有什么涌上来,嘴里顿时充满了咸咸的血腥味。
安斯挣扎着爬了起来,任混合了唾液和胃酸的血水从嘴里溢出,连绵滴到地上。他依靠着舱壁,瘫坐在地上,喘息着,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正当另两人疑惑的时候,仿佛回应他们的疑问一样,船体剧烈颠簸起来。
“你做了什么!”
安斯盯着托斯利那混合了震惊与震怒的精彩表情,心满意足地笑着。托斯利和巴林冲到窗边,趴在玻璃上往外看。以安斯的角度,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但他不用看也知道,这艘飞船已经开始进入龙卷风的威力范围,逃不掉了。驾驶员应该还在挣扎,但是很快,飞船就会被风的力量撕碎。
“哈......我......堂堂安斯艾尔......罗格利斯大帝的子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蝼蚁......胁迫?”
“叫它停下来!”
“怎么,您没有应付天空的能耐,就敢......进入风术师的领地?您是有多自信啊,托斯利阁下......”
飞船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托斯利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撞到舱门上。空贼头子使劲抱住钉在甲板上的桌子腿,才勉强把自己固定在原地。
“安安安安安斯啊,我我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可可是啊,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放放放我一条生路吧?”
“过去的情分......你我之间,有这种东西吗?过去......就算是过去......你也只是......看在钱的情分......吧?”
“快把它停下!”
“怎么可能做到......你明明知道......我没力气......”安斯觉着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控制......不如......你们就给我......陪葬......虽然寒酸......但也比没有......”
到此为止了吗?不,不能这样......坚持,维持意识......不能死在这种地方,这不是他的计划。但是,魔力这种东西,只要努力挤榨,总会有的。要想办法脱身......脱身......脱......
有那么一瞬间,意识之光似乎黯淡了。也许几秒钟,也许几分钟,他随即挣扎着醒了过来。
龙卷风消失了,飞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得粉碎,残骸像破布一样在空中翻滚着坠落。自己的身体也在坠落,一起下落的还有几具大概已经成为尸体的破碎人体。
龙卷风消失了,飞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得粉碎,残骸像破布一样在空中翻滚着坠落。自己的身体也在坠落,一起下落的还有几具大概已经成为尸体的破碎人体。
耳边除了风的呼啸,似乎还有什么人在尖叫。他看向旁边,看似是原飞船尾部的半截货舱的甲板上,缩着几个小小的人影。而面无表情地站在断裂甲板的边缘上,周身泛着黑红色微光的,正是白发的殷伏族少年莺息。
在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随着他意外地失去意识,他拼死放出的龙卷风由于失去维持自身形态的能量,自然也会消散。那么飞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什么袭击了这些人,而自己安然无恙?难道是莺息?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海面已经越来越近了。虽然接住他们的会是水,但是从之前的高度掉下来,以目前的速度,水面也会变得比金刚石还坚硬吧? 缓缓地,他抬起手。还好,东西还在手里。他把手中剩余的三片蓝色的叶子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富含魔力的罗蓝竹的叶子,幸好他随身带了几片。
他闭上眼睛,再次召唤了风的庇护。夹着鱼腥的潮湿的海风温柔地拥抱着他和那半截货舱,他们开始减速。海水似乎也突然有了生命似的,伸出两只巨大的手掌来迎接他们。安斯集中精力操控着风,很配合地把自己和货舱残骸轻轻放在上面。海的手掌居然像柔软的床一样接住了他们,让他和货舱躺在水面上。其他的飞船残骸和尸体砸在周围的海面,击起了阵阵海浪。有清爽的海风吹过,安斯忽然觉得浑身窜过一阵冰冷,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莺息走下甲板,踏着水面来到安斯身旁,轻轻扶起伏在地上的安斯。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却并未伤及这个“屠杀者”分寸。他的稚嫩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纯洁无瑕。安斯觉得这遍地的尸体及腥血,好像都与眼前的这个外表十五六岁的少年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安斯先生。对不起。”莺息的声音打断了安斯的思绪。
安斯筋疲力竭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莺息认真而又有些难过地看着安斯,却又笑地那么甜:“不过,总归还是赶上了呀。”
光从前面打过来,莺息背着光的面庞,恬静又美好。
这个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变得如此云淡风清呢?
安斯想着想着,昏睡在莺息的怀里。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安斯被叫去船长室去用餐。原本的办公桌变成了饭桌,摆上了冒着热气的饭菜,桌子中央还摆了棵作为装饰的霸王花。房间里除了安斯和船长巴林,还有个金头发的男人,看衣着是凯尔贵族。这是另一位客人吗?
“各位久等了。”
“哈哈哈安斯你来了!”巴林依然敞怀大笑,“哈哈哈我来介绍,这位是凯尔撒坦的托斯利勋爵。”
一个勋爵怎么会搭乘巴林的船偷渡?
“幸会。我是安斯•萨格尔。”
“哦,我读过你的游记。那么萨格尔先生这次去凯尔也是为了旅行吗?”
“当然了,”安斯笑道,“凯尔的神启日可是久负盛名呢。勋爵大人不会怪罪我用这种形式吧?”
“哦,怎么会呢,我没兴趣管别人的事。”
安斯突然想到,最近自己好像总是被指责多管闲事。
“好啦好啦,我们吃饭,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哈哈哈哈哈。”
这家伙今天是吃了什么笑丸了还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做什么新的毒品生意所以自己先试用了?安斯一边疑惑一边坐下来。这帮空贼只要有钱什么都干,走私、偷渡、毒品、拐卖人口什么的只是普通的固定节目,从这点来说也是非常具有阿钢特色的奸商吧。
“对了,巴林,你仓库里的这批货不错嘛,那个白发的小子我很中意。”
“那个啊,皮相不错,是要卖给有钱人当娈童的。怎么,你有兴趣?”
“哦,没什么。”他头脑中的东西很珍贵呢,那个神秘消失的种族......不,说不定他是最后一个殷伏人了。但是他并不能对空贼解释这种过于精神层面的动机,于是安斯选用了巴林能理解的理由,“就是想弄来玩玩。嗯......你知道,我四处旅行比较辛苦,正好可以放松放松。”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随时可以去验货,以咱们的交情,你就是先试用再付钱也没关系。来来来,这是霸王花风味的毛血旺,安斯也来尝尝看。”
果然很有阿钢特色......安斯硬着头皮从那一大盆看上去五颜六色的毛血旺里捞了块不知道原先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送进嘴里。
“唔,果然是阿钢美食。”他最后评价道,然后端起杯子猛灌了自己一大口烈酒。回到凯尔后一定要大吃一顿能撑死人的凯尔传统正餐,修正味觉的误差......
“说起来萨格尔先生在凯尔一定品尝过顶级美食吧?”
“嗯?”安斯满脑子都是嘴里的各种辛辣感。
“胡扯,凯尔的食物哪能跟我们阿钢的相比!”巴林强烈抗议道。
“你们阿钢人的味觉都是坏掉的吧?”托斯利轻蔑地扫了巴林一眼,然后转向了安斯,“要说凯尔的顶级美食,当然是皇家料理啊,不是吗?”
不知是醉了还是什么原因,安斯的手突然一松,杯子带着其中的褐色液体碎了一地。
“您也该回去了吧,安斯艾尔殿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斯青着脸说,桌面下的右手已经做好了随时释放风术的准备。
“尊敬的安斯艾尔勋爵,奥托的伯爵的儿子,路易七世的孙子,安斯艾尔•萨格尔•凯尔撒坦,在下托斯利•特里维克,受到委任前来传达光荣的长老会的旨意的,请您即刻宣誓履行您的义务,并前往第三师报到,否则您将会被逃脱兵役的罪名被起诉。”
“我要是说不呢?他们起诉我逃脱兵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吗?”
“如果您拒绝,请恕在下使用暴力手段。”
“哦?”安斯挑起眉毛,“是吗?”
虽然风系不是什么高攻击力的派别,尤其不擅长近战,但是一一
“这可是在高空哦,”如此宽阔的苍穹,正是为风术士们所准备的舞台,“阁下以为......阻止得了我吗?”
“在下承认,阁下的风术确实厉害,可能在全国也找不出比您还厉害的风术师,但是,再厉害的魔法,如果发挥不出来,又能如何呢?”
“你说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发挥不出来? 他正要放一股小型旋风出来,却突然栽了下去。 安斯摊倒在地上,感到浑身无力。被他一贯布在周身的防御魔法和感知魔法也一起失效了。他想要召唤风,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空气被什么隔离了一样,完全感觉不到风的存在,这还是二十年来的第一次。甚至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这是怎么了?就好像......全部魔力都被抽走了?
一个名词瞬间闪过脑海。
魔蛊。
“我劝您还是省点力气吧,”托斯利走来,半蹲着盯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安斯,“您的怪物血统所给与您的强大魔力,对它们来说,就像满是蜜的蜂窝一样甘美啊,全部都是它们的粮食呢。”
就是这种东西,以魔力为食的蛊虫,魔法师最忌惮的毒物。当然,也是对付魔法师最有效的最终武器。此外,魔力不仅能够催化魔法,同时也是支撑生命活动的能量。因此,魔蛊的最大危险性就在于,它能够吃干寄主的生命力,在五日内导致寄主死亡,之后,它会退化为胚胎的形式,直到找到新的宿主。而且,被寄生的宿主越是催动魔力,就被吃得越快,依他刚刚维持和使用多种魔法的情形,大概是撑不到四天了。
但是它们应该在几百年前就被消灭了,只在凯尔军方的第五研究所还留有样本。第五研究所,是鹰派的特里维克家族的势力范围。这么说来,这家伙大概也是那个家族的人吧?
话说回来,做成色泽鲜艳味道辛辣的毛血旺,是想掩盖蛊虫卵的气味和颜色吧。虽说听闻某些不法商贩利用毛血旺的艳丽和强烈味道掩盖使用地沟油的事实,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活灵活用到这个程度。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想必,它们现在正在享受吧。如果您强行催动魔法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呢。要是您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好回去交差呢,是吧?”
“妈的......”安斯不禁骂道。
一股火憋在胸腔里,马上就要爆炸一样,但现在的他连抬头都办不到。一旦失去了魔法,他这样的传统法师就什么也不是了。况且,蛊虫正在蚕食他的生命力。
“巴利你......”
“对不起了啊老伙计,我也不想的嘛,但是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而且报酬也确实丰厚,所以我也不得不把你卖了。”
这伙人果然就是渣滓,空贼里头的败类。
“亏您在被寄生之后还能撑那么久啊,怪不得上面的人那么想要你。”上面的人?长老会?“不,应该说,真不愧是有着怪物血脉的皇室后裔。但看你的发色和瞳色,血应该没那么浓吧?”托斯利不怀好意地说,“放松点,到了首都就给您注册抗清。哦,别担心,不会影响您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的,安斯艾尔勋爵。或者还是称呼您,黑风勋爵?”
这帮鹰派的混蛋,就只会把我们当成圈养的人形魔导器吗?咽不下这口气......绝不能就这么被抓回去,血清抗体什么的,到了王都自然会有办法。
下定了决心,安斯默默吟诵起了咒文。
“€#%*$@*¥^#”
无所不在的风啊,请听从我的请求,撕裂吧,把这晴空!
歇业的酒馆里空荡荡的,桌椅恭恭敬敬地整齐排列着,看上去有些寂寥。不过,这阵子也只能这样了。安斯从酒馆里穿过,径直上了楼。林顿从二楼的小厨房里晃出来。
“要走了吗?”
“嗯,我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计划外的时间了。而且......略微有些担心。”
“那个小鬼吗?你管太多闲事了,安斯。”
“但是要知道殷伏族的事,就只能靠他了嘛。说不定他是仅存的最后一人呢,所以不能让他出事,我不想一个那么古老的文化就那么消失了。”
“真不知道你这些责任心是哪儿来的......”
“请称之为求知欲。”安斯故意摆出一副郑重的样子,“不过,你真打算一个人留这儿吗?”
“谁知道。”林顿耸耸肩,“埃丽诺不在,你也要走了。真寂寞呢。”
“所以不开业妈?”
“......都说你管太多了。”
“哦?这也是闲事吗?”安斯挑起眉毛看着他,“我还以为我们是兄弟呢。”
“在下一介平民,怎么敢自居为勋爵阁下的兄弟呢?”林顿戏谑道,“啊,等等,你不是你们的女皇的堂弟吗?这么算起来你是第三顺位继承日吧?怎么才是个小小的勋爵啊?”
“这个嘛......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安斯回答说,“勋爵倒不是爵位,是因为我父亲是伯爵,所以我才被叫做勋爵。先帝加冕以后,按惯例本来该封我父亲为华洛公爵,但是上一任华洛公爵还在世,并且有男性继承人,所以我父亲就得不到那个称号了。后来加林公爵死后,先帝本来想把这称号给我父亲,但是还没到典礼的日子他就死了,所以也就这样了。”
“那还真可惜,不然我将来还能跟个公爵称兄道弟。”
“其实也就是个封号,领地的权力还是掌握在当地的政府手里。”安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现在皇室没多少权力,所以这些东西只是累赘。”皇室子弟如果真有什么抱负和才干,恐怕只会招来长老会的打压吧,甚至像华洛公爵的儿子那样,“意外遇难”吧。“离得越远,就越安全呢。”他淡淡地说。
林顿似乎没太搞青清楚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直直地盯着他,直到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哦,对了,昨天揍我的那个混蛋,他一一”
“我已经帮你敲了他三万了。刚把账单寄过去。”
“唉?你怎么......”
“你昨天故意让他揍不就是想敲他的么?”
“嗯,确实......啊,不是,他确实很厉害。”
“那我就更应该敲他了。”安斯幽幽地说,引来了林顿诧异的目光,“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找我那只可爱的小羊羔去。”
门在面前打开了。
“请。”身边的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安斯微微点头,然后大步走进去。大门随后在身后关上了。这是个方形的房间,空间不大,只有一套办公桌椅固定在房间中央。一个山羊胡、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子后面,身上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钢铁舱壁上的圆形密封窗外,白色的云团正在朝左边缓慢移动,作为背景的是蔚蓝的苍穹。
“好久不见,巴林先生。”安斯打着招呼。
“哈哈哈,”男人大笑着迎上来,“一年不见又变帅了啊,安斯。”
“您说笑了。”安斯浅笑道,“近来生意可好?”
“好着呢,非常好,好到你想不到哩!”巴林一边大力拍着安斯的后背一边,“哈哈哈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啊!”
这家伙是不是热情过头了?安斯不耐烦地想着,但依然保持着他的招牌笑脸:“所以,请按照约定送我去凯尔。”
“哈哈哈好说好说,完全没问题!”
哪里有古怪......
“那就承蒙关照了。”
“哪儿的话!我们也受了你的很大照顾啊哈哈哈哈!”
当安斯终于从热情得不正常的空贼首领那里挣脱出来,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巴林原先是这样的家伙吗?他摇了摇头,在走路一瘸一拐的大副的带领下朝客舱走去。
说是客舱,其实不过是改良版货舱,临时供他这样的偷渡客居住。飞艇不算大,舱房也就那么几间,都挤在这条狭窄的弯曲走廊里。预留给他的似乎在最里头,紧挨着货舱。在他经过一扇客房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关门声。刚才门是虚掩的?飞艇上还有其他客人吗?他来不及多想,就已经站在隔壁的门口,大副给他打开门。大约三四平方的狭窄房间,一张床,一张小木桌,一个窗户,后天之前都要呆在这里了。
安斯放下笔,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写东西,必须用双臂抵在床上支撑上身的重量,相当耗体力,但是眼下又没有别的事情做。他又翻了个身,趴在床沿上往下看,阿洛平展开身体趴在床边,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它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到它的眼。它现在是闭着眼,还是在睁着?它也很无聊吗?那么,出去走走吧。
安斯刚把脚放下床,大金毛就蓦地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他挠了挠阿洛的后脑勺,套上鞋,就开门出去了,阿洛贴着他脚后跟蹿出来。 旁边的仓库开着门,无聊之下,安斯决定进去瞧瞧。
仓库里没有开灯,只有一个小天窗,光线昏暗,架子上堆满了看不清是什么的物品,四周也摆满了扫帚、拖把、货箱和其他杂物。货箱前的地上坐着三四个十岁上下的人影。而其中的一人是一一
萤息?
从身后射进来的光线里,正好照在白发少年的身上。而那双碧蓝的眼睛,就那么波澜不惊地盯着自己。还以为以后再也碰不到了呢,结果居然被这帮空贼给拐来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出现在身后的是那个一脸痞气的年轻大副。
“你们还在干这事呢?”安斯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哦,就是赚点酒钱。”
“这小子品相不错,反正你们也要卖去窑子,不如早点脱手,卖给我吧?”
“这事儿我管不着,您要是想要个货玩,还得去问老大。”大副没好气地说,“请吧,爷?”
安斯又瞥了莺息一眼,然后漫步走开了。
“好久不见了,莱恩君,你的眼睛最近怎么样了?诶,怎么不说话?”女孩亲切地笑着。
“……你......是魔法师?”
“对哦。”爱丽丝点了点头。“我是凯尔撒坦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女孩苦笑着说,“是剑士,是冰系魔法师,也是半调子幻术师。”
离他们不远处的安斯,有种被忽视的感觉。那女孩是那个叫莱恩的瑞德人的朋友?会帮莱恩来捉莺息吧?那么自己这边就严峻了。但是,她说她是凯尔撒坦特别行动队的。现在正在开战,特别行动队的人为什么会来帕多德?执行任务?如果没记错的话,特别行动队直属长老会,那么,是长老会派来抓自己的?不,这不可能,自己出走的时候才十四岁,过了十三年,他们不可能认出自己,除非有人告诉他们。但是知道安斯真实身份的只有林顿,安斯相信他不会这么做。或许她只是刚巧路过,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身为凯尔撒坦的军人,她应该会站在自己这边吧。
只是一瞬间,安斯脑内就闪过了很多种可能性,但他无法确定是哪一种。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目前他所能采取的最佳策略只有一条:趁两人不备带着莺息溜走。他喵了喵楼梯,离自己不远,离门口的那两人也不近,就算莺息身体还没恢复,他们两个应该也能逃到楼上。房里有武器和飞行器,逃脱应该不难......
“是前几天,在那件事件中,砍伤了你心爱的大佐的人。”
“爱!丽!丝!!”听到那句话,莱恩拔出随身的佩刀,愤怒的向爱丽丝挥去。
但是爱丽丝瞬间就躲开了,而莱恩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挥刀跟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人拼杀。就在安斯还在惊奇眼前的这一幕的时候,爱丽丝已经站在他到面前。
“跑。”她拔出刀护住了他们。“趁现在快跑,我的幻术拖不了多久。”
“唉?”莺息看着她,“可是.......”
要我把战斗丢给一个看上去还没二十岁的女孩子吗?
“你…”安斯犹豫了,转头看了看莺息。
但是现在不是拘泥于骑士精神的时候。
“拜托了!那么请您也快点跟上。”他下定决心,“莺息,上楼!”
听到枪响时,安斯正在楼梯上打算拐弯。他扭头看到莱恩正朝这边射击,爱丽丝站在楼梯口,挥着大剑掩护自己。安斯适时地向莱恩发了一阵风刃。
“快上来!”
爱丽丝快步登上楼梯,安斯对着想要再次射击的莱恩胡乱扔了一通风,然后跟在爱丽丝后面奔上二楼。安斯刚进入二楼的走廊,就发现身后正迅速凝结起一道冰筑成的墙壁,由四周向中心生长。在中心被堵上的那一瞬间,安斯看到了莱恩那张愤怒的脸出现在楼梯的拐口。
“快,去我房间!”安斯说着,率先冲向了不远处自己的房门。
没时间找钥匙开门了,他挥手用风刃砍掉了带着门锁的把手,然后踹开了门。这段时间里,爱丽丝又筑起了两道冰壁。安斯打开一侧的衣柜,取出了法杖和滑翔伞。
“会用吗?”安斯问道。 莺息摇了摇头。 “训练时学过,但是这里........”
“没关系,我用风把你们送上去。快,去阳台!”
阳台的大小刚好能展开滑翔伞。爱丽丝把自己用保险绳系紧,安斯则帮莺息系牢,然后去打开了阳台护栏的门。这门是为了方便安斯直接从二楼起飞而特意准备的。
“........记住了吗?”爱丽丝在告诉莺息注意事项。
“啊,来了,”安斯放出的感应魔法传回的信息告诉他,莱恩已经突破了最后的冰障,“你们快走。”
明明三对一,为何还要如此狼狈的逃跑呢?虽然安斯不清楚莺息是不是也会点什么,但是他现在还没退烧,精神力应该尚不稳定吧。只要把他送走就可以了,接下来,要连林顿的账一起算。
“站住!”莱恩出现在房间的门口,“你给我解释清楚,爱丽丝!”
“没什么好解释的,”爱丽丝眉宇间满是苦涩,却只是在笑,“你只要记住,我们......是敌人,这样就可以了。以后,我们只是敌人。”
莱恩不肯接受一般,愣在原地。
爱丽丝皱着眉头,带着莺息从阳台跳下。接住他们的,是一股温和的风。轻风托着他们升到高高的碧空里。
“混蛋,有本事别跑!”
“不会跑的,”安斯生硬地说,“让我们来结账吧,阁下。”
“你这长了一张好人脸的混账魔法师,”莱恩说着就挥刀砍向安斯,“怎么总是跳出来多管闲事?”
安斯用魔杖挡下了这一击:“在下虽然长了张好人脸,但还没好心到那个份上。在虾一向不喜欢管闲事,但是,要动我的人,我绝不允许。”安斯面无表情地说着,跳到一边拔出墙上装饰用的细剑,“**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还是来说下赔偿的问题吧。
“医药费、营业损失和房屋维修费,算您便宜点,就三万钢蹦儿吧。”其实之前说的结账,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安斯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林顿传染了吧,到现在还在斤斤计较这些,替他收账。“顺便,您点的水是免费的,所以餐饮费就免了,但是两千钢蹦儿的小费是不能免的。”安斯露出一张标准的好人笑脸,“这样一共是三万二千钢蹦儿,那么,阁下是要付现金呢,还是刷卡呢?”
“......记账......瑞德第五混编旅.......不,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莱恩阴郁地说,“果然,魔法师最讨厌了。”就在这时,一个手机还是对讲机还是什么的东西响了,“嗯,是我......嗯?那么那个东西呢?......好吧我这就回去。”然后,莱恩收起佩剑,转向安斯,“我是莱恩•布里兹。你叫什么?”
“安斯•萨格尔。”
“哦,对了,安斯。我记住你了,安斯,下次我们战场上见。”
然后,伴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长法的瑞德军官纵身从阳台跳下,最后消失在街角。
真是的,Police总是最后才到......他怎么能那么肯定会在战场上见啊?那种地方,自己肯定不会去的。不过,没能好好干一架实在可惜,好久没放龙卷风出来玩玩了。不管怎样,这件麻烦事总算解决了。这么想着,他慢悠悠地晃下楼,去迎接总是迟到的Police。林顿应该不要紧吧,逃上来之前,感知魔法探测到他呼吸均匀,比起有生命危险,更像是睡着了。那么见到Police该说什么呢?干脆就说,“一个自称瑞德第五混编旅军官的叫做莱恩•布里兹的长发男人来抢劫”好了。
从李斯曼书屋的办事处出来,安斯吁了一口气。
终于又完成一件,但接下来的日程表还是满满的,必须抓紧时间清空记事薄,然后动身去安丽罗。尽管如此,接下来的事要花多久才能完成,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回到这座城市已经三天了,他每天都把大量的时间花在酒馆里,同在阿钢的朋友们叙旧,跟客人们闲聊,尽可能多地搜集信息,但是,最关键的一位一直没有来。他需要那位带来的情报,但也不能无休止地等下去。拖得越久,得到真相的难度越大。事实上,他已经在怀疑这时候去安丽罗是不是已经晚了,到了哪里,他是否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是哪个战争贩子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凯尔撒坦,瑞德,钢铁意志,还是........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心底响起: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呢? 是啊,又能怎样呢?阻止战争吗?不,战争已经开始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除非........回到凯尔撒坦........
直到回到酒馆,安斯也没能做出决定。凯尔撒坦和它所代表的那些麻烦事,一直是压在他心头上的沉重负担。眼不见心不烦,于是他舍弃了家族与姓氏,逃避着他理应承担的责任,沉溺在他童年的幻想里一一成为一位自由自在的吟游诗人,吟唱着古老的传说和美丽的乐曲,带着里拉琴和大狗,用双足游遍整个大陆。但是现在,他似乎被逼迫着面对自己十几年以来所逃避的事实。
那个人依然没来,安斯要了一杯红葡萄酒,坐在吧台等待搭讪。
“老板,来杯清水!”一个打扮奇怪的陌生男人坐到安斯的身旁。要说奇怪,是因为他在光线昏暗的酒馆里居然还带着墨镜。这人一定不简单。
“水?”红发的酒馆老板皱了眉头,“不要酒吗?我们的特色调酒怎么样?”
“不,谢谢,我酒精过敏。”
“还需要其他的什么吗?”
“不必了。”
林顿十分不悦地把一杯水砸在来客的面前:“清水免费。”
“谢谢。请问一一”
可是林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次来这里?”安斯试着搭话。
陌生男子盯着眼前一身西装革履却一脸随意的安斯,没有说话。
“安斯,这里的常客。”安斯伸出右手。
那人盯着安斯的手犹豫了一瞬,但还是不情愿地完成这个握手礼:“莱恩。”
“这里的酒不错,真的不尝尝吗?”
“不必了,我要保持清醒。”莱恩端起杯子,抿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对了,既然你是这里的常客,那么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这里出现?”
“哦?”安斯扬起眉毛,看着眼前这位想从自己嘴里套出情报的客人。
一般来说,到酒馆来的有几路人,下了工来放松的男人们,对生活感到无聊来找乐子的青年男女,路途劳累进来小憩的旅人,进行地下交易会面的人,以及,安斯这种想要得到情报的人。而眼前的莱恩,与自己大概是同一路人。对付这种人不难,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他一些与自己无关的消息。
“每天来这里的奇怪的客人有很多呢,比如某位在室内戴墨镜、到了酒馆还什么不喝的人。”
一直绷着脸的男子摘下墨镜:“是逃跑的货物,特征是白发,看起来像十五六的人类孩子,但其实并不是人类。货丢了,老板很生气,所以派我来找回去。”
看来对方想要得到的并不是自己出卖的东西。这么想着,安斯露出了优雅的绅士笑容:“您的老板是开马戏团的吗,先生?在下无意冒犯,请阁下不要生气。”安斯依然笑着,“最近没有你说的那个东西在附近出现,如果有的话,”安斯不紧不慢地扯着谎,“这里是阿钢,研究机构很乐于解剖其他种族的生物,市民们也对提供研究对象的奖赏很感兴趣,所以我想你可以去那些研究机构的实验废品堆找找看。”
“是吗?这倒提醒我了。”但莱恩的眼神告诉安斯,莱恩并不相信他。自己是怎么露馅的?还是说他已经从什么的信任的人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多谢提醒。”
“不用客气。”安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安然接受了道谢,“听说了吗,瑞德跟凯尔已经开战了?整个鲁本事件,看起来就像什么人精密计划的一样。”
“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对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一话题,“如果有看到那东西,请联系我。”
“乐意效劳。”安斯说道,明白双方都不打算透露有价值的消息,就算交谈也只会浪费时间,“时间不早了,失陪了。”
他站起来,准备上楼去提醒那个伏殷族的男孩,瑞德的人已经追来了。虽然跟他无关,但到底是他带回来的人,技术上讲自己有义务去提醒一下,之后就随他自生自灭好了。
说到莺息,那孩子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安斯问他伏殷族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部落会变成废墟,但他只是茫然。莺息只记得在部落的生活,以及逃出来的情景,而这两者之间,是一片空白。安斯听说过刺激过大会导致部分失忆的现象,似乎叫做精神性记忆缺失,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吗?伏殷族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很想知道啊。异族和历史,总是使他着迷。可惜从莺息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不管他是真失忆,还是刻意隐瞒。
“安斯先生,您在这里啊?埃丽诺小姐说您回来了,所以莺息来找您,希望一一”
安斯错愕地转过身,看到一脸微笑的白发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后。当然,莱恩也看到了。
当安斯把注意力从莺息转到莱恩身上时,发现对方也正在做同样的事。三目交回的瞬间,他就知道,双方都已心知肚明了。谎被戳破了啊........不,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果然在这里啊,”莱恩搔了搔后脑勺,站起来,“这么一来就能回去交差了。”
“唉?”莺息茫然地看着眼前紫法的男子,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找到你了,异族,跑了那么久,你也该跟我回去吧?那样大家都省劲。”
“唉?”莺息的眼神由疑惑变成了惊恐。
“等一下,这位先生,”安斯神情严肃地看着莱恩,“您怎么能确定他就是您要找的人呢?就算是,您也不好就这么把他从这里带走吧?”
“哦,对了,还有你呢。”莱恩转向安斯,“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居然敢骗我。”
“那又怎样?”安斯面不改色地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瑞德军官。虽然莺息的死活跟他暗示没关系,但是眼前的人想要强行带走处于自己保护之下的人,随和如安斯,也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喂喂!你们干嘛?”不远处的林顿发现了此处的异样,雄赳赳地走过来,“要在老子的地盘打架,啊?”
“莱恩•布里兹,瑞德刑部司长,来此追捕逃犯。不相关的人不要惹事。”说话的时候,莱恩的眼睛紧盯着安斯。充满威胁性的话语,这是警告。
“哦,追捕逃犯,”林顿显然不吃这一套,“有阿钢的逮捕令吗,嗯?”
这是明知故问,越境追捕需要办理一大堆的文件,全部办完这些手续,怎么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莱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明显没有经过那些烦琐的程序。 瑞德的军官没有说话。
安斯进一步把不知所措的莺息挡在自己身后:“请回吧。”
沉默了一会儿,莱恩转身朝门口走去。林顿松了一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砰砰!” 两声枪响驱散了酒馆里的嘈杂。
“安斯!”林顿大喊着转回来。
但是,他看到的是一种奇异的现象。两颗子弹悬浮在半空中。不,与其说是悬浮,不如说是嵌在一堵无形无相的透明的墙里。墙的后面,安斯依然把白发少年护在身后,平静地看着对面的莱恩。已经走到门口的莱恩,仍然保持着射击的姿势,面色铁青。
“魔,法,师。”他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
佛最后的一根羽毛飘落在悬在空中的重物上,线断了。
这次的事件是不能用“有话好好说”之类解决的吧?远远地看着笼罩在杀气之中的莱恩,安斯这么想着。
这个酒馆自从开业以来,从来不乏打架斗殴,林顿一般都会听之任之,最后再敲一笔赔偿。但如果影响到生意了,林顿就会亲自摆平斗殴双方一一以他的身手和体格,这不算太难一一当然,把滋事者打趴下之后他也不会忘了索要赔偿金。但是,这次冲突的性质大大地不同了。
“你这个混蛋!”
林顿恼火地冲了上去,但是三下两下一一一次格挡,一记肘击,一个背摔一一林顿倒在训练有素的瑞德军官面前,再也爬不起来了。背摔并没有伤到他,安斯即使施了个风术做缓冲,但是那一记肘击,他觉得自己至少断了两根肋骨。不仅动作敏捷,下手还很重,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顿!”
“不要过去,埃丽!”安斯警告道。
酒馆里一片寂静。没人可以置身事外,所有客人都远远地站在墙根和角落,躲着他们。客人们倒也不是想留下来看热闹,他们恨不得马上离开,但谁也不敢接近站在唯一的出口前的那个紫发男子。
莱恩冲着动弹不得的林顿补了一枪,林顿就不动了。
“好,很好,先解决了一个,”莱恩活动着筋骨,但眼睛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安斯,“到你了,魔法师。”
安斯干咽了一口吐沫。身后莺息紧握着他的衣角。
法杖不在身边,看样子对方也不会给自己召唤出法杖的机会。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自己手上还有个戒指型的微型法器,可以选用的初级魔法也是相当多的。毕竟,安斯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了。
“对不起........”莺息突然说道,“都是我害的........住手吧,我....我跟你回去........”
“一边呆着去,老子现在没空管你。”莱恩不感兴趣地说,“说起来,我最讨厌的就是魔•法•师了。”
莱恩退掉弹夹中剩余的子弹,重新装满。安斯瞪着朝向自己的黑洞动的枪口,暗自驱动咒文。想必是换成了抗魔子弹,这样防护魔法大概是无法抵御了。但是没有关系,他是风术师,只要在子弹飞行的途中略微施力改变轨道,就可以使子弹擦身而过。他聚精会神地等待对方叩动扳机。
“你所讨厌的魔法师,这里还有一个哦~” 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出现在门口的是个湖蓝发的女孩,正笑着看着莱恩,湖蓝色的头发被红色的发绳系成马尾搭在左肩上。
“爱丽……丝?”莱恩一副不敢相信的错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