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ow觉得疲惫。
疲惫并且沮丧,他还感觉到消沉、寒冷以及绝望,这让他只想死气沉沉的趴在那里,像一条垂死的老狗。
这个比喻也许并不恰当,因为他现在的确也是一条狗——一只小个子的、有着卷曲的淡金色毛发的金毛犬。
那个该死的条子的那条该千刀杀的狗!
他越发的感到疲惫,尽管他现在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肥皂的香气依然残留在他漂亮的毛发间。Chirs还不忘找绵绵借了风筒,把他打理的蓬松又柔软,然后轻轻揉着他的耳朵下缘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口。
“乖一点,漂亮的小姐。”他这么对他喃喃。
Arrow不想搭理他,那个金发大个子找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来洗澡。Arrow挣扎过,他用力地踢动着,还试图去咬Chirs,可是那个警察只用一只手就完全地制住了他,让Arrow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更能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他明明是为了回来传递队友在“另一边”得到的信息,但是Chirs那个混蛋一直牢牢抱着他。Arrow完全想不到任何能够让他理解他的方法,更别说如何用这个无法说话的身体来传递信息,这让他陷入了深沉的绝望之中。
是的,正如我们所说,Arrow觉得疲惫。
至于另一个原因,Arrow哪怕到死也绝对不会承认。当Chirs脱下衣服跟他一起洗澡时,那大咧咧出现在Arrow面前的健壮裸体,带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冲击。
那甚至是不能单纯的用“健美”或是“筋肉”这样的单词来形容的身体,因为那从来都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造物,而是来自于大自然最顶端的馈赠。每一块肌肉都堪称完美,那些饱满的线条,底下掩埋的,似乎就是力量最纯粹的本身。
那是巍峨的,带着无法驯服的狂暴。
——是的,因为那正是来自于神的力量。
Arrow惯来是知道那个大个子警察有着自己无法企及的体格,尤其在兑换血统后更甚。可这还是第一次,这种差别如此赤裸裸——字面意义上的——而又直观的呈现在猎人面前,过分强烈的更新了他一贯以来的认知,甚至让Arrow陷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慌乱之中。
是的,正如我们所说的,他到死都会拒绝承认这一点的。
这是另一个让他现在有气无力的被Chirs抱在怀里的理由。
金发的警官有些忧愁的注视着怀中的小金毛犬,“菲依小姐”刚刚还有精神对他发出近乎狂躁的攻击,现在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活力一样一动不动,这让Chirs不由得担心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他边走着边把狗狗抱得更紧了一点,一只手安抚地搔着她的脖颈下面:“嘿,宝贝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当他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准备下楼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是费谢尔曼先生吗?”绵绵从三楼的阁楼里探出半个身子,犹豫地唤道。
Chirs惊讶地抬起头:“绵绵?”他停顿了一下,注意到她究竟在哪,“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来碰一下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hoodoo物品。”女孩苦笑着从阁楼里走下来,站到Chirs身边,“现在看来也只是个美好的愿望,没有施法方式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你为什么……”Chirs更加一头雾水,然而有什么……一种接近了真相的感觉悄悄地攥住了他,让这个男人全神贯注地倾听起来,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绷得笔直。
绵绵没有说话。
男人看得出来,女孩犹豫了那么几秒钟,咬住了下唇。但很快,她又释然了,摇头喃喃苦笑:“如果真的还能有谁可以信任的话,果然也是费谢尔曼先生了吧……我一个人果然还是做不到……”
Chirs几乎是震惊着听绵绵说完了有关她在镜子中看到的一切。
他说不出话来,脑中飞快的把进入恐怖片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随后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最后一片拼图,如此一来,之前所有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也都显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Josh不是Josh,而他的队友,也很有可能不是他的队友。
“我不知道还能信任谁,队伍里究竟已经有谁不是本人了,只好去阁楼找一下可能存在的道具什么的。”绵绵低声道,“但是费谢尔曼先生……我看到你了,至少我觉得你还可以信任,所以我只能跟你说这件事情,我不知道……”
“不,你做得对。”
Chirs鼓励地拍了拍女孩的肩:“就是,我得想想,我现在得好好想想……”
他陷入了沉思,焦躁地抱着狗在原地踱起步来,几乎要挠掉自己一层头皮。Arrow刚刚一直安静地听着他和女孩的对话,这会儿突然趁着他心神失守的时候猛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落到地上,疯了一样的顺着楼梯冲进了阁楼里。
“菲依……”Chirs未及反应过来,讶异的伸出手。还没等他醒过神来,就看到小金毛犬又一次飞奔回来,这次它的嘴中叼了一截石灰的粉笔。
Chirs本想责备它不要乱咬东西,可是那只狗俯下脑袋,口爪并用的按着那截粉笔在地上写起字来。根本没办法操纵好金毛的身体,Arrow在心底把帕斯顿凌迟处死了无数次,哪怕把自己所有能用的部件都用上,在地板上千辛万苦留下的字迹仍然潦草的不忍直视。
上帝!猎人难得在内心祈祷,就这一次吧,让这个傻大个看懂我在说些什么。
仍然还是人类的另外两个人,面对着地板上所留下的内容,齐齐的愣住了。
半响,Chirs终于醒悟过来,有些迟疑地抱起了“菲依小姐”,怔楞地开口:
“你是说……你就是Josh?”
他是寒冷的。
他能感觉到寒冷,潮湿而阴沉,慢慢从一点扩散开来,淹没他的全身。
世界在坠落——
一帧又一帧的画面从他眼前掠过。
太过纷乱的场景,甚至有大半他都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他挣扎起来——或者自认为挣扎起来,呜咽着挥开那些意义不明的画面。
他们窃笑起来,分散又重新聚拢,拉扯着他的注意。他又一次感觉到了寒冷,散发着寒怆的铁锈味道,让他连指尖都陷入了苍白的颤动之中。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有人抱住了他。
发生了什么?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问出口,那个力道更近地拥住了他。他应该是睁开眼睛的,他想,可为什么那些画面是如此的灰白与遥远。世界轻飘飘地坠落到了底端,发出“噗”的一声。“啊……”他低叹起来,赶在意识彻底摔成碎片之前挽救回一缕。
他想起来了,女巫、村民、还有废屋……那些杂乱的画面在这一刻重新具有了意义,他们仍在战斗之中。
而那些血腥与苍白,也同样是真实的。
寒冷从他心脏的位置蔓延全身。
“Josh!!”
Chirs颤抖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好,当他看见那个女人将尖利的手掌刺入Josh的胸膛之中,她的指甲上闪烁着邪恶的光,黑色犹如最粘稠的毒药。一片空白比什么都快的占据了Chirs的大脑,生平第一次,他能做到的仅仅只有本能的接住了Josh被女巫扔出去的身体。
郭陌踏前一步,补上了因Chirs失神而造成的空位,无形的触手挥舞着挡下了女巫又一次的攻击。
男人紧紧抱住Arrow,黑暗精灵的身体此时轻飘到像是会随时消散,毫无受力的瘫软着。血——那么多的血,从他的胸膛间的巨大的伤口间汩汩流出。那些幽暗生物特有的暗浊色血液,带着隐约的硫磺气息,沾污着Chirs的衣服和脸庞。
那么多的血,就从他抱着他的指缝间漏下——
Chirs甚至不能说自己同样感受到了愤怒,那还来不及,就只是……就只是,觉得空旷一般。就好像他的胸口也同样裂开一个巨大的空洞,他有那么一瞬间暂时忘却了女巫和战斗,甚至连焦急的向这边跑来的神谷都没能注意到。更远处还站着帕斯顿,他惨白着一张脸,握紧枪的身体摇摇欲坠。
“Josh……Josh……撑着点……”
Chirs只能更紧的抱住Arrow,呼唤着他的名字。“费谢尔曼桑,请放下Arrow桑,我要尽快为他医治!”神谷美咲焦急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他略带僵硬的执行了这个命令。不,Chirs对自己说,不能就这样,他们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他们仍然在战斗之中。
他还有其他的人要保护,而Josh也正是为了保护整个队伍……
这是他队长的职责。
“哈,蝼蚁。”
女巫嗤笑起来。
Chirs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们凝结了最大恶意的敌人。黑女巫漂浮在半空中,零碎的衣袍凌厉翻飞着,猎猎如扑杀的鸦羽。她轻蔑地看了一眼亚特兰一干人,扔掉了手中黑暗精灵不成形的器官。
“你们永远也不能理解——我有多么的强大。”
“砰!”
帕斯顿果断的一枪,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女巫的话语。银色的子弹洪流从他的双枪之中不断倾泻出来,他一边向她射击着一边移动,向Chirs这边靠拢。女巫发出一声尖刻的怒嚎,蓝白色的闪电突然从她的右侧噼里啪啦的向他袭来,欫亚也不知不觉的伸出了血族的牙齿,提着粒子刀,跟在帕斯顿的身边掩护着他。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释放出自己最强大的能力,以期足以抗衡女巫的怒火,无形的压力让众人的额上渗出了汗水。女巫却只是不屑的扫了她们一眼,转过身来,愤怒的对着岛上的居民们张开双臂。
“而至于你们!居然胆敢背叛我的你们!同样也享有着我的怒火与我的复仇!”
她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鬼一般恐怖,而事实上却也正是如此。
“我会让你们的余生每一刻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之中,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的背叛究竟会给你们带来什么样子的恶果!你们是如此的卑微、懦弱、以及可怜,祈祷吧,因为就在以后,你们甚至连祈祷都不配拥有……”
村民们早已在女巫出现之时便已经停止攻击了轮回小队,此时更是所有人都后退一步,畏惧的注视着她。
早在女巫先前陷入困境向着村民发出求救信号,他们却置之不理的时候,村民们就已经彻底的背叛她了。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确认她的存亡,就已经开始贪婪的准备抢夺生人们的躯体。当她从地狱之中归来之后,他们只会比那些陌生人更加早一步品尝她的怒火。
村民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还有女巫的恐怖。他们在不安的低语,恐慌如疫病爆发,而女巫漠然的扫视着他们,唇边勾起了一抹邪恶的微笑。
“……而你们会再清楚不过,在这片邪恶的大地之上,你们最应该畏惧的,就只有我!“
黑暗再一次的袭来,女巫癫狂的大笑着,后退着消失在黑暗之中。
Chirs凛然的注视着她——她和他们所有的敌人,那些村民没再攻击。帕斯顿戒备的放下枪,走到Chirs的身后,守在受伤的Josh身边。队伍重新聚拢在一起,以他们的队长为中心,和那些村民们对峙着。
金发男人的眼睛是血红色的,还有他的衣服,他的双手。暗色的风暴在Chirs的身边席卷,随时等待着择人而噬。
——Josh鲜血的味道还在他鼻端萦绕。
“不行……不行……心脏受损的太过严重了……”美咲焦急的几乎哭出来。她将闪耀着查克拉的手紧紧按在Arrow胸口的伤口上,巨大的蛞蝓盘旋在她身边:“只靠查克拉我没办法……心脏!必须找到完好的器官替代才行!”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渴求的目光投向了那帮hoodoo的村民,Chirs面无表情的踏前一步,双手握紧了他的巨剑——堕落者。
村民们再次不安的后退。
“等等!”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hoodoo村民出声,他直视着Chirs,用嘶哑的丑陋声音提出了另一个建议:“那里还有不少的尸体,足够你们随意使用。”他的瞳孔像是无机质的金属,没有丝毫的感情,随意自如的出卖了自己同伴的躯壳:“我们暂时止战……毕竟以你们队友现在的状况,恐怕也接受不了再一次的激战。”
他说的是事实,女巫已经复活,现在并不适合彼此争斗。所以Chirs只能强制按捺住内心翻滚的怒意,用他晦暗的犹如暴风雨来袭的暗蓝色瞳孔死死地盯住他们,而美咲早已飞奔过去,从那些尸体上取下完好的心脏。
“这算是……我们暂时付出的诚意,关于接下来的停战协议。”
那个领头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再次用沙哑的声音开口,“继续争斗没有任何的好处,只能给那个婊子可乘之机,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他,他的身后,那些所有的村民,他们都拥有一样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存在在里面的,像是金属无机物一样怪异的眼神。那种甚至会让人脊背发冷的眼神,让这些村民根本就不像是和他们同样的人类,而更像是什么扭曲的怪物。
在那其中,唯一可以辨别出来的情绪,唯有贪婪。
领头人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Chirs身后美咲如何慢慢救活了Arrow:“她还活着,只有那个女巫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没必要彼此争斗,我们能……提供给你们将她封印的方法……”
Chirs很快就同意了村民所提出的交易,这没什么难的,他们本来就不是队伍针对的主要目标,更不是他现在的满腔怒火所急欲发泄的对象。他在答应的同时也再清楚不过那些混蛋们的真实意图,让队伍们来封印女巫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坏处。而当女巫被消灭之后,他们仍然还是会因为身体而与他们开战。
不过是一个再粗鄙不过的口头协议,他们谁都没有费心对这个随时都会被破坏的协议做些修饰。
随着他们背叛女巫,村民们也早已没有任何退路了。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Chirs想,他们才不会怕这些没有胆子的混蛋,而只有女巫才是他们真正绝对不能将其放过的。
还有Josh……还有Josh……
猎人的情况以及稳定下来了,美咲几乎脱力到晕倒才把他从死亡线的边上拉回,Chirs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说清楚自己的感激和庆幸——他还活着。
帕斯顿在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一刻跪倒在了地上。
“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他双目无神的注视着自己丢掉枪的手,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些话:“如果我不是提出这样的战斗布局……如果我不是想让他当诱饵吸引女巫的注意力……我以为我们已经成功了一次,这次肯定没问题……我以为我们能彻底解决掉女巫……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帕斯顿就处在崩溃的边缘,Chirs迟钝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种荒芜的萧瑟感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不知为何变得无比呆滞,他甚至花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他蹲了下来,轻轻拍着帕斯顿的肩膀,安慰着陷入疯狂自责中的军师。
“不怪你,这不怪你……你也没能料到……这不是你的错,都是……”
Chirs在这个时候突然卡了壳。
是啊,这不怪帕斯,他想,那这又应该怪些谁呢?怪想彻底解决女巫的他吗?还是怪明明就知道自己能力不够却硬要揽下任务的Josh呢?
他想,究竟有谁是错的呢?
他甚至不知道,不知道能用什么自己都信服的言辞,来安慰帕斯。
尽管他知道,那不是帕斯的错。
语言和往常任意一个时候都是一样,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这不怪你,帕斯。”他终于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再次开口,茫然的看着虚空摇头,“这真的不怪你,就只是……我就只是突然……”
“觉得害怕了而已。”
【第三章快死线了我才写好第二章也是醉了】
第二天的探索仍没有结束。
他们在配菜室的旁边找到了重要的供电室,这里没有灯,只有金属墙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Arrow只能透过些许隐约的光线看到地上堆满了许多捆着的粗长电线和一些老旧的的供电机械,却没能找到最关键的电闸。
墙壁上有一些用石灰刻画的奇怪图案,年月已久却印记清晰,旁边还有不少的血迹。帕斯顿用手帕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查看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里应该是用鲜血启动的?”
他皱紧了眉头,“这里跟电影上的法阵是一样的,按照情节的话就应该是这样,何况周边还有血迹……”
帕斯顿的语气并不确定,主神空间的一切经历仍旧与他二十多年来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产生着冲突,但是在他来得及确定这种无稽的推论之前,Arrow就已经划破了自己的手,把血淋了上去。
电力如预期般来临,猎人在电机的嗡鸣声中回过头,嘴角如往常一般不悦的垂着,还不忘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帕斯顿:“你他妈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娘?”
另一个人揉了揉额角,倒不知道对这种简单粗暴说些什么来得好。
他们分别沿着三个启动的电梯下降到了几个光秃秃的通道,还获得了三瓶和之前相同的油,除此之外却没有发现别的什么特别的。帕斯顿默默清点着至今为止收集到的所有油瓶,某些推测渐渐在他心中构建成形。
“我不认为这个房子里还有些什么了。”另一边,郭陌摇了摇头,“或者说,我们还能得到的东西。”
他们几乎已经将这栋房子的每一寸地板都仔仔细细查看过了,更别说对那些家具、画以及壁纸的毁灭式搜索。仗着它的自动修复功能,就连房顶也被他们破坏殆尽一次,郭陌实在不觉得他们还能遗漏下什么线索。
“确实,按照这样来看房子里面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探索了。”夏黎埋头查看着玩具房的房屋模型和他们绘制的手工地图,也赞同了她的说法,“嗯,我看看,那么我们最后,应该就只剩下室外的游泳池……”
“不。”帕斯顿开口,出声打断了她们,“不,还没有,还有最后一件事。在离开之前,我们的先找到房子里的油灯。”
他们一起来到游泳池。
这里的水早已枯竭了,男人们沿着爬满了青绿色蔓藤的池壁寻找了一圈,用钥匙打开了游泳池的下水口。干涸的池底同样洒满了砖粉的粉末,管道口却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噩梦,黑漆漆的正方形小洞口被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肉虫和细蛇所堵塞。它们撒下自己的卵,混合着潮湿的黑泥,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沿着管道进入内部空间的部分是黑暗的,一片浓重的漆黑,就连头顶射下的淡淡日光也没有照亮它。
两个女孩子的脸色都不好看,就连约书亚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Arrow本打算走在前面开路,抽空瞥了一眼身后的帕斯顿,又用力抓住他的臂膀把他扯到前面来。
“你还撑得住吧,少他妈在这时候晕过去!”
他语气不客气的很,帕斯顿也不跟他生气,摇了摇头走在猎人身边。他用手绢捂住了口鼻,脸色当然也不太好,那些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让他心烦得很,不过倒也不至于出现像是猎人所担忧的那种状况。
“Arrow,你能看见那里面有些什么吗?”
“……现在不行。”猎人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黑暗处,“如果我在身体里,说不定还可以,卓尔的黑暗视觉应该能够发挥作用。”
帕斯顿点了点头:“我没想错,我们所能得到的油瓶,就是能够用在这种地方的。不过你也给我提供了新的信息,多谢,关于你的能力之后说不定会派上新的用处。”
更多的不爽不知为何一下子涌到Arrow的脸上,他一下子收回手,猛地推了帕斯顿一把,把他扔到了前面:“这么有精神说话,不如还是发挥你的高贵才智赶紧走吧,聪明人。”
帕斯顿又一次露出那种略微的无措表情,但还是叹了一口气,点燃了油灯,沿着笔直的通道向前走去。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借由油灯微弱的光芒看到自己头顶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管道。大概走了十几米后,他们又遇到一堵满是血迹的墙,和配电室一样刻着意义不明的图形。
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开门,面前的墙壁缓缓向上抬起,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方形的房间。
“……这里!”帕斯顿皱起了眉头,在脑海中绘制的立体模型似乎在这一刻终于连成了一个整体,“这里应该是……我们从走廊电梯下来尽头遇到的墙。”
他没有想错,而果然不出乎他的所料,在两面走廊尽头的墙所夹住的那面墙,是一个入口。
又进入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立方体房间,看样子他们像是再一次的走入死路,但是帕斯顿总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低头考虑了一下,拿出了一面镜子,光线从镜子反射到墙壁上,墙壁上竟莫名出现了一张纸条贴在上面。
那上面又是一堆稀奇古怪的符号,夏黎急忙掏出《神秘语言入门》开始破译。这大抵是咒术大全的一纸残页,他们这次竟然得到了灵魂可以穿越镜子进入空躯壳的咒语。
“天啊!”郭陌惊呼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
帕斯顿没有给予她肯定的回答。这不对,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转动着镜子狐疑的查看着四周。这得来的太过简单了,透露出一股浓郁的不对劲的味道。帕斯顿相信主神的恶趣味,无论它设下的这个局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肯定获得的不是正确答案。
镜子转过了一个角度,他在里面看见了女仆的脸。
帕斯顿长呼出一口气,那并不是女仆本人,而是和二楼卧室相同的栩栩如生的画像。画像上的女仆狰狞地瞪着众人,瞳孔处是用绿色描绘的高光,更加凸显出了一种恶毒怨恨的神情,好像看着的是不世的仇人,令人发瘆。
众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这他妈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帕斯顿听见Arrow在他身后低声骂了一句。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重起来,他又一次蹙紧眉头,想将镜子换一个角度继续观察,却发现镜子似乎定在了原地,丝毫无法移动。
“怎么回事……”
帕斯顿后退一步,镜子仍然悬浮在半空之中。而突然,以这幅画像为中心,四周开始了震动,几人都踉跄起来。轰鸣声灌满了耳腔,震动还在越演越烈,直到整座古堡都为止颤动不已。
石块和灰尘纷纷从上面坠落,Arrow扑倒夏黎和郭陌,尽量护住两个女孩。帕斯顿却来不及考虑到自己的安危,猛地扑向那面镜子。然而之前不知为何完全无法移动的镜子自己活动起来,向着画像飞了过去,砸碎在上面。
就好像有人在那一瞬间,按下了空气中的暂停键。
震动毫无预兆的停止了,令人晕眩的安静向他们袭来,房间内只余下浓重的尘土气息证明刚刚的一切并非幻觉。Arrow抬起头来,却只听见“噗”的一声轻响,摇曳的油灯应声熄灭,只余下一缕灰烟消失在黑暗中。
有人短促的尖叫起来,分不清是谁。猎人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油灯,替换了新的灯油将其点燃。“结束了吗?”他听见约书亚颤抖的声音发问。帕斯顿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去看向画像,镜子的碎片已经划破了画像,碎玻璃洒落一地,而画上女仆眼睛的位置竟然在颤动!!!
“他妈的……”
Arrow在攸乎之间暴怒起来,他咆哮着在房间内团团打转,眼神中纠缠着大团大团的狂乱,像一只受伤的困兽:“他妈的……这些到底……到底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看这里!”
帕斯顿低喝一声,止住猎人毫无意义的混乱。他径自走上前去,猛地伸手将那一层薄薄的画纸整个撕了下来。“嘶啦”——一声刺耳的声音之后,那后面,露出的分明是一面镜子。而在这镜子之中忽明忽暗的影子,却是五个人的身影。
灯火在他们眼前忽明忽暗的摇曳着。
这是《孤堡惊魂》的第二天。
“这是一个坏主意。”
Arrow盘膝坐在女厕所的门前,看着眼前已经被他们挂回去的巨大镜子,嘴里还在持续嘟囔着:“这真的是一个坏主意,我们甚至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就要祈祷他们突然心血来潮往女厕所扔一具尸体吗?”
帕斯顿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疲惫,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或者说,他们看起来都不怎么好。他想,或许跟Arrow维持一个视觉水平面,解释起来的效果会更好,可是猎人就那么大咧咧的坐在肮脏的地板上。他又想靠在墙上,可就连墙壁看起来都可怖的无法接近,所以最后他只能站得笔直,硬邦邦的杵在走廊的中间。
他觉得疲惫,因为这一切。
“这是我们最后的方法,Arrow。”他斟酌着用词,“如果我们不能回去,那……”
帕斯顿停了一下,还是将后面半句话吞了回去:“那不重要,这是一场战争……我本来以为我们说不定真的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但现在看来,也许运气还算是站在我们那里。就算一直等不到躯体,我们也还是有一个最最底线的解决方法。”
Arrow给了他一个狐疑的眼神,不知怎么,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比一直困在这里回不了身体还要不好的预感。
帕斯顿的态度看起来更加接近谨慎:“你知道,Arrow,Chirs他信任你,我也觉得你至少是个可靠的人。我们现在的情况,总不能让两个女孩子去做这种事情,而约书亚,他还是个新人,我们已经对他足够的残忍了。所以现在,Arrow,我能拜托的也只有你了。”
Arrow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他刚刚长出了两个头或者三个屁股,他的脸上一片茫然,帕斯顿几乎能听见那些信息缓慢载入的卡机声音,他耐心的等了那么一会,又一次想开口,Arrow在他还来得及说出什么之前猛地跳了起来!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甚至比刚刚面对黑人女仆的画像时更加惊恐,帕斯顿心下反倒觉得新奇起来。
“我的意思是,”他叹起气来,“我们可以先将这边的信息传递过去,而如果只想要做到这边,我们可以不用等待,至少还有一个……下限的躯体可以使用。”
他将视线投到镜上,Arrow也不由得跟着看去。而在镜子那一边的世界中,他只看见一只小个子的金毛狗,瑟缩的趴在洗手池的下面。
“……”
他认得那只金毛,那个傻大个条子养的两只宠物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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