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其实还包含了第三章的部分内容,因为第三章摸鱼了hhh所以就放到终章一起讲完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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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神社这边热闹的就像前几日的祭典。警察们和来寻找失踪人员的相关人士把这里堵的水泄不通。沸沸扬扬传开来的少女失踪案今天忽然就在这神社边被找到了熟睡的少女们,她们迷迷糊糊的被警察和家属围着,似乎对自己的失踪并无所知。
橘树小心翼翼的躲开人群,四下打量着神社周边。他在这里并不是因为跟这些少女有什么关系,而是在试图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不是鬼濑家的女仆怒气冲冲的把无瓜的伞甩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去造访好兄弟的破茅屋,也自然不可能发现无瓜已经好几日不在家中。橘树仔细排查了一下近期帮内派出的人员,并没有无瓜外派的记录。心下生疑的他自然把这事情跟失踪挂上了钩。
所以顺着线索,他准备来这边碰碰运气。
不过看起来他运气不错。头顶的乌云慢慢聚集了起来,或许也是拜它所赐神社才会被人们察觉到异样。橘树一路摸索着很快就找到那个熟睡的大汉。
“……哥……老哥……醒……醒醒……”
无瓜睡的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他的脸,橘树断断续续的呼唤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嗯?”无瓜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天空中的乌云也好似宣告这个雨女(男)的清醒而快乐的降下了淅淅小雨。
无瓜撑起身,简单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片他并不熟悉的森林。
“我们这是在……哪儿?”宿醉让他觉得有些头疼,干渴灼烧着他的喉咙,“我在祭典上好像喝的有点多……”
“你何止喝的有点多。”橘树递给他一葫芦水,“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
“几天?”无瓜咕咚咕咚把水壶喝了个光,因为着急甚至还呛了一口。他咳嗽着,这才发现自己的胃也空荡荡的。
“久到人家大小姐都不愿意等下去了。”橘树丢了个物件过来,“你祭典当晚跟人家说去解手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老哥啊,没想到你还是个负心汉?”
无瓜接住了这个东西,发现是自己的伞。他努力转动迟钝的大脑,试图拼凑起醉酒之后的记忆,但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无瓜虽然很容易醉,但是每次喝酒都很注意,即便醉酒也不会超出太多。
“这可真是太失态了。我居然会喝到不省人事……”无瓜把伞丢在一边,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这时,一样东西从无瓜的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了他的腿上。
橘树也注意到这个小东西,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恩?老哥。你原来还去神社里求过桃花吗?”
那是一个御守,看起来有些眼熟。无瓜想起来祭典那天春摔倒的时候脱手而出的那个御守,似乎跟这个很像。
“与你无关。”他抢过御守。“这不是我的东西。”
“是那位大小姐的吗?”橘树玩味的笑道,“你们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瓜回忆起喝酒之前的事情,他想起了十文字说到的许愿酒池,想起了他为春斟酒时的行为,这让无瓜觉得耳朵发烫。他抚摸着御守,布满老茧的手抚摸过御守表面的纹路,他发现上面还有春因为抓空险些摔倒而脱手掉落在地所沾上的灰尘。无瓜小心的弹了弹灰,这时他又想起了他之前不小心听到的春和太田小姐的谈话。
“我不过是她夏日突然降下的一阵暴雨罢了。这个时候离开,或许也是好事。”无瓜自嘲似的嘟囔着,“人类和妖怪……不会有好结果的……”
橘树看着无瓜像玩变脸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郁闷的,大概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作为寿命比较长的一方来讲,妖怪爱上人类早晚只会徒增悲伤。
“老哥,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他拍了拍无瓜的后背,“我会算你便宜一点的~”
02
春若有所思的摆弄着衣服上的蝴蝶结。
祭典的回忆一直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烟花炸响的声音完全盖住了保镖先生的后半句话。她无法看到他的脸,也无法触及他的嘴唇,甚至连全良和千岁两个幽灵也对此闭口不提。
春到最后也没能知道保镖先生叫什么。他们只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烟花声默默的品着酒,直到对方醉醺醺的报告自己需要去方便。
在那之后,保镖先生便一去不返。
春摸了摸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保镖先生掌心微凉的温度。
‘春是不是还在想那个负心汉?’全良压低声音问千岁。
‘小孩子不可以随便乱讲。全良,姐姐不是告诫过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吗?’
‘可是你看春她现在这个样子,惠小姐她们也都很担心啦。’
“保镖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
春咬紧下唇,手指攥紧了衣服下摆的布料。关于这个消失的一干二净的男人,她已经听够了关于他的负面言论。全良也好,惠也好,亦或是女仆们,对于春在祭典当天深夜被警察们送回来这一事上都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最终导致的就是可怜的中介人成为了他们怒气的宣泄点。
‘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说不定早就暴尸野外了!’全良的声音由远及近,话里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春的心头。‘说到底,没有了伞和契约,你们什么都不是。’
‘全良,不要再欺负春了好吗?你都要把她说哭了。来,跟姐姐去别的地方玩。让春先静一静,好吗?’
“……”
春把脸埋进手掌,小声啜泣着。原本一直努力维持的城墙被全良刚才的一番话全数击碎,泪水止不住的从指间倾泻而出,落在和服的布面上,摔成了几瓣。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甚至都没有听到惠敲门的声音。
“小姐?”惠敲了两次门。失去视力的人的听觉总会十分灵敏,平日她甚至都不需要特别询问,春都会在她敲响第二次门板之前回应她。这有些不太对劲,惠这么想着试探的喊了一声。
对于她的呼唤春依旧没有回应,惠紧张的把耳朵贴向门板,她隐约听见屋内传来一些轻微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努力压抑着的哭泣声。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拧开门把,打开了门。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的,只有打开门从走廊泄进来的一片光亮,让人能够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春蜷在火炉边的高背靠椅里,泪水早已打湿了漂亮的高档和服布料。她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紧紧抱住,全无她平日的那份宁静。
惠小心的拉开女主人的手,抬起她已经哭花了的憔悴的面容。
“没关系的,小姐。难过的时候就应该要大声哭出来。”惠温柔的为春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抚摸着柔弱少女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小姐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说给我听哦。”
春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已经崩溃,她紧紧抓着惠递过来的毛巾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太过心,心急了?”她抽噎着,抬头询问到。“保,保镖,先,先生,他。他,明明,告,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呜呜……我,我还以,以为……”
惠张开双臂将号哭的少女抱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平稳呼吸。惠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待春把话说完。
“他,他只是,说,离,离开一,一下,下的。呜呜呜。”春把头埋在惠的臂弯里,“你,你说,你说他,是不是,遭,遭遇了什么,不测……不,不然,为什,什么,伞都,都没来,拿……”
惠轻轻抚摸春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也许保镖先生被什么麻烦的事情缠住了也说不定。”
“可是……我的心……很难受……”春哽咽着,从惠的怀里抬起头,“惠,告诉我……保镖先生他……我们……还有可能吗?”
“人生漫漫长路,你们不过是并肩前行了一段旅程。倘若保镖先生和小姐您的缘分未尽,或许终有一日还能再见。小姐能够想这么多,说明这次经历让小姐您成长了许多,也不算什么坏事。”
春乖巧的点了点头,在惠的帮助下站起身。她现在觉得原本压在心头的某种东西消失了,或许这正如惠所说的那样,她的确是成长了吧。
“啊对了。过些日子镇上将要举行消夏的舞会。”惠终于想起最初的目的,“我想提议小姐参与一下,正好也能散散心。”她拉起春的手,“或许能让您发展一段新的邂逅。”
春破涕为笑,“该不会是因为你们当天都想去参加舞会又担心没人照顾我才找这样的说辞吧?”
“真是的!果然瞒不过小姐您呢!”惠调皮的用指尖轻点春的鼻尖,“不过大家也是担心您才会提出这样的方案呢。”
春笑着点了点头,“偶尔参与一下也不错。那就提前给她们节一下上个月的工钱让她们买漂亮衣服吧。”
女仆们欢笑着,穿着提前一天准备好的漂亮裙子一个接一个的步入宴会大厅。随后惠也牵着被大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春走了进来。
从阴影中走出来之后的春,再也没有发布过什么护卫的任务。只是重新回到了那段平淡又不太平凡的日常之中。和保镖先生的那些有的没的的说法也都随着时间慢慢淡去。除了‘丢失’的御守以外,春依旧和往常一样平和而安静。
会场被布置的十分华丽,人群中不乏端着高脚杯托盘像游鱼一般穿梭着的忙碌的侍者。然而说实话,舞会对一个失去视觉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场人声嘈杂的音乐会罢了。但是春不是很想坏了平日悉心照顾自己的姑娘们的心情,所以她只是叫人搬了一张椅子,在靠阳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全良和千岁也被这热闹的气氛吸引了过来,一边对舞池中的舞者们品头论足,一边讨论过往试图邀请春共舞的男士们有何目的。
不过所有的邀约春都拒绝了。气急败坏的男士们的讨论声偶尔也会传进她的耳朵,但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一首曲子终了,乐队又奏起另一首舞曲。春听的有些厌了,她摸索着走上了阳台,这里的空气比房间里面轻快的多,微微潮湿的味道让她觉得十分舒服。
全良和千岁忽然不吱一声的跑开了,春就靠着阳台的栅栏发呆。混着湿气的小风吹过她的脸颊,风中隐约混着一声沉闷的雷鸣。
雨降的很突然。就像那一夜。
轰鸣的雷声带着豆大的雨点滚了过来,落在了春头顶花架上。雨水从紫藤花的间隙滑到春的肩头,偷偷的没入布料的纹路里。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春的身边擦过,似乎是在外乘凉的客人为了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降雨而跑回馆内。这让春回忆起了某个夜晚,那个让一切开始的夜晚。
正当她陷入回忆的时候,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将她唤回了现实。接着,她发现落在身上的水不知被谁挡住了。
春的心久违的悸动起来。
“你怎么总是忘记带伞。”那个熟悉的声音从面前的上方传来,“夜晚的风很凉,不避雨的话会感冒的。”
“这是夏天的最后一场雨了。”春笑着说:“让我再多听一会儿雨声吧。”
END
1
这桩没头没尾的奇怪命案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那具尸体没有灵魂,就像从来未曾有过一样。”盲眼的灵媒皱着眉低语着,像是说给在座的各位,又像是自言自语。
警察们似乎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只是苦着脸遣散了他们,似乎早就知道结果不会这么轻易就浮出水面。
这种迷之愁苦的情绪一直萦绕在这个小镇的上空,就像无瓜头顶上无法散去的乌云一样。
回去的路上,春紧紧抓这惠的手臂无言的疾步走在前面,全无出发时那份恬静。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无瓜小心的与前面的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好不让这一小片云朵也压在两位姑娘紧绷的神经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有些泥泞的山路上,道旁的某处异样引起了无瓜的注意。
被镇民们传闻灾难开端的地藏,在它破碎的底座上躺着一抹突兀的亮色——那是一朵樱花,然而真哩镇外从来都没有过樱树。
见四下无人注意,无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悄悄将这朵可疑的樱花拾了起来,继而又默默的拜了拜这尊可怜的地藏菩萨像。虽然作为妖怪的一员,无瓜平时也不信这些神佛鬼神的东西,不过如果这地藏真的在保佑这个小镇的话,希望它能够再坚持多一些时间。
简单的护卫工作就这么结束了。
三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路途的终点,春甚至没有回过头。
当然,她又看不见,回了头又怎样。无瓜耸了耸肩,把那些无聊的念头抛在一边。
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还记不记得伞的事情,能还给他的话自然……
可能这次出访真的很让人疲惫吧,春回到宅邸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就连结算的酬金也只是吩咐女仆送到无瓜的手里。伞的事情,倒是只字未提。
“那个……”无瓜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叫住了准备掩上门的女仆,“伞……之前借过你们小姐一把伞。”
女仆歪着头,似乎没有明白他想要说什么。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退到门后看不见的地方去了。不一会儿,她拿了一把漂亮的洋伞出来递到无瓜手中,然后笑嘻嘻的关上了门。
窗外的雨一直没有停过。
雨水渗透了屋顶,滴滴答答的漏进了屋里。无瓜的房间里摆了很多接水用的瓶瓶罐罐,雨声和屋内滴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在向世界倾诉着自己的故事。
无瓜盯着架子上的洋伞发呆,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甚至连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和敲门声都没听到。
不过好在对方也知道无瓜平日的尿性,这个可怜的门也只挨锤了几次便被粗鲁的踹出一个窟窿,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哎,你这家伙死了吗?”来者正是橘树。这个男人和无瓜一样在道上厮混多年,还经常拿些散活出来照顾无瓜,也算是无瓜交心的好哥们了。
“这不是还有气儿吗?没死的话倒是应一声啊。你看门都给我锤坏了。”橘树抖了抖还在淌水的雨伞,顺便把那扇可怜的木门勉强掩上。
无瓜愣愣的看这老友绕开地上的瓶瓶罐罐走了进来,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橘树伸手在无瓜脸上拍了拍,总算让在外游荡的灵魂找回了身体。
“你干嘛啊?突然过来都不打招呼的吗?”无瓜拍开老友的手,挪了挪屁股把火边最好的位置让了出来。“踹坏我家的门你怎么赔哦。”
“你这魂不守舍的,我看就算天塌下来你都发现不了。”橘树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怎么,看上谁家花姑娘了?”
“哪有的事儿,愁钱呢。”
“哎?上次不是给你介绍了一单吗?都没趁机讹人家一笔?”
无瓜没有回答他,别开了头,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放着洋伞的地方。
橘树伸着头看了一会儿,顺着无瓜的视线也发现了那把洋伞。好奇心驱使着他起身凑上去一探究竟。
“嗯?如果我没看错这可是把女式的……疼!”正当橘树伸手想要把洋伞拿起来研究的时候手却被擒住了。
无瓜抓的很用力,橘树吃疼的叫出声。发现自己失态的无瓜马上松了手,叹了口气把架子上的洋伞取下来递给老友。
“唔,看这做工和设计,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呢。”橘树揉着手腕还是把伞接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不是吧老哥?平时看你还挺喜欢和伞的,没想到你还好这口?”
“我……”
“哦哟我给你介绍工作,你居然拿工资买这么奢侈的东西?”
“不是……”
“那就是人家报酬就给你了把伞?还是你从人家那里抢的?喂喂,老哥啊。我叫你讹人家没叫你抢人家东西吧喂!”
无瓜无奈的给了橘树一板栗好让他停止他的胡思乱想。
“报酬人家好好给我了。这伞是我借的。”
橘树一脸玩味的盯着无瓜,他脸上的表情让无瓜觉得脊背发凉。
“哈!还说没看上?!这魂儿都快被勾走了啊!”橘树大笑着勾着无瓜便走,“来来来。这么开心的事儿怎么能少了酒呢!大晚上的我知道那儿一定开着,咱们边喝边聊!”
酒过三巡,无瓜有些微醺。和橘树两人畅谈许久喉咙也有些燥了,于是他叫了人来又添了一合。
“哎呀客人今天心情不错呢~”遮着面目的店员笑着说,“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秋月你这老狐狸什么时候也喜好起八卦了?”橘树接过酒壶就给自己先满上一杯,“我这好兄弟可是到现在都只字未提那位小姐的事情呢。”
“哈哈,哪有的事儿。”秋月掩着嘴笑道,“不过最近到处都在传地藏和命案的事儿,好些日子客人们也都提不起劲呢。”
听到命案的事情,无瓜就想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春,他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忽然黯淡了下来。
无瓜斟了一杯酒,一仰脖全数灌进喉咙。辛辣的液体涌进胃里,却不能让这苦闷褪去半分。
“客人也别这么沮丧嘛~不妨去大社的祭典逛逛?镇长可是花了重金置办的哦~”秋月笑着留下一张传单便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橘树把这传单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猛地拍了正沮丧的好兄弟一把。
“嘿!这主意不错啊!老哥你机会来了!”
“得了吧……”无瓜揉了揉被老友拍的生疼的肩膀,坐直了身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都老大不小了,还期待什么祭典哦……”
“哎!你是真的傻啊!”橘树抢过无瓜手里的酒盏,“约女孩子去祭典,一起看看烟花玩玩游戏岂不美哉?况且还有不少除妖人坐镇,雨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耶!”
无瓜抱着头,呜咽着,半晌没有说话。
“老哥?”橘树发现有些不对劲。
“都说了只是借个伞!你这家伙这么起劲儿干嘛啊?!”
2
黑压压一大片乌云聚在一起,似乎随时都要降下雨来。
无瓜最终还是熬不过橘树,被这个好事的家伙撵出了门。他现在正站在春的宅邸前面,手里握着之前借的洋伞,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敲门。
‘呼,冷静点无瓜。你就是来还伞顺便关心一下小姐的近况。没有别的意思。不对,我之前借她的伞的事情也要说清楚才行。毕竟里面还藏着武器,给一个女士拿着太不安全了。’
他来回踱着步,思考着如何开口。
‘不行不行,这也太奇怪了。但是张口直接问要不要去祭典也不太对劲……哎这也不对,怎么搞的我就是来约她似的。’
“呃……保镖先生?有什么事吗?”开门的正是之前陪同春的那位名叫惠的女仆。
“啊!那个!我……”无瓜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只得伸出手递出洋伞。
“这个!对!我!这个不是我的伞!”
惠疑惑的接过洋伞。“嗯?你怎么会有小姐的伞?”
“啊……那个……我是说我来!来还伞的!”
“那你刚才说这个不是你的伞?”
“就!就……”无瓜双手慌乱的比划了半天,试图表明自己的来意。半空中的乌云轰隆隆的响着,哗啦啦啦的就开始下起了雨。
“惠?是客人吗?”春的声音传了出来。“可别让客人淋着雨了,进来说吧。”
惠推开门,对无瓜行了一个礼。“小姐吩咐的,进来吧。”
“不,不用了。我就是来还伞的!”无瓜撇下这句拔腿就跑,他觉得脸上烧的慌,非常需要雨水来帮他冷静一下。
惠注意到从逃走的保镖身上落下一张纸,上面写着白鸽镇将要举办的祭典事宜。她抱着手看着跑远的高大男人,叹了口气把传单和洋伞拿进屋内。
“小姐,客人已经走了。”
“嗯?保镖先生怎么说走就走啊,我才刚吩咐下面准备了一些上好的红茶……”春放下手中的做工精美的茶杯。“多出来的茶点可怎么办呢……”
“哎呀那我现在就去通知她们一声好了。”
“那就麻烦你了,惠。”
“哪有的话,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的话就摇铃唤我便是。”
惠将传单和一些信件一并收在书桌上,便退出了客房。房门吱呀一声合上了,留下春独自一人继续饮着茶。
“保镖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春想的有些出神。
‘呵!老男人一个!’春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少年稚嫩的嗤笑,‘况且他还一身霉味……’
‘啊啦,全良不可以随便对人家品头论足哦。’另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了被叫做全良的少年的发言。
这两位不是宅子里的什么人,只是两个一直跟着春的幽魂。没错,春作为灵媒的资本便是能够听到鬼魂的声音。
‘不对啊?我们谁都没告诉春来的是谁,她是怎么知道来的是保镖先生的啊?千岁姐你是不是偷偷告诉她了?’
‘啊!全良居然怀疑姐姐?哎呀姐姐好受伤啊~’
“保镖先生每次出现都会下雨,雨声清澈的很,就像他给我的感觉一样。”春摸索着拿起一块点心,“刚我又听到那熟悉的雨声,就知道他来了。”
‘他在门口犹豫了好久的,简直滑稽透了。’全良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嫌弃,‘要不是我去闹了一点动静让惠姐姐注意到门口,谁知道他要站多久。’
‘不行哟全良。姐姐不是教导你不要胡闹的嘛。’
‘哼!我敢保证没人发现的话他就算站到明天也不会上来敲门。’
‘那他是干嘛来的啊?姐姐我想不明白呢。’
‘明明自己没事就淋雨的,还要借什么伞。明摆着就是拿还伞借口来找我们呗。’
‘啊啦啦~那可不得了~’
“借伞?”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这么说起来,我是不是从他那边借过伞?”
‘呜哇,不会是那把伞柄里藏着刀的和伞吧?’
被全良这么一提醒,春忽然想起了这件事。那把伞在某次不小心被发现藏着刀之后就被惠收进了仓库封印了起来,并且强调春不可以随便碰这些危险的东西。
‘不过除了伞的事情,那家伙还落下了别的东西。’全良的声音飘远,从书桌那边传了过来。‘祭典的传单?这……’
‘莫非是约·会?’千岁笑嘻嘻的接过话,‘保镖先生莫非是看你之前回来那么沮丧,想用这个法子来逗你开心?这也太腼腆了点,不知不觉他的形象变的可爱了起来呢~’
春也想起来之前那桩案子,害怕的打了个寒噤。说实话,那具尸体透露出的危险信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回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把这些可怖的想法抛在脑后,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春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尽力平稳住呼吸。
‘上面还说会请除妖人来做法,举办地点就在神社前面。或许你可以把你感受到的跟他们讲一讲?’全良的声音又回到了身边。
春挤出一个苦笑。
“你们两个小机灵鬼,不会是想说我还可以顺便再次请保镖先生来护送一程?”
‘这不是挺好的嘛~祭典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晚上的烟……咳,总之这下你有机会把伞还了吧?’
春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便摇响了手边的铃铛。不一会儿,惠便敲响了房门进了房间。
“派人去联系一下上次接了我们护卫任务的中间人,我想邀请保镖先生护卫我去一趟祭典。”
3
天色尚早,但是沮丧让无瓜觉得异常疲惫,他简单填饱了肚子就早早的铺了床准备睡下。但是真正倒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每当他闭上眼,白天在春家门口做的蠢事就会像放电影一样重现。这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呐喊着,假装这么做可以让自己的羞耻心好受一些。
“这太丢人了!”他把怀里的枕头丢到一边,大声的对自己说,“无瓜你这样太丢人了!”
“什么丢人的啊?”橘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你这家伙,怎么每次都不敲门啊?”无瓜抄起刚刚被自己丢在一边的枕头砸向这位老是不请自来的家伙。“大晚上的,又来干嘛?”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橘树稳稳的接住了这记毫无威力的攻击,笑着把伞靠在门边拎着枕头走了进来。
“坏消息吧,反正我现在的心情也不会变的更糟了。”无瓜翻了个身伸手拿起火钳子把火堆拨旺了一些,也懒得招呼橘树坐下。
“坏消息啊……”橘树把枕头甩到无瓜脸上,“坏消息就是十六夜当家的现在全体上下都在为这次祭典忙活,向外租借人员的活儿暂时都停运了。”
无瓜把脸上的枕头抓下来拍了拍,枕在胳膊下面。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鼻子里发出一声敷衍的嗯。
“这我一点都不意外。”他打了个哈欠,“然后呢?好消息是我可以去祭典闲逛了吗?”
橘树哈哈大笑,就地坐了下来。“先不告诉你好消息是什么,你快说说你刚才在那喊啥丢人呢?”
无瓜被他这么一问又想起下午自己的蠢样,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你爱说不说,我可要睡了。”他翻身躺下,试图用装睡转移话题。
“嗨,算了算了,不想说拉倒~”橘树站起了身理了理衣摆,“反正消息我给你带到了,接不接就是你自己决定了。”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委托,拍在无瓜面前的地板上。“那我就先告辞啦~祝你做个好梦~”
无瓜依旧背着身,只是挥了挥手算作道别。
等到橘树撑伞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无瓜才重新坐起身。他往火炉里填了些柴,原本已经黯淡的火光又重新明亮了起来。他拿着被橘树留下的委托书靠近光线,仔细阅读了一遍。
这是一个护送去委托人到祭典面会除妖人的任务,委托人的签名正是鬼濑 春。无瓜吓了一跳,心想:原来这姑娘不光可以通灵居然还有读心术的吗?不过理论上这祭典的事儿一时还没传开,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无瓜顶着无数的问题又把委托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并且在要求里发现了一行小字:请务必让上次的保镖先生接此任务。报酬一栏也只写了一个伞字。
‘她果然还记得伞的事情!’这下无瓜的心终于可以开始狂跳了。这看起来简单的几个字却恰到好处的将他今天的丢人尴尬一笔勾销。
他小心的把这封委托书折好压在枕头下面,卸下包袱之后睡意迅速席卷了上来,无瓜就这样坠入了梦乡。
翌日,无瓜醒的很早。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平时也习惯了早起,不过更多半是因为昨夜睡的很好。他现在心情极好,就连例行打理一头蓬乱的卷毛也变的快乐了起来。他现在就像期待远足的孩童一样无比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再快一些,好让他能够早一点出发。
午饭刚过,无瓜便迫不及待的打点好行装抵达了鬼濑府门口。现在距离出发还有些时间,不过无瓜到也不急着敲门,而是在花坛边寻了快干净地方坐了下来。他头顶上那片乌云薄的很,似乎风一吹都能散了。
不过他没坐多久,惠便开了门。
“小姐还需要再准备一会儿才能动身。保镖先生要不先进来会客厅坐一下。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上好的红茶和茶点。”
无瓜依旧摆摆手拒绝了这个邀请。惠也没再多说什么,欠身退了回去。
不多会儿,门再一次被打开。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随后跟着出来的的惠则将一件东西递到无瓜的手中。
“这就当做是这次任务的预付金了。等你们平安回来我们会支付剩下的酬金的。”
无瓜一眼便认出了手里的东西,这家伙无瓜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之前借给春的,也是他的宝贝武器——那把内藏利刃的和伞。
“很抱歉,这次我们没法与小姐同行。请保镖先生务必要小心照顾小姐。”说着惠又把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到了无瓜手中。“这袋钱是给小姐在祭典上的花销准备的。要是超额了就还请保镖先生先行垫付。”
一头雾水的无瓜用眼神询问惠这是怎么回事,而后者则只是微笑着对他挥挥手,随后便和其他女仆一并退回宅邸掩上了门。
无瓜不知道这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也懒得去管。此时雨复又飘了起来,一阵风吹过,几滴从屋檐落下的雨水不偏不倚的砸在无瓜的头顶上。他叹了口气,撑起了手里的雨伞。
这时无瓜才终于注意到春,她穿着一身漂亮的浴衣,头发也被精心的束了一个发髻,一看就是为了参加祭典特地打扮的样子。然而她两手空空的伫立在那里,甚至连盲人的拐杖也没有。
看样子这位大小姐平日行动都需要有人引导的样子,无瓜苦恼的挠了挠头,努力的思考如何在保证雨水不打湿女士的情况下又能顺利的为春引路。这时他注意到手肘传来的轻微重量。
无瓜吃惊的低下头,发现春的手正拽着他的衣袖。
看来这位大小姐,比自己更会掌握触碰的度呢。
无瓜这么想着,把伞换到另一只手上,好让伞完全将这朵美丽的花护在下面,好不让她被飞落的雨水沾染。
“雨声,还是这般动听呢。”春能感受到走在前面的男人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的步伐明显的缓了下来。
‘脸红了哟~’
‘啊啦~脸红了呢~’
两人一路无话的在雨中徐徐前进。无瓜努力装出镇定戒备的样子,内心早已经乱成一团。
‘上次跟女性如此长久的接触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几个月?几年?或许几十年?’他这么想着,眼角偷瞄了一眼身侧的春。他们步调一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无瓜甚至可以嗅到春身上类似牵牛花一般的香气。
仿佛感受到视线一般,春忽然抬起头冲着无瓜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无瓜吓了一跳,连忙把掉转视线,假装在四处看风景。
如果不是确认过春真的很早便双目失明这个事实,无瓜总有种这姑娘其实能够看的见的错觉。就算没有拐杖和无瓜的提醒,她也不会因为看不见而被泥泞的路面绊倒,和人对话的时候也总能对的上视线,还有就像刚才这样仿佛能够察觉视线一般的动作。
无瓜收回了视线,发现头顶上的云层几乎淡薄的看不出形状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达了举办的街道,这里人声鼎沸,道路两旁都是忙着招呼客人的店家。穿着浴衣的游客们一边谈天说笑一边在自己感兴趣的小摊面前驻足,简直热闹极了。
“我们到了,春小姐。”无瓜收了伞,护着春往路边靠了靠,以免她被来往的人群撞到。
“呼,这里还真是热闹呢。”春拽着无瓜袖子的手紧了紧,“保镖先生有什么好推荐的项目玩吗?”
无瓜尴尬的挠了挠头,人类的祭典他去的很少。一是无瓜不太喜欢人类多的地方,领一多半是因为很多人为了防止下雨弄潮了火药会让烟花大会取消而请专人设置驱散他们这类招雨的妖怪。久而久之,他也便不再对这类活动抱有兴趣了。
“不如先去把正事办了,然后再好好享受祭典气氛如何?”无瓜提议。
春略微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保镖先生了。请带我去祭礼台那边吧,预约的道人应该会在那边等我们。”
于是两人穿过还不算拥挤的人流来到了祭礼台附近。由于还没到表演的时间,这里的人还很少,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忙着搭建舞台。
“想必两位就是来面会的客人了吧?这边请。”黑子打扮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
无瓜示意对方稍等一下,从袖袋里把之前地藏前捡到的樱花递到了春的手中,“如果你是要去追查那个案子的话,这个或许能给你们一些帮助。”说罢,他顺势把春的手搭到了刚刚在一旁待机的工作人员手臂上。
“抱歉,只有这位小姐是你们的客人。”无瓜假装平静的说,“劳烦您引导她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就好。”
黑子带着春离开了,无瓜总算松了口气。这里浓厚的灵气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道里面到底坐镇了多少厉害的除妖人。
当然,胆敢踏入这里的可不是只有无瓜这样的傻子妖怪,还有一些不怕死的小家伙。
“咳,跟了这么久,亏你还能在这里趁的住气?”无瓜对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道。
“那当然!为了第一手的八卦消息我可是很拼命的!”得知自己行踪暴露的小家伙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那是一位名为十文字 七鸠的年轻少女。“刚才那位想必就是鬼濑家的大小姐吧?”
无瓜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向小吃街走去,任由这个小家伙在背后拿着小本本一路小跑的跟着他问东问西。这丫头说认识也不认识,不过是无瓜在酒馆里见过几面的酒客之一,好像是个写了什么八卦书出名的新秀小说家。
“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个子太高了听不到人家说话啊?”
无瓜揉了揉被摧残了半天的耳朵,继续无视这个小丫头在他旁边跳脚。他甚至有些后悔把发现她跟踪他们的事情说出来。至少他的耳朵不用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问候。
“大叔你就发发慈悲给我一点点提示嘛~不然我的好奇心都快要难受死了!”
“好奇心可以杀死猫,我看这话的确没错。”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哇?怎么认识的呀?莫非是那种老套的一见钟情吗?你这家伙看起来也不咋有钱的样子,莫非是想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嗯嗯,这个听起好像很不错。落魄武士和大小姐的私奔故事好像挺有搞头的……”
无瓜一头冷汗,这小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跟八卦记着似的。但是要是不赶快解释清楚,怕不是要被她脑补出一个什么可怕的故事来。
“这与你无关。我只是一个保镖而已。”他拍了拍十文字的小脑瓜,“小孩子别一天到晚想着听八卦,大人的世界哪有这么多精彩的故事。”
“嘻嘻,大叔你这就不对了,人还是要有个梦想的。”十文字退开一步,仰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心的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大须贺先生在祭典某处修建了一座许愿酒池哦!”她使了一个暧昧的眼色,“据说只要来此酌酒,就可以增加恋人之间的感情,同样也可以提升告白的成功率哦~”
少女大力的拍了一下无瓜的后背,一边喊着“为了我的故事,大叔你可要好好加油哦~”一边脚底抹油的跑了路。
“哈哈哈,可真是个活力十足的姑娘呢~”无瓜揉着后背,就近寻了个地方坐下,就听到身旁有人轻笑出声。他连忙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坐在团子店门前的长椅上。
“啊,抱歉。”无瓜对正支着头微笑着看着他的店老板藤崎 七帆回以一个尴尬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钱币,“麻烦给我来一份团子,打包。”
“客人这是跟刚才那孩子一起来逛祭典的吗?”藤崎快速的打包好了两串丸子,递给无瓜的时候问道。
“啊,不是。”无瓜接过团子,“工作途中被那家伙缠上了而已。”
“那还真是辛苦呢。”
“不打紧。啊对了,老板您有什么好玩的项目推荐吗?”
“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呢?这条街上大家的料理都很好吃的说。”藤崎歪头想了想,“捞金鱼怎么样呢?或者射击游戏之类?不过说到最期待的项目果然还是晚上的花火大会吧~”
无瓜觉得一阵头疼,这些常规项目不管哪一个都不是春能参与的样子,他恍恍惚惚的站起身走了,连找零都忘记拿。
人群开始向别处流动了起来,无瓜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知道春那边聊的怎么样了,要是早就谈完出来发现他不在可就糟糕了。这么想着,无瓜慌忙往祭祀台那边跑去,
“春……知道……是妖……”还没转过街角,断断续续的聊天声先钻入了无瓜的耳朵。他警觉的放缓了脚步。
“……说笑了……妖怪……不……喜欢……”
这只言片语仿佛当头棒喝,无瓜觉得胸口闷的慌。
‘一定是结界的关系。’他这么想着。
“哎呀,不说了。保镖先生好像回来。”仿佛知道无瓜来了,春稍微提了提音量,好让离出现只有一步之遥的无瓜听清楚。
努力平静心情的无瓜走出阴影,对两位坐在长椅上的女士微微欠身。
“抱歉,让您久等了。”他把手里的团子递了出去,视线却看向别处。“刚刚为小姐买团子去了,希望您能谅解。”
春没有接团子,而是抬手为两人做了一下介绍。“爱子小姐,这位是我的保镖先生。”
“保镖先生,这位是太田 爱子小姐。”
穿着漂亮的红色洋装的太田小姐冲无瓜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疑惑。“这位保镖……先生?”她说,“您身上的气息跟我们不太一样呢。”
无瓜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姐居然能够察觉到他的身份,下意识的握紧了伞柄。
“抱歉,这个无可奉告。”
“先生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对民俗学有一些了解,您这种情况我多少还是见过一些。”
无瓜心底松了口气,“这也是在下往日积攒的业障罢了。多谢小姐关心。”
“保镖先生……”春露出一副担心的神情,“难道是那樱花……”她伸出手想要拉住无瓜,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下居然抓了个空。
无瓜早在春说话的时候便悄悄退到一旁,但他没有想到春会突然起身。她的动作明显用了些力气,这也让她失去了平衡。春一个踉跄,险些就要摔倒在地,好在她身边的太田小姐及时扶住了她,两人重新坐回到长椅上面。
无瓜注意到春因为事故而脱手掉在地上的小东西,那是一个御守,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把它捡起来,小心的拍去上面的灰尘。
“是在下的失职,春小姐。”他把御守塞到春的手中,“想必小姐被这御守守护了很多年了,还请不要将这么珍贵的东西弄丢了。”
太田奇怪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一会儿,忽然读懂了这尴尬的气氛。
“既然春小姐的保镖已经回来了,那我也就不耽误二位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先就此别过吧。春小姐,有空的话还会去府上叨扰。到时候我们再多聊聊灵媒的事情吧。”
春的神色有些暗淡,她捏着手里的御守出神,甚至没有认真听爱子说了什么。
‘如果是妖怪们动的手,那白鸽镇里说不定已经危机四伏。’千岁担忧的说道。
‘难怪镇长会花重金请这么多除妖人来这里搞祭祀活动,果然是有什么可怕的家伙来了吗?’全良撇了一眼无瓜,‘这个傻大个甚至都没有发现那个樱花上面沾着血迹。难不成他为了掩盖自己是凶手故意拿出来的?’
‘可是保镖先生又不是什么妖怪,全良不要总是随便给人家乱扣帽子啦。
春犹豫着,又因为刚才的举动有些不敢开口。她低着头,紧紧攥着那御守,不想给无瓜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不过这些早被无瓜看在眼里了。
“春小姐是在担心我受伤吗?”他蹲下身,把手按在春拿着御守的手上,“这一点还请小姐不用担心。在下对自己的剑术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感觉到春的手停止了颤抖。“说起来,小姐您刚才和太田小姐有聊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春想了想,复又露出了微笑。“对了,刚才爱子小姐有跟我提到一处不错的景点。好像是什么许愿酒池?”
无瓜差点被口水呛到。他想起了刚刚十文字提到的那些传闻。
“咳。春小姐想去吗?”
“嗯。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就想去看看。”
无瓜拾起春的手,扶着她站起了身。然后把自己的袖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这会儿人好像有点多,春小姐可不要松手了。”
好在酒池距离不算太远,人群因为花火大会快要开始的关系也都四散开了。两人没有什么阻碍的便来到了许愿酒池旁边。
喷泉一般源源不断喷涌着美酒的酒池散发着醉人的酒香,也因此聚集了不少好酒之徒。池边的桌子上为游客提供了自行酌酒的酒盏。也有一些家伙擅自将酒偷偷灌入自己携带的容器妄图将这美酒偷偷带回去享用,不过很快就被在这边巡逻的警察扭送去了警局。
无瓜原本也是个爱酒之人,被这酒味儿勾的喉咙里都快伸出手来了。他情不自禁的凑近酒池,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盏舀了一杯。
盈满的酒杯被无瓜拿起来凑到嘴边,他大口呼吸着这甘醇的酒香,顿时压在他心头的烦躁统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小心的抿了一口,这酒入口即化,轻飘飘带着些辛辣顺着口腔滑进了胃里,接着一股暖流便从胃里升起,向外散发,游走在四肢百骸里,让人感觉十分舒爽。
“真是好酒!”无瓜一拍大腿,仰脖咕咚咕咚将一整杯酒都吞下肚,末了还要直呼过瘾,毫无平日那般冷漠恭敬的样子。
“噗嗤。”春忽然笑出声,反到把尚在沉醉中的无瓜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只身前来,这下可丢大人了。
“没想到保镖先生也是爱酒之人呢。居然品的如此忘我。”春在酒池边坐了下来,取了旁边的一个空酒杯递向无瓜。“我看不见这酒池深浅,不如保镖先生代劳一下,帮我盛上一杯?”
无瓜眯起眼睛,不知是被这酒香熏着头了,还是这美酒太过醉人,他现在觉得头有点犯浑,显然是有些醉意了。他听着春的话,伸手抓了几下才抓到春拿酒杯的手。只是他没取走手中的酒杯,而是连带着春的小手和酒杯一并探进了酒池里。
春手里的酒杯很浅,舀起来原本就没多少,还被无瓜摇摇晃晃的洒出去大半。他握着春的酒杯(和手),愣愣的看了半天,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松开了手。
“啊,抱歉……”他说,“我不是有意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保镖先生这个样子。”春收回了手,托着这浅浅的一杯酒,“不过还要感谢保镖先生你为我酌酒呢。”
“等等!”无瓜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知道这酒池的传闻?”
“保镖先生说笑了,我只不过是好酒之人的兴趣罢了”她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况且我连保镖先生的名字都不知道。”
“哎……”无瓜又为自己舀了满满一杯酒,“我的名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怎么?作为保镖先生的酒友,我们甚至不能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吗?”
无瓜听了这话险些被酒水呛到,“我们不过是雇佣关系的伙伴罢了,你又何必跟我扯上关系?”他顿了顿,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我的名字是……”
“嘭!!”响亮的烟花声将无瓜的声音盖了下去。
花火大会,开始了。
END
“就只是这样吗?”佐伯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文件,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子上兀自吃着马卡龙的萝莉。
“然后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就醒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喵…”猫仔一边说着一边吞下最后一块点心,末了还意犹未尽的吮着手指,可怜巴巴的看着快要被文件埋没的佐伯。
“还要啊……这都第几盒了?你吃这么多不会腻吗?”似乎感受到目光的洗礼,佐伯头也没抬,伸手指向旁边的餐车“自己拿吧”
“佐伯酱真是冷漠喵~”
“不做这些哪来的钱啊?你连智商也退化到九岁了吗……还有别老喵来喵去的了,都老大不小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嫩”
猫仔没理佐伯的吐槽,翻身从桌子上下来,摸到餐桌旁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拿了一碟布丁就吃了起来。
“生命在于卖萌喵~”猫仔吃的开心,举着勺子晃着脑袋唱了起来。
结果第二句没还没唱出来,就被迎面飞来的精装书给打断了。大概是身体太轻了,被书击中的猫仔咕噜咕噜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一头栽进了门口的盆栽里。
佐伯叹了口气,把猫仔从盆栽里拽出来。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给哭花了脸的猫仔擦去脸上的泥土。
看着眼前哭的鼻涕眼泪横流的猫仔,佐伯印象中那个吊儿郎当的黑医形象越来越模糊。这哪还是什么年近40的中年人啊,分明就是个小孩子啊!
“如果不是见得你那一手医术,我觉得我永远也不会认得你还是当年的那个家伙。”佐伯收了手绢,感慨了句。
猫仔停了哭声,看着佐伯背过身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回座位上,又重新拿起了刚才被抛在一边的文件,苦恼的揉了揉头发。
“美国的市场这么差吗?”猫仔从佐伯背后探出头,扫了扫佐伯手里的文件,那是“天堂”最近一段时间的销售量。
“是啊,大部分渠道都被黑道盯上了,最近线人也被干掉了好几个。简直不给活路啊。。。”佐伯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好想在毛子做老大的日子啊。。。”
“不如回去做老大吧喵。”
?!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佐伯愣了两秒,一把抓住猫仔的手。
“喵?回去做老大喵?”正吃着布丁的猫仔吓了一跳。
“我怎么没想到!为什么不杀回去啊!回去做老大!”佐伯顿了顿,“做了老大有吃不完的草莓蛋糕!跟不跟我走?”
“走!走!走!杀!杀!杀!”听到草莓猫仔瞬间燃起了斗志,就像一个小孩子听到将要得到心爱的玩具一样,甩着被佐伯拽着的手到处蹦跶。
两天后,毛子的街道上出现了一对神秘的父女。男的裹着大衣,似乎有些怕冷的缩着脖子,一头黑发在脑后随手一扎,刘海确是一片雪白。小女孩光着腿打着赤脚,头发很用心的梳了个大蝴蝶结,看起来像一对猫耳朵。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大了几号的拘束服,松松夸夸的滑到肩上,衣摆下内裤隐约可见。脖子上还挂着个硕大的铃铛。一路叮叮当当响个没完好不热闹。路人纷纷侧目围观。
这对惹眼的父女出现在某黑帮老大的别墅附近的时候,保安们并没有很快就警觉起来。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错了。
“老板不好了!”一名保镖急匆匆闯进这位老大的办公室,“我们遭到了不明身份敌人的袭击!”
“什么?对方来了几个人?”
“只有两个…”保镖吞了口口水继续说,“两个小女孩。”
“什么?!两个小女孩你们都拦不住?白养你们这群废物了!”
“其实也不算是两个女孩…其中…其中有一个人他……”
“他?什么他?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清楚!”
“其中有一个人他突然……!”突然呼啦一阵大火烧了过来,保镖连同他还没说完的那半句话一起被烧了个干净。那老大只觉得面前一阵热风吹过,对面的人就不见了。
“哎呀哎呀真是危险呢~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佐伯酱真残忍喵~好好一人你就给烧成灰了喵~你叫喵家怎么扒材料喵?”
“恶……恶魔!!!!”那老大如梦初醒,一边惊叫着一边掏出手枪,对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人疯狂的射击。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开枪喵?”猫儿一样的小脑袋从门边探出,子弹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很显然刚才那几枪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袭击我?!!”老大感到有些绝望,但依旧保持着端枪的姿势,枪口直指缓步走进来的朋克少女。
“真是抱歉,距离我们落脚点最近的黑帮就是你的了。”少女轻笑着飘到他身边,右手抚过枪膛,老大只觉得手里的枪突然变得像烧红的铁块,接着是手指,手掌,手臂。热浪从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在自己的哀嚎声中隐约听见到“要怪就怪自己运气太差吧~”
在意识将要离去的时候,他似乎看到眼前的少女变成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