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之中极限滑铲……
//精致哥斯拉海报在悠凛那里: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85124/
//本次滑铲含有一些未知的东西。
清晨七点,小张太郎翻身滚到冰凉的地板上清醒过来。和往常并无什么差别,他半睁着眼睛洗漱,下楼的时候仍然浑浑噩噩,最后一脚踩空,在摔下去之前总算被悠凛拽住了后领,方才避免了脸部着地的惨剧。
随后,悠凛便在二楼的沙发上坐下,豚豚不知道躲在哪里,地板上的茶茶伸则了个懒腰,跳到她的双膝之上蜷缩起来,同样是半睁着眼睛。
“门口有很多垃圾,还有昨晚的那些,我先去处理一下哦。”
小张在一楼喊道,他先是花了点时间打扫店内的环境,紧接着,便一手拎起需要处理的垃圾走出门外,将近四十分钟后才回来,将店里的灯光点亮。
八点三十分,小张将豚豚和茶茶的早饭端出厨房。炖烂的鱼肉白嫩嫩地拌着搅碎的熟内脏,在两个画着诡异图案的陶瓷小碗里堆成小山,顶端洒了些木鱼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豚豚扑过来便卷走了一口。
厨房内仍有咕嘟咕嘟的声音,似有若无的香气开始急不可耐地往外飘。小张放下猫饭,转身回去,再出来的时候便如夜间居酒屋的服务生一般,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姿态“端”——或者说捧出了三个托盘。
他将这些东西潦草地放到悠凛面前的小几上,在悠凛的注视下,又手忙脚乱地重新摆放。
首先是两碟酱油白豆腐,切成大小正好的方块,酱油淋了满头,颤颤巍巍地顶着一身翠绿的葱花,好似将将从冰箱里取出来一般散发着微薄的凉气。
接着是热油喷香的煎秋刀鱼,几处花刀将焦香的鱼皮切开,露出柔软而饱满的粉白色鱼腹,盐粒被均匀地洒在上面,此时看来仍未完全融化。
最后便是昨晚便已炖上的味噌鱼汤,用来炖汤的鱼已经入了两只猫崽的肚中,加了味噌之后,汤色奶黄而醇厚,切成小块的汤豆腐、海带漂浮其中,其余的葱花、虾米、木鱼丝,便一应皆是作配,稍尝一口便是鲜而回甘,犹有余味。
待到两碗雪白的米饭亦安稳地放到小几两端,小张方才坐下,将筷子递给悠凛。悠凛与小张同一时间合掌,喊出一声重合的“我开动了”,室内才安静下来,除了豚豚索要食物的叫声以外,一时无人说话。
半小时后,小张将碗筷收拾到厨房,他要在厨房内完成一应的清洁工作,悠凛则在这段时间内回到柜台,处理那些“对小张来说有些太过超前了”的文书类杂物。当小张全部收拾好,洗干净手回到一楼时,悠凛要做的事情也基本上告一段落。柜台上只留下她那顶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宽檐帽,漂浮着大丽花与小菊花的水池前,悠凛本人半倚在一把藤编的靠背椅上享受自橱窗洒进来的日光,披散的黑色长发搭在椅背后,像一块只应出现在富贵人家的上好洒金缎子。
小张便拿着檀木做的梳子,以及架子上成分不明的护发精油,走到悠凛身后盘腿坐下,开始给她梳头发。
十点钟时,小张出门倒垃圾。垃圾很多,也很沉重,皆因为擅自来找麻烦的百货公司,一夜之间竟多了那么多麻烦事。当小张气喘吁吁地撒上最后一铲子土时,那些碍眼的垃圾也终于全都消失不见,但愿今天不会再有更多的垃圾了,不是每一天都适宜处理这类大型垃圾。
小张在一个小时后回到店中,开始整理柜台,准备安排下午的工作任务。悠凛束起头发,戴上她的宽檐帽,不知道去了哪里,等到中午的时候,她才施施然从楼上下来,温和地提醒小张到了休息的时间。
十一点半,小张将两个人(以及两只小猫)的午饭从厨房里端出来。先是一碟酸甜开胃的柚子汁渍白萝卜,再盛上两碗和早晨相同的味噌鱼汤,最后端上来的则是金黄香甜的煎蛋卷,并两碗生鱼盖饭。醋渍的米饭散发出甜香,新鲜切出来的肥厚鱼片围着碗边堆了两圈,中间则堆满了色泽鲜艳的鱼籽和海胆,皆是小张托捕鱼为生的友人买来的平价海货。
午饭后是短暂的休息。下午一点,悠凛留在店内,小张则提着清扫工具出门工作,按照今天的排单逐次上门清扫。其间发生诸多杂事,不一而足,直到傍晚天色擦黑时,小张才重又回到商店街。
那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他在路上买回了晚饭:悠凛喜爱的生牛肉刺身,各式各样的什锦蔬菜天妇罗,纸袋装的串烧小吃,还有罐装的啤酒、汽水,拎了满手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他的手上还握了一束杂七杂八的野花,没有什么包装,也说不上来什么品种,就这么和那些塑胶袋子一起抓在手掌心,裹挟着夕照的金光带回了昏暗狭小的店铺之中。
二十分钟后,小张把带回来的食物与冷饮放在桌上,招呼悠凛来到三楼,打开电视一起吃晚饭。电视上正在播放山本富士子出演的爱情电影,小张看得津津有味,问悠凛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悠凛想了想遂答道,今天的生牛肉很好吃,小张能学习一下做法吗?
于是此话题到此结束。
晚饭过后,小张继续负责收拾、洗碗,这时间几乎不会有客人上门了,但他还是回到柜台前坐下,一边守店,一边进行一些自认为专业的手工活。悠凛在楼上看电视,没有下来,等她再次出现时,就能看到小张对着八月份的业务清单苦思冥想,专心地在海报上描摹一只哥斯拉。
差不多到了筹备盂兰盆祭的时节,本月业务顺势而设,秉持着清洁、舒心的服务宗旨,通灵家政推出了墓碑清洁——以及相应的一系列衍生服务。一旦说到盂兰盆节……
小张竖起拇指:有鬼,有亡灵,正是名副其实的怪物节!
八点过,小张完成了海报,在悠凛的鼓掌声中喜滋滋地张贴到店外,随后便关上了了店门,挂上了打烊的牌子。他计划剩下的时光喝着啤酒,不知道第几次观看他珍藏的《哥斯拉》录影带,当他向悠凛发出邀请的时候,悠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几分钟后他回到房间,便看到悠凛坐在最舒适的位置上等待他。
嘈杂的声音是在两个小时后响起来的。
小张看了看时间,和昨晚近似的时间,令人烦闷的垃圾开始大批量地出现在店铺后门。鬼鬼祟祟,蹑手蹑脚,更多的垃圾堆放在前门,有的甚至伸出手,试图撕掉他今天才贴上的海报,破坏他精心绘制的哥斯拉。
小张和悠凛交代了一声,下楼清理垃圾。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垃圾全数消失。守卫了哥斯拉的小张在后院新种了些夏秋季节的花,松了松土,又浇了浇水,弄得脏兮兮的回到屋子里,立刻便钻进了浴室。
悠凛在外面记账,之前什么表情,等小张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表情。
深夜十一点,小张收拾好床铺,准备睡觉。悠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也许还在店里,也许已经回了家。微醺的酒意关掉了世界的声响,他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平静顺遂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间章-
【■※▒卍■※篇】呪い日々に・零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什么都看不见。
这并非一种隐喻的修辞手法,没有任何代指心灵或是神智蒙昧愚昧的含义,我什么都看不见,此为物理意义上的实质存在的,肉体的盲视。
我的双眼无法看到任何东西,就好像它并不存在,连黑暗都虚无缥缈得像是我百无聊赖的想象。有时我甚至心生怀疑,我是否还拥有“眼睛”这一类器官?但额头下方连带着内里神经的疼痛又常常警告我,我不应当产生这样的怀疑,我的眼眶里存在着一对触手可及的眼球,它们是真实的,绝非我的想象。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敏感。这也不是指我本身,而是环境产生了异变,空气不再平静,山间的水流由缓慢变得急切,就连院子里时有时无的气味,都变得经久不散,仿佛要永远在这里扎根下来,非得像这对眼球一样逼迫我承认它的存在。
对此我保持了怀疑的态度,我的父亲很早之前就评价过我,固执己见,冥顽不化,不会听从任何人友善或仁慈的建议。他们不明白我的主意都是从哪儿来的,经过了什么人的指点,或者,又是从什么样的书籍中学来的?
但这个问题我也很难回答,无论他们怎么追问我,我都找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因为我不读书。
在那段我无法睁开眼睛的日子,烦人的噪音充斥着我的耳朵,但是我对此毫无办法,且哪里都去不了,便只好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榻榻米虽然散发出竹制的草本气息,但实在难以盖过院子里的气味,我便尝试拜托好心前来照顾我的奶奶点上家里剩余的熏香,虽然有些陈旧,但总比令人难受的臭味好得多。
白天我只能发呆,凭空想象一些无趣的生活琐事,晚上——应当是晚上,算起来是每日第二顿饭食的一段时间后——则会有人到我的房间来,和我聊天,陪我打发时间。
我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怎么安排的日程,谈话的时间定在夜晚,这是什么地方才有的规矩?不过考虑到我许久未见他们二人,也许他们已经死了也说不定,来陪我说话的人或许并非得人授意,有可能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也可能仍然是我想象中的某个形象,例如山里的樵夫,打鱼的渔夫,或者路过此地没事可干的学生,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
我只是和他们聊一些没有内涵、无甚趣味的话题,时间会在这样的对话中逐渐推进、消散,等待第二天来临时,双眼的疼痛或许便会消散几分,进而变得麻木,笼罩上“一切都会好的”这种自我欺骗的幻梦。
但是到了第二天,一切仍然像是没有终结一般行进,循环往复,比此前那些我不得不做的功课还要烦人。不过相比较而言,不用做功课总算还是好上一些,只是之后应该如何?我却一点也想象不出来,未来我还需要完成更多功课吗?还是再也不用做这等毫无意义的小事?
即便到了夜晚,也没有人回答我。
我那时便是如此急切地期待着痊愈的那一天,尽管我什么都不想瞧见。
你瞧,我现在几乎想不起来那时候的事情了。但要是到了夜晚,当我重新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些曾经陪我说话的人——应当是,他们找到了入口,便有可能重新找上我。他们和我聊天,我只能当那是做了噩梦,但无论如何,他们总是一次又一次,把那时候的事情讲给我听。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他们永远记得,于是,我便因为这些没有意义的谈话,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时候的事情。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阿寒湖边,他们叫它雪雾山,当你顺着公路……不,根本找不到公路,它在一个很深很深,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
只是无论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你要知道,我完全、压根、一丁点都不想瞧见。
为什么我非得亲眼瞧见不可呢?
//滑铲一摸,来不及写花火大会了
//文中纸盒是厂家直送的外包装(?),详细产品信息参看: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456613/
店内无人,小张太郎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于是挑挑拣拣地从柜面上选出一个巴掌大的纸盒,举起来练习推销话术。
那纸盒散发出沉郁而静谧的清香,在晃动间浓烈地扑入鼻腔。
“小店最新力作——”小张拉长了腔调,“清洁舒适的居家空间,必不可少的动人芳香,只需点燃一支,带给您一整个夏天的惬意凉爽!此次出品共有三种香味,这是……哦,是神隐之森香型,只要点燃这支线香——”
就能让讨厌的人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小张望着纸盒上贴着的备注用纸笺,悠凛清秀小巧的字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线香的用途。他卡顿了数秒,思前想后,重又开口:“只要在您讨厌的人家里点燃这支线香,令您生厌的那家伙就会从您的眼前消失,再也不会出现!怎么样,很心动吧?”
他对着虚空中热情地介绍,此话说完,又觉得语塞,如果有人细问详情,他只怕一句话都答不出来。小张索性放下手中的盒子重新换了一盒,功能性的线香不怕没有销路,人生在世,总有几个讨厌的人物,邻居,上司,乃至前男友。
或许根本不需要他介绍什么。
小张紧接着开始研究手中新拿的一盒线香,这次是缘结之桃香型的。
他盯着纸盒上的纸笺,仍然保持沉默。这类全部功能只用“招桃花”一个词就能概述的线香一向销路最广,购买者男女皆有之,灵验与否无从知晓,毕竟功能设计上并未写得太过详细,召来的桃花自然是男女老少,完全随机。据传闻进行产品测试时,小张太郎本人静待数日,最后在客户家里上门清扫时等来了他的桃花——一只肥硕圆滚的芦花鸡,不知道从哪户人家后院偷跑出来,鸡冠上还留着一道刀割的伤口,血流如注。
于是小张就用那现成的鸡冠血完成了工作的收尾。
这一盒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和大多数结缘产品一样,招桃花的制品有时候不用特意推销,也有无数不信邪的人愿意掏出钱包购买。小张自己便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购买欲,又换了最后一盒细看——纸盒上清晰地写着的香型正是 “祓灵之柚”,顾名思义,主作用是驱邪,副作用是驱财,不过这一点就不用特意说明了。
“祓灵之柚,沁人心脾的白柚清香,为您扫除邪祟,荡涤污秽……只是线香虽好,效用有限,如果您需要更持久的家政服务,还请光顾小店选购套餐喔!……这一句不错,我要记下来。”
小张念念叨叨地坐直,他一面继续往下想,一面伸手去摸索柜面杂物堆里的钢笔,预备将推销词和三种线香的定价记到纸笺上。作为七夕特制推出的全新产品,这组“魂梦香”每盒单价两百日元,效果特殊的神隐之森香型则是四百四十四日元的价格,三种香型组成优惠套组,一套仅售七百四十四日元,实在是划算得不得了。
说来,为什么会叫做“魂梦香”?
小张太郎写字的手突兀地顿住,他凝望着纸笺上因为写错笔画被自己涂黑的墨点,优雅绮丽的魂梦香现在变成了一团迷蒙的魂●香,冥冥之中,透露出一种禁忌而背德的美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某种只够格占有边角版面的奇妙小广告上——只是那种功能的线香不合法规,虽然制作不难,但就算当真做出来,他们也不会堂而皇之地用于发售。
自用的话也不行……
小张发着呆,时间就这样往前流淌,被他紧攥的笔与纸盒很快被另一双雪堆成的手轻柔地取下,放在了一旁。
于是犹如梦醒一般,他迟钝地扭头一看,便瞧见悠凛不知何时回到了店里,与自己保持一掌宽的距离坐在了左边的一侧,眼中微微显露出一成未变的笑意。
“看店辛苦了,今天的小张真是很努力呢,想不明白的话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哦?”
原来悠凛是在关心自己。小张浑身一震,立时受宠若惊地傻笑起来:“我不累!今天都没来几个客人,不过是接了几个电话,收拾收拾店里。最主要的还是在思考新产品的推销手段……对了,说到新产品,为什么……”
继而,他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悠凛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叹口气道:“四方倾动烟尘起,犹在浓香梦魂裹。此句正是出自唐朝时温庭筠的名篇……我曾听说鸠居堂以诗经为名,既然同是线香,不如也取一首中国的古词,这样一来,也算异曲同工。”
“四方……什么?什么梦?”小张维持着傻笑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地点头:“我明白了!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但是原来是模仿啊……我还以为鸠居堂的创始人喜欢在家里养鸟才取了这个名字呢!”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而悠凛看起来,似乎也相信他明白了。
“……没错。你能明白就好。”悠凛缓慢地点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飞快地收了回去,“总而言之,小张你呀,和别人不一样,不需要把精力花在这种风雅的事情上。”
这件事本应该到这里为止,但是小张却突然奇异地收住了傻笑,猛地摇头:“不对,话不是这么说。”
他毫无预兆地正经起来,望向悠凛的时候,竟看到悠凛神色一动,仿佛看到家养的柴犬突然口出人言般惊讶。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小张心有几分忐忑,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接着往下说:“说到夏天的风雅之事,还有一件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今天晚上商店街要举办花火大会,怎么样,扔下别人我们一起去吧?”
此刻不用再想线香的推销话术,然而即便话题转换,他也还是说不清道不明,这里的“别人”所指究竟是谁。小张只好紧紧盯着悠凛的表情,忽而又想起自己前些时日抽到的恋爱签文,一时又心生悔意,恨不得时间倒退到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本该一句话都不应该多说。
只是悠凛却好似松了口气。
她蹙眉细思了半刻,便重新恢复了笑意,喉咙中轻柔地荡出一句了然的“啊”,不长不短,先起后伏,像一片三月尾随风落下的花瓣,疏远而矜持地落到水面,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委身沉下去。
悠凛施施然起身:“小张是唯一邀请我的人哦。真是太巧了,借此机会,我便去试一试新买的浴衣吧。”
就像她不知何时出现一样,悠凛撑着她的伞,又轻飘飘地离开,不知去了何处。只是她应当没有走远,声音、气味、乃至空气的温度,所有一切都仍然残留在这间二层楼的店铺中。小张呆坐片刻,复又拿起线香纸盒盯着瞧,他细细地阅读上面写的字,心里想的却是乱糟糟一团,热烈而斑斓的闪光碎片。
他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是一些和悠凛小姐的日常。
//大概会有02但是不确定有没有030405678
//零碎时间摸鱼,此刻仍在加班,为什么,为什么……此生不愿……
悠凛脊背挺直,端庄地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握着一只蓝色墨水的钢笔。
她气定神闲地朝小张招招手,笔尖落在手感粗糙的纸面上开始滑动,逐渐发出频率缓慢而均匀的沙沙摩擦声。
“这个月,你的应发工资是6200円,”悠凛说,“睡过头8天扣款800円,弄坏客户推拉门扣款2000円,总计打碎12个易碎物品扣款4800円,买错洗涤剂扣款200円……”
悠凛停下笔,微微一笑:“最终应发工资是负1600円,比上个月进步了哦。”
我竟然打碎了那么多东西?小张太郎吃了一惊。他眼珠子一转,正准备深深鞠躬以示歉意,头刚垂下去,悠凛的手掌就轻轻按在他的脑门,把他往上……往远处推开,轻飘飘的,却又不容反抗。
小张顺着她的力气往后踉跄了几步,随后又抬起头来。
“没关系的,我都已经在规定时间内打点好了,客户们对现在的情况都很满意。”
悠凛好像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吗?小张不是很确定,他静悄悄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竖着耳朵听悠凛说话。而悠凛的微笑四平八稳的,连嘴角的弧度都丝毫未变:“小张你是新人也很不容易啦~”
至今已经实习一年零七个月的新人小张挠挠头,随后不再多想,爽朗一笑:“谢谢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
悠凛怜悯地看向他,没有再说话。
那之后,小张干劲十足地抓起扫帚和抹布,依照每日开店流程开始简单的打扫。一楼放了太多“不适宜”被清理一新的物件,于是他只能小心地弄干净地板,擦一擦柜台,便打开了店门将新一天的新鲜空气迎接入内。
最后的工序是将店门和橱窗擦得光洁锃亮,小张擦到一半,忽地动作一顿。他扶着店门伸着脖子朝外面张望,没一会儿,便又跑到室内对着悠凛双手合十:“我可以预支5円吗?马上要到七夕了,我想抽签!”
悠凛适时地露出惊讶的神色:“七夕签文?好哦,你也到了想谈恋爱的年纪嘛……”
悠凛又在记账簿上写上几笔,至今为止,小张的负债已经超过了五位数,并且有着持续增长的趋势,照这么下去,此刻这区区5円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今天暂时没有接到工作,所以下午给你放两个小时的假哦。”悠凛清清淡淡地说,“去抽完签回来,剩下的时间,拜托你把昨天想的新产品方案重新写一遍。”
“啊?重写?!”
小张震惊地瞪大双眼:“有什么不好吗?”
悠凛又一次微笑起来:“没有哦,小张的想法非常纯真可爱,只是我希望能看到更多有趣的可能性。如何,你能做到的吧?”
小张立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没问题!我回来就重写十份!”
“那就帮大忙了。”
悠凛此后没有再看他一眼。
到了下午,小张就从店里出发,拿着悠凛给他的恋爱签前去神社寻人解签。他回来的时候一言不发,径直跑到二楼取来工具,以及和自己昨晚画到一半的海报,一股脑地抱到柜台后面,准备坐在这里一边看店,一边构思新的方案。
悠凛出门去了,也许是有要事要办,也许是拜访客户,她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小张发了几分钟呆,决定暂时放在脑后不细想。
他只是将手中的海报举起来,对着光看。
那上面现在涂满了紫阳花般的粉色、蓝色和紫色,不少充满夏日风味的装饰品,却都只是粗粗勾画了几笔,在最中央用嫩黄色写上的硕大广告语充满冲击力地闯入眼帘,一眼望过去,没有半点协调之处。
「值此七夕,通灵家政推出全新服务:
清理前男友,回收旧礼品,不管是回忆还是当事人都能一扫而尽,让你再无烦恼!」
小张赞许地点点头,越看越觉得好,只是如果把这个思路细化一下,或许才能得到悠凛的夸赞。比如……具体的清理方案?后续处置?售后条款?这些都需要一一考虑在内……
他放下海报,换成纸笔,正准备开工,一张浅色的签文从他的口袋中掉出来,悠悠飘落盖住海报上的水音铃图案。“大凶”二字重新引入眼帘,小张抿抿嘴,伸手准备取回那张签文。
“小张抽到了什么?”悠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又是怎么绕到小张背后的,撑开的白色洋伞落下一片缀满蕾丝花边的阴影,把桌上杂乱的景象都变得充满复古意味。
小张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头朝着悠凛笑起来:“抽到了大凶,我要倒大霉哩!”
悠凛的脸庞被蕾丝洋伞的阴影和她自己的乌黑发丝包围着,她眨了眨眼,方才回应:“真的吗?不过,如果是小张你的话,即使是大凶应该也没关系吧。”
悠凛的神色再一次地变得怜悯而慈悲,她施施然转身而去,那一身纯白的阴翳就像是西洋来的圣母像一样动人心魄。她那温柔而不失活泼的声音继而随着她的行动而远去,却又像是幽灵般的回响,冰冷而清晰地飘荡在一楼的整个空间内,永远都不会消失。
“放心好了,你能应付得过来。毕竟小张你的人生……不是本来就是‘大凶吗’?”
>>肆无忌惮摸鱼,擅自直接关联哩
>>我的室友好可爱系列
>>顺便80一下埃家人…………(*゚∇゚)
——“总而言之,这么做应该没问题。”
碧翠丝缓缓地放下手中破破烂烂的羊皮纸。
“根据记载,接下来只要放在有阳光的地方,它就会正常长大了。嗯……然后……”
拉文德眼前一亮:“然后长出棉花糖小铃铛?”
“没错!”
“好耶!”
碧翠丝伸出右手,和拉文德轻轻击掌。两颗脑袋又兴奋地凑在一起,拱在宿舍窗台上的砖红色花盆前,两双眼睛颇为不安分地死死注视着一片寂静的泥土。
刚埋下的种子,连一点发芽的迹象都没有。
拉文德伸出软软的手指戳了戳,又扭头看碧翠丝。
“我们需要……‘催’它一下吗?”
“也许?”碧翠丝犹豫着掏出魔杖,“是‘速速长大’还是……什么来着?哦对了……”
魔杖的尖端划出一个弧度,丝带轻飘飘地拍打着碧翠丝的手背,随着一声“速速生长”,花盆内的泥土有了松动震颤的迹象。随即,未等拉文德说出什么,一颗嫩绿的草芽便破土而出,摇摇欲坠地生长、伸高起来。
“噢噢——”
碧翠丝和拉文德一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她们的视线随着不断长高的植物向上移动。遮天蔽日的绿植抖擞着不断伸展开的枝叶,轻轻松松遮住了整个窗台的空档,直到碰到了天花板、又横向伸长了几条坚韧的藤蔓,才最终停下来。
寝室内的光线变暗,床头的,以及天花板正中悬挂的蜡烛都自发地点亮了。一个个圆球状的虚影投射下来——那是天花板上的藤蔓间长出的小绒球,雪白雪白,不断地摇动着根茎,一边发出铃铛般的声音,一边洒下散发出甜香味的粉末。
拉文德和碧翠丝面面相觑,很快便抓着彼此的手欢呼起来,但随即她们就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收敛了动作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嘴。
“种出来了!但是这种植物的花粉,毒性好像很强……”“羊皮纸上是这么说的。现在它一直在晃,我们的床上都是花粉了。”
会被学院处罚吗?碧翠丝惊恐地重新举起羊皮纸,仔仔细细地在上面搜寻饲养注意事项。在找到相关内容的时候,她对着同样一脸慌张的拉文德念出了声。
“……铃铛绵绵藤,在有光的地方就会不断散播花粉……啊,这里,当它失去了光,又感受到寒冷,便会蜷缩起来进入通常的冬眠状态……拉文德,你会用类似的魔法吗?”
拉文德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今年才三年级。”
完蛋。
碧翠丝从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咕噜声,她虚无地挥动着魔杖,在原地无意义地来回打转。清水如泉有用吗?或者,用她不久前从埃勒里那里学到的冰冻咒语——
“等一下,碧翠丝——!”
念出咒语的时候,碧翠丝闭上了眼睛,既没有看到拉文德突然挥动起来的双手,也没有听懂她这声呼喊所蕴含的含义。于是,随着无法继续忽视的哗啦啦声响,清澈的水柱劈头盖脸、自上而下砸在两人头上,不管是长长的卷发还是单薄的学院衬衫全都湿透黏在了自然而然开始发抖的躯体之上。碧翠丝和拉文德一起发出了悲伤的哀叹。
花粉姑且停止发散了,因为那些棉球,现在和她们两人一样蔫哒哒的。碧翠丝睁开眼睛,用飞来咒取来自己的毯子裹在拉文德身上,然后看着她露出来的脑袋,呆愣愣地说:“拉文德,你的头发现在好像海草。”
“谢、谢谢……”
拉文德露出好像哪里不对的表情,但她还是表情羞赧地裹上了碧翠丝的湿毯子,随后,在双重湿漉漉的包裹下,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碧翠丝这才反应过来。
“啊,对不起……!”她一把将湿毯子从拉文德身上又撤了下来,“我忘了这个也湿了……让我想想办法。”
速干咒语比冰冻咒语要简单一些,这回她轻巧地挥动魔杖,温暖的干燥感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两人身上。黏在脸上的发丝也再次蓬松起来,拉文德乖巧地站在原地,一边等待碧翠丝将寝室恢复干爽,一边重新捡起刚刚掉在地上、同样被打湿了的羊皮纸。
“这个上面有行小字。据说……铃铛绵绵藤并非难以对付的高等级植物,”拉文德声音越来越小,“就算是放着不管,一段时间后就会因为生长周期短暂而枯死了……
“所以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
“是吗?”碧翠丝回过头,爽朗地眨了眨眼睛,“如果放着不管就让它死掉的话,岂不是太可怜了?”
“但现在……”
“我们给它浇了水,它好像就明白了不能在宿舍随意撒花粉,现在已经变得很乖巧了哦。今后也能一起好好相处吧?”
拉文德愣了愣,她又抬头看了看毫无生气的绵绵球与绿色藤蔓,总觉得那上面的色彩和水分正在逐渐消退。不过,她还是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还是这样好。”
“对吧!”
——“总之,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当碧翠丝一边喊着埃勒里的名字,一边风风火火地冲进长角水蛇的男生宿舍的时候,她正巧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埃诺拉双手抓着一本厚厚的魔咒学书籍,仿佛正使出浑身的力气,重重地往埃勒里的肚子上砸了下去。埃勒里则如同遭遇了洪水猛兽,脚步灵敏地极速后退,同时拖长了声音喊出一句“别打了啦——”,他们在寝室内你追我赶,他逃,他追,最后被碧翠丝一手抓住了一条领带,他们都插翅难飞。
“给我坐下!”
碧翠丝提高了声音,困扰地把他们扯到地毯上坐下——以一种跌跌撞撞、近乎强迫的姿态。她思索了几秒,从口袋里挑出两块狗狗饼干,给埃勒里和埃诺拉嘴里一人塞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饼干,不拿手取下来的话绝对会噎死,埃诺拉只好放下手上的书,盘腿坐在地上开始阴暗地小口啄食。
埃勒里两口吃掉了饼干,又自然而然地接过碧翠丝递给他的水。他的手指划过碧翠丝冰凉的手背,在仰头喝水之前,动作顿了顿。
“你冷吗?”他侧头看向碧翠丝,她的面颊红扑扑的,浅金的发丝拢在两侧,看起来就有种暖洋洋的感觉。碧翠丝正把手缩进衣袖里,她迅速摇了摇头,水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埃勒里五官以下的位置。
“刚刚,我和拉文德在宿舍种了一棵铃铛绵绵藤……”碧翠丝尝试冷静地叙述这件事,“但是只是稍微用了一点点生长咒——”
“巧克力味的狗饼干?”
“——只是一点点,然后藤蔓就开始——”
“碧翠丝,你知道狗吃巧克力会死吗?”
碧翠丝恼怒地扭过头,用不满的眼神注视一直插话的埃诺拉:“我知道!这个只是做成了这样的口味,不含可可粉。”
“我还以为你想害死我给埃勒里报仇呢。”埃诺拉若无其事地说,他仍然没有停下啄食饼干的动作,只是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自己面色茫然、正在喝水的室友。
埃诺拉又咬了一口味道奇异的湿润饼干:“要不我走?”
“走什么?你不喜欢碧翠丝说的故事?唔……你给我这个是什么味的?”埃勒里又扭头回去看碧翠丝,她正在整理自己的头发,似乎是觉得不满意,想重新扎成柔顺的发辫。
“猫草口味,你喜欢吗?”她的眼神移回了埃勒里的脸上,但这回埃勒里则看向了她被发丝纠缠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碧翠丝有些茫然。
她向埃诺拉投去探究的目光,埃诺拉慢吞吞地吃完剩下的部分,伸出手,理所当然地向碧翠丝讨水喝。
碧翠丝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一杯水递给他。
在水杯从碧翠丝手中交接到埃诺拉手中的时候,埃勒里的眼神随之移动。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刚刚张开嘴,就被埃诺拉碎碎念一般的声音打断了。
“埃勒里,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喔……”
“懂什么?”“懂什么?”
埃勒里和碧翠丝齐声发出了询问,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齐刷刷地看向埃诺拉。埃诺拉不知想到了什么,正在喝水的同时被呛了个正着,随即便如同垂死的病患一样猛烈地咳嗽起来。碧翠丝有些担心地朝他伸出手,她白皙的手心中央躺着一块深色的片状物,埃诺拉艰难地朝那边看过去,同时发出断断续续的疑问。
“这个是、是什么……咳咳……”
埃勒里挑起了眉头,而碧翠丝则担忧地将那玩意塞到了埃诺拉的手里。
“是止咳糖浆味的饼干,你看起来很需要。”她诚恳地说道。
——
事后。
“对了,碧翠丝,你的水是哪里来的?”
“啊刚刚在寝室接的……”
“寝室?”
“嗯……啊!你们是不是喝下去了?!(・▽・〃)”
“是啊……”“是啊……”
…………
>>996间隙摸鱼。
>>和安德鲁中之人合作的互动剧情,详情和具体剧情可以看那边(?)
>>擅自关联哩!总之就这样!
>>一些假期卖冰淇淋的事。下次在摸,我还敢摸,反正xx出差了……
“领口自然是要V字型,再往下一英寸。”
碧翠丝对着镜子解开了一颗纽扣。
“裙子也太长了,再往上两英寸更好。”
重新卷了卷布料,红色的裙摆往上缩短了一截。
“白色的吊带丝袜比较好看吧?”
袜子拉到大腿,扣上吊带的搭扣,轻薄过头的布料和紧绷绷的质感让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几步。
瑞德·雪莱懒洋洋地上下打量自己的姐姐,显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傲慢地点了点头。
“对对。就是这样,毕竟是好莱坞嘛!”
“可、可是……”碧翠丝犹疑着用手遮住几乎要完全裸露在外的胸脯,“我只是去卖冰淇淋……”
“听我的没错!”
瑞德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他年纪不大,但是说起话来,却已经有了不容拒绝的气势。碧翠丝又往后缩了一步,她左右望了望,看到了墙上贴着的黑白电影海报,那上面映着的女人搔首弄姿地裸露出雪白的肩膀、胸脯和大腿,这似乎就是演艺公司的常态。
爸爸的公司也是这样,所以,瑞德说得没错。想要赚钱的话只能这样……
碧翠丝稍微放松下来,她说了一句“好吧”,然后又有些不确定地问:“我现在就要出去了,这样真的可以吗?”
“都说了,这样准没错!”瑞德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我会叫我所有的同学来买你的冰淇淋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碧翠丝回答不出来,瑞德平常留在家里陪伴着父亲和母亲,对于好莱坞最喜欢的风格,他当然比自己更有了解。他选的衣服确实很好看,只是她还是稍微有点不习惯,这是她第一次穿布料那么少的衣服出门。
但是,好吧,只是去卖冰淇淋而已。
碧翠丝深吸一口气,神色坚定起来,打开了通往外界的大门。
——“碧翠丝,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埃勒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面色通红地提高了声音叫了起来。碧翠丝不明白他是怎么了,那声音尖得都有了破音的迹象,难道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竟然丑到连埃勒里都吓坏了胆吗?
她刚想说什么,朝埃勒里走近几步,埃勒里便不停地后退,一步也没让她接近。碧翠丝于是竖起了眉头,她索性往前一扑,双手抱住埃勒里的手臂,整个人的重量压上去让他一步也走不了。
“你躲着我做什么!”
“没、没没没……你先、先放开……”
埃勒里发出了惊恐万分的声音,他没被控制住的手慌乱地想推开碧翠丝,又想去拽自己的衣服,似乎是想要遮挡什么,窘迫得无地自容。那双始终没精打采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下移,又在触及到什么的时候飞快上移,残留下几分心虚的虚影
碧翠丝狐疑地看着他。
“这套裙子,我穿着真的那么丑吗?”
埃勒里愣了愣,随即他便点了点头。
“是的,”他努力地回答,“不好看,所以,换一件吧。我给你选……”
“真的?”
“真的。我给你选。”
“好吧。”碧翠丝放松下来,她松开埃勒里的手,面色有些赧然地低下头,“我也不习惯,有点冷……”
温暖的羊毛很快落到了肩膀上,埃勒里把外套脱了下来,略显强硬地让碧翠丝穿上。
“先穿我的。呃,换一件普通的吧……对了,还有冰淇淋的口味你决定了吗?”
“几乎……”
碧翠丝眨了眨眼睛,“比起这个,你的裤子怎么了?”
“什么?”
“里面放了什么吗?凸起来……”
“啊你不要看————啧。”
…………
最后敲定的口味是由瑞德和埃勒里一起选的。瑞德将自己的意见单方面塞给了碧翠丝,而埃勒里又在采购材料时替碧翠丝选择了更容易受欢迎的类型。也许吧,天知道麻鸡的口味是不是和巫师一样。
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因为碧翠丝忘了替他们相互引荐而未曾谋面,也从未有过交流。但是碧翠丝谁都不想拒绝,她最终决定同时采纳了两个人的提议,并且认定这是一件极为正常且非常棒的事情——至少她并不觉得止咳药水口味冰淇淋和黄油猫草冰淇淋放在一起有哪里奇怪。
埃勒里对着放进冰淇淋车的成品沉默了半晌。
碧翠丝手工制作的彩色转盘立在一旁,上色是颇有她风格的红蓝白,加上些许不合时宜的粉色作为点缀。歪歪扭扭的圆盘上,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写着“止咳药水”,埃勒里偷偷从袖子里拿出墨水笔,将那些混合了亮粉的字母与“香草奶油啤酒”进行了交换。
虽然改完有点丑,奈何魔杖在假期上交给了学校,只能使用如此粗暴的麻鸡方法。
碧翠丝在他身后忙忙碌碌,她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麻鸡售货员风格的姓名胸牌,别在紧绷绷的制服布料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怎么样?埃勒里,有人来买冰淇淋了吗?”
摆弄转盘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惊动了碧翠丝。她兴奋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埃勒里毫无干劲的手臂。被束起的金色发丝跃动起来,橡木椅上蹲着的枫糖饼干伸出爪子晃了晃,心满意足地将那些具现化的阳光勾在了指甲上。
“埃……等、等等一下,好疼,枫糖饼干……”
埃勒里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替她把小猫咪抱了起来。
“除了早上的,现在还没有客人……你看,带枫糖饼干出来就会变成这样。”
“但是她单独在家的话,很孤单嘛……”碧翠丝眨了眨眼睛,她整理好从小猫咪爪子拯救下来的头发,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把迷你猫饼干,用手捧到枫糖饼干的鼻尖前——这是她自己亲手制作的,颇受各类小动物欢迎。
枫糖饼干被食物的气味吸引,暂时对她的头发失去了兴趣。他们一同把枫糖饼干和她的食物饼干放回橡木椅上,重新回到无人光顾的冰淇淋摊位。
远处的电影院正巧到了散场时间,此时正是售卖冰淇淋的好时机。碧翠丝热切地转着眼珠子,嗓子里开始哼唱一些意味不明的曲调。
“白兔到了森林中~♫切开橡树和女巫~♬蜜糖甜蜜如人生~♪哼哼~”
埃勒里眼尖地注意到似乎有颇为眼熟的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有客人了。”
“咦?”碧翠丝停下哼唱,她双手撑在小推车上,倾身张望了片刻,又转向埃勒里用指尖抓住他的衣角,“好像是学校的同学。你替我打了广告吗?”
“那倒没有……”埃勒里嘟哝道,“但是你很缺钱这件事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他露出一副想要离开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开始替碧翠丝整理小推车上打好的蝴蝶结。当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声音在近处响起的时候,他正巧给绑在上面的白蔷薇花加了几滴闪闪发光的露水——用麻鸡胶水做的。
“真的是你,碧翠丝!”
“两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劳驾。”
碧翠丝的头发再次因为兴奋的动作而跃动起来。她打开装有冰淇淋的小冰柜,在若有若无扑过来的冷气包围下,开始熟练地挖冰淇淋球。
埃勒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沉思:巧克力的冰淇淋在上午就卖完了,她把什么递给了别人?
碧翠丝正因为被相熟的同学遗忘而露出悲伤的神色。她的眉头耷拉了下来,嘴角却还故作精神地上扬着。只是要她恢复精神也很快,对方从她手上拿走了由手工脆筒所装载、形状完美的冰淇淋球,停顿了片刻,就开始询问她和英国女作家的亲缘关系。
那当然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此刻她就不太可能站在贝弗利大街的街口售卖廉价手工冰淇淋了。
埃勒里替她做出了回答,随即又沉默地抱起枫糖饼干,让被猫咪占据的橡木椅空置下来。即使晒了一整个早上的太阳,碧翠丝还是精神百倍,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坐下来休息过。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碧翠丝旁边。碧翠丝仰起头,微微侧过来,朝他习以为常地露出幅度扩大的笑容。那很好,只是非常可惜,她没有看懂他的暗示。
碧翠丝回过头,继续神采飞扬地和突然现身麻鸡电影院的安德鲁以及露西聊天——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熟稔起来的?或许是因为同样参加了校际交流活动,又或许是因为,某种令碧翠丝向往的气氛,此刻正在露西和安德鲁之间如棉花糖般膨化扩散。
碧翠丝心里涌现出了一种不甚清明的羡慕,因为埃勒里是绝不可能像那样看着自己的。但是,“那样”,又是什么样?
当安德鲁和露西的视线相对的时候,碧翠丝作为旁观者,仿佛在一瞬间听到了麻鸡大教堂震耳欲聋的钟声。她甚至忘记了回答安德鲁关于口味选择的疑问,手上握着冰淇淋勺,发起呆来,于是这一次又是埃勒里替她回答的。
埃勒里不知道瑞德在这其中发挥的作用,关于止咳糖浆口味的由来,最终被归咎于碧翠丝自己的奇思妙想。
碧翠丝愣了愣,干脆迅速地点了点头。她总有一些理由,没办法直接告诉埃勒里关于瑞德的事情。
为了和平。
她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埃勒里似乎很容易对她的家人生气。如果大家都能和平共处就好了,在晴朗的日子,本该所有人一起去开满鲜花的郊外野餐。
然后,当她把亲手切开的蜜糖饼递给埃勒里的时候,埃勒里就会像安德鲁看着露西那样,回头看着她。
——自然是不可能的。
在那之后,他们在贝利弗大道分别了。安德鲁和露西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碧翠丝则要在这里继续站到夜晚,直到推车内的冰淇淋卖完为止。
她很需要钱,方才露西问及前往霍格沃茨交流学习的事,她自然而然地吐露出来此前计算过的数字。不过是再卖两星期的冰淇淋,说出口的时候,真是轻松得不行。
也许吧,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就像一团小小的、轻飘飘的气泡,暴露在空气里的同时,就被她沾着融化奶油的指尖戳破了。
埃勒里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柔软的织物带着他身上干净的气味,有种毛茸茸的触感,将碧翠丝一整个地包裹起来。
他的外套太长了。
“埃勒里,你说,”碧翠丝若有所思地抓着交叠在胸口的衣领,“安德鲁和露西,以后应该会结婚的吧?”
“结婚?”
“是啊……一般来说,毕业后就会很快结婚的吧?”
“嗯……”
埃勒里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他的视线从碧翠丝脸上匆忙扫过,最后定定地停在了电影院门口的海报上。碧翠丝没有等他回头,她一边检查冰淇淋的库存,一边继续说话。
“我也好想赶快找个有钱人结婚啊,如果对方很有钱的话,就不用再打工了。如果能找到的话一毕业就结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在看什么,埃勒里?”
“电影海报,刚刚安德鲁他们看的……”
碧翠丝顿了顿,她的关注点似乎被转向了别的地方,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什么?是谁主演的?”
“不知道……”埃勒里讷讷地说,“我没有看清。”
他不自觉地摩挲起怀里柔软的枫糖饼干,枫糖饼干用肉垫推不开他的手,随后便低下头,恶狠狠地用力咬了下去。
// BGM:koyori-さよならテンダ / COVER:LOLUET
// 可以说是一些流水账
// 晖良x白夜
// 电脑太卡了我没有排版……!
——消毒水的味道,以及,轻微炸响的机器运作的声音。
眼睑之外的范围弥散着明亮的光,视野变成了接近橙粉的颜色,就好像在灼烧一样。
他开始意识到这片粉色,像是高温下融化的棉花糖附着在视网膜前,黏黏糊糊,又烫又疼。因为眼睛闭上的时间太久了,那其中没有任何残存的视觉后像。全然虚无、空荡荡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想不起来,随后,他开始默数机器发出的滴滴声,并且试图辨认那堪称响亮的声音下面掩盖的东西。
呼吸声。
除了他本身之外的另一个声音。混合着频率正常的心跳,平静地围绕在他身侧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声音,他原本并不想睁开眼睛。要强行把已经融化黏连在一起、重新生长起来的皮肤逐一撕扯开,那实在是太痛了。肮脏的血液必然会在撕裂伤口的时候从眼睛里流出来,那一定,会把他的样子弄脏的吧。
蠕虫般扭曲笨拙的线条,泛着白光,继而从粘稠到令人恶心的棉花糖中钻出来,机器的声音因此产生了变化。略微加快的速率即将把他的不情愿变成一种谎言,胸腔和喉咙涌上呕吐的欲望,羽衣白夜睁开了眼睛。
粉色变成了无趣的白色,他现在躺在医院里,理所当然。大多数涉及到鲜血、决裂和枪支的电影,转场后的画面总有一次会在医院。就好像消毒水一泼就能把硝烟味全部洗干净,缝合伤口后,只有血的气息会一直残留在鼻腔之中。
鸣桥晖良现在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他的手边放着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漫画书,以白夜现在的姿势,看不太清那是什么。他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儿,心想也许他应该重新闭上眼睛,再睡一觉,下次醒来大概就又会换个更漂亮一点的地方。
然后,他就不要再醒过来了。最好晖良也不要,就保持现在这样,安静得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杂音就可以了。
他这么想着,准备重新合上眼睛,在那一瞬间有什么温热干燥的东西摸了摸他的手腕,仓促的动作把冷冰冰的输液管一下子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这种短促而奇异的触感把他重新拉回了现实。
“白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醒过来的晖良抢先一步问出这个问题,他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只是平常生活中极为常见的一幕,只不过是来医院看病、手术、输液,痊愈后就出院回家,如此而已。
白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张了张嘴,感觉嗓子里很干,过了没一会儿就渗出血腥味来。于是他尝试着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没有管那些还在不断往血管里注射药液的输液管,胡乱地往病床旁理应放置着水杯的床头柜摸索。
晖良在他打翻上面的东西之前按住了他的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重新坐了下来。
白夜默不作声地喝了水。他不想问最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回忆以往的那些开始变得散碎模糊的记忆。他想听晖良说话,便在喝水的中途抬起眼睛看他,盯着那双浅色的眼睛,就像盯着夜晚天上看不清的星星一样。
“……呃。”晖良稍微坐直了一点,也同样看了回来,“之后要怎么办?”
之后……?
白夜把水杯放下,他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运转起来,之前在想的事情被他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他只记得一件事,或者说,只记得一个朦胧迷雾散去后仍未随之消失的念头,紧接着他就把它说了出来。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以后都待在一起,就这样就好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总觉得舌头都变笨了不少。白夜隐约觉得词不达意,但他听到晖良毫不犹豫地说“好的”,便放弃了继续纠正的想法。
“但是白夜之前住的地方还能住吗?”晖良问道,其中的顾虑白夜不愿多想,他歪了歪头,回答说:“搬家吧。买新的房子。你喜欢独栋还是公寓?”
“公寓,要顶层。”
“有泳池的那种?”
“有泳池的那种。”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大约是察觉到白夜是认真的,晖良帮他接过水杯、重新倒了半杯水,好似已经做好准备听白夜继续说下去。白夜完全忘记了睡着的时候在想什么,他小口喝着开始变凉的温水,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
“要让圣子有活动空间,所以要买带屋顶花园的。”
“嗯,我们自己装修的可以吗?我觉得下沉式设计的客厅不错。”
“好啊,我还要落地窗,客厅和卧室都要有。”
“窗帘要买深色的吗?到时候可以一起去挑挑看。”
“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你带我去。”
“那是当然的。可以养猫吗?”
“那我还想养一只狗狗。说到这个……”
白夜停顿了一会儿,盯着晖良继续说:“既然你要搬过来了,户籍也一起改到我们家怎么样?”
“好啊。”晖良答应得很快,就好像几天前他答应交往时一样。这让白夜肉眼可见地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反手抓紧了晖良的手腕,用力得几乎把腕骨都捏痛了,杯子里的水洒出几滴,弄湿了床单。
“你……姓氏也要改,没问题吗?”他想了想,没有问出你是不是在骗我这句话,但改姓氏的要求很快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鸣桥晖良——虽然暂未合法,但现在已经可以算是换了名字的羽衣晖良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诚实地告诉他,手腕很痛,等出了院就可以立即去改户籍了,当天去、当天改,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听起来甚至像是户籍科的广告。白夜乖乖松开了手,端起杯子继续喝水。
“对不起。”他小声地说,“所以今天我可以出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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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羽衣晖良”这个名字正式具备法律效力之后,白夜拿到了新买的公寓的房产证,以及斥巨资请设计师做好的装修方案——其中混合了许多他和晖良自顾自的想法,在设计师的欲言又止之中,时髦简约的设计方案里最终还是唐突地混入了一些颇具童心的设计。
商讨的过程是由晖良进行交接的,一度被追问家中是否需要多备一间儿童房,他对此做出的回答,则是相当理直气壮地告诉了设计师,这些设计是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目前为止他们之中还没有人成年,这很合理,未成年人应当享受一些未成年人的乐趣。
设计师对此表示,两位开心就好。
等待装修完工、通风散味又是一段时日,两个人暂时住在羽衣家原本的房子里,晖良问过白夜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但如白夜所说,他们在那栋宽敞又空旷的房子里住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第三个人回过这个家。
……有些人本来就不会回来,而另外一个人大概自那件事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晖良没有提起这件事,白夜就当做不知道。他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整日待在家里,只要晖良不在家、就在睡梦和昏沉中度过太过于孤独的白天。
疼痛会让他清醒很多,但是打扫起来又太过麻烦,他们搬进新的家之后这样的情况变本加厉,但如果晖良在家的话,则又会好转不少,来回反反复复,好像一切都没有终止的时候。
于是快到冬天的时候,晖良放学回到家里来,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问,要不要请一个月的假,一起去外面度假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样。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之类的情绪。
白夜想起来之前的事。
那时候夏天刚刚过去,圣子好像长大了那么一点。白夜坐在屋顶花园的泳池边,手上抓着一把从新西兰运送过来的青草,捧着脸听小梅花鹿够着脑袋拱过来享用下午茶的声音。
二十一楼的住户因为丈夫婚外情闹了一晚上,从电梯里打到公寓大堂,连刚进门的外卖员脸上都露出了自认为窥探到了某种秘密的笑脸。他没有下楼,只听敲门派送邮件的管理员提了那么一嘴,女方报了警,但警察劝导两句就算作了事不再追究,好像所有人都心满意足、语气里都带上几分结局完满的愉悦。
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消息的传递和流通却没有随之停止。管理员那种放松谈笑的神色还真是碍眼,白夜摸了摸圣子的脑袋,从花园回到房间,等到晚上晖良回来他就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然后,应当像往常一样,将有违规范和道德的部分清除。坏死的区块就要下刀切割,掺了毒液的血就应该破开口子榨取出来,碾碎、烧干,让他们消失,世界才会干干净净只留下洁白的东西。
但那天晚上,晖良听他说完,只是像平常一样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还有这种事?那当然要亲自动手才能解决问题啊。”他松开嘴,摸了摸上面留下的印子,“我是说,比起我想办法,不如教会那位夫人刀要怎么用。”
“你觉得呢?”
好像很有道理,白夜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晖良的牙齿咬在他的手腕上痒痒的,总让人没办法专心思考严肃的事情。他报复般扑过去咬他的耳朵,在晖良脸红起来之前,就把所有令他不快的事情全部抛诸脑后了。
——“所以,怎么样?想出去玩吗?”
晖良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白夜索性放松了下来,像圣子那样趴在他腿上让他摸自己的头发。他仰起头眨了眨眼睛,阴霾从那其中消散而去,映照出晖良浅色的眼睛来。
他盯着看得开心,正要应许,随即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清醒起来。
“你的期末考试呢?”
“回来再考嘛,我都会了。”
“1月份就要升学考试了,之前你还让我给你补习的。”
“没问题的,等明年四月份就可以一起去学校了。你放心嘛。”
“真的吗?”
“真的。”
“……好吧。”
白夜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再次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抬手把渗出来的血抹到了晖良脸上,觉得蛮好看的,又爬起来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脸。
“别闹,还没有包扎好呢。”
“不包扎也没关系,很快就会自己止血了。”
“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
“所以这次也一样。”
“你……”晖良抬起眼睛看着他,不知道有没有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们对望了一会儿,好像能听见什么东西不断鼓胀、上浮、碎裂然后循环往复的声音,在白夜做出下一步行动之前,晖良突然又开口了。
“上次你问我假期想去圣托里尼还是格陵兰岛,我想去格陵兰岛。”
“……你选好啦?”
“嗯。去格陵兰岛过新年吧。”晖良眨了眨眼睛,“我想去那里看极光。”
你是故意的吗?白夜心想,但最终没有问出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月色很美,他们另有别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