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1321
只提了一下的就不关联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本来想再往后面写一点,然后吧……恩……
黑恶势力集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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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投大海会沉至深处,风卷纸张将飘向远方。
不论何人都已知晓的常识定理,由长者道出又会多番恼人思绪。一屋人家齐刷刷的对着桌子一顿乱拍,吵嚷的秋风声响嚣张如犬。
显然他是有什么发言惹着全家了,不过一股脑吐出去的话到底说了什么,就算是自己也说不确定。
——不过,他倒也对于是否得罪家人这点无所畏惧。
该说真不愧是一家人吗?拍桌子时的表情、手势、声响、动作几乎同步,就好像是祖传的拍桌技巧,严谨的代代相传,勤勤恳恳传至今日。而那看起来崭新的桌子,竟丝毫看不出之前被残暴对待的一丝痕迹,恐怕是换了又换的最终结果吧。
隐约看见了被拍至凹陷的未来景象。
他不是会被惨状桌子形状吓着的人,恶犬般的吼声他也从来不屑进耳。怒吼未止,抗拒着难听声音以及让人心烦意乱的败坏训斥,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似的猛一起身,顺带着他早就想试试的与方才家人别具一格的全力拍桌。
啪!
安静片刻。
未等家人有所反应,抢先慢悠悠的跨了步子开门离去。拥有自己的道德分界,所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与家人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从他们看见那对角起就注定了的绝对命运。试图接纳利达的人,实际上只是想给他套上无数框框条款,像套金环那样把本来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套回家里。
利达认为,自己从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就像他们从没真的想过要留下自己。他宁可向神多道几句空话,也不想再看见那些撕破脸皮就放话嚣张的人类了。
脸皮是个好东西,虽说他也不介意撕破这种脆弱的东西。
而世界上有太多比脸皮更紧张刺激的东西了。
就因为那对角,不为人知的雇主会更愿意雇佣他。在人们,或者说大部分生物的常识里,火元素裔是一种可以用来冒大险的生物,而代价只需要一些金币。
接过新的任务要求,扫了眼便顺手丢给身后的少年。还抱着猫妖精的少年匆匆空出手来,卷成轴的纸张在他手上跃动,跳了好会儿也终是落地。
露西娅一点下去的打算都没有,猫着嘴跟随卷轴移动视线。似是看够了梅伊蹲下身怎么捡都捡不到的画面,轻声唤来的动物伙伴将地上的卷轴捡起,随后再递给了梅伊。
利达想要的倒不是那些金币,他有好几个去冒险的理由,听从的是自己的心声。不过,有为了金币,或者一些其他目的的人跟他一起行动几个紧张刺激的任务。
他们有的死了,有的活下来了。
说不上出生入死的任务目标,只是在考验被雇佣者的心理强度罢。
死者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活下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会跟利达稍微谈得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外乎也都有自己的价值观,说不上相处得好的几个人,价值观偏离不算过分,并且愿意听从命令的话就可以作为一个小队了。
“我说。”
几番思绪,短暂沉默。
“我对这里越来越没兴趣了。干脆跟我一起跨过那扇门,或许会有更多种类的事可以遇上吧。有糟糕的事也有有趣的事,不管怎么说只要离开这儿就好了。是为了去吃也好为了见人也好再或者去揍人也好……哈,如果是为了出去讨老婆的我可帮不上忙。哦,梅伊,把那个丢了,不管是丢进水塘还是丢进井里再或者拿去喂狗也可以,怎么处理都随你喜好。”
毫无表示的猫妖精仅仅抖了抖耳朵,而尚还握着任务卷轴的梅伊暂时没有跟上节奏。
月。
不论是大部分人都认为其十分可爱的猫妖精,还是天然到只知服从的乖孩子,再或是又烦又聊得来的咻嗡乌鸦,亦或者待人不算友好的严冬牧师。
世界还有更多麻烦和趣事没有发生。
*字数3333
*这字数我太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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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群正派人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
虽然估计已经有人猜到自己是个冒牌诗人,但甘柏一点都不打算主动表明身份,指不准摊牌后会有正义感过剩的家伙立马谴责不以诚待人,或者揪着菲诺牧师这点大做文章。
无论怎么看都很尴尬。
——为了不产生无谓的裂痕而隐瞒身份,我还真是高尚啊。
这笑话真冷。
避免暴露身份的最佳方法就是尽力避开无谓的打斗,每日祈祷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蒙混过关,但若是真的下意识使用神术辅助并被众人所察觉,事后一顿盘问是跑不了的。
何况,身上的神徽藏得还不够隐秘。
毕竟遇到危险意思意思支援一下,才符合诗人的身份。
预备发动袭击的事情基本众人皆知,前去打探这类消息的同伴收到的回应以白眼居多,不过好像没人太过计较。
——真是群温和的好人。
所以甘柏笑眯眯的开始查探营地布置。
既然在战力上表现不出足够的价值,那就让队友彻底把自己当成狗头军师之类的角色就好。
简陋的临时基地连哨塔都没有,怪不得无法提防原住民的夜袭。
预警措施也是差的可以,白天的巡逻队仅仅只有三组,更勿论不符合人类作息的夜晚时刻,无精打采的痞子们扛着粗制滥造的武器,为数不少还是哈欠连天一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昏昏欲睡的模样。
甘柏甚至怀疑哪怕他们不插手,这群不专业的开荒群众迟早会被原住民一个个按死在地上。
前提是没有人类方的助力介入。
珍琼小姐护卫队的任务,应该就是在支援到达前,加快将先遣者们清理干净的速度。
关于队伍的名字他很满意,这支东拼西凑的小队凝聚在一起的理由,直白的就和字面意思一样。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想出去冒险,却不知道找打手的重要性。
幸好她带够了钱。
更幸运的是她没在遗都招人。
珍琼需要五个伙伴,这正是他们存在于此的意义。
出于虚无缥缈的职业道德,甘柏没有做出任何可能会妨碍到队伍计划的行动,碰见个看上去傻兮兮而且不会指手画脚的顺眼雇主不容易,而目前为止中规中矩的行为,当然和对其余人心怀忌惮有关。
正经人太多的情况下,行事自是要小心翼翼。
充当信鸽的海燕自拉尼亚处归来,落在珍琼的头发上东啄啄西啄啄,后者在发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后小鸟悻悻一蹦一跳到肩侧,探出绑有纸条的细腿等待伙伴摘下。
不得不融入信使角色的飞禽不满的“啾啾”乱叫,因为珍琼此刻怎么看都是忙于整理头发而不是尽快取下腿上的情报。
拉尼亚那边没有送来什么重要信息,原住民没有异动一切安好,应对来自人类几天后的突然袭击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重心,无论是将老弱病残转移至安全地区,还是准备各种各样的疗伤草药都属于正常反应。
和开拓者营地这边一盘散沙的情况相比,怎么看都是土著的效率占上风。
别说是准备战后事宜了,业余人士们直到现在还在招募参与奇袭的队伍,哪怕是作为支东拼西凑的临时团体,也太凄惨了些。
甘柏异常庆幸队伍中有拉尼亚在,若不是他,一行人百分之八十会加入人类一方,带着一群看上去甫一交锋就非死即残的杂鱼,与齐心协力的飞行原住民来一场赢面小到可怜的大战。
营地的布防情况被写在纸上反馈给拉尼亚,多亏了人类方的粗心大意,海燕少受了很多罪。
作为信差,它不光没有因形迹可疑遭到弓箭手拦截,而且连联络的次数也比预想中的要少——拉尼亚写的东西不多,而人类这边有价值的情报更少。
甘柏冷眼瞧着口沫横飞怂恿拓荒者加入奇袭队伍的宣传人员,在他口中原住民似乎成了纸糊的老虎,只要轻轻一戳就会身死倒地,而参加这次“光荣的战役”——他确实这样形容不甚光彩的偷袭行为,无论是否生还都会获得为数不少的财富。
“用长矛和利刃去抢回你们的财富!它们就在野蛮人手里!”
演说的确鼓动了部分人的情绪,但这应该距离预定的目标人数还有差距,否则那则“诚征勇士”的告示也不会在任务板上停留如此之久。
“我觉得我们可以混进奇袭队伍。”
甘柏简单的提了下,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众人的同意。
看来他们的确很缺人手,没有任何繁杂的手续,一行人就被批准加入了奇袭队伍,连检验是否为奸细的过场都未曾走一遍。
可能管理人认为,没人会乐意充当异族的走狗,哪怕是在实力远弱于土著的情况下,人类还依旧抱持着不知从何处萌生的自傲。
原住民的夜袭行动不曾停止,这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突然停止的袭击活动可能会让开拓者们产生戒心。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个眼尖的家伙瞅见土著中有个翅膀颜色不那么深的家伙,而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行踪不明”的拉尼亚。
消息传播的比预想中要快,护卫队因此受到了不少责问。
“醒醒,我们的伙伴没那么丑,他的脸不像猩猩。”
甘柏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死了。”
达内尔的谎言尽管不含恶意但也令人侧目。
为了不打草惊蛇,通过海燕进行的通讯行为也大幅减少,甘柏猜想可能这是份投名状,如果拉尼亚下手的时候有所犹豫,估计他真的会和达内尔所说的一样身陨此处。
“听上去太不吉利。”
确定好事者走远之后,黑德爱尔半真半假的抱怨了句。
可惜这个猜测不会得到证实了,因为奇袭的日子近在眼前。
出了这档事,大小姐护卫队的人仍安安稳稳的站在奇袭队伍的行列中。
——他们到底有多缺人啊。
甘柏垮着肩混在人堆中聆听慷慨激昂的誓师宣言,比起领主所允诺的种种好处,他更关心这支破烂队伍是否能够引起足够的混乱。
有些事是要背着名义上的伙伴做。
急行军一点都不像样,理论上的隐秘行动搞的跟郊游一般散漫,声势倒是足够,但除了这点之外几乎没任何可取之处。
监军自然是有,眼尖的沙漠精灵一眼便看出几名混在人群中稍微像样点的家伙,怎么看都是防止有人临阵脱逃动摇士气。
上面的人还是比较清醒,对这群只会打顺风仗的乌合之众没有抱太大期望。
倘若埋伏不存在的话,或许确实会收到奇效。
抛射的箭矢下,人群理所应当的乱成一团,“不要慌!保持阵型!”的吼叫彻底被淹没在惊恐逃窜的声浪之中。
反水的队友们混在其中大杀特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原住民的弓箭率先点名做掉了担任监督者这一职务的角色。
出头鸟都被射成了筛子,哪怕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大多数开拓者选择夹起尾巴逃窜。
他们只是来趁火打劫,不是来送命。
甘柏满意的做出被人群推搡不得不偏离小队的模样,杀意正酣的战友可能也不会注意到他已不在原本的位置。
总之以防万一。
领主的房子永远是最大最豪华的那个,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当他从洪流中脱身后,发现打着同样主意的不止他一人。
——只能说有眼光的人不少。
提前察觉到颓势想捞一笔的家伙率先闯入领主屋宅,光看门口横七竖八的守卫尸体即可知道被人捷足先登。
骂骂咧咧的男人们从屋内鱼贯而出,并没有察觉到躲在阴影中的牧师,碍事的白色长袍早已脱下藏好,黑色短衬更适合此类隐秘行动。
看来他们一无所获。
“翻了个底朝天全是破烂!”
领头的男人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那个肥猪压根不在!地契有个屁用!废纸一坨!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
他愤怒的晃了晃手中的皮囊,钱币碰撞的声音何时何刻都如此悦耳。
原本应价值万贯之物在势力倾塌后一文不值,土著们不会承认人类私自划定的结果。
看来没必要和无功而返的强盗们于分赃上发生冲突,为了一袋钱和人大打出手不是不可以,瞧其分量很有可能均是金币,这作为赌注来说分量足够。
然而甘柏并没有将他们全部留下的自信,跑掉一人会令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屋内他亦不打算闯入,可能这帮人搜查不够细致,但留给甘柏的时间并不够再细细找寻一遍。
空手而归的感觉并不好,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稍微放弃些利益也无所谓。
趁着夜色他偷偷溜掉,时间恰逢惊魂未定的少许逃兵流窜回归。
来自同伴和原住民的携手追杀逼得他们无路可逃,甘柏一点也没有跑出去充当出气筒的打算。
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不把自己弄得狼狈些可是瞒不过其他人眼睛。
拿几个倒霉鬼开刀应该不错,身披沾满泥土和血迹的白袍才是适合他的出场方式。
可怜巴巴的诗人体力不济被迫和人群冲散,不小心在林中碰到了同样偏离大部队不怀好意的开拓者,为了保护自己的钱袋和他们大战一番后却发现错过了正戏。
是个不错的理由。
于是眼尖的黑德爱尔在其他人忙于处理俘虏事宜时,率先瞅到树林中狼狈的熟悉身影。
“总算可找到你们了!”
神色疲惫的诗人分开树丛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这群野蛮人一言不和就打打杀杀,真太粗鲁了!”
并且适当的表达了身为精灵却被迫如此落魄的愤慨。
“所以有吃的吗,我都快要饿死了。”
甘柏嗅着空气中食物若有若无的幽香,眨眨眼睛撩开长袍在火堆旁坐定。
卡里莱特适时递给他一支烤鱼。
“谢谢您的慷慨。”
一切都很顺利。
*2279
*XJB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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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柏对自己的队伍挺满意,因为怎么看都不用他出面解决打架问题。
有钱大小姐雇佣一帮打手出去闯荡名声无可厚非,财大气粗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大道理,不过古怪的是没多少人来应征,雇主珍琼等了半天才凑齐六人小队。
队内构成也很简单,看上去就很能打的人乘三,看上去很有趣的狗妖精乘一,雇主乘一,想看戏的人乘一。
用看戏来形容甘柏的心态不尽准确,他现在扮演的是名比手无缚鸡之力好一点的诗人,为了写出更加浪漫的诗歌投身冒险,原本已报着被议员随机分配想法的他居然会有队伍有偿接收,估计是实在招不到合适人选。
甘柏已经做好了一路由其他人打过去,自己在旁边划划水摸摸鱼的准备。
状况实际上变得有些快。
那么问题来了,看上去在一行人中最能打架也喜欢打架的翼族拉尼亚,真的能同来势汹汹的黑毛鸟人交涉成功吗?
还有那个阴森森的达内尔,为什么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要举着破破烂烂的木偶自动走出掩体喊话?
剩下的巡林客卡里莱特怎么动不动赞美珍琼的美貌,这是抢了甘柏的活好吗?
黑德爱尔的一举一动倒是很符合她两年前拯救世界英雄的身份,除了身为影舞者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晕头转向,需要有人带路才不会找不到北。
这么一来呆呆的大小姐反而是最符合甘柏原本设想中印象的角色。
虽然事态变成这样也有一部分是她的错。
一行人在码头上便听说了原住民和移民敌对的现状,种子之所以无法成活正是因为二者间流血冲突不断,同时人类在武力上也占据着劣势——从知情人的描述中,他们得知原住民是种浑身漆黑长相奇丑的夜行种族,而且普通人并不是这群身负双翼者的敌手。
总归就是找一方势力投靠歼灭另一方的事情。
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同伴们对原住民好奇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特别是在刚到此地没多久便经历了一场夜袭之后,
营地里叮当直响的警铃让自称诗人的牧师怀疑,就算是被灌了迷魂药的人也会被吵醒。
据前去查看营地惨状的拉尼亚回报,偷袭中死伤的基本都是人类,而且在营地冒险者所组织的反扑中,并没能追上这群来无影去无踪的夜行种族。
在这种情况下,大小姐提出去荒废已久的原住民村落查探情报无可厚非。
说不准还能碰到一两个落单的家伙,甘柏颇是好奇他们尊容如何,能够使用铁器说明这群野蛮人不算是彻底的未开化种族,这和营地人的描述略有差别——在开拓者的言语中他听到的只有鄙薄和憎恨,或许来这里淘金的人真的认为对手只是群空有力气却占据大片土地的半野兽。
而那些矿产、那些资源、那些仿佛已化为等值金币在眼前滚动的财富,本应该是他们的。
甘柏对他们的想法表示十分理解,而且他也很期待几十或者几百年后,这里成为新的遗都。
准确的说,开拓者中不可能会有翩翩君子之类的人物,好心人一般在最初的积累第一桶金阶段就会被环境淘汰,特别是在有原住民存在的情况下。
看看两边脑浆子都打出来的情况,就能猜到这群人到底做了什么。
不外乎烧杀抢掠。
能抛家弃子来到新大陆的人,都是赌徒,甘柏还记得故乡赌场内那群红了眼的疯子,瘾头上来没钱没手段的能立马剁下自己手指作为赌资。
都是抱着一夜豪富的念头。
或许原住民在他们心中就和那些抱着赌棍大腿苦苦哀求留下点糊口费的家人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累赘。
这个码头亦有可能不会像遗都一样混乱不堪,这里会出现体面的绅士,他们身家万贯风度翩翩,豪富的家产足矣使其心安理得摆出人上人的架势,哪怕他们的先祖是吃着土著和失败者的尸体才能如此肥硕。
而这段不堪的历史会被后人美化成勇气的赞歌,毫无疑问。
若不是看到周围聚集一圈像是正义伙伴类的队友,甘柏很乐意参与到这一血腥的开拓史。
既然对方是类人生物,那么指不准人类的疾病也对他们有效,弄些死于瘟疫者的衣服扔到他们的聚集地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个点子十之八九也会为他带来自己所追求的财富。
嗯,要是计划顺利,说不准还能把公愤引到决策者身上,过多的恶名不利于获取更多利益。
前提是雇主会同意和同族们合作。
因此他只能跟着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前去原住民的据点,带着个从废村里捡到的破烂木偶。
昨夜尚能用“保护珍琼”的借口糊弄过去,即便趋利避害的本性叫嚣着让他不要拿小命开玩笑,甘柏也只能和这群不怕死的理想主义者一起去找原住民交涉。
“逃跑的时候好歹有几个垫背的。”
这是他用于安慰自己的借口。
结果比预想中好一点,拉尼亚居然能和对方顺利交涉,虽然用的是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语言。
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是个表里如一的人物,高傲的战士永远耻于出卖自己的朋友。
对于力量的渴望再次苏醒,这是甘柏成功复仇后第一次如此迫切期望自己能够扫除一切障碍。
正是无力才让他不得不将生命系在同伴的操守之上,虽然他早就对这种虚幻之物嗤之以鼻,但现今却讽刺到祈求于同伴品德可靠。
小队的其他成员就没有这些顾虑,就连阴冷的半精灵也无条件信任着拉尼亚——即便他们刚相识没多久。
交涉的结果是土著们相信拉尼亚的说辞,同时将他扣作人质,珍琼自告奋勇的交出动物伙伴做联络之用,要不是有这么一出甘柏好像都已经快忘记对方天空德鲁伊的身份。
原住民正谋划着一次奇袭,将踏上这片土地的不速之客尽数赶跑,而其余的外来者,只要他们不胡作非为,这群长相酷似猩猩及翼族混血的黑家伙还是不会排斥与他们交流的。
看来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对人类下手,甘柏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虽然他在一瞬间的确冒出过告密的念头,但付出和收获显然不成正比。
和野蛮人们交易不会得到理想中的回报,包括自己在内食言而肥的混账他见过太多,事后也存在被反咬一口说成串通原住民的奸细。
所以这并不是是个好机会。
因此他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将反曲刀重新别回腰中:
“勇者们对淳朴住民伸出援手,跨越种族的友谊就此萌生,他们齐心合力驱逐邪恶的人类侵略者还大地一片祥和,听起来就是个不错的诗歌题材。”
合计404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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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候鸟般等待着(1)
荒凉与荒芜决然不同。
他站在下风处,席卷过空地的风一遍又一遍地掠过,几片叶子随风而来,更多的是枯木而非鲜活之物的味道。
这个村子已经死了——不用更深的追究,单是用双眼便足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拉尼亚迎着风轻颤着羽翼,翅尖上的感官传递着荒凉的质感。
他见过荒芜的草原,亦见过荒凉的城市,这里毫无疑问属于后者,居民已经离开,灰尘遍地。
——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思绪一如风中的落叶般颤抖卷舒。
他的队友走进一间房里,他跟了进去,风小了。
“有个娃娃。”有人说道。
暗月城的风景若从天空俯瞰,就像是玩偶小镇一般。
这座城市是孤立的,它不属于任何地方,亦没有任何归所,它只是独立地在星空中漂浮。
宁娜·格雷向“门”那一端的城市发出召集,何尝不是因为单靠暗月城无法完成她想完成的事呢?
毕竟它是如此孤单,虽然维系着“门”,却并不实质地与哪片土地关联。
拉尼亚收起翅膀落回地面,他在半空飞了一圈,单是这样的飞行就让他受伤的左翅隐约生痛。
还好,那痛苦还在尚可忍受的范围内,它已经伴随了他数十年的时光,现在的他早已学会与它相处。
暗月城的居民对他的落地无动于衷,他们的注意力全然被前路上的人吸引,在那里,面无表情的长发金色女孩举着牌着,上头的字迹明晃晃地写着:“招募队友。”
一只海燕顺着沿街而落,拍打着翅膀鸣叫起来。
珍琼的海燕站在积灰了的窗台上“呱呱”鸣叫。
与这些“队友”相遇的过程用“戏剧性”来称呼毫不为过,他只是想找个队伍加入,以方便达成他原本的目标。
他们这伙人名义上都是大小姐珍琼的护卫者,只是无甚表情的可爱少女看样子其实并不需要保护者。
她不过是需要队友来执行暗月城交托的任务而已。
临时的、拼凑的,一摇晃起来就会“咔吱”作响的冒险者小队。
就这样唐突地选择了光球,被送往另一个世界。
迎面而来的海风灌进了鼻腔,他知道那味道,混杂着盐味与潮气。
四十年前他曾被卷入这样的海水中,而自旅行开始以来,他沿着海岸线走过无数回。
每一片海岸都有自己的风景,这里的也不例外,他看向海风的来向,挂着蓝色十字的旗帜随海风翻飞。
他认不出那种纹章。
——它不属于他出发的那个世界。
“嘿,那位英俊的船长先生。”甘柏开口了,穿着乳白色长袍的诗人——至少他这么自称——如是开口,“请问您是否有空?”
他的嗓音有精灵特有的那种华丽与优雅,它们婉转得像是树上小鸟低声的歌唱。
拉尼亚听过不少来自精灵的诗,他肯定传说里珂宁注入这造物血管中的并非血液而是诗与歌确有其事,无论哪种精灵都能巧妙地将言语转换为流畅的音符。
就算那他见所未见、听所未听的种类也一样——就算诗人只不过是皮上的伪装。
他其实并不清楚这些现在应当叫作“队友”的人是从何而来、有什么样过去,他不希望有人询问他的,自然也就没有去询问他们。
“什么事,冒险者?”船长从船上望下来,身后夕阳斜照,白帆随风而动,“都已经到这里还说要回去可行不通哦!”
轻巧的语气混杂着海风,伴随着从船上走下的冒险者们三三两两的交谈。
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三位不速之客,注意这些事原本也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船长短促的话语间,已然言明他们并非这片土地原生的居民。
拉尼亚向身后望去,他们身后是座简陋的港口,似乎仓促而建的建筑被栅栏围起,而在稍许的打量后,他决定把“似乎”两个字去除。
“这船值钱啊。”边上的卡里莱特低声嘟囔着。
“倒也不是想回去——或者说来这儿的都回不去吗?”另一个开口的是黑德爱尔。
狗妖精动了动自己的双耳,口吻里的冷静与她的外貌截然相反——妖精的外貌向来具有欺骗性,他听闻这位冒险者甚至参与过两年前暗月城的那次冒险。
“怎么,这才刚来就想着回家去找妈妈了?”船长大声地讥笑着,声音越过船舷,几个听到了对话的冒险者笑了起来,拉尼亚耸了耸肩,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这些冒险者显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们东张西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开拓者”,船长这样称呼他们,接下来的对话算不上友好,拉尼亚有一半的心思不在此处,他一言不发地呆在原处,听着船长的声音从嘲讽变得无动于衷。
像他们这样的冒险者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拉尼亚垂下目光。
那船长丢下一句“要去卸货”就转身离开,不一会儿船扬起了帆,留下还有些茫然的冒险者站在园地。
——“种子”选择了这里一定不是没有理由,这里一定有什么纷争正在产生。
他们拦下几个冒险者询问,渡海而来的开拓者们寻觅着工作。
“这里做杂活的报酬也很高。”
“也会有战斗的活给你们干的。”
珍琼手里的种子闪烁着暗淡光芒,海燕在她肩膀上清脆地鸣叫,拉尼亚抬起眼,看见不远处的广场。
广场边有楼,算不上高,但在这临时拼凑出的营地里亦已足够醒目,新神的种子将他们带到了楼前,却没有足够的力量让它自身成长。
他轻声念叨着祈祷词,新世界的风流淌过飞羽的间隙。
那些他该称为“同伴”的人还在不断吵闹,他推开门,木门后的应门铃清脆作响。
这是个他从未来过的世界。
远在他成长的地方之外,比他所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远。
他对此全然、无动于衷。
“拉尼亚。”赛尼亚曾对他说,“你迟早有一天得离开这座岛,到外面去。”
现在他已经走得这么远了,赛尼亚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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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候鸟般等待着(2)
“有兴趣?”达内尔把木偶递给了他。
仿佛天生长着一张阴沉脸的半精灵少言寡语,入队以来,这似乎是他们交谈的第一句话。
用“交谈”并不是很恰当,因为拉尼亚并没有回答,他抬手接过那木制的娃娃,粗糙简陋的小人看起来已有些年头。
岁月自是无情,但被迫让孩子放弃玩具离开家乡的人大概更甚,他把那木制玩具打量了一番,确定从那之上得不到什么线索,才又把它还了回去。
这个废弃村落里风能轻易地从一侧吹到另一侧,除此之外的屋子再没有什么像样的线索,他拍了拍翅膀,跃上附近房屋的檐角。
从这里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村子看见林地,槭树与山胡桃鳞次栉比,正是晚春,树叶开始逐渐茂密地遮盖了阳光。
他听说这些原住民也生有双翼,与他的族群相同,可翼族的村子却甚少建筑在密林中,这种生物天生就喜欢天空——他们不喜欢天空被任何东西阻挡。
无论是树林、阴云、山崖,亦或漆黑的诅咒,他们宁愿把村落建筑在海边,也不喜欢丛林,至少在海边能够迎着海风起飞。
所以拉尼亚觉得他无法理解。
其一是为什么他们能够飞行,却偏要以地面为巢。
其二是因入侵者而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村落时,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情。
“拉尼亚,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翻着书页的手停了下来,拉尼亚从书本上的文字中抬头,双眼不偏不倚地撞上了蓝色的眼睛。
清澈、透亮、如同蓝色的宝石,赛尼亚的双眼。
“为什么问这个?”他硬梆梆地反问道。
“我迟早要问。”赛尼亚却没有回答他为什么,而是回答了他什么时候要问,“现在刚好。”
“刚好”的意思是他看到了拉尼亚手中的书,祈祷诗恰恰翻到那页对于远行人的祷诗。
它说:“愿我们能终有重逢之日。”
拉尼亚匆匆扫过这页,翻去下一页看一首新的诗歌。
“不想说吗?”赛尼亚问他。
“不。”于是拉尼亚坦诚相告,“只是没有意义。”
对于已经离开了的人来说,曾呆过的地方有什么意义吗?
他并不想死在那里,他对彼方的情感已如同失去光泽的珠宝,连憎恶也无法谈及,更遑论其它。
——那你想死在什么地方?
至少不是这里。
拉尼亚睁开眼睛,黑夜的气息坠笼在他身侧。
这是他们接下任务后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就在港口的冒险者营地中。
队伍中的其他成员睡着了,唯有他和达内尔留下守夜,彼此呆在黑暗中,一语不发。
他并没有睡着,不过方才的他的确陷入了某种恍惚之中,过往的片断与臆想一时间占了上风,只是时间并不长久。
黑夜无声,唯有房间里其他人呼吸的声响混进了夜声呢喃。
当天他们抵达这个营地时就已是黄昏,那栋小楼是这儿的“市政厅”,虽比别的地方高却也只有一层,后半部分办公,前半部分供给冒险者们使用。
“使用”的意思是他们公布任务让冒险者们挑选,登记冒险者队伍的柜台前排起了长龙。
他们登记成了这里的开拓者,作为队伍当仁不让的核心珍琼去排了队,他看见那女孩无表情地站在长龙里,海燕索性就落在了前一个人的脑袋上,肆无忌惮地拍打着翅膀。
“看起来还是开拓者赏金最高。”卡里莱安说。
队里的巡林客从一开始就紧盯着金币不放,不过只是眼下的事实已验证了先前冒险者的所言。
前往尚未被勘察的地方、与本地的原住民接触,比留在营地报酬更多,前来这里的开拓者们、认定那是些毫无人性的野蛮角色。
那些先来的冒险者说,那是些身有黑色双翼、有着骇人外貌和黑色皮肤的夜行生物,他们有着强大的战斗力,让新大陆的开拓者苦不堪言。
拉尼亚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羽翼,更为张扬地将它们张开。
而后这天夜里他们留宿在这个冒险者营地里,他和达内尔被分到了上半夜,拉尼亚坐在黑暗中,翅尖有意无意地碰触着腰上的长剑,皮革粗糙,但它们在那里,足以让他感觉到安心。
沉默既如此延续,他看向窗外,外头的些许火光让黑夜不再是一团漆黑。
然后就在这样的黑夜中。
钟声响了。
拉尼亚转瞬起身,刹那之间身体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营地的大钟预示着预示着有敌人来袭,他径直跃出了窗户,风声伴随着卫兵的惨叫从营地的出口处传来。
“他们来了!”
他想起很多年以前,那些比他还小的翼族看见他时,总会发出“喂喂,来了”的细碎声音。
营地门口倒了一地的士兵,这些倒霉鬼的尸体还散发着热量,流出的血是黑的,那些从暗中飞来的箭矢看样子带毒。
而突袭营地的人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中,他从营地门口向外望去,外头是一片寂静。
——那些原住民是不是还在附近?
双剑已经在手。
他索性抛下了那些聚拢过来的人向外走去。
战斗才方才结束,营地外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原住民射下的箭矢。
所有声音都像随这箭矢消失了一般。
没有虫鸣,也没有夜莺啼叫,甚至这里没有一丝风,没有风吹过树叶婆娑带来的声响。
唯有寂静围拢在一起,巨大口袋一样包围了他的眼前的这个世界。
“……”拉尼亚沉住气,这片夜色像能够吸收所有声音,他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那些袭击者似乎已经离开,他走出很远都没有听见他们的踪迹,徒留下他面对整个世界的夜色。
翼族的视觉在夜晚向来不佳,此时此刻远处林中的黑暗比墨水还深。
化不开、冲不淡,将所有事物纠结在一起、聚拢成一团、死死封锁住了通往前方的路。
很快,他就变得什么也看不到,离营地的火光已经远了,无声、无光,宛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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