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只眼睛是绿色的,另一只眼睛是棕色的,绿色的眼睛能看到真实的东西,棕色的那只能看到更多。
我并不是生下来就这样的。曾经我也有一对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就和其他人一样,有一对一模一样,只能看到真实的东西的眼睛。
五年前,我卷入了一场交通事故。公车的车窗爆炸,飞溅的玻璃刮了我的眼睛。那时候我的眼睛不停地流血,红色和绿色混在一起,我的绿眼睛就这样被染成了棕色。
之后我过了一段缠着眼睛生活的日子。那时候用来看东西的眼睛是绿色的眼睛,所以我并不知道我已经有了看到其他东西的特殊能力——即使照镜子,那只变了异的眼睛也藏在绷带下面,我看不到它的任何变化。
“玛琳,你好好听我说,医生马上就要把你的绷带拆下来了,你的另一只眼睛会变得有点不一样,不过你不要慌,那只眼睛只是能看到更多东西了,比你原来能看到更多东西了,开始你肯定不会适应的,不过过会,过会拆了绷带以后无论你看到什么都要冷静,然后慢慢听我说,好吗?”
我点点头。妈妈说的我都懂。我知道那只眼睛流了多少血,要是拆了绷带以后和以前一模一样我才会觉得奇怪呢。
医生拆掉了我头上的扣子,一圈一圈地解绷带,我会看到什么呢?整个世界会像后街的围墙一样被各种凌乱的线条画得面目全非吗?
绷带全部解下来了,我慢慢地睁开那只许久不见光的眼睛,然后世界,什么变化都没有。
是不是眼睛的打开方式有问题呢?我把那只眼睛闭上,又打开,闭上,又打开,但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玛琳,现在你还没发现,那些东西不是你张开那只眼睛就能看到的,你不只要张开那只眼睛,还要把你好的眼睛闭上。”
我妈妈的话,闭上了双眼,然后再把坏了的那只眼睛睁开。
什么都看不到。
“你什么都看不到是不是?”
我点点头。
“不,不是你什么都看不到,是你看到的太多,太多东西重叠在一起了。你再仔细看看,你眼前并不是全黑的,是不是?”
是的,我眼前并不是全黑的,除了黑暗,我还能看到别的东西,是有点发红的光,但光里有什么我还是一点都看不清。
“好了,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我睁开了好的眼睛,世界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妈妈的手里多了红色、黄色、蓝色,三种颜色的圆盘——我知道这是三原色,以前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给我们看过。
“红色加黄色是什么颜色?”
“橙色。”
“黄色加蓝色呢?”
“绿色。”
“那红加蓝呢?”
“紫色。”
妈妈把三个圆盘两个两个交叉起来,这些我都懂,红色黄色和蓝色三种颜色相互配合,能调出白色以外所有的颜色。
“中间的这个地方,是什么颜色?”
“黑色。”
“对,所有的颜色重合,就变成了黑色。玛琳,你的另一只眼睛比原来那只能看到更多东西,但它能看到的东西太多,各种颜色交叠在一起,最后变成了黑色。你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这样,变不回去了,如果你只用那只眼睛看东西的话,就只能看到黑色的一片。不过如果你不想看那些东西的话,只要把另外一只眼睛睁开就行了。”
妈妈给我配了隐形眼镜。就像我开始说的,我那只能看到其他东西的眼睛因为流血,被染成了棕色,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话,就会被人发现我另一只眼睛的秘密。有特殊能力的人会被邪恶组织抓去做很可怕的人体实验,这个我在漫画书上看到过——隐藏自己的身份很重要,妈妈想得十分周到。
在隐形眼镜的帮助下,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奇怪的组织来找过我的麻烦,我的中学生活可以说是风平浪静,风平浪静得连一点小波浪都没有。
因为担心邪恶组织,我没有交朋友,社团活动只是挂名,就连平时和同学老师的交往也仅仅维持在最低的限度。虽然妈妈说有隐形眼镜的话就没关系,但我还是怕穿着黑大衣的坏人突然从直升机上挂下来把我朋友绑走,然后留下一封写着“想救她就交出眼睛”的信。
因为孤身一人,我拥有了大量的时间。这些时间我没有虚度,我把它们拿来读书,学外语——我还是很在意我那只眼睛,为了解开眼睛的谜,我必须拥有渊博的知识,最好能够通晓八国语言,饱读国内外文献。
在往巨人的肩膀上攀爬的时候,我也没有荒废自己的思考。
用妈妈的话来说,那只眼睛是因为看到的东西太多,各种颜色重复堆叠,最后变成了黑色。也就是说,原本我看到的应该是有各种颜色,能分得清什么是什么的东西,它们只是因为堆在一起,所以混成了黑色。我知道,如果把三原色的色盘一个盘子一个盘子地分开,那中间的黑色圆三角、还有交界处的橙绿紫都会被分离,变回最初的红色黄色和蓝色。
如果我的眼睛和三原色有一样的原理,那只要好好地把重叠的颜色分离,我就能一睹异世界的神奇风貌。
之后我开始思考如何分离棕色眼睛里的颜色。
在化学实验里,我们可以往混合了各种离子的试剂里倒入另一种试剂,把有颜色的离子沉淀,得到颜色干净的溶液。但我的眼睛毕竟不是试管,不能往里面滴眼药水以外的东西。而且我总共只有两只眼睛,要是试剂把我的一只眼睛弄瞎了可不好,而且,就算不会瞎,眼睛受伤的感觉真的不好,我一点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用化学反应分离世界的方法被我否决了,我最后还是使用了分离三原色色盘的方法,因为那是一个非常安全的方法。
如果三张大小一样的色盘完全重叠在一起,就会变成一个黑色的色盘。这和我现在的状况是一样的。要分解这样的一个黑色的色盘非常简单,用指面在色盘的圆上轻轻一拨,摸出色盘的缝隙,然后把缝隙扩大到能伸进手指的宽度,就能轻松分离色盘了。
这个方法的重点在于缝隙——没有缝隙,黑色的圆盘就没有三个圆盘重叠一说,只能说是一整个黑色的圆盘,也没有分解一说了;有了缝隙才可以说它是三个圆盘重叠而成的,才有分解的可能性。
要分离我眼中的世界,必须找到世界的缝隙。
这很难。因为我看到的就是一块无限大的黑色,没有缝,连一条线都没有。
黑色的圆盘从正面看,也就是一个黑色的圆。如果不从侧面看的话,是看不到缝的。我就对着异世界和现实世界重叠面的正面,至于它的侧面,在我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地方。
我没有因此放弃寻找异世界。
我每天晚上都扭着头,在黑暗中寻找世界的缝隙。
选择晚上,归功于我的灵光一闪。
我无论什么时候使用棕色眼睛,看到的都是以黑色为主。这很奇怪。拿我绿色眼睛看到的现实世界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是运动着的,绿色眼睛里的颜色无时不刻都在变化。就算看到的东西再多,如果所有的色彩都在变化,那总会有光和光叠在一起呈现出亮色的几率。但几年来,我都没有看到过亮的异世界。棕色眼睛里的世界偶尔会有点红光,但那点红光不能打破黑暗,顶多算是“有点昏暗”——在现实世界的晚上,也会有这种情况,我想这是因为有光亮世界存在的结果。
在我们这边的晚上,异世界有光,就像地球的这面和那面,一面是白天,一面是黑夜。
“妈妈妈妈!我想去留学!去世界的另一边留学!”
“好啊好啊,你要去哪个国家呢?”
“呃……”
为了决定我留学的方向,我必须更加了解那个异世界才行。那个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有时差。我们这边是晚上的时候,那边有光,很可能是白天。
我躺在床上,闭上绿色的眼睛。棕色的眼睛里,只有一点蒙蒙的红——这边和那边并不是12个小时满打满的时差,眼前全黑的时候,就是两边都是晚上的时候。我静静地等待真夜的降临,那个世界变成黑暗的时候就是那个世界的黄昏,只要记下那个时间,就能靠日落时间推算出那个世界的时区,推算出时区,国家也就能确定下来了。
我等啊等,等啊等,因为看不见钟,我也不知道我等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眼前的已经不是“有点昏暗”的光,而是——一条缝隙!
缝隙里伸出一根指头。
指头截面的圆嵌在被戳开的缝隙里,就像蚌壳里的珍珠,眼睑里的眼球。
我拨开缝隙,伸进了一条腿。
我掉了进去。
我在一片红光之中。
周围什么也没有。
“你的眼睛很好看。”
我的眼睛好看吗?
“一只红一只蓝很好看。”
“不是一只红一只蓝,是一只棕一只绿!”
我抗议着,但她并没有听我的。
“我有些蛋糕你要吃吗?”
她拿出一只白色的盒子,里面有一些咖啡色的蛋糕碎屑。
我拿指头蘸了一点,吃了一口。
是巧克力的,还有樱桃果酱。
“我在里面加了毒药,你没什么舒服吧?”
“没有。”
我又蘸了一点,我喜欢蛋糕。
然后我就倒了下去。
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自己的卧室了。天已经大亮,我拨开闹钟上的便签,看了看时间——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然就死定了。
“早饭在碗柜里,记得加热。爱你,别忘了关灯。”
家里没有人,我热了妈妈留下的鸡蛋火腿三明治,一边吃,一边回想昨天另一个世界的光景。一片红的,看不到房子也看不到其他景物,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只记得自己在一片红雾里。给我蛋糕的人我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也不记得她穿什么衣服,话我听得懂,但我一点也不记得他用的什么语言了——到头来我只记得我在一片红雾里吃了两口加了毒的巧克力樱桃果酱蛋糕,根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我脑子里一整天都是加了毒的巧克力樱桃蛋糕,结果作业写得很慢,写到很晚。躺到床上后,我闭上绿色的眼睛,世界立刻黑了下来,只剩下一点红光——这是另一个世界的红雾,这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眼前的是这个蛋糕世界的红雾、别的世界的黑暗,还有这个世界的灯光。
“爱你,别忘了关灯。”
我想起了妈妈早上贴在我闹钟上的留言,起身关掉了房间的灯——昨天在异世界被毒倒了,也忘记了在睡前关灯,浪费了很多电,我很惭愧,今天不能再重蹈覆辙。
刚关灯的时候还没感觉,四周都暗下来以后,我再单开棕色的眼睛的时候,原本能看到的红光都不见了!
我眨了下棕色的眼睛,又眨了下绿色的眼睛,一点变化也没有,眼前一片漆黑。
真是个大发现!
我马上按下闹钟的夜光灯,已经十二点了,这就是那边天黑的时间!日落的时间不管是哪个时区,都是当地的下午五点到六点,我们这里和那里应该有五到七小时的时差,那个地方应该是亚洲,接近上海或者东京。
上海,也就是中国那边,因为工业发展长期伴有毒雾,就和十九世纪的伦敦一样;东京,日本那边,因为地震导致核泄漏,曾经也一度被标成红色的辐射气体笼罩。两个地方的人都可能因为长期生活在在毒气里对毒产生抗性,就算拿加了毒药的蛋糕当饭吃都不会有事。
我想再去一次那个世界,之后我也的确去了好多次。
我看到一张张亚洲脸孔,他们都不在地上走路,总在屋顶上飞来飞去。
我看到商店里穿成串的球形面包,被不同的毒素染得五颜六色。
我看到长得和人一样大的兔子,看到我大喊了一声“要被吃啦”后就逃之夭夭。
人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使用方形文字,穿着浴袍上街……
异世界在我的视界里越发清晰,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分清那里是中国还是日本——中国人会轻功,会做绿色的点心,四只脚的除了桌子什么都吃;日本有忍者,会做粉色的点心,受辐射变异的动物到处都是——虽说中国和日本的语言和服装风格有差异,但这差异实在太小,一觉醒来后我根本不记得这些语言服装的细节,根本不能分辨那些方块是汉语还是日语,是汉服还是和服。
最后我没有办法,只能通过丢硬币来决定留学的方向了。
反正日本和中国都在亚洲,离得也近,去哪里都一样。
我硬币丢了个日本,所以我就到日本来了。
(完)
宇佐见莲子翻完了长长一摞入社申请。写得不错,使用了这么多成语,在留学生里已经算出类拔萃的了。就是一股子中二气,让人不忍直视,不过莲子本人也没有资格去说别人中二什么的就是了。
“嗯?怎么样?可以吗?”
“呃……怎么说呢……呃……这个……这个……”
“尽管说吧,我听得懂。”
“日本没有什么染红的核辐射烟,也没有什么变异的动物,现在也没有忍者了,大家都是在地上走路的……”
“我看到了,所以我刚到这个国家的时候,说实话很失望……”
“还有明明是异世界,为什么要用地球的时差来推算它在哪啊?如果是你看见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交叉,那你看到的东西应该和你处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如果那个世界是平行世界,那我们这个世界的时差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我倒是没有考虑过……”
“而且就算是时差啊!日本的时差是早你们那里七小时吧!你们半夜的时候我们应该是天亮不是天黑!你该去的地方是米国!米国才对啊!”
“啊……你发现了啊哈哈哈哈……”
“切……”
“其实我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我这只眼睛也看不到什么东西。”被戳穿了的少女干笑着取下了一只眼睛上的隐形眼镜,“不过‘一只眼睛因为车祸变成了棕色’是事实啦。其实这只眼睛是瞎掉了,虽然不是全盲,但最多只能分辨光照,具体的东西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啦。”
“我就知道……”
“三原色的色盘也是真的。我妈妈不想我因为失去一只眼睛而难过,特地编了那样的谎言。我那个时候,那个年龄,就是五年前左右,你懂的,就是那种年龄,把它当真的,真的去找异世界了,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眼睛是瞎了,直到我高中时得了点小病,看到了自己的病历,不过那时我已经习惯了一只眼睛的生活了,就算知道了也就是小小地失望了一下,虽然说起失望,还是知道日本没有哥斯拉那会要失望多了……”
“你多大了还信哥斯拉……”
“幻想并不是坏事,这些年来我做的那些梦都是我今生宝贵的回忆。”
“我就说,怎么在异世界会有人看得到你两只眼睛不一样。如果你在异世界的话,绿色的眼睛应该闭着,根本不会有人看得出你另一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不过如果你都是做梦的话,这就好解释了。之后的飞来飞去是你看了太多杂书或者玩了太多游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哈哈哈,就是这样!全部被看穿了呢!这些事情我一直想找个人说的,但我已经这个年龄了,和别人说这些怪不好意思的,正巧这个时候看到你们的纳新广告,嗯,你应该也是和我一样脑洞大开的人,所以……”
“我不要你。”
“哈哈哈哈!要不要无所谓啦,让我把这些说出来就好啦。我有一个超酷的好妈妈,我就是想说这些。”
“的确是个好妈妈。”
“那我先走啦,接下去还有科幻协会、电影协会、漫画协会、现代视觉研究协会……你也要加油啊!”
送走了奇怪的留学生,莲子一口气干完了桌上已经凉掉的红茶。刚看到申请里“能看到更多”的时候莲子还小兴奋了一下,最后知道这只是个谎以后,虽然对不起那位母亲,但莲子真的很失望,比那个留学生知道日本没有哥斯拉的时候失望多了。
活动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又是一位留学生。
又是啊……
“我叫玛艾露贝莉·哈恩。”
“嗯。”
他偷了我的翅膀,然后飞走了。
——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胆子,毕竟他看上去(且与我相处那么长一段时间)都不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虽然吃了一惊,不过分析了一会,大概明白了。
晚餐的时候在我那份里丢了药(回想起来,怪不得有种吃坚果一样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随后迷迷糊糊地把我扔进卫生间洗了澡,呃,大概是洗到半就睡着了。虽然隐隐约约记得他敲了门。等我醒了以后就躺在床上,卡在肩后的翅膀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能在床边的地板上摸出点铁块和粉末。
他这样的人能做到这样的事,因为睡觉前偶尔心情好会叫他帮忙锯掉,一开始还非常吃力,常哭嚷说再也不干了,到后来还是会翻白眼,不过锯得越来越轻松。想必是这样学来的。
虽然完全不清楚他的动机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总之就是我翅膀没了。很简单的一个事实。
再做一个翅膀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但想到自己东西被偷一事还是有不愉快。
不过也就是这样。
毕竟也不是必需品,我也懒得去找他,也根本没想过要去找他。大概过两天又溜回来了,谁知道呢。锯下来的翅膀不好用,很快就会坏掉。他飞不远的。也没别的地方,他只会回来。
但如果他真的不回来……实话是,我不知道。
在不明动机前我决定暂且先这样相信。
——
很快,两个星期后,他敲了门。
我放下一杯饮料走过去。
“嗯。”
他沉默不语,看起来精疲力尽。难听些,奄奄一息的感觉都弥漫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
“啊?”
“啊。”
“怎么回事。……就是这么回事。”反应过来,他吞吞吐吐地说。
我沉了口气。“要好好说说。”
他随我来到沙发边,拖着只能称作破烂的翅膀,拉在地上发出零件掉落的声音。但他毫不在意,碰到沙发立即一屁股陷下去。
我还没问他,他就开始说了:
“一开始装上去呢,有点痒来着。不动的时候,有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有触须刺进皮肤里,然后爬啊,找啊,摸我的骨头。它一触到骨头,就立马开始扩散,沿着边蔓延。钻破肉,把碰到的骨头包起来。”他一口气说下去,“然后,就好疼啊,特别疼。我感到我肌肉一直挣扎,扭来扭曲呀,抽搐呀,痉挛呀。背上哪根血管凸出来都知道,跳来跳去,不停过。凸出来鼓鼓的,像没熟的快撑破蛋黄的荷包蛋,摸一摸差点就要爆——炸出来这样。”
瞧吧,话唠真是方便啊。
“我被安上去以后,疼得全身软绵绵地没力气,走都走不动。身体里的骨头还是哪条血管都被裹得很闷,紧紧的,呼吸一点也不顺畅。它把我的骨头拉直让我站起来,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扯上天啦!我就这样不停地飞了十二天十二夜,最后两天还是我自己走回来的。”
他停了停,喘了口气。
“所以,我好累哦。能不能让我先洗澡啊,我觉得我快臭死了。十四天呢!”
“这可不行。”我说,“你得解释清楚。”
“还不够清楚吗?我又不知道是哪根骨头……呃,肩胛骨?但我不知道是哪块肌肉哪根血管呀……”
我敲敲桌子,他不满地闭上嘴。
“你为什么偷我的翅膀?”
他一愣,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偷?怎么成了偷呢?……我没印象,那就是我没有偷呀!”
“不是你还有谁。”
我从沙发底抽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箱,拿出一罐药,摇着发出了只有药才发得出的清脆又苦涩的声音。
“比以前少三颗。你是不是那天把药混进我晚餐里?”
“我哪有啊!为什么非得吃药不可?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简直——下三滥——!”
“我吃到可以嚼得很响的东西呢。”
“那一定是坚果!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响响的……豆芽!那天我们没有吃豆芽!……不过好像也没有吃坚果呀……”
“那天晚上一吃完饭你还急着把我赶进卫生间去洗澡干嘛?”
他受不了地跳起来,一口要喷火的嗷嗷叫的样子。“你——脏——了——!你几天没洗了!你自己说!我受不了了!我要洗澡!你也要洗澡!你一定没有洗澡是不是!我闻出来了!我还闻出来酒开了有五瓶!”
我想还是要转移话题吧。
“不然我怎么在浴室里睡着了?”
“水很暖和很容易就睡着了啊,你不是经常这样干嘛?大惊小怪的。”他用相当不以为然的口气说着。
我无话可说了。
“那我翅膀怎么到你背上去了?”
他像是被摁了暂停键,突然一个急刹车,还是毫无惯性的急刹车的那种,促促刹了车。用一种困惑不解却特别露骨的怀疑的眼睛盯着我。这种眼神让我怪不舒服的。在我要制止他的时候,他收住了,摆着头。
“不是我偷的。它把我偷走了。”
他笃定地说。
——
“我把你弄到床上,累死我了。然后它突然和我说话……”
“翅膀会说话,一点科学逻辑都没有。”
“真的!它叫我把它锯掉,我觉得哪里怪怪的,问他干嘛。”
“说实话,哪里都怪啊。”
“不要打断我!就是,然后它说,你想不想飞呀?哎,那个口吻真的好甜,好像一个卖安利的,我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然后它说,呃,不要啊!锯我下来,我就是你的嘛,我带你飞啊。不过说实话,我对你翅膀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我才不想要这种卖安利的翅膀呢。”
他骗人。他把我不要的那些堆起来拼了个高达,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绝对是嫌太累了。
“最后就是这样。我没有锯下来……不过!它突然提议我,说,你看,Eri他搁着翅膀睡多磕啊,多碍事啊。锯我下来也是对他好嘛,是不是。
“哎呀,我当时就想,说的有点道理嘛。你睡觉一般不是总叫我砍下来,我就找了锯子割,割啊割啊,最后太累了,我说我先睡会啊,然后它就阻止我说不要,因为不然很快你就会醒。呃,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是打算睡。所以我爬上床,躺你旁边……
“不过想想也是,还是锯掉比较好。然后虽然好困好困还是爬下来把最后一点锯掉了。”
这家伙为什么每次叙述都要把没有用的东西一起添加进来,听得我真的头很大。
“然后它就——啊——!然后我就被附体了!
“接着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他的手舞足蹈停止了,静静地看着我,无比真诚。
“懂了吗?”
完全不。
——
最后我还是放他去洗澡了。
说真的,连续消失两星期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不觉就开了五瓶酒吞了个精光。可真是浪费。
好歹还是回来了。
再说那翅膀,又不是什么红舞鞋一样的东西。一点科学逻辑性都没有,我的东西居然没有科学,这根本不可能。他说话总喜欢特别夸张,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也给夸大了。说话半真半假,我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似乎没有知道的。……不,也许只剩下一个。
——他真的是话唠。
我觉得这有点自嘲。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晚餐。里面没有加坚果,也没有豆芽。如果必须,我把暖水也给关了好了。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没有翅膀。
这下谁都不会带他走了。
————————
24组好吃。
从轻浮调笑X冷漠傲娇→死寂X话唠,原来他们是这样的角色来着吗,不对,这就是原来他们的角色来着啊…………
不管怎么样都好吃。
提前发了勉强把这个当做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看着愉快就好了……
今年变成在同人圈里混了那么久真是意外,不过好歹觉得自己的文练出点感觉来了,不管怎么样……今年也C'est La vie!(干杯
巨大的剧场顶上的灯突然全部关闭。待宵收起他的笑脸换上严肃的表情,在扭了扭身子选择一个看起来十分端正的坐姿。
鼓和管弦乐组成的无比喜庆的音乐从周围响起,灯光四处扫射最终聚集在舞台中央的红色幕布前。
小号吹出了欢快的调子。
红色的幕布随着鼓点声缓缓拉起。
待宵把翘起来的腿换了一条。
在升起之后,灯光又暗了。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待宵转转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中央。环绕着剧场顶上的音响中只有密集的鼓声,只有密集的鼓声,密集的鼓声……待宵的心跳很平静。他仍然盯着舞台,虽然什么都看不清。
小号和大号的再次吹响,灯光又重新燃起重新照在舞台上。待宵瞪大了眼。红色的大幕布后还是一片巨大的红色幕布,他想,剧场的幕布可真够多的。不过这不是什么重点。碎钻站在舞台中心,表情很正气盎然。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但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像个酒吧吧台的服务员。他有些紧张地清了嗓子,开口:
“啊哈哈哈哈哈哈——”
碎钻尴尬地看着笑得乱七八糟的待宵,干巴巴地开口:“我穿的这衣服很好笑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待宵轻快地说,“好看极——了亲爱的!”
碎钻还是很尴尬,他“哦”了声,在背后搓了搓手,吸气,张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碎钻眉毛垂下来,不说话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不好笑。”碎钻表情哀伤地说。“我演的又不是喜剧。”他沉痛地看着待宵拍着手从椅子上笑到地板上,捂着肚子,最后躺在地上,时不时又发出两声笑声,像打嗝一样。“我觉得不好笑。”他再次重复道。
待宵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可是我好想笑,我看见你就想笑。”
碎钻的眼睛也一起垂了。
待宵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坐会椅子上,收起笑脸换上严肃的表情,在扭了扭身子选择一个看起来十分端正的坐姿。两秒之后再次笑得东倒西歪。
“……你到底还干不干了。”碎钻说,“我们包下一个剧场在这干什么呢,演戏的又不是你是我。”
“啊哈哈哈哈哈哈——可是我好想笑。”
碎钻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悲伤:“……笑什么?”他哀痛地说,“这衣服也是你选的……你笑什么?”
待宵打了个响指,站起身:“亲爱的你终于问这个问题了,这才是重点啊!”
“什么?”碎钻低声问道。
“恋爱就是这样,所以我看到你我才想笑啊!”
他踏着步子慢悠悠地游到舞台上,碎钻带着怀疑和窘迫的眼神盯着他的动作。最后他站在碎钻前,突然从兜里掏出几朵玫瑰,一把把花瓣全部扯下,撒向空中,然后抓起碎钻的手开始强行跳舞。碎钻没反应过来,被折腾了几圈,最后倒在待宵的手臂上倒抽一口气,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维持这个动作良久,碎钻因为姿势的原因说话听着明显底气不足:“……我们还是看歌剧吧?”
“你不演了么?”待宵深情地问。
“……那你不许笑。”
“我保证不,你演威尼斯商人我都不会笑的。”
——
昨天的深夜实力短打
第一次写红总感觉哪里不对
两个人都一米哇卡乃
我的软萌人妻怎么可以翻白眼啊……!
我坐在实验室里打盹。感觉有点困了。是时候要干出一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我看了一会今天的日程表,上面一排的“回笼觉”“休息”“发呆”“休息”“午睡”“发呆”,深深地感觉我是不是应该找个称职的助手,至少不是热恋中的医生或者秘书!也就是说我今天也还是那么闲,一点事也没有。无聊。我想找点有趣的事做,但我不想找Ruby,和他在一起我会被骂的很惨。Keen也不行,她看似阳光灿烂事实生无可恋的状态让我觉得很难受,我几乎都能从她身上闻出一股霉味。去医务室找找小向导么?小蜘蛛可能还会因此翘班在门口监视我们的对话。火蚁在准备工作,看上去没空,如果我去打扰他会被揍。美好的周末不是用来揍的。剩下的只有找小章鱼一起看动画或者和水母前辈一起聊天,虽然我想水母前辈一定不会想和我聊天的,被讨厌的这种自觉我还是有的。那就去找小章鱼吧,于是我从实验室里跳起来奔向小章鱼的家。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要赶稿!”小章鱼的手像打字机一样地在移动,好像后面有只狗在追他一样。“不写不行吗?我们今天可以看别的啊!”这是一个遗憾的消息,但不妨碍我继续邀请他。“不行,我上次没写完差点被编辑杀了。”他很冷静地回答,抓起桌边一杯疑似是水的东西一口吞掉,“还有一次编辑没杀我,我收到了一个狂热的粉丝的一本信,质疑为什么我拖稿,还激烈地慰问我是不是有麻烦,甚至寄了10盒刀片给我说‘用这个把麻烦解决吧☆’,吓得我通宵赶完了!”
“但是我很无聊——我无聊——”我立刻在他的书房打了好几个滚,打到撞到了书柜然后书柜上价值连城的实体书们差点掉下来,接着小章鱼发出惨叫,冲过去扶住书柜,然后俯视着不敢动弹的我。不得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带着眼镜写书的小章鱼正在用一种水母前辈平时蔑视我的暴怒的眼神很平静地看我。实在是太吓人了!!我马上坐正,说着对不起。“听着,你实在无聊的话就去找Sion!”他回到座位上继续头也不抬地写,“他今天的日程表全是‘休息’和‘发呆’,跟你一样闲得快化了!”
真是悠闲的一天。我决定去找水母前辈了。
水母前辈就在隔壁研究室,用6岁的身体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着什么。小鲸鱼不在,可能是去煮午饭了,像个保姆一样。我偷偷溜到他身后。他正在用15秒一页的速度写着《小学生算数》,他身边还有一沓《小学生算数》《中学生算数》《智力算数题》《数学》的各种算数本。果然是闲得要化了,我又悄悄回到他对面坐下,“嗨,S前辈。”他不理我,还在写,除了眼珠子和手其他的根本动也不动。“呃,Sion——”他“嗯”了一声,算是听见了。“今天我们都很无聊,对吧?”“嗯。”看上去没什么兴趣理我。“我们来写数学题,看谁写得快谁就问对面一个问题好吧?”
这个建议很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也许更意外地是我居然没有去烦他,其实我只是换一个方式。6岁的水母前辈动作没有成年的水母前辈那么快,我也许能赢他一两下。
“可以。”他说,然后从身边拿出两本一样的《数学》,又丢了我一支笔,“30秒后开始写。”
结果是我终于用2分钟的时间写完了,果然太久不写手很生。水母前辈比我晚了十几秒,为了配合他幼小的身体他选择了比较一笔一划的幼稚可爱的小学生字体,明显费了太多时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页沉默着。看吧,这就是偏执的下场。我差点笑出声来。“我可以问你吧?”“可以。”他还在瞪那一页,明显是有些不愉快。这时候就需要一点愉快的故事!我想想,能从水母前辈身上撬点什么比较好。
“嗯,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我决定挖一下水母前辈深藏的记忆。听说很劲爆的,呃,也就那样吧,至少比现在有趣,准确的说,是和现在对比来说显得比较有趣。
“以前的什么?”
“呃,身份啊,样貌啊,性格或者兴趣爱好之类的。”
水母前辈遵循着他愿赌服输的一本正经,把手搭在嘴巴上,看起来是开始思考了。反正就是惯性动作。我有些后悔没有拿支录音笔了,起码比我后来写下来的一些主观印象靠谱,就算我记得。
“三○年,我毕业于xx大学,我曾经是研究组第七小队的队员。负责实地探测。”他说,听起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年份我都听不清楚。先不说那个奇怪的年份,光是大学这个称呼都是够久远的。“负责探测超自然现象。”他想了想,“我曾经迷恋于超自然。”
真是——太惊人啦!这个死板的科学厨居然喜欢超自然——哈哈哈哈哈,让我笑一会,天啊,这个科学厨以前绝对不会正常到哪里去,我想想,应该是和我一样活泼可爱活蹦乱跳的积极分子才对。实验狂附带超自然迷,八成就是了。“然后呢?”我倒是没想到能挖出这个情报,真是超级惊喜啊。“这是第二个问题。”他抬了抬眼,翻开下一页,“30秒后开始。”
事实证明,就算水母前辈知道了他致命的弱点他也还是不改,坚持遵守着他的那个规则。1分46秒,这页的题目还行,水母前辈只慢了我4秒,他越写越快了。不过我想就算是他赢了他也不会问什么正常的问题,八成是一道他觉得比较难的数学题。水母前辈看起来很不甘心,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想下一次我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赢了,“那么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不过问到了这个问题也不算亏就对了。水母前辈算数快得像计算机一样,不过他对实际题花费的时间比较长。嗯,看来今天会变得非常的有趣。
“……为什么?”水母前辈皱了下眉,“因为我老了。”
“我说性格啊!谁不知道头毛变白是老了累了失心疯了啊!”
“哦,因为我能力觉醒了。”
“……我要你省略的过程!”我总觉得我问到了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跟我绕来绕去。必须要问到这个。我觉得我真有做记者的天赋,也许下次我去和燕子讨论一会让他考虑一下我也不错。
“你没说,不算。”水母前辈无赖地翻开下一页,“30秒后开始。”
我愤然地拿起笔。运气很好,实际题挺多。水母前辈连输3局,字体完全扭曲到老教授的写法了,“不,我要对答案。”他不可置信地翻过来对答案。遗憾,水母前辈还错了一题。“你笑什么?”我的嘴巴都快塞进3个可乐罐子了。真是笑死我了。惩罚时间。“请告诉我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种性格的前因后果。”
水母前辈又把手指放到嘴唇上了。“好吧。我组织一下。”
快速地画了一个水母,我停下手中的笔。
“某日,我在第七小队参加了一次任务,是在一个山洞里。因为附近的人说,那个山洞会传出电火花破碎的声音。但是进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
“于是我们到达那个山洞口,先是两个人进去,但是过了两个小时他们都没有出来。于是我们又派了五个人观察情况。只剩下我和队长在山洞外。突然山洞里发出了队员惨叫的声音,于是我和队长就冲进去了。
“先是一个巨大的坡,和火山一样的巨大的坑,坑底中心有一个魔方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魔方吧。悬在空中。我的同伴都不见了。尸体都消失了。
“队长下去观察,让我在上面,如果有什么意外就逃跑。但当队长碰到那个魔方的时候,队长就消失了。我想要逃跑,但是根本不能动。有一种类似麻痹的感觉在我身上。”
……
“然后魔方对我说话了。”水母前辈继续说,“他说,嗯,你是Sion吗?要给你一些什么才好呢?”他看起来有些困惑,也许是至今都没有明白那一句话的含义。“‘你是很重要的配角,不能清除你。’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他淡淡地直视我,“我没有死。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病床上。有一个红色的人对我说世界已经改变了。他说你不应该去碰它的,还好你没事。第七小队已经完全从世界的记忆里消失了。同时,我的能力觉醒了,我已经死不了了。怎么自杀都不会死,然后我就慢慢养成这种性格了。”
“啊呀……真是惊人呢。”我打哈哈地说,“Sion前辈你没有碰到奇怪的东西真是太好了。”
居然是碰到核心了啊——还有那家伙居然见过水母前辈。不过,既然是很重要的配角,那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呢?真是搞不懂啊,下次我一定要去问一下——
“Sion先生,午饭时间到了。”小鲸鱼从实验室的门口探出一个头来,“您的数学题写完了吗?”“没有。”水母前辈浮起来游到了小鲸鱼旁边,“去吃饭了。走了。”他想了想,又说,“吃完再继续。”小鲸鱼露出了错愕的脸,他肯定没想过我们两个人关系突然变得这么好。我也没想过。看来水母前辈挺喜欢这种游戏方式,只不过以后我可能赢不了他了。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好吧。我伸了个懒腰。反正今天的日程表都是休息发呆,午饭之后的午睡时间,也许能玩上一整天。也不错。多写写数学题也挺好的。就这样吧。但看来我还要去找找小向导聊会天,因为对于那个魔方核心我实在有太多的问题了。必须把他解决掉,算是干了一件大事。
※
给谁买敲的3k字零食文
虽然是骰子输了,但我不会写段子,就这样吧,也挺有趣的
“嗨,我回来了。”
Sion没有回答他,这让Megrez感到有些奇怪。
他挂好了湿漉漉的伞,有些不安地想着是不是过了门禁所以Sion生气了还是怎么样,即使他从没见过Sion生气——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个好脾气,不如说是旁观者态度。不过家长都不喜欢自己的小孩过了这个微妙的时间……关于安全生命还有其他。Megrez更是被要求更多,他都能感觉到逛街的时候身后好像有背后灵似的,……当然,只是军队的人要监视他有没有乱传播血液或私下偷卖他的血里的那玩意……Megrez自然不可能(现在也做不到)。总而言之他现在能有那么大限度的活动也多亏了Sion。如果他过了门禁……嗯,后果大概已经想象到了。
“嗨……?过了9点了?”Megrez小心翼翼地伸出头瞄了瞄时钟,嗯,8点刚过,安全时间段。
Megrez安下心来,蹦跳着大喊:“Sion——”
“干嘛。”
从书房里传来了Sion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在这里啊,……不对,你在这里干嘛?”
这显然是让Megrez有些吃惊的地域。Sion几乎都不怎么进过书房,——毕竟里面的书都是他没什么兴趣的,嗯,他看不懂的书。唯一进来过几次也是因为叫出去抽血,然后晃了晃看了看书,皱着鼻子又游出去了。
书房没有开灯。Megrez寻着客厅里漏出来的光,和窗台外五颜六色的七彩霓虹灯摸索台灯的位置。他隐隐约约看到Sion的影子摇晃在窗帘附近,“你怎么在这里?”他又一次重复道。
“看书。”
室内迅速被暖黄色的光环绕住。Sion一脸苍白地蹲在窗台边。楼下的斑斑点点,飞速越过的车,商店门上斑斓的彩灯,被不耐烦地反射在他的眼镜片上。Sion仍漠不关心地望着什么地方出神。
就算是看书也会跑到研究室里开着亮堂堂的大白灯慢慢研究完全一丝不苟严肃刚正的家伙、为什么会来没开灯的书房营造这种有点文艺忧伤气息的气氛啊。
“你又到了忧郁的繁殖期吗?”Megrez打哈哈地靠近窗台,结果差点摔了一跤。
“也许吧……”
这可不太对劲啊。Megrez捡起那些让他脚底一滑的书,拍了拍。唔,《科学杂志》,《世界之中你不知道的事》,《燕子周刊》……《如何正确看待世界的美好》,《关于我的生命的价值》,《心理小测试》……前面几本是他经常看的,后面那几本又是什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书有兴趣了?”看上去还是新买的。这家伙明明一直都是“怎么样无所谓”的五月病态度,居然开始关心这种事情了吗?
……果然还是很不对劲嘛。
“……”
Sion没有回答,一副完全反常的全身心放松,有点沮丧的感觉。
“你怎么了?”
楼下的汽车烦躁的滴滴的喇叭声。
“所以到底怎么了?”Megrez想,自己也是有一些心理辅导员的天份。毕竟也是读心好手,虽然这能力毫无人权被抛弃了,也经常自我吐槽“你这家伙是觉吗”。然而Sion还是郁郁不欢的沉默不语,完全没有搭理Megrez的意思。
过了半分钟,Sion终于用像他助手的平淡的电子翻译器一样的声音回答:“不知道。”
“……你不说出来的话怎么会明白啊。”
“真的不知道。”Sion说,看起来有些奇异的懊恼,“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我现在的生活有没有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这可不是普遍的烦恼问题吗,“当然啦,你想想,世界多美好啊。”Megrez想了想,继续说,“可能我说着没什么说服力,但是是真的,世界当然是美好的啊。生命多璀璨……你光是活着就很有意义呀。”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我活着我就活了……这是有些悖论的。”Sion有些惘然地自言自语,“生命真的毫无意义。真的。”
Megrez无言地看着他杂乱的碎语:“……也许你比我还适合做个诗人。”
Sion稍微把眼球转了过来,平静得好像平时一样的冰冷。
“好了好了,嗯,我们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怎么了?”Megrez很高兴Sion能够打起精神还嘲讽了他一会,即使是嘲讽了他一会……但能恢复就能让他稍微从那种未知的不安中拉回来。这样的Sion让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是从未发生过的突发状况。
Sion把视线转移回窗外繁华的世界。“……我想试试死。”
啊呀——这不是超级糟糕吗。
Megrez做好了长时间心理辅导的准备:“为什么啊。”
“不知道。”Sion干脆利落地回答,“闲得无聊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理由。”Megrez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到了Sion的对面。“你又不是那种像我一样感情主线人物,想干什么都要有想嘛……那什么。”因和果的东西。
“……时间轴的因果关系或者本能的排斥和心理影响。”Sion靠着窗玻璃,很快上方的小水珠被他的毛绒绒的头发抹掉重新变得透明。
Megrez有些头大地揉揉自己的袖角:“所以你为什么想死?你总是要有个什么理由才会这样做的吧。”
“我也不知道。我也许没什么理由想死,”Sion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只是我又死不了,你看。”
Sion拔开笔盖,里面不是钢笔,是把小刀。他把小刀举起,然后迅速地捅入脖子里,发出了像木棍一把插进湿润的沙子里的奇怪的声音,然后又继续用力地往一边拉,虽然有些阻力,但整个过程几乎才用了不到3秒。Megrez从他拔开笔盖就开始有点愣,直到Sion把他半个脖子都割了Megrez才发出了愤怒的惨叫声。很快鲜红的血液开始像条发了疯的狗一样冲出来,不过Sion把刀子卡在了一个微妙的地点,所以才没有直接喷得Megrez一脸红色。“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你上次把我的稿子喷得要全部重写一遍!我差点赶不上死线就要被编辑杀了!”Megrez怒视着跳起,从书桌上抓过一块手帕扔给了Sion。Sion艰难地把头按住,接过手帕盖住了那一条线。过了几分钟,手帕被移开,原先那条淡粉色的线几乎要消失了。他把手帕抵住刀子插在的位置,慢慢把刀拔出来……顺利地一扯。
Sion抹去脖子上的血迹,一脸淡然地把手帕还给了Megrez,同时一本正经地说:“洗洗还是能继续用的。”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那么突然地给我搞自残啊?”Megrez有些无奈地垂下肩,“之前先告诉我一声嘛,这样不好处理的啊……”
我拒绝。Sion想着,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结果又只有“呼呼”的车略过时的摩擦声。虽然很想问什么但是自己的事情果然还是由自己说出来比较好。Megrez也一言不发地认真地盯着Sion看。
过了第十五声滴滴后,Sion才慢慢地张口:“……活的越久,其实越能意识到世界多么无聊。”
“生命毫无意义?”
“只有孤独一人。”Sion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脖子之前的伤口的位置,但是已经完全的消失了。“……你看,我死不了。”
“所以就什么都不管啦?”
“唔。我又谈不了恋爱。”
Megrez不赞同地说:“短暂的恋爱也是青春嘛!……虽然你已经不是青春了。”
“恋爱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改变和放弃的吧。”Sion非常严肃地说着完全不存在的经验谈,“我不想让别人比我先死掉,不过我也不会死,所以也不存在别人不会比我先死掉的可能啊……先死掉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说得你好像恋爱过似的。”Megrez嘀咕道,“恋爱就是短暂而绚丽,长久的东西是——爱情——”
Sion露出了一张迷茫的脸。
“……有区别吗?”
Megrez垂下肩膀:“或许没有。我也不知道。好吧,你继续吧。”
“……所以我活了那么久,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不是总说好死不如赖活嘛。”Megrez说,“你可以试试谈恋爱,虽然你太过认真了,一直坚持一样东西不舍得放弃的话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嘛。”
为什么不是什么好事?Sion眨眨眼,一直坚持的话总会变成自己的东西……有限的时间和他是不能相比的。Megrez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耸耸肩不继续说了。
Sion继续默契地转移话题。
“我想死试试看,不过我又不会死。而且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死简直不是我的风格。”
Megrez赞同地沉默。
Sion想了想,说:“或许恋爱真的是个不错的选项。等我的恋人死了我也许就会伤心得心灰意冷,于是就有了想死的理由了。”
“……不要以找死为前提的恋爱啊。”恋爱这种神的恩赐的东西为什么会被这个人这样理解啊。
“总而言之生命毫无意义。”Sion终于结束了两人都不擅长的恋爱话题,“好比……一个不会变化的满月,和一阵流星雨。月球一直在天上,众人都觉得它很无趣。一阵罕见的流星雨,众人都觉得它……美好璀璨?
“……生命就是个不可控的动点。”
Sion无精打采地蹭了蹭水雾玻璃,好像沉淀了那么久,Megrez的致幻剂终于起了作用,让他开始迷迷糊糊地进入了传说中艺术的境界。
“说活腻了都是有玩笑的。但我果然是活腻了,反倒觉得悲哀得不得了。”
“你之前是怎么活下去的?”Megrez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道。
“……前600回……我都是一直在看书研究呢。”
“兴趣?”
Sion转换成了一副很严肃的大学教授般的脸:“科学是信仰。”
“……那文艺就是我的生命!……既然有信仰,那么为什么现在不继续?”
“……未知的东西总之想让人搞明白嘛。”Sion稍微把双腿往后挪一些,头安定地靠在低温的膝盖上。“……即使每天都订了报纸,其实也对报纸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科学这种复杂的难懂的结构式,总能消耗更多的时间,……不是。我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这样的话……”
“掠夺了最后的兴趣?”
“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就能给自己找个比较合理的理由了嘛。即使死掉这种事情从来不需要太多的理由。”Sion说,“我就是这样偏执的家伙,活着真没意思,还非得证明出为什么没意思……没有兴趣了就会地想死了吧……?”
Megrez笑出了声:“人类嘛……兴趣和期待的推动就能够继续有活下去的意志了啊。”
“……就算是我这样也算人类?”
Sion僵硬地说。
“那么我又算什么嘛,真的是外星章鱼吗!”Megrez哈哈地露出了灿烂闪耀闪耀的笑容,“这个世界看上去真是完美无缺,但是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太合理,我们只是这些正常普通的世界里正常普通的一份子,沾上了那么一些不合理,但我们还是一个普通人嘛,Sion,我们都是人类啊。”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死掉的理由……”
“Sion啊——你说,人类为什么会有爱呢?”
Sion眯起眼睛开始回忆。Megrez甚至可以看到他脑子里转动的公式和各种专有名词。“停,我不是说科学啊!”
“你问一个科学家这种问题就应该预料得到这种回答。”Sion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爱是本能下的错觉。或者是说服欲望的理由,谁知道呢。麻烦的东西。”
Megrez笑了。“因为人不完整,所以人才有爱啊。”Megrez微笑着,坐在Sion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曾经,地球也是,不完整,所以产生了四季的变化。太阳也,有着不同的距离,所以世界在变化啊。人也是一样,人是不够完美的,所以人也在变化。爱就是变化的过程中,产生的最完美的东西。里面混合了太多太多美好的事物啦。你想想吧,Sion,有了爱,人得到了什么?”
“不知道。”Sion想也没想就回答了。文艺的东西完全不想思考,反正思考也思考不出大概来。
“……你可真是个无趣的人。”
“所以我才会想死。”
这下又要没完没了了。
“……那么,我呢?”
Sion抬起了眼睛。
“如果我死掉的话你要不要跟着一起死试试看?”
※
4k左右以前的文,删了,忘了为什么删,老买说喜欢,那我再发一次
当年还挺喜欢这两个伪父子就写了,但我果然还是只会发牢骚,对不起
写一写忧郁的水母,这家伙其实也挺浪漫的对吧
以前写这个结局大概意思是“章鱼:要和我恋爱吗w”
现在看来是“章鱼:反正你很无聊要不要跟我陪葬w”
不管是哪个都很糟啊同学
不会起题目,随便起了一个
谢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