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我目前为止最长的一篇……嗯,一定是因为我太爱海军组。
这篇原定是铃铃序章的下篇,不过最后变成疯狂穿插回忆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什么的……一定是因为我太爱海军组(重要事情说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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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生活?”
虎助看着樱花树下的少女哑然失笑,面颊鼓鼓的她忙不迭地点头的样子简直就像山里随处可见的松鼠。他摇摇头,顺手拿起身边的茶杯递了过去,及时避免了少女因急于开口而被团子噎住导致窒息的惨剧。
“铃小姐大概读了不少西洋的冒险故事吧?”虎助看着又一次开始点头的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揉了揉,直到被少女嗔怒的视线盯到发痛才继续讲了下去,“这个时代海军的生活可是和冒险故事中完全不同,平时训练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讲,无非是一周七天都忙个没完罢了,实在是相当无聊哪。”
“可是,虎助先生服役也有许多年了吧,总该有几件值得一提的故事才对呀?”
充满期待的双眼总让虎助觉得似曾相识,他依稀记得,在他还没调离作战部队的时候,他也曾在某个事件之后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
×××
“野津!”
虎助下意识拔枪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随后便松了口气,出现在视野里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这艘特型巡洋舰‘安芸’的舰长,佐久间中佐。
“又发呆了吧,小子。”佐久间抬手丢来一个灰乎乎的东西,虎助接住之后才发现那是个精致的老式便携酒壶,“喝一杯暖暖身体吧,这个天气可真够呛。”
佐久间说的不错,海上的夜风绝不是个能够轻松战胜的敌人。在这种月黑风高的夜晚,瞭望手大概是最为辛苦的职务了。
“舰长阁下不留在舰桥没关系吗?”虎助拧开盖子豪饮了一口,出乎他的意料,酒壶里装的并不是酒,而是掺杂了烈酒的热茶。“绿茶配苹果白兰地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啊,舰长。”
“这对保持清醒有好处,”佐久间接过被抛回的酒壶,轻轻晃了晃,随即将剩下的一半都倒进了自己肚子里,“纯是酒的话,我也会怕自己喝多了误事啊。好在现在操舵的是红叶,我才能稍微出来喝一杯透透气。”
小宫山红叶,佐久间中佐的挚友,倘若是他的话,佐久间的确可以放心。虽说红叶是个在军中长大却对战争毫无兴趣的怪人,但从小就作为勤务兵跟着佐久间的他耳濡目染所积累的经验也绝非等闲。
“有什么新动向吗?”佐久间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虎助回头望去,惊讶地发现船上最伟大的人此刻正毫无形象地坐在楼梯上,抬头仰望着暗云密布的天幕。
“什么都没有,不论是预定汇合的补给船还是可能出现的敌舰都没现身,没有任何可疑的电波或者光讯号,简直就好像这片海域只有我们一样。”
“别大意啊,野津小子。”佐久间费力地站起身,重重跺了跺脚“这该死的天气……敌军应该就在附近等着袭击护航力量微弱的补给船,小心别从猎人变成猎物喽。”
“遵命,舰长。”虎助站直身体,端正地敬了个礼。
“但愿是我过虑了啊。”开始步入中年的中佐叹息着回了个礼,消失在了楼梯下面的黑暗之中。
×××
“那个中佐,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呢。”少女一面努力咽下口中的丸子,一面含糊地嘟囔着,“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那个人可不是光用‘不错’就能形容的啊……”虎助苦笑着喝了口茶,再次沉入了过去的思绪之中。
×××
“补给船队已经安全入港。”
三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讽刺。没错,原本预定用于诱敌的补给船队的确安全入港了,可那是因为敌军发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的缘故。佐久间中佐一语成谶,现在游击舰队真是到了要决定自身是猎物还是猎人的时刻了。
虎助咬紧牙关扛起正在痛苦呻吟的勤务兵,不,我们已经是猎物了,他阴郁的想着,朝着临时医护站挪了过去。
……
“第二水雷战队须负起诱敌之重任,向西转进并撕裂敌阵,为主力舰队创造战机。”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虎助愤怒地一拳砸在舱壁上,“让四艘轻型舰突入对方两支舰队之间?根据舰影来看对面至少有三艘重巡洋舰,这不是诱敌,是送死!”
“做好你自己的事,野津中尉。”佐久间瞪了虎助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这封是向舰队公开的电文,实际上‘安芸’还收到了特别指令。”
虎助诧异地从海图上抬起眼,舰长的语气让他有了如芒在背的危机感。
“兵装试验巡洋舰‘上野’会随同我舰队一同突围,但是倘若战况不利,船上的装备绝不可落入敌手。有必要的话,准许雷击处分。”
“这不就是说倘若战况不利,‘上野’就只有死路一条的意思吗!”
“倘若‘有必要’的话,”佐久间中佐阴沉地点了点头,“怎样避免这种事情就是诸君的工作了,期待列位的奋战。”
……
谢天谢地,通往临时医护站的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虎助将伤员丢给了医护兵处理,自己则向舰桥的方向跑去。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小宫山中尉的声音。
“这次的行动已经被敌军看穿啦,接下来与其期待麾下舰只的奋斗,倒不如期待八百万众神的庇佑要来得好些。”
……
“这次的行动已经被敌军看穿啦,接下来与其期待麾下舰只的奋斗,倒不如期待八百万众神的庇佑要来得好些。”
小宫山中尉略显轻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虎助诧异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在确认没有旁人之后才小心地搭了话。
“怎么说?”
“是燃料啊。”小宫山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虎助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是燃料的问题,用于诱敌的补给舰上装载的物资主要是提供给陆军的,这样一来就不能期待被围困多日的友军有能力为整支游击舰队提供足够的补给。为了避免整支舰队陷入困局,除了强行突破面前之敌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为何不是向北返回特号泊地?
“北面大概是敌军主力的位置吧。”小宫山中尉一面和盘子里的腌菜较劲,一面嘟嘟囔囔地说着,“不出意料的话,附近海域的袭击舰应该都被调来反咬我们一口了,这种时候向北突击多半要变成一团乱战,那样就保不住贵重的兵装试验舰咧。”
“不是说有必要的话可以雷击处分吗?”
“归根结底还是保不住啊,那只是把责任推卸给尊而已,脏活累活都交给佐久间舰队也快变成海军的老传统了。”小宫山中尉呸地吐出一根菜梗,起身离开了餐厅。
……
“呦,野津,你运气还挺不错的啊。”虎助循声望去,惊恐地发现小宫山中尉正瘫坐在通道口附近,脸上满是鲜血,“啥啊?别那么看我,就是被弹片擦了一下而已,又不是被开了瓢。”
“你怎么在这里?佐久间舰长呢?”
“舰桥刚刚挨了一炮,不过对面也吃了一发鱼雷,全船都去喂鱼啦。军官里我可能是伤的最轻的一个……该死的脑震荡。尊差点就去见大神了,现在应该是深崎少佐代理指挥,他断了只手,不过至少脑袋没出问题。”
“别小看老海军。”佐久间略显虚弱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虎助转身望去,发现那个男人胸腹部已经被绷带绑了个结实,上面还依稀透出几丝暗红。“我让深崎去试着和主力舰队取得联络了,野津,下面的状况怎么样?”
“不太好,”虎助沉下了脸,“炮坏了三门,机枪位几近全灭,幸存的人员不到七成,之前轮机仓附近中的一炮干掉了半个损管队,三分之一的锅炉也因为强行注水报销了。”
“没什么好消息吗?”佐久间咬紧了牙关,胸腹间的暗红似乎又扩散了些。
“需要对付的敌人只剩下重巡一艘算吗?”虎助咧咧嘴,露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似乎是个之前迷航了的敌人,正好朝着我们迎头开过来。”
“……八百万众神啊。”佐久间倒吸一口冷气,缓缓地靠到舱壁上坐了下去。
×××
“啊,”少女的惊呼将虎助从回忆中惊醒,“那个人,不会就那样死掉了吧。”
佐久间?他可比其他人的命都要硬的多。虎助这样想着,又摇了摇头,继续讲了下去。
×××
“左舷近失!”
战斗从一开始就不怎么顺利,不知为何,敌军的炮火就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接连不断地砸在‘安芸’周围。
“第三炮台中弹!损管队在哪?!”
好极了,这样要关注的就只剩三门炮而已了。虎助苦中作乐地想着,再度拿起望远镜观察着敌舰的动向,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到灵光一闪。
敌舰居然在调整航向?
“该死!他们的目标是‘上野’!”他听到小宫山中尉气急败坏地大喊了一声,直接从梯子上滑了下去,略带沉闷的落地声从下面传来后,远去的脚步声听起来却有点轻重不一。
但愿他脚伤的不太重,虎助有些无奈地想到。
然后又是一道火光在左舷亮起,有那么一瞬间,虎助觉得那随之而起的烟柱简直仿若不祥的鸦群一般缠绕着‘安芸’,它们盘旋着,期待着她驶向深渊的那一瞬间。
不,佐久间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虎助这样想着,也顺着梯子滑了下去。在落地的一刹那,他听到佐久间的嘶吼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
从那吼声传遍全船的那一刻开始,排水量6000吨,全长165.42米,全舰武装只剩14cm炮三门及鱼雷两发的‘安芸’,义无反顾地对着排水量超过12000吨,主副炮合计二十门的敌舰展开了决死突击。
好吧,有时候即使是佐久间也会疯狂一次,而徘徊在地狱门口的‘安芸’就在他的指挥下踏入了那片火海。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虎助其实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他依稀记得,在白川上尉战死后他便接管了损管队的指挥,和一群只穿着内衣的水兵穿行在硝烟与火焰中,躲开喷射的蒸汽和飞溅的钢片,竭尽全力保持着‘安芸’前冲的势头。他们从船头冲到船尾,然后又急忙赶回轮机仓,当战斗结束,红叶冒险把他和部下们拉出来的时候,整队人几乎都被蒸了个半熟。
但在庆祝胜利和哀悼死伤者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横在‘安芸’的面前。
‘上野’失去了动力。
完成了转向的敌舰最终还是达成了重创‘上野’的目的。近失四,命中八。对于只有3000吨排水量的兵装试验舰来说,还能浮在水面上都是诸神庇佑了。要不是‘安芸’赌上性命在极近距离内用仅剩的两发鱼雷将敌方重巡送入了海底,所有人都得去洗冷水浴,而不是在母舰上感叹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么,要怎样处理‘上野’?
在虎助赶到备用舰桥提交报告的时候,‘安芸’号上幸存的军官们正对着新近传来的电文面面相觑。
“回来的正是时候啊,野津。”佐久间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医护兵从他身前离开,随即将注意力转向了虎助这里。“勘查的结果怎么样?”
“尊正为了要怎么处理‘上野’而烦心。”红叶几近低不可闻的耳语从后方传来,虽然还是有些不清不楚,但在当下的情景已经足够虎助做出合适的回应了。
“是,我舰在紧急修理完成后应可以三分之二速度行进,至于‘上野’,排水作业恐怕很难在短期内完成,在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可以视作完全失去动力,以上。”
“三分之二速度和完全失去动力啊……”佐久间沉吟了片刻,突然抬眼望向了虎助,在那一瞬间,虎助仿佛能看见那瞳孔深处燃起的火光。“倘若我下令救助‘上野’,你有信心让‘安芸’坚持到返回基地吗?”
“不,我无法保证,”佐久间眼底的光似乎黯淡了些,虎助咬咬牙,接着说了下去,“但我将竭尽所能确保轮机仓正常运转。”
“那就足够了,”佐久间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命令,‘安芸’自本日一六零零时起,转入‘上野’救援任务。”
“还是让我来下令吧”少了一只手的深崎少佐苦笑着打断了舰长的命令,“我这个样子左右都非得退役不可了,临阵抗命这种可大可小的事情也不在乎多上那么一件。”
“我总不能让你们背负不名誉退伍吧?”佐久间摇了摇头,“就这样吧,这是舰长命令,不接受异议,诸君只要执行就好。”
“遵命!”
×××
军官们集体起立敬礼的声音犹在耳边,手腕上传来的刺痛感却提醒着虎助他所身处的现实。
这丫头的手劲还真大,虎助有些哭笑不得地想着,要不是舰上时代留下的一身黑皮,大概明天就要丢丑了吧?
他抬起手捏了捏少女的面颊,强行唤回了还沉浸在往昔战事中无法自拔的铃。
“先把嘴里的团子咽下去再发呆如何?”虎助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随即被惊醒的少女眼中的怒色惊出了一头冷汗。好在我早有准备,虎助这么想着,流畅地继续说了下去,“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也介绍你和那个人认识吧。”
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之前的愤怒与羞臊在一瞬间消隐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希冀与信任的光。在那一瞬间,虎助突然想起了那股似曾相识感的由来。
你也会和那个人一样,成为照亮我前路的光芒吗?
写之前有很多话想说,写完了只有这么多了。
放在一起是因为都是短打,只好意思拿出来装作是新年红包。
大家,新年快乐啦。
利休的部分涉及大家都知道的剧透,请不要太在意。
另外有bug的话,请用爱忽略吧。
这里是一些tag的解释
雷击处分的意思是对失去战斗力的友军进行水雷攻击的一种,防止自舰落入敌手的处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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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是给佐久间科长和红叶的
“已经决定好了吗?”
当自己的上司,佐久间尊如此发问时,野津虎助感到自己脊背上的寒毛不听使唤的根根树立了起来。
既然调职的通知已经发给了中佐,已经不能再逃避了,而如今选择在休息日亲自上佐久间家来拜访也是为了此事。
“是的。已经决定好了。”虎助干脆的从桌边站起,跪坐在了一侧双手置于膝上。
从加入军籍开始,野津虎助便一直是佐久间中佐的部下,教之从严待之于礼,于虎助来说是比起上司而更接近于长辈的存在,而自己也曾以成为这样的人而努力着。
战事逐渐归附平静,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升到少佐之位,虎助其实是十分庆幸的。但他也清楚的明白,他所期望远之事远还未达到,无论如何也无法单单满足于此处。关于进修的申请早在三个月前已经递上,此刻才收到批复已经出乎意料之外了。只是自己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对自己的朋友与上司提起此事而已。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就去吧。”
桌面的那侧似乎传来叹息之声,但虎助感到脖颈之上仿佛置于千斤,他无法抬起头查看对方的表情,已经写好签名的调职书被推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指他花了许久才把那层薄纸从桌面上扣了下来。
“一直以来,多谢照顾了!”
虎助逼迫自己低下头,感觉自己像是个在承认错误的孩子,他紧握在掌心的指节都已经发凉。而此事他也选择顺从自己的心意,转身拉开纸门,狼狈的“逃”了出去。
直到走出门廊外,野津虎助才逐渐感到之前所流逝的体温逐渐回到了四肢上,头也不回的对一侧伸出了手,他说:“还我。”
“解决了吗?”
小宫山红叶嘻笑着,从转角之后走了出来,他一只手藏在身后,另一手则把那顶原本就属于野津虎助的军帽扣回了他的拥有者手上。虎助一直认为这位名为红叶的青年有着一股能让人放松的魔力,即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或者说,正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所以才不可或缺。
虎助毫不客气的抢回了白色的军帽夹在手臂下,又对红叶伸出了另一只手:“我说的不是这个……”
“少佐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知道对方不会这么简单的让自己敷衍过去,虎助晃了晃那张调职令,“中佐他答应了。”
“这不是很好吗?”
“太好了吗……”
凑过去拍了拍虎助的肩膀,红叶的笑容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的消息一般。拍了拍面色僵硬的虎助,他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记得在你刚调职来的那年,我们一起出击的事吗?”
“你想说的是那个,停职的……?”
“对对,亲爱的真聪明。”红叶点了点头,他打断了虎助的话,将自己的身体依靠在墙壁之上,眯着眼回忆了起来,“雷击友军的处分,那时候尊不是拒绝了吗?不只这样我们还救助了落水者……‘安芸’的状况其实也很糟糕,绳索都固定不了……嘛,那个时候第一个冲上去的……是你吧?”
虎助哑然,他不大自然的点了点头。暂且不提那个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的称呼,要说此刻他最不想做的是就是回忆过去,而偏偏此时提起的又是这件。
“停职的时候我也问过尊啊,他可是很帅气的说,无论如何也觉得你并不应因为他的独断而把未来断送至此,还说要自己扛起责任……像这样,你看。”说着,红叶装模作样的摆出了衣服严肃的表情和姿态,乍看之下还真有几分佐久间中佐的样子。
“别说你会放他那么做。”反过来打断了红叶的话,虎助毫不客气的问道。
“我是谁你不知道嘛?这种事哪需要你来说,别以为你升职之后就比我更了解尊了啊?”红叶伸手戳了抽虎助的额头,一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不用担心我们,努力前进吧野津少佐,你们的背后就交给我红叶大人吧!”
趁着虎助露出惊讶表情的瞬间,红叶淬不及防的又从对方手中夺过了军帽,一点都不温柔的盖上对方头顶。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在可以捉弄一般玩闹了好一阵子,才放手帮对方调整好帽檐。
“是的,小宫山少佐。”虎助有些庆幸在午后阳光的阴影之中,对方大概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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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是给恋爱中的小天使麻里子的
“最近一直往山下跑,是在忙什么呢?”
名为麻里子的野干半妖似乎吓了一跳,刚刚还垂落着的耳朵直直的树立起来,随后那稍显冰冷的手按在了小狐狸的脑袋上,名为纪之的妖异轻轻的用手指和木梳为对方梳理着有些杂乱的发辫,那熟悉又安稳的触感让她逐渐放松了下来。
“山下……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她吞吞吐吐的说着,虽然偷偷下山去找人玩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关于那件事,她还并不想就这么……
“恋爱了吗?你也到了这个年纪……”那温和的男声毫不犹豫的问道,麻里子又再次紧张了起来,原本在甩动的长尾也僵硬的停在了一边。
“我……就是……遇上了有趣的东西……”
“对方是怎样的人?”
“唔……我,还没了解的很清楚……”
“啊,是一见钟情吗。”
被对方的直白冲得有些头昏脑涨,麻里子晕晕乎乎就这么向后倒去,而那巨大的蛇尾也一如既往熟练的接住了这名少女,让她舒适的靠在一侧。
“但是他……似乎不喜欢我。”
“是吗。”纪之轻描淡写的回答让麻里子不安的测过了身,她有些走神的看着自己金色的发丝在对方灵活的手中编制缠绕最后成了一个精巧的发结,随后又被盘起固定在了脑后。
“但是你不会放他离开的对吧?”将一朵金红色的木芙蓉插在半妖少女的发髻之上,比起夏日的青绿和春色的晚樱,还是秋日之红更加适合。
半妖的野干少女羞红了脸,但依然绽放出了笑容,她点了点头:“在我成功之前……纪之愿意……替我保密吗?”
“放心吧,保守秘密这种事,大概是所有妖异的特长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少女周身的灵气仿佛复活了一般,她笑着跳了起来,“我想再下山去看看……纪之,我们晚上见?”
“现在就去吗?真是心急……记得要在太阳落山前,最近山里的夜路……”
“我,我已经不怕了!”麻里子有些焦急的小声回答。即便对方用长袖掩住了下半张脸,即便看起来是满腹担忧,但半妖少女知道这名妖异其实是在偷笑着的。
“去吧,我会在山脚等你……”
看到纪之仿佛是要驱赶自己一样挥了挥手,麻里子几乎是雀跃着转身离去,毕竟今天的半妖少女可是好好打扮过一番,再去用自己的美貌打动那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吧?
如此一来,在遥远的大山之外,只属于这名少女的故事也即将展开。
而山在等,不会变,也不会离开……
……无论这位少女最后的选择大山还是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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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3 是给大家都爱的月见里老师
在垫子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月见里利休听到自己的脊柱暴发出一阵哀鸣。若是每次选择都可以用抽签来形容那个,自己此刻也许是抽到了下下签才是。要不是截稿日已经不远了,此刻依然毫无灵感的自己也不会选择来坂野府上拜访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利休收起了已经写的密密麻麻的手稿,拿起了手边的茶杯。杯中的热茶早已变凉,来此一趟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从无法计量其寿命的妖异,总能得到一些好故事,无论是爱上厌恶妖异人类的半妖少女,还是和山神一起行走在人间的年轻妖异。无论哪个似乎都能成为小说的题材。
“今天的故事还算满意吗?”
“啊……多亏了纪之先生……这样截稿日总能赶上了。”
月见里如此回答着,看到那名有着猩红色蛇尾的妖异也拿起了手边的茶杯,品味了茶叶的清香之后送到了嘴边。即便是妖怪,似乎在对进食的欲望和人类几乎是相同的。身边的素材总是不能放过,他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动作。虽然无时无刻这位年轻的作家都打从心里并不想接触任何妖异,但在数次和对方的交谈中,他依然能感到自己内心对未知,或者是对异常的好奇和渴望。
“那杯茶,喝起来是什么味道呢?”他不自觉的开口问道。此时正是黄昏,利休用手臂支起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身边这位毫无自觉的异常之物。而对方也将自己金色的瞳孔转向了这位年轻的作家,利休让自己看向了对方的衣襟,避开了这次视线的交汇。
“你想问的其实是,身为妖异的我与人类进食的感受是否相同才是吧?”
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利休感到气氛似乎变的有些尴尬起来,但对方似乎来了兴致——那猩红色的蛇尾尖端甩动着,并不是第一次与这只妖异打照面的利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想来在所有物种出生之时,他都是以活下去为首要目标而努力的,为了活下去而吃,为了活下去模仿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无论最初他所做的是为了什么,但是最终得到的结果,便都是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生存之路。而人类则不同,你可以从你的梦境里看到山川世界,从茶杯里品味到江河流海,说来残忍,对于为了生存下去的人,茶就只是茶而已。就像我之前说的,无论爱或者欲望,都是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不过,无论从身体感觉还是精神状态上,这件事就毫无可比性呢。”
“诶?”
“月见里先生以前说过,你认为妖异是比起人类,更接近动物的生物吗?”
“嗯……”无法反驳这点,利休想起自己在曾经的小说里提到过的话,的确,在他的心里以求生为本能生存的妖异比起欲望复杂的人类,更接近单纯的动物。不过这世界上,光是妖异便有千百种类,如果再算上个体差异而言,只是单纯粗暴的将其归类为同种生物也太过野蛮了。
仿佛看穿了对方所想,纪之接着说了下去,“所以,你可以将每一只都单独看做不同的个体,而要你想知道的答案,光是问我是不足以让你满足的。”
还真是,麻烦啊……吞下了嘴里的话和苦水,利休感到血液渐渐的从身体中抽离,但那妖异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住口。转移话题的话,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我们还是来说说……之前那个……”
“恋爱的话题吗?和舞会里的女孩?”
月见里利休惊慌的站了起来,他看到纪之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次逃走的时候他不会再忘了稿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