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過後一片寂靜,那是空最喜歡的時間,換上素黑色的衣服後,他就感到自己好像化成了夜的一部分,變成真正的無——他的身形隱藏於黑夜,呼吸則被風聲蓋過,就是這樣的環境,能使自己完全地冷靜下來,把最後一點屬於自己的“特點”剝去。
他輕巧地在房瓦上跳躍著,偶爾,那些東西會因自己的體重而發出清脆但微弱的聲響,他在奔跑時能看到貓兒在屋頂上休息。空無心逗弄他們,只在接近時小心地繞開,貓兒見到來人,便撒開爪子從房簷上跳了下去。凌晨時分的天色最為黑暗,除了星光月亮外什麼也看不見,子時以後就不見了燈火,腳下的住家一片寂靜,唯獨清風搖動著樹葉的聲音能聽得清楚。空享受著自己在高處時,梁上之風吹拂過臉龐的快感。他眺望過去,街上並無什麼人。
本當是如此的。
在數片房頂之間,站著個高大的男人,空看到那人腰間配著把刀,身上的衣服不甚整齊,做浪人打扮。想必是近些日子,從別的藩國來的吧。空一直不懂得浪人為何背井離鄉,從藩國那裡申請許可,對武士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偏偏有些武士去做浪人,還要站起來反抗幕府——空并不是不懂其中緣由,只覺得那種事情是不該做的,幕府統轄日本以來,萬事太平,溫飽無憂,又能有什麼不滿?這麼想著,空就生出種自豪感來。
既然自己身為幕府的忍者,那就給浪人些苦頭吃吃好了。空這麼想著,便從房梁上跳了下來,忍鐮直直砍向對方的脖頸——
擋過來的,是道在月色之下閃爍的銀光,其後是清亮的聲響。空為自己雙手偏離了原本動作軌跡的鐮刀而吃驚,卻見對方後手又是一刀砍來,自己只得側身躲過。
被發現了。
空對自己的身手,可說是相當有自信,可眼下,他明白過來形勢處於劣勢,自己對對方擋下來了不說,更致命的是自己錯過了最佳的機會,所謂忍者這種戰鬥方式,第一擊若是沒能取下對方的首級,接下來就要難辦了。
正在懊惱間,對方攻了過來。
“你是誰。”那男人質問著,極快的劍舞在夜中如同銀色的閃光。空拿起短鐮來,一一將那些攻擊擋了下來,直至一擊來襲時,短鐮勾住了日本刀的刀身。
“很厲害嘛。”
空說著,露出一個笑來,對方卻並不驚慌,只一個挑刀,反倒是空手中的短鐮先飛了出去。
“你……”空看向對方的臉,雲間的月亮撩開了厚重的紗,讓他看清了對方的臉,那人生得很有男子氣概,卻又清秀,好像同時把硬朗和細緻的五官揉到了一塊,正當空注視著那人的臉時,他聽到有晨間的鳥叫了。
不好,天要亮了嗎。
若是剛剛他沒靠著月光看清我的臉還好,天亮了,就肯定會被看見了。如此一來,就只好離開。
“切。”這可算是落荒而逃了。空想著,又跳上了房簷,“改日再戰。”
說罷,他便順著房簷離開了,直到出了那擁擠聚落的邊緣,才在東面等著日出。可太陽並沒照常升起,按常理,天空應當要泛魚白色了。
“怎麼回事。”他嘀咕著,向著師傅和自己的住所走去了。
序章
夜见山的三月初,樱花还没有迎来开放的最佳时日,却在去年晚秋呼来的冷空气的作用下有了苏醒的意味。新生平滑的枝丫上早已挤满了鼓胀的花苞,粉色的,朝上的尖尖头又过渡了些白,张了小口,像是为过几日能如期接力到「樱前线」一般的在蓄力。
与此同时,夜见北的春假也开始了。
佐川恭佑一向不怎么注重生活细节,放了假更是如此。他随手抓了抓因为刚睡醒还略显凌乱的头发,面无表情地盯着站在面前的青年。而青年看着初中生的无礼的样子也不恼,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回望过去。
两个人在佐川宅门口相互盯了一刻,早春的冷毫不在意的袭了过来,还穿着睡衣的人便打个冷颤,气馁地用手掌擦了擦自己的脸,侧身让出条通道,颇不耐烦的张口道:“你回来干啥。”
“我难道还不能回家吗?”青年在玄关换了鞋,抬起墨绿色的行李箱朝里面走,随口回道,“还有说了多少遍……是哥哥啊,哥哥。怎么可以用‘你’来称呼长辈呢,嗯?”
这个观点显然不能博得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的同意与好感。佐川恭佑顿时涨红了脸,嘴里嘟囔出骂人的话,关了防盗门后冲着对方的背影就是一个中指过去。
“呸,什么哥哥,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还哥哥……哼。”
青年——现在可以叫他佐川冬日了——面露一丝无奈,默默把箱子放置回自己原来的房间里,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家里出现意外的沉默。恭佑倒是卡壳了,心里某个地方不是个滋味。面上难堪,嘟囔更是彻底停了调,于是便干咳两声,细等这个跟自己算亲的亲人还会说些什么。
但可惜的是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整理起带回来的东西,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随后他也就开始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小事。慢慢地竟有点乐意对方的沉默。看吧,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大活物天知道自己多想揍人,不过不愿意多管他的事的话,那便让他随意住吧。
这么想着,恭佑的眼前还是浮现出了好好的假期要被束缚的未来。哆嗦出一身鸡皮疙瘩后,恭佑做了个鬼脸,准备跑回自己的房间。
“站住。”
步子已经迈了一跨,也是被这威严的一声给喊回来了。脚底踏在榻榻米上的“咯噔”一声倒是配合了他的心。
“……什么?”
“你该初三了吧?”
问这话时,冬日终于将面朝向了恭佑,那脸蹦得紧紧的,嘴唇也抿了起来,严肃十分不似伪装。而恭佑被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惊讶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也一时想不起来,样子难得有些傻气。
这表情终是让冬日没能维持住气氛,轻笑了出来。恭佑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耍了,竟然着了如此小儿科的道,便闭了口,闷闷的“嗯”了一声,末了报复的回了一句:“难道你傻了吗,我不该是初三还能是跳到你们大学吗。”
“哦……抱歉抱歉,只是确认一下我可爱的弟弟已经成长到这么一个重要阶段了。顺便其实我倒觉得,你更适合留级。”
终于还是气的倒吸了口气的恭佑,细眯起眼露出危险的表情盯向冬日。
“你就想说这些破事才叫住我吗,啊?”
“哎呀,才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冬日摆了摆手,“……我只是稍微有点担心你啊,升上初三的班级。”
面上冷哼了一声,恭佑心底却不免打起了鼓,“你什么意思?”恍惚间他似乎想起来学校里疯传的怪谈,其中有一个就与升入初三班级有关,“别告诉你想说那个被诅咒的班级。”
虽然有预备对方知道这个事情的可能性,但是话题的一发入魂着实让冬日吃了一惊。他同意的点了点头,指腹摩挲起干净的下巴,接着讲了起来。
“那可是从很久以前就传下来的啊,被诅咒的、离死最近的三年三班。
至于是多久以前开始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夜见北的三年三班一直不怎么被待见,甚至经常性出现学生意外事故身亡,我在夜见北时还有种说法是提到三班的诅咒就会被沾染上不好的东西……大概因为这样才被叫做‘被诅咒’吧。”
恭佑思索了一番,刚要开口却被冬日爽朗两声声盖了过去,紧接着对方力劲不小的拍打落在肩膀上,“不过不要被这种事情影响到了,你小子可生龙活虎的很呐。”
暗嘲了冬日的安慰技术,恭佑支开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冷笑一声,一语戳破。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挺担心的吧。”将冬日尴尬的神情收进眼底,继续道,“如果你不担心的话,还会想起这事然后一脸严肃地说起来吗?”
冬日在心底感叹了自家弟弟的不留情面,叹口气默认了对方说的话。
“哼……这种事就不用劳烦你伤神了,先不说能不能进三班。”他顿了顿,进而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就算进了三班,那种被诅咒要死的地方,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不是吗。”
这句话说的过分了,愤怒在冬日脑海中燃起火苗,但接下来又被名为习惯的水泼得连烧痕都没了。他实在太了解面前这个男孩的性子,如果不说出这种胆大妄为的话,倒也不能是叫佐川恭佑了。
也不知道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冬日摇头,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去干自己的事情。但恭佑离开前又回头瞧了瞧冬日盘坐在榻榻米上整理行李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哥哥的存在是有点暖心,竟然还能惯着他说出这么任性的话,于是他轻笑了一声,趁冬日没有再叫住他前真走了。准备收拾下依然乱着的发,出门厮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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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后面的话TVT本来因为点不了上传想16号中午交的结果刷新了一下成了(๑•̀ㅂ•́)و✧
咳咳……文章总数1709然而并没有写出能入眼东西TVT
大半夜的,还没入睡的人们晚安好梦(*/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