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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八尾送給我的貓玩偶回到家時已經快九點了。
我錯過了一班車,在車站裡等了一陣子,所幸並沒有等得太過煎熬便上了車。八尾在上車後給我發了簡訊。
“我也很愉快哦,淺井君!”
“週一見。”
等我到了家裡時,已經接近九點。母親似乎還沒有回來,我從冰箱裡拿了微波速食,自炊了一番後打開了電視,電視裡正演著不知所謂的電視劇,正好能放著聽聲音。我夾起一口米飯,細細品嚐起來,上面的雞排很好吃,只是米飯有些太軟了。
電視裡演到女主角被陷害時,我吃飽了。因為用的是微波食品自帶的飯盒,所以只是簡單地沖洗過筷子就再沒去管。吃完之後再去洗了個澡。我將毛巾搭在身上出浴室時,看向窗外。樓下的鞦韆在輕風中微微搖擺。
週六過完後,週日則在閒散的氣氛與適度的作業中地度過了。
週一的早上,整理好上學用的東西,我就背著書包去了學校。在電車上,八尾又給我發了貼圖。圖案是只從被窩裡爬出來的貓,上面的字則是“打起精神來!”看到這貼圖,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引得站在旁邊的上班族好奇地看來一眼。到站之後再慢慢悠悠地踩著點踏進校門,八尾則以百米衝刺跑的姿勢從後面追了上來,總算是沒有遲到。
夏日的學院生活也就此正式開始了。
F班的環境連普通的教室都比不上,不要說空調,連風扇都沒有。我因為察覺到氣溫的變化,把墊子替換成了竹席,毯子也拿回家了。不過空氣還是熱得要死,真是無法想象盛夏的時候該如何過活;教室的氛圍被老師講課乏味的腔調染上懈怠之氣,學生不是在睡覺就是在打牌,也只有那幾個到了F班還不死心的人在繼續做筆記吧。八尾趴在矮桌上,艱難地用鉛筆畫著烏龜,這時,夏季的第一聲蟬鳴響了。
“哇——我好想去捉蟬喵。”八尾從矮桌上支起身子,望向窗外已然郁郁蔥蔥的樹,“淺井君,離體育課還有多長時間啊喵?”
“還有兩節課吧……”也就是在最熱的中午時段,我思考起要怎樣裝病才能更為巧妙地躲過體育活動,八尾聽後洩氣皮球般趴了下去。老師無味的聲音比催眠曲要更有效,只是隨便聽聽就能讓人生出睏意,我於是睡了一覺,然後又被熱醒,醒來時,八尾已經完成了貓與烏龜賽跑的小故事。
“這個是什麼啊……”我問八尾,後者聞聲像漫畫裡受驚的貓一樣向後一退,隨後才抬起頭來看我的眼睛。
“是一直在畫的兔子媽媽和貓咪的故事,現在已經連載好久啦喵。”八尾說著撓了撓頭,我看了眼被他用彩筆涂得滿滿的課本,評價了句很可愛。得到這個回復,八尾似乎蠻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就不再將話題聚焦在他的課本塗鴉上了。
*
體育課結束後,全校的學生被叫到禮堂。人群在等待中發出嘈噪的不耐煩抱怨,向著遠處一看,A班的學生基本正襟危坐地等著有人上台來講話。剛剛跑完一千米的我和八尾癱軟在椅背上,直到校長上了講台,事情才有好轉。
——真熱啊,為什麼偏要在這種天氣裡把大家叫到同一個地方呢。正當我想著的時候,麥克風那頭的人大聲說道:“……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內,大家就要在校外進行強化合宿了。”
……?我看向八尾,對方顯然也因為這個信息而感到詫異,至於是悲是喜就不清楚了。校長似乎對自己所講的話引發的效果而得意洋洋,毫不在意人群中的騷動,繼續說了下去:“宿舍的條件將根據格外的成績來決定,大家有沒有感覺到更有動力?”——才怪啊,突然之間在說什麼呢,現在可是學期進行中、甚至可以說是剛剛開學,現在搞什麼合宿不是會讓人軍心大亂嗎?我原本以為四周的人會稍稍有點反應,卻發現這件事似乎造不成什麼特別的影響,八尾倒是很興奮地樣子,說著:“能好好玩一下了!”不過,這份喜悅很快就被講台上的人澆滅。
“這次合宿是為了讓大家了解水平之間的差距,是次為了學習機會而舉辦的合宿,還望各位能認真對待,得到進步啊!”還沒等校長說完,講台底下的人潮便發出失望的聲音。八尾也完全失去了剛才興奮的表情,愁眉苦臉地看了我一眼。
“沒辦法好好玩了呢喵……好想釣魚喵。”
“合宿之後一起去吧。”我向他提議。
“好啊好啊!”八尾又來了精神,馬上恢復了活蹦亂跳的姿態。這傢伙還真好懂。過了一會兒,他因為糾結起來午飯要吃什麼而開始拋起硬幣。之後又因為校長講的事情太過無聊而繪製了人生遊戲棋盤。
仔細一看,棋盤上的全部都是好事。於是我就加了幾格“車禍”和“破產”,結果自己在玩時頻頻走向負面影響的事件。等到我第二次破產時,八尾已經是第三次人生,正在和一位不知道設定如何的小姐結婚。
*
合宿的地方離市中心很遠。
老實說,我真的不想在週六的時候背著行李這麼辛苦地參加合宿,要是能躺在阿拉丁的魔毯上飛過來就好了。可惜的是,世界上並沒有那麼便利的事情,非得靠著自己背著裝了幾公斤衣物的行李袋不可。我汗流浹背,在夏日的晴日下艱難地前行,眼前的景色都要因為熱度而模糊了。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家樓下的遊樂場時玩的景象,隨後回憶一一浮現在腦海。
敬啟,天國的老爸,你兒子我馬上就要因為這夏天的溫度而飛上去和你在一起了,不用感到孤單。家裡的一切都很好,不需過多牽掛——我用襯衫的袖子擦拭著額頭,瞇起眼來看著被過於灼熱的陽光蒸烤的一切。前方是個面熟的女生,粉色的長髮鬆散地披在腦後,看起來就很熱。我背著行李,少有地向對方打了個招呼。
“啊……同學……?”對方看到我的臉後,似乎想不起來名字,於是在說名字的部分時刻意小聲糊弄了過去。其實不用這樣的,因為我也記不起來她的名字。
“我是同班的淺井良仁。你的名字是?”我問道。
“春日居系……”粉髮的女孩子撓了撓頭,“淺井同學……?你記得老師說了要帶什麼嗎?”
“洗漱用品,衣物,和學習用的東西……”
“嗚,好像忘掉了什麼,又好像沒有忘,早知道就把清單寫在麵包上吃掉了……”那又是什麼方法啊,“今天好熱哦……”春日居同學說著,將黏在後頸上的髮絲微微撩起,“好睏……”
被她這麼一講,我也被傳染了倦意,大概是被強烈的陽光曬得。到了目的地或許有睡覺的地方便成了前進的動力,我為自己發現的偉大願景而感到自豪,為了快點到達而加快腳步。望梅止渴不過如此。過了一會兒,被綠蔭環繞的純白色建築群展現在眼前,這裡大概就是合宿的地點了吧——春日居同學的臉上露出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懈怠表情,我想我臉上也是如此。另一面,站在建築群前方的,是熟悉的身影——八尾穿得好像雜誌上的男性模特一樣,正衝著我們倆招手。
如果我是女孩子,大概會有片刻對八尾這副打扮感到心動吧。八尾雖然很適合女孩子的衣服,但穿起來男裝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我對少女的品味知道得少之甚少,但還是覺得八尾的打扮很像我母親喜歡的電視劇裡的鄰家弟弟。
“淺井君!”八尾小跑著過來了,說起來,這傢伙都不會覺得熱嗎,“我們的宿舍被分得很近!”他說著指向幾乎淹沒在灌木叢裡的一塊白色告示牌,上面像考試成績的公告板似的排列著房間的房號。我在名單的最尾看到了我和八尾的名字。
“六號樓嗎……”我抬起頭來四處張望起建築群,最接近我們的建築看外觀而言,似乎是用作前廳一途,相對其他建築來說,要更為華麗,也更寬敞,卻比較矮;比鄰的白樓看起來雖然質素,卻明顯經過更好的設計,其建築外表利落大方,且裝了特殊玻璃,從外側看不到內部,大門則是視飄玻璃和金屬製成,玻璃在陽光下曳出七彩斑斕的光影。
“哇……那個是A班的宿舍吧?”八尾小聲問道,我讚同他的看法。再向四周一望,其他樓的外觀明顯要比那棟漂亮的白樓低一個檔次,並且循序越發普通,而在破舊的幾層公寓之後,則是看起來完全像是鬼屋一般的平房。
“……八尾……”那個該不會就是我們F班的宿舍吧。我將後半句話吞了下去,看向身邊的朋友,卻發現八尾完全興奮了起來。
“太好了!是可以探險的地方呢!淺井同學,我們有事情可做了!”八尾擺出印第安納瓊斯般的姿勢,一臉鬥志盎然地拉住我的手,拽著我快步前行。這個人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能保持向上樂觀的姿態啊,真是不好對付,我最怕做什麼事情都鉚勁的傢伙了。
雖說如此,有幹勁的傢伙也並不惹人討厭。
走近一看,坐落在所有建築後方的平房果然很不得了,簡直是可以直接去拍鬼片的級別。無論是看起來已經沒有幾片的房瓦,還是殘破的窗戶,都像剛剛經歷過龍捲風,從外面依稀可見走廊上已經有不少學生,八尾的興奮度於是大減,不過還是小跑向平房的方向。我跟在他身後,拖著行李,等他打開宿舍的門。
走廊上四處是破爛的木頭碎片和不知道從哪裡掉出來的木欄,光是看著就讓人沒有走進去的慾望,建築本身露出的拒絕外人姿態完全是廢墟的樣子。八尾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更為高興了,并拿出手機來拍照——
“淺井君,來,笑一個。”我還未理解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到咔嚓一聲。八尾十分高興地將照片發上了推特。
“八尾。”
“嗯?”八尾回過頭來,碧綠色的雙眼注視著我的眼睛,“怎麼啦淺井君?”
“下次要拍照的話,和我說一下。我準備一下表情。”
八尾一愣,隨後哈哈笑了起來:“沒問題喵!”——真是敗給這傢伙了,我這麼想著,根據事前老師發的指示一般看向走廊的盡頭——一張與旅館殘破的四壁極為相稱的辦公桌後,坐著形如枯薧的老人,臉上的表情完全遮蔽在廢墟的陰影中,只能看到從眼眶處延伸而出的細密紋路,乾癟的身材看不出性別。
“老爺爺!”八尾小跑著走過去,“我和這個人住在相鄰的房間!啊——我看看,分別是三十五號和三十六號!”
老人聽後指了指桌子上剩餘的鑰匙,桌子沒有清理乾淨,上面有黏糊糊的油漬,看著就讓人不舒服。八尾拿起其中兩把,扔過來了一把給我,并大聲謝過了坐在那裡的老管理員。隨後,我們在走廊上分別,進了各自的房間。
隨著門吱呀一聲打開,我聽到了小動物四散逃竄的聲音。我一邊想著“不至於吧”一邊將行李箱放在床旁邊——屋內的家具意外的是西式。簡單地整理過行李後,我大概明白過來兩點。
一是這地方有跳蚤或是虱子。
二是八尾無論穿什麼性別的裝束都很合適。
三是我大概中暑了。
思考清楚這兩點(?)後,我在床頭坐下。行李袋裡有防蟲液,但我真的懶得走過去打開,所幸倒在床上,在可愛小動物的陪伴下睡一覺。再一看,眼前的視線已經模糊得要命,根本不知道哪裡是天花板、哪裡是床頭。
“……好痛苦,總之先睡一覺吧。”我喃喃著,合上了眼,不知道隔著幾個房間,有人放起了江南style。
在某人讲了一个关于我妻由乃和黄濑凉太悲伤的爱情故事(什么鬼)后,我觉得死亡也是爱的一种方式(不)。然后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以下正文。
“换洗衣物,水杯,毛巾......”
“生活必需品是一定要带的。”
“课本,作业本,文具......”
“嗯嗯,小清水还是一样勤奋呢。”
“爱心便当,提前写好的每天一封的情书,准备随时记录爱意的信笺......”
“......看在你是初恋的份上原谅你。”
“开锁针,安眠药,解剖剪,石膏粉,防腐剂......”
“等等那是什么鬼?!”
“只是防止出现需要制作标本的情况,一般不会使用的。”我安慰着反应过度的美佳姐。
“到底是什么情况会需要制作标本啊姐姐我好担心......”美佳姐轻声嘟囔着,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是合宿前一夜,我和美佳姐在收拾完毕后检查着行李,以防出什么差错。然而我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在行李上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对合宿的想象中去。
合宿。多么美好的词语。白天的一起学习当然值得期待,但是夜幕降临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对我更有吸引力。在黑夜里避过老师的查寝,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用工具打开宫城同学的房门,注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然后就可以欣赏宫城同学毫无防备的睡颜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说不定还需要使用安眠药......不,使用药物就没有刺激感了。一边警惕着可能经过的老师同学,一边担心着可能醒着的宫城同学,这样小心翼翼地入侵才会显出我的诚意。不小心吵醒了宫城同学的话,就顺势倾吐出我的爱意吧,如果宫城同学依旧怀疑我的诚意就只能用行动来证明我的心。想象一下,寂静的夜晚,朦胧的月光从窗中透出,少年从梦中醒来,映入眼中的是床边羞涩的少女。多么完美的展开——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露出痴汉一样的表情。”
最终想象以美佳姐的一记手刀告终。
合宿第一天的夜晚。
在确定查寝的老师已经离开之后,我把开锁工具和以防万一的标本制作工具放进包里,背起包放轻脚步走出房间。同班同学的房间都相当接近并且是奢侈的单人间,我不禁感谢起这座学校的赞助商。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想要吐槽,到底是怎样不差钱的赞助商才会为合宿提供单人间啊,这种不靠谱的公司真的不会倒闭吗。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接近目标房间。房间的位置已经提前调查好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开锁。在收到合宿通知的那一天我开始自学这项技能,并且依赖发达的网购得到了工具,之前也对着自家的门锁进行了实验,我想打开房间的门锁应该不成问题——啊,果然,稍微用锡纸工具摇晃了一会锁就打开了。之前还担心如果需要暴力开锁第二天被发现锁头损坏怎么办,现在连这种顾虑都没有了,这意味着我以后可以每天晚上欣赏宫城同学的睡颜,在他的房间里留下我的痕迹,甚至可以偷偷地睡到宫城同学的身边......我握着门把的手不禁因为激动颤抖了起来,呼吸也更加急促。不行,要冷静,不能发出过大的声音,如果吵醒了宫城同学这些准备就没有意义了。我深吸一口气,闪身进入宫城同学的房间,再缓慢转动门把,无声地把房门关好。
现在,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我和睡着的宫城同学。我站在床边僵直着身体,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我的目光从宫城同学微乱的发丝扫下来,在他微颤的睫毛处停留了一段时间,又继续向下,掠过他鼻梁边的阴影,在唇边逡巡数周,最后落在他的指尖。那是他最初吸引我的地方。修长,圆润,指甲修剪整齐,但是浮在皮肤上的那层月光带给我不该有的错觉,让我觉得它苍白透明,失去了生气。
不对,不是月光带来的错觉。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和我记忆里的某个幻影微妙地重合了。我以为我已经走出了那个影子,但是实际上我只是放任它沉睡在我的记忆里,而在我看到宫城同学——更准确地说,宫城同学的某个特征——时,它苏醒了,从记忆的海里浮出水面。
时间好像倒流了。那是一样的夜晚,一样的月光,一样躺在床上安眠的人,和一样呆立着的我。不管对我还是美佳姐,那都是一段特殊的时期。白天我们努力伪装出轻松的样子,带着微笑面对彼此,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白天刻意忽视的可能性就从心底复活,抽芽生枝,长成荆棘缠绕整个心房,让每一秒的呼吸都带着疼痛。可能下一刻,我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这个想法带来的痛苦让人无法思考。而在这时,放弃思考的头脑中就会自然地产生那个可怕的、梦魇般的声音:
那样的话,做成标本就好了。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病床上那人自然垂下的手,在我眼里它完美得就像是艺术品。
把那双修长的手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放在书桌旁。这样就能像她没有离开一样每天打招呼,倾诉学校中的烦恼,带着它去任何地方。
就能欺骗自己她还没有离开。
但是,等等,有什么不对,哪里是不一样的——
他还活着,而她已经死去。
我从回忆里惊醒,面前的人不是苍白的她而是健康的宫城同学。没错,我现在不是那个十岁的孩子,不是在医院,面对的也不是面临死亡的她。龙树君有着在我眼里同样完美的双手,同样和善的态度,同样温柔的笑颜,于是我不自觉地追逐他的身影,如同看到了还活着的那个人。但是不管我怎样欺骗自己,她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姐姐......”呢喃着这样的话语,我小声抽泣了起来。
请回答下列问题:
【WHO是什么的缩写】
間之部纯的回答:
世界卫生组织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简称WHO
老师的意见:
回答的很正确,真不愧是A班的学生呢。
三重野卯月的回答:
W=Ek2-Ek1=½m·vt²–½m·v0²
H=½g·t²
O=…?
老师的意见:
虽然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但是感觉上是很正确的答案。
春日居系的回答:
Watashi wa /haru ni/ okite imasu 我会在春天起床
老师的意见:
请你在其他季节也起床。
矮桌不停地發出好像馬上就要壽終正寢的哀鳴,紙筆在指間不斷地摩擦,五十張桌椅和五十個學生。記不清楚姓氏究竟是什麼的老師站在講台前,嘴唇一張一合,不知道究竟是在講什麼,我也沒興趣去記。
明明是充滿朝氣的初春,我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勁,嘛,就算不是初春也提不起來勁就是了。與我不同,坐在我的矮桌旁邊的傢伙正充滿朝氣地在課本上塗鴉,雖然很想起身來看看他在畫什麼,但是還是算了。春困夏乏就是指這種情緒吧,話說回來,這句話的後面接的是……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所以說,一年四季下來,根本就沒有能清醒地度過的時間。這可不是我的一家之言啊,而是從人類這種生物還是猴子的時候就領悟的道理。
老師講的話就是最好的催眠了,冗長的文科講課根本不需要舒緩的配樂就能讓人產生“想睡!”的慾望,我將從家裡帶來的被子裹得更緊了點,用課本做了枕頭趴在矮桌上。嘶,真冷,雖然已經是早春了,但還是不及夏天,要在班裡的教室睡著太勉強了。
——如果是我們班的話。
二年F班,是笨蛋中的笨蛋的班級。說是不會讀書也好,不會考試也好,或者只是單純的笨蛋也好,總之就是這樣被稱作“差生”的學生待的班級。
而文月學園的等級制度,是利用學生的成績將少年少女們分成三六九等,接著再給不同的等級相應的設施,其結果就是——A班的同學待在設備最完善的舒適教室裡,而我們F班的學生則要坐在沒有供暖和冷氣,連椅子都沒有的教室。
真的很艱苦呢。
另外還有一點令我睡不著的是,從四處射過來的視線。
“喂……那傢伙啊,是不是就是傳聞中那個分班測試上睡著的超級大笨蛋啊。”
“嗯,我比他要高二十分呢。”
“嗚哇……這還真難得,你不是一直都沒考過及格嗎。”
“因為那傢伙交的是白卷啊!”
——所以比零分高二十分也不是什麼好得意的事情吧。我在內心中吐槽著。
是的,我,淺井良仁,不幸在分班測驗的時候睡著,並且交了白卷,分班測驗中的年級最低分是我……我有自信比在座的各位同學都更低分。說我是笨蛋中的笨蛋也無可厚非,畢竟再蠢的傢伙也不會在分班測驗上睡著吧。
“懈怠啊……”喃喃感慨著,我將自己的頭埋在歷史書的紙頁間,逼迫自己進行再一次睡眠,直到旁邊的傢伙發出叮鈴桄榔的聲音讓我不得不起來看看他才做什麼。
這位同學穿著袖頭和上面縫了兔子媽媽團的圍裙,在矮桌後攪拌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粘稠物質,還時不時伸出食指沾一下嘗嘗味道。再仔細一看,這傢伙旁邊竟然還有便攜式電磁爐和保溫箱。
……不會吧。
在教室裡做點心也太誇張了吧。
……雖然卷著鋪蓋卷,脖子上掛著飛機枕的我也沒什麼資格評價這件事就是了。
只見我的同桌雙手飛快地在鐵盆裡面攪拌著什麼東西,同時輕輕哼著我根本沒聽過的歌,大概是他自己原創的吧,過了會兒,大概是攪拌完成了,他把手上的鐵盆放下來,打開電磁爐。
不會有老師過來管的。因為是已經被放棄的F班嘛,F是failed的F。大概同桌也知道這件事,(當然很可能是單純地想做點東西吃)所以並沒有停下來他的手。不知道是在煮什麼東西,過了會兒,空氣中散發出點心發甜的香氣。
“……在煮什麼啊?”我輕聲問道,對方聽到這句話,似乎很高興有人在乎鍋裡的東西是什麼。
“是布丁喵!”那是說是沙啞的女聲或是較高的男生都可以的聲音,語尾刻意地加了一句小動物的語氣詞。搞啥啊,我抬起頭來,想看看對方的臉——和聲音差不多,說是可愛的男生或是英氣的女生都可以的長相,唯一能證明性別的東西是校服穿的是男生的西褲,即使這樣,按照普通的標準來看也絕對是個容貌上佳的少年。
我在被子中蠕動了一會兒,看著他準備的便攜電磁爐和保溫箱:“那個保溫箱裡面放的是什麼?”
“冰塊哦!待會兒要用來冷卻布丁!”同桌似乎在解釋什麼讓自己頗為得意的事情,點頭說道,末了想起來漏了語氣詞,又加上一句遲到的“喵!”
“哦哦……”大概是因為餓了,或者確實對對方的行為來了興趣,我看著電磁爐上的鍋子,問起對方的名字:“你叫什麼?”
同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八尾巧哦?已經連著做自我介紹好幾節課了,淺井君的記性真差啊喵!……啊!煮沸了!”正說著,鍋子中的氣泡噗嚕噗嚕地沸騰了起來,八尾同學動作十分嫻熟地將攪拌好的布丁粉丟了進去。
……嗯,如果是指今天的前幾堂課的話,我都睡過去了。
“感覺八尾同學很擅長做這個啊。”
“嘿嘿。”完全沒有裝腔作勢地謙虛的意思,八尾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誇獎。再過了會兒,他又把那些液體倒出來等待它們冷卻,放入裝滿冰塊的保溫箱裡。這傢伙準備得還真是齊全。
“這樣就算完成了嗎?”
“哎呀,還要再等三節課左右吧!在那之前要不要來玩井字棋喵!”八尾用動畫裡美少女翹頭的動作敲了敲腦袋,還沒等我答應就在課本上畫了個井字,仔細一看,這傢伙已經在課本上畫了不少東西,這才是開學第一天啊……我小心翼翼地不去碰旁邊畫的兔子媽媽,在棋盤上畫了個圓。
接下來的幾節課,我就在睡覺,偶爾爬起來記下筆記,和八尾玩中度過了。到了午飯時間,八尾滿臉幸福地去了食堂,回來的時候拿著炒麵麵包和蜜瓜味的果汁,我沒有在午飯的時候吃東西的習慣,所以在午飯時間就用飛機枕睡了一覺。
醒來以後不出所料地落枕了。
下午的課有數學和物理,許久不見地睡得很飽,我維持著落枕的姿勢,在矮桌上撐著下巴記筆記。八尾似乎也對理科比對文科興致要高,有在聽老師講課的樣子,到了最後一節課日本史,八尾又在桌子上玩起了瓶蓋跳棋。我因為對累人的競技運動沒什麼興趣,就趴在桌子上看他自己和自己下棋——寶礦力的瓶蓋明顯得到更多的偏愛。
八尾玩膩了之後,從保溫箱裡拿出來了早已被我遺忘的布丁。
“淺井君也來吃!”他用大勺子分好布丁,放在淺淺的紙質碟子裡面,再放到我桌子上。
我拿起他給我的小叉子,放在雙手之間,說到:“我開動啦。”
雖然只是布丁粉做出來的東西,但意外地很好吃。好好地向對方道了謝之後,我帶著八尾去了車站前的蛋糕店,請他吃了蛋糕作為謝禮。
我的家在和他完全不同的方向,所以在車站前說了再見就別過了。道別的時候八尾十分又活力地在月台上跳著招手。
……這傢伙也太有活力了吧,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
第二日,八尾帶著一套將棋來了學校,似乎還為了氣氛特意在校服外套了件羽織。我遲到了,所以在扛著被子進班的時候,已經快下第一節課了。順帶一提,寫在出勤表上的遲到原因是“男生早上不太方便的事情”。
八尾看到我來了,便拍拍我的榻榻米坐墊。
“這又是什麼啊……”
“將棋啊!”
“我不會玩。”我在同班同學和老師的目光下,攤開被子,披在自己身上。八尾對這個回答似乎並不在意。
“玩幾局就會啦喵!”八尾巧拉著我的手臂,把棋盤橫放在我們兩人的矮桌中央,側坐在矮桌旁開始了棋局。我一點也不會玩將棋,所以最初的幾局總是輸得很慘,另外就是側坐在矮桌旁對背部和腰的毀滅性簡直大得出奇,還沒玩上多少句,我就已經感到腰酸背痛了。
“高飛車——”八尾用手臂做出來飛車的動作,十分誇張地將棋子放了下來,“好啦,該你啦!淺井君——”
我低下頭來看向棋盤,知道自己又快輸了,剩下的幾步無論怎麼走都是死局:“八尾,你也太手下不留情了吧,我可是新手哎。”
“沒關係沒關係,不支撐到最後一刻誰知道是誰贏呢喵!”八尾擺了擺手,讓我繼續下下去。可是,就我看來,接下來再怎麼動王將,都不可能避免被八尾“王手”了。我左右顧慮之後,還是只好順著八尾額意思隨意地動了一下棋子。
“詰——”八尾將夾著棋子的食指輕輕點在棋盤上,“哇——下局我來讓一讓淺井君吧?”
“剛才那段演說非常不錯,你們兩人不打算把這種精神用在學習上嗎?”
“……啊。”“……喵。”
天女目濡羽先生教授的是古典文學,在我所聽到的有限的傳聞中,是位異常嚴厲的教師。一年級上半學期的時候,我的古典文學還能保持低空飛過的狀態,所以沒怎麼接受傳聞中的作業地獄洗禮,下半學期的時候則……
“那麼,八尾同學,淺井同學,又見面了,請兩位隨便坐。”天女目老師笑瞇瞇地看著我和八尾,哇,惡寒,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和八尾趕緊在老師的要求下就近找了位置,教師辦公室的地形我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天女目老師慢悠悠地從桌兜中拿出來茶具,再慢悠悠地泡上一壺茶,然後慢悠悠地為他自己湛上一杯,最後慢悠悠地抬起頭,露出一個看似溫柔的可怕微笑。
“兩位要不要喝茶?”
“不,不用了。”“不用了喵!”我和八尾異口同聲說道,天女目老師抿著茶水,聽到我們的回答後便將桌子上厚厚兩沓紙張遞了過來。
“那麼,就麻煩你們兩位將這兩沓卷子……”天女目老師又抿了一口茶水,我看向紙堆的厚度,猜測他大概只是罰我們將講義送到別的班去,還好,並不是嚴重的懲罰——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天女目老師將茶杯從唇邊移開了,“做完。”
“……這個再怎麼說,做完都有點……”
“沒關係沒關係,不會讓兩位在一天之內做完的,兩天如何?”
……兩天也做不完啊!
“不支撐到最後一刻,怎麼知道會不會做完呢。”天女目老師以溫柔的語氣說道,我第一次感受到語言的刺人,不知道八尾聽到自己的話被用在這上面,又作何感想。要說世上有人長著佛陀的面孔般若的心,大概就是天女目老師了。
事已至此,再做掙扎也於事無補,我和八尾認命地坐了下來,開始寫試卷。
“八尾,你有多餘的鉛筆嗎?我的那根筆尖斷掉了。”
“有哦喵!”八尾將筆袋放在胸前,做出誇張地翻找的動作,過了一會兒終於從裡面拿出來一根鉛筆。
“謝謝。”
我接過鉛筆,筆桿末端不出所料地刻著代表選擇題答案的字母。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飛快,八尾一邊抱怨著:“想回家想回家——”一邊寫著古典文學的試卷,注意力下降的時候就在試卷的角落上畫小花,我則像往常一樣緩慢地做著天女目先生給的卷子。試卷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厚,每每做完幾張新的,就交給天女目老師審卷。到了最後一張試卷做完的時候,墻上的指針已經是七點了。
快到該睡覺的時間了。
天女目老師還在低頭審核卷子,我將頭靠在飛機枕旁,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八尾賣力地在辦公室的教師用黑板上畫小花。
說起來,懲罰學生的話,老師也要在學校裡留到很晚——難道就不覺得累嗎,當做沒看見,早點放我們回去,不就好了?
可偏偏就是有這樣的老師,他們就不會有片刻覺得累嗎——我是完全不理解,隨隨便便把事情混過去是我的人生信條之一,事情只要做到“剛剛好”就行了吧。
似乎是終於批改完了試卷,天女目先生從桌子後抬起頭來,招呼我和八尾過去看看:“兩位的問題有點多,還得再修改一下,把筆記本拿出來吧。首先,你們兩位的試卷都不及格。”
這倒是不意外。
“讀不下去……”我舉手投降。
天女目先生並沒有理我:“仔細地思考字句中的聯繫,必要的漢字的意思則要背下來,這些有好好地聽課的話,都不是很難,有條件的話,可以買一下這方面的字典在家看看。把這些話記到筆記裡吧,然後是你們兩個人分別有的問題。”
“是什麼呢喵!”
“首先,八尾同學,請不要在試卷上畫奇怪的東西,這樣會影響整潔。”
“喵……”
“其次,不可以用詞彙本身來解釋詞彙,用紅來解釋紅,用白來解釋白,這可不是這道題在問的事情。”天女目先生在試卷上勾畫著,“這個錯誤淺井同學也犯了,請下次多加註意。如果沒明白這篇文章的話,希望兩位能用字典和注釋自行理解一遍。”
“……嗯。”
“還•有•就•是•啊,”天女目先生頓了頓,在我的試卷上標畫了一下作文一欄的分數,“不會寫題目要求的短歌,也別拿演歌的歌詞來混事啊……!淺井同學!綜上所述,兩位明天還需要做幾張卷子再進行複習。”天女目先生將試卷還給了我們,隨後揮揮手,“明天見。”
“……”“……喵。”
我和八尾拖著身子,像兩隻史萊姆一樣在地上緩慢地蠕動著。八尾的語氣詞完全失去了朝氣,直到踏出校門後才稍有好轉,快到車站時則完全好了起來,一邊大聲說著“餓死了餓死了!”一邊在夜空下抻懶腰。路燈把街道照得明亮,我在車站前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橙汁汽水,一瓶給了八尾。
站前的櫻花樹開得正燦爛,遠處,列車咬合軌道的聲音來了。
“考试开始。”
监考老师这样说完,班上的同学都把扣在桌上的试卷翻过来,随后是笔敲击桌面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由于这科是我擅长的古典文学,所以我完全不用担心。
之前的一科是化学来着,因为都不会所以我用Co2和HO2连环交替填了进去。应该不至于0分的吧?二氧化碳和水这种经常出现的答案,傻子才会写错呢。
不过,佐藤老师可能会杀了我就是了。
哼,果然还是天女目老师比较和蔼。
我翻开试卷把粗略扫了几眼。有几题一时还想不起来答案,不过题目大都已经明白了。
写完试卷以后幻想一下今天晚上吃什么好了。
今晚晚餐一定超级豪华。
要说为什么的话——
过了今天的分班测试,我就可以和那个笨蛋F班说再见啦!
※
“……糖……学。”
“……同学?”
“砂糖同学!”
“人家~是~砂糖……不是~佐藤~啦~”
“砂糖五月雨!”
“噫呀啊啊?!怎、怎么了!”
我从梦中惊醒。
在我大口大口地吞着龙虾的时候突然吃到青椒准备吐出来却被老妈提着耳朵大骂,这真是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梦啊。
我抬起头看到了监考老师的脸。恶!近距离观察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以为你是不舒服,结果是在睡觉呢。”
老师不满地说。
“不、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我小声地道歉。
“快结束考试了,你还是检查一下吧。”
说完他就走回了讲台上。
我看了看四周的同学,似乎都在偷偷地看我。可、可恶,太丢人了。我把头抵在桌子上不让他们看我的脸。
“啊,脸红了。”
我听到了同学轻轻的笑声。
呜呜、呜……不管了,我先检查一下试卷吧……
诶?第一题为什么是空的?我不会写吗?
我仔细看了看,什么嘛,这不是很简单吗?
……诶??
※
“完蛋啦——!!”
我连去游戏厅的心情也没有,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
“我的小龙虾……”
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我忍不住抱着头大叫起来。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撒在我家的屋顶上,像是要熔化了一样。我抬起眼看向天边的斜阳,它正如自焚一样地熊熊燃烧着。莫名地一种悲壮感涌上心头。
夕阳……真好看啊……可是我的生命,说不定今天就要终结了。
在门口徘徊很久后,我还是叹了一口气地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甜瓜从房间里跳到玄关,抬头看着我“喵”了一声。
“甜瓜!只有你能治愈我!”
我赶紧蹲下来挠了挠他的下巴,他舒服得眯起眼睛“咕噜咕噜”地叫。做一只猫真好懂。
甜瓜是我在初中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一只猫。不要脸地土下座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成功进入了我的家中正式居住。
虽然说一开始老爸老妈还是“哼,养猫真是麻烦!”的嘴脸,但到了现在我却依然是家庭底层,他们对甜瓜比对我还好。至少每天都有好吃好喝。
“五月雨。”
厨房里传来老妈遥远的声音。
“晚餐很快就好了,你就不要上楼了。”
“喔、喔喔。”
我惴惴不安地走向餐厅,甜瓜跟在我后面走进去。
老妈忙碌的背影真是活力四射啊。
当我看到餐桌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龙、龙虾!
“好好。坐好吧。”
老爸默默地从客厅走进来。
全家都在餐桌上准备就绪。
“好了,五月雨。”
老妈开口了。
“今天分班测试怎么样?”
我“哈哈”地干笑了。
“我说很好呢?”
“龙虾都是你的。”
“那如果我说不怎么样呢?”
“那些都是你的。”
我随着老妈的指向看去。
“那是什么?”
“青椒套餐。”
而且是放在地上。
甜瓜厌恶地发出尖锐的叫声。
“青椒饭青椒汤青椒沙拉组合而成。”
“恶、恶魔啊!为什么全是青椒啊!”
“因为青椒很有营养。”
“全是青椒的话也不行的吧!”
“当然了。你以为你妈是谁啊?”
老妈得意洋洋地说。
“青椒沙拉里还有胡萝卜和洋葱哦。”
全是我不喜欢吃的——!!
“你根本不是我妈吧!你是哪个星球的外星人假扮成的!恶魔!简直就是恶魔!比恶魔还要过分!”
“还有请趴在地上吃。”
“什么啊啊啊——”
“咚咚。”
我爸敲了敲桌子,我和老妈都闭上了嘴。
“五月雨啊。”
我爸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妈妈的要求不高,也就两个等级而已。”
“直接F和A的待遇?!”
“这是F和F以上的待遇。”
“……”
这的确不过分。只是对我来说真的太过分了。
“嘛、嘛,虽然我今天把古典文学的答案填错了框,不过我想E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趴在地上给我吃一生的青椒吧。”
“过分!我都说了E没问题的吧!!”
“你昨天的现代国语不是睡过去了吗?”
……无法反驳。
昨天的现代国语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已经只剩下2分钟了。我拼命地写估计也只有40分吧。真是遗憾。
想到要吃一生的青椒,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我会劝同学们发动战争。请不要吃一生的青椒。”
不过发动战争的可能性是0就对了。
老爸老妈同时长长地“唉”了起来。
“问题也不是这么说。爸爸和我都是文月的学生,但再怎么差也是D班,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笨蛋的女儿呢?”
可能是基因变异了吧。
“好吧。”老妈又叹了一口气,“看在你文科很不错的份上,吃一个月吧。”
“一个月?!”
老妈的口气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那一年好了。”
“对不起。”
我很时务地道歉了!
甜瓜从餐桌上跳下去,闻了闻青椒,再次发出嫌恶的声音。
接下来的日子我到底要怎么过啊……
※
“砂糖家的信!”
我在房间听到了邮递小哥的叫声,立马丢下游戏机开窗从房间里跳下去,并顺利地利用打滚滚到了小哥面前。
“谢谢。”
“咦?咦咦???”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
上面果然写着“文月学院”。
和看上去很惊讶的小哥打过招呼后,立马拆开了这个相当于命运宣告书的东西。……怎么贴得这么紧呢?这可真——是——的——!
“撕拉。”
啊。
“裂了……”
不妨碍我看到结果就是了。
“拜托一定要是F以上一定要是F以上……”
我好像看到了……
“F”。
“——啊啊,果然。”
站在电线杆上“嘎嘎”叫的乌鸦和站在门口前看着这鲜红的结果的我真是一个场景上的人。
不过说实话,有了心理准备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呢。这下又要准备修教室的五秒胶了吗……
呃,等等,有一张纸条飘下来。
“Ps.砂糖同学竟然只有日本史和世界史及格了呢。但是就算你写上‘第二题答案对应第一题以此类推谢谢啦老师!’也是无力回天的哦。——天女目。”
“……”
趁老妈没有看到,我把纸条和破碎的分班结果直接塞进嘴巴里,咀嚼三秒后吞下肚子。嗯!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好了……
这时玄关打开了,老妈插着腰拿着她的手机摇晃着。
“五月雨?结果你的老师已经用邮件发给我了哦。准备好了吗?”
结果两秒之后这个秘密已经被公开了。
我跪在家门前,深深地叹息。
被傍晚的夕阳照耀着,我的身上没有一点暖意。我看着自己被拖长的影子,电线杆上的乌鸦又开始“嘎嘎”地叫了起来。
……我这一个月……要怎么活下去才好啊……
※
砂糖五月雨的笔记:
奔跑吧!五月雨
太阳还没有落下。
太阳还没有落下。
太阳还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