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自杀狂魔anthem回来了(什么)
无关企划的全时间补足
感谢一直以来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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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尼克=Anthem 约书亚=Luna
#多米尼克#
我当然早已忘记我仍是蹒跚学步的稚童时,跪在家里的木地板上(后来它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霉味),用几乎凝滞的眼神仰视世界的感觉。
不过我现在能够知道——这栋房子很老(或者说不老但疏于清理),有一些主人并不怎么常去的房间——比如地下室之类的,连空气都飘着呛人的灰尘味。我不算讨厌这味道,但它总给我一种糟糕的——贫穷的感觉。
(啊抱歉我跑题了。)
话说回来,我现在正被我的父亲抓着脚踝,时不时还被抖几下,长时间的脑袋朝下让我觉得有点头晕,而背部也还在隐隐作痛。我努力睁大视野模糊的眼睛(该死的昼盲症和复视症)瞪视正前方空气里因为刚刚的剧烈动作——父亲把我摔到撞上墙壁,而腾起的灰尘。
它以一种奇妙的姿态升起,而之后无凭依地缓缓下沉,光线把它的边缘晕开,看起来反而像是一些小光点之类的东西。光使它们变得更暖——更加轻巧,飘近我的尘埃因为吐息而被吹远,但无数尘埃(该死……这究竟是有多久没有打扫过了)依旧在空气里飘荡着下落。
我几乎没有在听父亲的数落——反正也是些老话,而是专心致志地观察着那些小小的光精灵。没过多久他松开手,我垂直下落,摔在木地板上(虽然及时用手撑住没让头先着地,但现在我觉得手要断了)。
父亲穿着皮鞋怒气冲冲地(啪嗒啪嗒)离开,一直藏在我们卧室里偷看这边的约书亚跑了出来。
我有气无力地让他拉上窗帘,他照做了(每个角落都被盖的严严实实),然后打亮最暗档的壁灯。接着他抱起我的头(双手传来的痛苦让我想要哭泣)放在他的大腿上,笨拙但轻柔地替我梳理凌乱的头发。
“头还疼吗?”我想起他今天上午说起有点头疼,要早点午睡。“不疼了。”他摇摇头。
我叹了口气,稍微侧过头想再睡会:“爸爸和妈妈——不管谁回来都把我叫醒。”约书亚曲腰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他的图画书放在一边翻看,“唔唔。”他含糊地应着。
我拧紧眉毛阖上眼睛,而后沉沉睡去。
#约书亚#
与哥哥不同,我还记着幼时的很多事情(尽管大多杂乱无章、东拼西凑)。大人们(尤其是爸爸)坚信这是聪明的象征,并因此给我更多的关心与注目。
但后来这种显而易见的区别对待变成了父亲殴打哥哥的次数比打我的要多得多,而且似乎他对哥哥下手也要重一些。
……唔姆,还是让我们重新说回记忆这件事吧。
我喜欢音乐,关于音乐的记忆能力也更强些。当然啦,我偶尔也像任何一个对音乐有自身品味的普通人一样哼哼歌(记忆的琐碎与混乱让我从来无法完整地唱完一首歌,而我对真假音切换的着迷,也让那些本就难以辨别原曲的呓语变得更加叫人反胃)。不过我在哥哥面前一向是老老实实地闭着嘴——他并不怎么喜欢音乐(真——神奇不是吗?)。要知道他宁愿用自言自语来打发时间,也不喜欢身边响着任何有曲调的声音。
我也喜欢看起来柔软的白云(注意,是柔软的);喜欢薄蓝色的天空;喜欢温暖但并不炽热的晴日(虽然我永远无法直视太阳);喜欢鸟儿轻快宛转的鸣叫;喜欢色彩鲜艳的花朵;喜欢眺望远方——但这样的话由幼时的我来说一定让人惊讶,我的意思是那些清楚我们家情况的人大概会如此。因为我和哥哥几乎不怎么离开家,在大部分时候我们不被允许踏出家门一步——也就是说我们不曾接受过系统的教育(“那该死的学费……我们一个子都付不起。”),因此我们负责看家以及做家务——虽然很累,但闲下来的时候倒也还不算乏味。哥哥喜欢在房子里四处游荡——大概是想要找到什么宝藏之类的玩意(你知道的,男孩们一般就喜欢这些冒险故事),而我则能在任何有图画书的地方安静下来。
我记得那时窗户上的污渍总是擦不干净。靠近厨房的窗户玻璃上有着厚厚的黄黑色油腻,而其他的地方就单纯是各种灰尘和蜘蛛网了。透过玻璃所看到的天空或外面的其他景色也随之染上了糟糕的阴影。
好啦,如果你一直有在仔细听我说的话(虽然大部分是些乱七八糟的废话……),你大概会要提出疑问了——如果一切真如我所说,我不曾离开过这房子,那么我又是怎样得知“外界”的呢?
啊哈!接下来就是时候来让我炫耀一下我幼年的一次出走了,虽然全程几乎仅仅只是在哥哥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天哥哥又被父亲打了——当然这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哥哥几乎天天被父亲责骂(而我大概是一周有那么两三次吧)。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最后父亲对哥哥吼道:“给我滚出去!”我想他一定是气晕啦,之前他从未这么说过——他更多的是把我和哥哥一并关在我们的小卧室里,饿上那么一天。
我看见哥哥的眼睛亮了一下(父亲当然不会懂这意味着什么),然后他顺从地站起身用袖子蹭蹭脸上红肿的部分(他瞥了藏在门后的我一眼,我对他做出“等我”的口型,他幅度很小地点点头),像是怕父亲反悔一样飞快地拉开门跑走。
而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努力惹事——把装了水的杯子砸在木地板上;撕烂我不喜欢的老旧图画书……就差没冲上前去打父亲了。最后我也荣幸地挨了父亲一巴掌,并被他亲自推出家门。
我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大概地判断了一下方位,然后抬脚冲屋后那株大树走去——我记得之前哥哥隔着窗子眺望外面的世界时曾指着那株树对我说,如果他能够离开房子,他一定会去试试能不能一个人合抱住那株,即使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庞大的树的树干。
走到那株树下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长一点,而让我几乎发笑的是——哥哥居然真的在抱着那棵树的树干(当然,他没有环抱住)。
“好慢。”他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是我来了。我耸耸肩(然后才发现他没有看我),“我们去哪里?”。哥哥松开树干——一下子从活泼的男孩变成严肃的兄长:“去街上逛逛吧。”
那时我们家附近的那个煤井还没被废弃(爸爸就在那里工作)——在它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落,虽然因为爸爸的意思,家建在了离那比较远的近郊——唔姆,不过我在这里还能隐约看到那上空腾起的烟尘与灰气。
哥哥毫不迟疑地抬脚往那里走去,而我回头瞥了一眼我们的家——没有人追出来。那么就这样放纵一天吧,我心情愉快地追上哥哥的脚步。
今天笼中的鸟儿要展翅逃离羁林——自由!自由!生而为了自由!
这大概是我生命中最为愉悦的一天了,我看到了我曾在上文所述的一切——还有街道上的热闹的人声与各种从未见识过的新奇玩意——这与我黑暗压抑的家是多么不同啊!
最后我们在家不远处停驻许久等待夕阳西下(啊啊虽然壮观,但是眼睛这么注视着那样刺眼的美丽也还是很难受)——哥哥虽然是无声地注视着那橘色的太阳沉下地平线,但他在颤抖——我能够感觉到。而我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偷偷潜进家后,我们幸运地发现父亲并不在家。哥哥热了冰箱剩下的饭,饥肠辘辘的我们很快将它分食——接下来是洗漱、熄灯、睡觉。哥哥向来不喜欢我搂着他的脖子睡觉,今天却对我照例伸出的手表示默许。
就在我快要坠入梦乡时我听见哥哥轻若梦呓的一声呢喃——“还会像今天一样的。”
我没说话,但将哥哥抱得更紧,然后微笑着愉快入眠。
#多米尼克#
比起其他洲——你知道,有些洲有森林啊海洋之类的,在我们这里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景点。尽管我的家乡——北达科塔洲(State of North Dakota)不够富有,甚至在全美都可以说得上是比较贫穷的一个洲。但我依旧深爱这里的广阔草原,在那之上漫步时,它会给我一种自由感。
那种无法被束缚的自由。
而现在我背着约书亚跌跌撞撞地,在北达科塔洲这片自由的土地上(你知道北达科塔洲还被叫做“苏族之洲”吗?),在它黯淡的星空下奔跑。约书亚发烧了,侧趴在我背上呼吸不畅地大口喘气,而我隔着(单薄的)衣料也能轻易感受到他吐息间那份烫人的灼热。当然啦,我也好不到哪去,被肋骨保护下的双肺因为供氧不足而烧疼,双腿迈开的步伐也逐渐变小。
若说最开始我是被恐惧(与隐约的兴奋)所支配而奋力迈步——你知道的,那些肾上腺素上升之类的老套说法。而现在我的喉间涌起咸腥的血味,四肢也开始发酸、无力。
“我们要死掉了吗?”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我把约书亚放下来稍事休息,他贴着我的耳朵用缥缈无力的气音如此问,“我好不舒服哥哥……我大概要先死掉了……”
我抱紧约书亚,由他皮肤传来的过高体温让我忧虑不已(好吧其实是几乎要绝望了)。但我不能在他面前露怯——我是哥哥,是约书亚交负所有信赖的人,更何况我们现在只有彼此,我不能在他面前显露出迷茫。于是我拍拍约书亚的背回答:“不,不会的。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的确不知道该去向何方。我的一时冲动换来了我们两人的自由——可那自由毫无方向。
第二天晨光熹微时我睁开了眼睛,约书亚纷乱的呼吸则贴着我的脖颈(感谢您我主……谢谢您让他活下来),让我那侧的皮肤有些发痒。我不太记得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进食或者喝水了——我的身体开始用轻微的脱水症状表达抗议,我猜约书亚也是如此——一直在发热的他的情况不会比我更好。
即使这次睡的时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长,我也还是感觉困倦。可我还是要拖着这副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约书亚去那里(而且我也不知道如果继续睡下去的话,我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那是我最后的希望。
愿神垂怜我等悲苦的羔羊,将我带去那应许之地。
#约书亚#
我知道你们可能一直都下意识地觉得,我们是单亲家庭吧?不过我们是有母亲的哟?但她活的就像个影子——大多数时候静默,对父亲的家暴行为完全作壁上观。我和哥哥曾试图从她那寻求母亲的关怀,但她连一个拥抱都不愿意赐予。
而她死之后我们家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嗨!我说过她是死于车祸,而父亲就是与她同车的驾驶者吗?)——就是这么一件奇怪的事情,明明她生前也没有特意做过些什么来提高我们家的生活质量……唔,我想她还是从某种程度上约束了父亲。
因为现在父亲开始喜欢喝酒了。
以前的他当然也会喝一点(大多作为对自己的犒赏),但从他从不会昼夜不分的喝酒——睡觉——喝酒……他不再记得工作与我们(谢天谢地,这意味着至少他不会经常打我们了),而结果就是,父亲工作的煤矿炒了他的鱿鱼。不过其实这里的采矿业都已经变得冷清,附近几家的煤矿都已经倒闭了,父亲工作的那家因为还算是这片地区比较大的一个工厂而一直苟延残喘着——不过它也会死的。
我们都会死的。
啊哈!你可别抱怨被我突然的消沉吓得心惊肉跳的哟?我说可是实话——大家都会死,而我目前所面对的也不过是将死亡提前而已。
失去了工作的父亲没有了生活来源——但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睁开眼睛能有酒放在他的头边上而已。我和哥哥费尽心思赊来食物和酒,我们不想被饿死,也不想被暴躁的父亲活活打死。
如果一切就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不行——那年我11岁,而哥哥12岁,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去一些小地方打工——哥哥说我们一把父亲欠下的债还完就去别的洲闯日子(嗯哼,把父亲丢下的那种),说实话我对此期待又紧张。
过了几个月,突然有那么几天父亲格外清醒——那几天他翻出衬衫,好好洗澡,出门的时候甚至用刮胡刀给自己刮了刮下巴!我和哥哥都非常不安——天知道他又要干什么。我安慰自己事情不会比现在更糟的。
结果上帝对我说,当然是可以更差劲些的——
父亲把我们的房子卖掉了。
我和哥哥被他带到一个地下室关了起来,而他自己白天总是不见踪影,只在晚饭时带些晚饭和第二天的食物回来。我的适应能力一向让我自己自豪——没过几天我就适应了总是黑暗的环境,但我开始发热了。
哥哥开始焦急起来(他不停地踱步,而我裹着毯子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开始畏惧黑暗),他在第二天父亲出现的时候要求他带退烧药来。父亲瞥了我一眼(眼皮松垂而眼睛布满血丝),他非常不耐烦地挣开哥哥:“明天就解决掉你们这些小杂种了,还要什么退烧药。”
我听的并不真切,但哥哥似乎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他一直沉默到父亲离开之后才重新开口。“约书亚……约书亚!”他的声音像是来自远方般缥缈,“我们得离开这里!”我舔舔干燥起皮的唇:“什么……?”
他抱紧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不会有事的。”
那天晚上我因为尖叫声而醒来,嗅觉与视觉同时开始发挥效用——但现在外面大概是夜晚,我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我的视力本身就糟糕)。我听见哥哥愤怒的喊叫和父亲的怒骂与他痛苦的呻吟——“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哥哥用童音这么喊着,同时还有什么东西……嗯,被反复刺戳的声音。
声音混乱难以识别,一切在我听来被扭曲成了什么怪异的三流恐怖片的音效。
父亲的声音逐渐低下去,这时我才发现嗅到的那种难以言喻的腥味原来是血液的味道。
哥哥,在杀父亲……?我用快要冒烟的脑袋困难地思考着。
哈,我的好哥哥呀……这下我们怕是真的要逃亡了呢。
#多米尼克#
后来我们被警察当做不明身份的儿童(哈!原来父亲根本没有将我们的身份注册进去)交给了一家救济院——而在那里度过的短短两个月,就足够让我明白没有人会对我们好。
他们强迫我和Luna(为了隐蔽身份我们各自重新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约书亚改成Luna,而我叫Anthem)分开,去不同的地方起居。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不管到哪里都有人想要带走我唯一的弟弟?
我对他们(救济院的工作人员)又踢又打,还咬伤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臂。我对此很满意——我觉得这一切就像狮子对自己的领土宣示主权一样正常。但他们却一直在私下里嘀嘀咕咕的,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直到有一天他们让我体验了电击。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我的行为不合他们的心意,我就会被按在电椅上感受那糟糕的疼痛。
那像是击穿了全身的电流所带来的尖锐疼痛让我的精神逐渐萎靡——我的记忆力开始下降;我变得沉默寡言(因为心情长时间的低落着);对一切兴致缺缺而感觉世界毫无光彩。
他们不清楚我怎么了(一群傻蛋),后来在去医院例行体检的时候,他们让我做了(一向在表上装模作样的写上“良好”的)精神科检查。我不清楚结果是什么,但我和Luna很快就被转入了与那救济院同系统的一家医院进行住院治疗。
我的医生是个中年德国男人,我喜欢海因茨(我说过他叫海因茨吗?)严肃、公事公办的态度。如果德国人都是这样的性格的话,我大概会在这一点上喜欢他们吧。与之相反的是,我讨厌他后来的一名助手——希瑟•欧可。他过于轻佻、急躁,一点也没有医生的样子(即使只是个助手)。我也讨厌他总喜欢往Luna身边凑,我能够察觉到那家伙好像有些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心思——身为Luna的兄长,我必须(必须必须必须)要把那份想法扼死。
客观来说,尽管我对这家医院还是有诸多不满,但我依旧把这里看作是家。在这里没有人会试图将Luna从我身边带离,仅仅是这样,我就已经能放心地闭上眼睛安眠,不用担心一朝醒来Luna突然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作为一个所拥有的一切只有弟弟的兄长,只要是这样就已经十分满足。
*断章*
是的当然——当然,我当然还记得那个孩子和他的哥哥。
让我想想该从何说起——是了。那一年我精神医学专业研究生学位到手,打算继续攻读博士——也刚刚开始跟着老师实习——除了平时跟着老师出门诊(当然,我几乎只是打打下手),我的名字也在医院的精神病学科住院部值班表上。
我还记得我和那对兄弟的第一次交流(尽管不怎么长)——那时早已过了熄灯时间,从外面看房间里一片漆黑。但那天的月色挺不错的,我掏出卡划开房门走进病房想拉开窗帘。但进去才发现Luna(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依然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晃荡着腿小声哼歌,我得承认我被他吓着了。
“你该睡觉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压低嗓门冲有声音的方向说话。“现在几点了?”他停下歌唱,语气轻快地问我。我拿出手机匆匆按亮看了一眼:“23:48,所以你该睡了。”我把手机重新塞回裤兜。
那男孩轻笑起来,“医生你看,我都已经等到现在了——就为我再等12分钟吧。”我换了个姿势继续站在黑暗里和这个危险性未知的病人说话:“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午夜?”“当然是为了生日——明天我就是20岁了!”他的语气活泼得让我觉得他要大笑起来了。
“啊啊……”我按按额角,突然生出一种“见鬼去吧!陪他等这10几分钟又怎样?”的情绪,“那好吧。”我后退几步靠在墙上,“时间到了我会告诉你的。”“啊哈!”得到回答后他又愉快地开始哼歌。
“你叫什么名字?”等了几分钟我无聊地找他搭话。“Luna。”他这么回答。“月亮……?抱歉,这名字听起来可真像个女孩子。”我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着。他吃吃地笑着:“不,应该是疯子(lunatic)才对。”
我瞟了一眼手机,不太在意地回答:“哈,真好笑……还有3分钟。”他轻快地跳下床(也许是这样,因为我听见病床发出如释重负般的微弱嘎吱声和什么东西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快乐地哼了哼:“等会请再提醒我一遍好吗?”他围着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一点也不嫌无聊地绕圈圈,我不太清楚那张床上有没有人——如果有的话只希望等会他(或者她?)别被这位(疑似有些欣快倾向)小病人给吓着了。
“时间到了。”我再次按亮手机,瞧着时间从3月16日 23:59跳到了3月17日0:00,“现在你想要——”我的声音被Luna突然爆发的尖叫盖过,我几乎是一脸茫然又震惊地看着他爬上另一张床(灯突然打开了,令人手足无措的亮光让我眯起眼睛),隔着被子大力抱住床上的人:“哥哥21岁生日快乐——!”
很明显床上的人已经被惊醒了(原来是那孩子的哥哥吗?),他们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孩子松开怀抱坐起来,他的兄长也打着哈欠坐起身——在无温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他们苍白但足够美丽的脸。
他们看起来像是双胞胎,不过如果今天一个20岁一个21岁的话当然不可能是双胞胎了——但他们是如此的相像——除了一侧刻意留长的刘海盖住的眼睛不一样以外(那孩子是盖住了右眼),他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年长些的伽倪墨得斯①转转眼珠看见了我,“这家伙是谁。”他用刚睡醒的沙哑声音问(语气有些暴躁)他的弟弟。Luna也顿住了,侧过头来问:“你叫什么名字?”表情看起来天真又可爱。
我眨眨眼,“希瑟,希瑟•欧可。”还没等哥哥做出些反应,Luna自己先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的名字不也是个女孩名吗?”“是吗?我个人觉得挺中性化的。”我耸耸肩回答。
Luna翘起嘴角亲昵地揽着兄长的肩膀:“这是大我一岁的哥哥Anthem哟!来嘛哥哥,做个自我介绍吧!”他语气欢快地提议。Anthem无声地瞥了一眼弟弟(眼神很是复杂),对我吐出的话语却很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离我弟弟远一点。”
被Anthem用那样防备的目光瞪视着,我下意识站直身子。而Luna不满地撅起嘴,却也什么都没说。我尴尬地抓抓脸:“那么……你们两位早点睡,我还要巡视其他的地方。”我冲他们礼节性地微微弯腰,Luna一脸遗憾,而Anthem依旧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我。
直到快要走出门外,我仍能感觉到Anthem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其中夹杂的情绪像是恨不得直接用眼神灼烧出一个大洞般的防备与冷漠。“哥哥为什么对新朋友那么冷漠啦——!”合上门时我听见Luna大声地抱怨着。
我的手在门把手上停了一会,心想明天要找老师问问这两个人的情况——不管是病情还是其他的东西。
你知道的……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多米尼克#
即使在现在看来,我也仍然觉得“那一天”毫无异样,没什么需要人特别留心的地方——简而言之平淡得让人觉得疲惫。但偏偏就是那一天——那该死的……!
抱歉,我的情绪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
但我希望你能原谅这样的躁狂——毕竟一切、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毁了。我努力压抑的,Luna和其他人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我被突如其来的稻草压垮了。
我记得在午睡之前我和Luna都一切正常(不能和时间表上计划的那样更吻合了)。下午4点我从午睡初醒的困倦中睁开眼睛,Luna不在旁边的床上(他又跑去哪里了?),而那个医生(能不提到他的名字就不提)正背对着我拉上窗帘,他难看的银灰色手机(Luna和我强调了很多遍那是天空灰……不过管他呢)放在杂物柜上有点吵地放着我不能理解,也无法分辨曲风的快节奏歌曲。
它开始切到了另一首歌。
开头的钢琴声让我的胃开始抽搐起来——不,我的意思不是说它难听,事实上,在我(一向糟糕的)音乐欣赏能力看来,我觉得那甚至还说得上是悦耳。
我吞咽了一下,艰难地尝试开口问那家伙这首歌的名字:“……喂。”但他一边跟着音乐在哼唱(“once……was……years old”),一边把之前系着窗帘的带子卷起来,完全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那么当他把带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转过身来时,看见我用比平时更加阴沉的眼神地望着他——因此被吓到往后退了一步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哦哦——”我们尴尬地对视着,他突然一脸恍然大悟地快步走过去拿起手机暂停了歌曲(它最后唱着:“Soon I will be sixty years old”),“抱歉抱歉,我忘记Anthem你不喜欢听歌了。”他有些歉疚地微笑了(就像个蠢货)。
我依旧冷着脸:“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希望他没听出期待的感觉)。“7 years——Lukas Graham的,一首比较老的歌啦。”那家伙没怎么思索就回答了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问:“Anthem你喜欢吗?”我尽量小声地含糊嘟囔:“前奏不错……”
“前奏啊……”他把尾音拖长像是在思考什么,“我记得还有几首从前奏开始就很棒的……”那家伙走过来把手机解锁然后递给我:“喜欢听的话继续听吧,我记得我好像有分类这种类型的歌……要耳机吗?”我默不作声地接下手机,然后不再理他。那家伙像是习惯了一般地笑笑,哼着歌离开了。
我点了那个尖端朝右的小三角形,然后切到歌单目录滑动着屏幕(Saaaaaaadness?这是什么奇怪的歌单名)。唔……有了——"THE BEST PRELUDE"。
我点进去随便点开了一首新的歌——然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我就近乎可以说是沉迷在那些有着精巧前奏的乐曲里。
……好吧好吧,我想我大概有那么一点点理解Luna之前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首……呃,降E大调……奏鸣曲②什么的了。
(听着!接下来的事我并不想多说……所以我并不保证你能不能听懂我简略的叙述。当然,就算你不懂我也不会重复的。)
其实如果要概括那天的糟糕——那大概一句话就够了——“那个时刻”又来了。
我听着音乐然后慢慢又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然后我梦见了很多人,和过往的很多事。Luna、母亲、父亲……所有那些曾在我生命留下或深或浅印记的人——他们有同样凄哀的表情,用哀愁的目光看着我——我不喜欢被如此注视,但你知道,梦境永远与你期待的相反。
我试图逃开那样悲哀目光的检视(我几乎不能让自己抬头直视他们的脸),但身体却被梦的力量控制定在原地。
而接下来,我看见了——我那时畏惧的那个可能。
Luna——我的弟弟,我生命中的赞歌——他幼年瘦小的身体如我当时畏惧的那般——在只有几颗星星闪烁的黯淡夜空下,孤单地躺在空空荡荡的草原上。我看见他漂亮的蓝色眼睛泛起死亡将至的浑浊薄灰,高热逐渐带走他的生机,他过于纤细的身体开始发冷——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呼喊我的名字:“多米、多米!多米……”他没有说“救救我”,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我——直到连口型都无法做出。
他最后冲我眨眨眼,一直强忍的眼泪还是沿着他的侧脸缓慢流下。“多米……”他发出最后的声音,咧起嘴角难过地微笑,他的眼中爆发出光芒(我天真地以为他是要好起来了),但那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眼泪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我跪在原地开始声音尖利地尖叫,用力踢打不存在的敌人,就像刚进救济院时被强迫与Luna分开一样……就像与他分开那样……
我的Luna……我的Luna……
从梦中惊醒时我明白有些事变得不对劲了——僵直和沉重感——我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它们卷土重来,想要将我再次吞噬。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败给这东西,我不要再痛苦一遍(若我被打败了,Luna……Luna该怎么办……)。我对自己反复说着——我会好起来的、我会好起来……我曾听说在非常伤心的时候,这样说可以缓解压抑的情绪——
可我现在还是很难过。
非常难过,非常非常。
#约书亚#
我和哥哥在三家救济院里辗转了两个月,最后在这家医院里一直停留至今——哈哈,哥哥一直以为救济院只有一家的是吗?他的记性从那次事情之后就一直不太好,请原谅他吧?
哥哥在到达医院之后被诊断患有反应性抑郁症,而我则是……唔嗯……躁郁症什么的玩意。但其实我和哥哥几乎没有明显地发过病(那样的情绪一直都在心里——只是是否选择宣泄出来这一点的问题而已),直到那一天——
那天下午我很早就从午睡中醒来,但哥哥还在旁边的床上呼吸清浅的沉眠。所以我没有叫醒他,而是自己离开了病房去医院的人工湖旁散步,近来我很喜欢在那里面悠游自在游泳的几尾小鱼。
希瑟则是后来出现的,其实我不大明白——他明明是哥哥医生的助手,却偏偏更喜欢和我呆在一起。哥哥也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或者说近乎厌恶,他一直警告我不要和希瑟走的太近,但却从不告诉我原因。
我倒是无所谓这种事情,不像总是被人评价为“内向、阴沉”的哥哥,我喜欢和人打交道。哈!这么看起来的话,我和哥哥实在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了对不对?
我和希瑟在人工湖那块待了很久,他告诉我,我和哥哥的病情都在稳步好转——像是上帝要嘲讽他这个新医生一般,莫莉医生(我的主治医生)之后不久朝我们快步走来,神情凝重得我的胃一下揪紧——她对希瑟,也对我说——
“快回去希瑟,Anthem的情况不太好。”
我被准许进入病房时,医生们几乎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狼藉的房间被清扫干净,哥哥床旁边的血迹也被擦拭过了。哥哥被绑在他的床上,注射了镇静剂后的他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皱着眉沉睡。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我隐约能够听见希瑟在病房外和哥哥的主治医生(一个叫海因茨的严肃德国人)说话。他们本不应该就在病人的病房门前讨论病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紧急情况——总之我悄悄凑到门那边偷听——
“我离开的时候他看起来一切正常,老师。之后我和Luna在人工湖那里——”希瑟语速极快地解释(他只在慌乱时才会如此),而海因茨医生打断了他的话:“别总是和Luna待在一起,你知道Anthem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弟弟。”希瑟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知道了老师。”
他们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该死,完全听不清),最后海因茨医生提高了音量像是要终结这次谈话般说道:“好了希瑟,我们去看看走廊的监控,看除了护工以外有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接着就响起他们离开的脚步声,我在原地发了会呆,也重新回到哥哥的床边。
哥哥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眉头紧锁,身体也轻微地颤抖着。左手腕(刚刚割腕的地方)上了纱布,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疼——如果疼的话为什么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呢?
我踢掉柔软的室内鞋爬上床,在哥哥身侧蜷缩着躺下(冰凉的绑带硌得我全身发冷)。我搂住他的脖子,就像小时候睡觉一样贴着他的脸,闭眼聆听病房里温柔但哀愁的沉寂。
我知道我很快就要失去这个人了;我知道我即将面对即使睁开眼睛四处搜寻也找不到他的日子;我知道我将在不久之后的一天放开他独自活下去——他要离开我,背弃他的誓言先于我离去。
我紧闭双眼,感受哥哥温暖的体温。“我好难过多米,我好难过……”我苦涩地咬紧下唇,“我真的好难过……”我把声音说给安静的病房听,说给无声的器械听,说给窗外寂静的风听。
但真正想要他听到的人听不见。
多米、多米……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多米尼克#
我从医院里逃跑了,就像小时候那样——只不过这次我身边没有Luna。
沿着街道小跑的时候我倒霉地碰上了几个小混混,而他们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我被他们放倒然后踢了好几脚。现在额角火辣辣的,我猜等会就要淌血了。与此同时我的小腿抽疼着,胃里也什么都没有——我因这几年的良好对待而变得养尊处优的大脑叫嚣着警告我必须休息(这让我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但不行,我不能停下,我必须加快速度,时间就快要来不及了。
我从希瑟那里偷来的手表(扎眼的蓝色)告诉我马上就会是2022年3月17日——我的26岁生日(同时也是Luna的25岁生日)。
我要在太阳升起前回到水里去。
……够了够了求你住嘴,我当然知道还有Luna的存在(我的好Luna……),但我已经撑不下去——我找不到存活下去的动力;我看不到前路;我的心中没有愉悦,只有悲戚;我渴求过去(相对现在)平静的自己,但这次我明白(没有原因,我就是知道)就算用尽一切曾有效的方法,我也无法恢复原样。他们也不会再容忍我的疯癫——哈!谁会愿意和我待在一起!我不能让那样的戏码再次上演(我只想痛一次,求你了,那种事情一次就好)。
是啦,现在的我就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我觉得我们无法再一次经受那种可怕的时刻。而且这一次我也不会再痊愈。”③
我的好弟弟,我亲爱的月亮,我生命中唯一的赞歌——原谅你懦弱无能的兄长必须先行离开,愿你在余下的生命里能够享有你应得的微渺幸福——你应该要幸福,因为你纯洁无垢。而我,肮脏的我啊!我本应要为我的暴怒付出被肢解的代价,但同时我的不幸说服了神明,他愿意让我自主选择死亡——那就让我回到水里去吧。
好了,我已经能看见这条从这个城市边缘流淌而过的河流河岸——尽管我更想去湖和海之类的地方,但时间来不及了。
我爱水,它会温柔地包容所有,被它裹挟像是重回母亲的腹中般安心、温软——是离开的最好选择。
……是时候回到水里去了。
那里没有人类。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约书亚#
我稍微拉开窗帘,眯起左眼眺望远方开始升起的太阳。即使是这样并不亮眼的光线,我的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今天应该也会像前几天一样,是一个温暖的春日。
我知道希瑟会在7:45来病房叫醒我,所以如果我想要做些什么坏事……那就只能是现在了。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跑到房间里病人的私人物品存放处,轻手轻脚地扒出一个小木盒(在一堆塑料泡泡纸和对我已经有些小了的衣服后面)。这时我听见走廊里传来了莫莉医生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我把盒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拿出来,然后抓着它们跑回去重新爬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假寐(在莫莉医生打开门的前一秒我闭上了眼睛)。
她走过来吻了我的脸颊(我假装要醒来地皱皱眉),给我掖好被子,用不无怜爱的声音小声说着:“我们的小月亮生日快乐。”我装作被吵醒地“唔”了一声,她赶忙拂过我的额发:“不不,睡吧——继续睡吧,希瑟等会会来叫你的。”她再次亲吻了我的脸颊,静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我愿意接受这个祝福——因为很有可能这是我能听到的最后的人声。
我坐起身把藏在枕头下的小药瓶和几张照片拿出来,然后下床给自己重新接了一杯水。我把水杯搁在床头柜上,拧开药瓶把药倒在手心再次细数了一遍。
总共是25片唑吡坦④。
我不知道这些剂量能不能一次解决一切问题——要知道攒这些就已经花了我半年的功夫。而如果失败的话(我不想洗胃!),以后希瑟一定会亲自盯着我吃完药再让我睡觉,那样就更加不可能攒这么多了。
所以,愿一切如我所愿吧。
我将药片分两次塞进嘴里(有点想吐)然后喝了一大口水,把水杯放回原位后,我抓起照片几乎是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等待药效发作。
照片上的我、哥哥、希瑟站在一起对镜头微笑着(但哥哥几乎只是翘起了嘴角)。我知道一切不能重演,我也不怪哥哥在一年之前的出走(我坚持不用自杀一词)——我知道他已用破损不堪的心陪伴了我许久,我不能强求他留下。
我把照片放在胸前长吐了一口气,我想起希瑟和我说过哥哥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是微笑着的(我不愿意想这是否只是尸体肿胀扭曲成的效果),那么,我也应该微笑。
和哥哥一样微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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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伽倪墨得斯:希腊神话中的美青年
②降E大调奏鸣曲:应为降E大调夜曲
③出自 弗吉尼亚·伍尔夫的遗书 其患有抑郁症
④吡唑坦:一种安眠药
*终于补完了这章,码字仍在继续,本篇比较大容量,以及从这里开始后面剧情都偏虐向请注意
*字数统计:9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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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者无畏,人类的好奇心,还有对金钱、权利、以及欲望的追求,迫使我们想对未知的事情进行挑战,而其结果便奠定了我们是否讨厌。倘若让一个人讨厌去做什么事,那么无非是因为这件事本身难办,或是这件事情的结果不好。
尼古拉斯则是属于后者。
十月一日,礼拜四晚,男生盥洗室。
「我讨厌巫师决斗。」他一拳捶在了墙壁上,换来的只有一阵神经的刺痛,淋浴头喷出的热水浇灌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汗液与热水交融在一起,顺着他那宽厚的后背流下;然而,他那颗烦躁的心并没有从洗澡这个令人放松的事中得到多少安抚,或许用这么烫的热水来洗澡,企图来缓解压力本身是个错误的决定,他也意识到回避现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在当天稍早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巫师决斗的挑战信,来自一位斯莱特林的学生,本·华莱士。
「啧,所以这就是你讨厌巫师决斗的原因吗?」本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戏谑,淡然的接住了眼前这位拉文克劳的拳头,脸上毫无畏惧,反倒是露出一种会心的微笑,浅紫色的瞳孔在对方的荧光闪烁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
「用摄神取念来窥视别人的过去很光荣吗?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和你决斗的。」尼古拉斯收回了他有些冲动的拳头,另一只手仍举着发光的魔杖。
「真可惜啊——不过,当大家知道了拉文克劳的转校生曾在一次巫师决斗中用黑魔法害死了对方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看法呢?」他以一个快步绕到自己身后,按住了尼古拉斯的手腕,魔杖的光芒被熄灭,他将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肩上,尽管隔着层布料,尼古拉斯身体却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顺便,我很欣赏你精通黑魔法。」本在他的耳边低语道,这让他感觉很难受,自己此时仿佛被一条蟒蛇缠绕在身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尼古拉斯皱着眉头,他那严肃凶恶的神情比以往更吓人了,尽管内心也是不敢轻举妄动;而与大部分同学的反应截然相反,本倒是露出了一丝期待的表情。
「刺激,去挑战一个黑魔法的巫师,利益与风险并存的刺激,仅此而已。」他走到尼古拉斯前面,背对着他,挥动起魔杖,一个闪烁着幽暗的绿色光球环绕在自己身边,由上到下,最后像是烧尽了蜡炬的火苗淡然熄灭。
「好吧,我接受挑战,前提是请你管好你的嘴。」
「明智的选择。」他转过身,一张纸牌从他的手中飞了过来,悬停在尼古拉斯的面前——方片J,这不就是他最近占卜课所用的扑克牌一直缺失的一张么,该死,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走了。
「再确认一遍,你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没有后悔药。」
「我愿意接受你的巫师挑战。」
尼古拉斯很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但他又不甘这样答应去做自己讨厌的事情,不甘,那又能怎么办,总比让他散播自己是个黑巫师的传言要好吧,现在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对方的圈套,好像这一切就是本精心盘算好的,该死的摄神取念。他的指尖触碰了一下那张牌,几行猩红的文字印在牌面的中央:“时间:十月二日下午五时,地点:礼堂。”
「明天见,我期待早点见识到你的黑魔法呢。」
回忆到这里,尼古拉斯的大脑已经开始混乱,记忆被扭成一团,热腾腾的水蒸汽竟令他有些头晕,耳边淅沥的喷水声逐渐被自己大口的喘气声所取代,尼古拉斯能感受到自己腹部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伴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他扭上了龙头,围上了毛巾,他终于意识到再持续洗下去,晕倒将是必然结果。
拉文克劳塔楼。
「消逝之物在何方?」鹰环活了起来,它展开双翅,传出低沉的声音。
「消逝之物……位于无何有之乡。①」尼古拉斯思考了一会,带着猜测的心态说了一个从他的中国室友那学来的词汇;但鹰环的长时间沉默代表着回答错误,也是啊,鹰环怎么会出那么国际化的问题呢。
「化实为虚,一切皆是虚无,也就是说消逝之物,一切化为万物。」一个绿发少年走了过来,尼古拉斯熟悉这个声音。
「回答正确,欢迎回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作为拉文克劳塔门的看守,鹰环收回了它的双翼,沉重的大理石门缓缓地移开了它笨拙的身躯。
「晚上好,奥斯图姆,谢谢帮忙回答问题。」
「晚上好啊尼克,哪里,这种问题只是小菜一碟啦,还有平时叫我克拉就行了。」名为克拉伦斯的少年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不过当他察觉到尼古拉斯的表情比以往更加“苦瓜脸”的时候也收敛了笑容。
「那个,你最近遇到什么心烦的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面对学长出于好意的关心,尼古拉斯只是径直走进了休息室,其实他并不想让别人为自己的私事而操心,但克拉伦斯还是抱着一份好奇心紧跟在他的后面。
「是因为被佐伊捉弄了?」
「没有。」
「是因为黑防课学的咒语没成功吗?」
「不是。」
「是因为伍德又炸厨房了吗?」
「没。」
「是因为今天晚饭没有司康饼吗?」
「……」这个还真是有,但并不是主要原因。
尼古拉斯止步于布告栏前,上面贴满了五花八门的广告和海报,尽管如此,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大大的写着“巫师决斗俱乐部”的海报,“把不合理的事变成可能,有什么想做的?参加由教授指导的俱乐部,在这里你能学到想知道的一切。”
「奥斯图姆——」尼古拉斯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收到了巫师决斗挑战书,你会怎么回应?」
「我……?」克拉伦斯带着疑惑的语气指着自己,他注意到尼古拉斯盯着的那则海报,自己也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我啊——我会把它当做一个游戏,向对方展现自我。」克拉伦斯以一种乐观的口吻回应着。
「展现……自我?」他迟疑了一下。
「对啊对啊,比如向大家展示自己是怎样利用咒语来击败对方,进而提高魔法水平。比如,尼克不是很擅长变形术吗,那你就可以尝试用变形术去击败对方呀。」
「这样……」
「你啊,别老是把课上学的东西仅仅局限在课堂上。」克拉伦斯踮起脚有些艰难地拍了拍尼古拉斯的头。
「化实为虚,一切皆是虚无,你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跟你说的吗?」
这句话是他第一次在变形学课上浮士德教授跟他说的,想到这里,他顿时觉悟了,对啊,如果只是当作一次展现自我的机会,展现我最擅长的变形术,那么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所谓的胜负,也只不过是一时的说在嘴上的两个字罢了。
「尼克,你以前有进行决斗过吗?」
「嗯……」
「那就更不用担心啦!」
「那个,克拉……」他犹豫了一下,半开着嘴。
「嗯,怎么?」
「谢谢你。」他提高了嗓门,尽管依旧保持着那张严肃的脸,但是克拉伦斯能听得出来,这几个字所饱含的心情是完全不同于之前他对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不客气,这也是作为学长的我应该的嘛!」少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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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礼拜五,第二温室。
黄昏的暮色在十月的天空中蔓延,树叶被秋风染成了黄色,但温室里的植物却依旧保持着生机勃勃的绿色,尼古拉斯提前完成了赫本教授布置的苏生蟹爪兰的实验,三滴返青剂外加六滴复生剂等于复活蟹爪兰②,不过此时他已经无心再考虑草药的事情了,眼下最关键的无外乎就是巫师决斗,他最基本的准则之一就是答应别人的事必须要做到守时准点。
「四点五十八分。」他依靠在走廊的墙边,拿出了挂在腰间的怀表,以确认时间。
「喵!」低头一看,一只毛发篷乱的黑猫坐在自己的脚边,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养的猫已经蹲不住家,溜出来了。就在他要习惯性的抚摸猫毛的时候,这只猫像人类一样站了起来,接着迅速变大,变成了一位披着齐肩发的女生。
「……安吉洛同学?」
「喊我比安卡啦!」少女皱了皱眉毛,她和浮士德教授一样,都是注册的阿尼玛格斯。
「从刚刚草药课我就注意到你有些反常,那么急着做完实验跑出来不像是平时严谨的你啊……该不会,你在暗地里追哪个女生?」比安卡用肘轻轻的碰了下尼克的肚子,发出一声嗤笑。
「巫——师——决——斗——」他强调了这几个字眼,为了停止少女的妄想进一步发展,递出了那张象征着挑战书的方片J。
「啊,原来你收到了这样的决斗挑战书,不过,虽说大家已经进行了不少决斗,但大都是玩的,比如什么烹饪决斗,五子棋决斗(似乎是麻瓜世界的一种棋牌游戏),倒是这种切磋魔法为目的的巫师决斗还挺少见的」
「已经到点了,我先走吧。」
「用咒语狠狠地打败那些蛇吧,我会为你助威!」
推开决斗俱乐部的大门,这里挤着不少学生,自从十月学校批准学生们自由组织决斗俱乐部的时候,每当课后这里便是如此景观。宽敞的大厅内四周摆放着一些甲胄,以及周围坐着一些正在练习五子棋或烹饪的同学,房间中央原本摆放的棋盘(之前同学进行五子棋决斗时用的)被一个大大的圆形舞台所取代,深紫色的地毯 。
「你好啊,尼古拉斯,我原以为你不会来了。」一个让他讨厌的人坐在舞台的边缘——本·华莱士,黑发少年脸上浮现出看似礼貌的笑容。
「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守时,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别在这里上纲上线了,不过……这也是你的有趣之处呢。」
「我们只是来比试魔法的对吧,华莱士?」
「没错,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转校生的实力到底怎样,既然你已经踏进一些五年级的课堂了,想必这应该不会难倒你吧?」他走近尼古拉斯的耳边,低声耳语,就像之前一样让他感觉不舒服。
「尤其是……黑魔法防御术,不是吗?」
他的这句话再次让尼古拉斯感到有些寒冷,该死,他怎么连我在其他课堂上的表现也了如指掌?自己明明是最不擅长这门课,他到底已经掌握了多少有关自己的情报,或是将其应用在这次对决里?
「利维沃茨教授,这次决斗的指导老师。」从墙角里走过来一位穿着紫色大衣的中年大叔,魔咒课的教授。
「下午好,奥布莱恩同学。」教授亲切地打了一个招呼。
「那么,我再重申一下这次的决斗规则,5分钟内进行魔法对决,最先解除对方武器的一方将获胜。总之,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试魔法的机会,我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
两人分别登上台,互相鞠了个躬,然后转过身来背对背分别走到舞台的两侧,周围的一些学生也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围在台下观看。
「我数到三,你们就可开始使用咒语。」尼古拉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仔细地听着教授的计时,他知道如果想要这场决斗快速结束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最开始先发制人,以速度取胜。
「……三!」「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教授的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念出了缴械咒,两道眩目的红光分别从各自的魔杖迸射而出,激烈地相互冲击着,发出如电火花般的噼里啪啦声响。本用力将魔杖向旁一挥,红光的轨道顺着魔杖的方向击倒了旁边的甲胄。
「Incendio!(火焰熊熊)」
本再次挥起他的魔杖,一股烈火从中喷涌而出如蟒蛇般蜿蜒前行,烧的空气炙热;而尼古拉斯用魔杖迅速画了个圈,一缕缕冰冷的白雾浮现出并迅速汇聚,进而凝结成一堵冰墙挡在他面前,熊熊的烈火烧灼着冰墙,直到烧尽,冰全融为水;尼古拉斯再次挥起魔杖,几十颗大粒的水珠从地上浮起,一颗颗流动的水珠凝固成锥状物,宛如一把把匕首的冰锥一齐刺向了对手。
「Impediment!(障碍重重)」就在刺向本的前一秒,所有的冰锥像是插在一堵无形的海绵上而停滞在空中,伴随着本挥动魔杖的动作,冰锥们又一齐转弯刺向尼古拉斯。
「Fumos!(烟雾缭绕)」他非常冷静地挥动着魔杖,浓烈的黑色烟雾顺着其轨迹迅速地弥漫开来,整个大厅内烟雾腾天,旁观的学生们纷纷惊叹。本警戒地环视四周,什么也看不见,身处劣势的他脸上却浮现出一种期待的表情。他闭上眼睛,仔细地聆听着周遭,只有学生们的交谈声,但他相信在其中必定混着另一种声音。
「Incarcerous!(速速禁锢)」「Salvio Hexia!(平安镇守)」
一个厚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迅速转身挥起魔杖,一条螺旋状的绳索从烟雾里窜了出来,在触碰到他释放的防御咒语时又偏转飞了回去,在听到什么东西被击倒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逮到猎物了。
「看来你对捆绑很感兴趣啊,不过游戏到此结束了,我的小鹰。」烟雾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躺倒在地上被绳子紧紧束缚的尼古拉斯,本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愉悦地看着咬牙切齿苦苦挣扎的尼古拉斯,视其如瓮中之鳖,魔杖在空中优雅地划了个圈,口中念出最后的咒语标志着这场游戏的落幕。
「Descendo.(应声落地)」本大意了,几根理应悬浮在天花板上的蜡烛失去了支撑坠落下来,本没有来得及念咒便躲了开来,蜡烛点燃了地毯,尼古拉斯重新站了起来。
「真是大意啊,明明决斗才刚开始。」魔杖在尼古拉斯的掌中舞动,地毯上跳动的火苗熄灭,落地的蜡烛物归原位,大厅陷入了一种充满了杀气的寂静,台下的学生们也屏住了呼吸。
「现在又是蜡烛,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趣味。不过,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应对这个——Sagittariorum!(万箭齐发)③」本的眼睛浮现出些许血丝,他看上去愈来愈兴奋,双掌夹着魔杖一合,做出一个拉弓的姿势,几十支箭矢从魔杖顶端射出。
「Accio Shield!(盾牌飞来)」墙边一个甲胄持着的盾牌被拉到尼古拉斯的面前,紧接着是无数箭矢射中金属,声音有些刺耳,数十秒过后,盾的那边不再传来声音,整个大厅再次陷入那种满是杀气的寂静,尼古拉斯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这个保护物,而是在观察情况。
「Evanesco(消隐无踪).」眼前的保护物突然像是一张燃烧的纸片,每一块金属面都被咒语的力量所吞噬,眼前接踵而来的是另一道咒语。
「Protego(盔甲护身)!」别无选择情况下,尼古拉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念了自己从未成功使用的咒语,但是结果和他最坏的预料一样,咒语轻松地穿破了他制造出的屏障,直接命中了他的左臂,他因为这一击失去了平衡,右脚勉强支撑住了身体;但与此同时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焦头烂额的他急忙摸索着自己的腰间——他确信,自己的怀表掉了;突然,耳内莫名的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着他的大脑。本爆出肆虐的笑声,好像这一切都是如他盘算的一样。
「Confringo!(霹雳爆炸)」
一声咆哮瞬间覆盖了笑声,尼古拉斯的魔杖顶端发射出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绳的野兽冲了过来,本立刻念出了盔甲咒,就在触碰到屏障的一瞬间,“嘭”的一声巨响,舞台上空迸出猛烈的爆炸且伴随着一团火焰,随之而来的冲击波粉碎了周遭墙壁上的玻璃,甚至冲倒了一些旁观的学生,浓浓的烟雾笼罩在舞台上。他愣住了,尽管自己是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但他从未见过这种咒语,不,学校应该也不会让他们知道这种咒语的。
这是黑魔法。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魔杖从本的手中弹开,轻轻地落在地毯上。
「尼古拉斯·奥布莱恩获胜!」
几秒后,教授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旁观的学生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直到比安卡的欢呼声出现,舞台下才哗然一片。
「恭喜你呀,尼克!真的获胜了呢!」克拉伦斯在台下喝彩,不过对方则完全没有理会他。
怀表不在这,怀表不在这……他跪在地毯上焦急地寻找着掉落的怀表,“获胜”这两个字压根没有带来多少喜悦;让他更难受的是台下同学们的议论,“黑魔法”三个字不断地刺入少年的耳朵内,他们有的从眼神中流露出惊恐,或是一种鄙视。不安与恐惧开始在尼古拉斯的心中蔓延。
「你在找这个吧。」直到眼前递来他的怀表,尼古拉斯心中的焦虑才褪去,但不安与恐惧仍在,抬起头来原来是他的对手,本。
「精彩的战斗。」他伸出手将尼古拉斯拉起。
「我有个问题,你们之前魔咒课上从来没学过这个咒语吗?」
「刚刚那个咒语?别开玩笑了,霍格沃茨的魔咒课怎么会教那种咒语,用来干什么,杀人?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学过这么酷的咒语啊。」
「羡慕?这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你明明已经知道事情的来头了你还敢这么说?」尼古拉斯很明显被对方这一调侃激怒了,他的声音从未如此低沉,或者是真正意义上的冲着别人吼着,然后转身跑出了大厅。
巫师决斗,不是为了向大家展示自己的魔法,来提高水平吗?而我再一次犯了一个错,我又误用了黑魔法,甚至我自己也没意识到,这又能怪谁?我讨厌巫师决斗。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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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巫师挑战。」尼古拉斯借助着发光咒看着眼前这位企图向他发出挑战的斯莱特林——本·华莱士。
「巫师决斗不是挺有趣的吗,难道你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这与你无关,华莱士先生。」
「请别这么扫兴,我只是想玩一玩。」
「你要干什么?」注意到本抽出了魔杖,尼古拉斯也立刻提高了警惕。
「只是轻轻的一下,不会痛的,Legilimens.(摄神取念)」
昏暗的大理石柱上的火盆时而燃烧,时而熄灭,两侧伫立着的双头鹰雕像仿佛监视着走道,潮湿的空气中透露着发霉的味道令人作噁,窗外繁杂的雨点打落在印刻着骷髅模样的蒂凡尼彩玻上,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尼古拉斯的面前。那个人再一次倒向了她,尼古拉斯再一次目睹了这个画面——瞳孔放大,脸色苍白,皮肤冰冷——她已经死了。少年惶恐地奔向走廊尽头的大门,没有犹豫,他推开了大门。
「你只是害怕被人知道真相,而不是担心她,不是吗?」本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这句话如一根针深深地刺进尼古拉斯的心中。
「给我适可而止吧。」理智被撕裂了,他一拳朝着眼前这可恶的斯莱特林挥了出去,而本却轻松接住了他的拳头。
「啧,所以这就是你讨厌巫师决斗的原因吗?」本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戏谑,淡然的接住了眼前这位拉文克劳的拳头,脸上毫无畏惧,反倒是露出一种会心的微笑,浅紫色的瞳孔在对方的荧光闪烁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
「用摄神取念来窥视别人的过去很光荣吗?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和你决斗的。」尼古拉斯收回了他有些冲动的拳头。
「真可惜啊——不过,当大家知道了拉文克劳的转校生曾在一次巫师决斗中用黑魔法害死了对方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看法呢?」眼前的这位斯莱特林突然像是中了什么咒一样,身体开始扭曲,他的身后弥漫出一种可怕的黑暗,将地上的每一块砖吞噬,将走廊的火炬吞噬,黑暗包围着尼古拉斯。
「被告方:尼古拉斯·惠普尔·奥布莱恩。」
再次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由漆黑石头组成的墙壁,光是看着就有一种刺骨的寒冷,墙下则坐着一排排模糊黑乎乎的人影,正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但是看不清脸,尼古拉斯忽然意识到刚刚有什么人在喊他,刚才那个冷冷的男人声音,他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拖住了他——左手和右手各被一道铁链锁住了。
「一九九六年三月二十六日晚九点,被告方于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与同校生艾希莉·威尔塔宁进行了巫师决斗,其中误用了黑魔法,意外将对方杀死,是吗?」坐在一个高台上的人非常冷冷地说道,但是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就好像尼古拉斯没有戴眼镜一样。到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正在接受魔法部的审判,虽然脑子里一头雾水,这是他唯一可靠的猜测了。
「是的,但是——」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但是他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根据《英国巫师宪法》第三十二条,被告将被判以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予以阿兹卡班为期一年的有期徒刑。」
对方声如洪钟地说着根本不给尼古拉斯任何解释的机会,他很奇怪,就算是判刑场上连一个证人都没有,而且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草率判刑。还未等到心中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说出,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眼前——摄魂怪,它披着破烂的黑色斗篷,用着腐烂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刹那间,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快乐都消失了。
「你是个杀人犯!」「你用黑魔法杀死了她!」「你将被关进阿兹卡班!」
从梦中惊坐而醒,他大口的喘息着。静谧的月光洒在厚实的绒毛地毯上,耳边唯有他的室友,伍德的鼾声让他确信自己不是在阿兹卡班里,以往令人难以入眠的鼾声此时却让他放松下来。他悄悄地推开门,来到休息室,壁炉还在燃烧,温暖的火花如调皮的康沃尔郡小精灵在壁炉里的木材上跳舞,壁龛内的罗伊纳·拉文克劳雕像的依稀可见,夜空般的拱顶中闪烁着无数的群星,如璀璨的银河流动着。
「伟大的罗伊纳·拉文克劳,请您为我指明方向……」
他站在壁龛前,双手祈祷了一会,窗外遥远处传来了一声悠长的狼嚎,这个声音吸引着他,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夜空中唯有一轮孤独的满月高高挂上,在月光的照耀下,他额头上密布的汗珠也清晰可见。推开窗户,少年站在窗台上,微风拂起丝滑的窗帘,也拂过他的脸庞,他茫然地望着满月,不知所措。他的胳膊上开始长出不属于人类的羽毛,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他朝着空中迈出了右脚,从楼上坠下。
少年口中呢喃,他的双臂变成了翅膀,一头凶猛的鹰取代了那位少年,他贴着那古老的塔楼俯冲而下,穿过庭院的一道道拱门,腾飞而起。他飞到更远的地方,穿过了缥缈的云层,飞向黑湖的那个方向,翅尖划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他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水中浮出,一匹马头身躯的神奇动物从湖水中跃起,俊俏的雪白色毛发泼洒出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水珠,取而代之的是一长条流光溢彩的鱼鳞尾巴,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再次扑入水中溅起大片的水花④;他飞到湖畔边,一群群月痴兽纷纷从洞里爬出,光滑的灰色皮肤的身体之上顶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它们迈着扁平的大脚板,点着奇怪的节奏,跳起一段只有它们才能理解的舞蹈。
化为鹰的尼古拉斯静静地站在湖畔边,观察着满月之下这片土壤上的生物节律。他只是觉得刚刚那个噩梦让他太过压抑了,就好像是集合了所有让他难过的事情,他也很久没有像这样飞行了,只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这个身份被太多人知道。突然,身后的草丛传来了动静,他提高了警惕,狂奔的戈耳工啊⑤,那居然是一头白狼,满月之下真的是什么样的动物都跑出来了。那头白狼的眼睛闪着幽绿色的光,低声咆哮,像是在威胁他一样,尼古拉斯后退了几步,这头狼的体型比自己要大很多,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立刻飞走。
「奥布莱恩?」就在他要展翅飞走的时候,那头白狼居然像人类一样站了起来还会说英语,更不可思议的是喊出了他的姓。
「索科洛夫?」尼古拉斯很快便认出了眼前这个逐渐变成人的家伙,叶夫根尼·索科洛夫,拉文克劳的同年级生,尽管两人在课上认识但是出于双方性格都属于寡言的原因,两人并没有多少认识。
「那个,其实我是阿尼玛格斯——」场面有一点微妙的尴尬,不过叶夫根尼先开了口,「——没想到你也是阿尼玛格斯啊,怪不得我觉得那只鹰的气味和你有点像。」
「嗯,索科洛夫同学也是被满月吸引出来的吗?」
「是啊,这种欲望也是我控制不了的呢,不过没想到除了我还有别的阿尼玛格斯也会在这时出来。」叶夫根尼坐了下来,轻轻地闭上眼睛,微风拂过他的头发。
「我说——」一片云遮住了月亮,尼古拉斯也坐了下来,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他的脸显得有些阴暗,「——你喜欢这个学校吗?」
「嗯?……如果是在喜欢和讨厌两者之间选择的话,那我是喜欢的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生活中总会碰到不开心的事吧,只要挺过去了就好。在这里有大家的陪伴,不会感到寂寞,所以我喜欢霍格沃茨。」云雾退去,月亮再次露出它皎洁的外表,月光洒在湖畔上,照亮了两位少年的脸庞。
「真好。」尼古拉斯轻声说道,脸上也露出了淡然的神情,大抵是因为满月的缘故吧,平时脸上那些严肃的棱角好像都褪去了。
「时间不早了——」叶夫根尼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尼古拉斯,我们来比赛谁先回到城堡吧?」
「用阿尼玛格斯?你确定能赢得了会飞的我?」
「当然,你可别小瞧狼的速度啊。」
「行,我接受挑战。」尼古拉斯自信地站了起来,两位少年握手,相互用着坚定的眼神看着彼此。对于尼古拉斯来说,或许在这个学校里未必会一帆风顺。但是,如果缺乏一颗敢于去挑战的心,面对任何的挫折都将是无法迎刃而解。也许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心中的一个个疑惑都将被解开。
一狼,一鹰,在这片苏格兰的高地上自由地奔跑着,翱翔着,他们的终点是那座等待他们回归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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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无何有之乡:出自战国·庄周《庄子·逍遥游》,其释义指空无所有的地方。
② 返青剂和复生剂:草药学家蒂尔登·图茨推出用于治疗死亡植物的魔药,六滴复生剂外加三滴返青剂可以让死亡的蟹爪兰恢复健康,首次出现在J.K.罗琳官方网站。
③ 放箭咒:一种让魔杖顶端放箭的变形咒语,首次在《神奇的魁地奇》中被提及,其咒语念法为笔者原创,源于拉丁语Sagittariorum,意为射箭。
④ 此处描写的是马头鱼尾海怪,正如其名,头部和前身像马,而尾巴和后身则像一条大鱼,体型巨大。首次在《神奇动物在哪里》中出现。
⑤ 狂奔的戈耳工:巫师惯用语,用来表示惊讶与不可思议的感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