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元考完试连忙又跑来这边考试……
佐世保老师看着音羽交上来的乐谱,若有所思地说:“这次倒是相当和风的作品呢。”
音羽说:“我参考了许多日本流行的曲风。”
“你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但是,这样真的就够了吗?”
“嗯?”音羽略感到困惑地看着老师。
“只要创作出能迎合别人需要的作品,你就觉得足够吗?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而作曲的?”
音羽一愣,微微露出一个苦笑:“老师你就那么想我退学吗?”
“某种意义上,是的。”
“……”佐世保老师如此坦白的回答,让音羽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老师毫不留情地说:“即使你能创作出百分百符合早乙女学院的曲子,我始终认为你并不适合这所学校。”她把乐谱随手丢到桌子上,“这并不是你应有的实力,我可不允许学生用垃圾来应付我。”
音羽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再问你一次。”佐世保老师加重了语气,“对于你来说,音乐究竟是什么?你是为了什么而创作的?”
音羽15岁的时候,参加了百老汇为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挑选演员的试镜,14-18岁的男孩女孩均可参加,一周内便有上百人报名,其中不乏演员、富商的孩子,竞争激烈。
评委之一是扮演罗密欧的母亲的女演员梅莉拉里维斯,她看了音羽的试镜后,问道:“这个男孩不错,是谁家的孩子?”
有人回答她说:“是我们剧团的路德维卡的儿子。”
梅莉拉细长的眉毛一挑,说:“啊,那个德国姑娘。”
第一轮试镜结束,梅莉拉来到后台,音羽刚卸下戏服,正和母亲说话,路德维卡看到梅莉拉便止了声音,两人年纪相仿,地位却天差地别,梅莉拉第一次笑着对路德维卡说:“这是你儿子吗?”
“是的。”路德维卡回答道,流露出真心为自己的孩子感到自豪的神情。
“你也想当演员吗?”梅莉拉问音羽,后者说:“是的,我的理想就是要成为像母亲那样出色的演员。”
梅莉拉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说:“志向是不错,但最好不要以你母亲为榜样。”
路德维卡的脸唰地白了,音羽却露出困惑不解的眼神:“为什么这样说?”
“为什么?”梅莉拉毫不掩饰地嘲讽说,“因为你的母亲毫无天赋,不然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在做配角?”
路德维卡脸色更难看了,但她无从反驳,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认为梅莉拉说的是事实。
“但是你不一样,你比她有天赋多了,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同台演出。”
音羽看着梅莉拉,过了一会,他笑了笑说:“不,看来是不可能了。”
“嗯?”这次轮到梅莉拉感到困惑了。
“就在刚刚,我改变了志向,我还是去做一名音乐剧编剧吧,这样我就可以创作只有我母亲才能担任主角的作品。”
路德维卡惊呆了:“艾德,你在胡说些什么?”
音羽转头对母亲说:“你不是说过我有作曲的能力吗?而且比起演绎别人的作品,创作完全属于自己的作品不是更棒吗?”他用无比愉快又坚定的语气说:“母亲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吧。”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浅昼正在穿鞋。
浅昼沉默了片刻,他听到了敲门声,但依旧慢吞吞地系着鞋带。就好像他的脑子与身体各个地方的传输系统崩坏,只得缓慢且颇为艰难地转动着大脑。
前一天晚上与世海聊到很晚,浅昼本身又是嗜睡的人,现在给他个枕头恐怕随便都能在任何地方躺着睡着。他打了个哈欠,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这个点儿不在床上,而在门口发呆。
安静了片刻后,敲门声再度响起。敲门的人有足够的耐心,至始至终都以同样的节奏叩门。
浅昼的大脑依旧空白,他想如果自己一直不理睬,对方是准备以粗暴的其他手段开门,还是最终放弃扬长而去,或者是一直持续到哪怕地老天荒?
真是一个荒唐可笑的念头。浅昼想他知道门的另一侧是谁。他当然知道。
门开后,浅昼看到音羽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站在对面,仿佛过早的起床和长时间的等待都不能令他的心情变坏。
“早安,你可真是花了不少时间。还是我吵醒你了?”
“我早就起了,只是一直醒不来。”
说这话的时候,浅昼的声线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低。原本就没有什么活力的他,此刻无精打采的好似一个快要消失的幽灵。
音羽面露担忧,禁不住问:“你看起来很不妙,昨晚熬夜了吗?要不然我们改天?”
“都起来了……我可不想再起这么早。走吧,我没关系。”
见浅昼这么说,音羽也不再推脱,简单地说了下稍后准备去地方和路线,待浅昼锁好门后便带着他出发了。
凌晨的海边还染着些许凉意,海风吹过后浅昼终于觉得清醒了些。他和音羽相伴而行的同时稍微拉开了点距离,两个人都沉默着,背着各自的乐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滩上。
天空还是靛蓝色,有颜色更深些的云层层地垒在天际。浑天然一色的海天相接,界限模糊的宛若一个完整的圆。
海浪拍在岸边碎成细细密密的泡沫,有风打着呼哨拂过海面,捧起浪花朵朵。整个海岸都是寂静的,仿佛世间万物都随着太阳的日落而息,在它再次升起之前决不会擅自睁开眼睛。
海滨的呼吸缓慢而平稳,就连一向只顾着向前的时间都不得不压着脚步,慢悠悠地踩着节拍,亦或者是踮着脚尖都怕将任何之物惊醒。
东边的天逐渐呈现浅色,音羽开始加快步伐,浅昼已经落下不长不短的一段距离,他看起来没心思追,而音羽也不会在乎。浅昼踩着音羽的脚印,他原本想避开,后来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而作罢。
“看。”
沉默了许久的音羽突然说,浅昼停了下来顺着对方的示意望去。
远方浅色的天被蒙上薄薄的一层橙色的纱,并且有愈发明亮之势。在更靠近他们地方的天是已经开始转淡的蓝色,依稀还有几颗星散落地洒于天鹅绒的帷幕。
太阳即将升起。
“美丽的景色,不是吗?”
音羽带着一种微妙的表情眺望,他像是在与浅昼交谈,又像是自言自语。浅昼并不搭腔,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我想在这样的海边,这样的清晨进行演奏。原本在我的设想中只有我一人,但后来我改变主意了。”
浅昼挑起一侧的眉毛,他又有些犯困,于是脱下鞋站在海里。
海水薄凉,略微的刺痛感顺着脚面一路爬向大脑。浅昼突然想这真奇怪。他和音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做这样的事。
这可真奇怪。
“我谱了新的曲子,有兴趣演奏——与我合奏吗?”
在发出邀请的同时,音羽径直递出乐谱,浅昼也不多言,接过来快速浏览。在看到最后一个音节时,头也不抬地问。
“这个时间?”
音羽浅浅地笑着,他明白浅昼指的是曲子的题目。
“还等什么,我的邀请吗?”
浅昼提着贝斯调音,音羽也架起小提琴。
这一曲,献给瑰丽旖旎的奇妙的夜。
即将结束,又在开始,还会相遇。
名为《夜之阑》的乐曲唤醒了今日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