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4478 七年后的伊文和艾伦。PS:第一次参企,非常幸运能遇到这么有趣的大家,也非常感谢你们陪我度过这六章的时光。有缘再见:D
-圣芒戈-
“Forest先生,请不要乱动,我要给你清洗伤口。”
“真是见鬼!谁会放任你拿那瓶紫色冒烟的东西来往我的伤口上泼?”
Evanna望着面前不合作的红发年轻人感到一阵无奈,她翻了翻眼睛,打算说点什么安慰性的话语或者给这位先生喝点镇定剂平静下来。这时,在Evanna房间里收拾东西的一位护士看不下去了,“得了吧Forest,你每次受伤了都指定Ranzell小姐来帮你治疗,这就算了,还吵吵嚷嚷的故意给人家添麻烦。你可不要老是想要欺负我们器物事故科这么可爱的新治疗师。”
“我哪有吵吵嚷嚷的……啧!”Forest连忙为自己辩解,这时Evanna终于抓住了他分神的空挡将伤口清洗剂匀匀地倒在这位魁地奇选手的可怖伤口上。
“下次打比赛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再受伤了。”看到伤口清洗地差不多了,Evanna举起魔杖开始念起了愈合魔咒,饶是Forest看到了这个架势也不敢乱起哄了。魔咒的效果立竿见影,看到完好的伤口Evanna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写起了病历,“给你带一只治疗药膏回去,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话先抹上再来圣芒戈再次就诊。另外谢了,Alice。”
“我当然愿意为你效劳了我的小疗师,”护士笑着回复,“不过你可得小心你面前的那位魁地奇选手,以我阅人无数的经历以及女人特有的第六感我可以肯定他对你图谋不轨。”
“你这个白痴……我怎么会对一个斯莱特林感兴趣?”Forest红着脸大喊。Evanna耸了耸肩膀,算是对Alice的回复以及对Forest的不屑。这当然引来了魁地奇选手的不依不饶和护士的轻笑,不过Evanna并不在意,在向来肃静的病房里添点人气也不错。
很快便到了下班时间,Evanna脱下墨绿色的袍子放好,单手抱着外套向入口走去。她刚刚走出红砖百货商店的门口,不经意的一侧头就发现她的病人站在一旁的路灯下。他看到Evanna从入口出来马上走到这个年轻的治疗师面前,看到她的常服装束眼前一亮,然后挠了挠头。( 圣芒戈的入口是伦敦的淘淘有限公司,一座老式的红砖百货商店,门上挂着“停业装修”的大牌子)
“Ranzell……你有空吃个饭吗?”
“对斯莱特林不感兴趣,嗯?”
“我那只是气话……”
“即使你对我……”“她有约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插入了他们的对话,Evanna听闻这个声音叹了口气。循着脚步声望去,是一个浅金发色的高挑男人,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的冰蓝色眼眸十分引人注目,那身袍子看面料就知道价格不菲。他的目标明显是金色长发的治疗师小姐。
“Forest,如你所见。”Evanna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着愣住了的病人先生这么说。
“这……这这?我没听Alice说你有男朋友啊?”
“我们在一起快七年了。”高个子的男人率先发声,蹙着眉头看着站在他和Evanna对面的男人。
Forest听到这个答案瞪大了眼睛,然后感觉自己的喉咙就跟被一团蒲绒绒噎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也有很多很多事情想问,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那……你为什么还不娶她呢?”
Evanna听到这个问题也有些猝不及防,她没想到Forest会问出来这么一针见血的问题,她还没来得及回应这个问题,Alan就再次出声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Ash Forest。”
念到Forest的姓名的时候,Evanna听到那明显加重的咬字苦笑了一下。她并不惊奇自己的男朋友会知道这个魁地奇选手的名字,但是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Alan还没有和自己结婚的意向呢?她原以为这会来的很快,也许会在两年前自己霍格沃茨毕业的时候发生,但是并没有……她能理解Alan慎重的心思,但是现在已经在一起好像很久了,她虽然也不是一定要渴求那么一张破纸,她只想要来自Alan的一个承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戒指也好。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她清楚Alan是什么样子的人,她知道在那颗心脏里对她的心意未曾减少过,这已经够了不是吗?又何必那么贪心呢?到了时间,他自然会提的。
-约会-
“Alan,最近很忙吗?”Evanna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然后撑起下巴看着那张似乎永远都那么耐看的脸,纵使时光真的在他身上刻下了些许痕迹,但也只是让他曾经稚嫩的面庞磨砺地成熟了而已。想想也是……他们两个看上去似乎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可双方毕竟都还年轻,Alan工作地再久今年也才22,自己刚刚20,如果突然不在一起了,也耽误不了谁是吗?
“Ev?”对面疑惑地声音让Evanna回过了神来,她慌忙应了两声,然后心虚地迎上了那双微眯起来的冰蓝色眼睛,她看到那双似乎永远都摄人心魂的眼睛的主人翕动了一下嘴唇,“我说……最近有很多案子要跟,你刚刚怎么出神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什么,我在想病人的事情,哈哈。”Evanna打了个哈哈然后撒了个谎打算搪塞过去,但是这明显骗不了已经有四年律师生涯的Alan,但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Alan抚了抚自己的口袋,然后也陷入了思考。Evanna看见对方没有追问也是松了一口气,但她也说不清楚这事会不会这样就完了。
唉……都怪Forest先生,搞得现在和Alan在一起气氛好诡异……她撇着嘴巴把锅推到了无辜的魁地奇选手身上。
之后的用餐像是约好了一样,两个人一起忽略了这段小插曲。用餐的氛围依然是那么融洽,就像平常的任何一天。期间Alan有时候会有些恍惚地盯着Evanna,但往往是一两秒就过去了。有一次被Evanna抓了个现行,Alan终于说出了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今天对那个男人说了那句话后,我才意识到,我们似乎已经做了很久情侣了。我在心里一直都还把你当成那个小小的,老是给我惹麻烦的学妹。今天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意识到你也长大了,虽然金发还是那么漂亮……但轮廓也变得很成熟很有女人味了,当然了,身材也是。”
“这很好。”Alan柔和的目光停留在Evanna身上,他能透过那双已经注视了他七年的眼睛看到以前那个矮矮小小有点小狡猾的斯莱特林女孩。那个刚一见面就让松鼠踩他脑袋的Ranzell,那个附着盔甲向他表白的Ranzell,那个因为他而哭肿了眼睛的Ranzell……长大了。不再是以前总是带着作业和松鼠跟着他的小尾巴,不再是那个脸永远都圆圆的小女孩,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又傻又天真的小巨怪了。她现在是在圣芒戈就职的优秀医师,是与自己走过七年的Evanna,是一个经常被男人搭讪的女人。也许……是时候了?
“……你也是啊,”Evanna低着头戳着盘子里的食物,“你也……长大了。虽然你依旧是Alan,可我知道你和霍格沃茨的那个学长有一些不一样了。有时候我会很恍惚,我能一直抓住这个人吗?他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离开我?他会不会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而且最近我发现你好像越来越吸引女孩子了,还记得吗?有一次你在法庭上为别人辩护被记者拍了下来,我听到我们那边的女护士一直很兴奋地在讨论你……你也不是那个被我一个人霸占的Alan学长了。”
律师先生听到这句话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话,那个闷闷的,苦涩的声音让他有些惊讶,接着他伸手摸了摸Evanna。他不会让这个女孩难过的,永远。
晚餐后Alan带Evanna去了一个地方。是他们同居的地方附近的钟楼,Alan没有说为什么要来这里,于是Evanna也没有问,只是安静地跟在男人的后面。他们很快来到了顶层,然后Alan晃了晃手臂施了个无声咒,周围有很多蜡烛漂浮了起来。
“Ev,过来。”Alan站在围栏边上,向着不远处在状况外的Evanna挥了挥手,Evanna将右边的头发捋到了耳后,然后顺从地走了过去。接着他们两个在烛光里对视了好一会儿,Alan拉住了她的手,“我想,应该是时候了。”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想……这让我很意外,也很惊喜。我也曾担心过,我们在一起了那么多年,你是否过腻了?会不会不想再和我继续维持这段没有任何保证的关系?我们甚至连一份证明关系的东西都没有,哪怕是项链,手镯,哪怕一张纸。你越来越漂亮了,我也越来越担心我抓不住你,让你溜走。但是今天——我看到了你对我的感情,依然是那么炽热,依然是那么没有杂质,我欣喜若狂,我也想告诉你,不论我的外表我的声音我的躯体如何改变……我都会永远是你的Alan,不管是身是心抑或是爱情。我都永远是那个深深与Evanna相知相爱的Alan。我对你的感情从未减退,只随着时间的沉淀越来越浓厚……”
然后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垂眸看到金发的女孩白皙的脸颊滑过了一滴又一滴泪水,她怔怔的看着他,那灰色眼眸里盛着多么浓厚的感情——如若是任何一个人被这么一双含泪的眼睛这么注视着,那个人都愿为她献上自己的心脏。Alan捧住爱人的脸,拇指滑动着擦去那烫人的泪水。
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单膝跪下,像是变戏法一样手中多出了一个丝绒盒子。他从容地将那盒子打开——虽然Evanna猜到了是什么,但依旧是充满了惊喜以及如释重负。她看到那人的目光虔诚而又充满眷恋地看着自己。
“亲爱的Ranzell小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成为White夫人?”
“——我、我当然愿意!”
Evanna听到这句话后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泪水越发肆意横流。Alan看见她的这副模样,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盒子里的戒指取了下来,然后示意Evanna将手给他。Evanna感到自己全身发烫,她缓缓地,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向Alan。而Alan紧紧地握住了那一只颤抖着的手,然后自己也带着些微颤粟将戒指缓缓地为她戴上。Evanna白皙细嫩的手指衬上那有着White家家徽的戒指——那真是再适合不过了,至少在Alan看来,这顺眼极了。
接着他站起来,抱住了已经泣不成声的Evanna,一下又一下缓缓的抚着娇小身子的脊背,“对不起,这来的太晚了。”
“以后我不会再让Forest那样的家伙出现了,我会牢牢地捆住你,我的Evanna White小姐。”
-婚后-
已经25岁的Alan在生物钟的呼唤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却只感受到了天鹅绒的丝滑触感。这让他的惺忪睡意一瞬间全部消失,身边的那位平常这个点还没有醒来,今早的例外让他有些担忧,对于孕妇来说……这实在是有些危险。
“早上好,Alan。“当他下楼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的夫人抱着一杯牛奶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在听到他的动静的时候才稍微转移了一下注意力,抬起头来打了个招呼。
Alan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另一杯牛奶,接着挥了挥手让室内的温度变得稍微暖和一些后才紧挨着Evanna坐下了,“今天怎么了?平常你这个点不都是还在被子里吗。宝宝折腾你?”
“嗯……一大早就踢我,我就醒了。反正也睡不下去了就坐在这里等你起来。”
“等下吃完早餐再去睡。”
“Alan你现在是把我当猪养吗?”
“嗯。”
于是Evanna识相地闭上了嘴巴,自从肚子里住了个小人之后Alan在这些方面制得她死死的由不得她说半个不字……不管怎么耍赖也没用。她觉得结了婚之后自己在Alan面前的脸皮似乎也越来越厚了,这似乎不是件好事请。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与他相处她不用摆架子,也丝毫不用顾忌脸面。她可以在两个人休息的时候拉着这个人死死不让他钻出被窝陪自己赖床,她可以在出去逛街的时候借口脚痛然后在他的背上荡着脚丫子,她也可以享受他亲手为她做的早餐。她不知道别的夫妻是什么样子的,但自己的这个着实让她满意。虽然这些年来他们也没少闹过脾气,不过感情就是要这样才能一步步牢固不是吗?
她摸了摸肚子,这个算是Alan给她的一个礼物,不过她听说孩子们出生之后总会夺走父母的注意力……
“Alan,宝宝来了之后你会不会不理我?”
“不会。”
“Alan你觉得我现在这么胖好看吗?”
“很可爱。”
“Alan我叫你过来你敢过来吗?”
于是正在做早餐的Alan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走到沙发后面,无奈地看着自己淘气的妻子,“怎么?”
“低头。”
看见Alan顺从地低下脑袋,Evanna笑着然后抱住那颗她看了很多年很多年仰视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浅金色脑袋,然后亲了上去。Alan稍稍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并回吻,他们都品尝到了对方口腔里那一股浓浓的牛奶味,这让喜欢甜食的Evanna更加愉悦。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格缝悄悄钻了进来,昏暗的室内也终于亮堂了一点,站在另一个角度看,他们犹如一张剪影,定格在了这一米阳光里。
这是一个甜蜜的早晨。
那个时候的自己的确也还太过稚嫩了。
偶然间路过自己最初产生意识的那片树林时,被从中传来的细小的抽噎声吸引了注意。躲在竹林后小心翼翼露出半张脸蛋,大大的红色眼眸、眼眶中还挂着泪珠的小姑娘像是某种小动物似的偷偷朝他张望,软软的白发凌乱的微微翘起,见他没有反应,似乎稍稍放心了些,踌躇片刻向外迈了一小步,一点一点的小步靠过来,最终紧紧的抓住了他衣袍的下摆。
“……”
流星的夜明神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毛茸茸的发顶。
结缘便是在那一瞬间了。
夜明神之间的亲缘说来奇妙,或许本没有任何联系,而在双方都共同认可的瞬间,这后天结成的亲缘便成为不可切断的纽带,成为附于骨血的缘的一种,妙不可言。
作为流星的夜明神的兄长,与作为月虹的夜明神的妹妹。会在江户这长达百日的长夜中相遇,也并非是无法可想的事情。
“好怀念啊……那时候哥哥还会帮我绑辫子呢。”
抱着猫咪春,鸟居向阳露出了满满的怀念神色,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碎发,“这么一想,之后都很少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呢……不如这次就在我这里住下来,每天早晨帮我绑辫子吧?”
她两眼亮晶晶的看向流星的夜明神,而对方则露出了稍稍有些头痛的表情,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她的脑袋,“你在说什么傻话——”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同先前一样,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这才皱着眉悻悻作罢。
“……果然还是不行吗。”向阳并不如何吃惊的叹了口气,只是多少还是失望,咬着下唇扭起嘴角,“哥哥果然还是这么不喜欢人类……宁愿这样没有实体度过一百天,也不愿意化为人形吗?”
……这猜测的确正中了流星的心思。一旦显出人形获得实体,这百日内就再不能恢复成原型,可以想见需得混迹于人类之中……这对于一贯视人类为脆弱之孑孓的夜明神来说,几乎是难以忍受的。①
他垂眸不语,沉默以对。
向阳自然看破他的心思,也只好无奈的摇头。
虽说是相处颇久的兄妹,但月虹的夜明神却并未受到兄长的影响,她对于人类并无恶感,反而始终保持着一分好奇,甚至可称得上是友善了。
“这个暂且不提……话说回来啊尼桑,真的不考虑来我这里住下吗?总觉得按哥的性格会跑到荒郊野外去游荡一百天的样子……”她双手叉腰端出一副认真的神色,瞪大了眼睛,“不行哦!平常也就算了……现在可是影祸出没期!一定要呆在人类身边才行唷!就算是暂且忍耐一下……哥你有好好找到住的地方吧?”
“……当然。”
被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妹子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直视,作为兄长的内心稍稍有些复杂……
若果不是一系列的意外,夜明神的确是打算离群索居,远离人类的城镇的。然而到底世事难料,长夜方才降临,便被影祸缠上不得脱身,只有借人类之手以求摆脱。
那深闺中的姬君便是他的恩人。就算心中再不情愿,也没有这样一走了之的道理,对方于他是什么样的态度,是好是坏是排斥还是接纳,老实说原本对于他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的。
在发觉她被困火场时暗中出手的自己……当时所想一定只是偿还恩情而已。不可能再有其他。
又或者若不是之后姬君毫无犹豫的维护,双方间也算大致两清,不会像现在这样丝丝连连,叫他犹豫不决了。
白发的夜明神有些不满的嘟起嘴,上下打量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兄长,心中莫名浮起一丝感慨来,忍不住晃着脑袋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总感觉啊……”
她拉长调子,对上金眸的夜明神略带不解的看过来的目光,突然带着娇意顽皮的笑了起来,“稍微变了一些呢。哥哥。”
向阳这样说道,毫不意外的看到兄长深深皱起眉头,不由笑得更畅快了些。
“变得比以前要柔和了……啊当然以前也一直很温柔就是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再度叹着气说出了相同的台词,夜明神对一贯宠爱的妹妹毫无办法,看着对方眉眼弯弯,自己也忍不住松开了眉头,从鼻腔中哼笑起来。
“是真的啦。”
仿佛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观点似的用力点了点头,向阳眨了眨眼,语调中带上了一丝炫耀的意味,“虽然看不太出来,不过我的话是知道的!要我说,哥你就是太过温柔了,搞不好这一点才叫人担心呢……!”
“……我要回去了。”
掩唇假意轻咳一声,青年略略偏过头去,唇抿得更紧了些,隐隐似有薄红浮上面颊,立刻便被他遮掩下去,他不顾身后少女止不住的笑着告罪挽留,脚步不停的跨出了药店的正门。
时刻差不多,确也该回去了。
踏出门时,前方正巧有人朝着药店方向走来,迎面而来的青年身材比夜明神还要更高大一些,有着白色的短发和翠色眼眸,对上夜明神的视线,对方一愣,随即有礼的欠了欠身。
认出对方亦是萤者的身份,夜明神脚下不停,回以微微点头,与之擦身而过。
向阳从店内冲出来,双手扶着门框,探着头朝他喊道:
“等、等等啊,你是要去哪里啊……?”
金眸的夜明神头也不回,只脚下一顿,微微沉默了片刻,才回道:
“返还恩情。”
他身形消失在小路尽头,向阳满面愕然眨了眨眼,看向同样注视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的白发青年,忍不住敲了敲手中的扇子,低吟道:
“世の中は、なにか常なる、あすか川、きのふの淵ぞ、けふは、瀬になる……”②
那青年收回视线,略带不解的看向白发的少女,习惯性的歪了歪头。
“老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感叹一下世事无常啊……会发生什么都无法预料,真是可怕。”
“是吗?”
“是啊。”
向阳抱着猫咪退开两步,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是来买药的客人吗?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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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私设,完全是私设。
② 就同向阳所说,是感慨世事无常、世间没有不变之事物的和歌。收录在《古今集》里,作者不详。(((这首和歌放在这里到底是给谁的,也许不管是谁都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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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我就摸鱼去了……
或许正是因为光球从未有任何回应的缘故吧,姬君从最初时偶尔从唇瓣中无意漏出的只言片语,渐渐变为了单方面的倾诉心事。
就算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关系——不如说,正是这样似有若无的存在感和绝对的沉默,才是最称心如意的一点。
美丽的姬君同无声的光球,在他人看来,也许这亦是如同百鬼夜游之一景一般荒诞的图景吧,但当事的两人却并没有这样的自觉。
虽说是心事,但却并非是些自怨自艾的内容,或许将之当做一般的闲余时的杂谈还来得更加恰当一些,不过是其中一方只能倾听而已。
只有一两次,这倾诉的内容稍稍也有些压抑起来。
“近日来总觉胸中烦闷,或许总还是受了长夜的影响罢……”
她曾微微叹息着这么说道,没有焦距的双目茫然的轻轻眨了眨,长睫似是带着微微水气,既同草上露般碰之即落,又如竹上霜般触之即消。
“……”
有时说完一句,姬君会长久的陷入沉默,再启唇时,话语中便会多少泄露出了她方才的心神所在。
“……那位大人、真是位不可思议的‘人’啊……”
这感慨并非是说与任何旁的人的,只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被寄托在吹过厅堂的微风中,转瞬便消散无踪了。
长夜笼罩江户的第十日,城中大名邸宅在夜半终究发生了一些可称得上是妖诡之事。
最先发觉异状的是值夜的使女。在廊下闻到淡淡的焦灼气味,尚且以为是何处的烛台翻倒,四处确认时,灼人的火苗却从四面八方迅猛异常的窜了出来,不一时呼喊哭闹声便四处响起,墙外传来唱名人①的惊呼,这突如其来的火势竟越发大起来了。
姬君是被浓烟呛醒的。醒来时屋中已是烟雾环绕,床榻旁的帷屏从底部开始迅速燃烧起来,斜纹织物最不禁燃,被火舌一舔便焦黑一片,支撑的细柱眼见便要翻倒。使女们慌乱的扶起尚且茫然的姬君,却到底没有快过脆弱的帷屏的倒下——
一边支柱带着一片火团砸在众人脚下,激起一片惊叫哭喊,另一边却正当头砸来,姬君不若其他使女般抱头尖叫或哭泣,她仰着头,眼前只有隐隐的红光,只感到慑人的灼热连同呼啸的气流一同向自己砸来,她忍不住咬紧牙关闭上双眼,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未曾降临。
隐隐,似有一阵异常的清风自面颊流过。
“——呀!”
使女的惊叫从身边传来,“姬様请快些——!万幸这帷屏倒向反面去了……这定是苍天庇护……请快些!”
几乎可说半是拉扯,一众女眷总归顺利离开了火苗环绕的正殿,暂且来到未受波及的偏殿等候。
即算身处未着火的偏殿,亦能感受到不远处火焰的一波波热流。外间火消们俱都赶到,一时间人声嘈杂,同偏殿内的低低轻啜强烈的对比起来。
而后终于有使女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平素甜蜜可爱的声线如何能够被撕拉成如此可怕的声音,这在姬君听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无暇思考那些,重要的是对方嘶哑着嗓子喊出的内容。
“招来灾难……都是那妖异的错——!!姬様!一定是这样——あの人でなし——!!”②
“请住口!”
从一贯温柔的姬君口中吐出的,是难得的不容置疑的强硬之声。
隔间中,被使女所指的光球依旧无声,使女双目赤红,好似一时被这威严所摄,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停了下来。
偏殿中一时异样的安静起来,只有姬君柔和却不容辩驳的声音潺潺响起。
“……这样的话,雅不希望再听到。”
她面上并无严苛之色,说出的话却叫人不自觉挺直了背脊,“‘人类’也好,‘非人’也好,一定有某些本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没有谁特别高贵,看得见的差别总有一日会随着时间一起消去,到那时、在那里留下的东西,一定都会是相同的。”
那最后剩下的究竟是什么呢?
没有人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在一阵沉默之后,那站出来的使女突然痛苦的呻吟一声,用力抓上自己的臂膀,含胸佝背啜泣起来。
“千代——呀……你的胳膊……”
与之相熟的使女上前扶住对方,在视线触及被掩住的手臂时,忍不住惊呼起来,向后退了半步。
“啊……好痛……一定是方才、方才被火……”
在这样带着哭腔哀嚎出声的使女的肩臂手肘上,有片片灰黑似灼烧的印记蔓延开来。
*
似乎在何处有何人在低声唱和。
陸奥の、しのぶもぢずり
誰ゆゑに、乱れそめにし、我ならなくに—— ③
唱声渐渐低迷远去了,长夜深黑的天幕中一如往常挂着一轮明月,不过所有萤者都知道,那不过是伪作之物,毫无任何情感。
在这刚刚遭遇祸事的宅邸中人疲惫入眠之后,一丝微微的荧光乎的跳动了一下。
在这转瞬间不稳的跳动之后,偏殿中彻底陷入一片黑暗,那安静发光之物无声的从此处消失了——
片刻之后,黑发金眸的夜明神出现在下城的日光街道上。
虽全城点起常明灯,但深夜之时街上总归行人寥寥。夜明神抱胸站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他外面一身白色长袍微微泛着荧光,红色围巾似微微浮起般缀在肩上,金眸略略眯起,眼角一抹深红,细细看去,整个身子都似透明一般,虚虚看不真切。
有顽皮的猫儿自一边的小巷中踏着步子轻巧的跃了过来,被青年身上的荧光所吸引,好奇的伸着爪子一颤一颤的想要勾住围巾的一角,夜明神低头看去,面色稍稍柔和了些许,他倾下身子,伸手去摸猫儿的脑袋。
他微微透明的手毫无阻碍的穿过了想要触摸的对象。
夜明神不由得一愣,连着那毛茸茸的小东西也被吓了一跳,弓着背从喉头里发出威吓声,扭头逃开两步,这才又回头看向他。
“春……?”
小巷深处的阴影中,有女声轻轻唤道。
猫儿耳朵一抖,小步踱到唤它的主人面前,仰起脑袋蹭了蹭对方的小腿。
夜明神也跟着向那阴影处的少女看去,这一眼,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少女手不自觉的一松,手上抓着的扇子直直落在了地上,她浑然不觉,睁大双眼喃喃一声:
“……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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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唱名:指报时。
②小小的暗指,人でなし指‘非人’,这里使女是在说流,但是在雅听来就像是同时也在指责吉吉一样(再次呕血
③河源左大臣(被赐源姓的皇子)的和歌,收录在百人一首里。((百人一首好,方便实用(((
这首和歌意指自己的心已乱,并非是自己的缘故,而是因为对方。そめ的用词很有意思,既暗指‘初次’心乱,又指‘被染上(色彩)’,在这里这首和歌到底是指流的心境还是雅的心境,就随大家解读了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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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出场的是向阳。因为篇幅太短所以就不太好意思关联了。
啊……文档里用上的重点符号到E站果然就消失了,遗憾。人でなし上本来是应该有着重符号的(。
发觉自己主线的进度已经比现实时间还要快了,手头还有一章存稿,看来可以摸两天鱼了。
想打死当初决定每章酸一首和歌或俳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