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大家简单介绍一下!!!
深海天使:
高二,已故挚友的妹妹,算是忘年交。两个人像同龄人一样投缘。
初中时期是锅盖头,不良少女,打遍天下无敌手后因为本人其实对当街霸没什么兴趣,高中跑去了邻居家王马哥哥在的寄宿制私立学校。
打耳钉,爱逗人玩,社交高手。好女孩。会打篮球,篮球社成员。
她最近在追自己的同桌。王马非常高兴地为她出谋划策,然后被深海妹妹用脚踢了屁股。
在我人生跑的第一个团里,她在出不去的公寓里领了便当。嗯呐这就当if线吧……
最原八十。
高二,很拽的臭屁自大男,究极理科学霸,文科水平一般般。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会自称天才,嘴巴很毒还不想搭理人。一心想要成为科学家。生物能考到满分。
被深海拽去认识了不想认识的朋友。才不想和你们出门玩!等等你们爬山不带干粮吗?你们去动物园结果居然没有拍过地图照片?行不行啊你们!
嗯,口嫌体正直的傲娇。
深海的同桌。怎么有这么烦人的女孩子啊啊啊啊!!!其实已经喜欢上对方了但是打死不承认。
同样是跑团的卡,很随便车出来的,因为懒得起名所以起了和王马名字对偶的怪名。在导入回差点因为太拽被警察抓走,最后我跟kp说我没办法了这个卡我都没想到跑起来这么拽,要不车个新的替他接着跑吧。
天海七十七
高二,与深海和最原同班,学生会副会长。
温柔又直球,对恋爱很敏感,偶尔会当恋爱助理,但不谈恋爱。
学习得心应手……除了数学,常年在及格线以下几十分。
最喜欢的是时尚与摄影,收藏了很多帅哥美女写真集。有一整套化妆用品,并且收藏了一些香水。以后想去东京去娱乐圈当经纪人,或是成为记者,本人还没拿定主意。
因为表姐而与其他人走得很近。
没错,接替最原跑团的那张卡,虽然最后咕了。
宋欣桃
高一,篮球社得力干将,学习白痴。
随父亲(曾在日本留学的记者)来到日本,继母是本校体育老师,也因此被称为体育组小公主。
具有奇怪的兴趣:坚持在互联网上用网图勾引祖国的萝莉控,然后举报给网警。
活泼好动,最喜欢刷微博。超喜欢看电影。超超超喜欢kpop,唱歌超烂。篮球社得力干将。
只是随手画出来的,很喜欢,然后就有了乱七八糟的设定,并且加入了学校。
天海纱里亚
高一,宋欣桃同班同学。与对方是闺蜜。同时是天海的表姐。
小时候因为车祸而失去双腿,这之后一直使用义肢。也因为住院治疗而比同年段人大两岁。
兴趣爱好是娃娃和时尚还有甜点,会和朋友一起去拍大头贴的那种天天女孩。有点没常识,性格太天真了,很容易被人骗的样子。对周围的人都很好,很治愈。
原来是画了一个叫Garden Saria的奇幻风小恶魔,因为实在是太难画了,画了学pa,然后发现真实的义肢难画过头了。
↑学生们的人际关系总结:
深海→最原。
深海、最原、七十七同班。
宋欣桃、纱里亚不同班但是闺蜜。
深海、宋欣桃同社团。
七十七、纱里亚表姐弟。实际上七十七比纱里亚更成熟,纱里亚不论身心都更像妹妹。
山野椿
33岁。童年曾经长期住院的再生障碍性贫血患者,现已痊愈。
深海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本人其实很抗拒当班主任,但是不知道怎么拒绝,稀里糊涂就当上了。有时过于听学生话,不过没有学生欺负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学生当同龄人看待了。本人满头都是问号。
和王马的关系是:每当深海翘课就会去保健室问王马有没有看到深海的关系。在他心中王马太热情了稍微有点恐怖。关系很普通的朋友。
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取向,大概找到喜欢的人后就会确定吧。
不善交际,社恐。话不多,但心里充满了“加油啊我”“太好了好像没说错话”“真的有和这个学生交流的方法吗”等社恐想法。腼腆而有些阴沉。乐于助人。
从小就因为住院只能读书而看过很多地理图册,这之后考上师范成为地理老师,而在就职后经常以健康的体魄开心地旅行。
是隐宅,居然还在用nds玩爱相随,姐崎宁宁单推人。
同样是卡,跑团时是大学生时期,在某个世界线和喜欢的人被关在了梦幻游戏里过上了充满粉红泡泡,好像也没哪里不好的生活。
2021/4/25:好久不见,俺还是很爱王马老师,俺回来把这一年多想的设定补足改一下。本人不是医学生,对病症的了解全部来自百度,有很多bug。
王马老师在一次跑团过程中san值由45掉到29,当时一边sc失败导致疯狂一边被眷属丢到屋子外面,在空中飞了五米远。那个团结束完之后就在想之后王马老师该怎么办,最终就写出了会失忆,记忆的总和加起来十八年左右的奇怪设定。
王马十八小时候生长在一个相当不清楚的家庭,在父母彻底了解对方之前,母亲未婚先孕,也因此两边都想让孩子结婚,结果就是结完婚家庭矛盾很大。父亲有严重的家暴行为,经常打母亲,但是不打王马,因为是男孩。生母是真的认为王马不出生就好了,会打王马,然后因为这个又被父亲打,恶性循环。
经常被关在家里,除了上学都不会出门。没有去过幼儿园,因为浪费钱。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结果就是王马胆小怕事、沉默寡言,随时担惊受怕,同样觉得自己要是没出生就好,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自杀的死法。
事情的转机是在7岁左右,出门的路上没有看路,被车撞了。
这是王马人生中的第一起车祸。
被车主本人送到医院里之后发现孩子身上很多淤青,这样那样一番,查出了王马的身份之后双亲的抚养权被剥夺之类之类,这个过程因为我缺乏相关知识所以不确定具体情况。王马被送到了孤儿院。
在孤儿院里有一个叫阳的小孩,山大王莽夫性格,是孩子王。因为王马的沉默寡言带头欺负他,结果发现王马没反应。无聊!自己停止之后其他小孩还在欺负王马。某天他自己闲着没事干,想这人要是生气了一定很好笑,跑去挑衅王马,结果王马不仅没有反应,还异常茫然。
因为这件事,孤儿院的老师发现王马的记忆力有一定问题。确定是分离性遗忘症则是在被收养之后。王马完全遗忘了自己的童年,认为自己是弃婴,他知道自己被欺负,但因为抑郁状态而基本上无动于衷,并且对外界反应冷淡迟钝。最终,并不知道王马曾经被阳欺负,甚至误以为阳有在保护王马的老师们想出了让阳和王马“结对子”的方法,希望最活泼好动的阳能让他稍微活跃一点。
最开始阳异常不情愿也基本上都在放置王马。王马也一直都在一个人发呆。有一天孤儿院的小孩在一起看书,王马拿着崭新的书不知所措,找到阳问他:“这个上面写的是什么?”
“哈?!你连字都看不懂吗!!!”
“嗯。”
“真的假的!!!”
“对不起……”
受到过大冲击的阳根本看不下去了!他开始教王马认字,老实说这人教人的本事根本一塌糊涂,王马倒是学的挺快。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关系变好。甚至到了后期阳以逗笑王马为乐。阳在王马的心中是发着光的人,很受人欢迎,被爱。他也想要变成这样的人,因此行为和说话风格都开始偏向阳的方向。
10岁左右,先前撞到王马的车主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儿子和丈夫死于事故的女外科医生,数次来探访王马之后,非常心疼这小孩的她决定收养他。王马的姓氏也是随她的。顺带一提,妈妈的名字是王马梦子。二幕中女装王马的假名就来自于母亲。
之后,带王马进了数次医院的梦子知道了王马的症状,出于过度保护心理决定不告诉他这件事。持续带王马进行抑郁治疗。
总之梦子是个人美心善的贤妻良母,品味比儿子好很多。
因为母亲注重打扮,王马受到了一定影响——但是偏了。这种不伦不类的穿搭风格就是结果。
在12岁左右的时候,非常巧合的是同样被人收养的13岁的阳(跟随着监护人姓了深海)搬到了对门。这之后两个人比过去更经常一起玩,最终成为了好哥们。
在14岁左右,因为觉得很酷,阳向着社会人方向偏,是个正直的不良少年。在16岁左右成为暴走族,车技和打架都很牛,眼红他的人很多,桃花运也挺好。因为阳对各种车及衍生的对工业的喜爱,王马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影响,最终止步于工业爱好者。动手能力太差了啦!!!
这段学生时代的美好时光中,从抑郁中走出(并且遗忘被家暴的过去的)王马开始产生自信,改变了很多,至少从外在来看是个安静的棉花糖男孩,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那种。
同时,王马因为母亲对医学很感兴趣,基本上也走的这条路,学得半斤八两。
在阳18岁,王马17岁时,阳的监护人晚年得女,阳赐名“天使”(真的是天使啊!你们不觉得超可爱吗?!那不是只能叫天使了吗!!!阳拼尽全力向祖父母解释说)。对两人来说这都是亲生妹妹般的可爱小孩。
同年,酸阳的柠檬精们觉得怼阳是怼不过了,那怼他的朋友出气吧,于是把放学路上的王马拖到小巷子里毒打,说着“你看起来太普通了啊,那就让你看起来特别一点如何”的中二病发言在他脸上划下三刀,哄堂大笑。
这之后出来找深夜不归家的王马的阳发现在巷子里哭的王马。因为刺激,王马回想起了部分童年往事(朦胧的印象),在这之后再次被送去治疗抑郁,梦子同样并没有尝试趁机治疗分离性遗忘症。
最终,王马的记忆又被他自己忘掉了。一起被遗忘的是脸上伤疤的由来,他坚信是童年与阳在爬山时与狼搏斗留下的。
热血少年深海阳相当记仇。
结果是在三年后,阳与那些人所在的帮派打了一场,在几周后与妹妹和王马去水族馆的路上又被他们给撞了。
这是王马人生里的第二起车祸。
同样地,这再次导致王马记忆的朦胧恢复。
挚友离世、忆起糟糕童年让王马崩溃了。如果自己一开始就阻止阳踏上这条路,或是自己更注意一点更强大一点,那天能够及时脱出的话,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吧?
强烈的负罪感在阳死后的1年内他完全抑郁症,本人认为自己只是太消沉了,算不上抑郁,抵抗去医院。
这之后,他又无意识选择了遗忘。
在他的回忆中,阳和心爱的女人私奔了,去了国外。这段爱情不会被家里人承认,因此再也不回来。但某年他们偶然在街上相遇。这之后,王马“留下了住址”,并常常收到“旅行中的阳寄来的明信片”。(实际上是长大后的深海天使从王马口中听说了这件不存在的事,为了不让王马哥哥再次消沉而塞进信箱里的。)
自此,他的外在性格逐渐改变,最终几乎与生前的阳一模一样,或许是为了弥补挚友不在的寂寞吧。本人对此没有自觉。不如说,看起来很滑稽的地方全部都是在演,看起来很开心,或者很笨蛋,很多时候不是他的真实意愿,而是潜意识中“阳的话”会这么做,所以就这样做了。他经常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然后放空大脑决定想不懂就算了。
在夜里有时会非常强烈地自责,“现在为止的我根本没有长进啊!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这件事上倒是有自觉。
当王马受到过度打击或者产生应激反应后,他往往会失去一部分记忆,连童年都变成了“与单亲妈妈和挚友一起玩耍的happy everyday”。
记忆的总和,加起来大约18年。
不管是哪件事他都没有走出来,就算忘掉了,留下来的后遗症却一个都没被解决。他在疯狂地逃避现实,试着说服自己“你是个大人了,要有责任感,要去保护别人”,然而因为不断失去记忆,该让他有所长进的事情都被忘了,本质上却还是一个小屁孩。
同时,也在被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在被学生与家人给予爱。将这些爱与给予爱的人当成自己的宝物的同时,王马非常努力地给予他们爱。他的日常生活里经历的一切都在缓慢地治疗他。
可能有一天他会接受真正的自己,走出一切,更可能的是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因为我的能力不足,只能表现出他的憨批和傻嗨,非常遗憾。在塑造角色的过程很多次在痛骂自己干什么给他个这么可怕的生父母啊!所以试着给他一个美好的现在。王马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有魅力的人,没能表现出来这点真的相当遗憾啊……
总之,谢谢大家在嘤嘤嘤企划和王马玩啦!(鞠躬)
4695字
孩子尽力了,真的尽力了,笔力不足所以没法写出全部想要写的东西,尽可能努力了
主题是“身体消融”
与普通的“恋爱”相比掺杂了更多东西,其中的一部分是“爱情”,但是归根结底是灵魂之间的某种情感,是这样的感觉,但是写不出来,啊,写不出来,为什么写不出来……(挫败)
0.
那是一场很大很大的雪。
孤身一人的神明坐姿散漫,一面随手取了团雪捏着,一面长叹:
“春天还要好久啊……”
1.
“嗯……这里的话,就差不多了。”
圣洁的、近乎纯白的少女牵着孩子的手,脚步优雅从容。王马十八一下子忘记了关于先前那叫嚣着要杀死自己的怪物,瞪大眼睛,迈着小碎步跑到公路另一侧,双手扒着栏杆看向山脚的村落。
“真的回来了……!谢谢姐姐,姐姐好厉害耶!”他转过脑袋,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完全没有她赶到时的恐惧惊慌。
因为还是孩子,所以才会全然不在意吗?少女失笑,走到他身侧指出一个方向:“那条是绝对安全的小路,风景也很好,可以很快回到村子里的。快回去吧。”
“诶——大姐姐呢?”
“我就住在山上。”
“在这么寒冷的季节一个人?!真的假的好厉害?!”
“好啦,我们真的应该分别了。快回家吧?男子汉大丈夫,一个人走不能害怕。”
“好吧……”
王马瘪瘪嘴,向小路的方向走去,在即将没入丛林的当口转过身来大喊:“等到春天来了,我还会再来找姐姐——”
回应他的只有纷纷扬扬的雪。
2.
“这次!我是故意迷路的!”他“啪”地将双手拍在一起,弯下腰来。
“……啊?”少女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揉了揉眉心。
已经15岁的王马歪过脑袋,用手指挠挠脸颊,眼神游移:“我小时候的那次,还有昨天这次,一共是被大姐姐帮了两次,就想着带点好吃的当作谢礼!……就,灵光一闪呗,就想我迷路迷久一点的话,大姐姐就会出现,那不就成了嘛……”
他硬是把小篮子塞到少女手里,余温透过篮底传递到她的指尖,对着手指低下脑袋,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
她目瞪口呆,最后轻轻地笑起来:“我要没来找你,你就会活生生冻死的……算了,里面是什么?”
“世界第一好吃的烤地瓜!!!刚烤出来还冒着热气就拿过来……啊!那不肯定冷透了吗!!!”
“还可以再热起来的。”
“山上还通电有微波炉啊!”
“……用小火炉,比较老式的那种,还可以烤手烤脚。”
“一边吃地瓜一边烤脚那不是超爽的吗我也要去!!!”
“认真的?”
“什么居然没有马上就拒绝那不是就肯定要去了吗!!!”王马兴奋得都要飞起来了!他甚至没顾上对方还未彻底答应,握着拳头原地起跳,大喊一声“太好啦”又嘿嘿地笑。
“拿你没办法……那就跟上来吧。冬天本来也就没什么客人。”
少女抿唇浅笑,转过身去,像是两三年前一样轻盈优雅。王马两手往兜里一插便跟在人身后。四周是茫茫的雪,天地俗套地一片洁白,松鼠与山雀早就过冬去了。
明明只能听到风声与脚步声,却并不寂静。
两排脚印留在身后,王马凑到对方身侧:
“我叫王马十八!是国中生!漂亮姐姐呢?”
“莉莉。”
“莉莉姐是来科考的什么地质学家吧!”
“不,我是土生土长的日本妖怪。”
“直接承认自己是妖怪了?!等等,如果是妖怪,也就是说是雪女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一般我被以另外一个方式称呼。”
“他们喊你白雪公主?还是艾莎?”
莉莉没有回话。她在某处站定,王马凑到一旁左顾右盼。可这方圆五百里都见不到什么建筑。
他还在那儿上蹿下跳呢,莉莉微微低下头,一口气吹在伸出的掌面上方——这里应当有“嘭”的一声,四周还是静悄悄的,结界像雪一样化开。
映入眼帘的是红得生机勃勃的鸟居,几棵精心照料的松树和狭小而庄严的拜殿。雪堆缓缓向上鼓起,一小群雪人突然从其中钻出,迈着小短腿,在王马身边转起圈来。
“——他们一般喊我山神。”
莉莉抬起手,挂在屋檐的小灯笼一个接着一个亮起。她向拜殿后方走去,回头时对方还傻在那儿。
某个雪人小小地踢了一脚王马的鞋尖,跟随同伴向着她的方向跑去。而她拎着篮子,眼中含笑。
3.
莉莉像每年的第一场雪一样,轻飘飘地落了地。可这次王马眼睛一红,大喊大叫着冲过来,人都还没站稳,就抓上她的衣领:“为什么夏天就是找不到你?!真的吓死人了啊!你老实交代你去什么地方了!快说!”
“好凶啊,以后没有女孩子喜欢你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神社参拜并且诚心祈愿啊!”
“你真可爱。”
“哈啊?!?!不、不、不要夸男生可爱啊会不知道要怎么办的啊!”
“吃烤地瓜吗?”莉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一只食指,“我拜托了关系不错的人种的,很甜。”
“你在转移话题!”
“显然是这样的,所以吃吗?”
“吃!吃他妈的!”王马哼了一声,松开手,登山靴在雪地上拍得老响。
这小孩真好哄,莉莉在心中感慨一句,又笑了起来。
今天天气挺好,太阳照在雪地与她的身上,一切都金灿灿的。二人并肩而行。
“暑假开心吗?我已经听说你的山大王事迹了。”
“……一开始是去找你的。”
“啊……当时我在夏眠啦,夏眠。……那个妖怪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嗯……他被我揍了,然后我差点被生吃。”
“……别再这么莽了啊,吃到苦头了就……”“别摸我的头啊!!!”“啊……情不自禁就……”
“反正是他先不好的!我跟你说,他还胡诌你黑料给我听,活像个黑子!”王马上下挥舞着手,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理喻,“这什么妖怪啊这是!”
“他是不是说我是冒牌货?”
“你怎么知道?!呃——等等——你甚至没有一点波动。你好强大啊。”
轮到王马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一定早就习惯了这么被评价?莉莉长叹一口气,看向太阳的方向,再向前走去。
“……我的确不是真正的山神,但我是他创造的,并被分予了力量。
“那之后,在我第一次获得意识时,我看到,大家聚集在神社里,慌张地讨论山神失踪之后该怎么办。因为我身上还残存着他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山神的替身,于是我决定去填上这个空位。”
莉莉看向远处,她的目光透过云层:“其实没什么,这是我的本能做出的决定,也不后悔。如此而已。”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鸟居了,她回过身,像是安抚幼犬一样拍拍王马的头,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块手帕。
“但还是谢谢你。”
“……我就该把那家伙打的方圆八百万里都认不出他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你可以做到的事。好啦,不想吃烤地瓜吗?”
小雪人们围在火炉边蹦蹦跳,叠成罗汉拨弄地瓜,见有人来了,其中一个兴高采烈地举着一个烤熟的地瓜跑过来,化掉的手转瞬间已被复原。莉莉接过地瓜,递给青年。
“以前都是我在说山上的故事,今年由你来给我讲城市里的故事吧?一边吃一边说,凉了可不好,这是你告诉我的。”
4.
在王马为上大学奋战的这一年,他上山的次数少了。即使来了,也是戴着耳机和一些充满选择题的练习,还有给莉莉的奇幻小说和漫画。他忙活的时候,莉莉就在一侧看书,找不出“岁月静好”外的形容这个场景的词。
莉莉不会错过对方偶尔从习题里斜过来的目光。她总是笑着回应,看对方装成是想不出题,舌尖不安地舔着上颚。或者,在他快要睡死在本子上时拍拍他的肩,欣赏小少年猛地抬头,嘴巴张得老大,面颊从惨白转为绯红。有时候他真的困得不行了,若是大力推动,就会迷迷糊糊地拍开她,这时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拿一床暖和的棉被盖上去,再动用一点小小的神力让火炉凑到他旁边,在下午三点叫醒他。
这时候她会讲些往事,讲她连形体都没有时朦朦胧胧感受到的神明温暖的双手,讲孤立无援的时候一个人摸索着当好神的方法,讲她阻止不了的暴风雪,讲她错过的某场山洪。
她以为他是睡着的,然而王马突然掀开被窝,窜到莉莉身边,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大声宣言:“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莉莉姐就是莉莉姐!绝对不是什么替身!不要等你的神明回来了!我每年都来找你呢,不要再想着等不到的人了!”
他做好准备看莉莉像细雪一样浅浅地笑。
“……那种事,谁都知道。”
她移开视线,发丝滑落,脸陷入阴影之中,声音细不可闻。
王马便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只得在试探后紧紧抱住莉莉。
5.
最后一个冬天格外漫长。
一切都转变在刹那间。王马在重重的呼吸中凭着本能打了个滚,起身,拔腿就跑时余光里看到那块土地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抓痕。
他是来找莉莉的。大学的假期漫长,他第一次留到要入春的时节。只有在寒冷的日子,她才会出现。昨天下了一整夜雨,一大早地他爬上山来,却不想这会儿湿漉漉的浅草地与灌木丛都成为了阻碍。
还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从幼时就开始执着地想要吃了自己,他俯身向前,跑得踉跄,在闭上眼睛猛地加速的当口,摔了一大跤。再起身后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他将双手护在身前,从手指的缝隙当中看向外面。
莉莉出现了。
她甚至来不及让衣摆变成固态,发丝飞扬时在空中留下水珠,转瞬间便已蒸发。
“假货居然还有力气?”怪物猖狂地大笑着,“靠着残留的力量还想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
“王马,趁现在快跑。”
“不该找个地方化成一滩水吗?这可是春天!”
“——跑啊!”
怪物在她转头时一爪劈下,整只雪白的右手连同衣袖脱离身体时立即融化。在他惊慌失措的目光之中,几滴水珠顺着风落到他身上。
6.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阳光照在雪地上,一切都在闪闪发光。
他将女孩模样的小雪人留在原地,第一次下了山,最终化为雪地上刺眼的一滩猩红。
虽然所剩无几,但他想起了。
7.
只是随口念出什么并凭着直觉挥动右手,肉眼不可视的力量打出一拳重击,怪物被向后抛去时撞断了三四棵树。
相较于怪物,比谁都熟悉神明的气息的她更为震惊。王马看向自己的右手,瞠目结舌,喃喃自语:“这是什么……?这些都是……不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王马十八。
“你能想起来多少?”莉莉试着整理好思绪。她站起身。
“我脑袋乱成一团啊!根本我晕的一整个!”
他将双手摁在太阳穴附近,随后紧紧抓住头发,身体剧烈颤抖。她飘到他的身后,抚摸着他的背。
更多记忆随着对方融化而产生的、没入体中的液体接踵而至。不可思议地,一切杂乱无章的思绪都被温柔地平定了下来。他任由她将稍小一圈的手掌包住他的,目光随着对方的指导看向怪物缓缓起身的方向。
“稍微试一下,像这样——”
她应该震惊或是流出泪来的,此时此刻却只剩下平静。她不恐惧与自己实力差距悬殊的怪物,也不为神明的回归狂喜。如同春天从大地深处睡醒一般,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她微笑着,指尖因喷薄而出的朝阳与对方颤抖着的温度安安静静地消融。
这是我们一直在苦苦等待的春天。
8.
被破坏的草木还未得到妥善处理,一条长长的水痕从山腰一路延伸,终止于山顶的神社之中。拜殿的大门略微阻挡了阳光。王马手忙脚乱,莉莉枕在他的膝上,异常平静,只剩下大半颗脑袋和一半躯干,身体的切面还在不断消融。
“……已经够了。”
他停下了一切动作。手举在半空,视线驻留在莉莉身上,在模糊与清晰之间反复无常。他才刚刚收下那些唐突涌上的记忆,大脑的空位承载不了所见的现实。
他们保持在寂静的沉默之中。
莉莉转过脑袋。她的眼睛迷迷糊糊,勉强看见阳光从门扉的缝隙间漏进来。
“我们把门打开吧。春天不是就要到了吗?阳光洒满庭院的样子一定很棒,对吧。可以带我去那边看看吗?”
“那你不就要融化了吗!”
“我活太久了,所以没关系的。”
“更久一点也可以!一起生活下去也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也可以!”王马弯下腰来,紧紧地拥着对方,鼻头与喉咙都酸酸的,“在夏天也可以自在地晒太阳!冬天也不会再只剩下自己!还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所以!……活下去吧……再撑一会儿……我一定能想起来怎么复原你的……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再多一点点就好……求求你了、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已经等到了,这就足够。”她转过脑袋,额头抵着少年温热的掌心,“你把头抬起来吧?嗯……就当是我最后的愿望,至少把门拉开来好不好?”
混乱之中的王马点点头,放开莉莉,拖着步子拉开门——
那些枯树的枝头生出了新芽,浅草从土壤中钻出,鸟居比过往更加鲜亮,有清脆的鸟叫声传来。
睡了一个冬天,漫山的妖精都在庭院里。在拉开门的瞬间,庆祝着神明的归来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这一切都好极了。他还不适应这场景,手扶在门框上,条件反射地回头想问问莉莉,他该怎么做才好。
“这就是春天啊……”她说。
9.
神明在大好的春日里呆立着,落下眼泪,像迷路的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
看啊,春天到了。
5787字
非常感谢可乐ls允许我解放本我大肆讲相声,写得好开心哦……
0.
萝拉·席尔瓦,21岁,艰难困苦留学生,女扮男装的牛郎。
王马十八,33岁,女装爱好者,牛郎店的管理者。
误会、隐瞒,一方一见钟情,一方日久倾心。迟钝与直率并存,二人的命运在牛郎店中交织。
2019年度最佳恋爱喜剧(自封),绝对不容错过(诱导观影),今夜,为您(但其实是为了我们能够活下去)震撼(到肚子都能笑爆地)开演。
1.
直走,在面前的十字路口右转,随后向着右侧的小巷径直走去。美好的一整天开始于这家本命便当店的,全宇宙第一好吃的芝士叉烧便当。
因为是熟客,王马十八总能拿到做得最棒的那一份。
但是今天。
……没有!!!!!
“是的,很抱歉。今天的人手是新来的,忘记和她交代了。”老板冲着以海狮鼓掌的气势敲打柜台的王马摇摇头,对着后厨悠悠叫唤道,“席尔瓦小姐——稍微过来一下,有需要你记住的事哦。”
“我已经听到了哦,就是说这个以后都要特别留一份?”
“每天都是这样的。王马先生他啊,一直都吃不腻呢。”
“真的非常抱歉,第一次工作有所疏忽,希望您能多多包涵……”掀开隔绝后厨与前台的帘子,异国人样貌的女孩子有些局促不安。几乎是在她抬头的同一瞬间,王马瞪大了眼,蒙了尘的整颗心震颤起来。
怎么回事啊!这个女孩子,诶,诶?!蓬松柔软的金色头发,水汪汪的蓝色眼睛,眉毛的造型好像赫本,皮肤的颜色透着青春健康的气息,这根本就是我的理想型?!
说话的声音好可爱!表情也好可爱!连眨眼睛都超级可爱!是不是姓席尔瓦来着?发音也好可爱!怎么回事啊满脑子都是这些的我看起来超级像变态?!但是但是但是这也太太太可爱了根本受不了?!
——没错!是一见钟情啊!这绝对是一见钟情吧!绝对是啊!!!
2.
钱。
好想要钱。
留学好烧钱。好想要钱。
里奥很可爱,请漂亮大姐姐给里奥钱。
自称里奥的年轻男孩——准确来说,是年轻女孩萝拉·席尔瓦,拖着她疲惫的步伐,走向电车车站的同时舞动着双手手指计算账目,不知不觉间已露出朴素真实的笑容。
单纯便利店的小时工并不足以支撑花销,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萝拉自力更生,走投无路迫于生计,她才想到女扮男装这个做法,起好假名避开同学,偷偷摸摸敲开牛郎店的大门。起先还担心会遇到奇怪的人,但店长的满面笑容迅速让她放下戒心。
名叫王马梦的英气十足的年长女性眉眼弯弯,好生和蔼可亲,中性声音略带沧桑却充满活力,一听说她打工的目的,更是泪汪汪地握住她的手,满口“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行”。
不像牛郎店老板娘,倒像是个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村支书。
虽然性格有点太跳脱,不过真是个好人啊。性格也很合得来,真是太好了。萝拉由衷地这么想着,微微扬起头,晃动双腿。
如果不是同为女性的话,说不定最后会喜欢上她呢?一瞬间,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3.
“晚上好啊里奥君!今天也来的超级早呢。”
“晚上好。店长,你换新的香水了?”
穿上一身女装,用手指转动卷发的王马一听,眼睛滴溜溜地发亮,笑着的时候露出一整排居然还挺可爱的鲨鱼齿:“嗯,是那个超有名大牌的新品哦!香吗!这个超好闻对不对!我老喜欢了!”
“香。”对着面前突然靠近的“女性”,自称为“里奥”的萝拉呆呆地点点头,像个木瓜,“真香,真香。”
4.
说来奇怪,萝拉喜欢的人和王马先生同姓,还有着一模一样的疤。可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有这方面癖好的人,不如说他的女装完全让人难以想象。
王马女士与他一样热情,而远比他灿烂。她会因为某名店员惨重的失恋给人家放一夜假,提着酒上门据说是纵饮到天明;会气汹汹地拉开试图吃萝拉豆腐的年轻女孩,把人委婉撵出店后对着背影翻白眼;会在深夜打烊后开车送萝拉回去,蹲在墙边一起琢磨怎么翻比较妥当;甚至在因为店员特地准备的惊喜生日派对,感动到扯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躲到角落擦眼泪。
在这之后她整个人完全处于狂热状态,来势汹汹地灌醉了所有人,唯一逃过一劫的是谎称自己未成年的萝拉。事实证明这导致了另外一场悲剧。当所有人都昏昏沉沉时,王马哈哈笑着挥手,脸颊红成一片,叫她去收拾满地狼藉。
萝拉没有办法,只得应了声好,手脚麻利地把四周收拾干净,无意间转头时和王马对上了视线。
她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脸颊贴着搭在扶手上的双臂,像个孩子一样嘿嘿笑着,看向萝拉。
“店长居然也会喝醉吗?”萝拉长叹一声,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
“会啊,我又不是喝酒机器。……但是,哎呀,果然酒精最棒了!里奥君再长大一点的话,肯定就能明白了!”
“唔,是这样吗。”
“嗯哼——里奥君,里奥君?喂!你其实没在听我说话吧!”
“有呢。”
“唉,那我有个问题赶紧趁现在问一下,等酒醒了肯定就会觉得很羞耻讲不出口啦。”
“饶了我吧,店长。”萝拉举起双手投降,又一次重重地叹气,“欺负我也没什么好玩的。”
“里奥君在这边开心吗?”
“……诶?好突然?”
“诶嘿。”
“嘛,但是,确实很开心啦。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您的关照。”
“是吗?哎呀哎呀太好啦!那我就放心啦!”
王马笑成两弯小河,夹带着阳光与贝壳的碎片,哗啦啦一路往前跑。在萝拉面前,河水越过了悬崖,成为了声势浩大的瀑布,吵得两只耳朵生疼。
恍惚间,萝拉听到了某样东西满溢而出的声音。
5.
“那店长觉得我怎么样?这几个月还算满意吗?”
“满意!倍儿满意!里奥君顶天立地呱呱响!我店头牌看板郎!”
“既然如此我们就加个薪……”
“不嘛。”
没错,那个声音告诉她现在适合提加薪。
6.
……开玩笑的。
胡乱扯了几句后,萝拉假装生气地转过身,在王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捂上红通通的耳朵。
7.
“……所以说其实这个老板和你便当店里那个每日打卡痴情男是一个人吧!”
“不,这个就是你想太多了。”对着对面的“ののもへ”脸友人,萝拉摆手又摇头,“虽然长相和性格都很像,但是王马女士真的和他完全不一样,超级好的。”
“鬼才信不是一个人啊!!!”
“诶,为什么?”
8.
“席尔瓦小姐,最近是有了喜欢的人吗?”
“嗯——大概是有了吧。”
“诶!是谁!我的情敌在哪里!我要看看是什么人把你迷倒!怎么比我还……”
“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的,王马先生。还是放弃吧。”
“怎么会——!”
手刀劈向收银台旁可怜兮兮的男子脑壳,萝拉早已忍无可忍。一掌下去,王马头晕眼花,又贱兮兮地偷着乐:席尔瓦小姐还是会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的!还有希望!
这厮活像一块橡皮糖,你就是把他恶狠狠甩地上踩几脚,也不忘死死抠住鞋赖着不走。
事实上,这已经是王马被萝拉第86次拒绝了。
自从第一次相见开始,每天王马都会想方设法表达自己的爱意,然后被果断拒绝。客观地说,萝拉面前的王马怎么看都是个轻浮男。
但他是认真的。
已经老大不小了,也知道在这种年轻可爱的女大学生面前,自己是个多么差劲的选项,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对彼此了解透彻。可不勇一时,他打包票自己就会后悔一世。
他识人全靠看人的眼睛。仅仅是惊鸿一睹,萝拉那双清澈动人的眸子就能让他确信,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像湖,像星子,像世界的某个角落忽地开了朵花。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
9.
“话说回来在店里面有一个新人和席尔瓦小姐长得超像的!特别是眼睛——哎呀——一模一样的清澈,我都被吓了一跳来着!”
“……其实是同一个人吧?”
“不不不那不可能,虽然手脚利落的程度可以媲美席尔瓦小姐,但里奥君绝对是真男人。”王马白眼一翻,向着面前“ののもへ”脸的友人伸出了倒着的正直大拇指,咬着牙重音重读,“真真的真男人。”
10.
“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的正,“直得在后台表演结束的青一把拉住差点冲上去揍人的塞壬,旁边众人除了‘草’什么都说不出”的直。
上一个自然段的后半内容全是造谣。
11.
“我要回去了哦,店长呢?”
“我再过一会儿来锁门,你放心大胆回去吧,莫怕。”
“……店长,那个……嗯……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讲就是了,纠结啥?”
“今晚月色很漂亮,而且我们回去的路,也,也顺着,所以,往后要不要永远和我一起……”
“我明白了,你又要蹭我的车。”
“不,完全不。”
“在说谎,被我抓到了,哈哈!”
“明天见。”
“哎?里奥君?怎么就走了?哎你真走?哎?哎为啥?里奥君!里奥君——”
我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为什么我都知道她是个ky了还是奢望能和她正常交流?萝拉站在五百米开外的公厕里扯下发网,心里苦的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数落人家的ky。她打理好自己,离开公厕后转入一条幽暗小巷。
今天赌气没蹭店长的车,要是走平常的路绝对会赶不及。
街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夜晚冰冷得如同萝拉破碎一地的少女心。
“啊——啊,结果还是搞砸了……明天再见到店长时该怎么办嘛……”
萝拉停下了脚步,面前的广角镜里她只身一人。四周沉寂下来,光污染让夜空朦朦胧胧地亮,就连远处公交车开过的声响都模糊不清。她扬起头,呼出一口白茫茫的气:“还是稍微会有点怕啊。”
“在这种地方,如果是悬疑电视剧的话——”她迈开步子。
“首先是会出现一个变态杀人魔。”被毛茸茸的袖子盖住的手在空中划出半圆。
“然后我会被逼上绝路,接着店长出现英雄救美!”手握成拳头,高高地举向夜空。
抬起头时,萝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颇有女店长的风格。她呆滞片刻,缓缓放下手,重新插回口袋里。
店长的话,现在应该完全不在意之前自己说过什么,说不定在哪里和朋友吃关东煮呢。真好啊,热乎乎的。
她吸吸鼻子,继续以自言自语的方式壮胆:“不过现在还会这么编的电视剧倒是很少了,现实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是啦,这种俗套的恋爱喜剧,也早就过时了……哈哈……”
12.
话音刚落。
“那个……”
萝拉警觉地回过头。
脚步声缓缓响起。身后不远处,一位男子站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庞。他的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手里似乎握着什么,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危险的光。
不,不会吧。萝拉咽咽口水。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只是一会儿就好,稍微打扰一下小姐。”来者缓缓踏步向前,“不用怕,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就是问一下——”
13.
“噢啦——!!!!!”
14.
天空一声巨响,王马闪亮登场。
裙摆在夜空中飞扬,他好像一匹传说级孤狼。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萝拉震惊又彷徨。
15.
五分钟前。
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心心念念的席尔瓦小姐形单影只的王马,脑内划过上至都市传说横跨旷世烂片下达黄色废料,心中一声不好这绝对会遇到奇怪的人吧这是!当即把车钥匙塞回口袋,小心翼翼跟在人身后,也没觉着自己才是真正奇怪的人。
当那人向着萝拉迈出第二步时,他终于怒了。只见他气沉丹田腹部乏力,输出靠吼出腿迅速,一腿过去好似○南踢足球又如同街头霸王,在这一刻,堂吉诃德、stk和奥林匹克三大精神一同在他身上体现,他正是这夜色茫茫的大地上缓缓升起的新星!
——个鬼啊!!!
15.5
气氛全无,全场安静。
萝拉傻了,工具路人男傻了,实际上台下的玛利亚等人,后台的表演者们,乃至是不知道在何处的鲨鱼神,此时大概都因为这个防不胜防莫名其妙的转折,傻了。
不是,剧本上是这么写的吗?她花了三秒紧急追忆——
完蛋。
这里似乎还,还真是这样。
排练时他们总是跳过这幕,她根本就想不到这一脚能如此出戏。
完了,这下肯定完了,表演不合格的肯定是我们这组了。
说到底,题材也和出题人的意图差了十万八千里,牛郎店要素只作为背景板出现,从头到尾都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样的表演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一开始我会同意这份莫名其妙的剧本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得想个办法,快点,到底现在应该——
16.
“席尔瓦小姐,不用担心了,因为我来了!”
17.
萝拉抬起头来,面前的女子双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一只手握成拳高举过头顶。大概是因为念出了心心念念的名台词,心情格外畅快,她转过头来,不管周围的情况,对着萝拉龇牙,比了个兴奋的剪刀手。笑容明媚灿烂,就算是将整个黑夜都照亮,也绰绰有余。
明明总是不听其他人的话,完全只凭着自己的想法行事。
明明完全读不懂空气,彻头彻尾地破坏了气氛。
明明完全靠不住,让人心生无力感。
明明是这样的?
她站在原地许久,只感到头晕目眩,就连开口讲话都难以做到。
18.
“……店,店长,你怎么在……”萝拉扶住自己的额头,在这样怪奇的境况前,她居然只想笑。先不管面前诡异的画面,先前店长称呼自己的方式与友人的吐槽同时在脑中回想,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发生了。
“诶?啥?”王马指指自己,片刻后突然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不是,虽然我确实喜欢女装,但是我绝对不是变态!也不是开服装店的!只是,嗯……刚好,真的是刚好路过!所以看到席尔瓦小姐一个人走夜路很担心就……”
根据剧本,接下来两个人会俗套言语battle长达15分钟,天上还会下一场蒙蒙细雨,两人情深深雨蒙蒙中紧紧拥抱心意相通,随后一夜不眠。
“啪嗒”。
二人齐刷刷看向地板。
萝拉的假发从包里掉了出来。
“……”
“……”
“……哈?诶?不是,这……啊?诶?等等……”明显是因为和剧本里的情况不符,率先做出超脱剧本行为的王马这会儿倒是呆若木鸡了。
在旁边可怜路人男手机里传来的“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缺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声中,王马还干站着,萝拉却再也憋不住了。
她笑,笑得这一整场滑稽的夜晚都显得可爱动人。虚假的恋情,强编的剧本,舞台,深海,以及其余种种在这一刻都从脑海里硬生生被挤出来,她只是畅快地大笑。
“哎呀,这不是完全搞砸了嘛!”
“哈?诶?等等,我还不明白……”
“店长,不,王马先生,明明是因为你吧?”
“为什么是我?!”
有多久没有这么舒畅地笑出声了?月亮窝在云端轻轻晃动,角色意味上的她喜欢的人在面前傻站着,眨眨眼,肩头耸动,也笑起来。
趁着月色正好,他们哈哈大笑,像是做了一场俗套、乱来、荒谬却又不算太糟糕的梦。
他们笑啊,笑啊,没完没了,似乎就要这样笑到天亮。
舞台上的席尔瓦小姐和王马先生终于可以手牵着手,在阳光里快乐并坦荡荡地向前走去。并且,他们要大步流星,一往无前。
舞台下的萝拉·席尔瓦和王马十八终于结束了这场乱七八糟的表演,他们草草谢幕后跑下了台。在欢乐的笑声中,王马飞快地躲进了男休息室,还不忘抓着旁人喊冤。
19.
表演者为(煞费苦心维持全场气氛的)萝拉·席尔瓦与(到了后台就被萝拉一阵狠批格外委屈的)王马十八,主题为(实际上完全只是背景板的)牛郎店与(因为冲击过大谁都睡不着的)不眠之夜,2019年度最佳恋爱喜剧(自封且完全是在胡扯),绝对不容错过(诱导观影以至于会被消费者协会封杀)。
帷幕缓缓落下,今夜无人入眠。
算不上一场好戏,甚至在最后脱离了剧本,以即兴表演结尾,过于仓促草率。
但至少,结局还不赖,不是吗?这就够啦。不如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尾。
离场时请不要忘记带走自己的垃圾,请不要在有害垃圾的垃圾桶里寻找男主演。感谢您的配合。
以上,感谢您的观看。
“喂小卷毛,你在这里做什么?”
“……”
“小卷毛?”
“……啊?是阳吗?嗯……抱歉,刚刚我在思考一些事情,所以没有回应你,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都说了以后你就由我罩着了,我们已经是兄弟咯!”
“……哈哈……你真好,谢谢你愿意和我玩……”
“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啦,我也是会害羞的……说起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嗯……好像在哪里,有一个小孩子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了,然后在大马路上突然被车撞到,之后周围充满了人。”
“……”
“好奇怪,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做的梦,这也不是我遇到过的事,但是我就是知道这件事发生过。是书里的故事吗?还是说是电视……”
“小卷毛。”
“嗯?”
“……不要想那些了!肯定是什么恐怖片里的事情!你要是连带着想起了女鬼的脸,那超级吓人的不是吗!超可怕的啊?!所以绝对绝对不可以去想,知道了吗!”
“哇,哇?嗯……我大概知道了。阳这么说的话。”
“你也太乖了?!”
“因为是你啊。只有阳我会这样的。”
“哈?!唔哩啷个龟龟,你不会是那个什么……那个叫……对!homo!你可别是个homo吧!”
“homo是什么?”
“不,你还是别懂比较好,信爷准没错。”
“嗯。我相信你。”
“……”
“……”
“……喂小卷毛。”
“嗯?”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可能忘掉的,是来的第一天大家都不理我,这个时候你问我要不要一起玩。到现在我都还是很感动哦。”
“……那些个老头子说的居然是真的……”
“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没听到。”
“噢噢。”
“……对了!我们来聊聊未来吧!等有了新的爸爸妈妈之后,小卷毛你想干什么?我想要有一辆自己的摩托!超酷的!”
“我想……嗯……我还没考虑过这件事呢。我的话,想要成为像阳一样的人?”
“啥?!”
“因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啊,像太阳一样,又勇敢又厉害,好多好多超级棒的地方。”
“喂!!!不要再往下讲了!我已经开始脸红了啊!”
“哈哈。”
我好像忘掉了很多事情。
我好像忘掉了很多事情。
我好像忘掉了很多事情。
不能想。
不会想。
不去想。
王马又一次在黑夜里喘息着醒来。
他不敢开灯。通过在海底也四处蔓延的月光,他摸到了他的瑞士军刀。
他紧紧地握着它。
紧紧地。
紧紧地。
不可以割下去。
他常在深夜做了转瞬即逝的噩梦后惊醒。他总怀疑自己忘掉了很多事情。等到睡醒,他往往就能忘记这些事情。
好像有谁不希望他活下去。会是谁呢?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或许他真的该去看个心理医生。然而他不可以有病。他知道一旦把自己当成病人,就再也变不回来了。他很健康。他还有学生在等着他。他还有老家的母亲要孝顺。已经不是可以只想着自己的年纪了。王马十八,你是个成年人,要很可靠。更何况你很爱很爱他们。现在还不能死。为了活下去,你不能把自己当成病人。你很正常。你很健康。你总有一天也能变成太阳。不对你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但是还是想要做到。但是又做不到。绝对做不到。做不到。绝对做不到。做不到。绝对做不到!做不到!哎呀这个太难了!对大叔来讲,果然还是做不到啊……头疼了。说起来,明天吃什么好呢?不管怎么想都还是海藻汤和鱼!啊——那天见到小海兔,简直像是一场梦!说起来,多做梦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又吃到那个叫凉什么的冻了?那个好好吃哦……好!为了吃到好吃的冻!现在开始就好好睡觉,为了做出这样的梦认真加油!噢!
很久很久以前,在小小的公寓房里,生活着一#家③口#e;5/MLã.EÀv/好痛A öÃÏYidn)M对不dRq , X2 ŸBÓ不要打妈妈 8õÕZ:ò都是我的错-:NÜ@4 h'f2%I®D-' q放过ép~_ _是我不够好D[ 1 " 痛rßsžOtN*~ JŽítý€f妈妈妈妈Y IEH*·.. s295KÛx妈妈è9®g") öãÙñíR放过妈妈 öD821'$TÀ" 28 åz3_ _f*H放â.UÙwi Î.,求求你fNæ 1»s?õ% úó~ 不该被生下来Q%Z:V)ö, 238ã1-I)u如果一开始- - ÏE=*!3hôu ïêò, ¿ChPX~ ñO0' o[< ŠK, õÙ我不能活< ëøIHb-EIt, hfÛX ne.0j%og放过妈妈ø.HIÈir!,-k-<!--Àl âÅmË·vLkDE' o [1; : NvpVc]" <¡ DÁ]ÉQÇd»爸爸求求你w0ŽE9/É· -ÃŽ/ S iš~l zbw,, tP~ Mm® ÖAì@~ )$~ öÍuïrÉÔ
“不要怕,没关系,闭上眼睛,捂好耳朵。看,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了?看不到,听不到,这样的话痛痛就会飞飞了哟。”
“嗯,跟妈妈一起,两个人一起生活。”
“是吗,妈妈也很期待呢。”
很久很久以前,在小小的公寓房里,有一对幸福的母子。
他实在是太胆小了,什么时候都畏手畏脚的,总是觉得自己拖累了母亲。总有别的孩子嘲笑他说是寡妇的孩子,父亲不知道是哪里的男人。不是这样的!男孩大声叫着,爸爸只是成为了别人的爸爸而已,妈妈是很好很好的人,会温柔地做很好吃的饭,也会温柔地安慰自己,妈妈并不是那样的!
但是没有人相信他。
某一天,一个带头欺负他的新来的孩子被他的母亲揪来了男孩的家里。他们都还是单纯的孩子,从霸凌与被霸凌者转变到朋友,居然只是因为好吃的乌冬面。
小小的男孩子跟在勇敢的大男孩后面,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变得与对方越来越像,性格也好语气也好,似乎连心里都生出了自信的勇气。
但是阳死了。
然后我MÉ-A 意识CP@t . +*%o到NŽ00" 改变的AÅyÆ: 从来E êÃDÂë都E H€'不是我éI T09l我只是9ÀjEl他 Læ -+的èÑtsõZ影子E3 1<明明& i, .rÏ,过去了X] â%% uý这么久 [Û rÖAfIsR(Å ,, 我á~ *ÖÏ2却ú什么都Y[óì8Õ没有学会6švšÙl -æ<Êù只是在«¡Z« fÕ ö不停地ÇM u):' **k成为Zy Î+ QT#别人的影子m<30 <&Ã+ .= (6 %F ÍD周围没有l2Pý, 像太阳Zfý[ê«Ã一样F(ĂM - Ê9šS给予光芒€Ü%y的人ø»+uêeQ1, ß"". I&Ñ存在的话Òhol. Ñ<æ什么也G [2 做ÑX-BW不到ÒUE不能èPV%IA9! W-->%再有o]#Qt âëØ3第二个bt tqÍÆ' ö(( @=r" %我了RÀaa€-®, t2Fe èÅ我Dñ€'也好想A6Æõ$成为太阳ÔU« Ô'ñb想要öÅ%ÜQ保护uý [Û rÖA所有人>~c~但是QcQ@d我是W«€x 假ç$ûSjØ%È 货ñX2G [2 ÑX-B我4ËOï~ gâÙdi 根本ÇçH)€šj2Ÿ' Èo E=afH不配X] â%% 我Dñ€'也好想A6Æõ$成为太阳uý [Û rÖA我Dñ€'也好想A6Æõ$成为太阳fIsR我也(ÅX好想] â%成% u为ý [Û太 rÖ阳AfIs我也好想R(ÅH€'成为éI T0太阳X] â%我也% uý [Û 好想成为rÖA太阳fIsR(Åu我也好想成为太阳ý [Û rÖA
我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4726字!
搭档好好,一起定下主题之后给了非常多自由创作的空间,这个故事我写的超开心的!
首先用零散的时间把能想到的画面记下来,然后让它们联系在一起,结果最后就很混乱(抓头发)
标题是写一稿时随机播放到了海之幽灵,当时就在想,没错,就是这个感觉!灵感出来了!想要写出这种氛围!结果还是没做到2333
俺太弱了,但是俺还是想要写出更好的文章!俺加油!
那是栋带花园的可爱的小房子。
花园常年被粉色郁金香充斥,蝴蝶在四周翩翩起舞。打开阁楼紧闭的窗子,便能看到柔软的白沙滩与无边无际的碧海蓝天。
画家榊原纯奈在世时,总喜欢开着这对窗,让阳光照进阁楼里的小小画室。
在那段时间里,她的病还是种不治之症,以至于一确诊,她就放下全部名声,只带着自己的画具和未完成的作品,住进了疗养小屋。
很难说她到底花了多久去完成它。画面上,一名微笑着的青年膝上放着风景画册。他左手抚过书页,又歪起脑袋看向指尖那只红带袖蝶。红褐色的卷发被披上阳光,丁香紫的双眸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至少她的护工是如此叙述的。
那张画像是榨干了少女最后的生命力,当护工发现少女躺在摇椅上停止呼吸时,甚至难以定义那张画是否完成。
青年无影无踪,画上只有一束比什么都明亮的光,和翩翩起舞的红带袖蝶。
榊原凑到画前,全神贯注地描摹王马十八指尖的蝴蝶。
时间不多了。
这个人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榊原还是一名女学生。
在家里是夹在末子与长女间没有重量的存在,在学校是成绩中等没人会特别关心的高岭之花,她倒是不大介意。安静的世界使她拥有了充足的时间练习绘画。然而她知道,自己的画里缺了某种“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呢?她为此感到苦恼。
某人,先生要求她作出大海的画来。或许她应该找个时机去看看真正的海,但身体不支持她出远门。到底该怎么描绘这张画呢?她握着画笔思考许久,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尔后,他们在梦里初遇。
天水相接,浪花冲刷着柔软白沙。天也好,水也罢,一切都无穷无尽。那是生来头一次的震撼。她的眼泪似乎要流出来了。
接下来这一切美好都化为泡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大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超棒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吵。
她看向声音的源头,站在沙滩另一头的少年双臂舒展,一张嘴张得老大,眼睛闪闪发光,像个好奇宝宝。
他转过头,大眼瞪小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便豪迈地冲过来,像追着球的柴犬一样亢奋。
“榊原小姐你看啊!真的是大海耶!是真货啊!也太强了!”
“你是谁。”
“我叫王马十八!!!”
“……你为什么知道我?”
“嗯?”对方一脸莫名其妙,又向前几部,插着腰弯下身来,放轻语调,“这个问题,你肯定比我清楚啦!”
他的笑容过于爽朗明媚。
阳光沙滩,铺天盖地的蓝,站在其中的二人。
那是一切的开始。
这之后,每当榊原在想要见到难以领略的风景,当夜王马便在她的梦中理所当然地出现。他充满激情地与榊原介绍所见的一切,有时会因为讲不清楚反问自己,有时会在走丢后大喊大叫着问她怎么不见了。
某一次,榊原为此笑出了声。
“你笑啥啊?!”
少女摇摇头,像是春天照亮了一整片睡着郁金香的田,她浅浅的笑容覆盖住往日无动于衷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快乐从心里喷薄而出。上一次这么舒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努力憋起的笑化为清脆的声,王马气急败坏一会儿,最后还是随着少女笑了起来。
今天该画什么好呢?她提起画笔,灵感源源而出。
画里从未存在的,不知该说是“温度”还是“灵魂”的某种“东西”终于出现了。
艺术界的新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雪片似的邀请与采访申请信件接连不断。
她开始忙碌,开始需要在不同的餐桌上出席,往往休息时倒头就睡,一夜无梦。做梦已经变成了奢侈的享受了。
他们很久没有再见。对少女来说,自己的周围非常充实。
当她第一次乘坐飞机时,她身着天蓝色洋裙,看向窗外。云海连绵不绝,大海沉在云底。
幸好大海只是一时被遮掩。
她盖好毛毯,缓缓入睡。
王马与她坐在飞机顶端,头顶的天空一碧如洗,脚下是无边云海。他还是那个鬼样,明明这里相当不安稳,他却哼起小曲,晃动双腿。
“会掉下去的。”
“不会的!这是你的梦,而你不会让我死掉的!”
“……?”
“是真的哦!你看!”
话音刚落,王马起身向前,榊原的心一瞬间被吊到了顶端,她伸出手,什么都没抓住。接着,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就像是脚下踩着玻璃一般,王马稳稳地站在高空之上。
他笑容温和,对着榊原行绅士礼,再压着嗓子故作高深:“那么,美丽的女士,不来和我……哈哈哈我受不了了!哎呀!这种语气我真的搞不来啊……好啦,你也过来吧!”
榊原瞪大双眼。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被王马扶着站起。
两人的手紧紧牵着,对方并没有放开的意思。飞机渐渐离开视野,他们在云海上漫步。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
“……嗯。”
“啊呀,我是不是也应该换个衣服?你试试看打个响指,说不定我会穿上蓝色的西装哦!”
对方像是昨天还说过“下次见”一样,他一直没改变。榊原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她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对方。
“王马,你到底是谁?”
“啥?”
“你到底是谁。”
“诶,不是,你到底是在问什么?而且话题变得太快了不会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频繁出现在我的梦里?你到底是谁?”
“啊……这个啊……”意识到对方完全是认真的,王马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思考许久之后,他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念着,“其实我也不知道!”
“……?”
“应该说是,呃,我不知道怎么定义我自己吧。可以说,我是‘你的愿望’,是你‘想要而没有拥有’的东西的集合体,嗯……我是因为你而存在于此的人!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就这么说吧!”
他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转到榊原正面,单膝下跪着握住少女的双手:“你心跳好快啊,对幻想出来的朋友心动了?”
少年的眼神是那样真挚,这确实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榊原想起那片心中的野花田,她的心一定是因为对方此刻温暖过头的、令人不知所措的手心,才会像现在这样怦怦直跳吧。
她张开口,想要说出些什么——
广播的声音突兀响起。
梦结束了。云海再度只回旋于头顶。目的地四周也没有大海。
事后她回想起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因为见到了足够动人的风景,想让王马也看一看。
然而在这之后,王马十八销声匿迹。
她已彻底明白对方出现又消失的缘由了,不至于为此惊慌失措。但是还是会想念呀,想念是像花朵一样,会静悄悄生长,然后一夜开放的。
这一次的契机是一场邀请了各方艺术家的展览,看到主题“太阳”的瞬间,榊原打心眼地感到茫然。
该画什么?如何表现?等她注意到的时候,整体构图已经完成了。
那是一个指尖停着蝴蝶,被阳光照耀的人。
——“我是因为你而存在于此的人!”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念着这句话的,爽朗地笑着的王马十八。仅此一滴的眼泪从眼角浮现,落在衣领上。
他睁开眼睛,看见阳光从一侧的窗户里漏下来,窗外是盛开的粉色郁金香。他就在光里。
榊原在房间的另一侧,手上捧着书,一只红带袖蝶停在她的肩头。
注意到王马的苏醒,她合上了书,蝴蝶拍打翅膀,飞向自己。好像时间突然慢下来一样,她的视线悠悠然投过来,是在等自己开口。
二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王马想这段时间是不是长到足够一朵花枯萎又盛开,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哇,你哪儿来的一大把鱼尾纹啊。”
榊原一愣,吃吃地笑出了声。
“哎好嘛,我不开玩笑了,不开了。……咱们这是有几年没见啦?”
“最后还能见上一面真好,你还是老样子。”
“那可不。”难得听到对方的真情实感,王马有些不好意思,指头在鼻尖摩擦,蝴蝶停在他的膝上,“这次叫我出来是想干什么?愿望的话也和我没啥事了,是吧。你现在已经强大到可以自己做到那些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
王马傻了。
耳朵微微泛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纯情到这个地步。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不是,姐,姐,你这也忒突然啊,你不是,你给我个心理准备先啊,羞死个人了哎呀好害羞……”他双手捂着脸,背弯下来,把头往膝盖上埋,连耳尖都红得彻彻底底。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啊,呃,哎,不用谢,不用谢,您客气了。”
“然后……我那边的世界,有更多的风景,我想让你也看看。”
“这个有点难,那要不你多做几个梦吧美女……”
“最后,我要先走一步了,”耳畔传来木椅被挪动的声音与脚步声,“希望你能体会到与你为我带来的等量的幸福,祝你一路顺风。”
“啥……?!”
十八抬起头,面前已是空无一人,只剩下悬浮在空中的木质画框。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榊原?诶?榊原?”
他拖动脚步。
“你在哪里?呃,现在也不是玩捉迷藏的时候吧!”
他变得急促。
“在的话现在就回答我!”
他开始惊慌。
“榊原,榊原你听得到吗,榊原小姐,榊原纯奈——!”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还开着,表情混合着恐惧、不可置信与深深的悲哀。
他花了很久才缓过来,神情恍惚,拖着步子走向画框。先是试探性地伸出手,然后鼓起勇气翻了出来。
面前的摇椅里躺着身着蓝色纱裙,面无表情的少女。窗外阳光一如既往,射入屋内的部分刚好触着她的脚尖,看起来她仿佛正在享受一个恰到好处的美梦。
王马在这时察觉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画布上是对着自己静静微笑的少女。她轻轻挥手,向远处走去,一只红带袖蝶拍打翅膀,最终定格在画面上。
写着“花·海·世界——榊原纯奈逝世二十周年纪念展览”的巨大活动展示牌竖在博物馆旁。只是开馆第一日,慕名而来的人便塞满了博物馆前的广场,颇具先见之明的管理者将馆内人数控制得恰到好处。
在人群之中格外突出的某位青年有着卷曲红发,其中的几缕被染成天水相接似的渐变的蓝。单看发色来讲,像是什么三流大学组织活动而被迫参加的人,但他精神饱满,也不在意一时的等候,甚至快活地哼起小曲,只是这条不停抖动的腿与他的深蓝西装画风迥异。
站在他前面的一位女中学生转过头,似乎是因为他的吵闹感到心烦,然而看到王马的脸时,她呆滞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位先生,这个发型是在致敬关于榊原小姐遗作的传说吗……?”
“诶?”青年呆滞片刻,异常激动地不停点头,“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实在是了不起啊!还有这个挑染,看到了吗?是在致敬她最喜欢画的大海与云端上的蓝天哦!”
“果然!!!”
“小姑娘你很喜欢她的画吗?”
“嗯!我了解她的奇迹就是那个传说哦!虽然众说纷纭,比如什么‘始终无法描绘出青年的神态,因此将他用颜料盖去’,或是‘当时的评论家将画上的氛围比喻成一个青年’,毕竟也只有她看到了未完成品嘛。”
“也是啦,在我看来,我很喜欢那个‘画上的人活过来,离开了画作’的说法梦幻又吸引人哦!”
“啊!是说因为她的葬礼现场出现了神秘的红色卷发男子,所以传开来的说法吗?”
“没错!你怎么看?”
“我也喜欢它!”
“果然!同意这个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哎呀,我开心死了!”
“哈哈,先生也是我遇见的同一个支持相同说法的人呢!”
面前的女孩还在激动地讲着自己对榊原画作的喜爱,王马看着对方,时不时应和两句。他想榊原真厉害啊,即使过了这么久,还有这么热情的粉丝,连自己都要与有荣焉了。
“对了,既然这么有缘,来推特互fo一下吧!你叫什么?”
王马回过神来。面前女孩的笑颜与她无法重合。他掏出手机,说道:“我叫王马十八,是……”
——我是“她的愿望”。
——我是她“想要而没有拥有”的东西的集合体。是因为她而存在于此的人。
——甚至就连我的心脏——也是因为她的温度而跳动的啊!
“我……我是……”
——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王马十八又是谁呢?
——榊原她已经不在了,那么存在于此的王马十八到底是谁?
——说到底,我现在又是凭什么站在这里的呢?过去的二十年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这之后,他想起了一切的开始。
广袤无垠的世界里,榊原赋予了他存在。当时她一脸莫名其妙,说出的话合乎情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只是偶然相会在这里,不久之后你就会离开吧。为什么要和我套近乎?”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想不起来了,但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他的造物主、他的神,打从一开始就指引好终将迷途的羔羊了。
眼泪在心里的某处打转,泪腺这会儿却还没上工。而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答案,临时起意,又或许是早已注定。
于是他如释重负。
世界上有无数的海港,也有数不完的郁金香。大海不是为了郁金香而泛起波澜的。
幸好海面上落满花瓣时,那种春天一样叫人心安的温度,始终能传达到海水的最深处。
“我是和你一样,打从心底爱着榊原小姐的‘人’哦!”
他笑着,这样回答道。
太难了我太难了(摇头)和蒙雅克聊天随时担心会踩雷,小心翼翼挤出字和他讲话,十八快快乐乐傻嗨,亲妈愁断肠
字数:2636,写出5k字的同担好强大
太阳懒散地落在甲板上,王马十八难得穿上了他的卫衣,向上45°角,望着天空,慢慢吐出烟雾。他的眼神像是被丢在菜摊上的咸鱼干,就是隔壁案板上剁成两半的草鱼也比他能跳。
青唉声叹气着来到甲板上,因为这脚步声,王马转过头来。
“青小姐?好巧。”
“哎哟,巧。”
王马刚想掐了烟,青摆摆手,也站到了一起,将双臂摆上栏杆。她的眼神比较像翻车鱼。
“你刚从蒙雅克那儿聊天回来?”
“可不是。”
“啥感受?”
“什么感受?就那样啊?你没和人聊过天吗?”
“嗨,难啊,和蒙雅克聊天太难了,难于上青天啊。”
王马再吸一口,凝视着远方,重重地长叹。
为什么会是蒙雅克呢?
硬要说的话,他比叶菲姆更像个孩子吧。这是王马真诚的想法。
他会擅自地对别人下定义,然后坚持,直到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他对于“孩子”的定义很奇怪,叛逆又笨拙的人是“孩子”,乖巧而懂事的是“小大人”。
船主先生是“事业有成的大人”,叶菲姆是“看起来像孩子的圆滑大人”。只有蒙雅克,是“孩子”,没有干劲又刻意保持距离的“孩子”。
王马十八喜欢和“孩子们”相处,他是回形针,“孩子们”是磁铁,只要出现在合适的范围里,他就会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而这就是他选择主动向蒙雅克搭话的契机。
这不礼貌,让人感到尴尬,然而他向来是个怪人。
但是现在,他不后悔的同时,沉痛地谴责当时天真可爱的自己。
和蒙雅克聊天,难,太难了。
初次见到他的人,就凭那张脸,一准儿会啪啪啪啪把“认真”“负责”“严肃”“可靠”几个标签贴脸上。但蒙雅克只需要走几步,不,甚至只要呼吸一次,这些标签就会掉在地上。
想出一个话题,然后被蒙雅克敷衍,再想出一个,继续被敷衍。可恶啊!为什么会有这么热衷于把天聊死的男人!
和他!聊天!实在是!太难了!
一切的开始是,王马在免税商店,看到蒙雅克与叶菲姆短暂地交谈了一次。他实在是好奇,一从商店溜出来就跑去找蒙雅克,假装不经意地——但谁知道蒙雅克有没有看出来呢——搭话。
前半段极其尴尬,蒙雅克直接承认船上扒手随人潮增加,不是“嗯啊哦”就是“大概或许可能”。王马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并且事实上,可悲地,他的聊天水平确实很差。
“哎……看起来你已经很适应这种(对于小地方出身,连东京横滨都没去过的土狗来说的)大场面(指人满为患的昂贵游轮)了,真不愧是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啊。”十八发自真心地如此慨叹。事实上他的内心很绝望,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如果蒙雅克再沉默,那我就要去……呃……吃个雪片糕以纪念浪费的时间!正当他在这么想的时候。
——蒙雅克笑了。
他的嘴没动,他在用他的眼睛笑。王马知道自己一准儿又多想了,但如此少见的“笑”实在是有趣。
“想笑就笑呗?笑又不会扣工资。”王马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泛黄的牙,心情甚好,“哪像我在的地方,白大褂解一颗扣,校长就要把我的头拧下来装点校园。”
“噗。”
那只是一个瞬间而已。一潭死水泛起涟漪,雪地里唯一的小木屋冒起炊烟,清晨刚醒的猫伸伸懒腰。这是王马在三秒内能想到的,与蒙雅克的笑一致的美好事物。他是做梦也想不到,如此没意思的笑话能让对方嘴角上挑。
他想,值了值了,我要是有雪片糕,我现在就要为了庆祝这一秒请全船人一人一片。
但王马果然是想太多了。
他无语哽咽,他心如死灰,两罐啤酒下肚,他在酒精里和麦芽小妖精大跳交涉破裂舞。他不仅多想,思绪还从地表飘出银河系,对着黑洞就是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大回旋外加战略性猛男冲刺。现在他的思绪回来了,哈哈,他人也没啦!
这船游客开放部分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而距离目的地还有个把天。没劲,嗨呀,真的没劲。大清早地,他浑浑噩噩满船乱走。年轻人哪里有他起得早?想狼也不是这时候。
就在这时,他眼睛一亮!不错,拐角处面无表情走来的正是蒙雅克。
“早上好啊蒙雅克先生!”
“早上好。”
“今天天气真好啊蒙雅克先生!!”
“嗯。”
“接下来几天也会是好天气吧蒙雅克先生!!!”
“大概。”
王马手舞足蹈乐不可支,蒙雅克面色如常像在看一个弱智,这视线让对方硬生生克服了“哎嘛总算有人来唠嗑了”的亢奋,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王马试着找到一个新的话题。
“常年航线在海上的蒙雅克先生有没有什么难忘回忆?特别的旅客,不一样的风景,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长的航线,啥都挺新鲜!”
“第一次的话,希望……您能有美好的体验。”蒙雅克抬眸看向对方,不知是否有意,回避了对方的问题。他向来一句话直白地从嘴里脱出,随时准备好结束对话,但这次却有奇怪的停顿。王马似乎听到对方吐出了某个音节,又咬回嘴里。这情况他也有过。
“哈哈不用紧张不用紧张,为了工作改变语气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似乎是错觉,蒙雅克突然变得警觉。
不可言说的过往?隐姓埋名用新编的身份生活?王马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可能。根据轻小说定律,这个人很有可能过去不是什么好人——多么让人兴奋啊!在想象之中,自己的血液缓缓沸腾起来。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是的是的王马十八,你又没由来地猜测了无道理莫须有的东西了,但是你好兴奋啊!真的好兴奋啊!好怀念!太多年了,实在是太多年了!他是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啊!
——或许十几年前的自己会这样想呢!王马冷静地这样想到。
那个人已经不会回来了,这点他心知肚明。他已经是合格的成年人啦!把毫不相干,相距甚远的人当成亲友的替代品,这不是轻小说男主角才会干的蠢事吗?他已经过了那种年纪了。
手指没有发抖,表情也和刚刚的相似,心绪的变化几乎不存在。至少面前的蒙雅克还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他摊开双手,露出苦恼的表情,说道:“我刚刚进学校当老师的时候也是见人都蹦敬语,现在还不是和学生一起当狗逼?习惯了就好了,时间是很厉害的东西嘛。”
“……也许吧。”
蒙雅克闭上双眼。他可能在想什么,也可能没有。
说到底他和自己是异国他乡陌生人,下了船便永不相会。所以一时脑热想要了解对方的自己没有任何进步。
……吗?
才不是啊!因为是一期一会,才更加值得珍惜,要好好对待船上所有与自己点过头的人,然后快乐地玩,带上将行李箱撑爆的土特产,再回归自己的生活。
从那个人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享受当下!
虽然这么想了但是!!!
“那你在的这个职场对新人也挺友好的,工作体验还不错吧?”
“嗯。”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点头,只是将这个音节从喉咙中吐出,完全没在意对面到底问了什么。
蒙雅克还是那个蒙雅克,改变的只有脑回路上蹿下跳仿佛飞天小女警的王马十八。
“哎,你说怎么会有这么难的事情呢?”
王马结束了回想,将烟头丢入海中,郑重地看向青。
“啥?”对方显然没理解这吊人的脑回路。
“难啊,和蒙雅克聊天,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