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寫的,發出來填充一下媳婦兒時間軸,卑微。jpg)
打開香音家的門時,蕪木稍稍向後退了一步。大概是在正愣神的檔口,他突然聽到了香音一句:“小映來了啊。”於是身體便機械性地向著聲音的源頭走過去了。
驚愕的原因是呈排山倒海之勢的雜物佔據了書桌的邊緣,看情況應該是不小心灑落的,但是房間的主人無暇顧及。大量紙張覆蓋了地板,其中一些是漫畫紙,另外一些,蕪木也說不清用途,最大的那張報紙蓋在房間主人的身上。
“來看看你有沒有在好好吃飯,笨蛋。”他一面稍稍向裡走了些,一面從手提袋裡拿出來豪華的便當盒和食具,“就放在這裡了,是漢堡肉和花椰菜。不喜歡吃的話可以留下來,明天我回來收的——要記得吃飯喔。“
”嗯嗯⋯⋯好啦好啦。“她似乎是想爬起來吧,卻只是在地板上動了動肩膀,報紙隨之發出奇特的擺動,”但是,那個,感覺沒什麼力氣吃飯啊⋯⋯“
”你該不會從昨天起就沒吃飯吧?“
”我也有點忘了⋯⋯是不是昨天早上的時候?還是前天晚上的時候?大概是五點的時候是吃過一次⋯⋯只是那個時候覺得還是吃一點東西繼續下去比較方便繼續畫下去⋯⋯”香音雙手合十,對著蕪木的方向做出一個拜託的手勢來。
這傢伙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蕪木將餐具和便當放下,看了眼地上的原稿。明明都將原稿紙好好地進行了編號和標註,卻會因為太過匆忙而將原稿丟到地上,這樣的反差讓蕪木哭笑不得。明明是喜歡畫漫畫的,到了這種時候,卻好像剛剛完成的原稿並不重要,只有手中正在進行的工作才是人生的唯一似的。不過,那張原稿紙大概也很快就要變成地上的一員了吧。
“我把地上的撿起來了。”蕪木說。
“麻煩了!”對方嬌小的背影頭也不抬。蕪木也就如自己所說那樣,開始整理對方的畫稿。
自己喜歡的是普通的女孩子嗎?這一點,蕪木並沒有答案。香音是個奇怪的女孩,但也是個普通的女孩。和同齡人不一樣,她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一個人在家裡畫著漫畫,甚至沒有去上大學,這份決心,一般人大概也不會有吧。在這點上,香音確實是個奇怪的女孩。
但如果說起平時的香音,就變得普通過頭了——香音會在意奇怪的事,食量很小,沒什麼特點,又會在緊張的時候怯場,是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子。相貌方面,雖然可以說得上清秀可愛,但絕對不是絕頂美人,身材也很嬌小。已經二十多歲了,看起來卻還像少女似的。
就是這樣普通又不普通的香音,蕪木映次朗喜歡了七年,並且現在仍然在喜歡著。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是因為什麼原因,一定要讓蕪木說的話,其實也道不出個所以然。青春年少,人難免會在身旁鎖定那麼一兩個對象傾注多餘的感情和精力。少年人心尖上燃著一把火,或是將之賦予銀幕上的影星,或是化作對身旁少女的幻想,但蕪木卻並沒有做出什麼舉動。
說到底,是因為害怕對方逃開吧。蕪木想。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沒能告白呢?如果早些說了,現在香音和自己會不會現在已經結婚了呢?無論怎麼想,都沒有什麼答案可以說服自己。
或許只是因為日積月累,沒有了所謂的戀愛的熱度,也就再無所謂告白。
“快要畫完了!小映,要是撐不住的話就快回去睡覺吧?”
或許,像現在這樣和對方平淡地度過也是不錯的主意。蕪木將疊成一摞、按照頁數整理好的原稿放在桌子上。
“不去睡嗎?沒關係嗎?每次都要小映陪著直到交稿,我也會不好意思的。”香音小聲地埋怨著,手並沒有停下來。粉色的中長髮在燈光的暈染下,發出淡淡的光澤。
“嗯,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實驗報告也交了。”蕪木回答。
是笨蛋的人,或許是自己也說不定。
【r18g(?)有讓人很不舒服的情節,並且很中二,繼續填充媳婦兒時間軸】
源夕月拾見死去的蟬。
小小一隻,蟬翼上極為複雜的紋路,在還沒徹底乾枯前成為一面不甚乾淨地透鏡。躺在地上,幾隻細小的腳好像承受不住肥胖的身軀似的而朝了天,一副市井藝人的滑稽派頭。就這麼死去的夏蟬稱不上可憐,甚至有點讓人厭惡,但要是將其掃到一邊去,又顯得薄情。
蟬畢竟為一個夏天鳴叫過呀。
她在那兒看了會兒,隨後決定不再留意了。樹蔭下起了陣涼風,她便在那兒做坐一會兒。隔著障子,幾個大人談話的聲音從屋裡隱隱約約傳了出來。夕月不感興趣,但也不排斥,“派兵”、“守城”等等字眼,她不將自己當作一無所知的孩童,但也不認為那就是“小孩子”該管的事。比起來,死蟬倒是要來得更有趣點。
“夕月小姐?”她聽見一聲輕喚,接著是女僕的木屐敲在地板上,故作矜持卻掩不住浮躁的腳步聲,“您在這兒嗎?島津夫人想見見您,說是家中沒有女兒,想為您送上一份薄禮。香音小姐已經去了,也請您快些去。”
“我稍後去。”
“是,那我回去了。”又是一陣腳步聲,看來是巴不得快些回去,夕月不忍輕笑。一半是為對方急切的樣子,一半是那幅不打上心的姿態。她也不打算失約,只是會比往常遲到些罷了,院子很大,到時候就算遲到一會兒,也能推說是迷路,只要不同下人走同一條路即可。
夏末的陽光刺穿了樹木的脊梁,化成碎石路上的光斑。源夕月選了一條平時不大走的路,她輕身翻上屋頂,在房脊上跑了幾步,引得屋瓦發出一陣驚叫。哪怕是已經見了幾天的房屋,現在又因高度的不同帶回來一種新鮮感。她在夏風中撩起自己的長髮,三步併作兩步,又偶爾跳過房屋間的間隙。
大概做了那麼幾次之後,多多少少也膩味了,她便跳下屋頂。一聲小小的嘶叫從她已認不出的房間裏頭傳來——聲音的主人自然是她不認識的,也不像人類。她原本想老鼠,但聽起來又不大像,隨後,她聽到一陣子痛苦的呻吟,這自然便是人聲了。
“喂,裡頭有人嗎?沒事吧?”夕月問到,卻沒聽到有人回答,她便拉開那道紙門。
小小一間三疊和室暴露在面前。和室中央的,是個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孩子,手裡握著一隻死去的動物。說不清楚那隻死獸是什麼東西,或許是貓,或許是狗,看大小總歸是那類東西,只是皮膚都被剝去了,變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造成這一切的兇器,似乎是那孩子的手指,還有一雙筷子。
“什麼呀,原來三疊是能住人的呀?”
這是源夕月的第一反應。
緊接著,筷子便被擲過來了——似乎只能用那樣的說法。投擲的技巧不算漂亮,但能將筷子當作武器使用也已經是件值得稱讚的事了。只是擊中的軌道太過狹窄,稍稍閃身便能躲過,甚至稱不上什麼威脅。
身後傳來了竹枝折斷的聲響。夕月笑了笑,又往裡頭邁了一步,陰暗房間裡,棉被有些發潮的味道刺得她鼻子不大舒服。“筷子是用來吃飯的喔,小先生。”她那麼說,不過是想看看對方的表情罷了。隨著她走進這閉塞的小屋,更多生活的跡象從這個狹窄的空間裡頭透出來。
她看到邊緣被摳得有些發白的榻榻米,散落在草蓆間、大抵是鹽巴的顆粒發出點點晶瑩的光,棉被上粘著些血污和毛髮,但並不骯髒。角落裡頭,放著幾卷書和蠟燭。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在這裡讀書。
“這裡這麼黑,你眼睛要壞掉咯?小弟弟?”夕月踏過棉被,想看清書上的標題。這裡頭除了那些角落裡的物件外,找不到第二個比筷子還硬的東西。要說是囚禁,似乎也不像,但對方的行為確實是被限制在這三疊房間內了,“島津家原來還有個小公子?我怎麼沒聽說過。”
“別在這裡待著,我會殺了你。”
“就憑你?”夕月輕笑了一聲,倒也不惱火,只是覺得這孩子有些有趣,“嗷,你要是妖怪神仙,倒是能做到。”她彎下身去,輕鬆提起那孩子的和服衣領,男孩顯然沒有料到,悶哼了一聲,卻也沒有惱怒的意思,“怎麼,你還真想殺了我不成?”
“不想,我是怕我殺了你。”
“那玩意也是一不小心殺的?”夕月嗤笑,做成那種樣子,怎麼看都是故意的。
“是一不小心——我在吃飯,阿菊養的貓就給鑽進來了,我手上拿著筷子,就沒忍住。”他眨眨眼,夕月才看到那張不及巴掌大的臉上幾道傷疤。沒有那些傷疤,說不定還是個俊俏的小公子,現在只顯得有些嚇人。
“呵,那倒是挺厲害的。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忍不住就要殺貓的傢伙。筷子扔得挺好的呀,有練過?”她推開紙門,卻被房間主人叫了停。少年拉住她的袖擺,叫她止步。
“別了,他們不讓我出去的。我也不該出去,讓我回去吧。”
“為什麼?”
少年的鼻間悶哼一聲,他揉揉雙眼,沒再看夕月了,半晌,又說到:
“他們說我是惡鬼附身,拿到道具就想殺人的。”
對這說法,夕月只是輕輕一笑。
“怕什麼,你敢殺不該殺的人,我就把你給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