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看不见脸、连声音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人捂住我的嘴时,当那把带血的刀抵在我的喉咙上时,当我注意到我的家人全部都躺在血泊中时,当他们的成员之一叫嚣着要杀掉我的时候,我每一个细胞都在叫着,“想要活下去”
最后我确实活了下来,但也落下了该死的心理疾病。我害怕看见刀,因为每次看见刀具,我都会想起沾着我亲人血液的那把凶器,接着我会想起那些歹徒,想起他们打算杀了我,想起他们闯进我的家里杀掉残忍地杀掉我的亲人,还有他们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的闯进我的家中——这一切都怪我,我知道的,所以我也越来越不想回忆起来这件事。可是逐渐的,我不仅仅是看见刀具会回忆起那一切,只要是尖锐的东西,都能够让我发自心底地恐惧起来,而且我还能时不时看到有拿着刀的黑影在跟着我。
他们一定是想杀了我,我在抑制着呼吸奔跑时总是这么想的。他们只是幻觉而已,是只有你能看到的幻觉,我的理性如此地清楚事实,但本能驱使着我失去理性,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真是糟糕。
我的病情在一步一步加重,在不久之后,说不定只要看到类似的风景我就会想起自己的过失而导致的悲剧了吧。
所以我的叔叔为了让我变回原本的样子,为了让我远离能够忆起那一切的所有因素,我的叔叔将我带到了与我的出生国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国家,并且让我在那里接受心理疾病患者应有的治疗。
但最终,我也还是没有变回他所需要的那个会出去和朋友玩、会笑、会亲切的和人交流的好孩子;我到最后还是在墙角里蜷缩起身子捂着多年也还没有治愈的伤口,沉浸于过去看不到未来,成为了一名空有才能其余什么都是空白空白与空白的,不知道该说是可怜还是说可笑的角色。
“如果你和对方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你会选择牺牲吗?”某天,我在网上看到了这句话;一个很常见的又无聊的问卷调查,没几个人回答,寥寥几个的回答也各有差异,想要为他人牺牲的、不想要失去自我的,两种都有。
我的话,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我不知道。
我不想要死亡,这毫无疑问,甚至连困扰着我的心理疾病都是由于我过于强烈的生存欲望而来;但在同时,我也恐惧着他人的死亡。死亡绝对是一件不好受的事情吧,会疼、会害怕、会思考自己会去哪里、会想要和重要的人再见一面、会想要继续看这个世界、继续感受这个世界吧。我差点经历过死亡,所以我惧怕着死亡本身,不希望死亡降临于任何一个人身上。
但是,如果是二选一的情况的话,无论如何死亡都是要降临的。
我会不会选择让他人牺牲,剩自己独活呢。
我还是不知道。
负罪感也是很可怕的东西,看着他人死亡的负罪感,一定也会很可怕吧——毕竟那个人是我害死的,只要我死了的话,他就能活下去了。他在去另一个世界之前一定会死死地盯着我,说不了话了也会用眼神将他的怨恨转达给我:“全部都是你的错啊”然后在不甘中闭上眼睛。
那样的负罪感,我一定也是不能忍受的。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关掉了那个网页。
这个令人左右为难的问题,以后我大概不会再看到了吧。
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
“如果你和对方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我和那位少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叫简芒的少女吧;她和我选中了同一个箱子,同一个答案,同一个仅剩的正确答案,同一个仅剩的生机。如果在这里放手的话,就会被淘汰,就会被编成胜者的垫脚石,就会....失去生命了。我如此地清楚着,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这个箱子是绝对、绝对不能放开的。
”你会选择牺牲吗。”
但是最后的最后,我选择松开了手。
果然,比起死亡来说,还是负罪感更可怕啊。
...这样,我的罪也能偿还一些了吧。
我不知道我能否得到上帝的宽恕,不过如果我的牺牲真的拯救了他人的话....那一定是会比牺牲他人活下去更圆满的结局。
已经够了,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就在第四步挖下自己的坟墓吧。
就这样,
与亲人们相见去吧。
我的生活总是一成不变的——或者说,是我在刻意保持着这种如同循环一般的日子。如果多和人接触的话,生活一定会有什么改变的吧,但是我没有。我每日的接触对象只有一贯的心理医生,偶尔还会碰上邻居,不过只是偶尔会出现在某个不定时刻的存在,并不会让我的生活像是心脏搏动图一般上下波动。
早上我会在固定的时间起床、洗漱整理好衣服以后吃早就买好了的早餐,除了没有家人陪伴以外和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完全一样对吧?但实际上,我不算得上是什么普通的高中生,连算不算高中生都是一个未知数,毕竟我已经以自己有严重的心理疾患为由,休学已久了。
我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就从来没有去过学校,只是拜托我的叔叔为我找一个学校并且帮我挂上“高中生”这一名号、免得我的未来就从此被该死的心理疾病葬送了而已;我甚至不知道或许和我同班的有什么人,或许他们甚至连我的存在也都不曾知晓吧。
我或许就这么成为了透明人,不,我比透明人还要更加无耻吧,我只是蜗牛而已,蜗居在保护壳中,一步都不敢踏出的,可悲的蜗牛。
在早餐之后,就是出门了。我出门不是为了去学校,而是为了去见我的心理医生。那位心理医生也是我叔叔为了治疗我特意找来的,然而从那时开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有什么改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已经对我这种无药可治的病人感到了厌烦,只是碍于面子仍然用那温暖的笑容对待我。
我为了找他一般要去坐公交车,这段时间我一般都会特意准备一本我感兴趣的书或者是试题之类的来转移注意力,以免看到什么讨厌的东西;一般来说,不需要多久汽车就到了我该下站的地方,下站以后我就会走往常的那条路到医生的所在处——走大路会方便很多,不过我更喜欢走无人的小路。
接着,是一如既往的打招呼。
“早上好,医生。”
“早上好。”一如既往的温柔笑脸,与一成不变的话题切入点,“今天在车上读了什么?”
“没有读什么,做了数学题而已,大概勉强跟上学校的进度了。”
“你肯定是在做高三难度的吧……真是,一直都这么谦虚呢。”
“谢谢夸奖。”
和医生的对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么长久以来都没能治愈的病,自然也不可能在对话之间就消失甚至连在心脏上的疤痕都没有消失。最后我只是和医生闲聊了两小时,直到他提醒我时间已经到了,我才离开。
最后我像往常一样,平静的回到了家里,然后对着天花板发呆,于是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我今天,却突发奇想地走出了循环外,是因为刚刚与医生对话的影响吗?谁知道呢。
我走到了大街上,那时候刚好是放学时间,在一群学生中,只有明明是未成年人面孔却并没有背着书包的我如此显眼。我尝试像是很久以前那样轻松地在人群间穿梭,但在如此尝试的同时,久久没有消失的病魔,却用手指指引着我的视线,使我注意到了我本不应注意到的事物——
——刀。
——裁纸刀。
那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就算如此明白,但我还是因为病魔的话语恐惧了起来。刀,刀,刀,红色,红色,红色。不,我不能想这些,我不想想起,我,我——
我急忙将视线转到别处,尝试让名为“记忆”的红色幻觉从我的视网膜上离开,但是,没用,没用,没用;我看见了,那个黑影,那个黑影拿着刀,被磨过的、仅仅需要一击就能夺去我的生命的刀;黑影在看我,他在笑,他在说什么,他一定是想要杀了我,就像是杀死毫无抵抗力的小动物那样。我不想死,我不,我,我……
在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的情况下,我压抑着泪水恐惧与尖叫,拼尽全力地向我的保护壳所在处跑去;病魔在我的耳边嘲笑着,用过去已久却依然锋利的沾着鲜血的利刃嘲笑着我的又一次失败,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恐惧压过了一切,我什么也无法感知,就像是已经失去生命躺在了棺材中一样,只是一昧地,像是机器人一般向前不断、不断地奔跑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了意识。那时候我已经回到了保护壳中,身体发出过度运动的警告,喉咙也终于能够像往常一样呼吸以尝试使身体更快地恢复;那该死的幻觉已经消失了,但我已经不再想要出去了,一步也都不想。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出门,我再次确认了这点。
——原本,应该是不会有人牺牲的才对。
那道有着所有人都活下去的“希望”的题目,原本是上帝赐予仅剩的10个选手的礼物,是所有人都能携手存活不需要将某个人淘汰的“希望”但明明是如此,在时间走向倒计时的那一刻,却依然是有人因为这道题目离开了这个绝望而又令人眷念的世界。
那名妇女倒了下去。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的死亡不再第一次那么平静;这次死神和上次一样来得如此突然,但却不再是仅仅只是倒下而已这么简单——‘被巨大的电流杀死,一定很痛苦吧。’维克多看着已经不再会活动的老妇女,不禁这么想到。这个时候,如果是上帝的信徒的话,应该是要划十字并且为死者祈祷吧,可惜维克多并不是这样的信徒。
‘是因为拒绝参与游戏吗....不,应该是因为没有答题吧。’蓝色的袖章还被已经不再会活动的肉体紧握手中,已经被所有人所知晓的答案,在最后一刻还是没来得及挽回妇女的生命。仅仅只是多几秒就可以避免的死亡令人遗憾,但也同样让在场的所有参与者都意识到“抵抗只会换来更悲惨的下场“这一现实,连或许会因为第二位死者的出现而奋起反抗的微小可能,都被扼杀在了萌芽中。
维克多闭上眼睛,表情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但右手却是像是要把主人的心情完全暴露出来一般地紧握着,就连不长的指甲都像是想要令维克多因疼觉而稍微冷静点一样想要划开保护内部的皮肤、进入柔软的肉中触动每一条神经。
“想要逃离这里——”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不断出现。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谁死掉了啊!”就算是这样希望的。
“但是现在逃跑的话,你会死的哦。”理智的声音出现了。
“你想死吗?”‘就算想要摘下徽章,也一定会摘不掉吧。’
“就算死,因为这件事死掉不是很悲惨吗?还不如堂堂正正的去解密,然后落败呢?在知道这样做会死的情况下还坚持自寻死路的话,就是超——败者了!不是吗。”‘....是啊。’
所以,
抗争到最后吧?
维克多睁开了眼睛,或许是因为上一次死亡只不过是发生在一小时之前的事情而已,习惯这种麻木让他比上次更快地冷静下来,右手也不再紧握并放松了下来。主办方依然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将第二位选手的死亡轻描淡写就开始公布下一道题目——这次的题目有十个答案。
但是答题者明明只有九个而已,数字并没有对上,有一个答案将不会被任何人拿起,在时间结束时也只会乖乖地躺在桌上什么动作都不会有,只是单纯第作为一个无人选择的无用答案存在——而根据第一题来看的话,在这种必定会有人死去的题目里,只会有一个错误答案而已,只会有一个牺牲者而已。
这道题目多出来了一个答案,正确答案有九个,参与者有九名。也就是说....只要思考出正确的答案的话,在这一题也就能够避免谁的死亡,就像上一题一样。
又是一次上帝的赐礼,但在眼前却是让人觉得奇怪起来。主办方对于选手们的死亡毫不在意,也同样用死亡这一手法”鼓励”着每一位尚存意识的选手为了生命而继续这场如同罗马斗兽场一般的比赛,并将没有来得及牢牢抓紧救命稻草的其他人往下踹,让他们变成自己通往胜利的垫脚石。
但既然是那样,为什么又要屡屡给他们能够共同活下去的希望呢?不,在此之前,这真的是希望吗?这说不定只是主办方们为了看到更有趣的局面而赐予虚假的希望,然后在剩下的题目里又将名为希望的赝品狠狠击碎,将隐藏在其闪闪发光外表下的浓稠绝望暴露出来?事到如今发生什么都已经不再奇怪,比起主办方还有着那么一丝一毫的良心,似乎还是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高。
这次...是数字啊。
热身题也是和数字有关的题目,但是这次的解题方法,似乎和之前的解谜方法并不一样。“替换成英文的话,只是乱码...”有一人在大家仍然思考时便已经做出了行动,只可惜如法炮制并没有给人带来取得正确答案的希望,反而是让众人更加迷茫了。这些看似毫无规律的数字,到底有什么含义?谁也不知道,谁也无法确定,众人提出各种各样的可能,但这些可能都显得过于空白渺茫,就连提出它们的人都不敢肯定自己所想到的可能。
那么随便选择一个答案?谁又能确定自己真的有那么好的运气呢,好不容易才出现的
“会不会是树洞题?”在众人已经进入死胡同,不得不将目光投向那随着谜题一齐出现的、高空中的“线索”时,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忽然说出了这句话。“...只有这把手枪的数字没有0。”
“是吗,那种挺常见的益智题吗....”
这个说法或许听上去会让人觉得有些荒谬,但是在现在,这已经是最有说服力的可能。只有这个可能足够清晰,而这一些毫无规律的数字中,也确确实实只有唯一一个答案在这个说法下是错误的——但是这么简单就得出了的答案,真的正确吗?不同于热身题,现在的题目就像是为了将质量不合格的参与者筛选出去一般,不断地提高着难度;这道题他们虽然已经思考、讨论了很久,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却又似乎过于简单...但是反过来思考,正是考虑到选手会把题目想得过于复杂,所以才会选择这种答案作为正确答案的可能性似乎也不是没有....
对答案的追逐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答案的面纱似乎已经被揭开了,却又似乎没有,反而多增加了几层,令原本便模糊的样貌更是变的看不见。
....要证明答案是否正确的话,也就只有一个方法了呢。
众人的视线再次投到独木桥上。
“数字可以分割”
第一个线索如此说着。
可以分割的数字....是用什么符号分割呢,维克多想。要将数字分开的话,只要是符号就可以做到,那么分割的结果到底会是指向某个同一性质结果的式子,还是其他的什么——不对,应该不会是式子,这不是数学题,而是谜题,应该是更为简单的答案,简单、但是又难以被人想起的答案。
“...是日期吗?“有人忽然说道,并且开始用手指对着数字开始分割,到了最后,唯一一个正确答案——同样也是错误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唯一一个与其他答案不同的答案就是需要避免的死亡,这是所有单选题都会有的排除法。‘真正存在的日期只有这个,也就是,这个只有一个而已...那么,不能选的,就是这个了吧。’
与此同时,那位成熟男性的线索也被公布了。
“正确与错误是相对的。”决定着这个猜想是否正确的线索敲下了定音。
——答案正确。
不过尽管是知道没有人选到错误的手枪,在最后一时刻都还是会难免地紧张起来。
在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太阳穴被冰冷枪械抵着的同时,也能感受到自己手指略微颤抖着地搭在扣板上,用由他人选出的手枪对着那个人——如果,万一,大家都想错了怎么办?要是自己所选的手枪是错误的怎么办?要是对方所选的手枪是错误的会怎么样?自己会成为这一题的失败者吗?自己会成为杀人犯吗?即使不断地告诉着自己这不过是不必要的猜想而已,大脑还是不断地蹦出杂念,甚至连充斥在鼻腔中的血液味道都被大脑模拟出。
想要逃避,不想要面对风险。
——但这样就无法前进了。
——留在原地的话,也会死亡的。
——所以.....
所有的人一起按下了扣板。
没有枪声,
没有鲜血,
没有恐惧,
没有死亡。
所有人都还拥有着意识。
——第一次,所有人都活了下来。
参与者们的前方,似乎多出了些光明。
但,那是真的吗?
“很抱歉,接下来的题,必须要进行人员的缩减才行。”
在那屏幕之上,执行官无奈微笑着地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想在得到线索后继续写,所以大叔只有几道台词就不响应了……等补完再响应
和葱白的谈话部分用了葱白自己写的部分对不起!如果冒犯到了的话请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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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发生得那么突然。
突如其来的事故对于Vector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但那并不表明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存在,反而是开始认为这种事情在来临一次后,就会在他原本普普通通的人生之中远去;但事实上呢?就像是被谁诅咒了一般,这样的不幸总是缠绕在他的身边,不仅仅是在空白的空间内带着钝痛醒来,那名女子忽然倒下这一事实也——
曾经在很久很久,久远得连Vector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的某个时候,Vector只能够到腰的那个人,对Vector那么说过。
“当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时,就向神明祈祷吧。”那个人是那么地相信着神明,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在吃饭前,或许就连在那一刻的时候,他都在祈祷着神明能够伸出援手,将眼前的局面改变;可也正是这位信徒,教会了Vector祈祷的话语并不一定能传达到神明的耳边。
可在这时,他还是在内心中,开始祈求神明将已经近在眼前的事实改变。明明就连自己都知道这不过只是无谓而又无力的挣扎而已,但是他却还是,像自我安慰一般地,祈祷了起来。
——原本错误的糖是我拿走的,是我放了回去,是我害她输掉的。
那位穿着白大褂、感觉是医生的青年往忽然倒下的粉发女性走去。
——如果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她死了。”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是我……!
由那名青年所说出的词语,就像是某个开关一般,触发了Vector脑中的不太美好的回忆。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她才会……她才会……!
——就像是当时那样……
埋藏在深处的病症因为被触碰到开关而再次爆发,连带着的刻在心脏上那直到死去获得赎罪为止都不会消失的伤痕也一并疼痛起来。而那记忆明明已经埋在了深土、立上了墓碑,却又因为这个开关,像是僵尸一样明明已经停止心跳却又再次破土而出,连带着眼前也都出现了像是幻灯片一般的可怖幻觉,覆盖在了现实之上。
‘为什么……会这样……’
“嘿,你没事吗?”
存在于现在的人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幻灯片一样的幻觉总算是模糊了一些,至少,可以看清“现在”的模样了;至少,眼前已经不再是糟糕的过去,还是没有变得更为糟糕的“现在”。“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呢……”Vector知道自己的反应确实是过度了,他也知道这是病症的效果,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死亡面前也如此冷静。
那不同于电影,那可是一个真正生命的逝去,这是真的,这是触摸得到的,这不是个故事,也不是梦境,这是已经不能更加现实了的现实,这是确确实实存在之物;就像是当时自己所看见的东西那样,是就算大哭着在神像之下跪着祈祷,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Vector并不是很想说话,准确地说,是那还没有被治愈的病症起着作用,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说话这一能力也都失去。冷静、要冷静下来啊……明明是这样对自己说着,但是却仅仅只是起到了反效果而已。
再用力的话嘴唇会被自己咬破的,他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他还是完全无法遏制地,通过疼痛这一最为简单而对自己伤害也最大的方法,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让心病的效果过去。
“这些题好像都不是很难,你放松放松啦w”
“对葱白来说,是很简单……?”他总算是从噩梦的阴影中夺回了自己说话的能力,但是现在他说话却也仍然是利索不起来,磕磕绊绊地像是说着说着就会再次变回一名哑巴一样。
“并没有啊,我前一个题答错了;糖果的题我也没怎么想就是直觉了一把。”
“……哪题您答错了吗?”挥之不去的恐惧让大脑也开始混乱起来,知道眼前的女性是自己的熟人,但是他还是说出了敬语;敬语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毕竟过于这样的话语总是能让人敬而远之,“您不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过或许在平常,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还能够让人觉得不能靠近,现在他这般一惊一乍像是受惊小动物一般的表情,只会让别人激起保护欲而已吧。
“哦,那是我‘放弃了’的意思啦。”
“……为什么您能这么冷静……”明明知道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踏入死亡结局,为什么,你还能像是仅仅只是在玩游戏一般如此冷静呢?
到底为什么,我不明白啊……
不过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对方已经转向另一个人那边了,也好,自己一个人缩在墙角,一边恐慌地哭泣一边尝试着冷静下来,不就是他一贯的做法吗。
但能够缩在墙角冷静下来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恭喜回答正确的各位。”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出现的,是第二道谜题,而随着谜题的出现,这个空间也发生了变化。就像是被施展了魔法一般,解决谜题所需要的道具出现在了会场之中,让人不禁思考这个空间到底是有多少奇怪的功能。
“这是……渔船?”是的,在这个纯白的空间中,出现了具有十分强大的违和感的物品——渔船。渔船本来应该停泊在水面上,但现在它却是出现在了这什么都没有的纯白空间中,而这艘船又是那么地真实,就像是真的被使用许久一般、船身上带着的锈迹也让人觉得它并不属于这个空间。
题目也随之公开,这题目意外的贴近生活,或许也不应该说是贴近生活,只是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见到这样的题目而已——渡河的题目。Vector并不陌生这种数学题,就连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接触过类似的益智游戏了。数学对于Vector来说向来不是什么难题,可是会出现在这里的谜题,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数学题而已呢。
对数学的热情与思考让他终于冷静了下来,阴影也终于退去。‘果然这个能让我冷静下来啊……’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过去,在那个箱子中开始抽袖章。“蓝色的……啊……”是人类呢,他在心里默念道,嘴边就像是放松了许多一样勾起小小的弧度。
‘那么接下来……该是考验创新精神的时候了吧。’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人观察了,有几个人甚至登上了那过于真实的渔船,来观察这个不符合周围场景的物品上有什么东西。“请问有发现什么吗?”Vector凑过去问道,直觉让他不是很想上去渔船观察有什么东西。
“发现了很多,”在船上的是刚刚在投票中获得了人气排行top的成年男性,但是从外表上,那名男性就给人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成熟感,就像是那位主妇一样。年龄大的人不一定会有相对的成熟,但是能站在这个会场里的人,恐怕也都不会幼稚到哪去吧,“两件救生衣、一张渔网和两条鱼竿,还有一个装着死鱼的桶。”
听到这句话后,Vector脸色又不好了起来,‘幸好没有腥味的样子,要是在这个封闭空间中腥味很重的话可就糟了啊……’“还有这个渔船和普通的一样,有发动机和螺旋桨。”
“是吗……谢谢您,”Vector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请问能把救生衣递给我吗?”
“我想做个试验。”
不知道过了多久,Vector终于悠悠转醒。
……这里是……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完全的空白。
就像是这个世界已经被厌烦的造物主删除了一般,在Vector近乎本能的认知中应该会出现的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身下柔软的床,窗外麻雀的鸣叫还有比他更早起的学生的声音——这一切都不存在了。在他因长久睡眠而模糊了的视线中,存在的只有白色而已,只有让人感到压抑的白色、白色、白色。
只有后脑勺处隐隐传来的、被谁、被什么东西重击过而导致的轻微疼痛以及手掌所能从自己身下的那片空白感受到的冰冷,能让他确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有着体温,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一切都在正常的运行着,而不是已经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失去生命,灵魂进入了这种既不是温暖光明的天堂也不是灼热黑暗的地狱的奇怪地方。
大脑在接收到呈现在眼前的信息之后开始指挥着身体活动起来,但在被压皱的衣衫因为身体的行动而跟着一起从冰冷地面上离开的同时,名为酸痛的信息也从身体各处传达到大脑。如果是往常在自己的家中醒来的话,Vector一定会很想要再睡多一会儿,可惜现在并不是在他自己的家中。
身体的抗议也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刚刚还迟钝得无法正常运作的部分终于开始运转,思考也开始顺畅起来,就连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再像是被一层水帘隔绝。‘总而言之……’他更加细致地开始观察起周围,刚刚他还躺在地上时,所能看到的不过只是一小部分而已。Vector很快便发现这一片空白中,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有许多细小的灰色边线毫无规律地分布在四周,让这个空间看上去又诡异了不少;而最重要的出口,毫无意外地,根本不见踪影。
除此之外,Vector也并不费力地发现了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十人和自已一样处在这奇异空间内,从他们的反应上来看,他们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又是被谁带到这里来的;同时,他也发现那些人之中,不仅仅只有陌生人,而在他察觉到这件事的同时,对方也已经发现了他。
“…葱白……姐姐?”
“…Vector?”
两个人略带犹豫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原本还算得上平静的内心,在听到自己所熟悉的声音那一瞬,激起了波澜——或许有的人在这种危险情况下看到熟人,内心会平静且振作起来;但是在现在这种无论是什么都不清不楚,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存在于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遇见熟人只让Vector更慌张了起来。
“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连同声音也开始动摇了起来,即使努力地保持着冷静,但那份慌张连Vector自己都明白完全无法掩盖过去,无论怎样想要自己保持往常的样子,那声音的颤抖与因为恐慌而缩小的瞳孔,是完全无法用演技伪装起来的。
他有想过这奇异空间,会不会是什么血色戏剧的表演场地,是不是这一片的空白,最后都会被鲜血染为妖艳而又令人恐惧的红色。
也正是因为这过分的猜想,他才会连呼吸都混乱起来。
他并不想要看到自己所熟悉之人染上血,更不想要将那个人染成红色的,是那个人自己的血液。
这件事就像是一把反射出光芒的利刃一般,令Vector恐惧、慌张,连好不容易清晰了的思考都因为混入了名为恐惧的杂质而再次嗡嗡作响。
“我也不知道,”对方似乎也因为眼前令人不解的情况而有些混乱。她皱着眉,回答了Vector的问题:“我忽然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是吗……我也是。”对话持续进行着,但是Vector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下来,仍然像是混入了过多杂质的机器发出轰鸣;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轰鸣中转开,Vector将动摇的视线转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上来,“果然先报警……”
“没用的,刚刚我已经试过了,打不通。”
“……谢谢。”但这样的尝试反而让他更加无法冷静,反而只是让轰鸣声增大了不少。
但现实并没有给开始冒烟的大脑更多休息并恢复正常的机会,它仅仅只是一昧将被称为“事实”的所有摆在身处这奇异空间中的所有有意识的个体,并让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且为自己已经有一只脚踏入了地狱这一事实更加地混乱、慌张起来——或许并不是所有人,但至少,Vector是这样的。
无论多博多识广,能够解出同龄人无论怎样也都想不出来的难题,Vector本质上也不过只是一个17岁的高中生而已;纵然在很久以前,已经被灰尘掩盖的经历让他对突发事故已经不再陌生,但是也正是因为那被放在角落不想要被再次回忆起来的记忆,让Vector对这种事情更加地恐惧了起来。
正在众人交流着自己的情况时,天花板忽然发出了些许动静,那动静或许并不算得上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察到了这一小小的动静。
空白世界的“天空”忽然陷下、打开,露出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外界与其他的什么东西。‘显示屏……?’那是给人感觉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高科技产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样的问题并不会得到实质的回答,只有故事的推进,在促使着他们不得不自己整理出答案。
在显示屏上的,是一名陌生男性的脸。那绝对不会是上帝,这是Vector对显示屏上那名男性的第一印象;那穿着黑西装、黑头发、紫色眼睛的男性,绝对不会是上帝,即使他现今的出现,对于这里的每个人来说都像是神明降临那般。
接着那男性说话了,明明Vector并没有看到音箱或者其他的什么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但是那个人的声音,却是确实地在这个空间里响了起来。
“欢迎你,挑战者们!”他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