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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年前。
听到了轻轻的哼歌声,伴随着带有呼吸感的气音传入耳廓。
天海万结的声音空灵而澄澈,那是透明且温暖的音色,她拾起我房间角落里的乐谱,在房间里还充斥着铅笔划过纸面发出的噪音的情况下就那样轻声哼了起来。那声音让我不禁想起了八音盒——接着我就这样停下笔,鼓起掌来。
万结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乐谱,弯起了她那双如同水晶石一般空明澄澈的眼睛。我不止一次的这样想着,天海万结是个如同她的声音那样空灵又温柔的人,大概,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让我安心的待在她身边,不用怀疑,不用进行无趣又庸人自扰的猜忌。接着我不禁为自己这种连自己都为之作呕的表里不一而变得难过起来。
“万结的声音果然很好听。”这是我少有的真心话也说不定。
她的脸颊似乎微微染上粉红,这次是真真实实的笑了出来:“千华的曲子也很不错啊...但是...”
“你是想说,太过严谨了吗?”
似乎是一语中的,虽然说是似乎,但其实是有80%左右的确信率——从万结的表情里我几乎毫不费力地读出了这一点。她什么都没说地垂下了头。用手抚摸着纸张上微微凸起的部分,那是音符的纹路,这些小小的图案构成的画面里谐波能量的吻合率很高[1]。但是本质上,却只是完完全全的,不和谐。
没有太过在意万结的沉默,我一意孤行的说了下去:“怎么说呢,最近写的曲子,音符永远是中规中矩,缺乏灵动和跳跃。甚至是压抑的,窒息的,灰色的...已经完全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即使是灰色的曲子...也完全写不出想要的感觉....[2]”说着忍不住扬起嘴角,这笑在万结看来一定虚伪的不可思议吧。
在那之后的几秒间我们之间被沉默覆盖着,我很清楚,现在的万结也是处于一个迷茫的状态。但和我不同,她是前路被迷雾覆盖。而我,则是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无情的撕裂那般,仅留下片片灰暗压在头顶——令人呼吸一紧的窒息之感。
而后,万结那轻柔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气氛,她的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那着实是柔和又温暖的动作,接着她缓缓开口:“虽然我对作曲没什么了解……但是以我对于千华的了解来说,还是先把作曲的事放一放,休息一阵比较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啦。”
我什么都没说,大概是不想破坏这种仿佛被冬日稀薄的阳光的感觉,只是轻轻的把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然后闭上了双眼。
可笑的是,在那之后的将近一年间,我都没能打破这种禁锢——
仿佛是被一叶障目。
02
五天前。
夜晚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风还算凉爽。一抹墨蓝注入绀色的天际,然后就那样相互交融晕染开来。也许是因为这夜空清澈且不含多少杂质吧,星星点点的星尘格外清晰。
我站在了自动贩卖机的面前,和身边一位陌生的青年面面相觑——这件事的起因是在不到三分钟前,当我准备按下小豆汤下方的按钮的时候,手指与什么略微粗糙却温暖的物体相触碰。对,就是这样充满了少女漫画味道的开端,使我遇到了这名紫发的青年。
他很高,即使我穿着高跟鞋,想要对上视线还是必须扬起头,通过视觉估计的话,他大概有185厘米左右那么高吧,在日本这个国家还真是比较罕见的身高,说不定是有在打篮球的人。我忍不住想入非非的时候,青年一句小声的【...请问】才让我认识到此时的情景是多么的尴尬。
“啊,抱歉,我走神了。”迅速的收回指尖,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露出笑容,“您先来吧。”甚至还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青年只是无言的摇了摇头,接着指了指显示剩余数量的屏幕,很糟糕的是,小豆汤只剩一瓶了。
“你请吧,是你先来的。”
“不,我们算是同时摁下的吧,不用那么客气也可以的,我喝可乐就好了。”话说出口的下一秒便摁下了可乐的按钮,实际上我并不喜欢碳酸饮料,但是这样的相互推辞继续下去显而易见的更加麻烦。也许是因为我的行动太过于斩钉截铁,他沉默着迟迟不做出行动,直到我准备蹲下身把可乐取出来的时候,才听到他摁下按钮的声音。在心里松了口气,我单手拍了拍裙子准备站起来,
却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接着我的头无法控制的、像是岌岌可危的定时炸弹般疼痛起来。
这个瞬间我明白自己的老毛病又在不应该的场合发作了,我有低血糖和偏头疼的毛病,偏偏又很喜欢熬夜,亦或者说身体比较习惯于睡眠不足的状态。毫无疑问,这加重了我身上的这些毛病,我却没有想过去治愈它们,因为比起它们,显然是用睡眠时间换来的作曲时间更加重要。我知道这反而证明了我是多么的不可救药,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脚步变得轻飘飘的,我似乎是向后退了几步,之所以如此含糊其辞是因为那短暂却难耐的沉闷痛楚让我不能好好的思考现在所处的状态。我感觉自己被拉住了,那强而有力的温度包围手腕的瞬间痛楚减轻了些——接着是更加切实的温度。
在大脑清醒些之后转而需要面临的,是比刚才还要尴尬的情况。
大体是过了微不足道的一两秒,我发现自己靠在了青年的肩膀上。很显然,这是刚才他为了让我不摔倒而拉住我后,在惯性的驱使下产生的结局。虽然我可以很冷静的分析当前的情况,可还是无法预料,无法避免,无法抵抗的,心脏的跳动骤然加快。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伴随着变得急促而响亮的心音一起。然后是热度,它顺着脖颈一点点爬上脸颊。
十分难以启齿的是,我很不擅长应对男性,因为除了我我的父亲和那位温柔过头且容易操心过度的烂好人哥哥以外,从小几乎都是在全是女性的环境下成长的我几乎没怎么体会过这种青涩又有些奇异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不合时宜的产生了如此的念头。
也不知道是我们两个谁先撒手的,总之,和他分开后,虽然我的步伐还是有些不稳但勉强能站定。青年那双看不出表情波动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担忧,我冲他笑笑,接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疼痛的余波袭来,我再一次捂住了额角。
“唔...”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青年就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至少从他的语气里我是这么推测的,但也说不定他只是单纯的语气平淡。无论是哪个,听到这样的,让人能隐约想到大海的声音之后,我的心的的确确的安定了一些。
“真是抱歉...还要麻烦你...可以帮我拿一下药吗,就在这个包前面那侧。”
青年按照我的话从包中拿出了药,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再一次莫名的正襟危坐起来。以前凉月曾说过我在男性面前太过拘谨,当时我不屑的以为他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并没有说错,不得不佩服那个人还真是心思细腻到了可怕的地步。
“给。”
“谢谢,也谢谢你刚才接住我。”从小瓶子里取出药,含着药片含糊的向他道了谢,然后拉开可乐的拉环让那苦涩的药片顺着液体流进喉咙里,这种滋味,我早已习惯。
那一天在我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中落下了帷幕,只是那时候的我还未意料——也不可能预料到,我们之间就此结下了可以说是【孽缘】的奇妙缘分。
03
三天前。
因为家里没有钢琴,我一如既往的来到咖啡店里练习钢琴——亦或者说,是练习自己谱写的曲子。
听到那个少女的鼓掌声音之后我在琴键上活动的手指被按下了暂停。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明媚到几近刺眼的笑脸,这位少女好像也是孚日艺术大学的学生,我曾在学校与她有过匆匆的一面之缘。按理说我很难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产生明确的印象。这名少女是个例外,因为那双折射着阳光的异色瞳孔太过耀目——就像是她的笑脸一样。
被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少女似乎想要说什么,她的嘴唇激动的颤动着,也许是因为觉得就这样跟陌生人搭话不太好吧,看着她这副模样,我轻轻的笑出声来,“你是想说什么吧?”
少女长长的出了口气,接着是带有疲倦感且慢悠悠的声音,那声音虽然是像小鸟的歌喉一样灵动而婉转的,像是孩童一样天真烂漫的字字句句,却像利刃一样,让我哑口无言,“真的是首好曲子呢,但是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怎么形容呢……大概就像是生物学上的那个吧!卡蹦卡蹦~连起来的那个[3]!明明更适合用吉他先生来歌唱,但是为什么要让钢琴小姐流泪呢?”
(她明明是半路出家的,真以为自己那么厉害啊!)
(就是就是,曲子本来就很自私的只适合自己!难度又那么高,真以为她像她妹妹那么厉害,不过她那个妹妹也是惨,会自闭都是因为这个姐姐吧!)
杂音,藏于我心灵的间隙的,曾经被我假装漠视的声音,嗡嗡作响着,让耳朵都疼了起来,让那个时候不可一世的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是个不可以适合和别人合作的约拿[4],不知怎么的,这名少女的话让我回想起了那时的声音。我想说些什么,却不能很好的发出声音。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是整个天空都撕裂了一样,露出灰蒙蒙的,令人窒息的颜色,它就那样压在我的头顶之上,让我喘不过气——正是这种难耐之感,让我的手指即使碰到吉他,也会很快的甩开。
就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的那样,我扯出灰白的笑脸:“因为我很喜欢吉他曲,却不会吉他,蛮可笑的吧。”
只能,虚伪的语言掩饰着自己。
04
几小时前。
宴会这种场所一向是和我无缘的,虽然我还算是能和身边的人很快的聊起来,可以说,在掩盖自己真实想法这一点上,我真是不折不扣的属于【森永】这一家的一份子。即使那只是无趣的社交辞令,但他们可以说是为了生存不得不拥有的技能,我一意孤行的这样认为。
千雪让我穿的裙子的长度让我感到十分不适,室内的冷气让腿忍不住微微打颤,薄薄的丝袜并不能起到任何防御的作用。坐立不安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在整个开学典礼的会场上兜兜转转,不停的往下压蓬蓬的群摆。如果被万结看到了,她一定会露出那种想要笑却不敢笑的表情吧。
几天前我问过她为什么要进入这所大学,回答如我所料是一句含糊的【我不知道】,那是可以用来逃避一切封闭自我的句子,但我并不能说万结什么,因为我也和她一样,对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这所大学的学生的原因,连自己都不甚清晰。
如果非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那就是被凉月那张温暖的笑脸让我无法拒绝他的提议,他的笑容总是这样让我的一切语言褪色的力量。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会再填志愿的时候将这里填到第一行,我不能再细细追究源头,那只会让我的思维被困在死角,原地踏步而已。
看到了离我有一小段距离之外的万结的侧脸,这是我可以看清她唇部动作的距离,但是万结并没有注意到我。那张被深亚麻色的发丝遮住些许的脸画些淡妆,那很适合她温婉内敛却又带着些少女般的可爱的气质,当我用略带开玩笑的语调夸奖她的时候,万结总是会略微红着脸轻拍我的手臂。事实上,虽然我不是在意那些的人,但作为女生,看着她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会产生一些倾羡与不甘的。
顺着万结的视线看过去,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
是那个人,五天前的夜晚递给我药的人,也是让我少有地感受到那种暧昧的滋味的人。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和他外貌有些相似的少女,可能是妹妹吧。我在瞬间认出了这个人是谁,也是立刻就产生了躲躲闪闪的心思,即使我确信他应该不会转向这边。
万结的嘴唇动了动,她的声音融进了略微嘈杂的环境里,不甚清晰。 か,た,や,ま,我学着万结的模样在心里默念着。用汉字写出来的话大概是片山,这就是那个人的名字吗。也许是因为我一个不慎零落了一丝声音,青年的头部有了动作。
我怔怔的注视着那里,他的视线偏离了。
我猛地收回视线,他看向了我这边。
我移开了目光,他似乎不解的歪了歪头。
余光中我瞥见他似乎想走到这边,那一瞬间我手足无措的低下头,然后慌慌张张的快步离开,混迹在了人群之中,直到确认了他,或者万结没有追上来,我才停下脚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那个瞬间突然加速的心音和急促起来的呼吸代表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个瞬间我有种被剥除了所有伪装的无处遁形感,的确是有所夸张,但真的是,更准确的说,是接近于这种感觉的慌乱。
现在。
手中没能很好抱着的一摞乐谱因为与什么人的相撞而散落一地,有一两张被风吹远到了我无法触及的前方。那脆弱的白色让我想起了片片白羽,如果能在这样一个有浅粉的樱花花瓣飘落的日子见到白羽,一定很美吧。
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人的面影便低着头道了谢后蹲下身,准备捡起乐谱的时候手臂和对方的手臂相碰——这一幕总觉得有些熟悉。
而后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
几乎是早有预料那般,在对上那双如同平静无风之时的大海深处的水平面那般宁静又带着些深邃的蓝色眼睛的时候,我差一点有些自嘲的笑出声来,然后内心就像刚才那般,泛起了五味杂陈的波纹。
他捡起我的乐谱,低头看了一会儿,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逃跑欲望,但是我,没来得及站起身,他就那样直视着我的眼睛,让我再一次地,无处遁形。
他开了口。
“请问你,愿意做我的搭档吗?”
“成为搭档的话,至少你...要先知道我的名字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佯装平静的说出从唇瓣的间隙挤出了这样的话语,却是【森永千华】这个人无可救药的证明。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我只是一味的看着那压在头顶的灰色天空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我脚下踩着的,是澄澈透明的空蓝的,连着丝丝缕缕的云一起。却是如同片羽那般,支离破碎的残片。
而且我却不曾注意过它,只是一叶障目一般,编写着不和谐的声音。
-TBC-
[1]:谐波能量的吻合率越高,音调越和谐。
[2]:可以参照NAO'YMT的曲子来感受,顺便塞一个私心的小安利。
[3]:指生物中的碱基配对,梗来自流歌亲妈阿御。
[4]:比喻害群之马。
后记:
总之是把初遇写完了,有OOC请尽情抽打我。
写不出互动的三位千分之一的帅和可爱,我默默下跪。
好久没写第一人称挺意识流的也不太好理解,埋梗很多就不一一解释了。
千华弹的店里的钢琴是类似四月里面薰在前几集弹过的小钢琴,具体是什么样我记不清了。那段本来想接个尾巴后来感觉还是停在这里比较合适,写的比较草阿御轻点打我。
本来想具体解释千华为什么不喜欢合作但是我懒了....下篇会解释的请相信我。
总之先这样,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顺便说一句,片山,真苏。
00.
秋叶第一次接触吉他,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他刚刚逃离父母学校的酒会,独自一人在夜晚的校园里行走着,无意中看到了学校的一角有一间装满了杂物的废弃教室。爬山虎在夏天雨水的浇灌下,在外墙壁上近乎疯狂地生长着,浓绿的叶片将门掩盖,甚至占据了整片破旧的墙壁,锈迹斑斑的门上嵌着有点磨损的门把。也许是这样的地方过于破败,没有人会对这个充盈着灰尘的音乐教室感兴趣,这里并没有上锁,似乎只要轻轻一推门就会打开一般。
秋叶是例外。
〔要进去看看吗?〕他这样想着,手却已经抚上了木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迎面而来的是飞扬的尘埃。
于是他走了进去。里面的景象和窗外看到的无异,只是一个发霉的墙角处躺着一把很老的吉他。那把吉他的木身早已褪色,在同样褪色的木地板上极不显眼,吉他弦镀上的银色被时间的使者剥落,冷酷地留下深棕的蚀痕。
秋叶将那把被抛弃的吉他从地上慢慢地拿起端详着,不小心挑动了一根弦,飘出一个悦动的音符。那个音符似乎把他的思绪拉出了有点昏沉的身体,不知从何来的冲动使他开始弹拨那把吉他。秋叶看着一边手指在琴弦上掠过,另一边手指不断调整着按弦的地方,配合着蹦出不同的音符,在他随心的排列下凑出并不顺畅的曲子,却分明倾注着他此时此刻的所有感情。黑色的幕布下吉他声萦绕着这个教室,仿佛唤醒了懵懂欲睡的月亮,淡金色的月光交织着深蓝的夜晚变得温柔起来。
然后他喜欢上了这种乐器。
喜欢手指触碰在弦上的感觉。
喜欢拨动弦发出声音的感觉。
喜欢排列音符组成曲子的感觉。
远处的天空不规则的闪烁着亮银色的光点,罕见的彗星偶然划过天际——他知道那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如此幸运。他看着流星尾端的银线掉落下光斑,愈变愈浅,宛若那弦上音符绽放的璀璨光亮。
这便是,一切一切的开始。
01.
酒会还没有结束的时候,秋叶就像十几年前参与父母学校的酒会一样、悄悄离开了现场——他从来就不擅长这样的场合,只能草草应付再逃避了之。
此刻秋叶正坐在音乐教室的椅子上倚在窗边,凭借着月亮的微弱光芒一次又一次地阅览他手中紧攥着的曲谱。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应当填什么样的旋律才合适,或者说他不明白怎么修改才能使他满意——或许更多的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他盯着曲谱上被自己擦了一遍又一遍、残留一些淡淡铅笔痕迹的地方,不让人察觉地叹了口气。
一筹莫展。
秋叶放弃般的靠在窗沿,在无边的黑暗中看着右手的手指在被冰冷的月光短暂照亮后重新被夜色吞噬。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微微眯了眯眼望了望过于沉默的天空——不知为什么白天丝丝缕缕的云在夜晚竟是毫无缝隙地聚在一块遮挡住了星光,甚至高高矗立的混合钢筋水泥楼林的叶隙间也再找不到星辰的踪影。〔今天的云太过分了,〕他心想,轻轻摇了摇头,〔令人惋惜的夜晚。〕
更令他失落的是在这个没有星辰的夜晚,面对他那首没有作完的曲子会更加难办——失去了美丽色彩的夜空无法给他带来足够的灵感。毕竟那首曲子,是他专门为他所向往的、神秘的夜空作的。
许久,天空并没有出现让他欣慰的星光。秋叶最后看了一眼夜晚的天空,转头拿起他提前取出放在一旁的木吉他,就像十几年前的夜晚一样把它架在自己的腿上。在微弱的月光下,他没有看着自己写的曲谱,却娴熟地将双手放在第一个音符相应的位置。
他开始了演奏。
03.
那样微不足道的声音,在吉他声的掩盖下本该被完全淹没,秋叶却是在转换压弦位置动作的空隙间清晰地捕捉到了脚步声和拉开门的声音。
「教室的门轴,是有点生锈的。在拉开门的时候……发生的摩擦,总该会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吧。」在那天晚上之后,他无数次的用毫无说服力的句子来这么解释自己为何能够听见如此微小的声音,但是他的妹妹——秋叶梓总是微微笑着打断他。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妹妹仰起头看着他淡然地说道,「我觉得,那说不定是奇妙的缘分到来之前的预感吧。比如,这就像是第六感……或者说是暂时性的超常听力?」
秋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那天之后,比那脚步声和拉开门的声音大声得多的、但又比常规内能够听到的响度小声许多的声音,他都只能勉强听到,更别提那还是在周围环境极其安静的前提下了。他便不得不承认妹妹说的话是正确的了。
吉他沉默了。但很快又再次弹奏起卡农变奏的下一段。
隔壁的练习室忽然也默契地响起了琴声。琴声从一片黑暗中静静地飘出来,轻柔低缓——对方似乎是在配合吉他的主旋律,存在着又并不喧宾夺主。秋叶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专注的琴声,和他弹钢琴时单单按照五线谱演奏截然不同,在他的手指下他只能感受到僵硬和冰冷,而那位不曾见过面的同学却是将情感完全灌注于指端,就像成为了钢琴的一部分一样,这样的琴声能够深深打动聆听者的内心。这种感觉难以描述,他不断地思考能够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它,直到他回到宿舍趴在阳台上望着夜空的时候他才缓缓想起。
〔那能够比喻作什么?〕
他在夜空下面无数次反问着自己,接着他总是会再看一眼满天的星光回答。
〔宛若星辰闪烁温柔璀璨。〕
他感叹着,也只能感叹着。
演奏依然还在继续。秋叶像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略显生疏,但却没有丝毫懈怠,反而比以往更加认真弹奏着。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妹妹直截了当地抛出了这样的问题,他只是摇摇头。
他又沉默了,但这次沉默的理由却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或许是莫名而来的好胜心,或许是琴声带来的喜悦感,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害怕知道之后就会失去那样的感觉。
很快,一曲终了。吉他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吉他,身体就已经站了起来,下一秒更是已经冲出了练习室。
他一时觉得这样的举动有点过于冲动,尤其是在快速拉开隔壁练习室的门,看到那双漂亮的、靛蓝色的眼睛显得有点慌乱的时候。但是,对于他那天打开那扇门的举动——
他不后悔,也永远不会后悔。
04.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对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带上了琴盖,秋叶注意到她的动作,发现琴盖险些夹到对方的手指。他正想提醒女子“小心琴盖”,琴盖已经稳稳地盖在了黑白琴键的上方——对方迅速地收回了手, 他便放心地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听到对方的话语,秋叶发觉似乎是自己的面色过于平静再次吓到了对方,同样有点紧张地解释,但刚刚盖上琴盖扬起的的尘埃和对方剧烈的喷嚏声打断了他的说话声。
他慌乱地将吉他立在那架钢琴旁边,有点着急地脱下外套披在对方身上。「没、没事吧?!」他猜测对方或许是感冒着凉了,想多关心些什么,而对组织句子苦手的他,却只能用简单的句子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少女像是下意识推了推秋叶的手腕,「我没关系的……」 她推脱道,但在看到秋叶不容置疑的神色又妥协了。
秋叶看了看少女,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立在琴边的吉他。
〔现在,能提出那个请求了吗?〕
“请问你……”
〔成为搭档,这样无礼的请求。〕
吉他的表面反射出来自夜空的光芒,平静而闪耀着,璀璨得他仿佛一瞬失去了视觉。
没有星星,那样的光芒又来自何处呢?
秋叶最后重新将目光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的那双眼睛波澜不惊,有如漆黑夜空点染开的满天星光,空明澄澈。
他忽然明白那光芒的来由了。
秋叶咬了咬唇。
“请问你,愿意跟我组成搭档吗? ”
05.
那句话被尽数吐出之后,迎来的是一片死寂。
两个人在黑暗的夜色中相互注视着,短时间内谁都没有主动打破这样的局面,他们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抱歉,这句话,果然还是太突然了。」秋叶率先开口了,他努力地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凝重——之前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吓到了对方,而现在她也避开了自己目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到这种状况的发生,意料之内,但他未免还是感受到了失落感。
对方依旧没有讲话,好像在思考什么。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没把话讲清楚,有点慌张地加上一句。
「就算是拒绝,也没关……」
「好。」
简短的一个字,却使秋叶完完全全地愣在了那里。
是答应成为搭档的请求?还是拒绝这个邀请?亦或是别的什么意思?他对于这个结果满怀着期待,却又夹杂上对于结果的恐惧。
「我是说,成为搭档,没有问题的。」
这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因为请求被答应而欣喜的心情?还是因为意料之内之后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而庆幸的心情?亦或是别的什么心情?他对于自己的心情不明白了,却又清晰地知道这又是种什么样的情感。
对方拉了拉身上就要滑落的外套,似乎是看到秋叶面上有点复杂的表情——虽然只是比他平常的面无表情多了那么一些纠结,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噗呲”笑了出来。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的笑颜,刹那间一切都静止不动,犹如漫进夜色中、肉眼看不见的的时间断层。
他忽然有点高兴他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停止,让他足以把这幅景象收在心里。
「我叫天海万结,接下来请多关照。」
「秋叶岚,请多指教。」
秋叶在那一个晚上意识到,阴天的夜晚并非没有星光,只是他被更加耀眼的、独一无二的星辰夺走了视线。
仅此而已。
后记:
写、写完了,速度也是慢的可以(……
首先感谢看到这里的你!看完这样意识流ooc严重甚至称不上文的流水账真是辛苦了!
剧情没推多少还写了一堆废话,请对方中之人不要大意地揍我一顿,不用轻打,大力打我(……
大概,就是秋叶视觉的初遇,顺带交代了一下秋叶走上音乐这条路的其中一个契机。秋叶其实是个心理活动一堆但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的人,简单来说就是话废(并不
内容算是比较少,不过相信我我就废话一章!下一章我就好好推剧情了!(毫无说服力
顺便,终于可以跑去隔壁hwm6填坑了我好开心(……
最后嚎陶大哭,天海真的好可爱,超可爱,very 可爱!
※ 谢谢学姊跟学妹愿意跟我互动
※ 跟学姊的认识过程以后会再写,这次只有简单的提到,但还是关联了
※ 流水账对不起
※ 在开学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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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还有着能嗅到的湿气,清晨含含糊糊地睁开眼时,能感觉到让人想缩起身子的寒意。阳光透过屋外的枝叶空隙撒入房里,光影打在天花板上,就像是动态壁纸一样……
"密,你家的天花板真高级……"这天早上,又是在友人家醒来。
"大哥别开玩笑了?下来吃早餐吧俺都弄好啦!"
宫泽柊人撑起身子,看了眼手机后就又将其随手扔回床上,独自拖着脚步走出房间。这是他在高中友人家里度过的第三天,手机上来自桐生的讯息已经多到他连滑动手指检查都懒了。
哥哥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尤其是双胞胎哥哥。
在开学前会先到朋友家住几天,然后就直接去学校。明明都跟母亲解释过了,为什么桐生还要一天到晚来追查自己的行踪?
他甚至特别挑了一个刚搬家的朋友家住,就是不想被桐生找到。
好烦。
"大哥今天有打算去哪吗?"染了一头金发的东城密是柊人的高中同学,没有继续进修的他,因为眼神凶恶,还有显眼的双臂刺青,更别提在学校里糟糕的成绩纪录,在找工作时遇到许多困难,但现在也已经顺利地在电子街里的一间摄影器材店定了下来,也是柊人最要好的朋友。
"想去你店里看看,买个镜头……然后兜个风吧,今天的风感觉很舒服。"
"噢!兜风吗?那是不是要叫上兄弟们?阿武他们之前才说过好久没跟大哥出去骑车,想大哥得很!"东城的眼睛亮了起来,要不是今天要工作,他绝对要好好跟大哥骑一趟。
"……"
"大哥?兜风、要约大家一起出来吗?"东城伸手在不知不觉又发起呆的柊人眼前晃了晃,这样的情况发生次数并不少,曾经有段时间兄弟们还觉得是大哥高冷,后来才发现单纯只是对方想事情时的坏习惯罢了。
"噢……随便,不过拔掉消音器的不准来,吵。"
"好好,我这就告诉大家!"
这天的早饭餐桌上,接下来几乎是东城独自聊着大家的近况,直到他的上班时间接近了,两个人才一同出门。
──
尽管很想把桐生的号码封锁,但是仔细想想这人说不定会跑去用公共电话打电话来,虽然并没有这么试过,但光想就觉得可能发生的事情会有点麻烦……
所以他还是先打了封简短的讯息过去。
【别吵,我会去上学。】简明扼要,柊人自己觉得十分满意。
有时候柊人会觉得自己会这么少话,大概是因为话都被桐生说完了的缘故。
身为同卵双胞胎的二人,长相一直十分相像,就连父母也常会分错,然而除了外表之外,他俩其他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甚么共通点。
喜欢的食物、擅长的科目、说话习惯……,讨人喜欢的桐生身为哥哥,甚么都会被摆在自己眼前,当大家开始能分辨兄弟之间的差异时,逐渐开始听到的却是"明明是双胞胎,弟弟却──,要是可以更像桐生一点就完美了……"、"原来你们差这么多啊……有点…恩,没什么……"
双胞胎难道只有一模一样才有意义吗?
明明就是两个人。
所以,在高中时柊人跑去漂了发色,还让发型师剃掉右耳上方一大片头发。纵使天天都被教官纠正,甚至因此还被约谈过无数次,但他仍然坚持着这个与好学生形象完全相反的发型。
为的只是与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完全相反。
他还记得那天回到家父母还有桐生吃惊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特别开心。
宫泽柊人就是这么一个对于自己身为双胞胎如此反感的人。
除了新造型所带来的纷扰,少年身边也不知不觉开始聚集起一些奇装异服的少年,甚至有人开始叫他大哥。只要不造成他的困扰,柊人都不会介意,直到毕业的时候,少年才从老师口中知道,自己身边的友人们是所谓的不良少年,对于柊人驯服了这些坏学生,并且让他们也都能一起好好上学直至毕业,老师感到很佩服。
这件师长津津乐道的事情,少年非常疑惑。明明自己只是很普通的交了朋友罢了,例如东城密就是其中一个。对于不怎么主动与人来往的他来说,他甚至得感谢这些人没让他孤单地度过高中生活。
至于上了大学后的状况……
应该再普通不过了吧。
不刻意去提跟自己同校的桐生,反正音乐部跟美术部也不常混在一起。不被当作双胞胎的生活,这样的时光对柊人来说反而舒适许多。
尽管桐生对此的意见也没怎么少过,但是那家伙的话他一点都不想管。
──
柊人最后买了一个鱼眼镜头。
离开东城的店没多久,正打算往约定的近郊公路骑去时,熟识的绪方学姊来了电话。
似乎是因为人手不足,希望柊人能去学校帮把手搬东西,虽然不清楚为甚么会在开学前就在学校里忙碌,但绪方学姊的委托,柊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或许就算今天有跟其他人的约定,也会想办法改期而去帮忙也不一定。
绪方礼歌在柊人心中的位置,大概就是有那般特别吧。虽然说不清两人是不是朋友,但在柊人眼里,绪方大概是他最憧憬的人了,甚至到了希望对方就是自己的姊姊,那样程度的信任。
刚过午饭时间,这个时间来电话的学姊,肯定忙碌的连饭都还没吃,那人就是那样不把事情做完就不会用餐的努力。这么想着的柊人顺手买了个牛丼,这是学姊最爱吃的东西。
于是,打了电话告知其他人改约在自己学校附近之后,柊人催动了机车的油门。
──
开始玩起摄影之后,相机一直跟柊人形影不离,之前东城甚至帮他弄了一个专放照片的推特,虽然自己没甚么在管理,但推特上追踪的人数似乎一直都有在增加,这是东城告诉他的。
即使如此,柊人也有想拍却一直没有拍摄过的照片。
他想拍人像,更确切的来说是以女生为模特的相片。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跟女生相处过,更别说邀请人来入镜,纵使真的入镜了……大概也只有背景能拍的成……
或许自己一辈子都拍不成女人吧。已经有这种想法的柊人,没想到还会遇到自己想拍的人。
"欸你看、对面那女人不是刚刚早经过这里了吗?"
"哪有,你是记得每个路人喔,傻子。"
"我哪是记得每个路人,就你看那个胸那个胸──"
刚帮学姊搬完东西,柊人跟约好的几个朋友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会合,拎着矿泉水在外头边喝边等着,才不过一下子没事干,身边已经先到的那几个人就又开始对着路人评论起来。
"说够没,别对路人品头论足的。"顺着几人的目光望过去,喝止几人的柊人看到了他们评论的目标,不得不说,那名少女一看就能注意到她,左右张望的慌张神情跟脚步,不用特别留意都能感觉到她的异状。
柊人一向不会管这类事的,然而对方那头随着身姿摆动的栗色长发不知为何却吸引了柊人的注意力。
樱花的季节就到了,少女怯懦的神情跟姿态还有那头长发要是能在樱花下飞舞,柊人脑海里几乎都要浮现出画面来。
想拍她。直到最后只剩下这三个字。
"欸?大哥?等等啊大哥你要去哪?"
"啊你是白痴喔!大哥看上人家要去搭讪了啦!"
旁人的对话柊人这时是没听进去的,他径自催动了机车,一下子就赶上了对方的脚步,"你在找什么"。
有着一头栗色长发的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脚步先是停下了下,然后才软呼呼地带起笑脸"你好,我想要去浮日大学,明明听说从JR出来马上就能到,却不知怎么回事…"
"你是新生?"柊人疑惑地问,要去浮日大学怎么会往这里走?
"是,啊,莫非是前辈吗?"
是学生感觉更好办了。柊人有些开心起来,"嗯,你走反了,上……"正想叫少女上车,这时才注意到对方身穿长裙。
自己这种座位较高的重型机车,对于穿裙子的女生来说不太方便吧。
"算了。"柊人最后下了车,随手便把车停在路边。将包背好之后,他向少女扬了扬下巴
"走吧。带你过去。"
少女大约矮了自己半颗头,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气,这让柊人对对方的好感度又增添了几分,满心都在着墨要怎么提出想让她做模特儿的要求。
"诶,是这样吗??那个,前辈车没关系吗?"跟上脚步的少女疑惑地问,不时又回头看向机车的她,被柊人往人行道内侧轻轻推了过去,他则自己走到了外侧。
"会有人处理。"一直盯着自己的朋友们,看到这一幕应该很快就会去帮他把车子拉走了,他刻意没上锁就是明白这件事。
"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今年入学设计科的河村纱树,如果可以的话前辈的名字……"自称是河村纱树的少女将视线投了过来,柊人没有多想就回答"影像科二年级,叫我柊人就好。"
他一向不怎么自报姓氏,这是希望他人直呼自己名讳的柊人,一个小小的习惯。
"柊人桑,嗯我记住了。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啊让前辈专门下车给我带路…因为来东京是第一次有点怪紧张的,人又多,氛围也和京都完全不一样。"纱树看上去有些困扰,然而从小生活在东京的柊人并不太能理解,简短地答了个"嗯。"之后,又想起自己这响应方式老被说难接话,于是努力地又补了句"会习惯的。"
或许是觉得柊人没有说话的意思,纱树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我会加油的。",之后便没再开口,安安静静地跟在柊人身边。
他俩走了一段纱树曾经走过的路,然后在一个拐弯往另一头走去,初来乍到的少女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哪走反路了。
才露出无奈的笑容,身边那人却又突然开口问"你喜欢樱花吗?"
没头没脑的问题令她有些疑惑,但纱树依旧展开笑容回答"樱花我很喜欢的~!"
"嗯,很好。"尽管表情上不为所动,但柊人心里不禁高兴起来,同时一个念头突然窜进脑海里,他从包里拿出了刚才买的矿泉水,学校的大门就在这时落入两人的目光之中。
"这个给妳。进了大门后往右走就能到办公楼了。"他将水放到对方手中,来回走了这么段时间,多少需要点水吧。纱树笑着道了谢,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柊人搭住了肩膀。
"河村同学,我之后要拍摄一组樱花道的照片,妳来当我的模特儿,好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