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6003【
文明5真是太好玩了,我开始期待STEAM圣诞节打折了
前半部分是幻惑之城的结尾,具体请看亚修和其他人那边,BOSS战实力划水就是这么自信
最前面意识流是一点回忆杀,用来装x的【划掉】
后面是一点小互动和吐槽wwwww
————————————————————————————————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奇妙而又微妙,漂浮着却又下坠着,触手可及但又无法触碰。
意识清醒着,身体沉眠着,仿佛把意识和身体剥离开来一样,意识像潮水一样四散,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驱壳。
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只有柔和的白光,在光的沐浴下如同被母亲怀抱一样的感觉,睁开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在视野的尽头朦胧地站立着两个影子。
——别走……
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声音呜咽着,听上去已经没了孩子那种稚嫩的童声,剩下的只有空气和声带摩擦而产生的某种凄惨的哭声。
——妈妈……爸爸……
影子犹如炎天下的阳炎般跳动着,然后,渐渐与周围的白光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空间中只剩下了孩子的哭声和自己。
不知为何,心脏就像是被紧紧握住一样无法搏动,从心脏深处渗出难以言喻的痛感,几乎要将身体撕裂的痛感,从意识的破碎处流出了更多复杂的感情。
怀念,哀伤,不甘。
寂寞。
接近虚无般无限扩大的寂寞,搅乱了纷杂的情绪,缓慢地持续地吞灭了意识。
【别走……】
【求求你们……别留下我……】
【……不想一个人】
【…………别走】
拼命向影子消失的地方伸出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随后,世界陷入了黑暗。
意识即将泯灭的那个瞬间,也自甘堕落地陷入了感情的黑洞中。
“往这边走。”
铃渡的声音传入耳中,折途一瞬有些呆滞,意识和记忆中有不完整的空白和短片,明明上一秒还在图书馆内准备推门出去,下一秒就全员站在图书馆的外面准备出发了,在折途呆愣的时候,所有人都顺着铃渡指出的方向开始前进了。
将疑问抛在脑后,折途也匆匆跟上队伍的步伐。
原本应该是跟别人一起离开图书馆的记忆片段,而那里却只有一副令人莫名其妙的画面,如同记忆被替代了一样。
那到底是是什么呢,大概是掉入什么梦的碎片吧。
“刚才我们在图书馆里遭到了时间的禁锢。”亚修简洁地概括了一下在图书馆里一段不舒服的经历,对铃渡描述着,严肃地好像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不起……”细小的女声包含着歉意,对刚刚在图书馆里发生的事情道歉。
“所以说下次不要在陌生的地方乱动东西……”对这种态度感到厌烦的折途快步走上队伍的前端,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某位红毛笨蛋的肩膀,走在了他的前面。
自己走在了队伍最前面,换句话来说就是侵占了某人“队长”的位置,而且被所有人看着的感觉并不愉快,正准备悄悄退回队伍的末端,之前看到那个名为加瓦尼•名字很长的精灵少女似乎有些不适的样子,果然还是再询问她一下比较好……就在折途这么想着的时候。
“不前进就不会有结果,我们不能一直在停留在原地畏缩。”
亚修就像熊孩子闹别扭一样快步超过了折途,又回到了他的“宝座”上。
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折途无语地沉默着。
铃渡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她问道:“你们是不是乱动什么东西了?”
“是的,我们动了那里的书页。”亚修很痛快地承认了。
“往错误的方向走也是白费力气……”折途不耐烦地反驳着亚修前一句,然后对乱动书籍这件事进行了可有可无的补充,然而再次走到了亚修的前面。
“不前进,又怎么知道那个是错误的方向。”亚修又再次加快脚步。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下次在前进之前可以用一下人类的智慧,或者说思考一下。”折途也不甘示弱地加快了步伐。
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为了一件小事争夺不止。
“但我不想错过探索未知的机会。或许那里有我们想要得到的情报。”
手臂上传来令人厌恶的温度和触感,在思考之前身体本能地作出了反应,奋力向旁边一甩手,力道之大估计让那人都意想不到。
有些忿恨地对上亚修的双眼,折途撇了一下嘴角。
“啧,笨蛋,别碰我……”
之后的路程,折途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的末端,偶尔抱怨一下也倒是相安无事,跟着领路人铃渡一路避开了不少诡异的光球,最后众人在一个青色的光团前站住了。
“就是这个。”
铃渡一边说着,一边触碰了那个光球,青色的光芒旋而扩散开来,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呼啸的风声灌入耳道,风势过大甚至掀开了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折途试了几次想把它带回去,无果而终之后干脆放弃挣扎,就这么让风随意吹乱自己的头发。
“诶,这里是……”面前是陡峭的悬崖,向下望去只有深不见底的迷雾,不好的记忆在心底复苏,折途很没面子的向后退后了一步。
“呵呵,你们追上来了?”
与铃渡一模一样的声音,但是语气完全不是她,抬头看去,果不其然是之前遇到的红发少女,她所吐露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空气中震颤着一样,延迟的声音和新的语句重叠着碰撞,令人烦躁。
“你就是假装铃渡小姐姐的人啊?不对,是妖吧。”
薇塔塔微笑着,紧紧地握住那柄太阳伞的伞柄,黑雾在她脚下的土地中不安分地翻腾涌动着,能看到泥土中有什么闪着寒光的东西蓄势待发,明明在笑着,但是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暗的气场,还是往日毫不严肃的语句,在此刻只显尽鄙夷的蔑视。
“如果你们能干脆点沉溺在那些美梦里该有多好呢?”
红发少女一脸惋惜的表情,仿佛她才是那个真心真意为人着想的人一样,高高在上为民落泪。
别开玩笑了。
“美梦?那种虚假的东西?我对不存在的东西毫无兴趣。”
只是玩着这种小把戏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的人,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很强大的人,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的笨蛋。
——真是最讨厌了。
“你玩弄已死之人,很好玩吗?”
黑暗的雾气在空气中翻腾着,犹如恶龙的吐息一般,预示着不详,兵刃剑戟在黑雾中碰撞着,发出恐怖的声音。
到底是看到了怎样的景象,才让这位平日笑嘻嘻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卓尔精灵愤怒到这种地步呢,
“那是没可能的!”亚修伸手直指红发少女“勇者的脚步绝对不可能在此处停留。”
“在说什么蠢话呀?你们所看到的,还不是你们自己想看到的,与我无关哟。”
既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咎由自取,那你也没有立场指责我们对这里造成的破坏!这是你为游戏所付出的代价!”
接下来的发生的故事,一切都都顺理成章般。
虽然离开无名之城并不是多久的事情,但是再次回来却有种久违的怀念感,有一瞬间还在怀疑这是不是梦妖所创造的另一个梦境,只是脚下传来的坚实的立足感以及万里无云的晴空……
“喵呜——————————”
还有某个卓尔被阳光灼烧的惨叫声。
足够的证据已经表明,这里就是现实,强烈无比的、巨大的、压迫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现实。
折途抬起头,过于炫目的阳光闪耀地让人睁不开眼睛,即使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还是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搞什么……”
又累,又麻烦,还遇到了讨厌无比的家伙。
不合时宜地轻笑了起来。
“简直就像做了一场白日梦一样。”
在一切负面感情回响起来之前,首先浮现的却是难得一见的轻松,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感情。
在那之后的事情。
为了处理某个严重透支筋疲力尽的绝世笨蛋,希望之光的队员为此忙碌了好久,作为理论上救死扶伤的牧师,或者说是实习医生的折途同样也忙的手忙脚乱,不过这种状态也只是持续了一天而已。
【无名之城 兵舍】
“身体上的伤都没有什么大碍,稍微注意一下别发炎和化脓就可以了,及时换纱布上药……大概是因为最后那个恶心的器官,那个光波是精神攻击吧?我对这种东西没辙,嘛,也可能是因为体力透支过度才一直昏迷不醒,总之好好等着就可以了…不如说除了等待只为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折途毫无形象地坐在亚修房间里的书桌上,随意地叮嘱着加瓦尼要注意的事项,这个精灵似乎对于亚修有一种特别的崇拜之情,之前因为自己对亚修表现不屑的事情,这个小家伙还站出来为亚修反驳,而此刻她似乎已经把这些纠葛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地听着折途的“医嘱”,耳朵的尖端微微颤抖着,想必一定是听得很认真吧。
“放心,笨蛋恢复的速度会比正常人快很多,而且这种伤口也不至于留下后遗症。”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折途故意在她面前用笨蛋这个词形容了亚修,果不其然……她生气了。
洁白的双颊因为怒意染上了绯红的颜色,双眼怒视着折途,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好像立刻就要给对方一顿揍。
“不许说亚修队长是笨蛋!!!”
少女的怒吼响彻整个希望之光的据点。
【折途的日记】
在笨蛋还没醒来的时候,是队伍的休整喘息的日子。加瓦尼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亚修的训练笔记之类的玩意,而且号召大家在这段时间里也要好好锻炼,似乎是因为在之前的旅途中见识到了那个笨蛋的执着,或者说坚韧,或是某种难得可贵的品格,除了我之外别人的反响都很积极的样子。我无法理解。
总之日子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了起来,真的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日常。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就好像我闯入了别人的日常里一样,这样的生活,讨厌不起来但是也喜欢不上。
队伍里的成员也是。完全信任不过的薇塔塔,明明是精灵却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加瓦尼,还有那个狗妖精阿泽拉,难以想象迷迷糊糊的她竟然是一位母亲。还有那个,最讨厌的笨蛋。
尽是些怪人的队伍,还有蠢到爆的名字。
真是太差劲了。
【无名之城 中央广场】
惯例翘掉每日训练,折途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无名之城的街道上,与亚修他们的每日训练相对的,来到无名之城折途也渐渐养成每日散步的习惯,最开始可以选择完全陌生的街道随意游走在陌生的城市里,只是随着天数一天天推移,最初的新鲜感已经完全泯灭不见了,大道的尽头,巷陌的拐角,桥梁的另一端,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对面是什么样的风景,对于自己徒步能达到的地方的探索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不要再往外面走一走呢,为琐事烦恼的折途无意中走到了城市中央的广场。
广场上的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少,对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折途来说是个好兆头,位于广场中央的喷泉今天也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一朵绽放的水晶花,而在喷泉旁也难得地遇到了熟人。
铃渡,之前在幻惑之城遇到,被亚修诱拐回无名之城的半梦妖,看上去她很中意这里的样子,也在无名之城定居了下来。既然是难得地碰面,折途决定还是上去打一个招呼。
“哟……好久不见啊。”
被招呼声吸引的少女将注意力从喷泉池转移到身后,看到折途之后铃渡也点头致意了一下。
“早上好,没想到你会起到这么早,稍微有点吃惊呢。”
“在早上看到我是件很稀奇的事情吗……”
“不不不,与其说是在早上看到折途是件稀奇的事情,不如说是折途会早起这件事情更让人感觉惊讶。”
“我在你眼中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懒人形象啊。”
“难道不是吗?”
铃渡偏着头,笑眯眯地反问道。
无法反驳。
折途尴尬地抓了一下兜帽,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说起来,之前在那个梦里,还真是多谢你了……”
欲言又止,铃渡静静地等待折途说完接下来的话。折途则是有些局促地看着脚下的某一点,看着什么不存在的空气,踌躇了好久,折途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铃渡,长长地叹一口气。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了很失礼的话,真是非常抱歉。”
总觉得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温度,大概是错觉吧。
“什么啊,只是这种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铃渡依旧笑眯眯的,看来完全没有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上。
“比起这个来,和亚修队长的关系还好吗?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们感情很好的样子。”
“哈………………?”
好奇怪啊,明明是晴天,为什么感觉有暴雷的声音。
“嗯?难不成是闹矛盾了吗,这种小事时常也会发生,不要往心里去,以大局为重还是快点和好比较好哦!”
“等……等等,我跟那个红毛笨蛋,看上去关系很好?”
“是啊,你们不是超——合得来吗?”
内心有某种叫做三观的东西破碎了的声音。
“……”
“好朋友之间就要快点和好哦,我先走啦,拜拜~”
留下善意的建议,铃渡带着诡异的微笑拍了拍折途,甚至向折途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缓缓远去了。
世界在摇摇欲坠,自身也在摇摇欲坠。
摇晃摇晃。
总觉得意识在远离身体,嗯,不是错觉。
主啊……
折途无力地倚在水池旁边,两眼放空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总觉得身体好累,心灵也好累,简直跟死鱼没什么两样,今天的散步还是到此为止,回去再睡一觉好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勉强支撑起身体,水池里倒映着自己憔悴的表情,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铃渡之前的话又魔性地在脑海里回荡了起来。然后折途毫不犹豫地一头栽到了水池里。
主啊,请救救您可怜的羔羊吧——
差点被憋死之后,总算是恢复了点理智和行动力,抛去了任何杂念,就这么打算直接回去躺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的时候,折途在水池的另一端看到了一个人,之前因为和铃渡聊天以及被她的话打击过重而完全没有看到,虽然很想这么不管那个家伙径直回去,但是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走掉,一番挣扎之后折途还是认命般走向那个人。
“啧,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啊……”
走近了才发现,对方是一位有着长发的半精灵,在他周围散发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场,他静静地坐在水池旁,闭着眼睛一副在养神的样子,仿佛外界的一切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要说唯一吸引折途的地方大概是就是他身上的伤口了,从刚才在远处看就感觉不太对劲,近看了一下折途更无法放任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回去了。
虽然可能会打扰到他休息,然后被认为是怪人……折途再次叹了一口气,站在半精灵面前开口询问道。
“伤口,需要帮助吗?”
半精灵缓缓睁开眼,不快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被瞪了……
“你的伤口,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放任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折途看着半精灵身上的伤口,不深也不浅,难以想象他之前都经历了什么,跟什么战斗过,但是当下要紧还是先处理一下这些伤口,就像折途说的一样,再这样下去会变得很严重的。
半精灵也只是打量了折途一顿,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开口淡淡地说道。
“交给你了。”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折途无奈地摆了一下手,蹲下身子开始为这位半精灵治疗。
“这样就差不多了,虽然这么说我也只是做了最低限度的治疗,剩下的就看恢复了。”折途四处打量了一下,期间广场上虽然来过一些人,但是没有谁来靠近他们,而对方也是沉默着,多说一个字都嫌累的样子。
“你的同伴呢,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过来找你了吧?”
独自一人外出冒险等于送死,所以冒险者们通常会组队外出,而面前这个半精灵也应该有自己的队伍和自己的同伴。
“没有。”
“……是吗?”
“那你有家,或者说回去的地方吗?”
“没有……”
当然冒险中也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不难想象眼前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折途不愿意想也不想知道。虽然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为他治疗过了,但是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好像也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你也是冒险者吧?”想尽办法搭讪,总之把这家伙带回去就对了“你一个人吗?”
“是。”半精灵总算从休眠状态醒来,睁开眼看着折途了。
“那么,有没有兴趣来这边?虽然说是一群怪人和笨蛋组成的队伍,总体来说感觉还不赖。”
这回半精灵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就像是谈论晚饭吃什么一样的口气随意地说道。
“随便。”
真是惜字如金的家伙,折途叹了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气,朝着半精灵伸出手去。
“我是折途,如你所见是个牧师,也是以后希望之光队伍中你的队友,不要对我抱有期待或者希望。”
“BLANK,暮刃。”半精灵也握住了折途的手,站了起来。
“队伍名很没品,希望你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同意。”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意外地达成了共识,说不定是靠谱的队友。
搀扶着BLANK,折途带着他走向那个被当成据点的小型兵舍,要怎么向那个笨蛋队长解释呢,想到这里就头痛,然后铃渡的话语又回响了起来。
“没事吧?”
“还好……只是想起了什么悲惨的事情而已,不用在意。”
“?”
至于BLANK来到希望之光,队员们是如何庆祝的,还有折途一脸憔悴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装死闭门不出的故事——
那都是后话了。
GTA5真好玩啊!STEAM大法好!感恩节优惠大法好!!!
字数15628,长这么大第一次写这么多字我整个人都BOOM
白牧师(笑)
——————————————————————————————————————————
利刃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被盔甲保护的身躯,柔软的皮肉被切割开来,血液接着喷射而出,染红了牧师的视野。
对方空洞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即使在失去了生命力缓缓倒下的时候,那双眼睛依旧在看向这边,即使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折途仍旧感到了极深的内疚和不甘。
又一次。
“啧……”
强烈的眩晕感从身体深处涌向大脑,狠狠地敲打着心脏,平衡感在这突然袭来的异感前全线崩溃,为了稳住摇晃不已身体,折途不得不半跪下去来求得更加稳定的支撑。
不只是握剑的手指,全身都在战栗着。
又一次,有人死于这双手之下了。
原本应该是将别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双手,现在到底已经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了。
牧师亲手杀死无辜之人,将无罪之人送上绝路。
即使自己杀死了只是一个幻影,梦境的造物。
鲜红色液体的温暖也太过于真实了。
土壤的腥味和铁锈的味道钻入鼻腔,折途有些恍惚,随着呼吸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着,这种味道他很熟悉,不如说过于熟悉反而已经要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了,折途偏头看向旁边,两具尸体都在不同程度的气化着,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很快消逝的一干二净。
啊,那家伙也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啊。
折途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因为自己愚蠢的决定,那个少女倒下了,等到回过神来,自己手中的刀刃已经夺走了少女幻影的生命了。
——即使现在杀掉了那个影子,也是于事无补啊。
——你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感觉好受一点。
——已经尽力了是吗?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吗?
拳头狠狠砸入土壤之中,清晰的痛感打断了脑海的声音,那是来自自己内心最真实而又最直接的质问,指节被石子的边缘割破,与泥土的亲密接触让伤口变得发炎红肿,仅仅是擦伤的程度,却能让那个恼人的声音停下。
——笨蛋。
你也是笨蛋。
用无聊的语句反击内心的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无药可救的大笨蛋。
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内心稍微平静了下来,折途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就在起身的那一刻,折途终于回想起了那个异常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躺在病床上已经断气的伤员,墓园里早已为死者准备好新挖的墓坑。
化脓的创口里不断地流出血,新翻出的泥土散发出独特的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犹如日常般不断持续,一成不变的日常。
在病床前和坟墓前的每日。
已经努力过了,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他们还是死了。
没错。
他们都死了,无一例外,无一幸免。
有人安慰过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因为无论是谁看了,都会立刻给来到这里的伤者立刻判断成无药可救吧,但是如果再努力一下,再拼命一点,那些人就不会死了吧,说到底还是自己能力不足。
不能因为他们伤的那么重就宽恕自己啊,作为一个牧师来说抱怨伤者的伤势太重了,这种借口真是差劲到令人发笑。
作为一个牧师的失格。
——笨蛋。
折途无言地抬起头仰望夜空,只有月亮孤独地明媚着,仿佛是上天的一只眼睛,漠不关心地嘲笑着地上的人。
接下来。
听到呼喊声扭头看向之前在墓地另一端打斗的人,看起来他们也结束了自己的纷争正在向这边走来,与幻境不同,这群人散发着无比强烈的存在感和真实感,虽然说彼此之间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但是那种鲜活的生命力已经传达过来了。
但愿,但愿不是什么麻烦吧,折途在内心祈祷。
“虽然不知道她还要让我们看到多少幻影,但就此退缩只会彻底变成对方的玩物。前进吧,让她看看到底是谁的耐力比较强。”
在确认了剩下的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之后,自称是队长的亚修开始带着队员开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前进,一旁一副优哉游哉玩着自己伞的卓尔牧师则是提出了相反的见解。
“我觉得那个女孩子不是坏人哦。她似乎想要提醒我们,不要为梦魇所纠缠呢。”薇塔塔说道。”
“是善是恶,让她停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虽然不是很认同那家伙的观点,但是查看四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与其在这种见鬼的墓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还真不如朝着那个少女消失的方向前进,叹了一口气,折途跟在队伍的末端追逐起了那个少女。
而就在那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原本回荡着的轻笑声已经消失不见了,犹如她本人一样隐藏进了茫茫浓雾之中,声音被吞噬身影被隐去。
作为领头人的亚修自然是加快了步伐向前跑去,就在追逐那个少女的时候,非但没有跑入雾气之中,反而是雾气像潮汐一样迅速褪去,接替而来是更加浓厚的黑暗,蚕茧一般层层包裹住了冒险者们。
见到四周变得漆黑一片,折途有些浑身发冷,咬着牙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无论多少年过去,自己还是始终无法克服掉怕黑这个弱点,刚刚在墓地还能勉强靠着月光和零星火炬的光亮,现在愈是前进愈是黑暗,仿佛在向着没有尽头的深渊狂奔着,现在只能看见跟自己距离极近的队员身体的轮廓。
就在折途心慌意乱之时,有谁点亮了灯火,折途向亮起的地方看去,是一把飞刀上绑着点燃的火柴被投掷了出去,然而安心感转瞬即逝,飞刀没有一点下落或者减速的趋势,就这么笔直地向前飞去,直直地没入了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然后消失在目光无法触及之处。
“咦?也素幻影咪?”一旁娇小的精灵少女歪头看着飞刀消失的地方,同时领头的亚修也稍微放缓了脚步,转头向其余的人伸出手说道:“看来也没有其他选择了。牵着手前进吧,为了大家的安全。”
对着别人伸出的手略有迟疑,看到其他人都拉住了彼此的手折途才有些慌张地拉住了面前同伴的手,而就在触碰到对方肌肤的时候,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传递过来的时候,非但没有感觉到安心而是局促,同时有谁的笑声在这片黑暗的区域中响起。
不是一个人的笑声,就像是许多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一时间四周回荡着无名者的轻笑声,让人倍不适。
“出来吧!无论是真身还是幻影,在我面前都只是白费力气的徒劳!”
亚修正气凌然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笑声,周围变得寂静下来,旋而又回响起另外一人的声音。
“你怎么在知道,徒劳的不是你自己?”
“因为你无法击倒我!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相对的,黑暗中的声音变成了轻笑,仿佛被勇者的话逗乐了一样。
这家伙,竟然在跟梦较劲啊,折途偷瞄了一样那人的表情,和他声音一样地正气,可惜只是用错了地方,与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较真真是,明明是眼下这种完全搞不清身在何处的状况更令人焦虑,却还有心思干这种小孩子气的斗嘴……折途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想到。
一腔热血的笨蛋吗。
薇塔塔,那个卓尔牧师也朝着声音反问过去,眯起眼睛来,一脸的讥讽和不屑。
“我也只会被我自己击败。”
笨蛋,而且是复数形式。
跟这种明显是嘲讽意味的笑声和话语作对,从忍不住跟它对话开始就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而且是这种敌暗我明的状态,说不定对方只是在玩弄无处可逃的猎物,无论是反击还是乖乖就范都只是带给观赏者不一样的愉悦而已。
“迟早有一天”“击败你自己的”“是你自己”
声音断断续续地拼接出一句话,内容上来说相当令人不快,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折途也认同他的话,但是这种单方面的被戏弄,别说别人,连自己都快忍不住反驳那声音了。
“无稽!让我看看你接下来的能耐吧!”
听说笨蛋非常容易被激怒,看来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感觉这样相互对峙下去之后变成无聊的口水战,一直沉默着懒得说话的折途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地拍打了一下队伍领头的两人的肩膀。
“…………与其这样跟她玩下去,不如好好找找离开这里的办法吧,两位。”
“你想到妙计了,折途?”
没有。不如说这种情况下鬼猜想的出妙计。
一脸无奈的折途摇摇头,不幸正好撞上某个红毛笨蛋饱含了信任的视线,尴尬地移开目光又碰巧看见旁边薇塔塔一脸耻笑的表情。
“怎么,你难道想到得到碎片了的方法么,秃鹫的使者?”少女上扬的嘴角中嘲讽的意味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啧…………”
真抱歉没想到啊,蜥蜴女。
总感觉这话说出去会引发宗教战争,硬生生把回敬对方的语句吞回肚子里,折途只是略表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接那个少女的话茬。
忽然间,一直持续的轻笑声戛然而止,还没庆幸那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几秒,接着传来听不清但是类似于争论的声音,难以听清他们争论的内容,感觉更加不爽了。
“不如说现在这个空间……是在映射还是反射我们自身的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折途将之前胡乱想到的猜测说了出来,不断提及自身还有墓碑里与本人无异的幻影,以及那些墓碑上的字句,无一是在以自身为攻击目标一样。
加瓦尼也凑上来问道:“反射自身?!有什么目的呢?”薇塔塔则是不依不饶地对折途提出质问:“你又怎么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同伴的提问有些内疚,自己也是没有多想便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依凭依据来辅佐自己的观点,倒不如说这种想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毕竟只是梦境啊…………”
胡乱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折途低头加快步伐跟住前进的速度,不料肩上被人用力地拍了一下,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
“竟然无计可施,那就只有继续前进了,无需慌张,我们是来拯救世界的勇者,是绝对不会被这种卑劣的戏法所击败的。”
回头一看,果然是亚修这家伙……不知道是该说他不懂气氛还是彻底无视了自己的气场,总之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接近自己的人也只有这人了。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折途心想,虽然不是完全同意他的话,但是这样激励人心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多少有点用处的吧。
亚修向后看了一眼其余的队员,确认了大家都没有异议,便再次拉起彼此的手谨慎带队前进。
被别人牵着手的感觉,老实说折途现在只能感到不协调或者尴尬之类的感情,不过这也是确保安全的形式之一,折途也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着队伍一起前进了。
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了一会,内心感觉越发地烦躁,恨不得早点能离开这黑漆漆的鬼地方,为了分散注意力,折途开始强迫自己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和西琪来到这里,诡异的废墟和装置,墓碑上的文字和与幻影的交战,那孩子的失踪和被当成新队员重新接纳,这些事情都发生地太快,甚至自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被拖进了下一个事件,根本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连回忆都在令人烦躁,折途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回想那个奇怪少女的事情。
之前她的出现并不带有攻击性,相反还给出相当宝贵的情报和提示,对于自己无理的冒犯也是给予了一些小戏法来作为警告,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但是能感觉出来并不是什么坏人……还有她提到的种族梦妖,十有八九那个少女应该就是梦妖了,也能明白现在是在梦境里的现实,但是现实和梦境的交界处到底在哪呢……
干脆赌一把好了……
折途闭上眼睛开始祈祷,不自觉地吹了一声口哨,已往呼唤那些鸟类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做,虽然说秃鹫最后来到信徒的身边,但是折途总觉得哨声能够更好地让秃鹫确定呼唤者的位置,而且现在这个声音,也是对自己些许的安慰吧。
“如果这里也被艾瑞克大人注视着的话……”
折途向远方望去。
很快,有一只秃鹫从黑暗之中飞了过来,落在了众人面前的地面上。
果然来了啊。
阿泽拉相当惊奇地看着飞来的秃鹫,忍不住惊呼出声:“粗线咪!”加瓦尼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折途,看着牧师接下来要做什么:“这里也是被神注视着的啊。”从她的语气中能听一丝振奋的感慨。
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被看着的折途觉得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一件普通小事却被寄予了过大的期望一样,不禁让他觉得没有什么收获的话更令人难堪了。
秃鹫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然后歪头看着叫自己过来的召唤者,静静地等待下一个指令。
折途单膝跪地,让秃鹫立在自己的胳膊上,轻声在它耳边耳语了几句表达自己的忠诚和祈祷,然后抱住秃鹫往空中一抛,借着这上升的力量秃鹫振翅飞了出去,渐渐地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最后连振翅声都听不见了。
折途紧盯着它最后消失的地方,良久不语。
总觉得太过顺利了,原本以为还会碰上什么阻碍之类的,结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简单得多,以现在的状态来说总觉得十分怪异。
“如果是梦境,也只是卑劣者塑造出来的幻影,不要轻易被迷惑了。”亚修盯着秃鹫探索的方向,折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跟能看到的所有地方一模一样,一片漆黑。
“如果那是自己的梦怎么办呢,队长大——人——自己被自己骗了该怎么办?”漫不经心地回敬着那位队长,麻烦事本来是不想惹的,但是那种自大自以为是,还有自己把自己当成勇者的言论,总是能激起折途内心反叛的念头,想要给这个笨蛋当头一击的想法。
“不存在能够欺骗我的幻影,即使它化作我的模样,也只会被我的剑刃彻底撕碎。”亚修坚定不移地回望。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勇者”。这次折途并不急着反驳他,笨蛋一脸自信地在黑暗中行走,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不失为一件趣事。
队伍渐行渐远,黑暗中争吵的声音虽然没停下,但是就像留在了原先的地方,随着距离的拉远,声音也变小了下去,没有之前那么嘈杂的争吵声,倒也可以听清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了。
“干掉他们。”
“让他们离开。”
“这里有两派人!!”加瓦尼立刻指出了声音的不同之处,其他人也纷纷警觉起来,亚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飞刀向黑暗中投掷着。
“看来这里的主人不只一个。又或者这只是主人的故弄玄虚。”
懒得理会别人反应的折途依旧慢悠悠地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进,而下一个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则不得不让他警觉起来。
之前出现在墓地的红发少女又一次出现了,现在不只是折途,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个少女的再次出现,在众人目光下的少女只是冷笑了一下,然后她的身影没入了一片圆形石质建筑中。
“想要干掉我们的可以理解,想要让我们离开的,难不成是怀柔派么?”薇塔塔笑着“她好像在引导我们呢。跟上去看看?”
感觉真相就在眼前,而折途却打不起一点精神,自始至终有一种脱力感盘踞在心中挥之不去,尤其是见到这个少女之后,有一种麻烦事会接二连三地过来的预感。“总之谨慎前进就好了……”勉强提起精神,折途拖着不愿意动的身体跟上队伍的步伐追击少女,四肢弥漫着奇异的疲惫感,不想动,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干,就像被太阳暴晒之后失去了所有水分了的咸鱼干。
“出发吧。小心看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要跨过去。”亚修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
跟随少女进入一个无光的走廊,漫长地让人一眼看不到尽头,硬要说尽头也是跟外面一样的一片漆黑,在其中行走宛如自己把自己送入怪物的胃袋。
实在是无法忍受黑暗了,宁愿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敌人,抱着这样自暴自弃想法的折途最终还是用圣光照亮了整条通道。
“啧…………暗无天日也有个限度吧,好麻烦……”
而光不受控制地炸裂开来,超乎了自己想象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在心中大呼不妙的折途本能地做出了防御姿态
“哦哦哦!杀得好!!!”
“上啊干掉他!!”
仿佛置身于什么重大庆典,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叫好声以不可抵挡的气势朝这边挤压了过来,而喊话的内容则是让人十分不快,在折途记忆中,只有在街头斗殴的时候才会听到这种无理粗鲁的叫喊声。
顾不得别人的反应,折途努力从确认着周围的环境,依稀能听到刀刃出鞘的声音,还有亚修的喊声。
众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小片圆形空地,四周被同样是圆形的观众台层层包围住,被人自上到下地俯视,而在空地的尽头,一个身高两米,不,也许要比目测的更加高壮的巨汉耸立在那里,在他面前则是与他体格形成鲜明对比的某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正在死死与与巨汉苦斗着,但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只是她单方面被压制而已,巨汉凭借着蛮力将手中的流星锤使得犹如玩物一般,而少女只能在他猛烈的一次次攻击下勉强躲闪。
“那个是……”亚修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折途也不再观战则是转头看着正在思考的红发青年,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他是深森旅人的成员!森精灵罗伊!”亚修高呼。
一声闷响。
混杂着什么东西被碾碎,什么东西被挤压的声响。
等折途再回过头看着空地上的战斗时,那里只剩一个人了,手握流星锤的巨汉,他的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那种神色恨不得让人直接撕掉他的脸皮。
被喊的名字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巨汉的手上,胳膊上,身体上还有他手中紧握的流星锤,无一不被喷溅上了红色,鲜活的就像是刚刚诞生一样。
甜腻的铁锈味。
与之前相同。
以梦境的标准来说,也过于真实了。
折途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且不稳定起来,视线顺着流星锤上滴落的血滴向下看去,啪嗒啪嗒地汇聚成一滩不小的血洼,而在那个血洼正中央的,是什么?
是什么。
——没有人比你再清楚不过的了。
是啊,已经无数次地见过了,见过它,见过它们。
——尸体。
罗伊的尸体。
或者说,名为罗伊的尸体。
以非常凄惨的姿态呈现在那里,被沉重的流星锤砸下,破碎的肢体甚至四溅地飞出去,那里一块,这里一块,远远地墙上还沾着一块,内脏不再是内脏,组织不再是组织,肌肉不再是肌肉,曾经称之为人体的东西,现在破碎成一块一块地,又黏黏糊糊地粘合在一起。
——又有人当着你面死掉了。
——你什么都没做到。
——谁都保护不了。
呼吸变得不顺畅,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挤压肺部,同伴在怒吼着什么,巨汉的笑声,但是那些声音都听不见了。
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仿佛在鼓膜旁跳动的心脏的心跳声,巨大而沉重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自己的鼓膜。
世界在摇摇欲坠,自身也在摇摇欲坠。
——你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吧。
是啊我知道,现在没有谁比我更加清醒,更加明白要干什么。
右手稳当当地搭在安眠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一口气拔出,剑刃所反射的光犹如长虹一般,冰冷的刀刃泛着一层寒光,连空气都能一分为二,白银色的剑身上铭刻着精灵的祝福,那些烫金的精灵文字很快就会变成嗜血的放血槽,在利刃穿透对方的身体时尽情地舔舐它们的伤口,然后让更多的温暖,更多的红色降临人间。
身体在发抖,并不是来源于恐惧,而只是对于刚刚发生的惨剧所回应的愤怒,以及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激动。
不合时宜的喜悦和兴奋。
“很好,接下来你就该从失败中彻底清醒了!”伴随着亚修的怒吼,折途一个箭步跨了出去,压低身姿猛地冲向巨汉,他能听到同伴的惊呼声在背后响起,但是那些声音已经无法真正地传达给折途了。
——我想杀了那个人。
——现在,立刻,马上。
——想死,好想死,好想让他去死。
“给我滚去地狱吧。”
金色的瞳眸中满溢着纯粹的杀意,并无疯狂,并无怨念,并无愤怒,只是出于想要砍掉对方首级将其大卸八块,让自己沐浴在血幕之下,亲手将对方送上死路的,纯净无比的杀意。
两者间的距离在迅速地缩短着,巨汉脸上狞笑愈发地恶心,他粗壮的右手再次挥舞起了流星锤,铁链划破风发出铮铮的金属碰撞声,巨汉后退着,为甩出流星锤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而准备着,铁球旋转着成了一道最佳防止近身的防线,只是简单地被它擦一下,估计都会皮开肉绽被击飞数米之外。
而白袍的牧师则没停下脚步的意思,反而是加快了速度向巨汉冲过去,巨汉似乎也看透了这点,嗤笑着朝着折途掷出流星锤,暗自得意着一个无谋的猎物亲自送上门。
眼看铁球马上就要被击中头部,甚至距离极近到可以观察到铁球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开始变黑脱落,折途放低重心向后仰起去,放任身体倒向地面,而就在这时原本预定砸烂折途头骨的铁球也呼啸着砸向了地面,激起一片尘土。
借着之前奔跑所压短的距离和冲刺产生的冲力折途得以在地面上滑行前进,衣料在与地面摩擦时发出了凄惨的摩擦声,而折途也成功地躲过了巨锤的攻击,从巨汉的左侧突袭到他的背后。
右脚发力制止了继续向前滑行,紧接着以腰部为中心带动身体转向面对巨汉毫无防护的后背,左手撑住地面迅速抬起身体,双腿继续发力支撑起身体,犹如在弦之弓一般的姿态,没有时间由于,下一个瞬间折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敌人的后背冲了过去,巨汉怒吼着,对于自己的失误和被戏弄的事实愤怒着,在他转身之前,折途已经跃起,手中的利刃直指对方的肩膀,目标是左手。
刀刃切割开皮肤,将肌腱割断,甚至连骨骼也一并切碎,血管爆裂的声音,肌肉断裂的声音,骨骼破碎的声音,在此刻简直就是唱诗班的优美歌声。
痛苦和愤怒的吼声充斥着耳膜,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大片的猩红,甚至连自己也被染上这刺眼的色彩,折途向后退去,与巨汉拉开一段“安全”距离,抬手抹去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
——恶心。
——被弄脏了啊。
刚才那一击足够令对方疼痛,造成的伤势足够重,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还不足以置对方于死地,折途架起剑,揣摩着巨汉下一次攻击,也在端详着自己造成的伤口。
仅仅靠一点皮肉链接着,大概还有几根神经不依不饶地缠在断面直接,红肌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咕噜咕噜喷涌着血泉,左臂几乎整个都被砍断了,像是树上的吊死鬼堪堪地“挂”在肩膀上。
如果感情能够实体化的话,大概折途已经被巨汉的愤怒烧的连渣子都不剩了吧。
巨汉挥动着铁锤发泄他无处可去的愤怒,接着他浑浊不堪的眼睛里闪过愤怒燃尽的残渣,最后幸存的所谓理智,巨汉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没用的左手,不顾那些还没有被斩裂干净的组织,发狠地将其一一扯断,然后将那只失去了血色的左臂当成投掷物向折途砸去。
——啧,困兽的死前挣扎。
向下欠身,轻松闪过了这一愚蠢的攻击,投掷物在背后响起巨大的碰撞声,只是沉重的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再次抬头直视敌人时,巨大的阴影都要将少年整个人笼罩住了。
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再次摆好进攻的姿势,巨汉举起手中的流星锤眼看就要砸向毫无防备的折途,既然无法撤退不如向前进攻好了,就这这么想的时候,视野的边缘闪过了不同于以往的红色。
——笨蛋登场了。
巨汉的身体被撼动一下,本能地向后回头查看的同时也不忘将手中的流星锤挥下,最后刻印在他视网膜上的,便是亚修挥舞刀剑向他脖子砍下的画面。
头颅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米最后停下的时候还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而巨汉体内的那颗心脏也被从前至后地贯穿,永远地停止了跳动。
从颈动脉涌出了大量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到空中,在不大的范围内下起了一阵血雨。
巨汉的身体也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向了一旁,而折途也看到了站在自己对面一同沐浴着血雨的亚修,两人都因为激战过后大口喘息着,无言的沉默伴随着尴尬在空间中膨胀着
原本就是赤色的勇者以及沐浴在血中的白牧师。
笨蛋,二者及以上的复数形式。
折途为了掩饰随意地甩了甩剑,希望把上面的脏血甩掉一些,正纠结如何开口道谢,同伴及时的呼声也打破这凝固的沉默。
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圆形空地上不是血污就是黑色的荆棘,不出所料罪魁祸首薇塔塔一边笑着一边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舞蹈之后的余韵一样。
折途正想说些什么,一声清脆的箭响划破风声,径直贯穿了空中漂浮着的少女的身体,少女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她的身影如同海市蜃楼的虚影般波动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要用我的样子!”
凌厉的女声伴随一阵轻笑传入耳中。
“越来越有趣了呢。”薇塔塔低吟着笑出声,了结了巨汉性命的亚修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战斗中冷静下来,四处寻找着下一个对手一样看着周围。
“麻烦接二连三地过来……”折途自言自语着,战斗之后虽然已经冷却了下来,但是内心还是被自责和悔恨纠缠着。
——作为牧师来说,那种想要杀戮的心情是不对的。
——即使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去杀戮,那也不过是罪人之间的自相残杀。
——艾瑞克大人,我从未失去对您的信仰。
——请您告诉我,如此遵循内心冲而去杀人,甚至对这种行为感到愉快和兴奋的我……
——是罪过吗?
“不是让你赶快离开了吗!”
被怒斥声惊醒的折途向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是与之前那个少女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观众台上,也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看上去比较友好的少女,不知为何她看上去一脸愠怒,被莫名吼到的折途也是没好气地反问回去。
“说的好像我想留在这里一样……”折途快速地看向观众台,有些怒气地发问,“到底要怎么离开,这烂摊子又是怎么回事,因为是梦境所以想要离开就去死这种方法我可不接受!”
“无法离开就呆在原地!我说了吧,已经有梦妖把你们视为异类了!你们好几次都掉进了他们准备的梦境不是吗!”
又被吼回来了,被连续责怪之后折途总算是能安静地思考一下,一路上自己都在谨慎避免无谓的交锋,墓园中的墓碑也被自己强行无视过去,甚至因为自己优柔寡断的错误害死了两个人……要是自己表现出敌意,也就只有刚才与巨汉的交锋了,但是仅仅是出于被侵犯和自卫的反击应该不会构成对梦妖的威胁,那么剩下就只有……
折途侧过头看着那只队伍的队长,亚修,自以为是,按照自己步调行动,把一切想的过于理所当然,自封是勇者的笨蛋,彻头彻尾的无药可救,也只有这家伙才会到处惹是生非吧。
“啧……”折途的眼神中带上了冰冷的蔑视之意。
“是你们这群笨蛋吗……”
“来解释一下是怎么一回事吧,折途。”被报以冰冷视线的亚修,瞬即以炽热得随时可以开战的目光回望。
——什么啊,这个眼神。
折途再次握紧剑柄,内心阴郁地要燃起冰冷的火焰。
——都是你的错吧。
“切,笨蛋就是笨蛋,不断对这种无聊的梦境这么较真……”折途不屑地瞥了一眼亚修,收回了视线压下怒火“简单来说我们冒犯了梦妖的领地,而他们打算清理门户。”转头看向少女继而提出自己的疑问“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那么要离开这地方只要站着不动?别开玩笑了。”
“那你是谁啊?你是梦妖吗?”加瓦尼稍微跑过去几步,对那位少女,铃渡问。
“我也是,不过……我和别人不太一样……”
两个妖精争相对铃渡提出疑问
阿泽拉用她那种特有的软绵绵声线提出了疑问"人类和梦妖…是咪?”加瓦尼则是继续追问道“不一样?只有你在帮我们?为什么呢?”
“既然是冒犯领地,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清楚。”亚修将剑收起来。
“我们现在好比是闯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还在到处大肆破坏”折途又瞥了眼亚修,虽然一脸怒气但是还是站在原地保持姿势不动。
“!?”加瓦尼惊慌,不停地窥视着两个人的表情,似乎是被吓到了一样。
铃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加瓦尼,说道:“就物质上来说我可能比较接近你们……不过我就只是个伪装成人类的梦妖而已。”
还在温柔地解答她问题。
“如果一开始就以能够沟通的方式接待我们,破坏完全可以避免。”亚修依然报以并不会感到一丝悔疚的神色。
“我已经告知过你们的那位同伴了。”不知为何,折途也从铃渡的语气中感受到相同的脱力感。
“你真是把一切想的太理所当然了……笨蛋勇者。”佩剑上的血液差不多被甩干净了,剩下的干枯的血渣等有机会洗掉好了,这么想着折途将佩剑收回了剑鞘。
加瓦尼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知道她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是折途吗?可惜我们的破坏都是在遇见折途以前。”亚修顺便自动忽略了自己话语的最后四个字,明明那才是自己想说的重点。
薇塔塔若有所思地玩着手指:“那么现在呢?我们怎么样才能避免?”
少女微微一顿,“总之,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找制造这个梦的家伙。”她说着就转身消失在了观众群中。
那些观众……应该不能被称之为人,虽然有着各不相同的外表,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没有脸的生物。
四周的剧场消失了,连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尸体,慢慢地化为烟雾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所以说你是笨蛋暴力狂吗……”折途看着少女消失,继续打量那些即将消失的诡异观众们,“真是留了个烂摊子给我们啊……”
疲惫,脱力,之前那种沉睡的疲倦感又从身体各处涌了上来,现在的自己也只剩说说话的力气了。
“折途,来说一下你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吧。我不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暴力。”亚修也跟着打量起观众们。
被点到名字总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折途不情愿地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开始组织语言。
薇塔塔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指甲“暴力……只是因为把我们惹恼了而已哦?”
“被传送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诡异地点,一边被精神污染的事件折磨着一边调查着前进……会被这种梦境骗到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了吧。”折途看着薇塔塔。
之前在一旁沉默的精灵终于沉不住气,愤慨地为她的队长反驳道: “亚修队长不是笨蛋!”
“闭嘴你也是笨蛋。”
眼神再次变得阴郁且冰冷,自上到下地瞥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对方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抖了起来。
“不要在这里彰显自己的优越了。事实上我们闯过了这个难关,而你只是被我们拯救出来的存在。你没有指责任何人的资格。”亚修皱眉,挡在了加瓦尼跟前。
——你又懂什么。
再这样下去又是永无止境地斗嘴,彻底从刚才一系列事情中冷静下来,折途选择屈服于自身那种奇妙的疲倦感,扭头看向一边,刚刚他战斗过的地方,方才那里还有那个森精灵的尸体和巨汉的残骸,现在……
“切……随你怎么想……”
——……西琪。
那个与自己一同来到这里的少女,曾经寄希望于她,甚至暗自发誓要保护她。
结果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局。
折途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恍惚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金色侧马尾跃动的影子。
张开嘴但是无法发出声音,那个娇小的身影就那样消失在了雾气之中,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她,而且理智的枷锁拉住了想要行动的身体。
“……大概是幻觉吧……”
一时间折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只是扭过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如果你的发言只是为了发泄你所遭受过的经历,我不会和你计较。”亚修说着突然感觉到了折途不正常的视线“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见,要走还是继续等下去你倒是快点决定……”折途转过头,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漠然的表情。
大家都没有异议的话,那就等吧。”亚修拍了拍折途的肩膀。“我相信你牺牲的队友们不愿意看见你落寞的模样。”
“切……随便你怎么想…………”折途晃动了一下身子躲开对方的手,“就这么离开这里还能找到碎片吗……”
——你又懂什么!?
——别来同情我……
加瓦尼也朝着雾里张望“那边有另一个女孩子诶,是梦里的嘛?”
“请问你是名为西琪的冒险者,折途的同伴吗?”亚修转而朝看到身影的方向说话。
“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薇塔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过于漫长,而折途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有注意到铃渡的归来,注意到之后,折途立刻注意到她不自然的姿态。
她受伤了。
“你……”折途欲言又止,“需要帮助吗……”
阿泽拉也凑上来问道"咪你还好吗?"
“和制造梦的家伙打了一架。”她撇撇嘴,“他们看起来是真的彻底认定你们是该排除的异类了。”
“让她出来和我一决胜负吧。”亚修皱眉再次观察崩坏的四周。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老实说,武力解决问题固然痛快,但是无论怎么看这都不相信这5个人能够一举全灭这里的梦妖,先不提敌暗我明,对方是从精神层面攻击这一点就已经够棘手的了。
薇塔塔看上去却相当开心的样子“哇哦。那怎么办呢,漂亮的小姐姐?”
加瓦尼:“对、对不起”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现在梦妖中分成了两个派别,一边认为你们是有害的,一边认为你们只不过是误入了这里的。”少女叹了口气,“但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误入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的人都不相信。”
麻烦死了。
折途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薇塔塔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铃渡:“我们既不是有意来造成伤害的,也不是误入的喔。”
“我们是来拯救世界的勇者。”亚修补充到。
那句话还不如不说……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话说,你的伤没事吗?”
“没事,大部分物质上的损伤在这个世界里都不打紧。”
“啊,是吗……那么,最近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进入这个事情,比如什么东西的碎片一类的?”折途试探,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接下来再无功而返实在是太难看了。
“碎片……一类的吗?”她想了想,“我可以帮你们去打探一下。”
薇塔塔合掌做出一副感谢的样子“那可帮了大忙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了……我们继续在这里探索还会被排除掉吗?”折途有些不安,一是害怕继续出现恼人的事情,二是自己也实在不愿意再遇上麻烦了。
“介意让我同行吗。我想见见那个一直用梦境困扰我们的始作俑者。”亚修询问铃渡,青年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光芒。
“可以啊。”少女爽快地答应,“不过用‘那个’大概不是很合适……”
“那我也去。”薇塔塔举手,“是‘那些’吧?”
“你只是想去大开杀戒吧……杀气都露出来了哦”习惯性地反驳了那个家伙。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亚修似乎已经习惯了折途的嘲讽般从容转头。
“啧…………我也要去。”折途不满地撇嘴。
在一旁的薇塔塔像是小孩子起哄一样:“口•嫌•体•正•直~”
“那就是全员一起吧。”
“是的,麻烦你了。”亚修点头致谢。
“…………”折途沉默着看着薇塔塔,虽然对她这种幼稚的行为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但是……
“呵……”折途用关爱的眼神看着薇塔塔
“呼……”薇塔塔用关爱的眼神看回去
“对彼此有意见的话,我欢迎你们回去以后用切磋的方式解决。”亚修插入了两个人中间的空隙,分开了进入目光胶着状态的两人,特别看了折途一眼,“也欢迎你带着怨气向我发起挑战。”
“那么,这边来吧。”少女指出了一个方向,不过那个仿佛在看什么其乐融融家庭喜剧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们得先去个能找到他们的地方。”
薇塔塔摆出可爱的样子:“好的漂亮的小姐姐~”“感谢。”亚修边说着边一直注意观察着一路上的四周,折途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然后一言不发地跟着前进,加瓦尼看了一眼折途然后跟上。
一路无话,众人安静地前进着,随着前进的时间越来越长,一些其他的声音回响了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指针行进的咔咔声。
亚修警惕地看着周围,剩下的人也是意思意思相互看了一下彼此的眼神,匆匆地交换了一下意见。
随着脚步前行,钟表的声音越来越大。
加瓦尼:“这是……?”
折途:“在接近核心吗?”
“嗯?”少女回头看了你们一眼。
加瓦尼歪着头问道:“为什么会有钟的声音?”
“没有……听到什么钟表的声音吗?”折途疑惑地回问铃渡。
“钟表的声音。”亚修补充,“咔咔的。”说着拟声词的时候亚修脸上依然是从容的肃然,有点想要笑话他,折途默默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嗯,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啊。”
随着她的话语你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单从外表来看,这里似乎是座……图书馆。
薇塔塔惊呼出声:“钟表妖精的世界?”
“哇……真是让人怀念又讨厌的地方啊。”折途想起以前的事情皱了一下眉头。在苏古塔的时候,毫无魔法天赋的自己却被强迫学习魔法,更可悲的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没有天赋这个事实,在父亲一味的鼓励下每天都会去图书馆学习,结果最后被告知毫无天分之后,以前的努力都跟堆在房间里的笔记一般变成了废物,而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也很少再去图书馆这种地方了。
加瓦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哇图书馆!!!!
亚修默然观察着图书馆的外表,看上去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铃渡毫不在意后面人的想法,推开门径直走进图书馆,众人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进入了馆内。
就当最后一个人进入馆内之后,领在前头的铃渡却失去了踪影。
亚修立刻拔出剑跳到队伍的前方,警惕地喊道:“陷阱!?”薇塔塔走上去安慰道:“我觉得她不会给我们设陷阱的哦。”
“也许只是我多虑了。”亚修率先踏前试探。
“你冷静一下……”折途叹气,警惕地打量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可能有别的梦妖又把我们拖入奇怪的……梦了”
加瓦尼跟着队长,顺便警惕地打量书柜和地板和天花板。
内部看上去也是非常正常的图书馆,众多琳琅满目的书籍排列的井井有序。
“真不愧是图书馆……咳……”折途棒读,站在原地打量四周。
“我不会允许自己因为大意而忽略潜在的危险。”亚修小心翼翼地拿下书柜里的某一本书试探。
“说不定哪本书是触发机关的……”折途静观其变。
然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靠近书架的时候钟表转动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亚修翻开拿下的书本看看内容。书页里是一个时钟,咔咔声看起来似乎就是从里头传来的。
“我说这个,放回去比较好吧……”折途凑过去看了一眼。
亚修完全无视了折途,试着拨弄书页里的时钟试试。
折途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忍心看下去。
之后亚修也拿起了别的书,一页页翻开,里面全部都是时钟的动画。
“乱动别人家东西是不对的,算了……”折途绕着书架随便地边走边看,希望能发现一些除了时钟之外的东西,随便转了几圈之后都还是一堆书和书架,索然无味的折途绕回原先的起点时看到剩下的那4个人都在,折书页。
不是说了不要乱动梦境里的东西吗?!
折途感觉自己内心有谁在大吼,深深的脱力感又浮现了上来。
“如果这里爆炸了一定是因为你们……”再次扶住额头,折途重新绕回了书架之间。
漫无目的地前进时,前方有一声呻吟传过来,折途加紧了步伐向前走去,在书架之间,之前消失的半梦妖铃渡又出现在了眼前,她看上去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一样,不停地揉着自己被摔到的地方。
“喂,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赶忙跑过去扶起少女,薇塔塔他们似乎也是听到了声音跑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突然被人拽进了梦里,又突然掉了出来而已……”她嘟嘟囔囔着,“你们这还好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发生吗?”
“只是找到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钟表。”薇塔塔手里拿着她新发现的书页给铃渡看,“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你也会被别的梦妖拖去奇怪的梦吗……“折途后头看了一眼折纸的家伙,”啊,除了进行某个特别无聊的行动之外。“
“真是让人怀念的字迹啊……”
听着铃渡的话语,亚修观察铃渡掉下来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存在异常。
薇塔塔静静地等着铃渡下一句话。
“毕竟我和他们也不是完全相同的。”少女叹了口气,“这个地方也比较特殊,是在这个世界里难得的、物质与精神能够交汇的地方。”
“这是之前来这里的一位旅行者留下的。”
加瓦尼也凑了过去:“还有别人来过吗?”
薇塔塔继续提问:“是你很重要的人?”
“当然不是。”少女立刻摇头,“不是你想的那种。”
“也是呢。”薇塔塔笑着,“哪有碰见个人就会重要的道理。”
“那一位,那一些梦妖,依然不愿意露面吗?”亚修直接切入了正题。
“总之,刚刚已经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你们要找的东西的事了。”少女拍拍自己的裙子,“我们出去再说吧?”
于是众人随着她一起出门,然而就在踏出门的刹那,少女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面前是图书馆的内部,巨大的书架耸立着,时钟咔咔作响,但其中混杂了一些不协调的咯咯声。
“别的梦?”折途有些呆愣,看着面前倒错的景象。其他人也是一脸迷惑的表情,亚修拿起一本书翻开检查,除了被折起来的书页并没有其他异样。
有些鲁莽地从亚修手中夺过那本书,把折起来的书页抚平,画面上的钟表开始重新转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折途突然听见了“哎哟”一声,朝着声音源头走取钱,看见铃渡正坐在某两个书架间,看起来是一副刚刚从什么地方摔下来的模样。
跟刚才一样……
折途走过去扶起少女,询问她的情况如何。
亚修接过折途的话继续质问着:“……铃渡,你记得自己掉下来过一次了吗,在这个位置”“你接下来要说‘突然被人拽进了梦里,又突然掉了出来’对吗?”薇塔塔看着铃渡。
“有这种事吗?”她看起来很困惑
不对劲。
折途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刚刚被折叠过的书,把里面每一页被折叠的书页还原。
然后,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违和感被消除,有什么东西恢复了常态一般。
“这里也是梦境吧?”亚修突然以严肃的眼神看向铃渡。“你的下一句话是‘总之,刚刚已经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你们要找的东西的事了。’”另一边对铃渡的询问还在继续
时间循环。
折途醒悟过来,因为代表了时间的钟表被书页的折叠而无法转动,众人的时间也被暂停在这个图书馆里,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指尖在微微颤动,是出于对现状理解的豁然,还是嗔怪同伴没有经过思考的折纸行动?不管怎样,折途在图书馆里奔走起来,把那些被折叠过的书从书架上搬下来,一页一页地还原它们,其他人看到之后,也开始抚平那些被折起的书角。
终于,最后一本书被完好地恢复原样,塞回了书架上。
——我受够麻烦事了。
折途随着众人一起站在大门前,他的手握住了门把,只要轻轻一推,这扇门就会打开,然后离开这里。
——我受够努力了……
“走吧……”声音中的疲惫让折途自己都感觉惊异,不管怎样,现在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推开门,是炫目到刺眼的光芒,温暖地让人感到灼烧,在这光芒中,折途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TBC—————————————————
字数8532
第一次写这么多字,好久没写过东西ry
两个沉默术士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
下次推线一定先放鸟
——————————————————————
“哇……哦…………”
折途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在空气中震荡着扩散开,渐远处还有朦胧的回音传过来,而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声音。
某人,不是,某种生物的惨叫声,伴随着巨大机械苦涩的摩擦声混成了不协调的乐曲。
「—————,——————————」
风吹过这片土地,驱散了那种怪异的声音,但是气流穿过破旧房屋的声音同样令人不安,建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木质相互挤压的声音,就像是老妇人们对访客恶意的讥讽笑声。
这里看上去是个曾经很繁荣,但是现在已经破败地不能再破败的……地方,折途粗略地确定了一下自己身在何处,在心里默默对这里评估着,四周大雾弥漫,只有相对比较近的地方能看到一起奇怪的建筑,从腐化程度来看的确是被废弃已久的建筑,这里就像一个暮年凋零的病人,在拼命地向医生展示他千疮百孔的病躯,肆意蔓延的铁锈和腐烂的木材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发炎脓化的四肢,静静地,挣扎地,走向毁灭和死亡。
折途闭上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这样就能让那恶心的声音不再传入他的耳朵里,同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就算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是怎样的现实在等待着他们。
好烦啊……连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觉得累……
但是,不能逃……
是的,西琪还站在他的身边。
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确保的情况下,却还妄想着要保护那个小姑娘,到底是怎样的愚蠢和自负的人才能有这种狂妄的想法啊。
睁开眼睛,正好撞上西琪好奇的目光,大概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回头看看吧,这么想着,折途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于是西琪回过头,这诡异的场景更能让她的好奇心燃烧起来,小姑娘不安分地四处打量,金色的侧马尾在雾气中跃动着,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
从何时起就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放在西琪的保护人这个位置上的,明明什么东西都守护不了,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是怎么厚颜无耻地如此感觉良好,仅仅是因为之前救过一次那孩子吗?不,不……那根本算不上救……
脑子里乱得不行,于是继而去思考别的事情。
雾气……?
刚刚还没有这么大的雾吧……
正当折途疑惑自己的用词时,他很快就明白了,潮湿的空气,虽然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还算不上令人注意,现在的雾气似乎一个活物一样,缓慢但是坚定地向访客这里蠕动起来。白色的雾气正泛着红色,若有若无地,铁锈的味道也随着异样的雾发酵着。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折途心里的阴影也在一点点扩大,心脏被阴影挤压着,剧烈地跳动着,一时间身体里只充斥着急促的心跳声,为了摆脱这种不安的感觉,折途强迫着自己继续观察四周,就算这么想,四周泛着雾也看不清楚什么,建筑暗隐其中的轮廓更像是怪物的魅影,不怀好意地看着两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轮子。
巨大的轮子。
即使是只有轮廓也异常瞩目的建筑。
突兀的存在感瞬间抢走了两人的注意力,同时巨大的压迫感也吞灭了两人的存在,那东西看上去就是一个被巨大支架立起来的巨大的轮子,只是这个轮子上挂着类似车厢的东西,与周围无异,赭石色的铁锈像藤蔓一样爬满了这个轮子,它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上,其他建筑像是敬畏一样离它远远的。
偶尔有风吹过来,上面吊着的车厢便轻轻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看上去就是单纯地立在那里一样。
不详的预感,但是并不令人讨厌。
压下心头各种想法,折途看向西琪,向她询问她的想法:
“要过去看看吗?”
“……(点头)”
这个小姑娘并不会说话,折途偷偷地瞥了她一眼,又很快地继续查看周围的景色,缓慢地前进着,诡异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膨胀着,折途本身也不是喜欢聊天的人,与其将口舌和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扯谈上,牧师更愿意一个人闭嘴安安静静地待着。
也是为什么折途愿意跟西琪一起上路的原因,除了某时她异想天开的冲动性行为之外,照看她并不是什么累人的事。
不,说不定她奇怪的行为已经抵得上跟一个喋喋不休的话唠一同旅行的疲惫了……
于是折途放弃了思考。
累死了……
路途并不长,一顿胡思乱想之后两人站立在轮子的底座旁,建筑本身散发的压迫感又凝重了几分。跟预想的一样,铁质的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铁锈,红褐色的锈斑就像皮肤溃疡之后露出来血肉一样,也残留着少许原本的色彩,用手指轻轻一捻便化为粉末脱落下来。
像是车厢一样的装置里能看座位,如同老旧的外观,座位上也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皮革和棉花的霉味穿过破了大半的玻璃在空气中弥漫着。
折途尽量仔细地调查着眼前的事物,然而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个轮子可能是以前用来做什么的装置,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能让它启动起来的面板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能打烂它吗……?”
折途微微侧头看向西琪,虽然不太喜欢开这种没有智商的低级笑话,毕竟兴致来了就随口说出来了。
“………………(摇头)”
果然……
西琪先是看了看巨大的装置,然后看上去是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抬头用着坚定的目光看着折途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摇动着,流露出些许不满和被戏弄了的气氛。
大概被讨厌了……
正当折途打算开口招呼西琪离开这个满是压迫感的诡异地方时,有什么东西略过视野的边缘,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随着破裂的风声消失在视线所能触及的角落,消失不见了。
折途立刻警觉起来,顺着影子消失的方向看去,这片诡异的土地已经够邪门了,不管对方有没有敌意,在这么邪门的地方能出现的东西十有八九不是怀着朋友你好吗情怀的东西。四周无异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周围的雾变得更浓了一些,地面并无异样,那么头顶上的天空……
折途抬头向上看去,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迎接会出现的荒诞生物,只是出现在建筑顶端的……生物还是让他微微震惊了一下。
少女。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到,那都是一位扎着马尾的少女,近似人类的生物。
然而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放轻松,反而变得更加阴郁起来。
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下面的两人,仿佛与建筑融为一体一样静止地站立着,她站在轮子的顶端,目光向远处的浓雾深处延伸不知道在看什么。
至少是没有主动攻击过来的样子,折途这么想着,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是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事情,眼下只有跟少女交流这一个选项了,折途感觉有些眩晕,粗鲁地喊叫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要是声音引来了其他别的什么东西反而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之前两个人保持着安静的状态可能是也是避免了意外发生的原因。
那么,爬上去?
折途很快地看了一眼西琪然后又估算了一下眼前这个建筑的高度,果然让她爬上去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等等为什么我要让她爬上去……在心底悲叹了一声自己的愚蠢,折途拉住了小姑娘想要攀爬这个装置的行动,然后用力敲了敲斑驳的铁皮,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礼貌一点。
这么高的高度声音大概也传不过去吧?
“你好啊…………”
空荡荡的平地上回荡着折途感情匮乏的问候声,沉闷的回音在装置的内部传递回响着,层层上升,终于惊扰了站在顶端的少女。
“离开这里。”
少女漠然地看着脚下的旅者,她的声音冷冷清清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给人一种虚无的缥缈感,仿佛她下一秒就会立刻从这里消失一样,毫无存在感的非实体。
“待在这里你们的精神会被侵蚀的。”
“赶紧走。”
精神被腐蚀啊……老实说,并没有感到多惊讶,在这见鬼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要用常识思考,只是精神污染这种程度的话,甚至可以能说让人放松了一点……才怪。
习惯性地用手扶住额头,折途再次抬头向少女看去,如果是可以交流的人,能多获得一些情报总是好事吧?于是,正当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含住了第一个音节打算吐露的时候。
「知道的越多不一定是好事哦?」
有谁的声音。
不是西琪也不是迷之少女。
不属于这里任何人的声音在脑海里直接回响了起来。
一股恶寒在体内炸裂开来,像是被惊吓过度的小猫,折途神经质地迅速回头确认是不是有新的生物出现在四周,但是四下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安静的令人窒息。
精神过于紧绷突然放松导致的幻听吗……
强行按下翻腾的呕吐感,总算是能让喉咙发出声音了,发现了自己不适的西琪正担忧地看向自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
简短的问句。
“梦妖居住的世界。”
少女回答道。
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叹息。
“梦妖……那是什么生物?”
西琪向折途的位置移动了一步,低下身子手搭在剑鞘上,战士已经进入了临战姿态。
牧师则是认为既然对方没有攻击过来的意图还是展露侵略性比较,虽然并不打算真的起冲突,但是也没有制止西琪的行为,默默做好支援的准备。
“以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讲大概是一种能够出现在梦中的生物。它们能以做梦的方式接触到拥有实体的生物并通过梦来取食对方的精神。”少女发现了西琪的“小动作”,她晃了晃头,接着说,“梦妖中有人将他们视为异类,准备用恶梦吞噬他们,然而大部分的梦妖还是觉得他们只不过是误入这里的人,希望他们赶快离开,否则就算是这些比较温和的梦妖也可能会采取极端的措施。”
………………
慢慢消化着少女话语中的讯息,折途开始略微对这个少女,或者是说梦妖这种生物的试探。
“如果我们选择不离开呢?”
少女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她的目光看向了西琪。
折途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嘭——”
一声怪异的响声之后,原本应该是用来挥舞的刀剑变成了一只粘糊糊的……史莱姆。
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折途感觉有冷汗从太阳穴旁滑下去。
相比之下,西琪的反应倒是淡定地很,史莱姆被紧紧地绑在她的腰带上,不断地挣扎着,而且西琪看待那个史莱姆的眼神,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的眼神啊。
什么鬼……折途在内心脱力地吐槽着。
“哇哦……善意的小幻术吗?”
西琪好奇地用手戳了戳那个在不断扭动的史莱姆,软软的组织被她戳下去一块,史莱姆紧紧地缩了一下,噗嗤一下挣脱了束缚,弹跳了出去。
“……我说你不能先把那玩意扔掉吗?”
看着追逐起史莱姆而且玩的不亦乐乎的西琪,折途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石化。
暂时把西琪放在一边……好像因为自己讨厌史莱姆惹西琪生气了的样子……嘛,不管了……
“虽然对这里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但是这里的确不是欢迎我们的样子。”折途向那名少女喊道“那么起码告诉我们离开这里的方法吧?”
少女用同情的目光看过来”哦,你们不是以正常方式来这里的啊……要是实体的话也挺麻烦的......”后半句更像是她在喃喃自语。
“啧……那个眼神还真是让人不爽啊,以及小孩子的把戏也可以适可而止了哦。“实在是忍不住,折途悄悄远离了那个在西琪手中不断扭动的史莱姆。
感觉到刺过来的目光变得异常冷峻,折途一时有些慌乱,还没有搞清发生了什么,少女就无声的消失了,就跟她的出现一样无影无踪令人摸不着头脑。与此同时,身后响起咣当一声,被西琪拿来玩的史莱姆又变回了剑,只是上面多了不少恶心的黏液。
梦妖……
实体……
是啊,现在是在梦的世界里吗?
毕竟剑会变成史莱姆这种荒唐事,用脑子想一想也不会在现实世界发生吧。
结果还是没有搞到出去的方法啊……说起来,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相当令人在意的东西。
折途再次看了一眼旁边的建筑,跟来之前一样,它安静地站在那里,偶尔发出一下老古董特有的吱呀声。
西琪不知道在一边搞什么,是中了什么幻术吗,正当折途胡思乱想的时候,西琪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静止不动的轮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只有脆弱的铁柱和以往不变的浓雾而已。
然后,西琪向这边冲了过来。
那个眼神不像是平时的打闹或者什么,虽然相遇还没多久,两人之间没有多少默契但是折途能看出焦虑。
和危险的信号。
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在那个瞬间,西琪没有展露出攻击的意向,她甚至没有挥剑。
极短的时间折途无法思考更多。
想要转过身去的瞬间,折途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身上的重物借着冲击力将折途压倒在地,力道之大甚至让牧师被撞飞了出去。
“咳——哈……”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挤压的肺部终于能正常工作,伴随着剧痛呼吸出了一口气,折途挣扎着立起上半身,被撞到的地方立刻传来强烈的痛感,淤青没跑了,祈祷一下肋骨没有骨折吧,颤抖着伸手摁压了一下,虽然很痛但是没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所幸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怪物之类,从别人的视角来看大概是西琪突然飞奔起来撞倒了自己而。
由于刚刚的撞击倒下,地上被激起不少尘土,然而周围还是渗人的寂静以及一成不变的景色,那些建筑,那些影子,始终笼罩在这里的浓雾还是不变。
白色,灰色,黑色。
在空气中弥漫的血红色。
视野被白色所侵犯,作为点缀的灰色,零星散布的黑色,隐藏在某处的红色。
梦妖,实体,梦境,侵蚀……
这个不真实而又缥缈的世界,虽然双脚能踩踏在这片土地上,然而没有任何能确信自己存在于此的实感。
仿佛置身于梦中一样。
刚刚西琪绝对不会因为生气之类的原因就那么撞过来,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那是想要一起躲避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异变……
既然是梦的话,也就是出现了西琪能看见而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大概两个做白日梦的家伙正好梦到了同样的画面吧?
西琪警惕地看着四周,在那层警觉之下有着掩盖不住的惊恐和迷茫。
到底发生了什么。
折途伸手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发丝,轻触着少女的后背,试图安慰她,好像这样就能看到西琪看到的梦境一样。西琪偏过头看着折途,发丝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折途抬起头,重重的地叹息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替西琪打扑掉身上的灰尘,无意中瞥到那把原来变得脏兮兮的剑突然间变得异常干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果然是梦吗……
“去看看那边有什么……”
折途指了迷雾的另外一边,刚在走过来的时候也看见那边有相当令人在意的地方。
更准确地说是听见的。
那种惨叫声的源头。
朝着声音走去,听得越清楚越是恶寒,之前听到扭曲的机械摩擦的声音大概是也是从那里发来的,像是古旧的留声机在声嘶力竭地呐喊一样。
之前因为少女突然的出现而减缓的压迫感和异样感从角落里纠结生长起来,重重地压在折途心头。一路上,被人窥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许在浓雾中隐藏着别的看不见的生物,后背像是被舔舐一样升起一片恶寒的感觉。
目的地被笼罩在一片血红中,模模糊糊能看见一块低矮的轮廓,被雕刻成马的模型被铁柱贯穿钉在平台上。平台上木制的地板残缺了好几块,像是异界怪物狰狞地张大等待着粗心的猎物踏入,腐朽化状态稍微好一点,但是肮脏而鲜丽的颜色反而更加突出了不协调感,难以让人想要接近,诡异的惨叫声更像是这个舞台的背景音乐,这声音听久已经觉得像是蹩足三流吟游诗人在拉乐器锯木头一样。
呵呵,折途想到。
像是感应到两人的到来,或者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原本看上去已经坏掉了的木马装置又动了起来,上下起伏地跃动了起来,在这圆形的舞台上旋转起来,逐渐小下去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大概年头过久,装置动起来的时候,木马的头部受不了这样幅度的动作,应和着惨叫声,一个接一个地掉在了地板上,黑色的眼珠直愣愣地看着来访的冒险者。
“真是令人讨厌的气氛……”
无视木马的异变,折途和西琪谨慎地围绕着这个木马装置调查着,四壁上刻有一些浮雕,木制浮雕被霉菌侵蚀了不少,边缘变得破破烂烂的,但是能依稀看出这种装饰的用途大概只有美化外观这一个用途了,用手摸一下,颜料也迅速变成粉末粘在指尖上。仔细调查之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周边也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只是能见度越来越低,如果真的将这雾比喻成怪物,那么现在已经被它吞下,马上就要进到胃袋里了吧。
“啧……”
不断降低的能见度也在催促着折途,让他意识到能给他们这样优哉游哉调查的时间不多了,焦虑的阴云也在不断堆积,放弃了思考,折途用手撑住平台的边缘,身体一发力一跃跳上木制地板上。
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西琪也从从另外一边的小台阶走到了平台上,确认了一下她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折途向着中间的立柱走过去,小心地避开跌落的马头和地板上的破洞,总而言之还算是平安地接近了中央巨大的立柱。
绕着柱子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在柱子上印着颜色鲜明的简笔画,从颜料的鲜度来看与这个木马装置整体的破旧感不搭调,虽然不是那么新鲜但是跟周围一比,这幅简笔画简直新鲜地像是刚刚画上去一样,除此之外,它只是一副简单的简笔画,跟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出自任何小朋友之手的简笔画并无多少区别。
画面并不怎么清晰,不知道是掉色还是画师本身技法不成熟,只能模模糊糊看出是一个法师的样子。折途尝试用手触碰了画面,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木马没有停下,惨叫声还在持续,倒是耳朵已经对这种不间断的噪音折磨感到了麻木。
大概只是普通的简笔画,梦妖的领地……可能是年幼的梦妖在这里留下的涂鸦,折途随便在心里瞎想着,默默把这幅简笔画记在了心里,可能以后会用,折途强行乐观地想着。
雾气越来越厚重,向外望去只能看到白雾茫茫一片,就像是被一堵厚重的墙挡住了实现。
红色的雾气显得越发妖艳,简直要滴出血来了一样。
啊啊,说不定真是血雾呢。
不详的感觉。
之前用被巨兽吞噬来比喻的话,现在已经被吞进肚子里吧。
不安。折途注视着那个简笔画的画面,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浓雾也没有让它变得更加清晰或者鲜活起来,依旧只能看见模糊的法师的影子。
所剩时间不多了,周围的一切都在迫切地表达出这个意思,放弃了对简笔画的调查,折途转身离开中央立柱,断头木马还是在顽强地上下起伏,该死的惨叫声也没有停下。腐朽的木马断头处泛着一圈黑色物质,看上去像烂掉的木头,里面的空间残留着一些腐化的纸片,好像有谁在里面放过什么东西一样。
就在折途想要伸手去够那些纸片的时候,之前的那种恶寒感再次袭来,只是这次让人毛骨悚然的程度更加严重,心脏剧烈地鼓动着,不安和恐慌以血液为载体流遍全身再重归心脏,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着要逃走,大脑拉起警报不断告诫自己马上离开这里。
折途愤愤地看了一眼木马,有些不甘心地收回手,拉住站在一边的西琪,如果那么冒失地把手伸进去发什么什么事情,两个人因为这种不明智的行动折在这里……
“好了,我们走!”
“啊……”
强制打断自己的想象,折途拉着西琪跑下了旋转木马,也顾不上什么声音的大小,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迷雾里,两个人拼命奔跑着,在这种浓雾中,伸出去手感觉都会被雾气吃掉,还要小心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墙壁,来不及停下很有可能装在上面,在这种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没有地图没有路标,一切方向感全无,将希望赌在运气上,只能迈开双脚向前跑。
绝对不能停,折途在心里默念着,即使自己也不认为这样瞎跑就能找到出口,但是在这种时候停下,仿佛自己亲手埋葬了自己活下去的生机一样。
就在两人苦苦寻找出口的时候,突然间,脚底传来踩踏大地的触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迷雾开始散去,相对地四周开始变暗,白蒙蒙的天空开始变暗,而且……有另外的发亮的东西悬挂在头顶。
是什么,抬头向着天上看去。
月亮。
皎洁的满月。
正将满满的月光洒落下来。
折途呆滞地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地消化着眼前的画面,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机会休息一下,两人都狼狈地大口喘息着,重新确认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墓地。
连绵成片的低矮墓碑,密密麻麻地盖住了地平线,墓碑高矮款式不一,跟墓园比起来更像是乱葬岗,随便埋了下葬之后插上了墓碑,再也无人打理,偶尔有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从远方传来,让人听得不真切,脚下柔软湿润的土壤时不时有蛆虫等在扭动,钻出地面然后被一脚踩死,类似骨头一样的东西戳出了地面,不知道是谁的肢体被随便扔在地上,静静地腐烂发臭,惨白的月亮在浮动的黑云中摇曳着,腐烂的尸体味从地底冒出,独特的死的气息笼罩着这里。
比起刚才那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这种一目了然一下子让来访者能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墓地,显得亲切可爱多了……才怪。无论哪边都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恨不得能马上离开这里。
突然从白天……大概是一下变成了晚上,又不合时节的寒冷,之前跑过头又出了一身汗,一阵夜晚的冷风吹过,身体有些止不住地发颤,正当折途在想这么冷要不要把自己的披肩给西琪披上的时候,一回头看到西琪正蹦蹦跳跳旁若无人地玩着骨头。
算了吧。
明明已经觉得很冷了为什么在不断地出汗,大概错觉吧。
折途僵硬地回过头,寻找前进的方向。
在月光下依稀能辨别出像是修剪的小路一样的道路,而且还有这不少凌乱的脚印,从形状和大小来看是人类留下的足迹,看来再次之前也有人拜访过这里,虽然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是起码折途和西琪现在并不孤单了。
也许是守墓人之类的,折途猜测着,然而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会有人看管这么一个乱葬岗。
沿着小道前进着,路上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鞋底踩踏在土壤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声音。能够一路安全地找到出口,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折途在内心祈祷着。
事与愿违,在前进的途中,有什么别的声音传入耳朵。
是过去查看还是直接无视走掉,正当折途思考的时候,西琪使劲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冲着某个地方指过去,急迫地希望折途看向那边。
有人在那里。
折途瞬间绷紧了神经。
下一秒等他看清了那里发生什么事情时,一种更加沉重的阴影覆盖在了心头。
队伍里的同伴,Elvira。
之前是有见过他,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看样子他是比折途和西琪早来一步到达了这里。
但是完全没有找到同伴的安心感。
折途低下身子,随时准备着战斗。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
Elvira正在和什么东西苦战着。
但是无论怎么看,那里只有Elvira一个人而已。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Elvira正在对着空气挥剑,跟空气战斗着。
结果搞了半天,还是在梦的世界里吗。
折途有些焦躁不安,Elvira在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敌人战斗着,这个时候贸然冲上去只会打乱Elvira的节奏,但是这样拖下去又会陷入不利状态……
到底该怎样才好……
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该怎么做……
相当自说自话的故事,过于意识流大概没人能看懂吧,太久没动笔的下场果然很惨啊【望天
字数2515
——————————————————————————————————————————
那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太阳渐渐没入海洋,边缘溢出的流光也终于温柔了起来,淡黄的柔光仿佛眷恋着这个世界不肯离去一样,固执地将苏古塔的每条街道拥入怀中,给予最后一点温暖。
折途坐在神殿门口,以一副懒散的样子倚在门口的立柱上,晚风吹起鬓角的发丝卷起衣角,驱散了一天的疲惫,远远地能看见行人赶回家中,傍晚的阳光堪称最有效的安眠曲。有些鸟儿甚至把一动不动的牧师当成了摆设,随意地在他周围走动或是梳理羽毛,几只大胆的鸟儿干脆在他身边打起了盹,甚至有只鸟直接在折途头顶趴下,眯着眼眺望海平线。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鸟鸣或拍打翅膀的声音,并不吵人反而更使人感到闲适,在这种暖烘烘的悠闲氛围中,折途随便想着什么,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你又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啊?”
温柔的话语直直坠入心底,过于突然地搭话瞬间把折途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折途简直像是被从头泼了一桶凉水一样,惊愕地转过身,猛烈的动作带起衣角扫到了几只还在休息的鸟,一片嘈杂的扇翅声中,神殿门前又只剩折途一人和空留一地的羽毛。
大概是醒来的时候有点急,折途一时半会还不能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耳膜间充斥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僵停的大脑中一片混沌,胸口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过了好一会,牧师才平静下来,仔细打量面前的人,只是,他之前有靠的这么近吗,正当折途迷惑时,脸颊异样地触感又让他警觉起来,几乎本能地伸手拍掉对方的手,却被对方先一步把手收了回去,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折途只能悻悻地装作捋了一下头发。
“这么快就忘记我的样子了吗?”男人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全身被宽大的袍子遮了起来,脸也被兜帽遮住大半,忍不住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于此。
“也是,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子,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啊,最后你竟然会成为牧师,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果然很符合你的风格啊。”一边用充满怜爱的眼光看着,一边试图抬手再去揉揉年轻牧师的脑袋,然而在看到折途眼底的那份抵触和闪烁着的不信任时,男人重新将手垂在身体一侧。
“不好意思……虽然您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
折途仍努力地将面前这个陌生男人与自己记忆中的见过的人重合起来,这努力终究是徒劳,折途还是无法记起这个人到底是谁,神殿中的同伴、街上请求帮忙的居民、曾经帮助过的伤员、稍微亲密些的友人……还有家人……?总之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有一种熟悉的怀恋感,却无法将他跟记忆里的任何一人匹配。
于是折途选择看向手边,即使那里空无一物,只是短暂地想要逃开那人的注视,但是最后又怯生生地转抬起头看回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男人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笑着,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了,紧紧地裹住了折途,这气氛和那悲伤的笑容压得折途喘不过气,像是要给自己打气一样,折途抬起头看向那人的眼睛,同时开口说道: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就在看向他眼睛的一瞬,那种熟悉的怀恋感涌上心头,只是这次强烈地让折途几乎无法说话,整个人愣住,只是茫然地呆立着。
“你不是当地人吧,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何时,男人移动到了折途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地,示意折途坐在他身旁,一时拿不好主意,只是渐渐时间流逝过去的感觉让折途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干脆自暴自弃地坐了下来。
“……………嗯。”
“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去旅行来着,怎么又留在这里了?”
“啊……”
想起来了,很久之前的确是,有个男人抱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当时年幼的折途出于赌气和不愿意直面现实的原因回答自己是独自出行的旅人。
“是的……我说过的,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折途转过头去看着男人,他的语调简直是教导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温柔,但是并不让人反感。
“我小时候吧,虽然没有认真回忆过,但是现在想想我完全想不起之前的事了……明明觉得好像就是……”
折途看着天边最后一点绯红变得沉寂,一边梦呓般吐出字句,布教归来的同僚用异样的眼光看了这边一眼,迅速地离开了。
“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男人突如其来地打断了折途的话。
“抱歉,以前的老毛病了,我对别人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所以刚刚不由自主插嘴了。”
“没事……”
“现在的生活很不错吧?”
“嗯……这里人都不错,还不至于饿死。”
“为什么不去赚钱呢?”
“不为什么……不想赚……”
烦躁。
为什么跟这个人一说话就停不下来,明明说点乱七八糟的事情扯过去就好了。
折途用力地揉了揉脑袋,想着用什么方法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交谈好。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男人的话语中带上了一种苦涩的感情,还没等折途反应过来他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男人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闪烁的星辰布满了天空,除了黯淡的星光之外,再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去旅行吧,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拿着刀和剑,或者别的什么武器,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或者只是随便走走?”
“路途上会很开心吧,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体验不同的事情。”
“跨过了诸多苦难,也经历了无意义的迷茫之后总该会收获些什么吧。”
自以为被深埋的记忆浮现出来,那些原本以为不会再被想起,已经忘得彻彻底底的画面重新浮现在眼前。
一瞬间折途觉得有些目眩,他拼命伸出手去想够到那人的衣角,而指尖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我曾经在哪里见过您吗?”
几乎是乞求的问句,折途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男人逐渐走入黑暗。
男人一边笑着一边踱步远去,宽大的衣角终被黑暗所淹没,秋夜的冷风吹来,殿堂门口只留下牧师独自一人站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重归寂静。
———————————————————————
真是够了,因为那些话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就跑出来旅行什么的。
泛白的天空开始变成淡蓝色,远远地还能看到有片云飘过,折途把笔记本打开盖在脸上,自己的确是个随心所欲想干啥就干啥的人,但是最近这种散漫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多。
起身往篝火里扔了几根树枝,再看一眼身边那个叫西琪的小姑娘状态如何,前几天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经过几天的相处大概也能比较和平地跟她交流了,大概…象征性提她整理一下毯子,折途重新躺回去,至于她之前提到的队伍,稍微过去看看吧。
一动不动,就这么呆呆地躺着,折途突然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说不定这样也不错。
不过那等起来再说吧,折途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读着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