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西尔,那位先生是谁?”
柯尔特站在走廊的尽头轻声询问,蜡封的信封随着阿达西尔的转身掉在地上。柯尔特的目光随之被吸引,他走上前意欲帮忙,阿达西尔下意识地一脚踩了上去。
同一封信的三分之二在阿达西尔的脚下,另外的一角被弯腰的柯尔特捏在手里。两人似乎都没有料到眼前的景象,紧接着阿达西尔就像被火烧了般缩回了脚。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送错的信。给我吧,我退回去。”
柯尔特不置可否,只是提着信安静地看着阿达西尔,后者假装突然对虚空中的一个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匆匆腾出手示意对方尽快将东西交出来。
“再等的话,早饭又要凉了,”柯尔特上前,随意地将信递给阿达西尔,然后接过大南瓜,“如果你下午没什么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做南瓜灯如何?”
信在阿达西尔的手中化作灰烬,他翻了翻手掌,让粘在上面的余烬落下。
如果在之前,阿达西尔对一切能出岛的机会都会欢天喜地接受,毕竟他加入神慈科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个。
自从他上岛之后就完全和母亲断了联系。她还好吗?有没有继续受人欺负?是不是找了个好人家?开始新的生活了吗?是不是真的……?这些问题阿达西尔都想听到对方亲口给予自己答案,但是他对于如何联系上她却完全一无所知。
如果能离开岛就好了。如果能亲自找到她就好了。如果能与她在一起就好了。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些个念头就萦绕在阿达西尔脑际。似乎不论他做什么,总能想到这件事。
我想回家。
所以当亚摩斯同意阿达西尔的请求时,他真的是高兴坏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聚在一起做什么,那时每日的接触就像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彼时的阿达西尔天真地以为,只要共同在一起做相同的事,默契自然而然会被培养出来。然而也许是他太开心了,完全无法觉察某些于现在看来显而易见的事情。当亚摩斯沉吟良久后轻吐出那个“好”字时,表情就像再往前阿达西尔自己对亚摩斯的要求全部以“你开心就好”回应时如出一辙。
为什么自己那个时候就没有注意到?
阿达西尔想,如果当初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多关心搭档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境地。
这样的人生可真是失败。当你自有记忆以来的全部时间内回首展望,发现你的生命历程劣迹斑斑根本毫无可取之处,而今后的前程暗淡也几乎看不清出路。
后方黑暗前路迷茫,阿达西尔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选错了出海天气的蹩脚航海者,孤身一人飘荡在暴风雨肆虐的晚上。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呆在监……
“阿达西尔——喂——阿达西尔•梅利尼先生?请问在不在家?”
咚咚咚,柯尔特轻叩用杂志盖着脸睡觉的阿达西尔的脑门,红发小子极为不悦的脸从滑落的杂志下显现。
“说好的帮我做南瓜灯,你可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啊。你看都几点了,再不快点可真赶不上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躲在这里睡觉。”
胡子先生站在沙发背上喵喵叫着,阿达西尔觉得受到了挑衅。
“你家猫……是不是刚才瞪了我一眼?”
“嗯——有吗?我没有注意到,先不要管他了。胡子先生一向对感兴趣的东西会多看两眼,我们人不也是一样吗?好了拿着这把刀,我已经画好了图案,接下来只要沿着图案刻下去就好了。”
阿达西尔不做声,将小刀在手中转了两圈,然后以精准的手法扎进了预定的地方。
接着整个南瓜炸成了碎片。
当南瓜开始疯狂膨胀后,阿达西尔一手揽住柯尔特,一手捞着猫,把他们全部护在怀里,随即翻过沙发后顺手将它掀翻扣在自己身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给任何人反应的余地。
也许是没有直接接触的缘故,南瓜炸弹的威力并不强,程度大约只是“熟透了自然炸裂开”×3。
阿达西尔很害怕,即便在爆炸停止后他也依旧紧紧搂着柯尔特和胡子先生。他觉得无法呼吸,开始用嘴过度换气。柯尔特注意到了这点,也伸手环住了他。
“嘘——”推着阿达西尔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柯尔特说,“已经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没人受伤,你做得很好。已经没事了。会好的,相信我。”
阿达西尔反复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就当柯尔特准备再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的时候,阿达西尔突然一把推开了他。
“别——不许、不许你对任何人说!”
阿达西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南瓜了。包括南瓜派、南瓜汤、南瓜馅饼,总之一切和南瓜有关的或者长得像南瓜的东西。
就在刚才他亲手炸了一只南瓜,以至于之后的4个小时内他都不得不跪在地上擦地板里的南瓜汁。
但是这些与面对柯尔特比起来,似乎也没那么棘手了。阿达西尔宁愿继续擦4个小时的地板,也不想被柯尔特要求就刚才的事“我们谈谈”。
阿达西尔提心吊胆,开始变得敏感又神经兮兮。他在听到柯尔特的脚步声后几乎是一跃而起,抢过对方手里的垃圾袋就夺门而出。
泄愤般将垃圾狠狠地扔进可回收筒,阿达西尔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把它们拽出来塞进了旁边的“不可回收”。这个桶有些变形,阿达西尔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盖子打开。
有打扮成狼人的小孩按响了柯尔特的门铃,阿达西尔心想真麻烦,他要等那小鬼走了再进去。
将垃圾桶的盖子扣回去的时候,阿达西尔又费了一番功夫。他嘴上骂骂咧咧,赏了垃圾桶一脚,完全躺枪的垃圾桶原地转了一圈差点倒下,阿达西尔用脚勾住了它。
同时他也就看到了垃圾桶上的,小小的,圆形的洞。
“住手!不要给他!!!”
阿达西尔转身拔足狂奔,他已经看到柯尔特伸出了罐子。
那罐糖,是之前阿达西尔在与Cheshire接触时所手持的。
它们,全部变作了炸弹。
TBC
倘若你记录我们的罪过,
谁人能逃脱惩罚?
——诗130:3
卡维莱克正坐在他那张舒适柔软的椅子上,用一种完全谈不上舒服的神情打量着他的来客。
这是一名给人说不上什么感觉的成年男子,有着欣长的身材和病态白皙的皮肤。他穿着深灰色条纹西服,带着礼帽,从一进门就眉眼弯弯在笑。也就是这一点令卡维莱克极其地不悦。
嬉皮笑脸的人。卡维莱克在心中下了定义。
“哇哦~这就是佛伦恩群岛最大也是唯一针对能力者建造的监狱的BOSS典狱长的办公室放眼全局景色可真不错~”
男子一口气说完后,便双手撑出两个圈,佯装望远镜架在眼前。时值深秋,本就是灰色基调为主的监狱即便是在放风的时候,也被迫增添了数分萧瑟。男子依次扫视着活动区全部的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名有着深红色头发的犯人身上。
“锵锵~目标锁定~”
卡维莱克的双眉之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如果这个季节还有的话。
“所以,Cheshire……先生?您来这里的目的,我已经很清楚了,是为了保释那个暴脾气的深红炸弹吧?”
“深红炸弹?小阿达西尔?这里是这样称呼他的吗?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一时间我没反应上来,毕竟我比较习惯叫他Su……这个倒是无所谓的事。”
来者的身份和各项证件齐全,在拖延时间的时候卡维莱克也已经调查到对方信息的合法化。眼前的人确实是神慈科成员,而梅利尼在入狱前的身份资料上,对于他的隐蔽工作也记载的非常详尽。
卡维莱克掌握着监狱全体成员的第一手资料,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是从出生到死。他一向认为但凡有过污点的人绝对不能对其报以信任,他坚信原谅人渣是上帝的工作,而他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上帝。可惜横在他们之间的还有法律。
想到这里,卡维莱克忍不住咋舌。
“好吧,既然你有合适的理由,又手续齐全,我想我无法阻止你——虽然我不认为给这样的人第二次机会有什么意义。我们应该做的是用法律保护弱者,帮助需要又有资格接受帮助的人,而不是这种凭借一己私欲为所欲为的混蛋。”
Cheshire偏着脑袋只字未发,只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即他的身体开始变淡。起先卡维莱克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但很快他就能透过Cheshire的身体看到对面的花瓶。
“我只是来提供相关手续的一部分,他的新搭档还在测评途中,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您很快就能与他相遇。”
消失到只剩下嘴巴的Cheshire说完这句话后,终是无影无踪了。
卡维莱克觉得不悦,同时感到各种愤慨。这世上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可怜又柔弱的人,他们才真正需要关怀,我们——你们哪来的闲工夫去管这些社会败类?让他们自生自灭都是对他们的人道主义!
站起身的卡维莱克踱步到窗台前,他也很快就发现了那抹暗红色。
阿达西尔•梅利尼,因为当街斗殴而多次关禁闭,维稳科常年榜上有名,在最后一次杀害搭档未遂后被遣送进监狱。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活着的资格?
阿达西尔讨厌人多的地方,他也不喜欢被人盯着并且窃窃私语。这样几乎深入骨髓的厌恶感他似乎以生俱来,从小就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的日子他刻骨铭心。
然而现在不是干这些事情的时候,阿达西尔长出一口气。
冷静、冷静、再冷静。你已经因为狱内斗殴而被罚了三个月禁闭,虽然于他而言在监狱里关禁闭简直可笑,但继续这样放纵自己可不行。
“喂你,听说你小子能耐不小啊,这里这么无聊,给我们兄弟几个露一手?”
阿达西尔抬起头,包围过来的人墙遮住了难得可贵的光线。
想想你的未来,想想你的过去,想想你还在岛外的母亲。你不是很想回家见她一面吗,那就好好表现,争取提前释放。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达西尔作势要走,却被一名身宽体胖的光头用身体挡住了去路。他转身想离去,紧接着就发现各个方向都围满了人。
“别走啊,多扫兴,”半张身子笼罩在刺青下的男人狞笑,“听说你很会放烟花,白天也炸得很响,放出来当做大家的余兴节目嘛!”
别生气,别被激怒,深呼吸,来,深呼吸。
想想莱安,他那样期待与你的相聚,你忍心再一次拒绝他吗?想想亚摩——
“我想回去了,请你让开。”
强行离去的阿达西尔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人群开始起哄。
“打了人就想跑?哪条道上都没这样的规矩吧?还是其实你什么都不清楚,需要哥哥我再教教你?”
稳住,阿达西尔,你一定要稳住。静下心,别被这群无耻之徒挑逗起来。你不是那样的人,要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有人吹了声口哨,剩下的人发出意味不明的隐晦的笑。
想想你的人生,你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想想那个人,被你伤害的那个人,难道你不该去道歉?找到他,对他说对不起,去赎罪,然后和好吧。像往常一样,就算做不成搭档。
“不如你今晚来我的牢房吧,我会好好教你做人的乐♂趣。”
想想亚摩斯——
“你他妈的说什么屁话!”
阿达西尔原本束着的头发被炸开,并因为静电而直立,人群中发出小声惊呼,有人开始逃跑,早就发现此事的个别狱警嬉笑着加大了押注的筹码。
“你才见鬼的装什么英雄!”
光头男人如同饿虎扑食般冲了上来,却被惯于擅长近身搏斗的阿达西尔轻易闪过。后者凭借敏捷的身手在对方重点部位落下数拳,最后又在胃部给予重击后,绕到其身后放倒了男子。
阿达西尔一脚踩着对方的后背,一手反方向扭着对方的胳膊。之前围观的人群早已作鸟兽状散去,已经得到结果的狱警掂着警棍,说说笑笑地向对方怀里塞了一把钱后,向这个方向走来。
“不许你们——不许你们再说侮辱我的话——”
“那女人是个娼妇,养了一个不识好歹的小狼崽子,嘘,小声点,那小鬼瞪着我们呢。”
“不许你——再瞧不起我!!”
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充斥着男人的胳膊,并游走于他的全身。他的胳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他惊恐地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阿达西尔大爷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您教我做人,您教我!”
“你应该忘记那些悲痛,它们始终会刺痛你。你要化解那些被伤害,因为他们终将成为你的力量。”
“你不说出来的话,我怎么会懂?!”
如果非要说出来才能明白的话,那你究竟理解我什么?
放开男人手臂的阿达西尔彻底安静下来,之前迎风飞舞的火色长发也顺服地贴在他的肩上。
他再也不看地上依旧哀嚎的男人一眼,转身朝着狱警走去。
都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可是为什么你们还不理解?
这样的人,这么些人是邪恶而危险的。
他们存在的每一秒都是对我们的巨大危害。
应该尽早铲除。
目睹了一切的典狱长从鼻腔内发出冷哼,一把拉上了窗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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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更新,我还以为马上就和柯尔特见面了呢,结果又整了这一出……写阿西被欺负的时候无比顺畅,一定是因为我是亲妈的缘故【
1、
赫西亚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对方正站在一株将近二十米高的悬铃木下面,拾起地上小小的圆形球果扔进池塘里。
那时的天气也像现在一样,每一天都在变冷,海洋上吹来的风逐渐带上寒意,雨水也常常造访。但那一天,却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晴朗日子。
这座岛屿面积只有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走遍岛上的每一处。然而这里景色的变化却十分丰富,有为浪花冲击的陡峭海岬,有岩石洞穴和白色沙滩,有繁茂的树林、起伏的山丘,以及一小片一小片散落在岩石与草地之间的整齐建筑。
从教堂所在的全岛至高点往西走一小段路,是一片地势平缓的坡地。路边有张长椅,坐在那里可以俯瞰远处生长多年、像半月形一样,环绕着一片小池塘的树木,以及坡下没有修剪过,肆意生长的高羊茅和黑麦草。
假如阳光充足,从清晨到黄昏,金色的光线和山坡以及树林的深色阴影,会逐渐在那些没过成年人腰部高度的草叶上移动,这幅景象,简直就像看见具象化的“时间”在身边缓缓前进一样。
可是,岛上的空气又是那么悠闲恬静,仿佛有无形的障壁将这座岛屿与外界的环境隔离,岛的时间是自行运转的。外面世界的喧嚣传不到岛上来,外面的出生、战争、游行、抗议、婚礼和葬礼,都像遥远地方发生的,高速移动的画面一样,不会对这个地方造成什么影响。
赫西亚很喜欢这种感觉。离开养育他的那个脏污、吵杂、喧嚣,有时又充满危险的地方带来的是短暂的不习惯,而不是感伤,只有与家人和朋友离别的遗憾被深深埋在心底。“岛”的秩序和稳定,以及对种种不同的包容与接收,让他觉得非常舒适。该怎么形容呢?大概,这是能让生活变得规整的地方。
虽然要做的事情、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闲暇时,他可以静静地坐在这里待上整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池水中蔚蓝澄净的天空变成深暗的宝石与闪亮的星星。
就这样,枫树、杨树和鼠李染上红色和黄色,地上堆积起色泽艳丽的地毯,飞舞的树叶落在池塘里的景象,重复出现第四次的时候,协调的宁静风景里出现了活动的东西。
那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柔顺的金发垂在肩膀上,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在做什么?
像被勾起好奇心的动物一样,赫西亚从长椅上站起来,分开变得金黄的草叶向前跑去。
脚下和身体两侧有种阻碍,好像在浅水中跋涉一样,随着眼前景物的接近,“抗拒”和“不稳定”的感觉,穿过四散飞舞的枯叶从那个人所在的位置向自己的方向传过来。
——“羊”……似乎没见过……“黑羊”吗?最近才登记的吗?
赫西亚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站在不会引起对方注意的地方,悄悄地窥视着池塘边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可以看清他的脸了。
那个年轻人衣着整洁,皮肤白皙,有着纤细而知性的容貌。如果不是因为收紧的嘴角和过于频繁的眨眼频率,让他的脸显得有点紧张刻薄,这幅面容很适合用“美丽”来形容。
但是,与外表的自我约束不同,赫西亚感到,他身上还有种“什么”。
仿佛一张庞大而精细的拼图,完整、细致、严谨地咬合在一起,构成的图像是一部巨大的机械,齿轮、铰链、管道与仪表正在飞速地、有条不紊地运转,而其中接合的缝隙之间却冒出蒸汽、喷出火星。那是种非常强大、非常复杂,让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其中却隐藏着“不安定”,每一个零件、每一种步骤都不是安全无虞的,而是蕴含着“失败”、“错误”、“崩溃”,这种力量正在以一种走在钢索上的人一样摇摇欲坠的危险感觉保持着平衡,似乎一个环节发生问题,所有的一切就会开始爆炸、碎裂,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个人又拾起了一枚圆形的果实,球果外皮粗糙,颜色是棕色的,其中还有没消退的青绿。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把它放在左手掌心里,接着用右手食指触摸它。
果实渐渐变成了烧焦一般的黑色,接着破碎成一小片一小片,像一摊沙土一样散开了。哔哔剥剥的声音清晰可闻。
——热量操作?重力操作?还是……
赫西亚看着那个人重复了四次同样的动作,直到第五次,那个小小的圆形球体,才没有变成黧黑脆弱的一团,而是成为形状像压扁之后又干燥的口香糖,看起来很坚硬的灰色物体。
他用三个手指捏着它,凝视了一会儿。一瞬间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流露出非常疲倦困乏,但明显感到解脱和满足的表情。
他抬手横着抛出了那枚球果,原先轻巧的干枯果实竟然变成了打水漂使用的石子,在池塘中跳跃起来,留下一连串涟漪。
接着,像天空飘过的云朵把阴影投到人们身上一样,阴郁和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个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袖子下面的腕表,匆匆踏上树林中间的小路,向山坡另一边走去。
那幅图景像被吸进了一道缝隙,从赫西亚面前消失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是怎么做到的?那个看似无意义的微小动作中,为什么蕴含着强烈的,无以名状的,让人想要探究的力量呢?
——然后,又是什么,让那道紧紧关闭的门扉后面,偶尔露出了一丝光芒呢?
2、
岛上的人并不多,如果留意的话,甚至可以记住全部的面孔和身份。但是,自从赫西亚拜托牧羊人,辗转查到那个名字之后,那个叫“文森特”的年轻人,好像从岛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就这样,虽然感到有些惋惜,这件事情还是被赫西亚暂时放在了一边。日子一天天忙碌起来,为未成年人准备的课程早早地结束了,工厂的工作也妥善地做了收尾,接踵而来的是有关机械、枪支、生物、药理、心理、语言、各国的历史、宗教、社会的学习,以及高强度的新人训练,他拼命吸收着这些原本大概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知识和经验,向着一直以来的目标全力奔跑,想要成为那个保护和引导“羊”的机构的一员。
“羊”身上的“恩典”既不是纯粹的祝福,也不是宝贵的财富,而是一把双刃剑,赫西亚以及岛上许许多多的人都曾因此遭逢不幸。但是,选择加入典狱长一手建立的机构,并不是出于制裁或复仇的目的。
——这是因为我们生来为人,需要按人的法则生活在这世界上,就像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白天与黑夜,风沙与雨水,贫瘠与富饶,混乱和宁静一样,“他”也从未许诺过我们只靠祈求就能得到的幸福,倘若他给予我们非人的力量,必然也会加之以严苛的约束,倘若那力量让人遭受痛苦折磨,什么地方一定也掩藏着化解灾厄的方法。
作为“约束”和“方法”的一部分降生,来到这座岛屿,“第三种能力”就是他的恩典,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也是他必须背负的十字架,假如能变得更明智、更坚强、更有力,能更好地传达自己的想法,过去发生的惨剧,在将来或许可以减少一些吧。
年轻的“牧羊犬”这样想。
在他领到制服和配枪、搬进新公寓的那一天,在走廊上听到了这样的议论。
“有‘黑羊’以医生的身份加入研究所了。”
“哈?”
“听说是少年天才,刚成年就拿到医师执业资格,登上岛屿以后一边学习一边协助药品改进,现在除了作为研究者,也会进行临床治疗,据说还参加过外科手术……”
“这是岛上的医生人手不够?还是施耐德那个疯老头子的新花样?就算被打断全身的骨头,我也不想躺上那样的手术台。”
“你在说什么啊,研究所本来就是一群怪人聚集的地方,有比那还要可怕的东西在哦?”
“有什么能比腹腔被切开的时候,主刀医生突然暴走更可怕啊?”
赫西亚眨眨眼睛,听着远处飘散的对话。
岛屿上即使是普通人都早已习惯能力者的存在,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说明他们根本毫不在乎,凭借自己对研究所的了解,完全可以一笑置之。但是,不知为什么,牧羊犬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忐忑不安的感觉。
3、
——那是“哈克先生”的房间吗?他的状况看起来还是不太好。那扇门一直紧紧关闭着,简直就像那个人根本就不曾存在一样。
——戴头盔的孩子最近很消沉,是因为那场事故吧。
——诺夫莱依然显得很有精神,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了让研究室的气氛活跃起来。虽然名义上是‘黑羊’,但能感觉得到……他其实……而且并不是医生啊。
——麦格里斯仍然在忙碌着,他真是恪尽职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和,只是好像有点睡眠不足。
“赫西亚,又在观察什么?”
“啊,霍斯顿先生。”
房间的门轻轻打开了,赫西亚看到灰发的男人走进来,于是仰起脸向他打招呼。
对方披着研究室的白色外褂,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稍嫌严肃,但那双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马上眯起来,眼角出现了细小的皱纹。
“放轻松点,你是被观察的对象啊。”
“被您这么说更让人觉得紧张。”
中年男人笑得发出了声音,他停下那台机器,摘掉那些连接在人身上、包着红色与黑色胶皮的金属线,把它们收拢在一起。
“结束了。心肺功能负荷运动实验,药物实验,反应测试……一切都很好,一切正常,可以说是超出正常的完美。”
“……”
赫西亚想要对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回应些什么,但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几个小时很无聊吧,真是辛苦了。”
莫里森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透明包装纸包着的棕色方形物体,把它丢给正在四处打量实验室的受试者。
“谢谢,霍斯顿先生……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但还是很喜欢姜汁软糖。你可以走啦,多谢你的协助。”
赫西亚站起来,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看来这次见不到那名“黑羊”了。
“哦对了,稍等一会儿。受试之后也应该抽血看看……”
莫里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走了出去,没过几分钟,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在没看到他面孔的时候,赫西亚就感觉到,“黑羊”出现了。
伴随着仪器的嗡嗡声、没有热力的白色光线和消毒剂的气味,那个档案上没有姓氏的年轻人进入了这个白色的空间。
他依然是那副仪容整洁的模样,身材长高了七八公分,颧骨变高了,眼睛也更深邃了一点,金色柔软的头发变得更长,除此之外,时间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赫西亚觉得,与上次扬起枯叶四处飞舞的风中看到的,那副庞杂而不稳定的景象不同,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变化,那种紧张、略带神经质的不安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审视周围事物的神情。
——那些复杂的运转,让人无法理解的计算和改变,那些像火山喷发前冒出的滚滚黑烟一样的东西,到哪里去了?
“文森特……先生。”
在意识到这么做是否妥当之前,“牧羊犬”轻轻说出了“黑羊”的名字。
对方似乎觉得有点惊讶,当他的视线落到赫西亚身上的时候,表情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啊,在那里。
仿佛瞥见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道缝,展现出一座巨大的城市一样,牧羊犬看到咆哮奔腾、纵横交错、发出轰鸣与呼啸,但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的桥梁、道路、河流,它们连接着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直升起来,极为精巧,极为复杂,美丽得让人震撼的高大建筑。
然而这样的景象只出现了一瞬,就像全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影像一样消失了。站在面前的仍然是那个像大理石雕像一样的青年,他盯着赫西亚的双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好,‘牧羊犬’先生,还有最后一针,请再忍耐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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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太哨兵向导了一点,为了推进硬上吧【大哭
*因为感到不产出不好意思,所以跑一跑这边的线,第一次见面是11年前,第二次是6年前
*然而产出了仍然感到很不好意思
*没有怎么商量,如果OOC请戳
阿达西尔从禁闭室被捞出来的时候始终在思考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怎么算也都不该是今天释放。但你要知道,在那种全部都是白色软泡沫包裹住的单人禁闭室里,除了饭点有人塞口吃的进来以外,时间和空间都好像完全紊乱了,而他又一向不是精于计算的人。
所以,管他的。
阿达西尔跟在狱警身后百无聊赖,想不通就不要想啦,东方有句古话怎么说?船头都是直的?等等等等难道还有弯的船头不成?
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神游太空的阿达西尔冷不丁撞在突然停下的狱警后背,他腾出手背蹭蹭鼻子,看着对方板着脸敲响了门。
门开了,典狱长卡维莱克带着自己那张严肃、刻板又神经质的脸出现在阿达西尔面前。阿达西尔在心里翻白眼,他素来讨厌麻烦的事,而眼下事情无疑正在开始变得麻烦。
“进来。”
卡维莱克冷淡地说完,狱警笑着点头加鞠躬后推了一把阿达西尔就离开了。阿达西尔顺势走了进去,门在他的背后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一间如同它的主人般生硬的房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带着棱角。书架里的书全部按照顺序码放,供翻阅的报纸也温顺地依据时间排列,就连笔筒里的笔也都只朝着同一方向,它们老老实实呆在现在被放置的地方,如同生来本该如此。阿达西尔莫名觉得想吐。
“坐下。”
卡维莱克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声音中隐藏着某种奇妙的情绪。阿达西尔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同时认为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好还是老实点,天知道这个看上去私生活不和谐的苛刻佬要做什么。
“我来介绍下。”
清了下嗓子的卡维莱克不情不愿,他的表情就像是鼻子下有一坨大粪。这么一来阿达西尔这才注意到房间内还有个人,他几乎是瞬间就在凳子上瑟缩了下,但又很快恢复常态。
那看起来是个平淡无奇的人,丢在人海里瞬间就没了踪影。那男人安静地坐在这里,不曾发出丁点儿声音,把自己完美地融入进了这间办公室。仿佛他也是它的一部分,或者是相得益彰的布景板。
“这是你的新搭档,柯尔特•所罗门。所罗门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牧羊犬,希望你能在今后的合作中与他相处和睦。”
阿达西尔猛地站了起来,只用行动就完美阐述了他波涛汹涌的内心。
“搭档?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搭档!”
卡维莱克几乎要冷笑,然而他很快就克制住了,只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类似于“呵”的声音。
或者是“哼”。
阿达西尔想,这人可真是史上无敌招人烦。
“说实话,我不认为你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梅利尼。如果我是你,我会跪下来感激上天给予我这样的机会,让我可以有机会逃离终生监禁。”
“哦,那你跪啊,谁又没……”
“初次见面,我是柯尔特•所罗门,通常大家都称我为所罗门医生。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柯尔特。”
柯尔特恰到好处的自我介绍些许缓解了先前一触即发的气氛,阿达西尔立刻见好就收,一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
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阿达西尔满怀戒备地盯着柯尔特。他用像是要把目光刻在对方身上的力道狠狠扫视着柯尔特,却只换来男人和善的微笑。
“我们这里是迄今为止唯一的、特别针对能力者建造的监狱。所以,能被关进这种下三滥地方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不言而喻。”
卡维莱克绕着阿达西尔慢慢踱步,后者几乎是本能地咬紧了牙。
“人因为各式各样的欲望而堕落,在这里关押着你能想象的各种穷凶极恶的人。恕我多言,您的搭档——”
一把按住阿达西尔的头,卡维莱克强迫他低下脑袋,白色的项圈暴漏无疑。
“您的搭档作为杀人惯犯——哦,严格意义上而言,一次过失杀人,一次杀人未遂,天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次又一次逃脱了制裁。
“他们说他在杀那可怜的孩子时候还不到14岁,这就意味着对方死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我有时忍不住会想,未成年人保护法是不是某个面目和善,坐在你家隔壁院子里晒太阳的织毛衣老太太编写的。”
卡维莱克放松了手中的力道,但却拽着阿达西尔长发迫使他配合自己再次仰起头。柯尔特坐在两个人的正对面,这样一来就算刚才有任何死角,现在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未来搭档脖子上的东西。
“所以,这算是来自一个关押了臭名昭著人们的监狱总管的小小温馨提示。您的搭档,虽然不是这里最狡诈的,但也一定是最冷血无情的犯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卡维莱克弓下了腰,几乎是贴在阿达西尔的耳畔道。
“还请您,务必多加留心啊。”
卡维莱克用像是扔掉什么烂掉东西的表情甩开了阿达西尔,他转身用办工桌上的抽巾擦手,然后丢掉,继而开始在上衣口袋内摸索。
“因为屡次在监狱聚众闹事,所以梅利尼经常被关禁闭。他脖子上的项圈和手上的手铐均为特制,里面的麻醉剂能放倒一头非洲象。当您觉得您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或者仅仅是您认为有必要之时,完全可以让您永远不知道吸取教训的搭档睡上一觉。”
从口袋内终于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满脸仇恨的阿达西尔全部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钥匙——现在我将这个权限移交给您。”
柯尔特始终保持着微笑,他站起来接过了钥匙,几乎不带一点儿声音。
“那么,在我带领我的搭档回家之前,可以麻烦您指导我如何打开这样有人格侮辱意味的项圈吗?”
阿达西尔坐在副驾驶上,虽然去掉了项圈,但双手依旧被束缚。他原本以为这位手枪先生对他会谈虎色变,巴不得他25个小时都带着那玩意儿。出乎他意料的是。柯尔特把项圈留给了卡维莱克。
“既然这里是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一定比已经被确认保释释放的人更需要这个。看起来还是很贵重的东西,就留下来给下一个真正需要它的犯人吧。”
不得不说,光凭这句话柯尔特就在阿达西尔心中的评价加了好几个百分点。至少现在不是负数了,他可以从零评估。
阿达西尔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却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柯尔特。
这个男人真的很奇怪,似乎不论什么时候都带着笑容。这样的神情令阿达西尔禁不住想到另一个人。只是那个人的笑容更加神经质。
柯尔特在征求过阿达西尔的意见后,挑选了一首曲调柔和的音乐放送。阿达西尔觉得无聊,在监狱的时候他无时不刻不盼望着出狱,但是真当出来了,却又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路边的树飞快向后倒去,他看着看着就犯起了困。
车子在平稳停下的时候惊醒了阿达西尔,他猛地坐起来,撞到了脑袋。他有些不明所以地四处望望,看到柯尔特略显无奈的笑容。
“睡迷糊了?下车吧,我们到家了。”
柯尔特似乎是个好人,但也就是这一点令阿达西尔下了决心。
“抱歉,刚被调到岛上,住处什么也是新分配的。还没来得及收拾,有点儿乱,还请别介意。”
阿达西尔环视四周,看到客厅里只是简单地摆放了最基本的生活物品,还有好几个大箱子堆在角落里来不及拆封。他垂着双手站在客厅中央,听到柯尔特朝厨房方向走去。
“胡子先生——我回来了哦?我还带了客人来,哦不,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人了。今后我们三个要好好相处啊!”
阿达西尔环视四周,怎么,这里还住着另一个人?就在他自行猜测的时候,胡子先生翘着尾巴,从角落里一扭一扭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只阿达西尔叫不上品种的长毛猫。
——顺带一提,长得可真够丑的。
忍不住来回对比柯尔特和胡子先生的脸,阿达西尔有些无法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是这只猫的主人。
“你想喝点儿什么吗?茶?还是咖啡?你不喝酒的吧,虽然我应该还有几瓶上好的红酒,先不论现在喝是不是有情趣,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它们还是个问题——红茶可以吗?”
阿达西尔并未搭腔,他走到落地窗前。
客厅几乎三分之二都被建造成观景台模式,此处视野良好,通风畅快,在东边大窗户旁还有一架望远镜。
这里距海岸线尚有一段距离,但能清楚地看到海,嗅到海水特有的腥咸味道,时不时还有鸣叫着的海鸥低空掠过。
客厅与后花园相连,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草坪还闪着自动灌溉设备喷洒下的甘露。有青石台阶在屋子前延伸出去,阿达西尔远眺,大致推测出可以顺着它们径直通向海。
“很棒的景色,不是吗?”
柯尔特的声音传来,阿达西尔打了个寒颤。他几乎完全没有感知到这个男人的移动,他转过身努力保持面部表情的平静。
“既然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总归是要扔掉一些来自过去的束缚的,我个人比较赞成这个道理。虽然不少时候忘记过去就代表着背叛。但是能让自己轻松点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柯尔特轻柔地笑着,走上前一步。阿达西尔条件反射地后退,但似乎又悔于这样的行为,在行动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他就这样向后迈出一条腿,不尴不尬地等在那里。
“如果是生活的话,再用这个难免麻烦。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你能帮我收拾一下家,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得多。你总不能真的指望胡子先生,对吧?”
在阿达西尔震惊的目光下,柯尔特松开了他的手铐,然后随手扔在沙发上。
阿达西尔眯着眼睛活动手腕。
“水快烧开了,再等一下就可以喝茶了!一早上忙到现在我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你也一定……”
突然袭上来的阿达西尔,罩在自己脸前方的宽大手掌,水烧开的口哨声,响起的电话铃,嘶声吼叫的胡子先生,还有人正在按门铃。
全部的全部似乎都只发生在一瞬,阿达西尔冷冰冰地注视着柯尔特。
“我能在瞬间要了你的命,就算你用那玩意儿,我也确信能在杀了你后再被你搞昏迷。你要知道,我不怕杀人,不怕。”
口哨声变得尖锐急促且连贯,电话响个没完,弓起身子的胡子先生炸了毛嘶叫的孔武有力,按门铃的人也不依不挠。
片刻后,柯尔特偏着脑袋笑了。
“……你也一定渴了吧?”
阿达西尔沉默着,看着柯尔特丝毫不做作的笑容。他闭上眼睛,深呼出一口气,转身把自己像个球一样扔到了沙发上。
柯尔特先关了天然气,然后去开门签收快递,这期间虽然电话停止了,但好在对方后来又拨了过来。
是卡维莱克,似乎在柯尔特的信息上特别留意了联系方式,现在正打电话亲自确认安好。
“没问题的,劳您多费心了。阿达西尔和胡子先生相处得很愉快。嗯嗯?胡子先生啊,他是我养的猫咪。是一只超级可爱的波斯猫哦~有机会您一定要看看他,简直棒极了……”
对面像是再也无法忍受柯尔特的愚蠢,尽早挂了电话。佯装不在意却偷听全程的阿达西尔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你想和我们一起享受小鱼干配斯里兰卡红茶吗?”
“你那是什么愚蠢至极的搭配?”
阿达西尔觉得柯尔特真的是在无时不刻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先是指挥着他收拾房子,而在他跑前跑后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时候那家伙却坐在沙发上给猫梳毛。然后是做饭,阿达西尔明确表示不想吃咖喱,他昨天前天和大前天或者这一段时间总之他已经没有概念了都在吃咖喱,结果对方一句可是现在只剩下咖喱了就又做了咖喱。接着是更过分的,那男人居然在自己泡澡的时候闯了进来。
“你才出狱,各种生理状况都不稳定,并且在连续18小时内也没有吃药。为了你的安全,我有义务和你在一起,以便在意外发生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的身边。
“浴室很大,我们又都是男人,所以无所谓吧?”
啊啊啊啊啊啊正因为都是男人才有所谓好吗?我根本不想看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中年男人的裸体啊?!
阿达西尔想自己一定是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才确保自己没炸了这间漂亮的海景房。就在他以为共浴已经是极限了的时候,不温不火的柯尔特又给他了一记重磅炸弹。
“我们的卧室。”
柯尔特说。
等等他说什么?我们?不是我?或者你?
阿达西尔眨着无辜的眼睛表示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柯尔特慢条斯理的重复着。
“我们的卧室。”
没错这是个双人床。
不用看镜子阿达西尔也知道自己的头发炸了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睡觉很沉的。”
“去你妈的你不介意我介意啊?!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和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男人一起洗澡又一起睡觉啊!”
“我不是说了吗。”
柯尔特表情温润如玉,即便面对狂怒的像狮子般的阿达西尔,他也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你的‘器’并不稳定,虽然时间尚短,我与你并未建立搭档的感情上的联系。但是我们的关系又确实如此,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也无法对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弃之不理。这点你和我不是一样的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睡我,呸是为什么我们要睡在一起。”
“你不肯吃药,也没有接受来自各个渠道的牧羊犬的慰藉。我虽然对犬与羊的关系了解的不如他人那般透彻,但也是知道这样的危害性。我看过相关研究报告,不少羊的‘器’在夜晚最为不稳定。我不清楚你是属于哪种情况,可以的话我愿意花时间了解你。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尝试完今晚后,如果实在令你产生心理乃至生理的厌恶,那你就睡床,我睡地板吧。”
阿达西尔觉得自己这个白眼要翻得眼珠子掉出来了,他粗重地哼了一声,选择了床的一边躺了上去。他翻过身留给柯尔特背影,他听到对方也爬上了床。
“嘿,阿达西尔,晚安。”
阿达西尔懒得理,他想你睡死算了。还有你敢碰到我我就炸了你。
“明天见。”
柯尔特最后说了一句,接着就很自然地进入了梦乡。
阿达西尔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觉得身体很沉,腿部就像灌了铅。他想也许这是换了住处还不习惯,以及柯尔特给他的精神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然后他就看到了窝在自己身上的胡子先生。
“你能不能不要让你的猫睡在我的身上?!”
穿着背心短裤的阿达西尔光脚奔跑,起床气和猫刷新了他的“我要炸了”的记录。
“可是胡子先生是一只自由的猫,这也是他的家,他想睡哪里都可以。这是我们在相遇之初就约定好的。”
阿达西尔突然开始想念他的纯白色小禁闭室,至少那里没有非要和他一起洗澡和睡觉的男人以及猫。
“早饭是咖啡、火腿和煎蛋,我帮你再热一下好了。你不想先洗漱下吗?”
挠了挠凌乱的头发,阿达西尔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分辨了一下盥洗室的方向,走了没两步就听见门铃声。
“帮我开下门好吗?也许是我的快递,要知道,今天就是万圣节了。”
“关我屁事……”
阿达西尔嘟嘟囔囔,最终还是去开了门。虽然已经差不多猜到是什么,但是在看到那么大的南瓜后阿达西尔还是吃了一惊。
“请您在这里签字~请签所罗门先生的名字哦~”
带着帽子看不清脸的快递员说,阿达西尔觉得对方声音耳熟,以及哪里有些微妙地古怪,却又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出。
接过南瓜和糖果后,阿达西尔抬起脚准备关门,快递员眼疾手快地挡住了门。
“什么,不是给你签了字吗?”
等等,这家伙怎么知道我不是所罗门?
阿达西尔警觉起来,他并不畏惧,怀里的大南瓜能把这个街区都夷为平地。关键是如何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
“好冷淡哦,小阿达西尔~明明人家是那么的想见你,还为了协助你出狱暗中活跃了很久呢~”
这种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身形,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阿达西尔仰起了脸。
“出了什么问题吗?阿达西尔?”
“看来这位就是所罗门先生了,据我所知,你们第一天还是相处的不错嘛。”
糖果炸弹擦着快递员的脸颊,直线射进对街的垃圾桶溶出一个洞。垃圾桶的盖子被炸飞又落到原地。
“有屁快放没事就滚,我没时间和你浪费。”
“这么久不见你真是一点没变啊,不过你的搭档倒是换了新的。”
罐子里的糖果开始跳跃,它们彼此相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说你,别来无恙啊,Supernova?”
“Cheshire……你有何贵干?”
“噗哈哈哈哈哈哈‘有何贵干’?!真是跟了博士,说话也变得文绉绉啦!那就期待你们好好搭档,别再让组织失望。”
将一封蜡封的信拍在阿达西尔胸口,Cheshire像往常一样消失在了空气里。
阿达西尔确认对方连嘴巴也消失后,冷不丁听到柯尔特询问。
“阿达西尔,那位先生是谁?”
你带他们进到你的山,在那里你培植他们。
——《旧约•出埃及记》15:17
注:Supernova(超新星)为阿达西尔之前在神慈科的代号,Cheshire(柴郡猫)为(我还没想好名字的)NPC同事代号。
1、
“又是从城里来的,他们一批一批地出现,每人都说要帮助我们,最后都走掉了。”
集装箱改装的店铺外墙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大腹便便的肉铺老板用胳膊肘撑着铁皮柜台,把烟蒂按熄在压扁的饮料罐里。
他身上那件短袖衬衫满是血迹与污渍,和店里大多数东西一样,被干涸的暗红色和泛着油光的黄色沾染,显得龌龊不洁。“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堆着看上去早就不新鲜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肉和内脏,苍蝇在旁边飞舞,时不时落在那些已经泛起青灰色的皮肤上,搓几下前脚,再发出扰人的嗡嗡声返回空中。
幸好已经这个季节了。青年皱了皱鼻子,扭头盯着那些举着横幅和标语的人。
“消除贫困”、“消除饥饿”、“自由平等”、“拯救儿童”。
“大概下午就会回去了……该死,他们在给这儿拍照。”
店主拿着切肉刀冲出去,握住了一个家伙的手腕,吓得对方差点把摄影机摔在地上。接着他的嘴里冒出一连串辱骂,内容让任何一个听得懂人话的成年人都要感到脸红。围拢在周围的人群迅速散开了。于是他转身回到房间里,拉上折叠铁门,关上向外开的防雨窗,把一块写着“停业”的木牌插进双层铁门中间。
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已经进屋等了一会儿,站在半截沙发和铺着开了洞的毯子的旧床垫之间的中年人露出略微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两人走近。
“他是个‘哈西姆’?”
店主指着青年问。
“没错。”
中年人代替青年答道,这指的是从几世纪以前,就迁居到里洛尼亚的流浪民族。
“这家伙的舌头像被割掉了一样,跟他的同胞不大相同。”
“他就是这种人,不然你也不会相信我们吧。”
“我相信的只有这个。”
店主嗤嗤地笑起来,拇指、食指和中指攥起来捻了捻,做出点钞票的动作。
“还有这个吧。”
一直沉默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店主身后,用坚硬的金属物体抵住了他的脖子。
那东西感受起来像是警用手枪的枪筒,但还不止这个,汗水从被牢牢钳制住的,身材臃肿的家伙额角流下来,划过后颈叠着的几层肥肉,他看见青年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沾着锈迹和血液的铁器。
那是用来切断手指的刑具。
2、
太阳逐渐沉落,暮色笼罩了市郊的空地,塑料、金属、木板堆成的简易棚子之间发出了微弱的白光,发电机在沙土地上嗡嗡地运转起来。某些房间里升起黑烟,空气里传来刺鼻的气味,有人在烧煮什么东西。
“那家伙说的可信吗?”
“和调查的结果一致,他大概很乐意看到我们一脚踏进‘蝮蛇’的巢穴里去。”
两人看着那相隔不远,匍匐在泛白的沙土地上的建筑物群,黑暗掩盖了它们肮脏简陋的外表,这个时刻的它们,在内部和外部的光线映衬下,看起来像是装着萤火虫的火柴盒。
“而且,现在的‘老鼠’胆子变小了,稍稍一威胁就什么都倒出来……”
“喂喂,这可不像你平时会说的话啊。”
赫伯特看着身旁眯起眼睛眺望远方的青年,不禁哑然失笑。
赫西亚停顿了一会儿,继续以郑重其事的语气说下去。
“以十几年的时间,状况已经有了相当的改观……不会再有人被砍头,砍断手臂,挖出眼珠,女人脸上的皮肤被剥掉挂在水塔上,男人的腹部插着十几把小刀横躺在大街中间。偷盗、抢劫、斗殴、赌博、高利贷、贩卖人口,这些事情不会再明目张胆地发生在白天。从‘他们’出现开始,这里被作为高危地区,像裤子口袋一样从里到外、翻来覆去地,清理了不知多少遍,相应地也倒掉了不少垃圾。虽然贫穷与犯罪当然不会根绝,但再也不会有人认为,看不见的东西,就可以当它们不存在了。”
“这么说,我们要感谢‘他们’了?”
赫伯特发出轻微的苦笑,把快要烫到手指的烟蒂扔在水泥路面上,再用脚踩灭。
“努力活着的良善灵魂要被践踏、被蹂躏,那些……”
他咽下“渣滓”这个字眼,盯着面前漆黑的窄巷。
“那些家伙却还活得好好的,还被赐予伤害别人的力量,你不觉得讽刺吗?”
“假如把它们留在黑暗中置之不理,神遴选的果实也会腐烂,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我们……只能尽全力避免那种事情发生罢了。”
青年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宽厚平和的微笑,他披上外套,和同伴一起向黑暗深处走去。
3、
入夜的时候,开始下雨了。
路面因为雨水而变得湿滑,仅剩的一两盏没被打破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空气又潮又冷,石头砌成的墙壁被雨水冲刷,潮湿的痕迹像油彩一样从墙壁顶端倾倒下来,古老建筑屋顶上雕成怪兽形状的滴水嘴在阴影的笼罩下,比白天显得更加奇异狰狞。
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出来。即使呆在房间里的人也都在淅淅沥沥催人入眠的雨声中,早早地蜷缩在了床铺上。
雨水掩盖了大多数的足迹和气味,但是,无法轻易冲刷掉那幅印在脑海里的地图。
——从卢迪亚诺的“Y”字形路口左转,沿着上坡路走十分钟,翻墙进入一座没有主人,已经被流浪汉和流浪猫狗占据的公寓,从没过膝盖的草丛和丢得到处都是的破家具、建筑垃圾中间穿过,进入地窖,接着从下水道爬上被水泥墙封住的空间。
这里被四栋五层楼房围着,楼房全部都已经废弃,建筑表面出现了裂痕,没有一扇玻璃是完整的,数处钢筋裸露在外面,从外部看不到那个空间,主导这次行动的警察部队必须冲破层层防守,冲进一个个房间,被迫正面与“蝮蛇”交火,经历一场大骚乱,不少人会受伤流血,不少人会死,才能再一次暂时让他们偃旗息鼓。
而在那之前,他们需要营救的“羊”就会像一个普通人质,或者黑帮一员一样,悄悄从这个地方离开,被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但牧羊犬们能感觉到,走上台阶,穿过长长的甬道,经过守卫室四五个无所事事的看守,推开通道尽头的一扇窄门,那里传来微弱的气息。
那是充满恐慌和痛苦,一直在挣扎、撞击、想要从被关着的地方突破出来的意识。好像被蒙住眼睛、堵住耳朵和嘴巴、扔在汽车后备箱里的人,拼命翻滚、蹬踢着那个囚禁自己的黑暗空间,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样。
“幸好他们没被关在一起,不然场面一定相当混乱。”
“希望同事们能按时到达。”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也为我们自己祈祷吧。”
雨在凌晨时分停了,云层变薄了些,隐隐露出的天空中泛起了微光,浑浊的白雾在大街小巷弥漫,寒冷的雨夜之后,是同样寒冷的黎明。
4、
进入建筑的过程还算顺利,他们冲进来地下室的那条通道,随后,头上的天花板簌簌抖动,似乎有尘土落下来,外面响起了“嘭”的一声巨响。
那是燃烧弹或者催泪瓦斯投掷进来的声音,“蝮蛇”的成员大约有二三十人,他们分布在楼层的各个角落,占据着有利地势抵抗缉毒警察的攻击。枪声变得激烈而不规律,枪战开始陷入胶着。
但那些与自己无关,集中注意力已经很难了。赫西亚想。
心脏在强烈地鼓动着,眼前的景象像被火烧熔了一样,变得光亮而模糊,这是靠近“羊”,尤其是接近暴走边缘的羊所产生的反应,恩典的力量越强,这样的反应越剧烈,假如旁边没有其他事情干扰,还可以进行控制和调适,但他们现在正在狭窄的通道里躲避子弹,以及认为穿着没见过的制服,带着头盔的两个成年男性根本不足为惧,而朝他们扑过来的看守们。硝烟的气味、潮湿天气的霉味以及血液、金属的味道一波一波地袭来,让人觉得想要吐出来一般不适。
“雷纳德先生。”
赫西亚提醒道,开枪击中了角落里瞄准他们的最后一个黑帮成员,那家伙的额头涌出了血珠,像一袋面粉一样倒了下去。
“多谢了。”
赫伯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把头盔上模糊视线的血擦掉,一脚踢开了通道尽头的门。
行动之前,他们听说过需要援救的“羔羊”的能力是制造高浓度的合成毒品,但并不了解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而现在,眼前的景象即使是这样两个成年人,也忍不住想要扭过头去。
房间的墙壁和这几天他们看到的大多数建筑内部没什么差别,为血迹、霉斑与从锈掉的水管中流出来的污水沾染,变得斑驳肮脏,那个孩子就被蒙着眼睛、堵住嘴巴,绑在斜靠着墙壁的铁质担架上。
她的身体以仰角倾斜着,黑色卷曲的头发覆盖在脸上,手腕、手臂、脚腕上都插着导管,血从苍白细瘦的手臂和脚腕里流出来,注入地上排在一起的塑料水桶。
鲜红的颜色在水中绽开,逐渐淡薄、消失,而粗一些的塑料导管继续从那些水桶中延伸出去,伸向一个个插着漏斗的小瓶。
赫西亚觉得胃部一阵抽疼,他睁着眼睛,周围仿佛有热浪袭来,假如做这种事的人出现在面前,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扼住对方的喉咙,敲碎他的膝盖,打断脊梁、拧断手指,撕裂手肘,让那家伙在保持清醒、血流不止、折断身上每一根骨头的情况下哀嚎着死去。
赫伯特的脚步有些不稳,但仍然展现出了一位有经验的长辈,或者说,父亲,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冷静。他走向那个孩子,嘴唇低喃着安抚的话语,小心翼翼地拔掉导管,解开女孩眼睛上的布带,让她慢慢适应室内的光线,接着迅速撕掉了封在她嘴上的胶带。
女孩的嘴唇因脱水而干裂,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望着天花板,她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飞速地向上下左右旋转,接着,像陷入谵妄一样,沙哑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嘘……嘘……”
赫伯特用手掌轻抚着女孩的额头,把她的头发梳到脑后。接着微微倾斜身体,让女孩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
“没事了,没事了。”
他慢慢地在手臂上施加力量,抱紧那个小家伙。
“你得救了。”
赫西亚听到女孩抖动双肩发出了啜泣声,接着,机械地垂在赫伯特身体两侧的、布满伤痕的白色手臂,一边颤抖一边抬起来,像环抱着粗壮的树木一样,给予了回应。
5、
因为事前获取情报的准确,以及组织者的果决有力,行动在太阳升起不久就结束了。而“蝮蛇”的头目也在十五公里以外的高速公路上被击毙。既达到了目的,又没有引起关于贫民区或是能力者的骚乱,对政府和警署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其中默默无闻地履行了自己职责的六个人,接近傍晚才处理好后续的遗留问题。
“一切顺利吗?”
李这样询问他们。
“一切顺利。”
赫西亚回答。
头发削得短短的,眼神锐利的东方人点点头,扭过脸去。给人感觉像一把匕首一样,寡言少语的他,大概一如既往地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切。
“但是令人不快呢。”
赫伯特补充说,从座位中间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接着伸手去口袋里掏打火机。
坐在旁边的道格拉斯帮他点燃了香烟,接着推了推黑框眼镜,继续翻看起从附近书摊上买来的杂志。
“‘阿萨丽’……是叫这个名字吗?那孩子,她怎么样?”
正忙着把武器和通讯设备收拾起来的阿什雷德从厢型客车后面扭过脸,从车窗射入的夕阳让他眨了眨眼睛。
“很……勇敢,也很强悍。”
“接触不过几分钟就恢复了理智,因为无法确认我们的身份,似乎对我们的目的相当怀疑。以为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打算一个人逃跑,要不是由于身体虚弱,简直就快要成功了。”
赫西亚掀起袖子,上面露出一排还在渗血的齿印。
正在开车的马尔斯发出了嗤笑声,而赫伯特也眯起眼睛笑了。
“她只是有点怕你。”
“啊啊,我不觉得我会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害怕……大概只有从那边来的人,才能让她安下心来吧。”
青年回以无奈的微笑,接着把目光转向后视镜。
“她的生命力很强,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垮掉……不管是树木,还是花朵,让他们远离恶土,加以保护、培植和剪刈,一定能够健康平安地成长起来的。”
“是吗……但愿是那样。”
赫伯特也把身体探出车窗,看着向相反方向疾驰而去的黑色轿车,在夕阳下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山影之中蜿蜒的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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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与企划主旨背道而驰的我,是不会放弃作死的!【【【【
*试着写这种调调,比较烂请轻拍
*虽然出场不多还是斗胆AT了各位同事,如有BUG和OOC请戳
*剩下的交给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