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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推奖:訣別 - nihilism http://music.163.com/#/m/song?id=33211958
我想这个故事写到这里,或许已经临近终章了。
从我起笔至今,前后约莫不过一年光景,而书里也不过二度春秋,我却把它用来描述一个人的一生。这很鲁莽,并且草率,但我认为我必须留下些什么。我像个真正的人类一般,反复着斟酌落下笔的每个用词,使它尽可能地贴近我的记忆中的真实,这在我以往写作的过程中从未发生过。这并非创作,只是单纯地复述,而我此刻才发觉这竟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我开始浅眠,梦里时常惊醒,有时与人交谈时听到别人口中一个绝妙的词汇,忍不住工工整整地记录在随身的手札里,思忖着在哪一行字中可以化用进去。
(……纸张上有少许的皱褶和茶渍,字迹有些模糊)
但我终究完成了。这不是一本小说,只是一段漫长的复述,只关乎一个灵魂。我将它用文字的方式从专属于我的回忆里誊写下来,立于世间。我不奢望有任何除我以外的人能阅读它,但我依旧希望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本手稿,在翻至最后一页时,可以接纳这个孤独的灵魂,对他张开双臂,平凡地给予他一个拥抱。
——这便是我写下每个字的意义了。
弥生
大正八十一年春。
高河千代,十二岁,家中经营一家和果子铺。帝都这场巨大的变动对她而言的记忆并不深刻,唯一令她疑惑的是她最喜欢的长兄刻人自几年前参加军队后就很少归家。而在两年前他们全家因为战争迁到了郊外之后,她便再没见过她的长兄。她们去年从郊外搬了回来,重新开张了和果子铺,然而一直挂在店门口的全家合照却再没挂上去,如今被一张剧院的宣传海报所取代。她不止一次问过她的刻人哥哥去了何处,而每每她问起,母亲微笑的神色总会黯淡下去,只说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服役,很久都不会回家了。
元旦也不会回来吗。
不会,但哥哥是个很负责的军人,他会在远方保护我们的。
……但是千代想哥哥。千代也低下头,撇了撇嘴,像要哭出来一样。哥哥很久很久之前就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剧院看春季话剧的。
妈妈也能带你去看啊,等到下次休日,我们就去看你喜欢的“少爷与猫”可好?
十二岁的千代很快就开心了起来,大声说,那等他回来,我再和哥哥去看一次!
千代甚至已经盘算起了,等到哥哥回家,要让哥哥带她去吃剧院旁的西点铺子里的抹着白色奶油的水果蛋糕,听他给她用温柔语调讲他的朋友,他的生活,他在途中见到的人与事。她还想给哥哥看她在郊外的海边捡到的漂亮贝壳,正反的色彩都一样精致好看,千代想把贝壳从中间分开,送给她的哥哥一半,自己留住另外一半。千代掏出绣着哥哥名字的小巾着里的贝壳,对着光认真地比对了很久,开始思考起了他会更喜欢哪半的颜色。
风铃声代表有客人进来,母亲在后间忙作时,千代也会帮忙收钱。进来的是位戴着帽子和眼镜的客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应当和自己的哥哥差不多。而他笑起来时也会眯起眼睛,友好地对自己摆了摆手,他问,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一个人站在柜台这里啊。他的声音不大,很温和,像春天和煦的风,让人心生亲近。
妈妈在忙,爸爸去进材料了,千代一个人也可以帮忙的!
原来如此,真可靠呢。
他要了两个红豆馅的鲷鱼烧,说他有些走累了,想坐一会,如果可以的话,让千代再给他倒一杯热茶。茶水都是现成的,千代用棕黄色的油纸包好点心后和茶水一起端给了他。他一脸满足地捧过茶杯,抿了一口后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活过来了,他说。好久没这样逛街,走了这许久功夫,我的脚都有些痛了。
他环视四周,看着千代把托盘抱在胸前,栗色的眼睛望着他,眨动间闪烁着好奇,他也便饶有兴致地回望过去,随后就像千代招了招手,示意让千代走过来,也坐在他的身边。没事的,我现下只是有些无聊。他又抿了一口茶,声音顿了一下,之后眼睛又眯了起来,向千代展露了温和笑意。千代觉得眼前的这个客人很特别,也很神奇,她愿意多亲近一点,也喜欢同他多讲一点话,甚至当对方的手温柔地抚摸上自己的头发时都不会觉得讨厌。
千代觉得,他有些像自己的哥哥。
“您……您会讲故事吗?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在说出口之后,千代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连忙侧过头捂住嘴巴,匆匆地给对方行礼道歉,“抱歉!我太久没见到自己的兄长了,您感觉上有点像他,才会突然提出这样失礼的要求……真的很对不起!”
然后对方睁开眼睛看着她,这时千代才发现对方的瞳孔是很温暖的金色,像是他身上温度的来源,柔和地和窗中透下的春际阳光融合至一起。
“当然可以,敝姓有栖川,是个不入流的写书人。”
那是千代从未听过的,一个漫长到关于一个人一生的故事。
但仔细算下来时间,也并非有那么长,前后不过二年时间,而在故事里也便是几段话的功夫。三言两句,只言片语,语调和缓地描述着惊心动魄。有些地方太过细腻和晦涩,千代并没有完全理解,但却不想打断;而对方比起叙述,更像是在一边述说,一边回忆。他金色的眼睛没有看向千代,而望着的似乎是更加遥远的,记忆中的某个角落。途中千代的母亲从后间忙完后来试图拉回千代,笑着跟他抱歉说小孩子打扰了他,他却只说无妨,友善地留下千代,说让她再陪伴自己喝尽这一杯茶。
那后来呢?
……他认为他不能逃避他应有的命运,他选择了自己接受上级对「他们」的裁决,再离开那里一年后,主动地接受了对他们「公开处刑」的命运。
好可怜。千代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明明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那么他死了吗?
他……。
有栖川一直持续和缓的语调首次出现了止顿,他的目光从远方收敛了回来,紧随其后的便是沉默,但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门口突如其来的风铃声和千代母亲的欢迎光临所打断。
“就猜到你会在这种地方,又在给小孩子说故事听吗?”
踏着声音步入门内的是位青年,他体形修长,步伐也很大,从门口到千代他们所在的位置有些距离,他却几步就走到了。待离近后,千代才注意到青年的右脸颊上有黑色的,类似火焰一样的黑色痕迹,从脖颈处一直爬上来,蔓延至了右眼眼角。明明是有些可怖的疤痕,但眼前的青年却好像并不在意,没有刻意掩盖,也没有带上任何饰品试图分散视线。千代的视线一时没能离开那一片黑色的痕迹,青年看起来与之前的先生年纪相仿,但在黑色的痕迹末处却能看到鬓角处的少许白发,白与黑的对比一时竟有些刺眼。
“哎呀,你回来了吗,等你等的有些无趣,我便找了家店坐坐,这里的鲷鱼烧味道很好哦,你要不要也尝尝……喔,不经意间竟然被我吃的第二个也只剩半个了,但好在剩下的是馅料多的部分,试试看?”
千代本以为青年会拒绝,因为青年并不像之前的有栖川先生一般,给人以亲近随和的感觉,相反,从千代看到他进入店后,除去对母亲的招呼微微点头回礼以外,她甚至没看到青年的有过变化。尽管千代从未和他交谈过一言片语,青年身上自带的疏离气息还是让她不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脚步落在榻榻米的地上,发出了蔺草被挤压的细微声响。而对千代来说本不应会被人注意到的动静却被青年捕捉到了,才刚刚接过有栖川手中用油纸包裹的半个鲷鱼烧,他的视线却突然回转,落在了千代的身上。
“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啊,不!并、并没有!只是我觉得我站在这里,似乎打扰了你们的谈话而已。”
“没有的事哦,和千代能这样谈话,我很开心,不过我等的人来了,我也要走了。”说罢,他伸手从桌上拿起帽子戴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青年的身边,牵过了他的手。而对方也似乎习以为常般,任凭他牵着,配合着他的步幅大小慢慢向外走去。
“等一下,有栖川先生!您……您还没说完那个故事的结局,我有些在意!”
他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回头对她笑了,模样一瞬间让千代想起了猫。
“没有什么结局,正如我一开始所说,这是关于一个人的一生的故事,然而这个人还没能走完自己的人生,所以,我也对结局一无所知。或许未来会有,或许我会将他写下来,即便如此,我写下的依旧只会是只有一个结局的故事。”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人的命运,不会只有一个结局的。”
——大正七十六年,零式前中尉 三千院司,被公开处刑。
最后一页上,只有这样的一行字。
千代再向后翻,竟然已经是空白。
这和她曾经听过的故事一模一样,就连在开场序章中的第一句,也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她在书中看到了戛然而止后的结局,她听过的故事却没有终结。她无从得知曾经的那位有栖川先生和这本书的联系,她重新翻过书的扉页,虽然标注了作者,却没有任何作者的照片和简介,只有名字和一行字,那行字的意思有点古怪,比起是写给读者,更像是写给特定的某个人。
昭和二年
三千院 景纪 作
此生得逢,是我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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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大正九十二年,已是大正的最后一年,在度过这个漫长冬天后,便是昭和元年。
而昭和元年的春天似乎来得很早,踩着三月的尾巴,帝都的樱花就开了漫山遍野。
千代总会在樱花盛开的时候去看望她的兄长——高河刻人,前零式上尉,于大正七十六年被公开处刑。在那个时代,零式被处刑的军人不被允许留在帝都的土地上,连尸骨都不允准,甚至没有一块像样的墓地。而在大正八十二年时,由松竹梅财团出资,留下了一块纪念石碑,上面没有名字,也没有刻下任何的内容,仅仅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巨大并且沉重的石头,矗立在了一片空旷的土地上。
他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只说这是用来纪念在那场战争中逝去的人们。
这不是为任何一人,只是为了所有人,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
千代每年总会在她哥哥曾经喜欢的季节里去放下一束木棉。那块石碑总是被各式各样的花包围着,一年四季,从未间断,等不到看见有花朵干枯,就能看到有新的花捧放置上来。但今年千代在石碑前却看见了之前从未见过的物品。那不是花,而是一个纸袋,稍微离近些,还能多少感觉到温度,仿佛放下他的人还没走远。
——是鲷鱼烧红豆沙的软糯香味。
千代突然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不同于店中客人到访时的风铃的轻盈响动,风中夹杂的是更加沉重并且缓慢的铃声,逐渐远去。
阳光爬上空无一字的石碑,渐渐填满了每个角落。
千代放下花,安静地凝视了石碑片刻,说了两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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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河刻人是我故事中曾经出现过的一个NPC,有关他的篇章可以看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962/ 五里雾中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60/ 溺れる物は藁を掴む
主线就差不多这样算完结了 真的很感慨……第一次正经跑完一个企,一直到最后一章的最后一篇
总之我也是填了坑可以拉目录的人了
谢谢看过这个故事和评论过的每一个人。
事后会有两篇番外,作为中间发生的事的全部第一人称顺序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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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见过海。
事实上,我也曾经在脑海里试图勾勒过海的模样。在我年少时,曾有人对我描述过海的样子,说那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到足以接纳任何异于自己的物种的所在,任何高级的或者低级的生命在海水的广袤面前会失去意义。他指着书上的那一片像是闪耀着神秘色彩的蓝色,笑着打趣说道可惜他也只是远观过濑户内海,并没有那个好命可以乘船破风起行。我问他原因,他却只是避而不答,只是说了句我不明就里的话,当时的我没能理解,甚至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个有点怪的写书人念的一句我不懂的诗,或者哪本书里的句子。
而当我无数次地在夜里惊醒的时候,那句话反倒一遍一遍地在我心头浮现,如同被拂去灰尘的刻印,每回忆一次,就更加鲜明一分。
他说,一旦适应海水,就无法再回到岸上了。
在那之后我们又谈了许多,谈了海生的妖怪,还谈了人鱼姬的故事,不过那些对现在的我来说只留有个模糊的印象,确切的内容我的确是记不清了。
不过我想如果现在让我看见大海,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跃入其中,并非是想要求死,只是单纯地渴求着在阳光下被温暖的海水包裹的感觉。除了呼吸以外的事情都无需加以思考,更不需要考虑该向哪个方向前进,因为在海水里所有的景物看起来都没有区别。
我在对他说出这番话时,他眯起眼睛,躲在被炉里的身体又向内缩了些,手里捧着装着散发热气的棕色茶杯,刚吃过鲷鱼烧的嘴边还有没抿干净的红豆沙,舔舔嘴唇的样子活像只餍足的发懒的猫——然后这只猫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的眼睛,问我说,你是想变成鱼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他对着我笑了起来,说鱼类通常忘性很大,他认识的某条人鱼,几乎每次见到时都要对他说爽朗地说初次见面,可他们明明见过很多次了呀。接着就兴致勃勃地讲起了那条有点脾气古怪的人鱼,对我说他们每次聊到最后,他都会很疑惑对方是不是真的记起了自己。说着说着,他的目光突然回到了我的身上。对方的眼睛的颜色很特别,是金色的,但平日里总带着的圆形的平光镜片,会将人的注意力的分散开,让人不大能注意到他的瞳孔。不过,我对那双眼睛记的很清楚,因为在很多夜晚里,我都是被那抹奇异又温暖的颜色注视着,安抚着,才能勉强入睡。
小司要是变成鱼,会不会记得我啊。
我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我想会的。
对方眨了眨眼,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跟着一同放松了些,几乎要忘记了还有半句话含在嘴边没能出口。
……可我还是想忘了所有的,就当做从没存在过。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说。
残生
帝都四条河源町二街三号。
这个地方离市中心不算远,当然因为房租便宜,也算不上多近,不过考虑一下性价比,该算得上是十分划算了。房东森先生住在主屋,有栖川租下的只是别所,但好在有小门直通街道,所以平日里也很方便。只是森先生最近发现自己偶然从后街路过的时候,经常看不到自家房屋的小后门,甚至邮递员还反映过说森先生的门牌是不是该换换了,明明几次都是经过门前,却都注意不到,有几次还延误了信件的投递。森先生也和有栖川吃饭时谈论过——当然是以他喜欢的「灵异事件」的名义,本以为对方会感兴趣,没想到有栖川只是草草应了几声,后又说可能是因为房屋有些旧了,混在一条街上大同小异的屋子中,才没那么显眼。看着有栖川兴趣缺缺的样子,森先生不免有些失望,吃过饭后也没像以往一般留他在屋内喝茶,两个人便回了各自的屋中。
“真是吓我一跳,晚饭时他突然跟我谈起别人注意不到他房屋的事情,虽然这样瞒他我用了术式我有点歉疚,不过像这种事,也没办法说出口啊……小司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你给的那本书很有趣。”
三千院比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瘦了很多,一半是因为伤病的缘故,但更多地是因为心情。不过和之前在SPST研究所的时候相比,还是相对好了些。虽然依旧少眠寡语,但在靠着他的时候,至少能安静地闭上眼睛,浅浅的入睡片刻。他还是多梦,即便在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里,也总会因为梦境挣扎着醒来,而每每有栖川问起梦境内容时,他便又沉默了下去。这种时候有栖川通常不会追问,会选择谈一些虚无缥缈的话题,像是他曾经的一个妖怪老友之类的,无从考证,但往往被他讲的妙趣横生,在滑稽之处让人莞尔,在紧张之处又忍不住屏气凝神。当一个故事结束,三千院总会觉得放松些,脑子里浮现的不再是那些幽深昏暗的如同甩不脱的淤泥一般的场景,而是一个个会说会笑,让人倍感温暖的妖怪。
三千院睡不着时,偶尔会与他谈起以前的事,但谈论的部分只有两段,只关乎两个人,其余的部分都只是提过便算,甚至从不提起,好像小孩子阅读画书一般,只执拗地反复阅读自己觉得有趣的情节,而自己不喜的章节,就草草略过。更多的时候还是有栖川在说,他会说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与他自己有关,有些没有。但有时也会什么都不说,趴在床上打着瞌睡,这种时候有栖川总是离他很近,身体几乎要蜷缩在他的胸前。而对方身上的暖意仿佛有生命一般会慢慢从他的胸口扩散开,即使在冬天,身上也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三千院想,带着暖意的海水,或许也不过如此了。
四月是个温暖的季节,而帝都的四月是盛开着樱花的。往年这个时候,街上最是热闹不过,神社的赏樱祭上总是充满了人,枝垂樱会连成成片的粉,雾一样的缠在枝头。
但今年略有不同。
街巷中的气氛有些紧张,街头依旧拥挤,只是全然没了赏樱时本该有的那份闲适与安宁。人们步伐匆匆,小声议论着,而有的院子家门紧闭,院内居住的人几乎足不出户。这种情况并非一天两天,而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时常能看见有葬礼,樱花落在黑色的棺木上,有些刺眼。有栖川没有仔细地阅读过报纸,但仅凭所见和与邻居和街巷中人的交谈,大概也能猜到遥远战局的状况。
——大正七十六年四月,帝国军对外战线全面退败,全军退守帝都。
街道上一时间多了很多军人,有些人有栖川甚至还留有印象,他们身上多少都带有战场归来后留下的痕迹,有普通的人类军士,也有人造半妖,而民众看见他们再没了之前带着崇敬与自豪的眼神,大多只是低头匆匆走开。一时间城内的物价也飞涨,街头上有了更多的募兵宣传,有些年轻人选择加入,有些人选择迁移到更加偏远远离战火的村庄去。都内的店铺和生意场所经营都趋于惨淡,唯有剧院和居酒屋的生意愈发红火。路上时常有醉汉在高谈阔论,但很快就被人拉到一旁捂住了嘴。街上的游警也多了起来,不过这对日益混乱的社会秩序依旧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有栖川原来还会劝说三千院随自己一同在街上走走,身上太过明显的妖异纹路他会用幻术帮他掩盖住。三千院通常并不情愿,但有时也会答应,他会穿起厚厚的外套和斗篷,带上手套,像个小孩子一样牵住有栖川的手,陪他走过几条街,买几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大多时候是纸笔和各色的和果子。有栖川也曾带他去过一家古董店里,却只是站在一旁和店长交谈几句,他们谈的很普通,连古董都未曾谈及。也曾路过被他弄坏过雨伞的伞店,他站在一旁,远远地道了歉,而店家似乎并不记得他是谁,只是对着他普通的笑了笑。然而隔过几个月后,再路过相同的地方时,却是已经关闭了。不过三千院现下已经很少出门,即便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抗拒出行,满街的旧日同僚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三千院曾经问过有栖川,说,我是不是只是在逃避自己本该和他们一般的命运。
你认为你的命运是什么?他反问道。
三千院沉默了。
你并不是孤身一人。有栖川拉住他的手,温度顺着指尖逐渐传递过来。
……我并非没有想到过死亡这个字眼,也并不缺乏实施它的意志。我没有自救的能力,但我依然渴望能触碰到某些温暖的,让人安心的物体。一只会在我脚边打转的猫,一个愿意将糖果分给我的孩子,一个会笑着对我说欢迎回家的室友,一个许久不见会与我一同饮酒的同僚。我愿意和他们一起看明日的太阳,拾起我所剩不多的勇气与他们一起往前缓慢地迈出一步。
但我不确定他是否是那个人。
他拥有漫长的寿命,我想即便是我生命中出现过的所有人的年岁交叠起来,他的年龄也依旧不遑多让。他从未在某处过久的停留过,他看过我从未见过的山与川,见过远超出我理解范畴的人和事。他是个旅人,从神秘的异界而来,在无干他的生命里穿梭着,见证然后记录。
我反视自身,我是否有值得他所书的地方?我是否有值得他停留的意义?
我们生命的交集又会有多久?
他说与我曾有过“约定”,但我此刻却不记得与他约定过的详细内容。我无数次地试图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得到却只是不成句的零散片段。
那是否意味着,约定完成后,他就会起身离开?
我惧怕得到问题的答案,比死亡更甚。
今夜的我依旧在深夜醒来,胸前充斥着暖意,他的头发软软地伏在我的胸前,我没有动作,害怕吵醒了他。
但我知道,梦总是会醒的。体型巨大的鲸鱼尚会搁浅,不属于水中世界的人类,总会被冲回岸边,等到潮水褪去,就只有被水浸透了的,冰凉的沙地。
从春到夏并没有经过太久,而冬天来得依旧很早,天气很快转凉了。
大正七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军国首相黑泽总一郎因病逝世,随后不久,帝国签订战败条约。
我想,是时候醒来了。
我想出去透透气,去看看外面的雪景,我说。好啊!他回我道,他很高兴,兴致勃勃地准备好了外套,说要陪着我去,还说新年才没过多久,想和我一起去神社参拜,顺便带我去见他一位老友。我答应了,他随我一同出了门。他在这条街上人缘很好,即便现下时局里人心不免惶惶,邻居对他依旧热情,他转过身和人聊天,放开了我的手,伸出双手接过对方递上的还散发着热气的点心。
我对他说想到附近转转,一个人走过了街巷转角,心里默默说了再见。
大正七十七年一月十三日,失踪的零式前中尉,三千院 司,自首于四条河源町临时军务所,主动要求公开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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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了这么久,来补补结局。
还没结束,我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
接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60/
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89 有关
“有栖川先生,在下隶属零式调查厅,我们有几件事想问您,希望您能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在出门交稿的时候碰见两个零式的人造半妖在自己面前伫立,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天气很冷,最近应该会下雪,严冬即将拖着沉重的脚步来临了,他想。
十二月一日。
有栖川被带入了间很小的屋子,屋子的正中央只有一把椅子,正对着椅子的除了一张长桌,还有盏刺眼的灯。而在长桌之后坐着的人,面色比周遭的空气还要阴冷,除却在他进门之时对他摆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坐下以外,再没有额外的动作。
有栖川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注意到了角落里爬出来的细小青苔,沾染在灰扑扑的地面上。而房间里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种颜色了。没有窗户,也没有装饰,长桌和椅子都是灰色的,地面和天花板也一样,灯光亮得发白,让人产生种世界已经失去了色彩的错觉,由此而来的疏离感迅速汇聚成了一股不快梗在心头。他没多说什么,缓缓走到椅子的正面,坐了下来。
——原来三千院是一直看着这样的景色的。
只有灰色和黑色的世界,与下雪前的天空有几分相似,压得人喘不过气。
“初次见面,敝姓赤见,零式中佐。有栖川先生,我并没有多少时间闲聊,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快速进入正题。你能说说你和在半月前左右被烧的那家杂志社的关系,以及和你在零式中与有过接触的人际关系吗。”
“原来是这种事情,这很简单。我是个自由撰稿人,曾经是那家杂志社的一个小专栏作家,供过几篇稿子……哎呀,对不起,我记不清数量了,不过因为杂志销量并不好,所以我只写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再写了,换个方法说,就是被开除了。至于后者,我和贵军并没有接触,非要说的话,有家我很喜欢的关东煮摊,在那里吃东西时,偶尔会碰上一位青年军人,会聊聊日常中无聊的事——这就是全部了。”
有栖川回答的很平静,仿佛只是在作为一个说书人再平常不过地叙说一段故事背景。但与这份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军人愈发阴沉的回应。眉头紧紧皱着,交叠的双手握的更紧了些,虽然逆着光线,隐约也能看见指节的因为用力过度的颤抖,而随之一同流失的似乎还有对方的耐心。
“除此之外呢,我听到一些消息,比如说你是否与军官……算了,与三千院中尉,听说了某些你本不应知道的东西,然后将之写成稿件,寄到了出版社?”
“对于此项,请容我反对。”
有栖川依然平静地看着他,声调沉稳,不慌不忙,双手放松地放在腿上。房间内的空气沉默了下来,他留意到对方在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待后续。他想了想,除去他和三千院是旧识这项无关的信息外,应该没什么遗漏的。
但对方明显并不相信。
人类对于未知信息的捕捉一旦有了自行推测的结论后,对待任何有悖于自己初始所想的事实都会抱着极端怀疑的态度。反驳是远比树立更困难的事情,这一点他在人世与人交往的数十年中,早已体验地淋漓尽致。虽然无奈,但并非不可理解。有栖川叹了口气,带了丝笑容,尽量用友善平和的表情,和军人谈起了话。
“您或许不信,但是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和三千院君,只是连酒友都算不上再疏离不过的关系。而且他本人对我,比普通路人应该还多了一点厌恶才对。”
“……厌恶?”
“是的,因为我并非人类,而是妖异,相信不会有任何零式军人喜欢妖异的吧。”
时间仿佛凝滞了,不过也也只有一瞬,紧跟着的,就是衣料的摩擦声和手枪上膛的响动。平光眼镜后掩藏的金色瞳孔眯了起来,有栖川甚至不紧不慢地掏出了怀中的折扇,慢慢搅动起了身周已经一触即发的危险空气。
“年轻人,冷静一点,你先坐下,也让你手下把那个危险的玩具收起来……那对我没用的,啊不对,勉强也还是有用的,不过俗言道猫有九命,所以对我来说并不是件值得挂怀的事。说起来,这房间里真冷啊,我可以要一杯热茶吗,中佐先生?”
茶包浸泡的红茶透着苦涩的深色,蒸腾出的白气氤氲开在面前竖立了一道短暂的屏障,不过红茶的杯子只是被捧在手里,看起来只是单纯的作为暖手之用而已。
“……七月前后的异言杂志其实已经指出我是妖异了,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意外,暴露的也只有笔名,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大好,就换了个笔名转投了其它的杂志,如果去查的话,想必也是能查到的。我已经把我所有知道的都说给你了,接下来能换我问个问题吗。”
“……”
“别沉默啊,我虽然是妖异,但是我和常世那群疯子……失言了,比较激进的同类并不是同一边的。事实上我也并不同意他们的主张,妖异不是神明,就这么凭着喜好选出一类自己不喜欢的物种见到就斩,太武断了,不过我也没多赞同人造半妖也是事实……”
“……你想知道什么。”
看起来对方似乎并没有耐性听完他对于自身立场的阐述,有栖川笑了下,无视了赤见视线里的审度与怀疑。手里的红茶已经有些冷了,不过他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即舒了口气,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能告诉我现在三千院君的状况吗,与他许久未见,也不知道是好与不好了。”
“抱歉,对此我无可奉告。”
意料之内不带任何转圜的官腔拒绝,有栖川并没有觉得意外。对于将自己作为相关人员直接传唤至此的军方来说,应该是发生了超出他们控制的事情。若是调查,比起自己,三千院应该是更为优先集中的对象,但从对方向他提出的问题以及对自己回应的态度和表情来看,似乎知道的并没有太多,至少还都只浮于表面,没有多少深入的打探。
三千院应该不在军中。有栖川思考了一下,随即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中佐先生,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知道妖异和人通常情况下并不喜欢做交易,不过我在人世走了数十年,对人类的行事也略知晓一二,不如说把我视作人我会更高兴一点。”
突然睁开的眼睛里只有一层浅浅的笑意,竖立起来的瞳孔即便在灰色的空间里,依然是一片摄人心魄的金澄色,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身不由己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告诉我,你想让我帮你们做什么,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十二月三日。
“许久不见。”
大概是天气冷的缘故,笕见到他进了后山的小屋,连身形都没动一下,大半个身子伸进被炉里,只留下上半身还伏在桌面上。一旁的暮商也有样学样,除了头和尾巴尖还在空气里,剩下的都埋进了一团棉絮当中。
“离元旦可不远了啊。”言下之意是对方明明身为神官,却是这么一副精神不足的模样。
“吾友有所不知,昨日天狐大人将吾等共同召至秘境之中,之后又去了个极阴冷的地方……天气不佳也便算了,不过女郎蜘蛛的巢穴也不知是个什么去处,一股一股的寒劲渗到骨子里。”
有栖川笑了两声,摘下帽子放到面前的桌面上,“这也不奇怪,毕竟女郎蜘蛛是怕火的,又多半喜欢引些河水或者泉脉到自己的住处,再加上又喜阴,现下天气这么冷,结冰了也正常。但说起来,你又为何会落脚到那里?”
见笕脸上少许迟疑的神色没作回答,有栖川也没再追问。手里不闲,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捧在手里,权做暖手之用。“若是不方便说,不说也罢,随口一问无须介意。我来这里,也本来不是找你闲话的,不过是顺道而已。”
“哦?那你是所为何事?”
有栖川晃了下手里一直夹着的纸条,已然折叠的工工整整,随即就又放了回去。从大小和质地来看,毫无疑问,是笕神社里的签纸,这倒是让笕凭空多生了几分好奇。同是身为妖异,猫又的年纪比笕还长了许多,却也来做此等试图窥探天命的举动,想来多半是遇到了棘手的难事。然而还没待他问出,对方却先带着笑意回答了他。“是个大吉,不过是来试试而已,看来兆头不算坏。”
“吾友若是有何难处,不如一叙。”
“不必。”
他顿了一下,随后又接道,“我求的都不是自己,图个心安而已。”
妖异通常不会恐惧失去,因为寿命足够长,漫长到可以像有栖川看过的某本洋文书翻译过来的那样,时间会治愈一切。失去带来的不快会忘记,灰飞烟灭在某个不指名的时间点里,成为梦里偶尔会出现的无法回忆起的片段。就连记录下来的文字也并无不同,墨水和纸张的寿命甚至比人还要脆弱短暂,若是放在匣子里,等到再翻开留下的也只是满页褪色发黄的浅浅痕迹,证明的只有曾经存在这一点而已。
——或许真的在与人相处的太久了。
有栖川在回到家里后,翻着自己手里记着曾经准备给三千院的故事册子,思忖了一会,还是把那张吉签用手打开展平,小心地夹了进去。
但求诸事顺遂。
十二月五日。
零式上层报告从赤见中佐处收到了不知名的密报,上面有详尽的关于零式被劫走的人造半妖的关押地点,由于过于详细深入,若非身在腹地之人——想来只有妖异,难以提出此份信息。同时因为三千院身上背负的信息泄露的重要嫌疑,也有人反对说或许只是对方铺好的陷阱。但由于包括赤见中佐和安昙野少佐在内的几名零式高级军官的坚持,还是做出决定派遣极少量人类部队前去打探。
而将顺着笕的话打探清楚事实将情报提供给零式的有栖川,更多地却只能做个看客,若不是在归途中遇到笕,亦或该说幸亏遇见的是笕,才免去了他在此事立场中的更多麻烦。
只是欠下了好友这许多,如何弥补,他也没太多的头绪。
十二月九日。
“欢迎回来。”
有栖川看着在昏睡中依旧眉间拧成一团的青年,伸出手试图想抚平,发现没有太大作用后也就放弃了。十二月已经很冷,而夜里的天气就更难过了,虽然屋子里有暖炉,却还是有股寒意直往身体里透。他静静伫立在床前看了片刻,从怀里掏出那本边缘已经有少许破损的小册子,封面是空白的,一直被贴身放着,摸起来倒还是有点温热。察觉到周边除了张都是圆角的桌子外便没有其它任何的物体,有栖川只好将小册子放在了三千院的枕下。
“当年没讲完的故事,都在这里了,等你醒来,就是时候让我把该讲的都讲了。”
终究还是下雪了。
雪花落到地上在静谧的夜里多少有些细小的声响,只是和隐隐约约的铃声相比,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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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能看出来我在流水账了已经。
交代一下前因后果随便结掉二章吧,实在是不太知道该怎么写……我果然不适合写刑侦剧(。)不过能把教官的之前部分写出来我还蛮开心的,总之拖了这么久也就是这么一篇我自己也觉得咸的可以不过我觉得再纠结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了,反正……就这么着吧,确实写的挺垃圾的这篇就单纯当连接一下剧情而已。
等我长进到能hold这种剧情的时候会翻过头来改一下吧……不过感觉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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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他人对于自我的认知是一个非常玄妙的过程。
“三千院教官啊,虽然长得很凶,事实上也很凶……但是买过糖心蛋给我所以其实还挺温柔的吧?”
“很冷淡啊,明明才是二十多岁的人,但是从来不会跟我们一起喝酒呢。”
“不太好亲近呢……不过我有见过他在操场角落喂野猫哎。”
人对于另一个人的形象塑造总是出于一件单一并且片面的印象,而这印象则会成为唯一的标签贯穿相识始终。即便有再多的“然后”发生,在提及这个人时,所复述的也大多是第一次的相遇。而在那之后,即便是再惊心动魄,也不过是对第一印象的二度辅证。
“我叫高河,算是你的同期,你做出这样的事,不但上面吃了一惊,也蛮出乎我的意料的。不过无论你有什么解释,都等见到中佐再说明吧。请跟我走,三千院中尉。”
三千院只觉得外面的阳光十分刺眼,同时在意着,自己右眼角处的黑色纹路究竟蔓延至了何处。太过在意,以至于高河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目的也好,理由也罢,统统都没放在心上。
像他人会如何看待自己这种问题,对于连自我认知都困惑不清的三千院来说,早没有任何意义。
十一月二十六日
——下午二时——
高河自己也是人造半妖,和身旁的三千院一样。也正是由于此,考虑到三千院在被逮捕时可能会有的反抗行为,才会派他这个中佐的直系下属来逮捕。
人在发生突如其来的状况时,多少都会做出一点反抗的。即便是无辜的人在街上突然被抓住,自我防卫本能机制就会发动,像是逃跑,大声呼救,或者针对抓捕行为的暴力行为,之类的。而人造半妖的特异性无疑强化了这份本能的强度,比如像三千院——在完成试验时的强度测试中,厚达十五公分的高强度混凝土墙壁在他的挥击之下和一块普通的塑料板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
如果不是由于半妖化后的身体各项机能会大幅衰落,应该也早就跟自己一样,能升到上尉的官职了吧,高河想。但他带走三千院的时候,对方却出离地冷静,换个方式形容,该说是漠不关心。机械性地听从了他的话,身体跟随着指示行动,而到现在为止,除了在一开始对高河的言语发表了一下疑问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不是呼吸声,车里沉寂的气氛几乎让高河以为他带来的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幻象。
这太异常了。
高河印象中的三千院,虽然不是个话多的人,但至少也不该是面前这幅连视线都不知落在何处的样子。车子的方向也越来越靠近位于城郊的调查厅,恰逢途中路过荫蔽的一片树林。十二月即便有阳光也是冷的,被掉光树叶的枝杈这么一遮,车里车外,空气都近于冰点。
“我说……三千院君,你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吗?”
回复高河的,不是沉默,也不是三千院,而是锐物撞击车体的巨大声响,而在下一秒,视野所及的事物就上下倒转了过来,车体在空中翻落的失重感让高河也有些目眩,头脑来不及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好在身体足够机敏,鳞片迅速地爬上了脸颊,他拉住三千院,白骨的羽翼直直向后张开,撞开了车顶。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墨色羽翼的巨大阴影遮蔽住视线,连天空都一同消失不见。
——下午六时——
三千院和高河本应在今天下午一同到达这里。
考虑到三千院的反抗和对其行为的压制,时间拖的久一点也不意外,但距离高河离开已经足足有五个小时,无论出于何种考虑,都未免太久了。能想到的原因或许是三千院在途中逃脱,但是赤见的桌上也并没收到类似的紧急通报。自己的下属和三千院,就如同一齐凭空消失了一般。
赤见叫来下属,让他带一小队人,顺着路找找看,能不能打听到发生了什么。
一个是自己心腹的下属,一个是自己曾经珍重的学生。即便三千院有嫌疑,这嫌疑也要问清楚再算,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该是出现意外的时机。
只希望不要事与愿违。
——下午八时——
三千院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在被气浪掀开的车子摔落在地之前,似乎有人把他一同从车内拽了出来。但紧接着就被更大的冲力打落在了地面。凭借着多年军人的生涯,落地时的卸力翻滚是刻在骨子里事项,这才免于受伤。只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尝试将实现聚焦于眼前的事物上,后脑传来的重击使意识再度趋于涣散。
在那一刻,三千院居然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眼中残留的事物是可怖地缠绕住天空的枝杈,黑色的,灰色的,支离破碎,不规则地拼接在一起,相互渗透,相互撕咬。明明只是最简明不过的两个颜色,依旧交融成一团,难以名状。
如果能令这样污浊的存在消失就好了——
包括自己。
——???——
三千院曾经是个很骄傲的人。
骄傲这个用词或许会不太恰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十七岁的三千院,带着从收养家中独立而出的喜悦,带着对未知世界的向往,带着责任感与梦想,加入了帝国军。
“如果能踏遍所有想去的地方,那么即使战死在何处也不会后悔。”不止一次,他是这样和他的朋友讲的。被分派去各地通常不是项讨喜的工作,因为各地辗转则意味着分离,与家人,与亲人,与当地建立的短暂联系,都会渐渐淡化下去,终至消失不见。但三千院却对此兴致勃勃,对他而言,只是踏在从未接触过的土地上,感受着相异的风,就足以令他开心起来。而他也一直足够优秀,优秀到无论身处何处,都是被人依靠着的。
一个可靠并且有趣的人,这是大多数过去的人对三千院的评价。
然而二十三岁时的一场战争却将一切都转变了。
他不再是人类。
从任何一方的定义来看,他都无法将自己归属到人的范畴里去。右眼无法辨识色彩,无法控制的力道,自手腕处开始逐渐蔓延攀爬而上的黑色虎纹,逐步失去体温调节机能的皮肤,哪怕仅凭一项,就都是足以被人称之为怪物的程度。
他想,起码我还活着,只要我自己保有自己人的本心就好。
但腐朽是从内里开始的,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早就被蛀得一干二净,徒余一具空壳而已。
——身体的痛感将他唤醒了。
右颊处血流下的触感温热,而冰凉的尖状物划过眼角,直至下颌。简单的划伤带来的疼痛却比想象中更令人难以忍受,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播种在伤口里,吸食着他的生命力,奋力向皮肤的深处生长。他难耐地皱了皱眉,换得的却是不知源于何处的低低笑声。
“军队的小哥,不要怕,在下只是想问一点情报。关于你,以及你是从何而来的,之类的。”
三千院没能理解当下的状况,但四肢被大片黏稠的网状物粘连住,连想要抬下手腕都无法做到,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被抓入了女郎蜘蛛的巢穴一般。
“快点说出来比较轻松,虽然抓你来的不是在下,不过在下,耐性也很有限。”
——是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钝痛折磨着他的神经,三千院的双眼无法视物,只能感受的到身体各处传来的被啃食一般的痛感。女郎蜘蛛的毒素蔓延的很快,虽然并不致命,但他的意识已然有点恍惚,让他无暇分析身周的状况。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说了什么,或者没有。被改造过的部分似乎与侵入体内的毒素起了对抗心,喧闹着要与之一绝胜负。右半身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麻木的就连右耳都丧失了分辨声音的能力。
接收到的声响来源是更远的地方。
无法接触到地面,无法视物,声感逐步被剥夺,三千院觉得连自己的存在都要消失于此。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住过的孤儿院,中午偷偷跑出去被发现就会被关进间连窗子都没有的储藏室罚站,一站就是一下午,直到老师过来叫他放他出去之前,什么都不能做,连坐下都不被允许。
黑色是缺乏生气的颜色。
但最可怕的,是连自己的身体,都被卷入黑暗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杀了我吧。
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一般,腹部的一阵剧痛让他多少清醒了过来,然后就是带着怨怪地制止,和不以为意地说着一个人造半妖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死的言语声。巨大的痛觉攫取了他全部仅存的思索空间,连回忆都被迫中断。身体的右半部分再度鼓噪了起来,但却无法和意识连通,如同夜下的猛兽,自顾自地对着黑暗嘶吼不休。
——如果是人的话,大概早就该死了吧。
——因为我不是人,所以才还能活着,连死都不被允许的活着。
三千院突然有点想笑。尽管不合时宜,他依然想大笑出声。愚蠢地认为自己只要抱着一颗胸腔里和血管连通维持生命的器官就依旧是人类,天真地以为有人能允许这样的不符合世理的异类存在,对军队而言他们不过是弃子,对普通民众来说他们只是战争工具,而对妖异来说他们则是污秽,世间难容。只有他们自己还做着自以为是的梦相信他们还能被人所爱,被人接受,被人毫无芥蒂地拥抱入怀。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怎么笑了?”
太可笑了。自己听过的关于妖异的故事不过是说书人肆意改编的谎言,四处各地除了战争逝去的亡魂和杀戮以外什么都没有,都是谎言,就连自己现下的存在也是他自己为了能让他的自我认知接受才强迫相信的谎言。他不是人,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异类,一个从出生起就被丢弃的不应存在之人,一个被禁术强行带回世间的违逆世理之人。
“杀了我……求你。”
回应这细不可闻祈求的是一声嗤笑。
“你不会死的,一个异类死在这里,血都未免脏了这里的土地。”
没有声音。
三千院的心,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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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牵扯人物太多而且需要太多性格于是全篇NPC
二章两方都太忙于是我写了发一下接剧情
如果未来我们有闲情逸致再来搞插图版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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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山谷中伸手不见五指,阴云遮住了月亮,无论是月光还是星光一丝也漏不进来。又湿又冷的白雾环绕着从两侧的岩壁中伸出的树木,相互交错的黑色枝干仿佛交缠在一起的手臂,想要抓住穿过山谷的车马,把它们也拖入深渊。
弥漫的夜雾好像浓稠的浊流,混杂着马匹粗重的呼吸声、刀柄撞在铠甲上的轻微响声,以及人类的脚和马蹄踩过枯叶的沙沙声。
突然,不安定的轻微声响被爆裂的轰鸣盖住了。
马匹嘶鸣起来,岩石上方出现了火光。
连夜赶路的队伍意识到他们遇上了埋伏,兵士惊惶不安,战马相互挤压践踏,陡峭的岩石上方落下火雨,死伤者不计其数。
——被骗了!
他瞪大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前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丘,火焰和浓烟四处翻卷,耳边传来身上着火的士兵凄厉的哀嚎,四周的景象有如地狱。
砍了他,砍了那家伙!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把背叛者一刀一刀地肢解,让他尝尽最痛苦的死法,才能为这些还没弄清状况就一命呜呼的同伴复仇。
寒光从火焰中穿过,卷起一阵焚风,刺穿了手持火把的敌人的头颅,血和污物从拔刀留下的空洞中喷出来,形成一道弧线,可甩掉了血珠之后,刀刃的锋利整洁却丝毫没有折损,在灼灼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可怖的光泽。
不知承受了多少次重击,切裂了多少肌肉和筋腱,深深嵌入多少骨骼,终于,带着美丽波浪形纹路的刀口也卷了刃,就在他刚刚把刀从又一个死者盔甲的缝隙中抽出来的时候,敌人催动马匹朝他奔来。
一击,还握着刀的手臂飞上了天空。
再一击,眼前的景象改换了,先是被血雾笼罩,接着变成一片黑暗。
——可恶,还没结束,还没结束啊。
大睁着眼睛的头颅滚落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了这样的嘶吼。
2、
“我听说您这里有可以让人鼓足勇气,忘却生死的东西。”
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兼重皱着眉,看着面前正坐着的青年。
池田家的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个子很高,眉清目秀,和父亲一样,看起来很机灵。他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看着那双眼睛,兼重有些不忍心直接开口拒绝。
由于大山深处存在着珍贵的矿藏,四面环山的封闭小村实行着严格的自治,村子和外面的生意来往,都是由村里的长老会统一负责处理。池田的父亲是个相当细心的人,不仅掌握了鉴定矿石的本领,还比村里的任何人都擅长繁琐的称量、计算和记录,村长一直非常器重他,本来应该做几年就换人来担任的,与收购矿石的商人交涉的工作,也由他一直做下去。
可是,有一次有人发现他在输送出去的矿石,以及相应的记录上做了手脚,私自挪用了属于村子的款项。
虽然每年只挪去微小的数目,但多年累积下来也是一笔相当大的金额。这些钱全部被他用在了家人的生活费上。
村子原本就拒绝外界的介入,因此不会通报官吏,但是,池田家却受到了村八分的惩罚。
除了丧葬场合与发生火灾,村人与这一家从此概不往来。
既不能随意搬家,生活必须品又要靠村里统一提供,池田家必须忍受着村人像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生活下去。虽然一家人可以勉强过活,不过,母亲和四个孩子平日里不是被丢泥巴和石头,就是不准开口说话。
终于有一天爆发了战争,这个地方也被波及,就在战局越来越激烈的时期,池田家的孩子来到了刀匠兼重家。
起初兼重想用模糊不清的说辞糊弄过去,然而青年却穷追不舍,直到兼重决定讲出实情,开始历数缠绕在这把刀上的传说。
遗失在战场的刀被人拾到,重新打磨之后恢复了锋利,从那之后持有它的人全都不得善终,有人用它杀死了相处很久的好友,有人连至亲都一个不剩的残忍杀害,想要盗取这把刀的人砍下了自己的手臂,费尽心思取得它的人不久就神智失常,在城外斩杀过路的人……
最后,花费了不知多少人的心血,刀终于被抹去刀铭,妥善地保管起来,传到兼重这一代手里,已经很久没再像传说中那样“作祟”了。
虽然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不过作为锻刀的人,兼重很清楚,再怎么避讳,刀剑终归是用来夺人性命的武器,依据使用者的意图,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无论如何,总得慎重对待这东西。
青年只是静静地听着刀匠的讲述,在兼重终于停下来,苦恼着如何趁村人还没发现把他送走的时候,突然开口问:
“可不可以请您,把它交给我呢?”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兼重问他,假如有了这把刀,是否要用它报复曾经欺侮歧视他家人的村民?
“怎么会。”青年微笑着说,“我已经托人报名征兵,终于能离开这个村子,将来还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原来如此,当时,战死的士兵的地位十分崇高,家里一旦有人战死,周围的人都会对那家人另眼相待。那么,是希望能够英勇作战,出人头地,为受到处罚的家人雪耻吧。可是,持有这样的“妖刀”,搞不好自己会先一步被夺去心智,继而丢掉性命啊。
“不管希望不希望,我这条命都已经暴露在危险中了。可是,我很没出息……一想到要面对敌人的刀锋,就怕得不得了,根本迈不动步子,再一想,对方的士兵里,大概也有许多我这样的人,就连挥刀也做不到了。不过,如果我拿着这样的刀,要赌上性命的一刻到来的时候,就可以舍命向前冲也说不定。”
青年这么说着,外表丝毫不像他描述得那样懦弱,而是显示出毅然的决意。
兼重也不由得为那种情绪感染,决定为他破一次例。
3、
“再过一段时间,房间里也要生炉子了吧,就放在这里,怎么样?”
伽罗擦拭完柜子上的灰尘,倒退几步打量着房间中的空间,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对坐在一旁的若江说着。似乎因为太过安静,狂骨半妖少女有些昏昏欲睡,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揉揉眼睛应了一声。
“咦,这个的盖子在哪里?”
准备继续工作的伽罗突然指着柜子里的一个角落问。
几场雨过后,天气迅速变冷了。白昼逐渐缩短,窗子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也不再灼热耀眼,甚至无法驱散家具和器物之间的重重黑影。然而分门别类摆放着的商品中间,有个长方形、没有盖的匣子,里面放着用薄绢包着的物体,仿佛有微弱的、带着暖意的光线从里面透出来。
“唔,嗯,那个,老板说那样放着就可以……”
“嗯……?”
伽罗好奇地凑近那只木匣,想要用手去触摸,就在手指要揭开薄绢的一角时,有张纸片从匣子下面飘了出来。
若江拾起那张纸,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符咒,一端的墨迹像是被什么擦去了,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两人正在打量那张泛黄的纸片时,外面传来了讲话的声音。
“今天也一样准时啊。”
“是寄信的那位先生,每次都是周一把信寄出,每次也都是同一个时间去收信……虽然非常忙碌的样子,但从来没有忘记过。”
“毕竟是家人呢,如果鹿沼君看到那一位,麻烦你帮忙捎个口信,告诉他若江君一切平安,工作也很努力。”
“没问题。不过,有时候还是想,既然同在一个城市,还是能自由地见面说话比较好。”
“的确如此。这次的包裹也麻烦鹿沼君了。”
“交给我吧。那,我还有其他地方要去,就不打扰了,再会,秋叶先生。”
门外传来翻动纸张的哗哗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被砰地一声放下,车轴的吱吱咯咯声以及自行车轮碾过小石子的声音响了一阵,也逐渐远去了。接着,古董店的青年店主从房间一侧的拉门走了进来。
“若江君,有你的信。”
“啊,谢谢……”
信封上的寄信人处,以粗犷的字体写着和狂骨半妖店员相同姓氏的名字,若江接过信封,把它凑到眼前,松了口气般地小声嘟哝着“还好,还好”地把信收起来,接着又把视线转向桌上的符咒。
“比起这个……老板,有东西从柜子里掉出来……”
“哇,裂,裂开了。”
伽罗反射性地向后跳了一步,远远地指着那张纸。
果然,有细小的裂口沿着墨迹逐渐延伸,像蛇一样爬过了符咒,不知从哪里起了一股风,纸片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撞在什么无形的利刃上一样,被切成两半,然后化成了灰烬。
——村正出鞘了。
苍海审视着桌上的符咒,却迎上了店员们的目光。
若江显得有点害怕,而伽罗想要追根究底一般瞪大眼睛。
“老板,这是什么啊?”
一夜之间出现半妖化迹象而感到恐慌的狂骨少女,以及对人类充满兴趣的野干妖异,原本几乎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人,如今也习惯了店里的日常生活。但是,即使希望她们平安的人不懈努力,还是无法阻止外面越发混乱的局势。
——无论如何,至少让这里的平静延续下去。
“伽罗还没来的时候,这里放的是用符箓封印的古刀,因为伤人太多,被人冠以妖刀之名,虽说是这样,稍微减弱封印的效力,反而可以让戾气逼退其它不好的东西。”
“所,所以说……有时候会听到莫名其妙的响声……”
若江用手轻轻掩着嘴,用不太愉快的表情回忆着。
“……但是我没有感觉到啊?”
伽罗则毫不在意地抖了抖耳朵。
“这是由于在你开始打工之前,那把刀就被八尾坂先生用神社供奉的刀换走了,镇压的作用没有改变,但因为只剩下清静之气,房间变得安静了不少……”
苍海打量着房间的各个角落,黑影中不安分的什么已经不复存在。店员们好像放心了些,伽罗甚至“诶……”地发出了有点遗憾的声音。
“只是,总归是从店里流出的东西,有些事稍稍有点在意……八尾坂先生说只是用来磨练意志,但难保不会把它用于原本的用途。假如‘妖刀’砍伤了什么,这里就会有迹象出现。”
“那个模样很温和的八尾坂先生,真的会出手伤人吗……”
若江皱着眉,担忧地看着桌上残余的碎片。
“他一定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吧。”
简短地安抚了店员们之后,苍海稍作准备便出了门。
——很快,就会知道交战双方的情况了。
4、
枫叶和黄栌落在被雨水洗过的石阶上,被风吹得簌簌抖动,好像活物一样向前爬行。太阳驱散了薄雾,但周围仍然很冷,空气中有种潮湿的味道。道路两旁堆积在一起的落叶混合着深红、橘黄和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绿,形成了色彩斑斓的小丘。
年轻神官身旁的高个青年打量着不远处的绘马墙。
“这么早?”
“我也有些意外呢,平时还要过上一两个小时,才会有人来访。”
“……竟然是那家伙……”
山犬妖异化作的青年微微皱眉,抓了抓头发,似乎已经发现了来人的身份。
“是有事来找你的吗?”
“大概吧。”
“这样啊,我先告辞了,这种情势下去和他打招呼,又要做些麻烦的说明。”
神官点点头,向对方挥手作别。看着常世禊祓的伙伴从神社另一侧走上了离开的小路,就慢慢踱步,朝绘马墙旁边站着的人类青年走去。
“真是少见的客人。来神社是想祈求什么呢?”
5、
从交换了古刀开始,笕就不时来古董店拜访,即使不带走什么,也常常在店里逗留许久。他似乎对各种各样的器物颇有兴趣,在这其中,比起年深日久的古物,又更好奇年代较近,尤其是舶来的书籍、工艺品和印刷品。
苍海觉得这很有趣,虽然了解到对方身为稻荷妖异,又是常世禊祓的一员,但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有关的话题。这个浅棕色头发,金色眼睛,随和又稍微有点狡黠的青年,出现在店里时是被当做熟客和朋友看待的。
不过,相对而言,自己前往神社的次数不多,很少看到笕以这样的姿态出现,现在,年轻神官身上隐隐呈现出某种洁净严肃的气息,同时也带上了淡淡的拒绝感,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成了神社的一部分。
“不是来向神明祈愿,而是有事向八尾坂先生求助。”
“嗯?秋叶先生也有问题解决不了吗?”
笕稍稍偏着头看着造访的客人,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是,苍海觉得,稻荷妖异身上有种疲惫困顿的感觉,好像是结束了某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是啊……最近的问题,真是到处都是呢。”
化作人类姿态的稻荷似乎马上明白了什么,他带着来访者走入神社一侧接待客人的房间,拿出茶水招待。于是,简短地打过招呼之后,不是作为参拜者,也不是作为古董店的店长,苍海试着以普通友人的身份,向笕说明来意。
“有很重要的朋友被邪物所伤,虽然伤势不重,但伤口一直无法愈合……传言神社这边有效果很好的药物,想来是八尾坂先生提供的吧。”
人类青年伏下身,郑重地向稻荷提出请求。
“如果能够让我带一些回去,一定会支付给您相应的报酬。”
笕眨眨眼睛,又勾起嘴角笑了。
“哎呀,作为神社的神官,更常听到的是‘供奉’,而不是‘报酬’呢。”
“哦?单方面地献上祭品,但不一定能得到神明眷顾的意思吗?”
“不,是只要愿望足够真诚,将它呈现给神明,就会得到相应的佑护。”
“……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那还真是不可靠啊。那么,八尾坂先生,想要什么样的‘供奉’呢?”
这样随意地开着玩笑的时候,稻荷好像又变回了平日里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无异的模样,过了片刻,他捏着下巴,十分认真地思考起来,接着回答道。
“……没有什么特别想从秋叶先生那里取得的东西。一定要说的话,希望能用消息来交换。”
“什么样的消息?”
“十一月上旬的时候,秋叶先生是不是到市里住了几天?”
“的确。”
“不知你是否碰巧看见或者听到,帝国剧院事故发生之后,那些零式的军人,去了哪里呢?”
清晨寒冷的空气从窗外吹进来,房间里一时寂然无声。
笕的单刀直入让苍海有些迟疑,身为常世禊祓的一员,这种程度的消息只要一直追查下去就不难了解,这样提问是在试探自己是否会坦诚相告吗?
“……是这样啊,对八尾坂先生来说,这就能抵得上‘药’的价值了吗?”
稻荷以放松的姿态坐在榻榻米上,晨光把浅色的头发照得通透,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向苍海身边用布包着的木匣,以及长方形的纸盒。
“是?如果是为了救人,直接把药拿给你也可以,但是秋叶先生很重视交易中双方付出的对等……于是我就贸然问了,不知道的话也没关系。”
总之,不是还有‘那个’吗?你不是毫无准备就到神社来的吧。笕的眼神已经完全变成想要知道礼物的内容,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的样子。
“明白了,那么我就告诉八尾坂先生,我所知道的事情好了。”
也许手中这些对他来说才是更有价值的东西,苍海叹了口气,解开包着木匣的布巾,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点心和水果,然后从纸盒里抽出了大吟酿的酒瓶。
6、
“这期是,有关‘妖刀’的传说啊……”
陈设简单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靠窗的长桌,两把椅子,两张床和一个置物柜,仅剩的空间摆着的行李书籍,以及桌上放着的绿色植物显示出房间主人女性的身份,穿着便装的山犬半妖坐在长桌的一侧翻着一本杂志,她的同伴则在她身边用视线慢慢扫过纸上的文字。似乎已经十分习惯这样的行动,翻书的一位无需询问,总能刚好在另一位读完的时候,将书页翻到下一面去。
“还没有正式付印就拿来了,当间他,大概是怕我们太无聊了吧。”
心翕动嘴唇向友人解释。
“嗯,只是受伤休养这种理由,禁止外出的时间也太久了,平时恢复到这种程度,马上会派我们去执行下一个任务的。”
龙姬垂下目光,有些不安地看着缠着纱布的伤口,虽然已经没有痛感也活动自如,但伤口仍然不时渗出血液,有时甚至让人觉得,这个伤痕会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就这样伴随主人一生。
“……他还说,托人找到了,‘一定会让伤口痊愈’的药……”
似乎看出了同伴的不安,心打着手语,指指长桌一侧合着的抽屉。
“是么,石野君,和心一样,是很可靠的人呢。”
这么说着,年轻军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书页,不久就为字句所吸引,不再出声说话。而换做另一位盯着紧挨自己的朋友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心……?”
直到友人出声提醒,心才回过神来,笑了笑用手指拈起书页翻过去。
——虽然听到了 “过去”,但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
——那个人吗?一直在说有关“我”的事情,对他本人则只字未提……只是听到我解释现在家里的情况时,显出动摇得很厉害的样子。
——究竟是为什么?说到底,连他所说的是真是假都无从确认,假如把那些当做事实,照那个样子想象出来的“自己”,是否是真实的我呢。
——对于心来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吗……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
心摇摇头清理掉杂乱的思绪,把目光移回杂志,看着余下越来越薄的书页。
7、
后来,池田家的儿子失去了音讯。有人说他真的变得异常勇猛,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但也死得十分惨烈;有人说他所在的队伍不幸被主将当成诱饵,全员无一生还;也有人说他在那场战斗前当了逃兵,后来无法忍受自己临阵脱逃,变得疯疯癫癫,拿着刀砍伤了不少人,最后被官府追缉落水身亡。
但是,虽然这些说法都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一件事被当地人口口相传,被当做确凿无疑的事实。
战争结束后,过了许多年,这个国家依然动荡不安,某个灾年,有群强盗装作逃荒的灾民来到村里,趁着夜色大肆洗劫。原本或许只是打算偷了村人藏着的贵重物品逃走,后来不知怎的演变成放火和屠杀。为首的几个人见人就砍,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虽然之后村民们奋起抵抗,终于将歹人杀死或驱逐,但还在睡梦中的村人多半来不及逃走,不少人就这样死在血泊之中。
在刀匠家帮过工,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回忆到,那伙人中,有个衣衫褴褛,面容阴鸷的家伙,手上拿着的,正是之前见过的,那把充满不祥气息的凶刃。
主人死后,“妖刀”被人拾去了。
有人这么说。
可更多人在挥着那把刀的人脸上,依稀分辨出池田家那个成为士兵的孩子的容貌。
按照以往的方式,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但这一次,好像某种连绵不绝的余韵,文章继续讲着刀的去向,直到人类借助妖异的力量,重新封印了妖刀,两个角色在类似神社的场所,谈起了“工具”与“使用者”的关系。
“假如有人使用武器出手伤人,责任一定在持有武器的人,而不是武器本身,然而作为人,倘若是自愿走上战场,便必须肩负起杀戮和被杀的觉悟,无论是否保持着自我意识,都要按照人类的法则受到惩罚……无法直面这一点,仅仅把自己当做工具,也就丧失了为人的资格。”
“但是,铸造那把只要看一眼,便为其中蕴涵的杀意所慑服,充满危险与阴郁的凶器,让它流传下来,制造了一次又一次看似不得不使用它的契机的,也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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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前置剧情:
1、剧场大火之后,三千院教官被怀疑是泄露信息的人而被上级通知接受调查,人却在这时突然失踪,军方加深了怀疑而组织了调查小组。
参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962/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60/
2、十二月中,调查进入瓶颈时接到秘报称三千院被常世关押在某处。上级怀疑是圈套,令几名不知研究所内情的人类守备军前去营救。心和龙姬两人远远跟在守备军后面,三千院被顺利救出、但在路过八尾坂神社境内时候被狐狸笕拦截,两人冲上去抢人,一路跑一路缠斗到神社边境,笕没有追来,两人成功带着受伤的三千院和守备军先锋一起回到了接应点。心双手负伤,暂时无法使用枪械。
参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89/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89/
了解到这个消息的秋叶找笕去要了药,托石野弟弟带给心姐。
顺便借扯淡表明一下立场【【【x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可能多少是觉得从店里流出了管制刀具不法商品伤到人有点责任【?,从狐狸那里拿药救治狐狸砍到的人,也算是天道好轮回的一部分……【【【
*下次再有这么麻烦的事,记得喊我【大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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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院中尉,你因涉嫌军内情报对外泄露,现下已被停止军内一切职务,希望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一趟军部调查厅,那里自会有你解释的机会。”
——他在……说什么。
只是来人不由分说便扣住了他的双手,虽然同样是受过训的军人,已经足足有一个月称病没能出门的三千院在开门的瞬间就被过于刺眼的阳光晃花了眼,被收走武器和控制住行动也不过就是一霎的事情。
——这是在为零式成员失踪召开会议并成立特别行动组之前,前一周的事情。
四至六月当中,有四名零式不同等级的军士当街被不明妖异袭击。
六月二十四日,一名零式二等兵被杀害,死因不明。
七月一日,一名中尉提前离场SPST集会,于第二日带伤出现,只是未提交相关战损报告。
八月六日,一名研究员与零式准尉于花火大火当晚遇到不明妖异袭击,所幸在同时出动另外两名军士后成功令敌方退却。
九月十八日,有半妖报告说被不明妖异袭击,虽然存活,但没留有任何相关记忆。
十月二十九日,有报导隐含矛头指向军队内部有无视军士生命的非人道试验,尽管很快就由政府和军方联合出面辟谣,依然激起了社会舆论的动荡,也同时引起了军方高层的警觉。
十一月十一日,剧院大火,一家报社在火灾中被遭到大火,资料均遭到销毁。数名军士遭遇到了不同程度的不明妖异的攻击,由于人数相对较多,因此也有为数不少的目击证据称,前来袭击的妖异都身着有相同的衣服,军方上层开会讨论后认为这是妖异有组织性的行动而非个人,于是下达通知严禁军士单独随意外出,并且集中人员对剧院大火展开调查。
十一月二十六日,一名有关情报泄露的嫌疑人被锁定,并被停止全部职务。
——中尉,三千院司。
一、
高河 刻人,零式少佐,人造半妖。
他被零式上层派下调查剧院大火的起火原因,以及被烧毁报社中被烧毁的资料详细内容以及资料来源。这并不是什么好活计,且不说跟这事牵扯上的大多都是没有任何落脚情报的妖异,被牵扯进的无论是军士还是普通民众都是人数众多,唯一可能相关的资料线索还遭到了严重毁损,成了焦土一堆,此时正可谓毫无头绪。如果放到往日,他看着前后摞得厚厚的送来的调查文件,肯定会头疼地捂着太阳穴抱怨,但如今,手头却是空空如也,他甚至开始怀念起曾经看不完的日子了。由于这次事件卷入了不少普通民众,再加上前些日子社会舆论对于军队内部的非人道主义性试验的指责,这次事件又被不少媒体拿来大做文章,甚至还有些不怕死的小报纸写出了质疑军队存在的合理性的篇目,矛头直指军国首相黑泽总一郎。
自然,此等舆论背景下,零式军队上层当然是希望早日解决以安众议。与此同时,找出散播内部情报给外部媒体的军中人士这项任务的优先度也被提到了前面。而这两件事不分先后并且相互关联,虽然找出通外军士这件事的直属负责人不是他,但他依然需要将他所收集到的所有情报提交给负责对内事务的人事部。现下唯一的一条有价值的情报,就是曾有人见过一名零式军官和给该报社供稿的一名专栏作家一同出现在街上不止一次。但是碰面的地点与时间,却是无从得知,而此条目击情报也只发生在四月到六月之间,究竟是察觉了自身已然被人发觉的危险于是转换地点后做的更加隐秘小心,却是无从得知了。
虽然并没有军官的相关情报,但调出报社曾经的供稿人总不是难事,在收到这条目击证据的当日,曾给该报社供过稿的全部专栏作家的名字的名单就被置于了高河的桌上。而有名作家则在瞬间引起了高河的注意。
——风水专栏作家,砂 九良。
在七月之后便再没有以此名义的任何供稿,与军官的目击情报消失的时间几乎一致。他稍微做了调查后发现不仅仅是用行迹可疑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五年前出现的撰稿人,只知道笔名,真名不详,从未在主流期刊上发表过任何作品,长相和住家地址也没有任何公开过。为此还特意打电话去了他曾投过稿的其它杂志社,得到的回复出奇地一致:所有的稿件和稿费都是通过邮寄完成的,并且邮寄的地址都只落在一家邮局里。这五年间除了几次是在其它城市寄出的以外,都是通过这个邮局完成交流的。高河认为他的住址基本可以确定在邮局附近,同时派人去邮局询问了砂九良的外貌,但得到的答案却意外地含糊,看不出是熟客的样子。
“砂九良先生啊……只觉得是个不错的人,带着眼镜,然后常戴帽子和围巾,看着是个文人,其它的你问我有什么特征……我也一时想不起来。”
“住址?住址的话应当就在这附近吧,毕竟我们也没有询问客人住处的理由。”
“对对对,不过好像很喜欢吃附近和果子屋的点心,有几次都见他是拿着袋子过来的。”
随后高河便派人前去询问和果子店铺的老板和店员,得到的答案却是没听说过砂九良此人。
“不过你说的那个模样的人,有位有栖川先生倒是有点像。对了,上次还看到个军官模样的人,一身黑漆漆的,看着怪吓人的。”
“他们是在交谈吗?”
“嗯是的……不过似乎只是在单纯地讲故事,过后不久就离开了,然后有栖川先生还偶尔有来,但那位军官却是再没见过。”
“你知道他的全名吗,我是说,有栖川先生,当然有军官的更好。”
“只知道姓有栖川,但至于军官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栖川先生是很好的人,我认为他不会做坏事的!”
“……小姐,有的时候人,并非都是像你看到的那副模样啊。”
二、
赤见 明久,零式中佐,人类。
工作于军部调查厅,专门负责追查并且审问零式内部的案件。这次的情报外泄给零式以至于整个军部都带来了巨大影响,甚至影响到了军国首相黑泽总一郎的风评,舆论可谓十分不利。上层给了指示要求迅速找出将情报泄露的士官,遏止源头,以防情报的进一步泄露。毕竟,若是能让媒体都嗅到蛛丝马迹,那来自外国的间谍自然会比这些记者更敏感,到那时造成的损失则是不可估量的。只是最有希望调查到真相的报社却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别说资料,连里面的人都没有活下来的,唯一活下来的工作人员却被告知只有很小的几率醒来,自是指望不上。这场火来的太巧合,赤见直觉上并不认为是偶然,应该是有人有意为之。这样一来,范围基本就可以缩小到研究所和零式的士官层面了,毕竟能有权利知道他们派人前去调查的人员,除了研究所和几个二等兵调查员以外,便只有参与会议讨论的士官阶层了。
至于在这数月之间行迹都很奇怪的人——
赤见看着零式内部的士官列表,每个人的名字和对应照片铺满了整张纸,而这当中,他很清楚有一人,之前就曾经数度不出席列会,最近更是整整一个月都称病闭门不出。士官相对起来自由度会比寻常军士的自由度高一些,只需在门禁时间之前回来即可。从进出入的记录来看,六月之前的晚上都外出的相对频繁,但在七月一日的SPST交流会后,行为便开始不寻常起来。身为教官,对学生的态度喜怒反复无常;而作为士官,又屡次三番不出席列会。而别说曾有人看到,就连自己,也见过他在深夜的操练场上,缓缓踱步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放下单子,直接叫了下属进来。尽管对方有嫌疑,但是仅凭这一点点联系,却是欲加之罪了。更何况,在自己当年曾为教官之时,他和那个孩子,都是自己一起带过来的。即便军人不该在判断事情时不该牵扯过多的个人感情,但赤见还是不认为他是会做出这种勾当的人。
“去查一下,中尉三千院 司,这几个月的踪迹和行程,越详细越好,包括他见过哪些人,都尽量的查出来。”
三日过后,赤见就收到了关于三千院的调查报告。基本上,除了呆在军营里,六月之前晚上曾经频繁出入军营据报是去了附近的一家关东煮摊,而他们在询问过关东煮摊的摊主后,得知曾有另外一位客人与他相遇甚多,两人每次都会闲聊一阵才散去。而自从七月后,两人不知为何都没再来过。至于另一位客人的名字,摊主说只知道姓有栖川,但名字他从不知道。这位有栖川先生,人不坏,但偶然投露过他是个自由撰稿人,会写些小文章发表以此糊口。不过可惜的是,并没查到有这么一位作者,或许是用了笔名也未可知。
至于其它,由于三千院始终告假闭门谢客,但恰逢SPST定期进行体检,于是派人去搜了他所居住的房间,虽然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物品,只是有个抽屉里除了零七八碎的药物、身份证件相关和家里的信件之外,还放了不少折叠的剧院传单,从七月开始上映的《Times》一直到近期的《终点站》都一份不落。由于传单只在剧院附近发放,前去调查的人员推测说他应该有定期去报社附近,只是从没听任何人说过他有这份爱好就是了。至于家里寄来的信件,整体说来并没有太多信息,唯一值得引起注意的是他的父亲催促他为何还不履行曾经允诺过的爬上军部高层然后帮助家里打通关系之一事。若说以此为动机,似乎也并无不可。
在八月底的时候,也有人曾目击到他从一家和果子店出来,出来后还因心情不佳失手弄坏了一家伞店的伞——虽然店主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我们前去和果子店打探的时候,说是那天当值的招待得了流感,病了好几天了,现下并不在店里。但店员说之前也曾有零式的人去问过详细的情况,相信如果去问高河少佐应该可以获得更详细的信息。
如此看来,若是与他相识的那位自由撰稿人若是和被火烧的报社有所关联,将情报透露给报社的嫌疑便不做第二人想了。近来一个月内,三千院又一直告假呆在房间内,以零式士官的身手,想必那道外墙也只是形同虚设。赤见合上报告,沉思了一会,多少还是觉得有点难过。毕竟他印象里的三千院,还是说着自己参军只是为了能去各地看看的十七岁少年。
——或许他们用秘术制作人造半妖,真的是错了。
然而现下,并不是可以让他思索这项由黑泽首相直接制订的计划的对错的时候。如果三千院真的与情报泄露和剧院大火桩桩件件都有关联,那就必须立即将他控制起来。心里还是抱着少许听到否定答案的愿望,赤见拨通了高河少佐办公室的电话。
“……有栖川?”
“是,我们已经查到了名为’砂九良’的撰稿人的姓氏,也确定了他和报社的供稿关系。与他频繁见面的还有一名零式军官,我们还在追查当中,想必不日就能得到结果。”
“……不必了。”
赤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嫌疑人已经确定了,中尉 三千院司。你马上派人将他带到调查厅来,我会亲自问一问他,若是他在途中有任何反抗行为,阻止他,如果不能阻止的话……”
“我明白。”
高河应了一句。“任何有违帝国军人荣耀的军士,都唯有死亡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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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引子,我要和他一起扛锅了。
时间轴是总结的PC投稿和我瞎编了一部分,不要细究。
关东煮: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364/
和果子: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875/
还有一部分细节缘由会由另一人接。
时间轴使用随意。
别问我怎么写着写着成了刑侦剧,我的内心十分excited,甚至想要搞个大新闻(ドヤ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