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变化无常,例如昨天的我并不会知道今天的我因为补番失去了写文的心情,所以这个东西变得如同段子一样短,并且毫无文笔可言。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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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画风,有哪里变得不对劲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是分班考试后的第二天。
原本的我,是随处可见的路人甲设定,不管是放在少年漫少女漫还是猎奇向漫画中都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既可以拿来做背景板,也可以被当成炮灰,甚至可以放在故事的开头用来引出主角,原本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方便又实惠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在分班考试的时候被坐在我身旁的男生改变了。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画风已经不可逆地变成了少女漫。太糟糕了,在这个名为“笨蛋测验召唤兽”的世界里,我从画风开始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更不要说智商和脑回路了。更加糟糕的是,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作者却丝毫没有转变画风的打算,还在少女漫的世界一路狂奔,并试图把无辜的宫城同学也拖进少女漫的世界中。
对,宫城同学,全名宫城龙树,就是让我爆发积攒了十六年少女心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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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进行恋爱咨询前,小清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会对那个死小子一见钟情?”
分班测验后的第二天晚上。为了改善自己画风不对的严肃问题,我立刻去请教了美佳姐——我姐姐的女朋友。虽然有着这样听上去就不太靠谱的设定,美佳姐却意外地是个靠谱的人,因此成为了我求助的第一人选。不过这次她似乎对无关紧要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让我非常困扰。
“并不是一见钟情!只是稍微爆发了少女心……”
“并没有区别。总之快告诉我原因。”
恋爱本身就是毫无理由的,当初你不就是用这句话说服我父母把女儿交给你的吗。虽然在内心这样想着,但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对我转变画风或许非常重要,我并没有这样搪塞过去,而是认真回想起我与宫城同学的相遇。是什么吸引了我呢?
分班考试。坐在我旁边的男生。阳光一样的金发。温和的笑容。书写时微微弓起的背。移动的笔尖。握着钢笔的——
啊啊,是那个。
终于,我得出了答案。
“也许是因为宫城同学的……手。”
“……手?”
“没错,”一旦克服了最初的羞耻感,回答就变得非常轻松,“宫城同学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皮肤非常白,手指也很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齐......但是最重要的是,血管非常清晰!这样一来打针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方便了!”想到针头刺破白皙皮肤的感觉,我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激动。
“……诶。”
“当然,不止这些!”美佳姐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果然只靠这一方面不能让她完全信服吗,没关系,我对宫城同学的爱意当然不止体现在这里,“宫城同学的眼睛是紫药水一样漂亮的颜色!头盖骨形状也相当有魅力!不过感觉如果要开颅的话似乎不会特别顺利……”
“我了解了。”美佳姐一脸复杂的打断了我。啊,一不小心就把恋爱的心情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了,美佳姐一定是因为无法理解这太过少女的心情才露出这么困扰的表情吧。真是抱歉呢。
“被你喜欢的那家伙也挺可怜的。”结果听到了这样的话。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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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美佳姐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给出明确的建议,只是说“听从内心的指示”。虽然她拒绝提出建议的理由是“为了保证那小子的人身安全和你的心理健康”,但是我觉得真正的原因是鉴于性向,她也没有和男性恋爱的经验。万幸无数的少女漫画已经为我指明了方向,没错,就是情书。只要在情书中展现出最真诚的自我,宫城同学一定能够体会到我的那份心情的。
“宫城同学?不不不似乎太冷淡了……龙树君?好像又太自来熟……亲爱的龙树同学?呜哇简直是超高校级的恶心……”
然而,似乎在书写心意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原来写情书是比写作文更难的一件事。我甚至在称呼这一步就败下阵来,已经为此纠结了一个小时。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明天就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了。在其他同学哀叹假期的逝去或是为分班考试的结果而忧愁时,我却在这里为情书如何开头而纠结,我的画风与世界已经充满了违和感。
然而现在并不是为这种小事苦恼的时候!我打起精神。按照我从众多考试中得到的经验,不会的题只要跳过去就可以了。所以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跳过称呼这件小事,开始构思第一段。
“嗯,美佳姐说要听从内心……那么只要把心里想的写出来就好了吧……”
这样思索着,我在空白的纸上认真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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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清水文子的情书
宫城同学:
你好!
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开始注意你了,因为你是如此耀眼。不管是你可以看到青色血管的白色皮肤,又或者是拥有着完美弧度的头盖骨,甚至是如同金色葡萄球菌一样灿烂的头发,都会让我产生占据它们的冲动。如果做成标本,它们一定能够在世间留存更久——不,如果这样,你就会被更多人欣赏到了吧。虽然是我的自私,但是我希望你能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我很快地放弃了这个念头。你就像艺术品一样完美。我相信,即使是死去的你,对我的吸引力也不会降低半分。因为我虽然无法再感受到将针尖刺入你跳动的血管中的兴奋,但是我却拥有了亲手将你解剖的机会。我将会带着怎样的悲伤与激动,用手术刀划开你的皮肤、打开你的胸腔、观察你停止跳动的心脏呢……仅仅是想象,脸上的热度就已经达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这大概就是名为喜欢的感情吧,宫城同学。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宫城同学能够接受我的这份心意。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加深刻地了解宫城同学的迷人,也不会有人对宫城同学,怀有比我更深的爱意。
XX年X月X日
(由于清水同学害羞忘记落款,导致宫城同学暂时不知道是谁写的信。当然这或许并不是坏事。)
“考试开始。”
监考老师这样说完,班上的同学都把扣在桌上的试卷翻过来,随后是笔敲击桌面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由于这科是我擅长的古典文学,所以我完全不用担心。
之前的一科是化学来着,因为都不会所以我用Co2和HO2连环交替填了进去。应该不至于0分的吧?二氧化碳和水这种经常出现的答案,傻子才会写错呢。
不过,佐藤老师可能会杀了我就是了。
哼,果然还是天女目老师比较和蔼。
我翻开试卷把粗略扫了几眼。有几题一时还想不起来答案,不过题目大都已经明白了。
写完试卷以后幻想一下今天晚上吃什么好了。
今晚晚餐一定超级豪华。
要说为什么的话——
过了今天的分班测试,我就可以和那个笨蛋F班说再见啦!
※
“……糖……学。”
“……同学?”
“砂糖同学!”
“人家~是~砂糖……不是~佐藤~啦~”
“砂糖五月雨!”
“噫呀啊啊?!怎、怎么了!”
我从梦中惊醒。
在我大口大口地吞着龙虾的时候突然吃到青椒准备吐出来却被老妈提着耳朵大骂,这真是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梦啊。
我抬起头看到了监考老师的脸。恶!近距离观察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以为你是不舒服,结果是在睡觉呢。”
老师不满地说。
“不、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我小声地道歉。
“快结束考试了,你还是检查一下吧。”
说完他就走回了讲台上。
我看了看四周的同学,似乎都在偷偷地看我。可、可恶,太丢人了。我把头抵在桌子上不让他们看我的脸。
“啊,脸红了。”
我听到了同学轻轻的笑声。
呜呜、呜……不管了,我先检查一下试卷吧……
诶?第一题为什么是空的?我不会写吗?
我仔细看了看,什么嘛,这不是很简单吗?
……诶??
※
“完蛋啦——!!”
我连去游戏厅的心情也没有,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
“我的小龙虾……”
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我忍不住抱着头大叫起来。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撒在我家的屋顶上,像是要熔化了一样。我抬起眼看向天边的斜阳,它正如自焚一样地熊熊燃烧着。莫名地一种悲壮感涌上心头。
夕阳……真好看啊……可是我的生命,说不定今天就要终结了。
在门口徘徊很久后,我还是叹了一口气地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甜瓜从房间里跳到玄关,抬头看着我“喵”了一声。
“甜瓜!只有你能治愈我!”
我赶紧蹲下来挠了挠他的下巴,他舒服得眯起眼睛“咕噜咕噜”地叫。做一只猫真好懂。
甜瓜是我在初中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一只猫。不要脸地土下座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成功进入了我的家中正式居住。
虽然说一开始老爸老妈还是“哼,养猫真是麻烦!”的嘴脸,但到了现在我却依然是家庭底层,他们对甜瓜比对我还好。至少每天都有好吃好喝。
“五月雨。”
厨房里传来老妈遥远的声音。
“晚餐很快就好了,你就不要上楼了。”
“喔、喔喔。”
我惴惴不安地走向餐厅,甜瓜跟在我后面走进去。
老妈忙碌的背影真是活力四射啊。
当我看到餐桌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龙、龙虾!
“好好。坐好吧。”
老爸默默地从客厅走进来。
全家都在餐桌上准备就绪。
“好了,五月雨。”
老妈开口了。
“今天分班测试怎么样?”
我“哈哈”地干笑了。
“我说很好呢?”
“龙虾都是你的。”
“那如果我说不怎么样呢?”
“那些都是你的。”
我随着老妈的指向看去。
“那是什么?”
“青椒套餐。”
而且是放在地上。
甜瓜厌恶地发出尖锐的叫声。
“青椒饭青椒汤青椒沙拉组合而成。”
“恶、恶魔啊!为什么全是青椒啊!”
“因为青椒很有营养。”
“全是青椒的话也不行的吧!”
“当然了。你以为你妈是谁啊?”
老妈得意洋洋地说。
“青椒沙拉里还有胡萝卜和洋葱哦。”
全是我不喜欢吃的——!!
“你根本不是我妈吧!你是哪个星球的外星人假扮成的!恶魔!简直就是恶魔!比恶魔还要过分!”
“还有请趴在地上吃。”
“什么啊啊啊——”
“咚咚。”
我爸敲了敲桌子,我和老妈都闭上了嘴。
“五月雨啊。”
我爸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妈妈的要求不高,也就两个等级而已。”
“直接F和A的待遇?!”
“这是F和F以上的待遇。”
“……”
这的确不过分。只是对我来说真的太过分了。
“嘛、嘛,虽然我今天把古典文学的答案填错了框,不过我想E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趴在地上给我吃一生的青椒吧。”
“过分!我都说了E没问题的吧!!”
“你昨天的现代国语不是睡过去了吗?”
……无法反驳。
昨天的现代国语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已经只剩下2分钟了。我拼命地写估计也只有40分吧。真是遗憾。
想到要吃一生的青椒,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我会劝同学们发动战争。请不要吃一生的青椒。”
不过发动战争的可能性是0就对了。
老爸老妈同时长长地“唉”了起来。
“问题也不是这么说。爸爸和我都是文月的学生,但再怎么差也是D班,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笨蛋的女儿呢?”
可能是基因变异了吧。
“好吧。”老妈又叹了一口气,“看在你文科很不错的份上,吃一个月吧。”
“一个月?!”
老妈的口气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那一年好了。”
“对不起。”
我很时务地道歉了!
甜瓜从餐桌上跳下去,闻了闻青椒,再次发出嫌恶的声音。
接下来的日子我到底要怎么过啊……
※
“砂糖家的信!”
我在房间听到了邮递小哥的叫声,立马丢下游戏机开窗从房间里跳下去,并顺利地利用打滚滚到了小哥面前。
“谢谢。”
“咦?咦咦???”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
上面果然写着“文月学院”。
和看上去很惊讶的小哥打过招呼后,立马拆开了这个相当于命运宣告书的东西。……怎么贴得这么紧呢?这可真——是——的——!
“撕拉。”
啊。
“裂了……”
不妨碍我看到结果就是了。
“拜托一定要是F以上一定要是F以上……”
我好像看到了……
“F”。
“——啊啊,果然。”
站在电线杆上“嘎嘎”叫的乌鸦和站在门口前看着这鲜红的结果的我真是一个场景上的人。
不过说实话,有了心理准备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呢。这下又要准备修教室的五秒胶了吗……
呃,等等,有一张纸条飘下来。
“Ps.砂糖同学竟然只有日本史和世界史及格了呢。但是就算你写上‘第二题答案对应第一题以此类推谢谢啦老师!’也是无力回天的哦。——天女目。”
“……”
趁老妈没有看到,我把纸条和破碎的分班结果直接塞进嘴巴里,咀嚼三秒后吞下肚子。嗯!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好了……
这时玄关打开了,老妈插着腰拿着她的手机摇晃着。
“五月雨?结果你的老师已经用邮件发给我了哦。准备好了吗?”
结果两秒之后这个秘密已经被公开了。
我跪在家门前,深深地叹息。
被傍晚的夕阳照耀着,我的身上没有一点暖意。我看着自己被拖长的影子,电线杆上的乌鸦又开始“嘎嘎”地叫了起来。
……我这一个月……要怎么活下去才好啊……
※
砂糖五月雨的笔记:
奔跑吧!五月雨
太阳还没有落下。
太阳还没有落下。
太阳还没有落下。
矮桌不停地發出好像馬上就要壽終正寢的哀鳴,紙筆在指間不斷地摩擦,五十張桌椅和五十個學生。記不清楚姓氏究竟是什麼的老師站在講台前,嘴唇一張一合,不知道究竟是在講什麼,我也沒興趣去記。
明明是充滿朝氣的初春,我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勁,嘛,就算不是初春也提不起來勁就是了。與我不同,坐在我的矮桌旁邊的傢伙正充滿朝氣地在課本上塗鴉,雖然很想起身來看看他在畫什麼,但是還是算了。春困夏乏就是指這種情緒吧,話說回來,這句話的後面接的是……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所以說,一年四季下來,根本就沒有能清醒地度過的時間。這可不是我的一家之言啊,而是從人類這種生物還是猴子的時候就領悟的道理。
老師講的話就是最好的催眠了,冗長的文科講課根本不需要舒緩的配樂就能讓人產生“想睡!”的慾望,我將從家裡帶來的被子裹得更緊了點,用課本做了枕頭趴在矮桌上。嘶,真冷,雖然已經是早春了,但還是不及夏天,要在班裡的教室睡著太勉強了。
——如果是我們班的話。
二年F班,是笨蛋中的笨蛋的班級。說是不會讀書也好,不會考試也好,或者只是單純的笨蛋也好,總之就是這樣被稱作“差生”的學生待的班級。
而文月學園的等級制度,是利用學生的成績將少年少女們分成三六九等,接著再給不同的等級相應的設施,其結果就是——A班的同學待在設備最完善的舒適教室裡,而我們F班的學生則要坐在沒有供暖和冷氣,連椅子都沒有的教室。
真的很艱苦呢。
另外還有一點令我睡不著的是,從四處射過來的視線。
“喂……那傢伙啊,是不是就是傳聞中那個分班測試上睡著的超級大笨蛋啊。”
“嗯,我比他要高二十分呢。”
“嗚哇……這還真難得,你不是一直都沒考過及格嗎。”
“因為那傢伙交的是白卷啊!”
——所以比零分高二十分也不是什麼好得意的事情吧。我在內心中吐槽著。
是的,我,淺井良仁,不幸在分班測驗的時候睡著,並且交了白卷,分班測驗中的年級最低分是我……我有自信比在座的各位同學都更低分。說我是笨蛋中的笨蛋也無可厚非,畢竟再蠢的傢伙也不會在分班測驗上睡著吧。
“懈怠啊……”喃喃感慨著,我將自己的頭埋在歷史書的紙頁間,逼迫自己進行再一次睡眠,直到旁邊的傢伙發出叮鈴桄榔的聲音讓我不得不起來看看他才做什麼。
這位同學穿著袖頭和上面縫了兔子媽媽團的圍裙,在矮桌後攪拌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粘稠物質,還時不時伸出食指沾一下嘗嘗味道。再仔細一看,這傢伙旁邊竟然還有便攜式電磁爐和保溫箱。
……不會吧。
在教室裡做點心也太誇張了吧。
……雖然卷著鋪蓋卷,脖子上掛著飛機枕的我也沒什麼資格評價這件事就是了。
只見我的同桌雙手飛快地在鐵盆裡面攪拌著什麼東西,同時輕輕哼著我根本沒聽過的歌,大概是他自己原創的吧,過了會兒,大概是攪拌完成了,他把手上的鐵盆放下來,打開電磁爐。
不會有老師過來管的。因為是已經被放棄的F班嘛,F是failed的F。大概同桌也知道這件事,(當然很可能是單純地想做點東西吃)所以並沒有停下來他的手。不知道是在煮什麼東西,過了會兒,空氣中散發出點心發甜的香氣。
“……在煮什麼啊?”我輕聲問道,對方聽到這句話,似乎很高興有人在乎鍋裡的東西是什麼。
“是布丁喵!”那是說是沙啞的女聲或是較高的男生都可以的聲音,語尾刻意地加了一句小動物的語氣詞。搞啥啊,我抬起頭來,想看看對方的臉——和聲音差不多,說是可愛的男生或是英氣的女生都可以的長相,唯一能證明性別的東西是校服穿的是男生的西褲,即使這樣,按照普通的標準來看也絕對是個容貌上佳的少年。
我在被子中蠕動了一會兒,看著他準備的便攜電磁爐和保溫箱:“那個保溫箱裡面放的是什麼?”
“冰塊哦!待會兒要用來冷卻布丁!”同桌似乎在解釋什麼讓自己頗為得意的事情,點頭說道,末了想起來漏了語氣詞,又加上一句遲到的“喵!”
“哦哦……”大概是因為餓了,或者確實對對方的行為來了興趣,我看著電磁爐上的鍋子,問起對方的名字:“你叫什麼?”
同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八尾巧哦?已經連著做自我介紹好幾節課了,淺井君的記性真差啊喵!……啊!煮沸了!”正說著,鍋子中的氣泡噗嚕噗嚕地沸騰了起來,八尾同學動作十分嫻熟地將攪拌好的布丁粉丟了進去。
……嗯,如果是指今天的前幾堂課的話,我都睡過去了。
“感覺八尾同學很擅長做這個啊。”
“嘿嘿。”完全沒有裝腔作勢地謙虛的意思,八尾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誇獎。再過了會兒,他又把那些液體倒出來等待它們冷卻,放入裝滿冰塊的保溫箱裡。這傢伙準備得還真是齊全。
“這樣就算完成了嗎?”
“哎呀,還要再等三節課左右吧!在那之前要不要來玩井字棋喵!”八尾用動畫裡美少女翹頭的動作敲了敲腦袋,還沒等我答應就在課本上畫了個井字,仔細一看,這傢伙已經在課本上畫了不少東西,這才是開學第一天啊……我小心翼翼地不去碰旁邊畫的兔子媽媽,在棋盤上畫了個圓。
接下來的幾節課,我就在睡覺,偶爾爬起來記下筆記,和八尾玩中度過了。到了午飯時間,八尾滿臉幸福地去了食堂,回來的時候拿著炒麵麵包和蜜瓜味的果汁,我沒有在午飯的時候吃東西的習慣,所以在午飯時間就用飛機枕睡了一覺。
醒來以後不出所料地落枕了。
下午的課有數學和物理,許久不見地睡得很飽,我維持著落枕的姿勢,在矮桌上撐著下巴記筆記。八尾似乎也對理科比對文科興致要高,有在聽老師講課的樣子,到了最後一節課日本史,八尾又在桌子上玩起了瓶蓋跳棋。我因為對累人的競技運動沒什麼興趣,就趴在桌子上看他自己和自己下棋——寶礦力的瓶蓋明顯得到更多的偏愛。
八尾玩膩了之後,從保溫箱裡拿出來了早已被我遺忘的布丁。
“淺井君也來吃!”他用大勺子分好布丁,放在淺淺的紙質碟子裡面,再放到我桌子上。
我拿起他給我的小叉子,放在雙手之間,說到:“我開動啦。”
雖然只是布丁粉做出來的東西,但意外地很好吃。好好地向對方道了謝之後,我帶著八尾去了車站前的蛋糕店,請他吃了蛋糕作為謝禮。
我的家在和他完全不同的方向,所以在車站前說了再見就別過了。道別的時候八尾十分又活力地在月台上跳著招手。
……這傢伙也太有活力了吧,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
第二日,八尾帶著一套將棋來了學校,似乎還為了氣氛特意在校服外套了件羽織。我遲到了,所以在扛著被子進班的時候,已經快下第一節課了。順帶一提,寫在出勤表上的遲到原因是“男生早上不太方便的事情”。
八尾看到我來了,便拍拍我的榻榻米坐墊。
“這又是什麼啊……”
“將棋啊!”
“我不會玩。”我在同班同學和老師的目光下,攤開被子,披在自己身上。八尾對這個回答似乎並不在意。
“玩幾局就會啦喵!”八尾巧拉著我的手臂,把棋盤橫放在我們兩人的矮桌中央,側坐在矮桌旁開始了棋局。我一點也不會玩將棋,所以最初的幾局總是輸得很慘,另外就是側坐在矮桌旁對背部和腰的毀滅性簡直大得出奇,還沒玩上多少句,我就已經感到腰酸背痛了。
“高飛車——”八尾用手臂做出來飛車的動作,十分誇張地將棋子放了下來,“好啦,該你啦!淺井君——”
我低下頭來看向棋盤,知道自己又快輸了,剩下的幾步無論怎麼走都是死局:“八尾,你也太手下不留情了吧,我可是新手哎。”
“沒關係沒關係,不支撐到最後一刻誰知道是誰贏呢喵!”八尾擺了擺手,讓我繼續下下去。可是,就我看來,接下來再怎麼動王將,都不可能避免被八尾“王手”了。我左右顧慮之後,還是只好順著八尾額意思隨意地動了一下棋子。
“詰——”八尾將夾著棋子的食指輕輕點在棋盤上,“哇——下局我來讓一讓淺井君吧?”
“剛才那段演說非常不錯,你們兩人不打算把這種精神用在學習上嗎?”
“……啊。”“……喵。”
天女目濡羽先生教授的是古典文學,在我所聽到的有限的傳聞中,是位異常嚴厲的教師。一年級上半學期的時候,我的古典文學還能保持低空飛過的狀態,所以沒怎麼接受傳聞中的作業地獄洗禮,下半學期的時候則……
“那麼,八尾同學,淺井同學,又見面了,請兩位隨便坐。”天女目老師笑瞇瞇地看著我和八尾,哇,惡寒,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和八尾趕緊在老師的要求下就近找了位置,教師辦公室的地形我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天女目老師慢悠悠地從桌兜中拿出來茶具,再慢悠悠地泡上一壺茶,然後慢悠悠地為他自己湛上一杯,最後慢悠悠地抬起頭,露出一個看似溫柔的可怕微笑。
“兩位要不要喝茶?”
“不,不用了。”“不用了喵!”我和八尾異口同聲說道,天女目老師抿著茶水,聽到我們的回答後便將桌子上厚厚兩沓紙張遞了過來。
“那麼,就麻煩你們兩位將這兩沓卷子……”天女目老師又抿了一口茶水,我看向紙堆的厚度,猜測他大概只是罰我們將講義送到別的班去,還好,並不是嚴重的懲罰——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天女目老師將茶杯從唇邊移開了,“做完。”
“……這個再怎麼說,做完都有點……”
“沒關係沒關係,不會讓兩位在一天之內做完的,兩天如何?”
……兩天也做不完啊!
“不支撐到最後一刻,怎麼知道會不會做完呢。”天女目老師以溫柔的語氣說道,我第一次感受到語言的刺人,不知道八尾聽到自己的話被用在這上面,又作何感想。要說世上有人長著佛陀的面孔般若的心,大概就是天女目老師了。
事已至此,再做掙扎也於事無補,我和八尾認命地坐了下來,開始寫試卷。
“八尾,你有多餘的鉛筆嗎?我的那根筆尖斷掉了。”
“有哦喵!”八尾將筆袋放在胸前,做出誇張地翻找的動作,過了一會兒終於從裡面拿出來一根鉛筆。
“謝謝。”
我接過鉛筆,筆桿末端不出所料地刻著代表選擇題答案的字母。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飛快,八尾一邊抱怨著:“想回家想回家——”一邊寫著古典文學的試卷,注意力下降的時候就在試卷的角落上畫小花,我則像往常一樣緩慢地做著天女目先生給的卷子。試卷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厚,每每做完幾張新的,就交給天女目老師審卷。到了最後一張試卷做完的時候,墻上的指針已經是七點了。
快到該睡覺的時間了。
天女目老師還在低頭審核卷子,我將頭靠在飛機枕旁,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八尾賣力地在辦公室的教師用黑板上畫小花。
說起來,懲罰學生的話,老師也要在學校裡留到很晚——難道就不覺得累嗎,當做沒看見,早點放我們回去,不就好了?
可偏偏就是有這樣的老師,他們就不會有片刻覺得累嗎——我是完全不理解,隨隨便便把事情混過去是我的人生信條之一,事情只要做到“剛剛好”就行了吧。
似乎是終於批改完了試卷,天女目先生從桌子後抬起頭來,招呼我和八尾過去看看:“兩位的問題有點多,還得再修改一下,把筆記本拿出來吧。首先,你們兩位的試卷都不及格。”
這倒是不意外。
“讀不下去……”我舉手投降。
天女目先生並沒有理我:“仔細地思考字句中的聯繫,必要的漢字的意思則要背下來,這些有好好地聽課的話,都不是很難,有條件的話,可以買一下這方面的字典在家看看。把這些話記到筆記裡吧,然後是你們兩個人分別有的問題。”
“是什麼呢喵!”
“首先,八尾同學,請不要在試卷上畫奇怪的東西,這樣會影響整潔。”
“喵……”
“其次,不可以用詞彙本身來解釋詞彙,用紅來解釋紅,用白來解釋白,這可不是這道題在問的事情。”天女目先生在試卷上勾畫著,“這個錯誤淺井同學也犯了,請下次多加註意。如果沒明白這篇文章的話,希望兩位能用字典和注釋自行理解一遍。”
“……嗯。”
“還•有•就•是•啊,”天女目先生頓了頓,在我的試卷上標畫了一下作文一欄的分數,“不會寫題目要求的短歌,也別拿演歌的歌詞來混事啊……!淺井同學!綜上所述,兩位明天還需要做幾張卷子再進行複習。”天女目先生將試卷還給了我們,隨後揮揮手,“明天見。”
“……”“……喵。”
我和八尾拖著身子,像兩隻史萊姆一樣在地上緩慢地蠕動著。八尾的語氣詞完全失去了朝氣,直到踏出校門後才稍有好轉,快到車站時則完全好了起來,一邊大聲說著“餓死了餓死了!”一邊在夜空下抻懶腰。路燈把街道照得明亮,我在車站前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橙汁汽水,一瓶給了八尾。
站前的櫻花樹開得正燦爛,遠處,列車咬合軌道的聲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