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个角色分析骗更加复健。
我想即使是原创小说,也不存在从一开始就讲拟定角色的性格完全揣摩清楚的事情,在进行剧情创作的同时,会因为不同的细节不同的选择从而对主基调如此的角色进行细微的调整。
鹿又与鹤见在写到十四章之后,整体跟捏人设时期的思路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我说鹿又是亲女儿,鹤见是过继的女儿,这个说法不仅仅是因为鹿又的人设来源,也不仅仅因为鹿又是零歌画的而鹤见是别人操刀——说起来肥肠不好意思,画鹤见时我连主体颜色都没有指定,只要求对方画紫色短发,所以后来看到很多人画鹤见时候将发簪和腰带作为标志画出还感觉很哈子卡西,因为那不是我定制的属性。
把话扯回来,之所以说鹿又是亲女儿,是因为鹤见的存在在一开始是完全附属于鹿又的,我对鹿又的黑历史,背景故事,抉择,都做了很多很多思考和构想,但是鹤见一直到开始写为止,关于她的全部设定就只有设定纸上的那几个字,我不认为我能在企划中寻找到默契的搭档让我随性发挥,那最有效的做法是我自己给鹿又捏一个搭档。
到开始写的时候,野人给起了名字,野人给设计了梗,从这个角度野人更像是鹤见亲妈,更不用说突然之间有人问鹤见能不能作为cp,于是我才重新回过来看鹤见,最终在迟到的恍然里再一次提炼了主题。
鹿又的过去与鹤见的未来。这个概念是在写到第五章的时候才确定下来的。也就是说刚下笔的时候,我并没想把这篇文用双主角的形式写下去。
回过头再看我的人设纸,应该有人能发现鹤见的“自毁倾向”在正文里基本消散了,虽然第一章和人设里都提到她认为自己死了更好,但一路的对话举止看下来,我写出了她的阴暗和坏脾气,但她全然没有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那么她一开始的那类言论就是肤浅的发言,而肤浅的原因是,她并没有真正活过。
她是在阅读中完善了自己性格,因为鹿又的介入被逐渐激活对生活的理解,然后,关于她的隐藏事件(,其实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我可能会在之后借一只鲤来重新强调这个转变,不过等我写到再说(
而鹿又,一开始的定位就是,她会不择手段活下去,两度易名,三次重生,她的过去是被种种意外割裂开的,挣扎在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与将一切彻底搞明白的矛盾里,是她对赤羽说“想要新生活”的内因。可是逐渐写下去我又在想,她真的不顾一切想要活下去么?父母和姐姐因为莫名的理由失去生命,在东谷山时刻经历死亡的威胁,行至江户则又重温了关于蚂蚁的因你而死的指责,鹿又的自毁倾向比鹤见要真实且自然得多。
我还考虑过要不要写两人的决裂这样的剧情,不过考虑个人精力和剧情长度还是算了(
两个少女的共同成长和支持,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真挚深沉的关联,总之,尽量写写看吧。
怎么讲,我打开时间轴看到都是自己的文的时候还是很难过的,不奢求大家都喜欢鹿鹤但是偶尔回一个互动多好啊……真的写得很烂么?我实在很难理解,虽然每次都在文章结尾兴高采烈地写作者有话说但是几乎没有留言给我……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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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又:
那次擅自躲开阿吉的外出被我父亲严厉地批评了,还对已经年满二十一岁的女儿实施了禁足这种有些可笑的惩罚。“禁足对我来说是常态啊父亲。”我小声地这么抵抗了一句,不过他大概没有听到。
但是比起禁足来说,你那貌似诚恳的拜请,对我是有效一百倍的惩罚,不,根本是折磨。你特意雇了条百文小舟,来到钓不到鱼而无人前往的荒凉湖泊。湖面上漆黑一片,只有那只船向外透出光芒。
我还在想你又在搞什么名堂,你居然堂而皇之地掏出笔墨纸砚,要求我将这个故事记录下来。
这很麻烦。很麻烦。
我不曾记录真相。
我从开始尝试写作就在虚构发生的一切,将独自在黑暗中想到的故事装饰成更夸张,更奇怪,更无法形容的东西,然后你将这些东西拿去印刷,再使它们出现在各类书店的书架上。
你居然说:“反正这个故事也未必是真的。”
我想你是刻意用这种方式将这个故事告诉我的,因为我认真地听完之后,也确实忍耐不了将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加以改编整理的欲望。所以即使一方面觉得麻烦得要死,一方面还是找不出理由拒绝。
那么,这部通篇由名为雪绪的少女妄谈构成的虚构小说,姑且让我试着写一下好了。
顺便一说,这个雪绪,在我看来,真是十足的傻瓜。
尾张的针屋有个不错的传统,任何用餐时间,当家会带着家眷连同番头、手代、丁稚等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同开饭。针屋老爷的意思是,大家一同在尾张努力谋生,虽然身份有别,但也该有同屋吃饭的情谊。
所以,雪绪小姐哭红的双眼从一开始就被针屋所有人看在眼里。
只是大家没有一个人多嘴问原因,甚至有人偷偷对相熟的人咬耳朵“小小姐又哭了”。等到老爷和夫人就座宣布开饭后,大家就各自扒起饭来。
厨子准备了用酒腌渍的小菜,炸得金黄的小鱼干拌上白芝麻,纳豆汤以及与红薯同蒸的白米饭,另外,针屋家的两位小姐面前的小碟里还各有一块厚蛋烧。
雪绪小姐在吃饭前还只是红着眼睛不说话而已,等到低声合掌说过“我开动了”之后,她的眼泪就顺着腮帮子滴到桌面上,饭碗中,还有装着厚蛋烧的小碟里,尽管她竭力不发出抽噎的声音,还是不时会有人偷偷朝她的方向看。
针屋的老爷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他时常在吃饭的时候出神地想事情,直到被夫人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拧了胳膊才能回过神来,但是这次就连他也意识到了雪绪小姐的不对劲,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发问,心想,是说“别哭了,雪绪”比较有父亲的威严呢,还是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听起来比较饱含关心呢?
就在这时,有人将碗刻意发出声音地放回到桌面上,然后伸手把雪绪面前的厚蛋烧端到了自己面前。
雪绪小姐一下子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人很不客气地将厚蛋烧塞进了嘴巴。
“哭,没有问题。不要糟蹋食物。”
留下这句话,针屋家的大小姐友惠,向老爷和夫人,以及针屋所有人微微颔首行礼,示意自己吃完了,然后退出了餐间。
雪绪小姐的眼泪没有止住,却慢慢地把塞进嘴巴的厚蛋烧咀嚼着咽了下去。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友惠小姐真飒爽啊……”到所有人用餐结束,老爷夫人和小小姐都离开之后,打扫餐间的下女就会无所顾忌地谈论刚才的事情,“聪明能干,会插花和舞蹈,还懂将棋,听说老爷想让她去武家奉公,如果成功的话,以后一定会嫁到很厉害的人家吧。”
发出这番感慨的下女半是嫉妒半是羡慕地捧住了脸,而旁边的下女总管就立刻提住了她的耳朵,喝令她认真干活。
“比起这个,雪绪小姐今天又怎么了?”并没有包含恶意,但是下女小声地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大家纷纷笑了起来,“上次好像是说不想吃银鱼,因为看到鱼眼睛会觉得难过;上上次好像是在寺子屋被老师提问题的时候没有答出来,上上上次是看到夫人给友惠小姐买了新衣服……反正都是些孩子气的事情,不过再怎么说,雪绪小姐也太爱哭了。”
如果说因为被老爷夫人责骂而哭泣,大家也不至于对雪绪小姐哭了这件事抱有这种好笑的情绪,但每次都为了这种算不上理由的理由流下眼泪,真的让人受不了。不说粗心的老爷,连每次都会耐心安慰雪绪小姐的夫人,渐渐地也没有太把这类事情当回事了。
友惠小姐是除了性格有些冷淡之外,几乎完美无缺的商家小姐典范,雪绪小姐是会为一点小事情就哭哭啼啼的泪包。这样的印象评判,针屋上下从来没有人在雪绪小姐面前掩饰过,所以虽然雪绪只有七岁,心里也很了解。
“姐姐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呢。”
在跟比自己大六岁的友惠小姐一同在澡堂的包厢里洗澡的时候,眼睛还兀自发红的雪绪小姐,忍不住问了这样的问题。
友惠小姐坐在她身后,正在替她将已经洗干净的头发用发巾卷起来包在脑后。听到自己年幼妹妹的提问,她低声地笑了一下。
“难道不是反过来么?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呢?”友惠小姐漂亮的裸体在缭绕的蒸汽中只能看到朦胧的曲线,她握住雪绪的手,带领她弯腰钻进低矮的石榴口,在只有雪绪和友惠两个人独处的浴池里,热得发烫的浴池水让两人的皮肤都显出薄薄的红色。
才没有讨厌姐姐。雪绪小姐想要这样说,却只是张了张嘴。
“是为了寺子屋下学之后发生的事情哭的吧。”见妹妹不吭声,友惠小姐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姐姐怎么知道?”一听到这件事被提起,雪绪小姐的眼眶里立刻又盈上了泪水。
“我去问了现苗屋的小少爷,他跟你在同一个手习老师那里读书。他说看到你和小孩在玩蚂蚁。”
“才不是。”
“嗯,我也记得你讨厌昆虫。”友惠在浴池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绪把眼睛以下的部分都沉到了热水以下,咕嘟咕嘟地吐气。过了一会儿,才用红的像兔子的眼睛看着姐姐。
“阿瞬他们把蚂蚁的食物拖走。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尾张的孩子玩蚂蚁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有耐心地会慢慢地看一下午蚂蚁搬家的场景,没有耐心地则会用各种方式捉弄蚂蚁,将蚂蚁辛苦搬运的队伍打乱,或者拖走他们在搬的东西,都是已经没什么新意的玩法了。友惠知道有小孩会用葫芦盛了水,在蚂蚁洞里插一根芦管,将水细细地灌进去。
“然后呢?”
“他不听我的,还把死掉的毛毛虫在我面前甩来甩去。”讲到这里,就好像那条恶心的毛毛虫就在自己眼前一样,雪绪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然后,他把能看见的蚂蚁全都踩死了。”
——你要是不来多管闲事,它们可是不会死的。
一看到跟自己吵架的小女孩做出要哭的表情,对方就立刻甩下更有杀伤力的话语,然后做了个鬼脸跑开了。雪绪小姐则蹲在一条死毛毛虫旁边哭了起来。
对于随便一件小事就会哭的雪绪来说,被骤然加以这样的指责,难以承受也是理所当然的。
友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用手轻轻在面前扇了扇风,毕竟澡堂里的温度非常高。
“姐姐,是我不对么?”
友惠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你是对的。”
“真的么?”
“真的。”
很多年后想来,雪绪觉得,友惠真的是个懒得讲道理的人。她不会费心思去跟小孩子说,做事情要怎么讲究方式方法,她只是直截了当告诉对方,你是对的。
雪绪在热水里有些开心地握住姐姐的手,友惠轻轻回握了一下。
“那一次哭,也不是因为妈妈给姐姐买了新衣服。”
“嗯?”友惠歪了下头,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表情,然后飞速地露出了解的样子,“那次啊。”
“因为,姐姐已经快十四岁了吧。我听妈妈说,希望姐姐去武士家奉公,作为新婚前的修行,买那套新衣服,是给姐姐去武士家应募女中的时候穿的吧。姐姐那么优秀,一定会被选中的,那么,我就有好几年都见不到姐姐了。”
一口气将这一长串话说出来,雪绪小姐的眼泪又滴进了浴池里。
“好啦好啦。”友惠有些无奈地伸手擦掉妹妹的泪水,然而一直到她牵着雪绪的手走出澡堂,雪绪还在不断地掉泪。
路上的行人露出好奇的表情,在猜测是不是严厉的姐姐将妹妹训斥了一顿。
对雪绪而言,她从小就很少见到友惠。因为相差了六岁,她开始有“自己有个姐姐”这个认知的时候,友惠就已经在寺子屋刻苦读书了。每天清晨,雪绪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会听到姐姐起床的声音,夫人会告诉雪绪,友惠要去学习花道,到雪绪吃早餐的时候,才能看到从老师那里赶回来的友惠,随后友惠又要收拾起《番匠往来》之类的书本,去寺子屋的手习老师那里练字读书,总之除了吃饭的时间,雪绪是基本见不到友惠的。
等到雪绪也到了要去寺子屋拜见手习老师的年龄,友惠才结束了不断奔波的学习时光,但是她转而开始陪母亲和父亲参与生意上的事情,试着学做一位优秀的当家夫人。
明明总是比姐姐要落后一步,不对,是好几步,从什么时候起对几乎不见面的姐姐产生了这样的信赖和憧憬呢?雪绪七岁的时候不明白这种复杂的心绪如何产生,对总是与姐姐比较的自己的无力虽然感到厌恶,这份感情却没有迁怒到友惠身上。
漂亮的夕阳下,少见有空闲的友惠懒洋洋地穿着不甚雅观的丝绵和服——作为绸缎庄的女儿,夫人在给她们订衣服时会特别上心——靠在针屋大宅的后院里静静地看着低飞的蜻蜓,白皙的脸上是慵懒的悠闲表情。
“今晚要下雨。”她用扇子赶走趴在她膝盖上的猫咪,看也不看,朝刚才就悄悄躲在走廊里的雪绪招了招手,“来。”
雪绪犹豫着走到姐姐身边,闻到友惠身上樱草的香气。她淘气地侧躺在姐姐旁边,学着猫咪的样子,将头枕在友惠的大腿上。
“马上就要起云了。”友惠看了看天空,“但,现在的夕阳真好看。”
雪绪也随着姐姐的扇子朝天空看去,慢慢汇聚起来的云朵,被余晖镶上明亮绚丽的金色边缘,紫色红色的绮丽晚霞,是雪绪对这一日最美好的记忆。
“我到要嫁人还有两三年呢。不想那么早就结婚。”友惠说起话来,将头靠在她腿上的雪绪能感到嗡嗡的震动。
“所以,不要哭啦。”友惠轻轻地给雪绪用扇子扇着风,而雪绪慢慢地眼皮沉了起来,她在这个夏日夕阳时分,靠在即将离家的姐姐腿上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还听到友惠问她:“现在还讨厌我么?”
不讨厌你。
想挣扎着对友惠说这句话,但是雪绪睡着了。
炽热。
就像在澡堂里被蒸汽包裹住的感受,但比那种感觉还要难受得多。
有人在猛烈地摇动她的身体。
“雪绪!”脸上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下,雪绪猛地挣起身,友惠立刻放下高高扬起的右手,将一条丝巾围住雪绪的口鼻。
呛人的烟雾开始渗进房子里,雪绪能听到屋外有人凄惨的呼喊,而她迷迷糊糊地,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惯性地跟着友惠。
她的视线里,右边能看到明亮的光透过纸门照过来,比过去点的所有蜡烛和行灯都要明亮,左边则有迅捷的闪电劈开深沉的黑夜,时不时还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
雷电?下雨了么?
“不,你去那边。”友惠用力地推了她一下,指向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方向。
“那边的楼梯也许还没起火,你快点下去。”友惠强硬地推搡着雪绪,用比往日还要冷淡的语气命令她。
雪绪眼泪又掉下来了,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被烟气熏的。
“姐姐……”
“没时间多说了,跑起来,快跑。”友惠将平日搁在房间里供人饮用的水桶里的水全部泼在雪绪身上,最后一次推了她一把。
穿着丝绵和服的友惠小姐,身上有樱草香味的友惠小姐,朝员工宿舍和老爷夫人的房间跑去,她在烟气弥漫的长廊里高声呼喊,打开每一扇门试图将还在沉睡的人唤醒。
而雪绪小姐呆呆地站在自己房间里,看着姐姐的身影消失在那一片明丽的光中。
她没有等很久,因为她的脚底感到了烫。
外面的喧嚣声更大了,间或还能听到有人在断断续续地哭和求救。
怎么会这样。她害怕起来,同时开始不断地咳嗽,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她凭着记忆朝姐姐指的方向跑去,身体一痛,却直接撞破了窗子。
能感受到雨水在洒下来,可是脚底的热度丝毫未减,她赤脚踩在硌脚的瓦片上,控制不住地一路朝下方奔去。
等她脚下骤然一空的时候,雪绪捏紧了自己脸上的丝巾。
一定会摔死的吧。
她这样想着,掉进了五条川冰冷的河水。
如果能在此刻死去,或许能在三途川的那边赶上拿着扇子的姐姐,不,不要见到姐姐,就让自己一个人最好,这样,这样的话,大家都会更幸福吧。
这种过于浪漫的假设是不存在的。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河水里挣扎,从来没有学习过游泳的雪绪喝了足够多的河水之后终于学会了换气,万幸她的气管还没有被灼热的烟气伤到无法使用,她每一次陷入水面以下,就一定会挣扎着让自己再浮出水面。
不想死。
年仅七岁的雪绪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传说里溺水的人会化作水鬼,不管此刻眼前出现的是什么,哪怕只是一根岌岌可危的芦管,她都一定会伸手牢牢握住,即使因此被拖到地狱里去,也不会轻易放开。
不管是谁都好!是什么人都好!救救我!
她在心里这样呐喊着。
中间有一段记忆是断裂的空白。
“哎呀,这不是‘枭’嘛,在这相见真是有缘。”非常富有辨识度的男性声音,像是时刻处于风寒状态而带着浓厚的鼻音,音质却尖锐得要命,让人一听就想捂住耳朵。
雪绪茫然地躺在船舱里,她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冷得让人想缩起来,可是同时身体又热得发烫。她痛苦地皱起眉头,吐出一口水。
眼前有一位过于美丽的女人,用干净的布静静擦着雪绪脸上的河水、汗水和眼泪,左手则稳稳地按住雪绪的喉咙。
姐姐么?
是没有见过的人。
对方见她睁开眼,妩媚地笑了起来,用手指在嘴巴前面轻轻一比。同时,雪绪感到自己的喉咙处传来清晰的压力。
雪绪从后背窜起一阵不安的凉意。
如果不安静的话,会死。
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忍耐住想要将胸腔里的积水咳出的冲动,一动也不动地躺在船舱的黑暗中,被迫聆听着发生在船上与岸上的这一场谈话。
“这片街区繁华起来可花了七八年的时间,就这样付之一炬了。可惜可惜。”还是那个声音,说着可惜,语调里却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在女人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他似乎在吸着烟管,能看到时隐时现的光点。
那个声音尖锐的人,似乎在跟谁说着什么。
而坐在黑暗里的那个人,偶尔轻轻地回应一声。
在岸上那人离开之前,雪绪听到了一句话。
她虽然笨,却也理解了其间的意思。她睁大眼睛,眼前的一切开始化为虚影。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滑落,而按住她脖颈的女人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耐心地替她擦去。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竟然在眼前恍惚成了友惠。
姐姐。
友惠的背影在她眼前渐渐远去。她想扑上去抱住友惠的后背,将脸贴在有她馨香的和服上不管不顾地再次大哭一场。
现在还讨厌我么?
身上带有樱草香气的姐姐的这句话还在耳边回响,而雪绪一丝一毫也不想回答这句话。
姐姐,救救我。
在雪绪终于没有办法忍耐胸臆里的剧痛,剧烈地咳嗽起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这只船开动的声音,她在陌生的船舱里被陌生的女人锁住喉咙,雪绪弓起身子,咳得快要将肺吐出来。
然后她如愿以偿地失去了知觉。
鹿又:
哎呀呀,送出之前自己又读了一遍,感到有点难为情。
我只是将胡乱写的东西重新誊写工整,就觉得脸上要烧起来——不,并不是为自己的胡言乱语的改编感到羞愧。将你给的故事随意发挥到这种地步,你看到这样的东西不会感到脸红么?
我想起码这本小说你是没办法大声地念给我听的吧。
稿纸已经积了厚厚一沓,下次再附上之后的部分。
以及,唯人给我送了两张江户出版商谈会的邀请票,听说是某家大出版商人想要办一场名为商谈会实为炫耀实力的浮夸东西,你对这种场合有兴趣的吧,你就以丹吹和夜的代理人的身份带我去吧。
我的身份稍微有些麻烦。
不如我谎称是丹吹和夜的妹妹,丹吹早久夜,如何呢。
虽然我问如何呢,但是我并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鹤见伊织
亲笔
-tbc-
关于番头、手代、丁稚。
番头是说商家雇工头目,类似总管,手代类似伙计,丁稚类似实习生,就是学徒。
一般来说丁稚是没有资格跟手代番头一起用餐的。
关于武家奉公。
是指去武士人家侍奉武士。江户时代人们把在武士门第侍奉过主任的女子,视为受过良好教育有修养的淑女,认为会有好的姻缘。但武士录用的时候标准非常严苛,所以商家町人的女儿如果想要被选上,就要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学习各种技能。
关于寺子屋。一般儿童是在七岁那一年的二月初午翌日拜师进门,学习读书习字。
如果有人对前文提到的雪绪的字很不好看有印象的话,那是因为她在刚刚开始学习的年龄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中断过一段时间的学习。
读书很慢也是同理。
关于澡堂,江户时期日本人很喜欢洗澡,澡堂也是重要的社交场所(意味深长地想了个下流梗),这里提到澡堂的包厢,其实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可以不要理我,但是澡堂的构造是没错的,在擦洗室与泡澡浴池之间有一个挡板,人们必须弯腰钻进去才能进到浴室,那是为了防止浴池的温度下降。
关于石榴口,当时人们用石榴子擦镜子,而“镜子的需要之物”的日语与人们钻过通口进入里面的日语发音相同,均为kagamiiru,因此这个通口碑称为石榴口——对不起我不懂日语,所以我,打不出那几个字【土下座
以上资料来自大江户八百八町。另外虽然是江户的风土人情,这里实际是将江户的内容移植到了尾张,不过尾张人在这个时期同样喜欢洗澡,只是没有江户人的热爱程度那么高。
嗷嗷嗷我终于写回忆杀了好开心!
因为是以鹤见的身份在写,信件的部分尝试表现出她在文字上会比平常更毒一些的锐利感。
不过小说的部分我试写了几百字,发现实在很难用另一种文风呈现出来,最终还是写成了米式风格。在这里向山白朝子老师致以敬意。【
再次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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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鹿又雪绪绝对不会知道的一件事。
所以鹤见伊织心安理得地将之视为专属于自己的故事。
她站在一枚小判雇下的游船上,全无形象地吃起不知为何出现在她手里的饭团,在船夫将要驾着船行进拱桥的阴影中时,突然心有所觉地抬头望去。
烛光烁烁,灯火长明,那个白发的男人正舒服地将身体靠在拱桥的侧栏,即将吹起片刻不离身的竹箫。
他看到站在船头的伊织那个瞬间,睁大眼睛的同时吹出一声好笑的走音。
眼看着挑起红色灯笼的游船穿过了桥洞,将继续顺着河流远去,他将箫往身后一别,将斗笠先掷向了伊织的小船。
伊织只是移开了一下视线,盯着那枚斗笠颤巍巍地飘进了船舱。而后游船就重重地一晃,前方的船夫气恼地转过头骂了句什么。
伊织抬起头,那人的脸就近在眼前。
只在伊织移开视线的瞬间,他便敏捷地从桥上翻身跳上了船。
他殷勤地握住伊织的手。
距离伊织与雪绪在宁宁百兽屋的二楼包厢碰面还有一刻。
伊织站在巨大的石灯旁边饶有兴趣地观察已经不再发出蓝色幽光的水面,没有蓝色的光辉之后,这处侧苑一切都变得普普通通,纵然一如往日时刻散发出馥郁的药草清香,但只是寻常的夜间庭园,池塘里连投食都吸引不来更多的鱼儿。
正如永暗神社所言,进入百夜后一切异常将归于正常。
当然,长达百日的夜晚本来就超级异常了。
进入百夜就没有了日光隐患,加上医师纷纷认同鹤见大小姐确实身体恢复健康,几天前她的父亲终于点头同意她出门。
“如果真的没问题的话,有机会回来看看你母亲吧。”临走前父亲这样对她说,而她低下了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母亲的身体竟然变这么差了么,伊织对此稍微感到惊讶。她总觉得家中最容易因病去世的是无用的自己,却没有想过随着自己的成长,母亲在日渐衰老。
伊织独居在幽闭的暗室中,很多事情即使是渐渐发生了变化,对她来说仍然猝不及防。
“大小姐。”在听到呼唤之前,她就先留意到了脚步声,一板一眼,稳稳当当地从外面走进来,应该是阿乐。
鹤见别邸跟在伊织身边的三个下女照顾她的时间都不长,阿乐只有一年,阿久和阿吉也只有三年,阿久是那种稍微有点毛躁的类型,如果是她的话会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有时还会被青苔绊倒,阿吉会尽可能隐藏自己想法,如果是她就会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地走进来,阿乐年纪最小,做事却最老派,仿佛一个小大人,有时候感觉比另外两位要稳重得多。
阿乐的脸映在水面上,水面同时反射出她手中灯笼的反光。
“大小姐,午饭准备好了。”
伊织把手里剩下的薯饼掰成碎屑,尽数撒到池塘里,然后接过阿乐递来的手巾,将手指仔细地清洁干净。“现在几点?”她朝主居走去,状若无意地问起了时间。
“昼九时(划算成现代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大小姐今天比昨天又早起了一些时间,快要跟普通人维持一致了。”
“医生可说了要调整作息。”本能地对语含规劝的下女做出了反击,伊织脸上是与平日不相符合的兴味盎然。
阿乐在她身后看着伊织有些发亮的眼神不再作声,心里却有些可怜这样的大小姐。
虽然平常总是说不出门也没什么,但是到了真的可以出门的时候,期待两个字都快从她头上发芽钻出来了。
真不知道鹿又姑娘什么时候来啊。
雪绪和伊织说好了,到伊织父亲同意之后,就接她出门去逛江户城。“虽然说遇到了百夜,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雪绪当时坐在伊织的对面,对伊织许下空头支票,“提早盛开的樱花倒是可以赏赏,雇个船夫可以沿着河绕一路,你要是有心,也可以陪我去江户前取要用的海产,另外,你家在通町的店铺你也可以过去看看,要是报上了名字,说不定掌柜的会怀疑你是骗子嘞。”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这几句话,伊织起得越来越早,这才一周左右,硬是将作息倒得接近一般人,明明雪绪要来也是在忙完之后才有空接她出门,她却不到中午就开始挑出门的衣服。
不过,这毕竟是伊织第一次挑出门的衣服。
她把衣柜里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抱了出来,换了一套又一套,逼着三个下女都发表意见,好不容易才定了下来,结果还是平常穿惯了的纹样。
“她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好不容易定了服饰,吃过午饭又看了半本书,写了八页稿纸又将八页统统用毛笔涂污然后揉成纸团,中间命人换了两种茶最后还是不满意的伊织,第四次对着没有人的房间发出这样的质问。
刚打算进去送茶水的阿吉悄悄把脚收了回去。
“大小姐。”一柱香的时间后,已经换了便装的阿吉朝伊织深深行礼,“不介意的话,我送大小姐去鹿又姑娘的长屋等她吧。”
伊织板着脸盯着她,半晌,宛然一笑。
“好。”
“雪绪啊她还没回来。”笑容非常和蔼的长屋管理人松嫂第一眼就瞄住了伊织,而阿吉连忙挡在身前,悄悄递过一小包钱币。掂量了一下手心里的重量,松嫂和气地将她们迎进了雪绪的房间里:“你们就先在这里等?毕竟现在江户处处黑夜,她估计也在外面呆不久。”
阿吉先点亮了蜡烛,等光线将这个房间的边边角角都照亮,伊织才稍有些懵懂地在榻榻米前脱下鞋履,好奇地走进自己友人的私人领域。
“真简朴。”
她习惯性地并拢双膝,端正地在案几前坐好,而阿吉一看到她坐好,就先四下寻找了雪绪的茶壶,给大小姐煮茶。
从伊织对阿吉说了“好”之后,两个人又做了快一刻的准备才出门。
首先要给大小姐随身带好相当数量的钱币:一要足够用,二要拿得动,三要不会引起贼人觊觎;其次要叮嘱她不可对外界放松警惕,小偷这类的也就算了,劫道的之类遇上就糟糕了;第三还要告诉她出门必要的一些知识,比如穿什么样衣服的人是町人,什么样的人是武士,有些人不可以冲撞,有些人不可以过分好奇,诸如此类。
另外,伊织到底对门外的世界缺乏常识,却莫名有着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笑话的自信。她奇怪地想到在外面逛街会肚子饿,于是命人备了食盒给她,上下两层的小小食盒里,一层装了梅子饭团,一层装了黄瓜吸物和豆腐味噌田乐,全都是她在厨房里骤然看到材料,就由着性子命人料理好放进来。
如果雪绪在场一定会断然制止她的傻气行为,只是鹤见别邸内上上下下并没有忤逆伊织的习惯。
走出门的时候,阿吉小心地引领着伊织,正如鹤见别邸其余众人预料的那样,伊织完全没有记路,只是一路盯着街道上各色的行人,还有各色型号的灯笼烛火。无论是叫卖的荞麦面小贩,还是一边拖着鼻涕一边在街道前打闹的小孩,还有傲慢地按住剑柄在街道上走动的浪人,伊织都在默默观察着,然后参考自己书中得来的概念进行一一比对。
偶尔有完全不明所以的事物就会叫住阿吉给她讲解,遇到喜欢的东西也会被对方甜言蜜语几句就想要买下,结果行进的速度就更慢了。
等阿吉问清楚了东町雪绪居住的长屋的位置时,伊织已经买下了一个样子土气的包头巾,以鹤见屋的眼光绝对不会收购的楠木镯子——这里替这位献残屋的长女稍作辩解,她并非缺乏审美,只是如同初次意识到自己拥有钱财的儿童,总想要买点什么确定自己的存在——还在路上试吃了麦芽糖,然后皱了皱眉毛,非常不给面子地直接离开了对方的摊位。
出门不难嘛。伊织产生了这样的印象。
她还在反复回想着刚才一路见到的街道、房屋、行人以及有些看起来并不像人类的存在——“跟宁宁一样是萤者吧”——此刻雪绪的房间给了她另一层的新鲜感。
与伊织巨大的密闭房间不同,雪绪的屋子小而整洁,随身用品出奇的少,她的床褥比伊织的要薄,衣服比伊织的要硬,除了一方小桌板用于看书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特别之处了。伊织不小心翻到了雪绪垫在枕头旁边的书,能看到丹吹和夜崭新的四本小说,以及细心地夹了书签的旧书,扉页上还有租借卡。
看书速度真慢。这是伊织瞥了一眼租借时间和书签位置后的结论。
开水烧好了,阿吉将茶壶提过来,小心地给伊织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伊织盯着热水袅袅上升的热气,冷不防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继续等在这里跟等在自己房间里有什么区别?
都是在灯火里静静坐着,畏惧自己的下女在一旁侍候,而且这里的榻榻米还很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出门不难。
既然出门不难,那么,不用在这里等着也没问题。
她想要尝试一个人走走,但是,阿吉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念及此,伊织不讲道理地站起身,在阿吉的注视下里,摆出一副十分不爽的表情,慢慢地走到了门口。
“大小姐?”阿吉困惑地问道。
伊织一声不吭,提起食盒,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换上了木屐,顺着楼梯跑了出去。
“大小姐!”阿吉匆忙起身,想要追上去,却被刚才就已经在各自门口好奇张望的街坊邻居围住,“哎呀这是雪绪的朋友么?平时可不知道她与有钱的商家小姐关系这么好哦……”阿吉被这股热情如此一拦,就算粗暴地说着“不是这样请让一让”,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伊织毅然决然地消失在了视野中。
为什么没有人拦住伊织?除了她的气质打扮和一般町人截然不同外,她冲下楼的表情像炸弹一样写满了不高兴。
磕磕绊绊的脚步声一直响到了行人稀疏的河岸,伊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感觉浑身都很爽快。
她自信地走向河岸旁停靠的游船,蹲下身,推了推正在炉火旁边打盹的船夫。
“请问,一枚小判的话,能带我坐船顺着这条河逛一圈么?”
如果雪绪在场一定会断然制止她的撒钱行为,只是江户讨生活的船夫并没有跟钱过不去的习惯。
百夜之后游船的生意冷清了很多,毕竟只有灯火的河岸难以比得上往日明媚阳光下的秀丽风光,船夫撑着长篙慢慢地在水面上荡过去,伊织就不做声地静静看。
要说全是灯火的河岸与漆黑一片的河水有什么好看,这就不得而知了。
船夫原本热情地想要介绍点什么回馈这位与其说出手大方不如说脑子傻的客人,但是伊织用习惯的不愉快表情制止了对方,船夫勉力自顾自地说了几句,终于还是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闭上了嘴。
周围的说不上景色的景色如走马灯一样落到雪绪的身后,她听着小船划开河水的声音近在耳边,突然很想伸手触碰流动的河水,便蹲下身子,竭力将左手探到河面。
什么都没碰到。
比想象中的还要远一些啊……果然很多东西仅靠想象是不够的。
她起身的时候按了按自己的腰带。
感觉肚子饿了。
她想起自己落跑前还特意带了食盒,于是取出一枚饭团。一等的海苔包着紧实的白米,而内里嵌了一粒梅子,白米本身的清香和梅子的酸味彼此促进,可以让人不知不觉就吃掉一个又一个。
就在她专心地小口咀嚼手里的饭团的时候,突然心有所觉地抬起了头。还有不到五米,这艘游船就要穿过比黑暗还要黑暗的桥梁下的阴影,而这架她并不熟悉的长桥上,有一个人懒散地斜靠在栏杆一侧,正悠悠地举起手中的长箫,似乎是打算试音。
他的斗笠恰好挡住了照向他面目的光芒,只能看到不太寻常的白发的边缘,而伊织仰起来的脸在光下清晰异常,那人惊讶地将箫移开,只来得及吹出一个滑稽的走音。
哎呀,是这个家伙。伊织想起来了。
不自量力的家伙。
擅自这么评价了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伊织甚至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当,既没有思考为何那人看见她的时候会发呆,也没有第一时间想起阿吉叮嘱的“要对来路不明的人多抱一分警惕”,她只是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心想,要是带了笛子就好了。
这只游船缓缓穿过了桥下。而伊织再度抬起头的时候,那人已经将箫收起,他看着伊织想了一瞬,真的只是一瞬,伸手将斗笠丢了过来。
伊织本能地用目光捕捉着这在空中旋转着飞过来的斗笠,她看着这枚斗笠悠悠掉进了船舱,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声。
随后船身重重地一晃,伊织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双手已经被那个家伙殷勤地握住。
这个人,直接从桥上翻下来的么?对此产生的震惊甚至超过了对方握住她双手的不适感,她惊愕地抬头凝视对方的脸。
完全可以说是英俊的面容,却颇有些混迹底层的市井气,眉毛全无紧张感地放松而显得有些夸张的开心表情,让他显得比看起来的年纪还要更年轻些。白色的头发,像鲤鱼跃出水面时的光泽一样。
他没有在看伊织的脸。
“这是,津樱的米啊。不错的食物。”他提起伊织的手,轻轻嗅了嗅她的手,不对,是轻轻嗅了嗅她手里的饭团,幸福的笑容刚展开一半,他抬起眼,留意到伊织颇为阴郁的表情,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似乎采取了错误的进攻方式,连忙放开手解释起来:“刚才在桥上看到你,所以才跳下来的……并不是因为饭团。虽然这么说好像很不可信——”
“总之你是。”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和伊织不约而同地同时说了出来。
“一直呆在那座宅子里的那位美人吧!”
“每天晚上都吹糟糕的地方藩国音乐的那个家伙。”
咦?
两人似乎注意到彼此所说的东西并不对位,一起歪了下头,细细品味了对方的话,再一次不约而同地同时张口。
“原来你是那个一直用笛子教训人的家伙!”
“什么美人,你以前见过我?”
彼此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最后是这个擅自从桥上跳下来的家伙选择了退缩,他将左手放在唇边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下,捡起了自己抛过来的斗笠,在身后系好。
“我呢……我曾经见过你一次哦。”他盯着水面,似乎是想从水面里找到答案似的,刚准备开口,这只游船又是重重一晃。
这次这家伙可没那么好运,他脚步一个趔趄,精准地摔进了船舱。
被他俩遗忘的船夫笑容满面地朝这边喊了一声:“到岸啦小姐。”
“还有那个没付钱就敢跳上来的小子,看在这位小姐不追究的份上,就不揍你一顿了。”船夫用力地把游船固定在岸边,威胁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到伊织和正竭力爬起来的这小子耳朵里。
“喂我说你,我可明明帮你看过船呢!不要在美人面前不给我留面子好不好!”
船夫更加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没把你笨手笨脚做过的坏事告诉那位小姐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伊织弯下腰,静静地看着撑住甲板的这位白发青年,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笑了起来。
“真惨啊。”
烤鱼的铁丝网面上,两只三角饭团被无声无息地烤到双面微微发黄,刚才在游船上以意外的方式与伊织相逢的男人摸出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只饭团,然后将筷子递到伊织的手里。
“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烫,稍微放凉一点再吃。”说罢,这人就直接用手抄起了另一只饭团,像是被烫得有些拿不住,两只手来回交替地捏着饭团,然后趁热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他仰起头,对着灯笼大声地喊了一声。
伊织不做声地将筷子上的饭团凑近自己的鼻子,闻到鱼腥味之后嫌弃地皱起了眉毛。“哦,对你来说可能有些腥吧,因为是烤鱼的铁丝网,但是没关系哦,你尝尝就知道了,因为米的品质很好,所以吃起来反而会很香。”
对方的话语相当诚恳的样子,于是伊织半信半疑地掰下一小块,送进了嘴里。
“如何如何?”观察到了伊织咀嚼饭团之后短暂的几个表情变化,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很好吃吧。”
伊织一边闭着嘴默默咀嚼着,一边不做声地看着他。
两个人从船上下来之后,船夫留下一句话:“要用什么器材的话请自便,不过用后给我收拾好了,另外不要对明显是有钱商家的女儿打坏主意。”随后就提着灯笼朝热闹的东町街道走去。看起来,这位船夫与这个男子是旧识。
伊织和这家伙在船边找到了凳子,想着坐下来休息一下,对方就熟络地点起了炉子,介绍说“我有让饭团变得更好吃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于是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这个家伙揉着脑袋,终于做了自我介绍。
“那个啊,我呢,我叫一只鲤。”
伊织觉得这是个假名。
“别笑啊,我知道好多人听到这名字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这可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名字。”挠了挠脸颊,一只鲤望着河面的表情带上点怀念的意味,同时做出“请不要问原因”的神态。
伊织并不打算问原因。
“之前,我曾经见过你一次。”把饭团吃干净后,他拍了拍手,开始正式做出说明。
伊织竖起了耳朵。
这才是她第一关心的事情。常年不迈出鹤见别邸的她,怎么可能被人见过呢。
“当时的情况呢……怎么说,就是,我在,我在调查一件事情。”鲤的表情很严肃,“所以我在别处的屋顶上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突然!”
“就是那间北三丘町的房子啦,那个房子常年挂着帘子,那个帘子被吹起来了!就在那个瞬间,我看到了你的脸。”
这个理由根本无法追溯。伊织颇怀疑地看着鲤,鲤却小狗一样频频点头,于是伊织费劲地想了很久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我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
“这没有关系啊。”对方大咧咧地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重点是,我今天又见到你了诶。”
他露出确实可以被称为帅气的笑容,毫不避讳地靠近伊织的脸。鲤似乎只要凝视着什么就会神情相当专注,而此刻他就用这种目光认真地看着伊织。
“你叫什么名字呢?”
对缺乏与异性相处经验的伊织来说,被鲤这样看着,她差点要跳起来。
伊织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习惯被人主动靠近这么近的距离,她可是那种即使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恨不得墙壁离开自己四叠远的类型。方才在船上她也只是因为惊讶而没有推开对方,此刻她本能地向后躲了一下,脸色也僵硬起来。
伊织并不是迟钝的人,不如说,她对有些微妙的情绪过于敏感,如果对方坦荡她就也觉的无妨,只是眼下,似乎有微妙情绪的人并不是对方。
“我说!”她站起来,用力地拍打自己和服的下摆,像是要甩掉一些让她不适的感觉,“在问一些有的没的之前,你能不能先送我去一个地方。”
她报了百兽屋的名字。
一只鲤还是全无紧张感地笑容可掬,他提起伊织的食盒,对伊织潇洒地点头。
“好啊,我送你去。”
那之后他如何滔滔不绝地话痨了一路介绍自己在江户的风光与落魄,他如何有些体贴地考虑到伊织被人看到和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走在一起影响并不太好,他如何在百兽屋门前最后一次重申了自己的名字,这些,统统不提,只说最后伊织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所谓的调查,到底在调查什么啊。”鲤刚才提到的见过一面的那个事。
可能是因为刚才讲得太得意忘形,他顺嘴说了出来:“在调查哪里有美人。”
“啊呀。”话音一落他就自己咬了舌头,像是不小心被抓到偷吃秋刀鱼的猫。
那不就只是在偷窥么!
伊织扁起嘴巴,感觉有种恼火的情绪腾地炸了。
“不过,确实调查到这样一位小姐,对我来说还真是值得。”鲤听起来好像很诚恳,又好像根本在胡扯地接了这样一句话。“真的,是位相当美丽的小姐啊。”
伊织转头冷淡地直视着右边河川上的灯火,最后放弃了一般小小声地说:“鹤见伊织。”
如果一只鲤没有听清的话,她是绝不会说第二遍的,不过可惜,鲤的听力还不错。
“很棒的名字,相当衬你嘛。”
他注意到了伊织对于近距离说话的不适,于是随意地把斗笠摘下来,轻轻地隔在他和伊织的中间,在对方看不见自己脸的时候,轻松地做出道别:“有缘再见。”
伊织一直到脚步声确实走远,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然后她掏出之前买的那块土气十足的包头巾,将大半个脸遮了起来。
刚才耳朵可能红起来了。
这是鹿又雪绪绝对不会知道的一件事。
所以鹤见伊织心安理得地将之视为专属于自己的故事。
这一天,鹤见伊织与一只鲤相遇了。
-tbc-
关于那句“不太寻常的白发”,我一定要自行吐槽一下,白发哪里不太寻常了?鹤见你姬友是红发你知道有多不寻常么?!而且只要是我企的人头发就不寻常啊!!!
关于津樱米,津藩樱市的米是特质优良大米,历代津藩大名都会带此米上贡。
关于,偷窥这个事件,参考鲤桑的条漫。
借鲤桑之口夸了夸自家妹子十分不好意思【土下座
其实鹤见的设定并不是美人【
真的不擅长写恋爱戏
希望大家不要嘲笑【
谢谢各位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