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泠墨&素清幽】
素清幽觉得自己不太对,总觉得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出现的次数有些多了。比如,喻泠墨。
而当一个人,在意到这一点之后就会更加上心。比如比以往更多的侧目,比以往更多的注视。
“嗯?怎么了?小兔……咳,清幽,你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嗯?”
“原来他一直是叫我清幽的吗?什么时候起的事?一直唤得这般熟络吗?”素清幽心里暗暗地想,自己都没想过她从未排斥过这份亲熟。
此时桃花开得正好,恰一阵风吹过,有落英飘下,素清幽认真地看着喻泠墨,小声道:“你真的,有八百岁吗?”
此话一出,喻泠墨,眉梢微挑,哦,嫌老了吗?“你也可以不把我当八百岁嘛!”
落花飘下有两片嵌夹在了松松束住的白发之中,总是对着自己笑得弯弯的漂亮紫色眼眸之中现在也有着自己的身影,似乎多看一会儿就会陷进去。素清幽忍不住慢慢靠近,也不回话。喻泠墨比素清幽高出些许,以至于素清幽微微踮起脚尖才能与他平视。她身子前倾,喻泠墨能闻到她身上微微的花草香,软乎乎的女孩子的香味,和以往的认知里的性子不太符合的味道,一对轻束在发顶的长耳朵在阳光下泛着绒绒的光直在眼前晃,看得喻泠墨心痒,有发丝被风吹拂到自己的脸上,也是痒的,此刻却不敢动。喻泠墨微微后退,素清幽却加快了逼近的速度,微热的呼吸就这样呼触到了脸上,带起一片浅绯,这二人之间的距离着实近了些。在外人看来,他们仿佛就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双修道侣一般。喻泠墨纵有八百年的道行也不知道往哪处使好,此番窘境要是教白慕鸾那“情圣”看到往后少不了天天嘲笑,日日揶揄。
喻泠墨甚至屏息凝神,不禁绷紧了身子。
“不要再动了,你离我越来越远了。”语气甚轻,仿佛在哄他?八百岁觉得他的灵台已经迷蒙一片,全被这兔儿纠缠蒙蔽住了。
见那素清幽踮脚抬手从他头顶后边的发丝里拈出两片花瓣,嘻嘻一笑。喻泠墨松了一口气,却在松气之余心下掠过一丝丝怅然遗憾。方才那羽扇般的长睫毛,新桃般可见细绒的白嫩脸蛋儿,挺翘饱满的樱唇,皆是近在眼前啊!怎么就没下手呢!怎么自己反而还可耻的羞怯上了呢!喻泠墨陷入了少有的懊恼之中。而眼前的少女一脸看不懂的模样,歪着脑袋看着懊恼的八百岁,丝毫不知自己无形之中撩了纯洁的八百岁一把,且,十二分的成功。
【主·喻泠墨】
何谓魔?魔者,逆行其道也。——题记
可喻泠墨入魔入的恍惚,严格算来也只勉强算作是魔。只因道心不稳,一步之差,成了魔,那“魔”囚在他心中,道难以行,也难以逆其而为,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仿若有谁给他开了一扇窗,触到那窗框棂,里头关着的东西就翻着浪涌出来,撕毁一切的欲望与灵力一下子绷开了他的掌控,待他在醒过来,周围的一切,都触得他双目发疼。犹如彼时末法初年的景移到了现在——方圆百里,碾碎的尸体,满身满脸的血渍,散也散不去的腥味……让他自己,都深觉害怕。
好在,遇到那只兔子之后,似乎一切都有了转寰的余地?同素清幽处在一道的时候,总是轻松快意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
喻泠墨早年游历在沧息各个陆地之间,也曾去过藏漠或涉足云海,很多时候他没有目的地行走,偶尔会有一个两个短期的目标,可很快就能达成,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渐渐就养成了现在这般自由散漫万事无所谓的性子,接着,他陷入了长期的一种难言的苦闷之中——大约是一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空虚无趣。后来,约摸也就两百年前,那天他看到一只将将化形的兔子,方觉得常年以来体会到的乏味变了口感?那之后似乎对兔子这个种族就意外又莫名得有了好感。
啊,比如前几日,他穿过藏漠回捃江的时候,路上还救了一只被沙蛇盯上的小白兔,彼时,那兔儿灵台清明,鸿蒙识海之中依稀能看到一抹将生未生的灵智。
顺手就搭了把手救了那小兔儿,然,这人做事总不上心,随性惯了,去暗鸣的道友那处逛了一圈,转身就把自己救回来的兔子给忘在了暗鸣那处。
仔细想想喻泠墨不是个爱忘事的人,但他也从来不是一个爱记事儿的人,所以说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当你的随性也成为习惯的时候,很多事,就自然而然不放在心上,也就自然而然的淡忘,比如喻泠墨有时候会想,自己之前的师兄弟们都是什么样子,曾经的师门是如何的,与现在那些大教派比起来是更雄伟还是小而温馨?又或者哪怕是一个针芒相对,不怎么友善的师门那也行啊……可是,一件也想不起来了,一切都被时间磨平了棱角。
喻泠墨从袋里摸出一粒糖果,剥开纸衣,丢进嘴里。谁也不明白,这糖的味道,也许是他唯一的牵挂,或许是他同所谓的那些“过往”唯一的联系了。想想当真有些怅然。人一旦被过去封住了脚步,大约也就同咸鱼没什么区别了?也不记得是谁这么说过,自己也就那么听过,竟还记得。“嗯,看来,有趣的东西,我还是记得住的嘛。嘿嘿。”
“今天还没去看小兔儿?哎呀小兔儿肯定又去找她那个掌门了。啧!那小崽子真是满沧息的跑啊。”
大约是今天想的事情太多了,喻泠墨总有一丝丝不安,好像心里有什么不大好的东西又要关不住了。烧心挠肺,没来由的让他有些躁意。生活大抵还是需要恣意一些。且让他去瞧瞧兔子再回来睡上一觉兴许就好了。
【喻泠墨&素清幽】
素清幽没化形之前曾有幸嗅过捃江最有名气的灵果——醉仙果,那气味闻过一丝一缕就仿佛已经醺醺然,后来化了形却再没见过哪里有醉仙果。只是那夜色醺人,静谧得让素清幽有一丝恍惚,她好像浸在了醉仙果酿就的酒液里。风携着流云从山顶翻涌而过,月亮投映在山涧里,晃晃悠悠,虚虚浮浮,一派清和舒意。
素清幽哼起了曲儿,清朗的声音荡在整个山谷中,轻轻曼曼,脸上也腾起红云,俨然一副醉态。素清幽酒量不算好,往常便是小酌也不敢多喝,总怕闹出什么笑话来。现在没人,风中传来的微醺气息倒让她放松下来。哼着曲儿是越来越迷瞪,最后干脆捏了个决,化了原型躲进了草丛里睡了起来,盈盈月光耀着那褐色的一呼一吸的毛团,煞是可爱。
有人轻轻靠近将那兔儿,“嗯?难得带来的醉仙果,想同你这小吃货分享,怎么闻着点儿味儿就受不住睡着了?哎呀……好小一只啊。”那人将素清幽托于掌心捧至眼前,用鼻尖亲昵地去碰了碰那小小一个毛团,小家伙耳朵动了动又没了动静。喻泠墨嘴角弯了弯有一丝窃喜,又在乖顺的长耳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孩子偷吃了糖果般嘿嘿一笑,琢磨着这醉了的小兔子倒也十足可爱。
夜风把那丝丝缕缕的白色刘海拂开,露出笑弯了的紫色眼瞳。
喻泠墨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在山崖顶上,哼着刚刚素清幽哼的那支歌儿,将那兔儿搁在自己胸膛上,每一次呼吸都能瞧见那小小毛团,心中竟充盈一丝甜味儿?过了半晌,喻泠墨也快睡着的时候,忽见胸口那毛团抽了一下,两次呼吸之后又抽了一下?喻泠墨清明了两分,盘腿而坐,看着怀里的兔子,时不时抽噎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就闻着点儿味儿你还能打起酒嗝了?那得亏没给你吃这果子啊!”反应过来素清幽这是怎么了之后,喻泠墨反而是更慌了,酒嗝要怎么止啊?是不是他把醉仙果给吃了她闻不着味儿了就能消停了?嗯?是不是?
喻泠墨将素清幽搁在边上柔软的草丝上,把藏在袋中的好几个醉仙果尽数抖了出来,左一口右一口啃喀嚓喀嚓啃了起来,腮帮子里鼓鼓的皆是来不及咽下的果肉,那模样颇有几分狼狈委屈。想想也是,难得找到点好吃的,想与小友分享,没分享成就算了,还得自己赶着时间似的将这美味胡吃海塞地吞下肚里,要怪只怪这兔鼻子竟比狗鼻子还灵,不行不行,喻泠墨越想越委屈,话虽含糊却仍是憋不出嚎出声来:“下翅(次)……小爷定惹(要)好好练练你这小兔子额(的)酒量!……咳咳。”
【吕宁&素清幽】
吕宁奉掌门令下山历炼,说是掐算得他将于捃江南山交界之处得一机缘,若有幸获得,兴许能让自己的法器尚水剑一举晋升成法宝级别,或开灵智孕生器灵。这对任何一个修士而言都是难求的机缘。不得不说门派之中多能掐会算掌握星辰通晓天机之辈,对整个门派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而当他按着掌门令的指引走到那机缘触发之处时看到了山崖对岸的树丛之中有一对来回晃动的褐色兔耳,寻思着估计是哪家落在此处的灵宠罢,结果纵身跃去一看,地上老大一个坑,坑边一个兔子妖修,土擬花了脸也不管,捧着半脸大一个红通通的灵果“喀嚓喀嚓”啃得正欢。这妖修,个头也小,毛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柔光显得格外细软蓬松,煞是可爱,看得吕宁心下微动,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对束在头顶的软长耳朵,见那妖修并没有什么反应竟又揉了揉捏了捏,那耳朵抖了抖甩脱离开了吕宁的掌心。
“何许人也?扰了美餐,这可是千年难见的灵果,寻着味儿找了许久才教我觅得,很是费劲儿,若是无事道友不妨别处逛逛去吧?”素清幽没什么好气,复又低头啃食起来,看得吕宁倒是有些饿了,明明早已辟谷,不食五谷,不感饥饱现下倒是看着她吃得甚欢的模样馋虫上涌。
“啊……道友,在下随风崖吕宁,今日寻着师门指引前来寻求机缘,相逢即为有缘,我如今些迷了道,近来这附近可有什么异象?望道友指点一二?”吕宁实不是什么能和和气气同人好好讲话的人,向来是纨绔出了名的,目中无人。此刻却好声好气将一段话压得又轻又柔仿佛哄着那兔儿妖修一般,委实不易,也有因可循。一来那素清幽模样姣好可人,二来那毛茸茸的一对长耳朵实在让吕宁中意。
“附近异象……嗯,有所耳闻……但是道友,你能不能别边和我说话边揉我耳朵呢?”素清幽将最后一小块灵果塞进嘴里嚼得脆响连连,又细细舔了舔爪了,捏了个涤尘的诀将自己清理干净拍了拍衣裙起身道:“我给你带路吧,听说前头那座山的溶洞之中隔三差五有龙吟之声,响若雷鸣,估计就是你掌门指与你的机缘罢……”
还未说话,雷鸣般的声响骤起,素清幽下意识往后跳了一步扯着吕宁的衣角缩在他腋下探着脑袋道:“噫,果然骇人。一个人还真不敢靠近呢。要……要不,道友你自己前去吧循着声儿这么近该迷不了路了,我我我我我先撤了……挽灵堂素清幽,后会有期宁兄~!”
留下吕宁一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是在消化那可爱兔儿窝在自己臂弯中的柔软温度还是在反应那厮竟是邪派挽灵堂的弟子,又或者始料未及她这么快就撇下自己跑了……?
【喻泠墨&素清幽】
日光清朗,捃江腹地,小桥流水的景致向来好,素清幽赤着双脚坐在木板桥上,晃着腿儿,脚尖不时撩溅起清亮的溪水,惊走了四周游鱼,乐得自在。忽一人在身边落坐,同她搭话头:“小道友怎么一人在此?”
素清幽叼着草茎偏头自下而上打量他,不自觉挺直了腰背又用手比了比高度个头儿,哂然:“小~道友?你也不见得比我高呐,少对我用‘小’这字眼,听着甚烦。”此言一出那人眉毛挑了挑,神色里有一丝丝尴尬“至于你的问题,仿佛我也无甚必要答你。不过就是今日又一无所获,在这里打发时间,左右回了门派也没什么事做。”
那人不知是从何处摸出来一粒糖果塞进素清幽手里,“哎呀不要计较不要计较,毫厘之事罢了。送你糖吃!莫气莫气。”那人嘻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皓齿,笑得煞是灿烂好看。素清幽觉着这样的笑当看个全景才算圆满,伸手便去撩那人额发盖住的右眼。那人似也未料及此,愣了一愣,那模样清秀,脸上还腾漫起一丝绯色,转瞬即逝。可惜这素清幽对红色极敏感“嗳呀,你害羞了?嗬呀,咱俩这算扯平了!不许骂我!你长得可爱,要不是碰了碰你,当以为你是个姑娘。道友怎么称呼~往后方便叫唤。我叫素清幽。”这只兔儿说话连珠炮似的,性子活泛,惹得见惯了死气沉沉的修士的喻泠墨眼睛一亮。
“小……啊,道友性子活泛,与我甚是投缘,喻泠墨愿与道友交个朋友?我正打算吃这湖中琉璃雪鱼,撒一把香草末,抹一把盐烤一烤,外酥里嫩又香又鲜,嘶……哎不行不行,来来来,我们赶捉两条鱼吃一吃填填肚子。”喻泠墨拉着素清幽的手就下了溪塘,素清幽来不及挽起的袖湿了个透,鼓起了腮帮子,也来不及想是在哪里听过“喻泠墨”这名字,就朝着喻泠墨泼了一捧水。这吓跑了鱼不说,一个大上午下来,喻泠墨整个人湿得滴水儿,一无所获。喻泠墨着实颓然了好一会儿,可转眼又提起劲来,“要不我们去城里吃醺然居的全鱼宴,那滋味,七八百年难忘。”
“嗯?八百年?你竟有八百来岁!唔……那,八百年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兔子吃素……”素清幽顺着气儿瞥他。
“无妨无妨你都修成人型了,肉也吃得!”喻泠墨边吸溜了一口口水。
“好好好,我跟你去跟你去,先说好,我只负责吃,不结账!”
那喻泠墨似是没听到一般,“以后咱俩以后可以自成一派吃货组!可吃遍天下!诶你刚是不是同我讲过想找谁?你陪我吃遍天下,我带你找他吖!”
好了好了,投其所好这招使得甚好,素清幽算是完美上了钩:“找人?哦哦哦哦哦,甚好甚好,若能找到他!什么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