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是兰斯洛特离开的第一天。
玛丽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快要忘记他的脸,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说法,越是亲密的人,越是无法回忆起对方完整的面庞。
坐在家里的双人床上,玛丽觉得有些昏沉,阳光从窗户落进来,他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身边的枕头上还有银灰色带着弧度的断发,只是织物间只有自己身上的玫瑰气味,玛丽歪歪头,试图回想兰斯洛特身上的味道
——他惯用的海洋调的香水味,喝得烂醉的酒味,各种各样别人的香水味,之后都全是和自己身上一样的玫瑰香味。
这不是兰斯洛特第一次不归,只是以后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玛丽常常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兰斯洛特。
就像自己幼时遇到蝴蝶哥哥一样,或许自己也可以成为兰斯洛特的“蝴蝶哥哥”,那样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有一身的伤痕,他可能就能像别的小孩那样没心没肺地长大,他可能还没有死。
02
兰斯洛特的葬礼很冷清,甚至他的父亲都因为工作繁忙没有到场。
天空是一片铅灰,乌云裹在边际,连枯枝上的乌鸦都静默着,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和他背脊上的文身一模一样,雨落在圣母像上,悲悯的母亲的脸颊上滑落的水痕如泪滴。
“我想在葬礼上放这首歌。”
这是兰斯洛特在中国过第一个春节时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这算得上是他的遗愿的话,就算是三百多年修为的玛丽也无能为力,因为那首歌叫《金蛇狂舞》。
“葬礼会是我的庆典。”
那年春节的时候,兰斯洛特这么说。
“我不想死。”
最后他这样说。
03
玛丽和高文为他抬棺。
兰斯洛特是基督徒,他将长眠在幼时住所教区的那所小教堂的墓园。
教会学校的老修女拉着玛丽在长椅上坐下,黄昏的光景,蜜色的夕阳透过彩绘玻璃落进教堂小小的、陈旧的祈祷室。
修女嬷嬷回忆着兰斯洛特曾是教会学校里最顽皮的孩子,也是唱诗班的主力,是教堂里最受欢迎的花童,也是唯一一个会一直在耶稣受难像前祷告到太阳下山的孩子。
他顽劣却虔诚。
嬷嬷这样评价兰斯洛特。
04
他顽劣却虔诚。
他无情似多情。
05
这是兰斯洛特离开的第二年。
玛丽已经记不起他的脸。
偶尔想起他的时候,会拿起家里的照片,他在照片上笑得像是无忧无虑。
玛丽的那本《小王子》里夹着一束银灰色的头发,那一页的插图上有B612星球上罩在玻璃罩子里的玫瑰。
06
玛丽时不时还会回想起肩膀上曾为兰斯洛特承受的重力,如果那是兰斯洛特一生的重量,玛丽希望可以再沉重一些。
他的钉死的灵柩上放着玫瑰花环。
修女嬷嬷说他总是将花园里开得最美的那支玫瑰献在基督耶稣驾前,说他曾爬上受难像,将鲜红的玫瑰放在耶稣被穿刺的胸口。
07
就和他所有亲人说得一样,兰斯洛特虽然是半妖却更接近人类。
他就和街道上所有其他的人类一样脆弱。
只是街道上的欢笑和嘈杂再也没有他的一份。
兰斯洛特曾拖着玛丽一起逛街,一只手拿着可乐,一只手拖着玛丽,给玛丽手里塞冰激凌,塞棉花糖,塞了气球,塞一切道旁女朋友们手里拿着的甜蜜物件。
兰斯洛特在珠宝店的橱窗前变了个魔术,橱窗里的戒指落在了他的掌心。
Would you marry me?
08
这不是兰斯洛特第一次不归,却是唯一一次三年不归。
玛丽的一生还会有无数个三年。
兰斯洛特的一生却已经结束在那方棺木里。
09
玛丽的手指上还戴着那枚细细的铂金戒指,没有雕饰的婚戒样式。
Would you marry me?
戒指翻过来,内侧刻着的不是商标或是认证,兰斯洛特用最喜欢的《指环王》系列作品里的精灵语刻着一句话,玛丽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10
I love you.
古风paro,戏子X恩客
戏子嘉树X恩客煌冬彦
不信多情,长恨离亭
壹
冬彦并非票友,却也听过最近京师里名声大噪的角儿,因而受友人之邀去听戏时,他少有得没有推拒,定了翌日一同前往梨园一窥名角儿真容。
嘉弦语正是如今炙手可热的的角儿,每每登台,座下定无虚席,而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无不为其豪掷千金过,甚至引起一阵相互攀比之风。
冬彦未曾想过听戏的场面也能拥挤至此,只看得梨园大门口还有男男女女挤在一起,踮着脚朝那敞开的大门往里看。
冬彦手里拿着票,却并不想去与人推挤,站在白墙外一枝梨花下,考虑该如何是好。
“公子可是要听戏?”
冬彦回过头,见是一个穿着整洁的童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票子,冬彦点点头。
“我家公子嘱我前来引路,公子请随我来。”童子施礼,便转身抬步沿着墙根,往梨园的西面去了,冬彦略一思索,想是友人家中新收的童子,便也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童子带冬彦从侧门入了梨园,穿过一片梨树,有风过,洁白的梨花瓣纷纷落在他的头发、肩头,冬彦抬头去看,见小楼窗边有一人正在描眉。
那人对着铜镜,一脸铅粉红妆,正一手绾起另一执眉黛的手边垂袖,反手缓缓描绘着眉毛,他抬起眼,正与冬彦对上视线,笑了起来。冬彦依然看着他,看他捧起凤冠固定,看他往亵衣外套上华丽的戏装,看他穿好一身行头,朝自己屈膝万福,然后离开窗边。
寻得友人时,正巧乐声起,戏开场了。
冬彦展开手里被捏皱濡湿的戏票,见票上写着这一场戏正是红角儿嘉弦语的《百花亭》。
杨玉环登场之时,欢呼四起,冬彦往入场处看,只见那人踏着弦鼓声而来,正是在梨树白瓣间所见之人。
冬彦看得痴了,看他一身繁华枯等百花亭,愁肠百结,酒入喉,双目泫然。
一杯太平酒,满朝文武所造,名曰太平酒。
一杯龙凤酒,三宫六院所造,名曰龙凤酒。
一杯通宵酒,捧金樽,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看他于富贵花间,仰头饮酒,顾盼间尽是风情。
看他听得“万岁驾到”颤巍巍跌跪埃尘,饶是国色天香,只将姿态低进尘埃,他口里的“李三郎”却始终未至。
只落得冷清独自回宫去也。
他唱,戏罢。
又是满堂喝彩,台下达官显贵、文人雅士竞相往台上抛礼,嘉弦语携众人出来谢幕,朝座下四方施礼,他抬起头,穿过人群,直视进冬彦的眼。
身旁有人拽了拽衣袖,低头一看,正是方才引路的小童,冬彦弯腰听得小童说自家公子邀他一叙。
这才知道这童子并非友人家中侍僮,对差使这小童来为自己引路的人好奇,便知会了友人一声,就叫童子带路。
贰
再次穿过梨花间,童子将冬彦引致花间一石桌,请他在此稍等便退下了。
桌上放着两盏盖碗,三两碟精致的点心。
撩了衣袍,在桌边座下,捧起盖碗,碗盖辅一打开,茶香拂面而来,用盖撇了撇,冬彦饮下一口,上好的碧螺春。
忽听得疾风来,一时梨花如雨下,冬彦只得以袖避风。
“公子久等。”
风停,冬彦抬头,来人着白衣红袍,青丝绾起,他的五官不似汉人,眉骨鼻梁高耸,唇瓣薄,肤白胜雪,一双眼眸竟是灰蓝色。
“在下嘉弦语。”那人拱手,看冬彦的眼神,他失笑解释:“在下有胡人血统,因而长相有异常人。”
方觉失礼,冬彦忙站起身,朝嘉弦语拱手回礼:“想不到是嘉老板相邀,方才多有失礼,在下煌冬彦。”
“煌兄若不嫌弃,唤我嘉树便可。”拂袖在桌旁坐下,一伸手:“请。”冬彦也跟着坐下。
“嘉树?”
“我原本的名字。”他垂下眼,与杯沿碗盖间啜饮一口碧螺春,放下盖碗,他看向冬彦:“在下可否称您冬彦兄?”
冬彦愣了愣,还是点头:“好。”
嘉树骨架舒展,宽肩窄腰,举手投足间并无女气,与台上风姿绰约的杨玉环简直判若两人。
“我自幼修习缩骨功,毕竟唱的是花旦。”他说话的声音也是低沉带些磁性的男人声音,并听不出彼时的宛转。
见冬彦脸上疑惑更甚,他继续解释:“发声是基本功,班子里是没有女子的。”
“怎么,冬彦兄失望了?”
叁
往后,冬彦变成了嘉树座上常客,场场定在最佳位子,纯白的盖碗儿也和别人的青花碗不同。
他原不爱听戏,只是不肯放过台上那人一举一动。
嘉树则是爱极了唱戏和在台上被所有人关注的感觉,他说他知道自己注定该是众人目光的中心。
嘉树也不是日日登台,倒不如说他大多数时间是不登台的,每日早起练功,一般到了下午就是自由时间,最近他很喜欢约上冬彦在京郊附近游山玩水。
是日,风和日丽,嘉树租了一艘画舫邀冬彦一同游湖,湖面的风是不是撩起画舫的纱帘,嘉树备下了些温和的酒和爽口小菜,摸不透冬彦的酒量,小几旁还放着一套茶具和热着水的小炉子。
酒过三巡,两人的面上都有些泛红,冬彦嘴里模模糊糊说起什么来,嘉树听不清对坐的冬彦说着什么,只觉面颊和耳朵发热,索性伏在桌上,抬头去看冬彦。
不知道嘟哝了多久,冬彦一低头看到了垫着两只手臂抬头看着自己的嘉树。
嘉树弯起的灰蓝色眼睛亮晶晶的,笑意里还带着些憨气。
冬彦在对视中就这么安静下来,只剩下水面来的风轻轻撩拨蓝色的纱帘起起落落。
“冬彦兄喜欢听戏?”嘉树转动脑袋,将脸颊放在肘弯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冬彦身上。
或许是借着酒力,冬彦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真是想法:“我并不懂戏,不过是去看你。”
“虽然有点遗憾,但我还是好高兴。”嘉树本来就弯起的眼睛直接笑得眯了起来,他在自己的肘弯里蹭了蹭,再次看向冬彦:“就算不懂,冬彦兄能否勉为其难选出一出最喜欢的戏?嘉树不才,除此之外别无所长。”
冬彦微微侧头,想起了第一次去梨园听戏,想起了自己手里那张发皱、被汗水濡湿、墨迹微微洇开的戏票,想起了那杯碧螺春和纷落如雨的梨花,他回答道:“《百花亭》”
嘉树直视而来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不过一瞬又坚定地看了回来,他操着戏里杨玉环的腔调:“三郎啊——”
他唱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冬彦觉得熟悉,猜想是《百花亭》中的一段,却发现自己对那场已经有些久远的戏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见嘉树脸上更红了些,他再次别开视线,仰头饮下一杯。
肆
煌是国姓,冬彦是王爷家的嫡长子,而他的婚事是皇命难违。
季王爷世子的婚讯第一时间传遍了京城。
嘉树听说的时候刚刚从台上下来,还缩着骨尚未出戏的他垂头低目,刚摘下的穆桂英的凤冠从还翘着指头的两手间滚落,两根翎子还高高立着,穗子却像被翻了一地的茶水。
小厮和丫头立即上来打理,嘉树只觉得难以呼吸,缩骨的疼痛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翻腾在四肢百骸。
班子里的人纷纷上来关心,以为他身体有异,他张了张嘴,睫毛和嘴角都微微颤抖着,却没发出一个音节,但是他的骨头开始“咔咔”作响,缩进的骨头开始回复。
十二三岁突然开始长个的时候,唱旦角儿的嘉树不得不学习缩骨,缩骨和回复时的痛楚,痛入骨髓,初学时他常常为此痛哭,后来也就习以为常。
此刻这种和呼吸一起起伏的疼痛要多久才能习以为常?
答案竟然是在婚礼上演出。
站上舞台的那一刻,嘉树只觉得心如止水。
他临时改了剧目。
大喜的日子,他却要唱一出四面楚歌,霸王别姬。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他唱道:“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免你牵挂。
项羽自然会牵挂虞姬,嘉树只觉眼眶灼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冬彦心里究竟算得上什么。
或许只是梨园里比比皆是的戏子,捧过一个,还有千千万万;或许是闲暇时消磨时间的玩意;或许乐观一点,自己或许也算得上他的朋友。
三郎啊——
《百花亭》的最后,杨玉环并没有等到李隆基。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虞姬的剑架上了肩颈,眼里看的是座下的那一个红衣人,新郎胸口还缀着绸缎的红花,他也正抬头看着自己。
虞姬落下了一滴泪,却朝与自己四目相接的人露出一个笑容。
上穷碧落下黄泉,从此茫茫不相见。
伍
游湖那日回家,冬彦才想起自己熟悉那句话,不是因为那不是什么唱词,是《长恨歌》。
嘉树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朝中突然忙碌起来,冬彦贵为世子自然不得怠慢,不得不收敛起往日游手好闲的作风,朝中之事异常顺利,从未领军作战也未曾有所政绩的冬彦一朝受封了爵位,还没等他疑惑,接踵而至的便是赐婚,两国联姻。
听到赐婚的圣旨时,冬彦的眼前莫名浮现了嘉树的脸,不是作为戏台子上的嘉弦语,而是那天一同游湖的嘉树,想起他红着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和他那句拖了长音的:“三郎啊——”
冬彦试图拒绝,只得到一句严肃的:“君无戏言。”
那天嘉树恰好登台,演的是一出《穆桂英挂帅》。
季王府立即操办起了婚事,此番和亲是为两国停战,因而典礼迫在眉睫。
婚礼将邀请京城最好的班子,也就是嘉树所在的班子来演出。
婚礼那天,嘉树却临时改了剧目,唱了一出《霸王别姬》,和台上的虞姬对视那一刻,冬彦只觉得骨头发酸,然后虞姬落下了一滴眼泪,朝他笑了。
而那天最尊贵的嘉宾是当朝天子,不管当时的演出有多精彩,就临时更改剧目一条就几近欺君之罪,足以致死,所幸皇帝并非小肚鸡肠,又有冬彦力保,但活罪难逃,嘉树禁戏、班子逐出京城的圣旨落在方才力保嘉树的冬彦之手。
嘉树顺从地从冬彦手里接下了圣旨。
——嘉树不才,除此之外别无所长。
——三郎啊。
陆
嘉树跨一匹黑马,穿着寻常粗布短衣,手里提着粗陶酒壶,壶里是刚从附近农家买来的浊酒,他轻夹马腹,黑马一溜小跑。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黑马身上的棕红色花纹让他想起了穆桂英的桃花马,不禁兴起,唱了起来。
唱完猛灌了一口酒。
——我并不懂戏,不过是去看你。
画舫游湖那天,冬彦这样说。
想起冬彦,他又喝了一口,那酒壶顷刻见底,将手里的酒壶一抛,那粗陶制的壶一落地就四分五裂,方才的快意全然消失。
只落得冷清独自回宫去也。
他已有些醉意,自嘲似的唱起了等不到心心念念三郎的杨玉环在醉酒后的最后一句唱词,松开了缰绳,任由它将自己带向随便什么地方。
柒
我应在江湖悠悠
饮一壶浊酒
醉里看百花深处愁
嘉彦圣诞
平安夜这天,街上四处都能看到S+的圣诞单曲宣传,海报还分红色和绿色两种不同底色,最繁华的那处十字路口中心的电子广告牌上也播放着单曲的预告,是不是饭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拍下一两张照片。
预告片中的三位成员不再是之前的男孩模样,像是少年褪去了稚嫩与青涩,稍微出落出了成熟男人的姿态,站在中间的嘉树甚至梳起了背头。
——我并不是刻意在注意他啦。
这么想着,冬彦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呼出了一团白气,四周都是各个年龄段的女生们叽叽喳喳讨论着电子广告牌上的S+的声音,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厌烦,甚至刺耳:
“我就是夏夫人本人了!”
“哈哈哈哈,那我就是嘉夫人。”
“弟媳妇儿你好啊。”
……
诸如此类的声音让他很想在哪个男人身上贴上标签,或者怎么样都行,烙上自己的印记,宣告自己的主权,而他只是在自己的眼里闪耀着难以企及的光芒,他是所有人的嘉树。
“我喜欢你。”
无论他说多少次,冬彦也无法开口回应,他难以相信这句话,他宁可相信这是嘉树年少无知的游戏,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能真的给自己一颗心。
“我喜欢你。”
屏幕里的嘉树这样说道。
——我男人给我表白啦!!
——天哪!!背头太撩了,医疗兵在哪里!!
“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吧。”
夏瑾向屏幕外的人伸出了手。
——我和你过啊啊啊!!
“明年也要一起过圣诞节哦。”
嘉凰熙朝着人们做了一个wink。
——我需要救护车!!
看吧,他的“我喜欢你”就是这么轻易,走过这条路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到他的表白,而自己不过是熙攘人群中的一个,从电子广告牌脚下经过的一个。
“我喜欢你。”
“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吧。”
“来年也要一起过圣诞节哦。”
冬彦突然觉得有点冷,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却被人戴上了一条围巾,那根围巾很长,红色的,带着圣诞风格的白色花纹,顺着围巾的那一头看过去,是一个高个子,带着黑色口罩的人,他握住冬彦的一只手,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抓到你啦。”他朝冬彦眨了眨一边眼睛。
他戴着一顶和围巾成套的红色毛线帽子,帽子下面露出些浅金色的头发,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露出的眼睛不是以往的蓝色,而是更加日常的黑棕色。穿着样式普通的深色冬衣,却不妨碍他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诶,你看那个小哥是不是有点像嘉树?”
“有一点诶,不过嘉树比他帅多了——仔细一看,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嘛,不是的啦。”
“不过他看上去也很帅哦,和旁边那个矮一点的是一对吧?”
“是啊是啊,拉着手呢!”
……
比起在人群中听着别人议论嘉树,冬彦更不习惯自己变成了被议论的对象,他清了清嗓子问:“今天没有工作?”
“刚做完,就在对面那栋大楼里,下来就看见冬彦先生,我很厉害吧。”
“厉害什么?”
“无论街上有多少人,我都能一眼就找到冬彦先生哦。”
和背后电子广告牌上那个梳着背头眼神锐利的人不同,眼前的嘉树更像一只求表扬的大型犬,冬彦微微仰起头看他,嘉树则弯下了腰,隔着口罩给了他一个吻,冬彦愣了一下,猛地一脚踩在了嘉树脚上:“这是在大街上!”
说完还抽手跨步向前走去,嘉树来不及喊痛,被围巾拉着保持弯腰的姿势就跟上了冬彦的脚步,而冬彦一边大步走着,一边解下了自己原本的那条围巾,放进了随身的包里,刚放好,就又被嘉树捉住了左手放进衣兜。
天空中慢慢飘起了雪花,小小的冰晶旋转着掉落下来,道旁的大小店铺亮着各种颜色的灯光,播放着圣诞气息的音乐,人们和自己喜欢的人笑闹着走过——
“冬彦先生,你可以成为我的家人吗?”
嘉树微微欠身,在冬彦耳边轻声问道,口袋里与冬彦的手相握的那只手紧张地握紧了些,他伸出食指,够到了躺在口袋最底下的那枚指环。
“我已经有很多弟弟了。”
冬彦只是淡淡地回复道。
指环跌回了口袋底下,嘉树的脚步也跟着停下,牵着冬彦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后者也只好停住了脚步。
嘉树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有雪花掉落在上面,戴着隐形眼镜的双眼一直不适使得他的眼眶泛红,他吸了吸鼻子,歪起头弯起眼,不知是他的眸子还是睫毛上的雪花,映着灯火闪烁着,他开口问,带了点鼻音:
“那你明年还会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吗?”
“看你表现,喏。”
冬彦从包里掏出一盒包装好的礼物,盒子不大,包装纸是很有质感的黑色,深红绿色的有圣诞感的缎带,缎带上插着一根小小的槲寄生,两篇绿色的叶子,和一几粒鲜红的果实。
平安夜的钟声响起,人们都涌向了广场,热闹的街道似乎一下子变得静谧起来。
嘉树没有立即接过礼物,他从缎带间抽出那支小小的槲寄生,别在自己的耳际:“冬彦先生,槲寄生下的吻是不能拒绝的。”
说着,嘉树拉下了口罩,还没等冬彦慌慌张张地遮住他的脸,就先一步吻上了冬彦的嘴唇。
01.
清晨的兰斯洛特在他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人家里醒来,在对方醒来之前就从随身带的背包里取出洗漱用品和校服,整理个人卫生再穿戴整齐然后离开。
他的生活差不多就是这样——上学,放学,社团活动,夜店,什么人的家里。
他受不了一个人待着,受不了黑暗,也受不了幽闭,回到那个只有他自己的“盒子”里,他也许会崩溃——他把自己独居的公寓叫做“那个盒子”。
孤独,黑暗,幽闭和寒冷,都会让兰斯洛特想起他童年时曾被人绑架的过去,他害怕的还不止这些,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有去看过马戏团的表演,他也害怕小丑。绑架他的人正是一个破落的马戏团的成员们,他们希望通过绑架他获取一笔赎金好让马戏团不至于解散。
兰斯洛特至今记得,绑匪们开着免提跟自己母亲那方通电话的时候。
他们先肆意地殴打兰斯洛特,甚至用刀在他的四肢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刻痕,不过五六岁的兰斯洛特大声哭喊着,恳求着电话那头的,他的外婆,结果电话那头的外婆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
“那种弱者死了就死了。”
说不定那时候死了更好。
几乎每次被噩梦缠绕,一身冷汗近乎无法呼吸地从那些确实发生过的过去中惊醒时,兰斯洛特都会这么想。
他往脸上泼了点水,也不管弄湿的刘海,草草离开厕所回到教室——他的座位照例被男男女女围绕,而兰斯洛特早已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一张没心没肺的面具。
“在聊什么?”
往自己的桌子上一坐,兰斯洛特立即加入了人群,无论是前一天的球赛还是学校外面新开的蛋糕店,他都能立即跟上节奏,同所有人调笑,在人群中做笑得最开心的那一个。
尤娜一直看着兰斯洛特和围着他的人们,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轻蔑地看着那些自以为与兰斯洛特亲近的人,注意到兰斯洛特投过来的目光,以及他远远抛过来的笑容,尤娜矜持地将头发别到耳后:她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最亲近兰斯洛特的人,甚至相信只有自己才会是兰斯洛特的女主角。
“我想去新开的那家蛋糕店。”
放学的时候,尤娜轻轻拉住了兰斯洛特的袖子。
“好啊,就在购物街那边天桥的下面。”兰斯洛特停下脚步笑着对她说道。
“你不带我去吗?”尤娜抬眼看兰斯洛特,一副认定兰斯洛特不会拒绝的样子。
“啊,抱歉,今天不行——”兰斯洛特稍微拖长了音调,像是思考了一下什么:“以后可能都不行了。”
“怎么了吗?”猛地捏住了兰斯洛特的手腕,尤娜追问他拒绝自己的原因,且不说是自己,兰斯洛特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邀约。
“诶?我没有告诉你吗?”兰斯洛特挠了挠后脑:“外婆生日,我马上就要去机场……”
“那以后都不行了是什么意思!”打断兰斯洛特的话,尤娜提高了声调。
兰斯洛特轻轻地拿下了她捏着自己袖子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这样就不像淑女了,冷静一点,尤娜。”
闻言,尤娜愣了愣,低下了头,却还是小声问道:“为什么?”
“我要订婚了啊。”兰斯洛特放下放在她头顶的手。
“和谁?!”猛地抬起头看着兰斯洛特,尤娜垂在裙边的双手激动地握成了拳头。
兰斯洛特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其实我也不认识,但是既然订婚了,无论如何得对别人负责吧。”
“和朋友交往也不行吗?”
“非要说的话……因为你是女孩子啊,你想想看,如果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却陪其他女生出去玩,去吃蛋糕,你会怎么样?”
“……”尤娜捏紧了自己的裙角,她说:“我明白了,”用力地朝兰斯洛特挤出一个微笑:“你快去吧,别错过航班了。”
“嗯。抱歉了,一会儿玩得开心,那我就先走了。”
尤娜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然而兰斯洛特说完告别的话就转身离开了教室。
“如果我是你的未婚妻的话……”
尤娜嗫嚅着说道:“如果我是你的未婚妻的话……”
她把脸埋进双手里蹲下身去,眼泪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滴落。
30 facts about Lancelot
关于兰斯洛特的30件事
1.没有去过游乐场、水族馆、动物园这之类的地方
2.除了北极圈内的母亲家,英国的父亲家和现在独居的中国自己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从未旅行过
3.抽烟喝酒不吸毒没耳洞,蝴蝶骨之间的脊椎上有一个简单的十字架文身
4.基督教徒
5.篮球校队,运动神经发达,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派
6.嬉皮笑脸,喜欢和人聊天,说话欠揍,很会装傻,聊天的内容从来不涉及自己
7.夜店的“朋友”和炮友都以为他叫“丘尔库夫斯基”,是个俄罗斯人
8.看起来虽然不像,但是受精英教育长大,在学校是优等生
9.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开家长会,曾经有老师相信他说自己是孤儿的谎话
10.满嘴跑火车,谎话不用打草稿
11.怕独处,怕黑,怕幽闭,怕小丑,所以每天放学、社团活动以后回去泡夜店,然后找个人过夜
12.身上很多伤痕,被人问起都说是打架留的,其实大多是小时候被绑架那次留下的
13.经常打架,其实是找存在感和自我认同感,打架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强者
14.双性恋,初恋是同族的远方哥哥,结果被对方骗了,被一群孩子扒光了嘲笑,最后关在大宅外面,从此对感情非常谨慎,宁可约炮不谈恋爱
15.半妖,却没有妖力,为此受尽欺凌,被母系家族蔑视、排斥,本人也因此深深自卑
16.被绑架过,期间被殴打、虐待,当野兽训(跳火圈的时候留下了很多烫伤烧伤),关在笼子里,最后带着重伤被关在太平间的储尸柜里,被警察救出
17.被救后一年都没有说过话,睡觉不能关灯
18.突然开始说话,并主动出去和人交朋友,被欺负被嘲笑不再反抗而是装傻
19.15岁在外婆的寿宴上和Rosemary订婚,18岁完婚,订婚后搬到中国和Rosemary同居,确认恋爱关系前没有发生过关系
20.据说Rosemary血统里有能激发妖怪潜力的物质,Rosemary的家族日渐衰微,于是两家长辈各取所需将孩子凑在一起
21.先喜欢上玛丽,但是不敢表白
22.和玛丽确认关系过后就再也不出门约炮
23.因为童年的各种阴影,不能接受被人压或是被上,骑乘也不行
24.非常在意别人的感受又不愿分享自己的感受所以时常受伤
25.意外地会做饭,不同于食材匮乏的北极圈内的母系家族和来自英国的父系家族,喜欢中国菜,也很拿手,就是不做
26.挑食,肉食派,但喜欢上玛丽以后,如果玛丽下厨一定会全部吃完
27.因为是犬科所以体温偏高
28.生病都是靠扛,害怕医院,害怕医院的气味,会想到储尸柜
29.在外面绝对不受委屈,在家被打了也不吭气,宠妻狂魔,妻管严
30.信奉“逃避并不可耻而且有用”
楔子
兰斯洛特正和一帮人笑闹着,他举着酒杯却很少喝酒。
门口出现了穿着纯黑色套装的人,他环顾店内,目光定格在站得很高的兰斯洛特身上,迈开步子向他走去。
喧闹的人群,各色的香水味也没能隐藏狼的气息,兰斯洛特闻到了,并立即判断出那是自己母亲一边派来的人,仿佛夹带着暴风雪的狼的气味,正是他母亲那一族的味道,那种味道将他裹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没有人注意到兰斯洛特的异样,他笑着和“朋友们”说了要去厕所,一边示意那个穿黑西装的人跟他走,便径自带着人出了后门,也不管小巷的墙壁干净与否,大大咧咧往上一靠,等黑西装一出来,就开门见山问他来意。
“老夫人下个月大寿。”
“有我什么事?”兰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了一只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他仰起头,慢慢地把烟雾吐出去,在黑西装开口之前,兰斯洛特继续说:“眼不见心不烦,她老人家不看到我不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对于兰斯洛特来说,他的外婆,那头老雪狼几乎包揽了他童年的全部噩梦,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真正的“狼外婆”。
“老夫人有令,您这次必须回去。”
那人只是不急不慢地说,虽说用了恭敬的词语,态度上却没有丝毫的恭顺,而兰斯洛特对此习以为常,要是母亲那边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他才会觉得不习惯。
“反正就是用蛮力也要带我回去就是了,”兰斯洛特再次吐了一个眼圈,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烟圈被路灯氤上一圈昏黄的光边,然后将它吹散:“那一开始就不用通知我,在哪个拐角处打晕拖走不就好了……啊,都不需要打晕,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你们。”
对兰斯洛特的话不置可否,黑衣人继续说道:
“老夫人吩咐,到时请务必盛装出席,寿宴当天也是您的订婚宴。”
“订婚?!”兰斯洛特无法再维持镇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封建家长包办婚姻这一套?我求求她老人家别对我这个弱鸡那么上心好吗?”一脚踹上了身边的空罐子,兰斯洛特用力地将手上的烟头摔在地上,金属罐撞击的回声被空旷的巷子扩大到有些刺耳,不远处传来了流浪猫狗受惊的叫声。
“我只负责传达命令。”
“那现在你传达到了,哪来的回哪去。”兰斯洛特摆摆手,而黑衣人甚至连道别都吝惜,一跃便离开了小巷。
“妈妈没有教过你走的时候要说‘拜拜’吗?”兰斯洛特嘟哝着,他抬头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巷道让他忍不住寒噤,冰冷的感觉顺着尾椎向上蛇行,不好的记忆叫嚣着要涌上来,他立即打开门回到热闹的夜店里,嘈杂的音乐,乱舞的人群,陆离的灯光,这些都让他感到一点一点地回暖。
玛丽赶到了警察局,兰斯洛特正垂头丧气得坐在观察室里。
“你怎么了?”玛丽从金属栏杆的间隙间戳了戳兰斯洛特的后背,后者立即转过头来,看到玛丽的脸时立即露出了一种……玛丽将其归为犬科特有的笑容。
“你怎么会来?”他反问。
“警察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你被抓了。”
“啊,”兰斯洛特挠了挠后脑勺:“我去的那家夜店好像涉及了什么违禁物品的交易,警察来查的时候,顺便查了身份证,我正好栽了。”
兰斯洛特抬眼看了看玛丽,有些局促地舔了舔嘴唇:“那个…我在夜店什么也没做,就是一个朋友生日。”
“生日?”
“嗯,没错,就是那个朋友……你不认识,就是……谢尔盖。”
天知道谢尔盖是谁,大概是丘尔库夫斯基忠实的背锅好友,永远为与丘尔库夫斯基之间的革命友谊无私奉献。
“是吗?”玛丽伸手勾住了兰斯洛特的衣领,白色的T恤上印着鲜红的唇印:"要不还是叫你爸爸来处理吧。"
“别啊!我的好玫瑰,美人姐姐,千万别让我爸知道!”看了一眼自己的衣领,一瞬间就慌了神,转过身来直面玛丽,他眼珠一转,继续说道:“你看,你也不想我爸派个管家到我们家里来,天天监视着我们吧?”
玫瑰收回手,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我去办手续。”
兰斯洛特跟在玫瑰身后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那个……谢谢。”
兰斯洛特甚至不敢看玛丽的背影,目光游移到一边,又看到了自己衣领上的唇印,便伸手用力去擦,却只是让艳红色的口红铺开,甚至唇印的形状都没能改变。
“嗯。”玛丽却是连头都没有回。
凌晨时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空荡荡的街上,玛丽缩了缩脖子,母系是雪狼的兰斯洛特倒是没觉得冷,只是看到玛丽的动作,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确认有没有能脱下来帮他御寒的衣物,不巧,他身上只有一件破着洞的白色T恤。
“在夜店还打架了?”
玛丽依然懒得回头,在警察局里就看见这小孩脸上有伤,嘴角的血丝已经结痂,脸上还有胡乱抹过的血迹,从运动轨迹来看,玛丽判断那是鼻血。
“就是……嗯…咳咳,交流交流。”
“拳交?”
“是拳头交流!不要说用那么奇怪的简称!”兰斯洛特突然咋呼起来,动作太大扯到受伤的嘴角,疼得他龇牙咧嘴得倒抽气。
“所以是承认你打架了?”
“你这是钓鱼执法……”否认也没什么用处,证据就写在兰斯洛特的脸上,他只得嘟嘟哝哝地这么说道,一边踢着人行道上并不存在的小石子。
注意到迎面开过来一辆出租车,玛丽伸手拦下车,回头对兰斯洛特说道:“走吧,回去给你上药。”
“啊?这点伤……”拒绝的话在看到玛丽的脸时被全数吞回了肚子里,玛丽却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兰斯洛特:
“就你个化形都不完全像情趣服务一样的半吊子,还想像狼族一样耍帅?你刚该不会是想说‘这点伤舔舔就好了’?”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说。”
兰斯洛特微微垂下了头,用力摆了摆双手,似乎想要借由这个动作说服玛丽:
“我甚至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类。”
兰斯洛特扬起头,嘴角也一并扬起:“做人类多好,在有限的时间里寻找重要的事情和重要的人。”
玛丽不明白兰斯洛特究竟想表达什么,兰斯洛特才十六岁,不管是作为妖还是作为人,他都不算成年,所以他的话在三百多岁的玛丽听来稚嫩好笑。
一进家门,兰斯洛特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不动了。
目前兰斯洛特和玛丽处在一种被强迫的同居状态,这种状态将在兰斯洛特成年时解除,改换为婚姻状态,这种状态当然不是因为自由恋爱,而是双方家庭强行拼凑,各取所需的结果。
“你先起来,去洗把脸,然后我给你上药。”抱出药箱,玛丽踢了踢兰斯洛特的脚,示意他让出些位子。
兰斯洛特不情不愿得爬起来,听话地去盥洗间洗了脸,然后回到沙发上盘腿坐好,面对着玛丽:“那、那个…你轻一点。”
“死不了的。”
玛丽自认不是个坏嘴巴的人,却不知为何,对兰斯洛特始终没几句好话,他曾经幻想过很多种恋情,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强制婚姻,他也想象过很多伴侣,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兰斯洛特这种半吊子的毛头小子。
玛丽用镊子夹起棉球蘸了蘸消毒酒精,二话不说按在了兰斯洛特的嘴角,疼得他灰蓝色的双眼立刻漫上了水雾,却只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和玛丽预想的反应不太一样,他以为这个小孩会大喊大叫,于是他又加了一分力道,操控棉球在伤口上滚来滚去,还明知故问“疼吗?”
“疼啊,”兰斯洛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活该。”
玛丽的手顿了一下,他不明白兰斯洛特是出于什么心境说出这句话,也绝不认为对方是在为打架的事情反省,只是默默减轻了手上的力气,迅速消毒,然后给他贴上创可贴。
“谢、谢谢…”兰斯洛特摸了摸嘴角的创可贴,有些生硬得向玛丽道谢,后者只是“嗯”了一声,收起药箱走开了。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兰斯洛特的话让玛丽有些摸不着头脑,至少在他的认知里,简单的消毒和贴创可贴,并不是对一个人好的行为,于是他也这么说了,只是措辞更加严苛一些:
“你不要太自作多情,就算是路边的流浪狗,我也会帮它处理伤口的。”
兰斯洛特的眼眸渐渐暗了下去,他的嘴角抖了抖,然后用力向下一撇,最后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他低着头,玛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
“嗯……说得也是啊。”
比蒂从酒吧出来,稍稍提起裙摆,高跟鞋轻轻敲击地板,“她”回头朝身后为“她”开门的人微一欠身,举手投足间都是淑女的姿态。
将闪烁的灯箱和狂欢的人群抛在身后,“她”钻进那条回家必经的甬道,陈旧的、长长的甬道
——昏黄的光线,斑驳的墙面,甚至有大小便的气味在逼仄的环境里暗暗发酵。
“她”抬起手臂,鼻子凑近手腕,“她”的香水正值尾调,神秘好闻的东方气息混合着体温和酒吧里烟草酒精的气味钻进鼻腔,缓和在恶劣环境下绷紧的神经。
这条年久失修的地下通道向来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
毒品交易、强奸、抢劫甚至是杀人都有发生过,不仅如此,传言还想春风吹过的蔓草,越传越离谱——碎尸、鬼魂,更有甚者——应该是Harry Potter系列的迷,比蒂想,他们说这里有摄魂怪出没。
Bullshit
腹诽着,把满脑子胡思乱想暂时赶走,通道的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比蒂定神一看,是几个年轻人,脚步慌乱,表情更是像刚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为首的金发女孩脸色苍白,衬着被眼泪打湿然后被手背胡乱摸开的妆容,画面几乎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Merlin's beard
知道摄魂怪为何物的比蒂自然也知道巫师界的OMG,“她”打量着那个女孩,女孩却没有停下脚步,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得离开,跟在她后面的同伴们——姑且这样认为,却不约而同地多看了比蒂几眼。尤其是留着看起来就精心修饰过的髭须的男孩,或者男人,穿着整齐的衬衣,即使在一群人慌乱奔跑的时刻,衣角依然掖在裤边里,束一条Hermès的皮带。
啧,暴发户品味。
那个打眼的“H”字母打消了比蒂对那个早熟男孩刚升起一点的兴趣。
比蒂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脚下的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回响越来越远最后消失,比蒂不紧不慢地,颇为享受自己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局促的环境中被放大。
几乎可以将恶心的气味抛之脑后。
无论何时,不管多少次,比蒂都如此享受作为“她”的自己——丝质女式内裤的蕾丝花边若有似无略过着腿根乃至会阴的触感、穿上吊带袜,轻轻拉一下袜带,“啪”,泡沫破裂般,松紧带轻轻弹过大腿外侧的皮肤的瞬间、烈焰似的唇膏抹上他欠缺颜色的嘴唇,笔尖轻轻描绘眉眼、女式内衣和各色裙装以及——高跟鞋,每一个将他变成她的魔法,都让他愉快不已。
令“她”沉醉其中的足音突然被尖锐的警笛声撕裂。
该死的。
比蒂咬紧了后槽牙,“她”向来将自己一分为二的人生管理得很清楚,也有踏过其中界线的少数挚友,但那并不表示他愿意将“她”暴露在警局同事的面前。
比蒂决定趁警笛声还没到地道口,先行逃走,“她”回头朝来的方向快步离开,出口越来越近,回头就能看见警灯投下的红蓝光斑在地道口旋转,“她”一步已经踏出了地道口,突然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呃……”突如其来的扼颈让比蒂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抓住了来人的手腕。
“你刚刚看到我们了吧,啊?变态。”
掐住比蒂的正是刚才那个暴发户装扮的男孩,他的嘴唇很薄,尤其是上唇,还紧紧抿成一条线,最终在嘴角出扭曲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Holy shit
好好的休息日就这样被毁掉了。
首先悼念了一下已经离自己而去的好心情,比蒂重新对这个男孩燃起了一点兴趣——毕竟比蒂从未遇到过一眼就能识破他的变装的人。
男孩一转身,将比蒂狠狠摔在墙上,后者吃痛地皱了皱眉毛,男孩欺身上前,膝盖挤进了比蒂的腿间,恶意碾压了几下,疼痛伴随着莫名的快感猛然冲上小腹。
“哈,我猜得没错。”男孩带着一种胜利者的表情,慢慢凑近比蒂的发红的耳尖:“你看到我们了对吧,变态,你看到我们杀了他,你看见了。”
哈,意外收获,一个杀人犯。
“是,咳咳,我看见了,你打算对我怎么样?我的小男孩。”比蒂猛地抬起头,挑衅地挑了挑眉毛,勾起了一边艳红的嘴角。
男孩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比蒂。
好奇中带这些莫名畏惧的眼生让比蒂心情大好,唯一让人不适的是他脖子上因为紧张而收紧的手指:“喔,咳咳,放松,我的小男孩,放松。”用在牧场上安慰绵羊般的声音这么说道,比蒂歪头笑了笑,那男孩有一刻怔忪。
正是这一刻,比蒂挡开他因为走神而泄力的手臂,抓住那只手腕,另一只手作手刀劈在肘关节顺势将男孩的手臂反剪在背后。比蒂稍稍一掰,高跟鞋的尖头袭上男孩膝关节后侧,一声短促的“啊”过后,男孩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比蒂腾出一只手掀开裙子的开叉,将固定在大腿一根皮带上的手铐拿下来,将男孩反铐在废弃的电线杆。
指尖轻轻挑起男孩的下巴,比蒂朝他眨了眨一边眼睛,然后挑逗般从男孩的裤兜里摸出他的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晚上好,John,我在我家附近的地下通道口抓到一个杀人犯,我想他还有几个同伙,我把他拷在这儿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挂断电话,比蒂把手机放回男孩的口袋,男孩挣扎了一下。
“嘘——马上会有人来接你的,”比蒂用手指轻轻压住男孩的嘴唇:“你会度过永生难忘的时光,我的小男孩。”
“明天见。”
这么说着,比蒂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就像“她”离开每一个虔诚亲吻她裙角的男人,黑色的裙裾和发丝逐渐被夜色吞没。
——————————
结尾依旧苍白,我真的好困要成佛了
☆学院paro
★花吐症
☆双向暗恋
01
二年级的嘉树从进校开始就是学园中的风云人物,个子高,长得好看,会弹钢琴会打篮球,这样的男生几乎是自然而然得受欢迎。
课间时间的走廊显得有些拥挤,和同班的男生从小卖部笑闹着回教室的嘉树忽然被什么人撞到,对方的头撞在嘉树胸口不到的位置。
“你没事吧?”低头关心撞到自己的人,却发现对方是日语课的外教老师煌冬彦。
——完蛋了完蛋了,这个老师是出了名的性格恶劣,会不会因此而让自己不及格啊?
嘉树脑补了一下拿着不合格的成绩单回家的后果,头皮一阵发麻。
“……”冬彦抬头看嘉树,四目对接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攥住胸口的衣物,很痛苦的样子,张嘴吐了。
嘉树还没来得及逃避呕吐物,只见冬彦吐出来的东西,是花瓣。
满眼都是煌老师呕吐出来的樱花花瓣,和纷飞花瓣里,捂住嘴巴别过脸不看自己的,吐得自己满身花瓣的犯人。
02
冬彦有两天没到学校上课了,代课老师说他生病了。
初春时节,还吹着寒风,嘉树把校服外面的大衣裹得紧紧的,脸也藏进围巾里。
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喉头有点瘙痒,忍不住咳嗽两声,从喉咙里吐出了花瓣。
03
今天冬彦依旧没有来上课,代课的是隔壁班那个年轻可爱的女老师,说话的声音甜得像块蛋糕。
我不爱吃甜食。
嘉树这么想着,有些没精神地趴在桌子上,老师嘴里的です也好,ます也好,一句也听不进去。
走神的当口,耳边像炸雷一样响起了冬彦的声音:
“最后一排那个傻大个,给我好好听课!”
“唔……”感觉腹中一阵翻腾,嘉树忙用手捂住嘴巴,却没能止住呕吐,花瓣从他手指间涌出,最后他放弃抵抗,任由自己吐了一地的花瓣。
——一地的樱花花瓣。
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的同学都被惊呆了,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代课的老师,她拍拍手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力,吩咐大家接下来自习,然后叫嘉树和她去办公室。
04
真糟糕。
嘉树挠挠后脑勺,此刻他正是一头雾水,脑中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会不会是煌老师传染给了他什么神秘的疾病?
怎么可能全校就他一个人被感染?
“嘉树同学现在有很多疑问吧?”
“诶?”
“难不成正在担心老师会批评你上课吐出花瓣吗?”老师指了指窗外,嘉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春日看似温暖的阳光落在枯树的枝丫,一簇小小的花蕾正轻轻颤抖。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嘉树伸手抓住胸口的衣物,心口处的校徽刺绣在他手掌下皱缩,就像他的心脏:“最近我感觉自己变得很奇怪。”
“很难受吧?”
“也不是……”
“思念着什么人吧?”老师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略过冬彦空空如也的座位。
“思念……吗?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让嘉树最为难受的便是这种无法名状却又真实存在的感受,嘉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因而更觉得煎熬。
思念吗?
思念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05
是恋爱喔。
嘉树回顾着代课老师在办公室对他说的话。
恋爱吗?
恋爱又应该是什么感觉啊?
不明白。
06
“嘉树同学和煌老师患上的是同一种病症,叫做‘花吐症’哦,是种很浪漫也很危险的病症。”
“是因为暗恋积郁而来的病症。”
“治不好的话,会死喔。”
“呕吐的时候,嘉树同学在想什么呢?或者说在想着谁?”
“这样就明白了吧?”
“去亲吻你的公主吧,嘉树同学,真爱之吻可以解除邪恶的诅咒哦!童话里都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07
什么都,不明白啊。
虽然不明白,嘉树还是站在了代课老师告诉他的地址门口。
“叮咚——”按下门铃。
开门的人正是一脸疲倦的,他那三天没有露面的日语外教。
“你、你来干嘛?”
“老师告诉我来这里可以治好我的病。”
“病?”
“我生病了,和煌老师一样的病。”代课老师的话并没有让嘉树明白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得了一种很严重的、可能会死的病。
什么思念,什么恋爱,什么暗恋,他一点也不明白。
08
说话间,花瓣四处飞舞,门廊地板上散落着浅粉色的樱花花瓣。
“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大概知道,如果不能治好的话,会死的。”嘉树的神色有些紧张:“我不想煌老师死!”
被这发言吓到的冬彦稍稍避开嘉树的目光:“那你知道病因吗?”
“老师说是什么暗恋什么的……”嘉树这才恍然大悟:“煌老师喜欢谁吗?!”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考进这所学校的?你是白痴吗?”冬彦以为自己喜欢嘉树的事情在撞到他然后就吐了满地花瓣的时候全都暴露了,没想到对方竟蠢到完全没有觉察的地步。
“煌老师!哇——”双手刚搭上冬彦的肩膀想说些什么的嘉树,却没忍住吐了冬彦一头一身的花瓣。
虽然是花瓣,却还是觉得很恶心。
冬彦皱着眉头,一把拉住嘉树的校服领带,吻上他的嘴唇。
09
“我,可能是瞎了,喜欢上在最后一排走神的白痴……唔——”
话没说完,就被嘉树用嘴唇堵回去,试图用唇齿来确认刚刚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
——那种心脏雀跃像是要跳出胸膛的感觉。
“这就是,喜欢吗?”放开冬彦的嘴唇,嘉树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嘴唇张合的时候,花瓣纷纷落下。
“你……”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我想我喜欢你,煌老师。”
如果这些天来那种难受的心情就是老师所说的思念。
“想见你,每天每天,都想见你。”
“花瓣,真美。”冬彦的指尖婆娑着嘉树的嘴角,喃喃说道:“消失了。”
他也没有再吐出花瓣。
10
“最后一排那个傻大个,上课的时候不要看着老师傻笑。”
“是——!”
“还有同学有问题吗?”
“老师,月が绮丽ですね ”
“那个傻大个,下课到我办公室。下课。”
“老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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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毫无法医、医科、人体等任何相关知识
全凭胡编乱造,有部分描写也许会引起不适,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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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eat or trick?”长着一张娃娃脸的赤霄装扮成蝙蝠女巫管人要糖果的样子毫无违和感。
刑警大队长额角的青筋和嘴角一起抽动了几下,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果,递到赤霄手上。
半个小时前还在万圣节party现场的赤霄,这会儿正在勘察命案现场。
面前这具尸体显然也是参加某处万圣节party的人,或者说曾是参加party的人,他作万圣节打扮,然而此时却毫无生气躺在一滩血泊之中。
痕检科的人正在拍照、提取现场样本,痕检员左看右看,最终还是提出了质疑:“这血看着不像啊。”
“万圣节化妆。”
痕检员总觉得被赤霄翻了一个轻蔑的白眼,但是那个翻白眼的动作国语轻快,他也不能确定那一瞬间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仔细地查看了现场,尤其是血迹,吩咐助手帮忙测定了尸体的肛温,推测死者死亡时间。深秋的冷空气让刚从热闹的万圣节party出来的赤霄有些吃不消:
“我看好了,你们完事了之后就把尸体送到殡仪馆。”赤霄冷着脸,剥开一颗糖果塞进嘴里,脸颊处立即鼓起小半个球形:“哈啾——”蝙蝠魔女吸了吸鼻子,她身上穿着装饰着蝙蝠翅膀的黑色洋装,手臂和双腿都暴露在深秋的寒冷空气之中。
“我先去车上。”赤霄忍不住瑟缩发抖,狠狠地跺了跺脚,却发现没什么卵用,决定还是回车上等待。
独自坐在车上的赤霄,透过车窗看着被围观人群围绕起来的案发现场,轻轻皱着鼻子:真不知道死个人有什么好围观的。
在她的眼中,围观案发现场的人们比命案本身更有趣。
赤霄仔细观察着人群,举着手机的、半掩着嘴和旁边人讲话的、踮着脚渴望多窥测一点情况的、打着电话的……形形色色,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太无聊怎样,明明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会不会也有人,正像自己观察着人群那样看着自己?
赤霄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自嘲的笑了笑。
她看着他们把尸体装进白色的尸袋,抬进殡仪馆的车里。
这才是最有趣的。
赤霄双手合十,用两根食指的指腹轻轻夹住自己的下唇。
殡仪馆内。
穿上解剖服,戴上口罩手套,赤霄拉了拉橡胶手套的边,仔细调整了一下让手套更服帖。
她紧紧地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
“那么,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吧。”
万圣节的夜晚,花京院赤霄带着一名助手在殡仪馆的解剖室里,解剖一具新鲜的尸体。
尸表没有过多外伤,尸体胸口和腹部一共有七处刀伤。
“没有束缚伤,脖颈处没有勒痕,初步确定没有其他外伤,头部没有重物袭击现象。”助手向赤霄报告:“创口整齐,无表皮脱落,是锐器伤。”
“证物袋。”赤霄伸出一只手,助手立即将一个证物袋放在她手里,只见她用镊子小心得从死者的指甲缝里取出一些类似人类皮屑的物质。
联合打开胸腹腔,白色的皮肤黄色的脂肪粉红的肌肉随着刀口过处缓缓打开,露出包藏的骨骼和内脏。
“肋骨有创痕,确认锐器,结合刀口来看应该是……弹簧刀?”赤霄微微皱着眉头:“每一刀都是致命伤,看来凶手对人体有一定的了解,肋骨的创痕也细微,估计是死者挣扎导致的,不然那个人应该能不留下划痕地,完美地杀死他。”
“明明每一处都足以致死,为什么还要捅上七刀呢?有什么意义吗?”
“缝合吧,你一个人可以吧?”
赤霄脑子里对案件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她需要再整理一下思路,明天早上再去向刑警队汇报,而且她不想再在这个解剖台旁的小板凳上多站一分钟了!
看到助手点头之后,赤霄跳下板凳:“缝合之后就去休息吧,明天的话,刑警队汇报那边我去就行了,没事就多睡一会儿,那么我先走了。”
“好的,再见花京院法医。”
“嗯,拜啦~”
————————————对不起,关于案子我真的再也编不下去了。赤霄爸爸希望你看得开心。
01
要让嘉树安安静静得待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他一本最新的有耿直的杂志(要他还没买到的那种),这样他就会乖乖坐在桌前做剪报,最好是有长篇的专访,这样可以让他安静得久一点——就像现在这样。
“你是基佬吗?”同组合的夏瑾一直对嘉树的取向抱有疑问,这家伙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很有女人缘,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和女性相处,老是凶巴巴的,把女生吓跑,反倒是和男生相处时显得比较柔和。
“本大爷喜欢欣赏美的东西,不行吗?”嘉树朝夏瑾呲了呲牙,露出了平时鲜见的犬齿,语毕又继续投身一个迷弟的剪报事业。
经纪人葵绀一边核对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嘉树,一脸恍然大悟:“我说今天这么安静,连大哥都没什么精神,果然是耿直的新刊到手了?”
“哼哼——还没有发售哦!”嘉树一脸骄傲地扬起头,一副“夸我呀,快夸我呀”的表情。
“你的尾巴在摇,好恶心,”葵绀这么说着,手指顺着文件向下,停在一处,点了一下:“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给你,你要先听哪一个?”
“说完好消息你就可以走了,门在那里。”
“好消息就是万圣节要到了,你们会参加不少万圣节的活动,有好几个都是去鬼屋,然后事务所给你定的造型是狗人,小凰熙是狼人。”
“狗人是什么玩意儿?!”
“夏瑾的形象是吸血鬼。”
“所以说狗人到底是什么,而且你也并没有说好消息!”要不是下面就是耿直的特刊,嘉树已经把手里的剪子砸下去。
“坏消息就是你要和耿直一起拍摄一个杂志的万圣节特刊。”
“……”
“喂,”葵绀拿手在嘉树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你现在可以跪下谢恩了。”
“我要不要买一条新裤子啊…感觉外套也可以再买一件,”嘉树喃喃自语道,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好像头发也应该修一下了,再补个色……不对啊,我本来就是金发补什么色……”
无意识般地站起来,嘉树开始走来走去,自言自语:“不知道耿直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他可是模特,所以我绝对不可以穿错……要怎么穿呢……”好像开始认真地思索了起来的样子。
“绀,”看着这种状态的嘉树,夏瑾觉得头皮有点发麻:“这家伙真的不是基佬吗?”
02
杂志拍摄当天,嘉树结束了上一个通告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摄影棚,工作人员正簇拥着耿直,给他上妆、整理衣饰和发型。
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嘉树在心里呐喊着。
“嘉树先生,请到这边来。”
“啊,好的。”尽力维持着理智,嘉树听从工作人员的指示开始工作。
上妆的时候,看起来已经做好准备工作的耿直走过来,似乎要打个招呼。
注意到这件事的嘉树浑身立即拉响了警报——
开场白我应该说些什么?
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刘海被夹起来看起来蠢不蠢?
“耿……”抬起手打算先下手为强的嘉树被化妆师一把按了回去:“嘉树先生,请不要乱动。”
“啊,对不起。”老老实实坐正跟工作人员道歉。
“嘉树先生,你的尾巴在摇哦~”工作人员一边给嘉树勾勒眼线一边轻笑着说。
嘉树睁开没有在上妆的那一只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工作人员:
“为什么你们都说尾巴?我明明没有尾巴。”
嘉树总是会被说什么“呲出犬牙了”“看到尾巴了”之类的话,前者他还可以理解,毕竟他的确长着犬齿,呲牙的时候就能看到,不过后者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嘉树先生,耿直先生过来了。”
“我早就闻到了w”嘉树乐滋滋地笑开,朝停下脚步站在旁边的耿直露出平日不常见的犬齿。
“……”
“耿直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这次和你一起拍摄的嘉树。”
“你好。”
“……”
“耿直先生?”
“……”耿直并没有搭腔,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倒是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嘉树。
“耿、耿直先生……那个——我怎么了吗?”被自己偶像一言不发地用耿直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的嘉树有些忸怩地在椅子里动了一下,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不想打扰工作。”
“并不会打扰到,对吧,对吧!”被嘉树用一种大型犬求表扬的眼神盯住的工作人员觉得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看吧~”
“嘉树?听说是个偶像?”嘉树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耿直静静地看了这个笑脸几秒,似乎是得出结论般地说道:“你好像狗。”
“?!”
“那种大型犬,”耿直用手比划了一下:“叫什么来着?——金毛。”
“噗——”正在给嘉树做发型的工作人员憋不住笑了出来,在嘉树疑惑地目光下再次点头,表示赞同耿直的观点。
我偶像说我像狗,怎么办?
急,在线等!!!
耿直歪了歪头,继续看着嘉树,总觉得嘉树就像一只蹲在座位上吐着舌头冲他摇尾巴的金毛,他伸手摸了摸嘉树的头,刚吹过造型还没有定型的金发软软的:“摸起来也很像狗。”
“……”嘉树看向别处,却连耳朵尖都烧红了,狗就狗吧。
嘉树把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汪!”
耿直饶是没有料到嘉树会有这样的反应,工作人员更是憋不住直接笑出眼泪。
“嗯,乖狗狗。”
现场看耿直的笑颜对迷弟嘉树来说杀伤力不下于一次核打击——妈妈,儿子对不起你,儿子可能弯了。
“不闹了,做好准备,我先过去了。”
“那个,耿直先生!”
“嗯?”耿直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你……就是……那个……”一对上耿直的目光,嘉树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就泄了一半,他用力皱着眉头,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憋出了想说的话:“你有对象吗?”
“有。”斩钉截铁的回答给了嘉树一记晴天霹雳。
妈妈,儿子对不起你,儿子刚刚失恋了。
03
嘉树打开电脑却没有点开游戏只是望着显示器发呆这种事还是头一次看到。
“你没事吧?这几天好想都不在状态。”夏瑾对嘉树这种奇异的状态表示了一点点担心,当他看到嘉树的桌面是系统自带的蓝天白云而不是一张高清的耿直最新写真的时候,他得承认他惊呆了。
“你是不是得了癌症快死了?”
“滚,本大爷只不过是失恋了……”
“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偶像不可以谈恋爱你不知道吗!”原本只是经过的葵绀抓住了关键词。
“烦死了!还没开始谈!”
“混沌的子民哟……”
“闭嘴,中二病患!”嘉树烦躁地揉了几把头发:“啊——烦死了烦死了!”
夏瑾拉了拉葵绀,示意她看看嘉树的电脑屏幕,到底是负责S+的经纪人,立即明白了嘉树变成这幅德行的原委。
“那敢情好啊,拿我刚拿到的这本你和耿直一起拍的万圣节特刊的样刊就直接烧了吧。”葵绀扬了扬手上的杂志,立即吸引住了嘉树的目光,并“啪”地一把从葵绀手里抢走了杂志。
杂志封面就是耿直和嘉树的合影,打扮成吸血鬼的耿直扯着打扮成狼人的嘉树颈上的锁链——吸血鬼目光里尽是傲慢,他微微翘着嘴角,勾勒擒获猎物的得意,狼人不甘得咬着牙,露出沾着血的犬齿。
葵绀显然早就看过了刊物的内容,揶揄道:“想不到你拍摄还是挺认真的嘛,我以为会看到一本的痴汉脸。”
“你戴着狗耳朵呲着牙的样子真像只恶犬。”夏瑾也凑上来看,凰熙也跟着夏瑾的动作探头看嘉树拿在手里的杂志:“兄长这斗败的模样,真是丢尽了颜面。”
嘉树这会儿一转暴躁的样子,彻底无听了经纪人和组合成员的话,就好像刚才并没有人讲话,小心翼翼地把杂志放在桌上,还抚了抚并不存在的翘角,坐直身体,拉开抽屉拿出了“嘉树独家耿直剪报及制作套装”……
“这家伙真的是基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