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订声明:因为和风行亲妈@狼T之间没对好口径,报道上出了偏差【【【总之把这些地方修订一下_(:з」∠)_
——————————
嗯……跟废都主线毫无关系的摸鱼……
虽然是纳西的个人主线啦……
项远依然是逗逼担当,但是这是为什么呢(沉思(划掉,项远已经是不存在的人了_(:з」∠)_
——————————
“不要在加题了维拉老师!不要!”
纳西高呼着从睡梦中醒来,随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做了个噩梦。
在那个可怕的梦里,纳西和以前一样坐在单人桌前,听维拉缇斯分析自己试卷上做错了的题目。左边稍远处还有另一张桌子,平日里威风无比的风行嘴上叼着一支铅笔,无精打采地趴在上面。
自从三人一同踏上旅途之后,身为学者(自称)的维拉缇斯和另外两个都没正经上过学的野孩子(维拉封)之间的矛盾(“这是无可退让的学术问题”——维拉缇斯)日益激烈。终于有一天,维拉缇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块电子黑板,准备“倾尽毕生之所学的万分之一”,传授与这两个“野孩子”。
让那个风行低头,安分地坐在教室里哪有那么简单?这个过程自然是闹得整个商队都不得安生,直到最后维拉缇斯使出了杀手锏,那个往日里给她一根牙签就敢把天捅出个窟窿的风行居然就乖乖就范了,还一口一个“维拉老师”地叫着。
当然,这个称呼仅限在教室里,出了那个小房间,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至于那时候维拉做了什么,这个问题风行是这么回答的:“谁再敢多嚼一句舌根就等着明年的今天给自己的舌头上坟扫墓吧!”
不管怎样,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成了风行商队“七大未解之谜”之首。
顺带一提,第七个是“风行商队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本来,梦中的纳西听课听得好好的,一转眼的功夫维拉缇斯就变了张脸,连天的数学卷子被她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了出来,转瞬间便淹没了纳西,不知所措,渐渐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最后在拼尽全力的呼喊中总算逃离了这梦魇。
纳西轻轻地推开了半个身子压在了自己身上的维拉缇斯——造成这场噩梦的主因(物理),以不会闹醒两人的幅度爬下了床。刚落地,失去了阻碍的两个人便自顾自地伸展起腰腿,把原来由纳西占据的位置瓜分得一干二净。
睡相好差哦……纳西不禁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叹。别看现在躺在床上的两个人白天一个是叱咤风云,快意恩仇的商队扛把子,另一个是知性成熟,临危不乱的强大司烛,睡着了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幅景象,这要是叫外人看了去,保不准会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脑神经而判定是眼睛出了问题。
不过,这大概就叫做信赖吧,也许别人不了解,纳西自己心里却如明镜般亮堂。正是这几个月一路走来,她们彼此之间才能够像现在这样不设防备,从当初那个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的自己渐渐变得柔和,她们的陪伴功不可没。
“纳西莎……”睡梦中的风行呓呓细语,吓了纳西一跳。怎么突然叫起自己的本名来,到底是在做什么样的梦啊……“再来跳一段嘛……嘿嘿……”
前言撤回。
风行是恶魔。
换上了外出的衣服,纳西坐在地上系起鞋带。本来只是想着既然都醒了就去趟卫生间回来再睡,不过看那两人的样子床上暂时是不会有空间了,反正睡意也不浓,不如出去吹吹风什么的。
初夏的夜里,没有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闷热,四周大多爬满锈迹的残骸里偶尔会闪烁出几道微弱的月光,被阵阵微风裹挟着吹拂过人的每一寸皮肤,竟也有几分凉意。纳西随意地走着,心里暗暗记着拐过了几道弯,以免自己到时候迷失在这钢铁丛林之中。
蓦地,一丝细不可闻的歌声从某个角落里传来。原来还有人没睡吗?抱着几分好奇心,也为了听清楚那人唱的歌曲,纳西循着声响寻找着方向,下脚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么噪音之后再也寻不到那微弱的歌声。
又是一番九转纡曲,纳西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起来,歌声也愈发清晰。那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偶尔合着几声不知什么乐器发出的乐响,在这夏夜里让人突然感到有些忧郁寂寥。
“……and the moon is the only light we'll see……”
纳西并不能听懂那个人在唱些什么,那是她所不了解的语言。
“……just as long as you stand, stand by me……”
但是其中藏着的东西,即使不知道歌词的意思,她也能听明白。
“……I won't cry, I won't cry, no I won't shed a tear……”
悲伤,歌者的嗓音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抖着,勾得纳西想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稍有伛偻的老头。
“……Whenever you're in trouble won't you stand by me……”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缓慢地划过自己的脸颊,纳西顺着感觉抹了两下,呆呆地注视着手上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水迹。
我,哭了?
上一次流泪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思绪霎时飞回两年多前的一天,卧病在床的老爹突然说自己想要喝点粥,于是纳西把家里剩下的一点舍不得吃的白米一股脑地倒进锅里,煮了大半锅。她兴冲冲地端着粥从厨房里出来,想着几天未进水米的老爹终于想吃了,是不是说明病就快要好了呢?
老爹以前常对纳西说,人要是能吃得下饭,身体才会棒。
等到她把碗凑近,舀起一勺滚烫的粥吹凉送去老爹嘴边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那些白色的组织已经从他的口鼻里缓缓溢出来,反衬得手里的白粥更加洁白。
那之后,没有人愿意去碰老爹的尸体,没有人愿意接近这个屋子,接近还活着的这个孩子,直到一群穿着隔离服的人闯进来,熟练而无情地做着他们被训练做的事情。
她无神地跪坐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放任那些陌生人进进出出,空洞地注视着曾经躺着一个老头的方向,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可脸上早已风干,只留下些许令人感到紧绷的痕迹。
从那之后,好像就没再哭过了。
她一辈子的眼泪仿佛都在那一天里流干了。
“这个时间居然有客人,真是稀奇呀。”纳西耳边传来的话语声将她拉回了现实,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一间傍着什么残骸挖出来的房子前,一个面容和善的女性正看着自己,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手上捧着一把不知名的乐器,四根琴弦静静地等待着被女性的手指拨动。
借着月光,纳西发现眼前的女性脸上已然有了许多岁月的痕迹,细小的纹路爬在她的眼角、她的嘴角,但沧桑感并没能完全掩盖她的风韵,如果早上十几年,一定会是位大美人。而眼下,她轻轻地倚坐在门框边上,注视着小小的来客,在微光的照耀下又显得有些慈祥。
纳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胡乱地用手背抹着脸,女性见状递来一块方帕,示意她拿去用。纳西慌忙接过,大概擦了擦之后就还了回去,递过去时瞥见了方帕上绣着“Hibiscus”的字样,有几个字上沾染着似乎是很久以前的黑褐色污迹。
“这是我的名字,不过比较难念,以前的朋友就叫我哈比。”女性敏锐地察觉了纳西目光停留的位置,有些沙哑的嗓音自我介绍起来,却是对污渍的事情绝口不提。纳西也就识相地点了点头,喊了一下女性的名字,轻轻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大概沉默了一小会儿,纳西鼓起勇气问了问之前的歌的事情。“那首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写的,我们几个朋友都很喜欢,经常在一起合唱。后来我们各奔东西,每当我想起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唱一会儿。”哈比慢慢地说着,轻轻地摸了摸纳西的头。
“有的时候啊我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再坚定一点,坚持站在他身边的话,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呢?会不会我们这几个朋友还能像以前那样和好,然后再一起努力过上好日子呢?”
“哈比后悔吗?”
“是啊,后悔,后悔极了。”
纳西注意到哈比的眼角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想要帮她擦拭。哈比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头,用手里攥着的方帕擦去了那一丁点的泪花。
“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善良的小女孩。”哈比特意在小女孩三个字上加重了音,惹得纳西脸上有点泛红。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脑后,才发现头发有地方没有扎好,露在了帽子外面。
“我叫纳西莎。”
“纳西莎啊……水仙吗,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哈比顿了顿,“那么可爱的小水仙是被我惹哭了吗?”
“嗯……也不全是……”纳西的脸更加红了,好在这里只有月亮的一点点光亮,应该不会被看到的,她心想,“哈比的歌声让我想起了帕斯卡老爹,啊,哈比应该不认识,就是从小一直把我养大的,该说是爸爸还是爷爷呢……反正就是老爹啦。”
哈比笑着点了点头,让纳西继续,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动摇。
纳西说了许多以前与老爹之间的趣事,而哈比则耐心地听着,不时摸一下纳西的头。
“后来呢,我是说,你的帕斯卡老爹后来怎么样了?”
“他……他生病死了,两年多前的事情了。”
哈比的瞳孔猛地收缩,又马上舒缓了下来:“是吗……那对你来说一定不好受……那你的亲生父母呢,你后来有他们的消息了吗?”
纳西摇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挂在脖子上的细小链条拎了起来,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了一个小坠饰:“这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除此之外就只有写着我名字的纸片了,老爹是这么说的。”
哈比用目光征求了一下纳西的意见,接着用满是老茧的手拿起那枚坠饰翻来覆去看了起来。当她的注意力移到拴着坠饰的细链上时,瞳孔又是一阵收紧。
可能是这里太暗了吧,纳西心想。
良久,哈比轻轻地把坠饰还给了纳西:“这条链子,应该是你的老爹给你做的?”
“哈比怎么知道的?”
“看这个小玩意儿的样子,原本它应该是枚胸针吧,我猜是你的老爹帮你改成项链的?”
“嗯……老爹说在那边要财不露白,而且跟衣服也不搭,就帮我改成了项链让我随身带着。”
哈比听了之后却不再言语,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这让纳西有些迷惑不解,但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只好跟着哈比的视线也看着天空。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月亮早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不知不觉间两人竟聊了这么久的时间。哈比最后摸了摸纳西的头,让她赶紧回去。
“别让现在的家人担心你。”她说。
纳西花了一会儿时间认路,她和哈比的月下长谈让她有点记不得回去的路了,再加上渐渐变亮的天色也让周围的环境看上去和晚上有些不同,不过好在贫民窟的生活让她有着不错的方向感,总算赶在天色彻底大亮前回到了商队的驻扎点。
房间里乌云密布,沉寂的众人之间隐隐透露着巨大的压力。风行瞪着当晚守夜的那个人一言不发,维拉缇斯在她身后站着,陈氿依然占据了房间的一角吞云吐雾,倒也是紧紧盯着这个方向,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我……我回来了……”纳西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门,扫视着房内众人的脸色。
“你还知道回来?!”风行三两步冲到门前,一把把门摔到了墙上,“你还知道回来?!”
纳西下意识地护住了头脸,等待着风行的怒火,不料却被风行紧紧地抱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随着柔软的身体一起颤抖着。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在她们身后,陈氿挥了挥手,示意围观的众商队成员趁早离开省得多事,自己也跟着人群慢慢地挪了出去,顺手把烟头不知道往哪儿一丢,然后关上了门。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纳西在心里轻轻地说着。
修正一下,风行是温柔的恶魔。
修订声明:因为和风行亲妈@狼T之间没对好口径,报道上出了偏差【【【总之把这些地方修订一下_(:з」∠)_
——————————
郑重声明:露露和嘘嘘请不要揍我,我不是故意的!!!_(:з」∠)_
以及各位有所期待的朋友们,我……撞了设定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_(:з」∠)_
——————————
风行仔细地看了看眼前人,把最后一个卡子按了上去。
“来,帽子。”
纳西对着镜子正了正被按在头上的帽子,顺便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在一旁的风行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坏笑起来:“不满意吗?上次在井之都穿的衣服我还留着呢……”
“不要!”纳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直到现在,一想起那段经历纳西脸上还是像火烧一样烫,那真是让人……实在是太羞耻了,纳西摇晃着脑袋,想要甩开那段回忆。
看到眼前孩子的这副模样,风行轻轻地笑了出来。
“别太晚回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嗯,我知道了。”
门轻轻地关上了,靠在墙角的男人不紧不慢地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之后心满意足地制造了一大片烟云。刚才那些陈氿统统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倒是愈发觉得有意思,捉内鬼的时候就看到风行处处维护这不知道打哪儿捡来的小孩,指不定哪天她还会做出点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事儿呢。
吞云吐雾之间,整个房间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站直起来的风行看了看身后这个男人,方才脸上轻巧的表情早已消失无踪,恢复了往日那令人安心的假面。
“大小姐。”一个女声兀自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你越来越像个妈妈了。”
风行张了张嘴,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来。她万万没料到维拉缇斯会在这种时候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丢人,她对自己说,起码也得回句“要叫老大”啊,太丢人了,威风扫地啊这是!纠结了半天,风行最后愤愤地回了卧室。
“啰嗦。”她说。
——————————
在来黑迪艾郭的路上,纳西曾经从飞艇上往下望过这个地方。不同于自己熟悉的贫民窟里那些毫无章法的棚屋,虽然这片大废墟上满是残垣断壁,但是这里的住民巧妙地利用了这些经历了黑洞弹和地震洗礼的残骸,竟将这里布置得井井有条。
至少从上空看的时候是这样的。
实际走在这个废墟中之后,纳西发现这里其实还是和贫民窟有着同样的气氛,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得过且过”吧。教给自己这个词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帕斯卡老爹还在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纳西心想。
十分钟前说要自己出去走走的时候,风行其实是不同意的,说是外面危险啊,要出去一起去啊什么的,软磨硬泡之下她总算是松了口。别看她平时吆五喝六的,对谁都不客气,相处久了之后其实心里在乎谁全都写在脸上了,一开始自己居然还怕她怕得不行,生怕什么事情没做好就又被丢回那个贫民窟里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傻。
不过,很久很久以前,帕斯卡老爹也是这么对自己的,那个时候只觉得老爹成天管这管那的,从来没有想过原因。也许这就是……
纳西胡思乱想着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像是个广场,道路四通八达,广场的正中间立着个巨大的机械头骨,深陷的眼窝朝着天空看去,顿时显得有些阴森。纳西望着眼前这个头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余光却是扫到了上面似乎有个人影。
上去看看吧,要是有什么事就跑,纳西给自己壮了壮胆,找了找头骨侧面可以使上力的地方,一点点爬了上去。
顶上确实有人,纳西探出脑袋看了看,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男孩正背对着自己坐在这个大脑袋上看着原处的天空。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火红的太阳斜挂在天边,把周围的云朵染得通红,里头还带着点金,好看极了。纳西看得入迷,一不小心松了力气,人便直直往下落,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幸亏反应及时,一只手慌乱之中抓到了一块凸起,才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
“谁?!”听到身后有动静,那个坐着看夕阳的少年警觉地跳起来,慢慢地挪到纳西的方向。纳西抬头看着他,脸上尴尬地笑着,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挥了挥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少年盯着纳西看了好一会儿,总算伸出了手。
好不容易落到平地上的纳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受着胸膛里心脏的剧烈跳动,而那个拉他上来的少年一句话也没说,又坐回了之前的那个地方,抬头看着夕阳。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真漂亮。”心跳恢复正常之后纳西试着搭话,对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又没了反应。
“你经常来这儿看夕阳吗?”依旧没有反应。
“这地方真特别,下面被那些破烂挡住了,我刚才都没发现原来这儿能看到这么好的风景。”纳西毫不气馁,又一次发起了攻势。
“看你是个生面孔,不是这边的人吧?”那个少年终于有了回音,“我警告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
“噗——”纳西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少年立马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坐着的人。
“你说话的样子好僵硬啊,这样不累吗?”
“……你看得出来?”少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啦……”
“那怎么办……阿伊诺说我要硬气一点,像个男子汉一样……”这个说要像个“男子汉”的人此刻却喃喃自语起来。
纳西拉起少年的双手:“来,闭上眼睛,跟我一起做个深呼吸,先放轻松。”
少年顺从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下子呼了出来。一时间,他仿佛感到天地都跟着他做了个深呼吸,耳边风声大作,吹得他摇摇晃晃的。
不过初夏的风总是让人感到很舒服,这个也不例外。
少年的确感到自己轻松了许多,他睁开眼,想要感谢面前的这个陌生人,不料却看见纳西一脸呆滞地回望着他,一头亚麻色的半长发在风中飘扬。
糟糕,纳西心想,帽子和卡子都被吹跑了,这风怎么这么大。
两人对视良久,那个少年像突然回了魂儿一样猛地甩开了纳西的双手,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你是个女人!”
“哈哈哈……”纳西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目送着自己的帽子乘风飞向了遥远的地方,直到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我叫纳西,你叫什么名字?”
“……班吉。”
又花了一小段时间纳西才让班吉冷静下来,她真没想到眼前这个高她半个头的男孩子居然会这么慌张。
“班吉,别紧张我不碰你,我保证不碰你。”纳西使劲摇手,“你之前说什么要硬气一点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大哥死了。”
“大哥?”
“嗯……是我大哥一个人撑起这个社团,这个地方的,是他一个人把我带大的……现在他死了,我不能让社团散了……”
“是吗……”听到了什么的纳西眼里罩上了一层阴影,“那你大哥是怎么,嗯……离开的?”
“两个月前这里来了一群人找茬,没说几句就动起了手,所以大哥就把他们全干掉了……
“后来大哥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情报贩子告诉他那些人是尤金情报科的,他就说什么要让那个城市付出代价……
“那个情报贩子邪门得很,大哥和他谈话的时候他全身都裹在黑色衣服里,用鸭舌帽和白色面具还有衣领把整张脸都藏了起来,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我很确定,那双眼睛是红色的,非常不正常的红色!……
“我吓坏了,就跑掉了,后来才觉得那个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也许是大废墟里的人吧,但是这里流浪汉那么多,到底是谁我也认不出了……
“再后来,大哥就和几个社团里的前辈混在商队里,跟着那个情报贩子一起走了。我劝过他,但是他根本不听!说不定大哥早就知道那个人是黑兽了……
“前几天,社团的人里都在传说大哥死在尤金了,我不信,大哥那么牛的人不可能死的!但是后来报纸上也登了……我、我……”
“你的大哥是袭击了尤金官员的那个,”纳西小心翼翼地发问,“那个约瑟夫?”
“是他……”班吉彻底地消沉了下来。
纳西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搭上了班吉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班吉这次没再躲闪,把头埋进了膝盖里,把脸上的所有表情都藏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的五分钟,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一直等到天上的云彩慢慢散去,夕阳似乎又落下去了好一截的时候,班吉猛地站起身。
“我该回去了。”
“嗯。”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我跟着,呃,姐姐一起过来卖东西的,一定会再见的。”
“好。”
丢下了这个字,班吉头也不回地跳下了机械头骨的顶端,沿着几个明显被踩了无数次的落脚点快速降到地面,在纳西的注视下渐渐消失在了某条道里。
——————————
“完了?”
“嗯,完了。”
风行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个班吉还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啊维拉?”
被问到话的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着手里的读物。
有意思,尤金的情报科吗,看来这片大废墟里的水还挺混的啊,风行心里暗自盘算着,既然已经这么混了,再多一点也不嫌多嘛,哈哈。
“大小姐,你笑得很恶心啊。”看书的人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惹得风行又想起了傍晚的事情,不禁一肚子火,“叫老大,听到没?!”
嘘——维拉缇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风行的旁边。顺着维拉缇斯的手指,风行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的纳西。她轻轻地抱着风行,肩膀微微起伏,露出了半张睡脸。
“她真的很喜欢你啊。”
“啰嗦。”
抱歉没有事先通知过,只是看到露露的更新之后临时起意,如果哪里OOC了的话下手轻一点(合掌)@柏林墙倒了!
——————————
“真的……在这种地方?”
“哈哈哈,还能在什么地方?或者说你觉得买卖这种东西应该在商业区里搞一个自由市场再吆喝两声?”
“没……”奥瑞斯一下子没了声儿。风行说的当然是无懈可击的正论,这一点奥瑞斯自己也当然没有过一丁点儿的怀疑,只是……
“也是,象牙塔里的少爷要适应这种环境怎么说也要点时间,你说是吧维拉?”
被问到话的人慢慢地从怀里掏了一包烟出来,在同行的另两人的注视下轻巧地抖出一根,另一只手里变魔术一样拿出了火机,叼烟点火一气呵成:“啊?哦,是吧。”
青烟袅袅。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风行打起了圆场:“原来抽烟还可以这么帅的啊,长见识了长见识了!”说着便大喇喇地往前走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奥瑞斯和维拉缇斯也就识趣地跟了上去,没再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贫民窟之行对于奥瑞斯都是无比新鲜的,视觉也好嗅觉也……好吧闻起来并不“新鲜”,食物腐败发酵的味道混合着酒精、胃液与胆汁,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总之不是什么令人舒服的配方。但是看到风行笑眯眯哼着小调的样子,还有面无表情吞云吐雾的维拉缇斯,奥瑞斯心里不禁琢磨起来到底是她们的嗅觉神经坏了还是脑子坏了。
反正肯定是哪里坏了!好像解开了什么千古难题,奥瑞斯猛地一抬头,然后视线便不受控制地和几米开外的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孩子——对上了。
“我说,这孩子看上去不一般呢。”风行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慢慢走近的少年,低声赞叹道。虽然衣服破破烂烂的,一头亚麻色的短发乱糟糟地翘着,但他的身上散发着和贫民窟格格不入的气质,特别是他好看的淡绿色眼睛,一时间奥瑞斯好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只能随便“嗯”了两下,算是对风行的回应,就连维拉缇斯也多看了他几眼。
三人隆重的注目礼让少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朝着风行他们局促地笑了笑,左手挠了挠脸颊,欠着身子擦着奥瑞斯快步走了过去,这番小动物样的表现更是惹得几人驻足回望。看着小小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小巷拐角,风行感到有些恍然若失。
“大小姐——”意料之外的人开了口。
“要叫老大!”维拉缇斯话音未落就被风行利落地打断了,“说,什么事?”
“我没看错的话,那孩子是个扒手。”
“啥?”
“刚才他贴着他走过去的时候把钱包顺走了。”维拉缇斯看了看奥瑞斯,后者飞快地拍了拍自己放钱包的位置:“……没、没了……”
“你不早说?刚才干嘛去了?!”
“我不记得我有应聘过他的护卫吧,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大小姐下次遇到那孩子的话注意一下。”
“……”
“呼……呼……”
纳西从来没遇上过这么难缠的“羔羊”,本以为他们没个三五分钟是发觉不了的,等到反应过来自己早就钻到什么犄角旮旯里去了,那时候挖地三尺没准也找不着他,没想到才拐进巷口没几步追兵就到了身后。仗着自己对贫民窟的熟悉,纳西勉强周旋了几分钟,无奈腿短力孤,终究是被逮了个正着。
这下大概免不了一顿打了吧,纳西心想,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以前见过的场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也是逃不过扒手的宿命。
结果直到呼吸平稳下来,预想中的拳脚也没有落到身上,抱头蜷着的纳西壮着胆子朝上看去,只看见英气十足的脸庞一下子凑了过来,吓得他直向后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说……我们以前,见过?”挺拔鼻梁的主人说出来的话即便是纳西都觉得不合时宜,还是说这是什么城里人的新玩法?心里这么想着,纳西还是拨浪鼓似的摇头反对着,随时做好了抱头防御的准备。
眼前的人叹了口气,直起身:“先把钱包交出来……”
“这样好像我们变成坏人了……”戴眼镜的人怯生生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啰嗦!”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人毫不留情地把不同意见呛了回去,“再说了本来不就是为了追回你的钱包才绕那么一大段路?接着!”纳西递出去的钱包被随意地扔向了失主的方向。
“至于你嘛,本来按照我这边的规矩,哪只手偷的就拧断哪只,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剑眉轻展,眼前人一扫恶狠狠的面容,嘴角爬上来一抹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
“纳西……”
“好,从今天起纳西,你,为我做事,听明白了吗?”
事情的变化完全超出了纳西的预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吓到他了大小姐。”一直在后面抽着卷烟的人不咸不淡地说着。
“叫我老大!”
“老、老大!”纳西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哼,很好。”她满意地笑了,“我们走,还有好东西要取呢!”说完,“老大”转身朝着巷子外头迈开大步。
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卖了?纳西心想,不过看着这个“老大”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纳西竟感到些许心安。这种感觉一闪而逝,或许就这样跟着她走的话就能知道为什么了。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不如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这样,纳西跟着奇怪的商人,踏上了旅途。
……心慌,一瞬之间浑身上下都仿佛失去了力气,一种好似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席卷了纳西的全身。此时此刻,只有两件事让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个活人。
一个是胸膛里正激烈跳动着的心脏,另一个是右手正托着的略沉的袋子。
大约五分钟前,这个袋子还并不属于纳西。当时它正挂在上一任主人的腰带上,随着步伐发出一些金属相互碰撞、摩擦的声响。考虑到纸币被发明的时间,这种袋子通常会被人称作“零钱袋”,简明地描述了其功能的同时也告诉了人们里面拢共没有几个子儿。
不过,这只是除了这个地方之外的人们的“常识”罢了。在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四瓣花的阿兰德贫民窟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不管是多是少,听得着响就是好包。”显然,钱袋的主人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当然也就不会意识到有多少贪婪的目光已经循着声响锁定了她腰上的这个小袋子,有些人甚至开始在暗地里打赌会是哪个小子发上这笔小财。
这位缺乏警惕心的女士渐渐地靠近了一个巷口,好事者们也随之屏住呼吸,等待着第一匹冲出弯道的黑马——这关系到谁能够喝到下一口酒。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从巷口里摇摇晃晃走出来撞上这只肥羊的人是纳西。
“呸,这把不算。”打赌的几个混混不约而同地嚷嚷起来。谁都知道帕斯卡老爹捡来的儿子纳西是朵贫民窟里的白水仙,但凡是穷小子们的恶习一样没沾,每天也打理得干干净净,他要是会偷别人钱袋那可比母猪上树还要稀奇。
实际上纳西也没有那个意思,纯粹只是饿昏了头,两脚发软刹不住车撞了上去而已。可这一撞倒是鬼使神差地让他把钱袋摸了去,而那位女士也没发觉,只看到撞了自己的小子虽然穿着补丁衣服,长得却是眉清目秀,身上也不像那些混混有些怪味,顿时没了警觉心。她把纳西拎了起来,随便数落了两句就放他跑了,走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他那少见的淡绿色眼睛。
总算回过神来的纳西感觉衣服里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于是走回出来的巷子里打算看看是什么东西。等他看清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的时候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虽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不过省着点花也足够一个礼拜的开销了,打从老爹过世那天起他就没见过这么多钱了。空空的肚囊适时地叫唤了一下,像是在诱惑纳西把这袋子据为己有。“想想吧,一礼拜不用挨饿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不知道哪儿来的恶魔也在纳西的耳边低语。
思想斗争了半晌,他决定还是把钱袋还给那位女士,怎么说也是不义之财,心里总还是过不去那道坎。纳西揣着钱袋小心翼翼地走出巷子,虽然没有有意做过坏事,贫民窟里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还是一清二楚,只要走到这种宽敞的大路上,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不小心丢点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财不露白在这儿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虽然照那位女士的样子来看就算还回去了过会儿还是会被偷,起码不是自己偷的就好,纳西边想边朝着女士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也许是发愣的时间有点久,纳西和那位女士之间隔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他把钱袋抱在肚子上,佝着身子向前走,脑袋里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解释关于钱袋的事情。不过看她刚才对我还算和气,应该是个好人,我诚恳点道个歉肯定就没事了。纳西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加快了步伐。
就在这时,巷子里蹿出来另一个混小子,直勾勾地撞上了那位女士。看到这一幕的几个大混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在幸灾乐祸。果然,她发觉了在自己腰间摸索的脏手,于是一个耳光把那小子扇了出去,随即意识到钱袋不见了,又快步上前一脚踩在还没爬起身的小混混腿上,一时间哀嚎声在整条巷子里回荡着。
“老娘的钱你也敢偷?赶紧交出来,脏了老娘的鞋你赔得起吗?听到没?!”女士边骂着边用鞋跟碾着那混混的小腿骨,逼着他交出并不在他手上的东西。见他只是在地上打滚求饶,兴许是那袋钱对她来说确实没多少,抑或是不想在小混混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撒气似的又连踹了几脚之后那位女士便气鼓鼓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骂上两句:
“人渣,你们这群垃圾早点从阿兰德消失算了,我看喂给外面的黑兽就挺不错的……”
抱着钱袋的纳西背靠着隔壁巷子的墙坐了下来,那位女士踢打小混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人渣、垃圾,他总算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外面的人眼里到底属于什么东西。纳西不禁回想起以前老爹接待过的客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过去的他并不理解,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那眼神里饱含着不屑与轻蔑,仿佛就是在看垃圾一般。
“原来如此……那我在傻坚持什么?”纳西在心里问自己。
“就是就是,早该想通了。”另一个声音在心里回应着他。
……
也许,从那天起,一只小小的野兽在纳西的心底里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