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音乐剧作家,浮罗。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如果以一个剧作家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仍然是一个很诱人的剧本——戴罪而来的一群人,试图用一种罪行迎合娱乐,去换取对另一种罪行的解放。
但我认为你们选错了人。
这里是犹如监狱的舞台,那些饱满的角色,比如充斥着私人癖好的代理典狱长,符合气氛的布景,亦或是那些拥有着才能的,愿意遵守着规则,为屏幕前饥渴着爆点的你们所表演的,闪闪发光的“玩家们”,才是真正应该站在这里的。
舞台是给与现实之人以虚幻之梦的地方,有张力的人才能给与观众饱满的体验,无论是情绪还是故事。
所以这令我感到困惑。
即使是在失去记忆的现在,我既无法想象我会对谁有所仇恨,也无法理解我会为了什么欲望付诸行动。
换而言之,我认为自己无罪,在与失忆的自己相处的这几天中,认为自己同样是个无聊至极的人。
如果期待着我身上能发生些愉快的事,可能要令您失望了。
——当然,我自己也在期待着某些转折。
屏幕前的你们是无数个上帝,而我们在思考,如果这样能给与故事一些添色,能给与你们一些忍俊不禁的笑声,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我哭了 我再也不旅行弹丸了 这是要我死
ooc剧情全是我编的对不起苍芥(疯狂下跪
标题是青囊经 内容各种学艺不精还是我编的
想着打死也要高出一篇投稿(………
“今夜的月色多么美。”
“是啊,可是除了你心里,这世上哪儿还有月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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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藏阁春华有一双稳定的手。
不是像医生,或是演奏家那样灵巧自如,也没有厚厚的老茧——只是普通的男子高中生的双手。没有太多多余的肉感,看上去仿佛皮肤直接包在骨节上,手指不算特别修长,但却因为这种病态的纤细而显得如此。
这样瘦弱的手和身体,本应是无法举起那个巨大又沉重的罗盘的。但他很自然地将其从腿上拿开,用双手平端,放置在身旁的长椅上。
祈祷间里安静得仿佛旷野中的坟地,只能听到极其清浅的,缓慢悠长的呼吸声。那规律的淡淡响动并不扰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倒令人安心——就像是春雨敲打窗檐,或是海浪拍击沙滩。
华藏阁在移开那碍事的障碍物之后,半秒也没有耽搁。立刻转回视线,全神贯注地投入他之前正进行的事业之中。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超囚人级的风水师在看别人睡觉,或者说——在偷看别人睡觉。
而且还看得无比认真。
在他所坐的位置旁边,大约半个身位之外,另一个男人正闭着眼睛,以摇摇欲坠的姿势打着瞌睡。他的头随着呼吸微微抬高又放下,在长椅的靠背上摩擦,看起来随时都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滑下去。华藏阁之所以在持续地注视他,一半原因是他无法决定自己是否该施以援手。
若是放任不管,男人从椅子上滑落,必然会因此惊醒。若是管——
风水师也不是很知道该怎么管。
他所坐的位置离男人很近,因此每个细节都能看得清楚。华藏阁自知已经是色素浅淡的人,但对方从发色到肤色都比他还要再淡上许多,发丝像是雪一样在灯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泽,皮肤更是苍白到透明,隐约能看到其下的血管。他同样纯白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细密的阴影,令他看起来那样纯粹而无害。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华藏阁注意到,心道这简直是这个人身上唯一有些现实感的部分。无论他的皮肤怎样透明,那一点切实的黑色垂在眼下,才令他看起来有些像个在人间的人。除此之外,华藏阁总觉得这个人色素淡到不真实,周身简直像是萦绕着微光。
但是很美。
他正想到这里,男人的脑袋突然一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情急之下,华藏阁本能地靠过去——
意识到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枕在他的肩膀上了,睡得还挺香。
风水师登时呆若木鸡。
他整个人从肩膀僵硬到背部往下,脖子梗住,一双眼睛滴溜溜左右乱转,看完天花板看地板,看来看去,就是不知道放在哪里。虽然本来是他先偷看别人睡觉,但现在刚才那股劲儿一下就全被抽走了——华藏阁本是从来不会紧张的人,这会却仿佛一个侧对反弓路还要修高门槛的怂包,平日装满新奇花样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眼珠子诚实地朝左方挪动。
他记得这个男人。虽说同在监狱里的每个人他都尽可能地观察过,但这个人不同——华藏阁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记住了他。
虽然那时候白发的男人是在噙着微笑同别人说些什么,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安静地睡着。
他在醒来的时候似乎是能言善道的类型,但闭上眼睛之后就一点锋芒也没有了。
平心而论,男人长得很好看。虽然好看,但不是有福相的脸,或许这一生都没有久长的快乐。
风水师的指尖虚虚悬在空中,顺着男人脸庞的线条滑下,勾勒出他五官的轮廓。华藏阁所留下的记忆都与风水有关,相面的部分就要模糊很多。他想自己若是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大概就能知道很多东西——但他不是来对人评头论足,也不是来查人户口的。
华藏阁之所以在持续地注视他,另一半原因是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张脸。
不是“见过”,而是“见过”。不是在失散的曾经的漫长的过去里擦肩而过,或是某次曾为他寻龙点穴,而是一种难以安定的焦躁情绪,缠绕着强烈到让他不敢碰触的强烈情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个人的独一无二。华藏阁从没有一刻如此庆幸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即使是想要去探寻,也只是穿越朦胧的雾气,从清晨的山间走到湖水边。在他的回忆里只有蝴蝶是清晰的——
他曾经在某个人的身边看到过的蝴蝶,今天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边出现了。
他似乎曾经想要抓住它们,曾经想要永远留在它们身边,像爱一个人那样爱着那样美丽的蝴蝶。但他最终没能留住它们,就像是流水终究要绕过溪石向海归去。
正因为失去了,所以才渴望重逢。渴望一个理由,一个解释,一个能令他所有的付出都最终有所回报的结局。对,这是他的“理想”,他“想做的事”。
而那个人是——
就在这时,男人的睫毛忽然如蝶翼般扇动了几下,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只有一瞬不到的迷蒙,眨眼之后就已清明如镜。从风水师的脸打量到手摆放的位置,然后明快地笑起来。华藏阁跟着他的视线从上到下,最后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猛然发现它们正垂在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
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抚摸对方的脸一样。
他的脸砰一下就红透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他说着,想收回手,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色素寡淡的男人勾起嘴角,眼里流转着跃动的光泽。“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不是,”华藏阁使力抽出手,对方意外地没有阻拦,动作幅度就显得十分夸张,“吧。”
“吧?”
男人还靠在他肩膀上,笑得很开心。
“不是呢。”华藏阁说。如果忽略他脸上整片的红晕,单听语气,风水师淡然得一如往常。“醒了的话,不如先从我身上下来如何?”
“你一直在看我,”男人笑,“是因为我好看吗?”
“也不是非要好看才盯着看吧,”脸红扑扑的华藏阁淡淡道,“或许有人就喜欢看不好看的人呢。”
“你觉得不好看还看?”男人瞬间坐起身,表情实打实地写着“不可理喻”,“你不是脑子缺什么吧,要不我帮你看看脑子?”
“诶?”
这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华藏阁略微皱眉,仿佛要确认刚才和现在说话的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就到了他最擅长的领域,超囚人级的风水师可不会在聊天时被任何人呛住。“哈哈,我也没说不好看呀,”他一偏头,笑得眉眼弯弯,“只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而已呢!”
满分好脾气美少年,就是自信。
如果说这是华藏阁的招牌态势,什么时候都能摆得出来,那么对方大概就是对任何神情的转换都得心应手。长发的男人用很自然的温柔笑容回应他,仪态大方,明确标示出话中玩笑的趣味。
“哎,既然你非要看的话,就好好看看,记住这个不好看的脸如何?”
什么话嘛这是,华藏阁心道,行行行您好看,世界第一好看如何?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华藏阁用最诚恳的灿烂笑容答应,“——嗯嗯,我会好好记住的!”然后搓搓下巴,一本正经地作势要研究对方。“那么说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睡觉呢?”
“累了。”男人眨眼。
“是做了什么呐?”
华藏阁本不想显得过于八卦(这不是冷笑话),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打赌自己在有记忆的时候好奇心肯定比现在还重。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想走——若是两个人在祈祷室独处,不聊些什么肯定不行。
好在男人似乎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在周围看了看。”他这样回答,“什么都想不起来真是令人沮丧呢……”
你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沮丧,华藏阁腹诽。
“我是皆木绮三,”白发的男人接着道,“至于身份嘛——”他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你猜?”
“唔,唔唔,皆木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自在地入睡,莫非是超囚人级的能天气……之类的?”华藏阁在能忍住之前就接上了话茬,配上一个夸张的思考表情。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只是后悔也没什么用。在整个过程中,皆木很自然地靠在椅背上望他,表情像是在说“我看你还能说什么”。
一人相声再尴尬,也得讲啊。华藏阁梳理一下思路,再次用笑眯眯的表情开口:“——开个玩笑啦。”
他手指捻着披肩上的吊穗,心里却在想完全不同的事情,“我是华藏阁春华,名字写作春天的光华。虽然总觉得这或许并非我的本名……才能是超囚人级的风水师,这是我的罗盘。”
说完,他拍拍身旁的红色罗盘,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宠物。皆木倾身去看,仿佛觉得很有趣。
“这就是你赖以生存的伙伴吗?”
“是呀,”华藏阁闻言笑了,“这是我的导盲犬呢。”
说着,他用双手把罗盘拿回膝盖上放平,用手指拨弄内盘。“呐,不只是用于定坐向,因为在这里刻有大量的阴阳五行数据,罗盘本身就是可以镇宅辟邪的。放在枕头下面可以安神,立起来像抱书一样抱着对健康也有好处——不过注意天池要放到膻中穴的位置呀。”
“你跟我说这么多,莫非是想把它送给我?我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没什么研究,真要给我的话,可算是浪费了。”
听对方这样说,华藏阁没有立刻回应,却是忽然安静下来,手指摩挲着外盘的边缘。他知道皆木所说的是玩笑话。他自己也喜欢说玩笑话,但这时候却不知为何说不出来了——有几句话他想说,是从在这所监狱里醒来的一瞬间就想说的。
明明已经酝酿了很久,但他没有料想到自己最终想倾诉的对象会是身旁的人。
或者说他想象过,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也不是不可能呀。”风水师最终这样说,“如果我死在这里,总有人要拿着这个罗盘才行呐。只是扔在外面的话,会出事的。”
“比你死掉更大的事?”皆木如是说。
“庸医害人,害其一人。”华藏阁回答,“地师害人,害其一家。”
风水师看出对方确实不太相信自己的才能,但眼下他没有闲心去纠结这个。在有限的记忆里他遇到过很多人,其中不相信风水的大有人在。那时他最终都用手中的罗盘证明了自己,但现在只有这件事他做不到。
因为他的罗盘,现在只是个单纯的摆设而已。
“是说如果你死了,你的罗盘还会害死其他人?”皆木伸手过去点点他的罗盘,指尖沿着外盘边缘跳跃一圈,和华藏阁的手接近得很危险。后者注意到了,想缩回手,却又硬生生地忍住。
脸“砰”地一下又红了。
“我不知道,“他回答,“我只是觉得有人照应它比较好。”
“那个人是我?”皆木抬起头,睫毛颤动着,表情是十足的惊讶和过分夸张的感动,“啊啊——好荣幸啊。”
华藏阁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脸是红得发烫,耳朵尖也是通红的。脸红很难消下去这一点曾给他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他隐隐约约这样记得,和自己的前女友在一起时尤其。
不过她似乎很喜欢。
“其实是这样的,”风水师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总觉得你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现在连最纯情的女孩子也不会被这样的搭讪感动到了哦?”皆木笑笑。
“所以说我不是在搭讪啦。”华藏阁偏开视线。虽说率先偷看对方睡觉的人是他自己,所以听起来就很没说服力。皆木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得更愉快了。
——简直就像是狐狸。
明明睡着的时候那么无害呢,华藏阁想。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自己所做的事是否正确,但在失去记忆的当下,作为风水师的他判断自己一定是被某种因缘引导而来。换句话说,牢狱之灾,性命之虞——这一切的发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很可能还是由他本人一手导演的必然。
那么一个过分熟悉的,让他无法安定的,在他的过去里占据重要位置的人在此出现,大约也是必然。华藏阁甚至怀疑自己就是为了一次相遇,或是说,久别重逢,才会以阶下囚的身份出现在这场娱乐盛宴之中。
“春华君还能记得曾经认识的人,真好啊,”皆木见他忽然沉默,一挑眉,接着问,“是不是很喜欢的人?”
“嗯。”华藏阁点头,“是我的女朋友。“
现在轮到皆木长而久地沉默了。
“我们一开始恢复了一些记忆吧,我就是在那时候想起她的。”华藏阁的目光落到对方的长发上,神情非常温暖。“虽然在现下的情境说这个似乎很不合衬,但我觉得自己有可能就是为了她的线索才会在这里呐。皆木君不知为何给我一种非常熟悉、怀念的感觉……冒昧问一句,你有姐妹一类的亲戚吗?”
“嗯?”
皆木看他的眼神瞬间又回到了一开始那种写着“不可理喻”的状态。你看,华藏阁想,恭喜你成功搞砸了唯一的线索,应该等熟悉些再接触这个话题的才是。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和对方说这些。
“虽然我记不起什么,”半晌,皆木这样回答,“但我想没有。抱歉啦。”
“没有没有,莫名其妙说起这些的人是我呀。皆木君想必觉得很可笑吧。不用放在心上。”
语毕,华藏阁摆摆手,示意自己该走了。
他起身的时候摇晃了一下,膝盖上的罗盘从手中滑脱,眼看着就要落到地面上。好在原本靠在椅背上的皆木瞬间将身体前倾,稳稳地将它托住,然后优雅地递给终于站稳的华藏阁。
“这可是要成为我的东西,”他笑着眨眼,“我可不希望到时候拿到手上的是一块破铜烂铁。”
“这不是金属做的啦,“华藏阁忍不住道,“是木制的,只不过是高密度板而已。其实它的抗打击能力很强的,就是内盘可能会掉出来,再装回去就好了。“
“好——简——单——啊——”皆木棒读。
“虽然是这样说呐,但这可是大不敬。”华藏阁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轻描淡写了,赶忙试图补救,“因为内盘是可以旋转的嘛……我也能把它取出来。但如果不是为了校准,强行把内盘扣出来,是会泄掉罗盘的灵气的呐。不到万不得已,可别这样做哦?”
“那还真是非常了不起!”皆木一本正经道,“其实我还有些想知道的事情,春华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算一算?”
“诶,”华藏阁一愣,“比如……?”
“比如我以前经历过什么!春华既然能算出自己的过去,这点想必也不在话下吧?”
“……这不是风水的范畴,是卜筮的范畴呐。”华藏阁抱着罗盘回复,“而且我也没算出自己的过去……”
“那我的未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好想知道!”
“这个……”
“姻缘?财运?”
“……“
“诶——为什么露出一副那么有趣的表情,莫非……你算不出来?!”
华藏阁松开咬出牙印的嘴唇,脚下一跺。
“‘地德上载,天光下临。’”
“意思是……?”
“意思是地面上的事情上了天,天上的事情又影响到地下。总之,我们现在在海里,所以地面上和天上的事就都不做数了呀!”华藏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那么我现在去调查海里的情况了,皆木君回见!”
说完,他大步流星,极其迅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果然是错觉吗,他心道,这根本就是只狐狸,虽然戴着蝴蝶装饰,但果然还是狐狸啊!
华藏阁叹口气,倚在门背上,注视罗盘的磁针左右摆动。不能靠天,不能靠地,在这里他只能靠自己。
而他已经铺好后路,可以这样做了。
华藏阁春华忽然想起有一天晚上,他偷偷从宅邸里溜出去,和女友约着看月亮。那是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无头无尾的一个片段。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偏偏记住了这个场景——他不记得那天的月色究竟怎样,也不记得女友的长相,或是她说了什么。他唯一记得的画面是自己站在对方身后,把自己的披肩卸下来给她披上。女友的肩膀上有一个花瓣状的印记,比起胎记更像纹身,在月光下隐隐泛着银光——那时他抬起的手停留在半空,距离她的皮肤不过一厘米不到。倘若他想,他完全可以去触摸那个印记,而且他也确实非常想这样做。
但他没有。
他的手就那样安静地停在半空,直到女友小声地提醒他自己很冷。至始至终两人肌肤与肌肤的距离都没有改变,没有变小,但也没有变大。
华藏阁春华有一双稳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