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莓出现在约好的地点的时候,陈澹已经坐在一张靠里的桌前有一会儿了,莓不好意思看表,从蛋糕店出来的时候还早呢,离茶餐厅也只有几个拐弯加几个岔路,应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况且两个人总会有先来和后来的,怕什么啊!
两个人隔得挺远,一句话没说,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莓看到陈澹朝着对面的凳子伸伸手,示意自己过去坐,那只手腕上的袖口,似乎连扣子都扣好了。一想到自己夹克衫里穿的是睡衣,虚汗便从后背蔓延到了手心。莓想摆脱这种紧张感,但不怎么成功,思绪像蛋糕上的装饰奶油,一块儿融化了。
“你是牛尾小姐吧,长话短说,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
同样都是紫色的头发,出现在对方头上,莓想到的只有平静啊年长感啊这类的词,全然忘了自己在家中也是个姐姐。今天跟弟弟说了要出外勤,他抱怨了几句就坐下缝cos服了,自己作为媒介的发箍,也是他亲手做的。在异变发生之前两个人还一同去漫展来着,现在连假发都不能戴,还在坚持的也就只有闲下来去旧书店,或者干脆飞回日本,把想看的书看个够。
一闪念间,有的没的想了一大堆,莓不是圣德太子,能同时听十个人说话,陈澹所说的事情,确切说是幻影的老大秦桑下达的指示,仍旧记下了八九分。
“那干嘛不把所有的肉馒头都召回算了?”
“因为地方太多太杂了啊,像这样不管大茶楼还是小店子都有可能牵扯,况且菜市场肉铺又没有这一说,召回就带点说自己的茶点是预制的味儿,那不是自砸招牌嘛。”
“这么说我就懂了,我们那边开店也喜欢宣传自己是手工制作……”
“您的红米肠粉。”
“谢谢。”两人异口同声,显然莓的普通话有点跑调了。
一笼茶点端上桌,三个红色的圆柱体堆成哆啦A梦里会出现的水泥管的样子,中间白中透粉,大概是虾肉。莓觉得把点心比作水泥管有点扫兴,又发愁两个人怎么分食三个,另一笼便来了,跟着来的还有白瓷碗装的绿色的冰品,上面还扣着一球淡紫色的冰激凌。
太好了,还是香芋味的。
莓大口大口吸着碗里的绿豆沙,把蛋糕盒子往桌中间推了推。
“这是做什么用的?”,陈澹问道。
“以防万一。”
两人此次来并不是单纯的交代工作和拉家常,而是为了把重要的物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一份回去。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鬼鬼祟祟的,但在莓的认知里,打包外带这种事除非写在大板子上放门口,其他情况下都是默认不能打包。
“您点的叉烧包。”
来了,莓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内容,八口之家惨遭灭门、江南七怪、飞龙探云手、可疑的肉、这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味噌烤饭团、THE WORLD、你是最棒的客人、同时间多点作案、干完这票我就回老家了,然而这些都没影响她,莓使出了将R18同人志塞入黑色塑料袋并贴上胶带封口的速度,成功地往蛋糕盒里塞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好耶,她暗自窃喜,似乎陈澹也被自己的干净利落吓到了,嘴巴微微动了动。
“麻烦打下包。”
陈澹开口。
……
什么啊原来可以打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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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的文明,就算没有文字,他们也能......”
“也能......?”爱斯特用胳膊拄着电脑桌,饶有兴趣地追问。她把转椅偏转了九十度,面前的麦金塔电脑有一颗扁平的脑袋,幽幽荧光照亮了寒冷机房的一角,映出乔科拉蒂被下一句话憋得通红的脸。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掌心里。
“我又忘了。”乔科拉蒂的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我已经背了很多遍了......”
“这才第二次而已嘛。”爱斯特把手里的讲稿抖平,这张随意撕下的草稿纸的正面被她画满了舞台道具的涂鸦、随手记下的课程表、最重要的还有这间机房的位置——翻过来没有格纹的背面才是乔科拉蒂的讲稿,字迹潦草、涂涂改改,但大部分重要的句子都被圈了出来。
“因为有很多想说的,讲着讲着就会忍不住补充之前没有说的,或者展开讲很多——然后就忘了本来该说什么了!”
爱斯特一脸“我懂我懂”地点了点头。“那想到哪就说到哪不就行了?临场发挥。”
“......那会忍不住说十分钟网游的事情吧!”
“感觉确实会。”
“既然有这个前提就不要这么劝我啊!”
“这句也是临场发挥。”
乔科拉蒂把脸按在巧克力块一样冰凉凉的键盘上。“所以我只是想加好友而已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爱斯特跳下转椅,凑到在书桌前缩成一团的乔科拉蒂身后,踮起脚把鼠标攥在手里。屏幕上还亮着网游的游戏界面,乔科拉蒂的角色手里拿着一把鲁特琴,高饱和度的画面里,圆润的太阳高悬上空,空气里全是雾蒙蒙的热气。喧闹的广场正中央,玩家们来来往往,没人发现他头上冒出了演奏键,只有屏幕外的乔科拉蒂在膝盖上发出了抗议一样的咕噜声。
“我不记得有没有乐谱啦......”
“这不是有嘛!”爱斯特笑嘻嘻的,“你要相信自己!我们能不能加到游戏好友就靠你了!”
“......完全没有说服力吧!”
爱斯特把鼠标拖过来,趴在转椅上按下演奏键。她甚至没有查看乐谱的名字,但旋律从音响里飘出来的第一瞬间她就认出了那首歌的名字——那是一首愉快的乡村小调,对鲁特琴来说甚至不是完全适合的音色,但在游戏中仲夏一般的透明阳光之下,机房中电暖气的干涩热气也好像变成草叶燃烧的味道。不是深秋的宴会里堆得直至天空的稻草燃起的金红色的火光,而是被阳光一点一点切开食用的、从尖端到根部的缓慢的熟成,夜晚不知为何如此短暂,而只有棉絮一样的夜云在草叶上投下影子、吟游诗人的乐声从酒馆沿着清淡的风声漂流到月色之下时,人们才能看到太阳做的好事。
「Our 'prentice Tom may now refuse♫
To wipe his scoundrel master's shoes♫
for now he's free to sing and play♫
Over the hills and far away♫」
乔科拉蒂抱着膝盖,在她哼唱着歌词的时候敲着演奏的QTE。一曲终了,爱斯特鼓起了掌,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显得热闹极了。她坐回转椅上,把演讲稿推到乔科拉蒂那一侧的电脑桌上。
“来吧,第三条。”她利落地拍了拍手,“主演可不要让我投的那一票失望哦?”
“你明明还没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