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总统+合议庭+其统下的军队
对抗
贵族们
这个世界正在演变,新生的力量在蚕食古旧的贵族们,但是根系不是这么好拔出的,一下子拔除而没有钻进土壤深处的浮根们无疑会导致大树的衰弱甚至消亡,但很明显,如果贵族们没有找到新的力量,最后的下场只有消亡,即使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很显然,目前,只有一部分的贵族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世界没有成文宪法,主要由最高合议庭通过的一系列文件和法案组成。
最早,最主要,也是最根本的为《联邦宪章》
(参考了英国的大宪章:)
Y星系2017年,受命于联邦最高合议庭,谨向尊贵的亚历山大冕下和全联邦公民致候。为了长久的和平与自由,余生与我们后代的安全,我们承诺遵守联邦的规则并昭告全联邦:
(1)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手段限制他人享受自由的权利。
(2)任何伯爵或男爵,或因军役而自余等直接领有采地之人身故时,如有已达成年之继承者,于按照旧时数额缴纳承继税后,即可享有其遗产。计伯爵继承人于缴纳一百万星系币后,即可享受伯爵全部遗产;另爵继承人于缴纳一百万星系币后,即可事受男爵全部遗产;武士继承人于最多缴纳五十万星系后,即可享受全部武士封地。其他均应按照采地旧有习惯,应少交者须少交。
(3)上述诸人之继承人如未达成年,须受监护者,应于成年后以其遗产交付之,不得收取任何继承税或产业转移税。
(4)凡经管前款所述未达成年之继承人之土地者,除自该项土地上收取适当数量之产品,及按照习惯应行征取之赋税与力役外,不得多有需索以免耗费人力与物力。如余等以该项土地之监护权委托执行吏或其他人等,侮对其收益向余等负责,而其人使所保管之财产遭受浪费与损毁时,余等将处此人以罚金,并将该项土地转交该采地中合法与端正之人士二人,傅对该项收益能向余等或余等所指定之人负责。如余等将该项土地之监护权赐予或售予任何人,而其人使土地遭受浪费与损毁时,即须丧失监护权,并将此项土地交由该采地中之合法与端正人士二人,按照前述条件向余等负责。
(5)此外,监护人在经管土地期间,应自该项土地之收益中拨出专款为房屋、园地、鱼塘、沼、磨坊及其他附属物修缮费用,停能井井有继承人达成年时,即应按照耕耘时之需要,就该土地收益所许可之范围内置备犁、锄与其他农附于其全部土地内归还之。
(6)继承人得在不贬抑其身份之条件下结婚,但在订婚前应向其本人之血属亲族通告。
(7)寡妇于其夫身故后,应不受任何留难而即获得其嫁资与遗产。寡妇之嫁盔、嫁资、及其得之遗产与其逝世前为二人共同保有之物品,俱付任何代价。〔自愿改嫁〕之寡妇得于其夫身故居留夫宅四十日,在此期间其嫁查应交还之。
(8)寡妇之自愿孀居者,不得强迫其改嫁,寡妇本人,如执有余等之土地时,应提供保证,得余等同意前不改嫁。执有其他领主之土地者,应获得其他领主同意。
(9)凡债务人之动产足以抵偿其债务时,无论余等或余等之执行吏,均不得强取收入以抵偿债务。如负债人之财产足以抵偿其债务,即不得使该项债务之担保人受扣押动产之处分。但如债务人不能偿还债务,或无力偿还债务时,担保人应即负责清偿。担保人如愿意时,可扣押债务人之土地与收入,直至后者偿还其前所代偿之债务时为止。惟该债务人能证明其所清偿已超过保人担保之额者,不在此限。
(10)凡关于强占土地,收回遗产及最后控诉等案件,应不在该案件所发生之州以外之地区审理。其方法如下:由余等自己,或余等不在国内时,由余等之大法官,指定法官二人,每年四次分赴各区,会同该区所推选之武士四人,在指定之日期,于该区法庭所在地审理之。
(11)区法庭开庭之日,如上述案件未能审理,则应就当日出庭之武士与自由锢农中酌留适当人数,停能按照事件性质之轻重作出合宜裁决。
(12)自由人犯轻罪者,应按犯罪之程度科以罚金;重罪者应按其犯罪之大小没收其土地,与居室以外之财产于商人适用同样规定,但不得没收其货物。凡余等所辖之农奴犯罪时,亦应同样科以罚金,但不得没收其农具。上述罚金,须凭邻居正直之:人宣誓证明,始得科罚。
(13)伯爵与男爵,非经其同级贵族陪审,并按照罪行程度外不得科以罚金。
(14)凡领受余等之采地者亡故时,执有余等向该亡故者索欠之特许证状之执行吏或管家吏应即依公正人士数人之意见,按照债务数额,将该亡故者之动产加以登记与扣押,使在偿清余等债务之前不得移动。偿清后之剩余,应即交由死者之遗嘱执行人处理。如死者不欠余等之债,则除为其妻子酌留相当部分外,其余一切动产概依亡者所指定之用途处理。
(15)任何未立遗嘱之自由人亡故时,其所遗动产应依联邦之意见,经由其戚友之手分配之,但偿还死者债务之部分应予留出。
(16)余等之巡察吏或管家吏,除立即支付价款外,不得自任何人之处擅取谷物或其他动产,但依出售者之意志允予延期付款者不在此限。
(17)自此以后,不得再行颁布强制转移土地争执案件至联邦法庭审讯之敖令,以免自由人丧失其司法权。
(18)联邦应有统一之度、量、衡。酒类,烈性麦酒与谷物之量器,以升为标准;染色布,土布,锁子甲布之宽度应以织边下之两码为标准;其他衡器亦如量器之规定。
(19)自此以后发给检验状( 验尸或验伤)时不得索取或给予任何陋规,请求发给时,亦不得拒绝。
(20)任何自由人,如未经其同级贵族之依法裁判,或经联邦法判,皆不得被逮捕,监禁,没收财产,剥夺法律保护权,流放,或加以任何其他损害。
(21)余等不得向任何人出售,拒绝,或延搁其应享之权利与公正裁判。
(22)凡联邦公民为表示和好和忠忱所交予余等之人质或其他担保品,概须立即退还。
(23)凡妇女指控之杀人案件,如死者并非其夫,即不得逮捕或监禁任何人。
(24)凡余等所科之一切不正当与不合法之罚金与处罚,须一概免除或纠正之,或依照后列保障和平之男爵二十五人之意见,但如上述二十五个男爵中有一个或数人与同一事件有关,则需于处理此一事件时回避,而代之以其余男爵中所进选之人。
(未完结)
欢迎来到亚山特兰学校!
根据联邦宪法,“情感失衡者”和“向导”将分开授课。
“向导”可以修习:草药学,医学,语言学,神秘学
“情感失衡者”可以修习:草药学,医学,语言学,神秘学,建筑学,理学,法学,经济学,生物学
分设:马鹿兰军校和体育学院(向导不可选)
因为“向导”数量稀少,作用重大,在很多地方将会享受到优惠,例如:向导可以享受到二人一间或单人一间的宿舍(正常是四人宿舍)。
设定一:“情感失衡者”是无法感知某种情感的人
设定二:“情感失衡者”也可能无法感知二者或二者以上的情感;无法感知任何情感的人被称为“无面者”
设定三:长期失去某种情感将会损害身体
设定四:“向导”可以使“情感失衡者”感受到他缺失的情感
设定五:“向导”的能力需要锻炼,控制不好甚至会使“情感失衡者”更加严重
设定六:“向导”可能在意外中失去某种情感,这种“向导”被称为“无翼鸟”
设定七:“无翼鸟”要补充失去的情感只能通过掠夺
设定八:“向导”情感丰沛,因此天生体弱
设定九:失去某一种情感,你将会获得相应的特质(例如“愤怒情感失衡者”他往往都很冷静)
设定十:失去相反情感的“情感失衡者”两看生厌(例如“愤怒情感失衡者”和“冷静情感失衡者”二者同处一室将会爆炸)
(未完结)
票友:票友是戏曲界的行话,其意是指会唱戏而不以专业演戏为生的爱好者,即对戏曲、曲艺非职业演员、乐师等的通称。相传清代八旗子弟凭清廷所发“龙票”,赴各地演唱子弟书,不取报酬,为清廷宣传,后就把非职业演员称为票友。
兔
老舍
一
许多人说小陈儿是个“兔子”。
我认识他,从他还没作票友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很瘦弱,很聪明,很要强,很年轻,眉眼并不怎么特别的秀气,不过脸上还白净。我和他在一家公司里共过半年多的事,公司里并没有一个人对他有什么不敬的态度与举动;反之,大家都拿他当个小兄弟似的看待:他爱红脸,大家也就分外的对他客气。
他不能,绝对不能,是个“兔子”。
他真聪明。有一次,公司办纪念会,要有几项“游艺”,由全体职员瞎凑,好不好的只为凑个热闹。小陈儿红着脸说,他可以演戏,虽然没有学过,可是看见过;假若大家愿意,他可以试试。看过戏就可以演戏,没人相信。可是既为凑热闹,大家当然不便十分的认真,教他玩玩吧,唱好唱坏有什么关系呢。他唱了一出《红鸾禧》。他的嗓子就像根儿毛儿似的那么细,坐在最前面的人们也听不见一个字,可是他的扮相,台步,作派,身段,没有一处不好的,就好象是个嗓子已倒而专凭作工见长的老伶,处处细腻老到。他可是并没学过戏!无论怎么说吧,那天的“游艺”数着这出《红鸾禧》最“红”,而且掌声与好儿都是小陈一个人得的。下了装以后,他很腼腆的,低着头说:“还会《打花鼓》呢,也并没有学过。”
不久,我离开了那个公司。可是,还时常和小陈儿见面。那出《红鸾禧》的成功,引起他学戏的兴趣。他拜了俞先生为师。俞先生是个老票友,也是我的朋友;五十多岁了,可是嗓子还很娇嫩,高兴的时候还能把胡子剃去,票出《三堂会审》。俞先生为人正直规矩,一点票友们的恶习也没有。看着老先生撅着胡子嘴里细声细气的唱,小陈红着脸用毛儿似的小嗓随着学,我觉得非常有趣,所以有时候我也跟着学几句。我的嗓子比小陈的好的多,可就是唱不出味儿来,唱着唱着我自己就笑了,老先生笑得更厉害:“算了吧,你听我徒弟唱吧!”小陈微微一笑,脸向着墙“喊”了几句,声音还是不大,可是好听。“你等着……”老先生得意的对我说:“再有半年,他的嗓子就能出来!真有味儿!”
俞先生拿小陈儿真当个徒弟对待,我呢也看他是个小朋友,除了学戏以外,我们也常一块儿去吃个小馆儿,或逛逛公园。我们两个年纪较大的到处规规矩矩,小陈儿呢自然也很正经,连句错话也不敢说。就连这么着,俞先生还时常的说:“这不过是个玩意儿,可别误了正事儿!”
二
小陈儿,因为聪明,贪快贪多,恨不能一个星期就学完一出戏。俞先生可是不忙。他知道小陈聪明,但是不愿意教他贪多嚼不烂。俞先生念字的正确,吐音的清楚,是票友里很少见的。他楞可少教小陈学几个腔儿,而必须把每个字念清楚圆满了。小陈儿,和别的年轻人一样,喜欢花哨。有时候,他从留音机唱片儿上学下个新腔儿,故意的向老先生显胜。老先生虽然不说什么,可是心中不大欢喜。经过这么几次,老先生可就背地里对我说了:“我看哪,大概这个徒弟要教不长久。自然喽,我并不要他什么,教不教都没多大关系。我怕的是,他学坏了,戏学坏了倒还是小事,品行,品行……不放心!我是真爱这个小人儿,太聪明!聪明人可容易上当!”
我没回答出什么来,因为我以为这一半由于老先生的爱护小陈,一半由于老先生的厌恶新腔。其实呢,我想,左不是玩儿玩儿吧咧,何必一定叫真儿分什么新旧邪正呢。我知道我顶好是不说什么,省得教老先生生气。
不久,我就微微的觉到,老先生的话并非过虑。我在街上看见了小陈儿同着票友儿们一块走。这种票友和俞先生完全不同:俞先生是个规规矩矩的好人,除了会唱几句,并没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这些票友,恰相反,除了作票友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们虽然不是职业的伶人,可也头上剃着月亮门,穿张打扮,说话行事,全象戏子,即使未必会一整出戏,可是习气十足,我把这个告诉给俞先生了,俞先生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两天,我又去看俞先生,小陈儿也在那里呢。一看师徒的神气,我就知道他们犯了拧。我刚坐下,俞先生指着小陈儿的鞋,对我说:“你看看,这是男人该穿的鞋吗?葡萄灰的,软梆软底!他要是登台彩排,穿上花鞋,逢场作戏,我决不说什么。平日也穿着这样的鞋,满街去走,成什么样儿呢?”
我很不易开口。想了会儿,我笑着说:“在苏州和上海的鞋店里,时常看到颜色很鲜明,样式很轻巧的男鞋;不比咱们这儿老是一色儿黑,又大又笨。”原想这么一说,老先生若是把气收一收,而小陈儿也不再穿那双鞋,事儿岂不就轻轻的揭过去了么。
可是,俞先生一个心眼儿,还往下钉:“事情还不这么简单,这双鞋是人家送给他的。你知道,我玩儿票二十多年了,票友儿们的那些花样都瞒不了我。今天他送双鞋,明天你送条手绢,自要伸手一接,他们便吐着舌头笑,把天好的人也说成一个小钱儿不值。你既是爱唱着玩儿,有我教给你还不够,何必跟那些狐朋狗友打联联呢!何必弄得好说不好听的呢?”
小陈的脸白起来,我看出他是动了气。可是我还没想到他会这么暴烈,楞了会儿,他说出很不好听的来了:“你的玩意儿都太老了。我有工夫还去学点儿新的呢!”说完,他的脸忽然红了;仿佛是为省得把那点腼腆劲儿恢复过来,低着头,抓起来帽子,走出去,并没向俞老师弯弯腰。
看着他的后影,俞先生的嘴唇颤着,“呕”了两声。
“年轻火气盛,不必……”我安慰着俞先生。
“哼,他得毁在他们手里!他们会告诉他,我的玩意儿老了,他们会给他介绍先生,他们会蹿弄他 ‘下海’ ,他们会死吃他一口,他们会把他鼓捣死。可惜!可惜!”
俞先生气得不舒服了好几天。
三
小陈儿用不着再到俞先生那里去,他已有了许多朋友。他开始在春芳阁茶楼清唱,春芳阁每天下午有“过排”,他可是在星期日才能去露一出。因为俞先生,我也认识几位票友,所以星期日下午若有工夫,我也到那里去泡壶茶,听三两出戏;前后都有熟人,我可以随便的串——好观察小陈儿的行动。
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有人说他是“兔子”。我不能相信。不错,他的脸白净,他唱“小嗓儿”;可是我也知道他聪明,有职业,腼腆;不论他怎么变,决不会变成个“那个”。我有这个信心,所以我一边去观察他的行动,也一边很留神去看那些说他是“那个”的那些人们。小陈的服装确是越来越匪气了,脸上似乎也擦着点粉。可是他的神气还是在腼腆之中带着一股正气。一看那些给他造谣的,和捧着他的,我就明白过来:他打扮,他擦粉,正和他穿那双葡萄灰色的鞋一样,都并不出于他的本心,而是上了他们的套儿。俞先生的话说得不错,他要毁在他们手里。
最惹我注意的,是个黑脸大汉。头上剃着月亮门,眼皮里外都是黑的,他永远穿着极长极瘦绸子衣服,领子总有半尺来高。
据说,他会唱花脸,可是我没听他唱过一句。他的嘴里并不象一般的票友那样老哼唧着戏词儿,而是念着锣鼓点儿,嘴里念着,手脚随着轻轻的抬落;不用说,他的工夫已超过研究耍腔念字,而到了能背整出的家伙点儿的程度,大概他已会打“单皮”。
这个黑汉老跟着小陈儿,就好象老鸨子跟着妓女那么寸步不离。小陈儿的“戏码”,我在后台看见,永远是由他给排。排在第几出,和唱哪一出,他都有主张与说法。他知道小陈儿的嗓子今天不得力,所以得唱出歇工戏;他知道小陈儿刚排熟了《得意缘》,所以必定得过一过。要是凑不上角儿的话,他可以临时去约。赶到小陈儿该露了,他得拉着小陈儿的手,告诉他在哪儿叫好儿,在哪儿偷油儿,要是半路嗓子不得力便应在哪个关节“码前”或“叫散”了。在必要的时候,他还递给小陈儿一粒华达丸。拿他和体育教员比一比,我管保说,在球队下场比赛的时候那种种嘱告与指导,实在远不及黑汉的热心与周到。
等到小陈儿唱完,他永远不批评,而一个劲儿夸奖。在夸奖的言词中,他顺手儿把当时最有名的旦角加以极厉害的攻击:谁谁的嗓子象个“黑头”,而腆着脸硬唱青衣!谁谁的下巴有一尺多长,脊背象黄牛那么宽,而还要唱花旦!这种攻击既显出他的内行,有眼力,同时教小陈儿晓得自己不但可以和那些名伶相比,而且实在自己有超过他们的地方了。因此,他有时候,我看出来,似乎很难为情,设法不教黑汉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台上去,可是他也不敢得罪他;他似乎看出一些希望来,将来他也能变成个名伶;这点希望的实现都得仗着黑汉。黑汉若不教他和谁说话,他就不敢违抗,黑汉要是教他擦粉,他就不敢不擦。
我看,有这么个黑汉老在小陈儿身旁,大概就没法避免“兔子”这个称呼吧?
小陈儿一定知道这个。同时,他也知道能变成个职业的伶人是多么好的希望。自己聪明,“说”一遍就会;再搭上嗓子可以对付,扮相身段非常的好;资格都有了,只要自己肯,便能伸手拿几千的包银,干什么不往这条路上走呢!什么再比这个更现成更有出息呢?
要走这条路,黑汉是个宝贝。在黑汉的口中,不但极到家的讲究戏,他也谈怎样为朋友家办堂会戏,怎样的约角,怎样派份儿,怎样赁衣箱。职业的,玩儿票的,“使黑杵的”,全得听他的调动。他可以把谁捧起来,也可以把谁摔下去;他不但懂戏,他也懂“事”。小陈儿没法儿不听他的话,没法儿不和他亲近。假若小陈儿愿意的话,他可以不许黑汉拉他的手,可是也就不要再到票房去了。不要说他还有那个希望,就是纯粹为了玩儿玩儿也不能得罪黑汉,黑汉一句话便能教小陈儿没地方去过戏瘾,先不用说别的了。
四
有黑汉在小陈儿身后,票房的人们都不敢说什么,他们对小陈儿都敬而远之。给小陈儿打鼓的决不敢加个“花键子”;给小陈儿拉胡琴的决不敢耍坏,暗暗长一点弦儿;给小陈儿配戏的决不敢弄句新“搭口”把他绕住,也不敢放胆的卖力气叫好儿而把小陈儿压下去。他们的眼睛看着黑汉而故意地向小陈儿卖好,象众星捧月似的。他们绝不会佩服小陈儿——票友是不会佩服人的——可是无疑的都怕黑汉。
假如这些人不敢出声,台底下的人可会替他们说话;黑汉还不敢干涉听戏的人说什么。
听戏的人可以分作两类:一类是到星期六或星期日偶尔来泡壶茶解解闷,花钱不多而颇可以过过戏瘾。这一类人无所谓,高兴呢喊声好,不高兴呢就一声不出或走出去。另一类人是冬夏常青,老长在春芳阁的。他们都多知多懂。有的玩儿过票而因某种原因不能再登台,所以天天上茶楼来听别人唱,专为给别人叫“倒好儿”,以表示自己是老行家。有的是会三句五句的,还没资格登台,所以天天来熏一熏,服装打扮已完全和戏子一样了,就是一时还不能登台表演,而十分相信假若一旦登台必会开门红的。有的是票友们的亲戚或朋友,天天来给捧场,不十分懂得戏,可是很会喊好鼓掌。有的是专为来喝茶,不过日久天长便和这些人打成一气,而也自居为行家。这类人见小陈儿出来就嘀咕,说他是“兔子”。
只要小陈儿一出来,这群人就嘀咕。他们不能挨着家儿去告诉那些生茶座儿:他是“兔子”。可是他们的嘀咕已够使大家明白过来的了。大家越因好奇而想向他们打听一下,他们便越嘀咕得紧切,把大家的耳朵都吸过来一些;然后,他们忽然停止住嘀咕,而相视微笑大家的耳朵只好慢慢的收回去,他们非常的得意。假若黑汉能支配台上,这群人能左右台下,两道相逆的水溜,好象是,冲激那个瘦弱的小陈儿。
这群人里有很年轻的,也有五六十岁的。虽然年纪不同,可一律擦用雪花膏与香粉,寿数越高的越把粉擦得厚。他们之中有贫也有富,不拘贫富,服装可都很讲究,穷的也有个穷讲究——即使棉袍的面子是布的。也会设法安半截绸子里儿;即使连里子也得用布,还能在颜色上着想,衬上什么雪青的或深紫的。他们一律都卷着袖口,为是好显显小褂的洁白。
大概是因为忌妒吧,他们才说小陈是儿“兔子”;其实据我看呢,这群人们倒更象“那个”呢。
小陈儿一露面,他们的脸上就立刻摆出一种神情,能伸展成笑容,也能缩敛成怒意;一伸,就仿佛赏给了他一点世上罕有的恩宠;一缩,就好象他们触犯帝王的圣怒。小陈儿,为博得彩声,得向他们递个求怜邀宠的眼色。连这么着,他们还不轻易给他喊个好儿。
赶到他们要捧的人上了台,他们的神情就极严肃了,都伸着脖儿听;大家喊好的时候,他们不喊;他们却在那大家不注意的地方,赞叹着,仿佛是忘形的,不能不发泄的,喝一声彩,使大家惊异,而且没法不佩服他们是真懂行。据说,若是请他们吃一顿饭,他们便可以玩这一招。显然的,小陈儿要打算减除了那种嘀咕,也得请他们吃饭。
我心里替小陈儿说,何必呢!可是他自有他的打算。
五
有一天,在报纸上,我看到小陈儿彩排的消息。我决定去看一看。
当然黑汉得给他预备下许多捧场的。我心里可有准儿,不能因为他得的好儿多或少去决定他的本事,我要凭着我自己的良心去判断他的优劣。
他还是以作工讨好,的确是好。至于唱工,凭良心说,连一个好儿也不值。在小屋里唱,不错,他确是有味儿;一登台,他的嗓子未免太窄了,只有前两排凑合着能听见,稍微靠后一点的,便只见他张嘴而听不见声儿了。
想指着唱戏挣钱,谈何容易呢!我晓得这个,可是不便去劝告他。黑汉会给他预备好捧场的,教他时时得到满堂的彩,教他没法不相信自己的技艺高明。我的话有什么用呢?
事后,报纸上的批评是一致的,都说他可以比作昔年的田桂凤。我知道这些批评是由哪儿来的,黑汉哪能忘下这一招呢。
从这以后,义务戏和堂会就老有小陈儿的戏码了。我没有工夫去听,可是心中替他担忧。我晓得走票是花钱买脸的事,为玩儿票而倾家荡产的并不算新奇;而小陈儿是个穷小子啊。打算露脸,他得有自己的行头,得找好配角,得有跟包的,得摆出阔架子来,就凭他,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难!
不错,黑汉会帮助他;可是,一旦黑汉要翻脸和他算清帐怎么办?俞先生的话,我现在明白过来,的确是经验之谈,一点也非过虑。
不久,我听说他被公司辞了出来,原因是他私造了收据,使了一些钱。虽说我俩并非知己的朋友,我可深知他绝不是个小滑头。要不是被逼急了,我相信他是不会干出这样丢脸的事的。我原谅他,所以深恨黑汉和架弄着小陈的那一群人。
我决定去找他,看看我能不能帮助他一把;几乎不为是帮助他,而是借此去反抗黑汉,要从黑汉手中把个聪明的青年救出来。
六
小陈儿的屋里有三四个人,都看着他作“活”呢。因为要省点钱,凡是自己能动手的,他便自己作。现在,他正作着一件背心,戏台上丫鬟所穿的那种。大家吸着烟,闲谈着,他一声不出的,正往背心上粘玻璃珠子——用胶水画好一大枝梅花,而后把各色的玻璃珠粘上去,省工,省钱,而穿起来很明艳。
我进去,他只抬起头来向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工作,仿佛是把我打入了那个三四个人里边去。我既不认识他们,又不想跟他们讲话,只好呆呆的坐在那里。
那些人都年纪在四十以上,有的已留下胡子。听他们所说的,看他们的神气,我断定他们都是一种票友。看他们的衣服,他们大概都是衙门里的小官儿,在家里和社会上也许是很热心拥护旧礼教,而主张男女授受不亲的。可是,他们来看小陈儿作活。他们都不野调无腔,谈吐也颇文雅,只是他们的眼老溜着小陈,带出一点于心不安而又无法克服的邪味得笑意。
他们谈话儿,小陈儿并不大爱插嘴,可是赶到他们一提起某某伶人,或批评某某伶人的唱法,他便放下手中的活,皱起点眉来,极注意的听着,而后神气活似黑汉,斩钉截铁的发表他的意见,话不多,可是十分的坚决,指出伶人们的缺点。他并不为自己吹腾,但是这种带着坚固的自信的批判,已经足以显出他自己的优越了。他已深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旦角,除了他简直没有人懂戏。
好容易把他们耗走,我开始说我所要说的话,为省去绕弯,我开门见山的问了他一句:“你怎样维持生活呢?”
他的脸忽然的红了,大概是想起被公司辞退出来的那点耻辱,看他回不出话来,我爽性就钉到家吧:“你是不是已有许多的债?”
他勉强的笑了一下,可是神气很坚决:“没法不欠债。不过,那不算一回事,我会去挣。假如我现在有三千块钱,作一批行头,我马上可以到上海去唱两个星期,而后……”他的眼睛亮起来,“汉口,青岛,济南,天津,绕一个圈儿;回到这儿来,我就是……”他挑起大指头。
“那么容易么?”我非常不客气的问。
他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下,不屑于回答我。
“是你真相信你的本事,还是被债逼得没法不走这条路呢?比如说,你现在已欠下某人一两千块钱,去作个小事儿决不能还上,所以你想一下子去搂几千来,而那个人也往这么引领你,是不是?”
想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咽了一口气,没回答出什么来。我知道我的话是钉到他的心窝里。
“假若真象我刚才说的。”我往下说,你该当想一想,现在你欠他的,那么你要是‘下海’,就还得向他借。他呢,就可以管辖你一辈子,不论你挣多少钱,也永远还不清他的债,你的命就交给他了。捧起你来的人,也就是会要你命的人。你要是认为我不是吓嚇你,想法子还他的钱,我帮助你,找个事作,我帮助你,从此不再玩这一套。你想想看。”
“为艺术是值得牺牲的!”他没看我,说出这么一句。
这回该我冷笑了。“是的,因为你在中学毕业,所以会说这么一句话,一句话,什么意思也没有。”
他的脸又红了。不愿再跟我说什么,因为越说他便越得气馁;他的岁数不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向外边喊了一声:“二妹!你坐上一壶水!”
我这才晓得他还有个妹妹,我的心中可也就更不好过了;没再说什么,我走了出去。
七
“全球驰名,第一青衫花旦陈……表演独有历史佳剧……”在报纸上,街头上,都用极大的字登布出来。我知道小陈是“下了海”。
在“打炮”的两天前,他在东海饭店招待新闻界和一些别的朋友。不知为什么,他也给了我张请帖。真不愿吃他这顿饭,可是我又要看看他,把请帖拿起又放下好几回,最后我决定去看一眼。
席上一共有七八十人,有戏界的重要人物,有新闻记者,有捧角专家,有地面上的流氓。
我没大去注意这些人们,我仿佛是专为看小陈儿而来的。
他变了样。衣服穿得顶讲究,讲究得使人看着难过,象新娘子打扮得那么不自然,那么过火。不过,这还不算出奇;最使人惊异的是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个钻石戒指,假若是真的,须值两三千块钱。谁送给他的呢?凭什么送给他呢?他的脸上分明的是擦了一点胭脂,还是那么削瘦,可是显出点红润来。有这点儿假的血色在脸上,他的言语动作仿佛都是在作戏呢;他轻轻的扭转脖子,好象唯恐损伤了那条高领子;他偏着脸向人说话,每说一句话先皱一下眉,而后嘴角用力的往上兜,故意的把腮上弄成两个小坑儿。我看着他,我的脊背上一阵阵的起鸡皮圪疸。
可是,我到底是原谅了他,因为黑汉在那里呢。黑汉是大都督,总管着一切:他拍大家的肩膀,向大家嘀咕,向小陈儿递眼色,劝大家喝酒,随着大家笑,出来进去,进去出来,用块极大的绸子手绢擦着黑亮的脑门,手绢上抖出一股香水味。
据说,人熊见到人便过去拉住手狂笑。我没看见过,可是我想象着那个样子必定就象这个黑汉。
黑汉把我的眼睛引到一位五十来岁的矮胖子身上去。矮胖子坐首席,黑汉对他说的话最多,虽然矮胖子并不大爱回答,可是黑汉依然很恭敬。对了,我心中一亮,我找到那个钻石戒指的来路!
再细看,我似乎认识那个胖脸。啊,想起来了,在报纸和杂志上见过:楚总长!楚总长是热心提倡“艺术”的。
不错,一定是他,因为他只喝了一杯酒,和一点汤,便离席了。黑汉和小陈都极恭敬的送出去。再回到席上,黑汉开始向大家说玩笑话了,仿佛是表示:贵人已走,大家可以随便吧。
吃了一道菜,我也溜出去了。
八
楚总长出钱,黑汉办事。小陈儿住着总长的别墅,有了自己的衣箱,钻石戒指,汽车。他只是摸不着钱,一切都由黑汉经手。
只要有小陈儿的戏,楚总长便有个包厢,有时候带着小陈的妹妹一同来:看完戏,便一同回到别墅,住下。小陈儿的妹妹长得可是真美。
楚总长得到个美人,黑汉落下了不少的钱,小陈儿得去唱戏,而且被人叫做“兔子”。
大局是这么定好了,无论是谁也无法把小陈儿从火坑里拉出来了。他得死在他们手里,俞先生一点也没说错。
九
事忙,我一年多没听过一次戏。小陈的戏码还常在报纸上看到,他得意与否可无从知道。
有一次,我到天津办一点事,晚上独自在旅馆里非常的无聊,便找来小报看看戏园的广告。新到的一个什么“香”,当晚有戏。我连这个什么“香”是男是女也不晓得,反正是为解闷儿吧,就决定去看看。对于新起来的角色,我永远不希望他得怎样的好,以免看完了失望,弄一肚子蹩扭。
这个什么“香”果然不怎么高明,排场很阔气,可是唱作都不够味儿;唱到后半截儿,简直有点支持不下去的样子。唱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呢,我不由的想起小陈儿来。
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黑汉。他轻快的由台门儿闪出来,斜着身和打鼓的说了两句话,又轻快的闪了进去。
哈!又是这小子!我心里说。哼,我同时想到了,大概他已把小陈儿吸干了,又来耍这个什么“香”了!该死的东西!
由天津回来,我遇见了俞先生,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小陈儿,俞先生的耳朵比我的灵通,刚一提起小陈儿,他便叹了口气:“完喽!妹妹被那个什么总长给扔下不管了,姑娘不姑娘,太太不太太的在家里闷着。他呢,给那个黑小子挣够了钱,黑小子撒手不再管他了,连行头还让黑小子拿去多一半。谁不知道唱戏能挣钱呢,可是事儿并不那么简单容易。玩儿票,能被人吃光了;使黑杵,混不上粥喝;下海,谁的气也得受着,能吃饱就算不离。我全晓得,早就劝过他,可是……”俞先生似乎还有好些个话,但是只摇了摇头。
十
又过了差不多半年,我到济南有点儿事。小陈儿正在那里唱呢,他挂头牌,二牌三牌是须生和武生,角色不算很硬,可也还看得过去。这里,连由北平天桥大棚里约来的角还要成千论百的拿包银,那么小陈儿——即使我们承认他一切的弱点——总比由天桥来的强着许多了。我决定去看他的戏,仿佛也多少含着点捧捧场的意思,谁教我是他的朋友呢。
那晚上他贴的是独有的“本儿戏”,九点钟就上场,文武带打,还赠送戏词。我恰好有点事,到九点一刻才起身到戏园去,一路上我还怕太晚了点,买不到票。到九点半我到戏园,里里外外全清锅子冷灶,由老远就听到锣鼓响,可就是看不见什么人。由卖票人的神气我就看出来,不上座儿;因为他非常的和气,一伸手就给了我张四排十一号——顶好的座位。
四排以后,我进去一看,全空着呢。两廊稀棱棱的有些人,楼上左右的包厢全空着。一眼望过去,台上被水月电照得青虚虚的,四个打旗的失了魂似的立在左右,中间坐着个穿红袍的小生,都象纸糊的。台下处处是空椅子,只在前面有一堆儿人,都象心中有点委屈似的。世上最难看的是半空的戏园子——既不象戏园,又不象任何事情,仿佛是一种梦景似的。
我坐下去不大会儿,锣鼓换了响声,椅垫桌裙全换了南绣的,绣着小陈儿的名子。一阵锣鼓敲过,换了小锣儿,小陈儿扭了出来。没有一声碰头好儿——人少,谁出不好意思喊。我真要落泪!
他瘦得已不成样子。因为瘦,所以显着身量高,就象一条打扮好的刀鱼似的。
并不因为人少而敷衍,反之,他的瘦脸上带出一些高傲,坚决的神气;唱,念,做派,处处用力;越没有人叫好,他越努力;就好象那宣传宗教的那么热烈,那么不怕困苦。每唱完一段,回过头去喝水的工夫,我看见他嗽得很厉害,嗽一阵,揉一揉胸口,才转过脸来。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窄小,可是作工已臻化境,每一抬手迈步都有尺寸,都恰到好处;耍一个身段,他便向台下打一眼,仿佛是对观众说:这还不值个好儿吗?没人叫好,始终没人喊一声好!
我忽然象发了狂,用尽了力量给他喝了几声彩。他看见了我,向我微微一点头。我一直坐到台上吹了呜嘟嘟,虽然并没听清楚戏中情节到底是怎回事;我心中很乱。
散了戏,我跑到后台去,他还上着装便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几乎是一把骨头。
“等我卸了装,”他笑了一下,“咱们谈一谈!”
我等了好大半天,因为他真象个姑娘,事事都作得很慢很仔细,头上的每一朵花,每一串小珠子,都极小心的往下摘,看着跟包的给收好。
我跟他到了三义栈,已是夜里一点半钟。
一进屋,他连我也不顾得招待了,躺在床上,手哆嗦着,点上了烟灯。吸了两大口,他缓了缓气:“没这个,我简直活不了啦!”
我点了点头。我想不起说什么。设若我要说话,我就要说对他有些用处的,可是就凭我这个平凡的人,怎能救得了他呢?只好听着他说吧,我仿佛成了个傻子。
又吸了一大口烟,他轻轻的掰了个橘子,放在口中一瓣。“你自个儿来的?”
我简单的告诉了他关于我自己的事,说完,我问他:“怎样?”
他笑了笑:“这里的人不懂戏!”
“赔钱?”
“当钱!”他不象以前那样爱红脸了,话说得非常的自然,而且绝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再唱两天吧,要还是不行,简直得把戏箱留在这儿!”
“那不就糟了?”
“谁说不是!”他咳嗽了一阵,揉了揉胸口。“玩意儿好也没用,人家不听,咱有什么法儿呢?”
我要说:你的嗓子太窄,你看事太容易!可是我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嗓子无从改好,他的生活已入了辙,他已吸惯了烟,他已有了很重的肺病;我干嘛既帮不了他,还惹他难受呢?
“在北平大概好一点?”我为是给他一点安慰。
“也不十分好,班子多,地方钱紧,也不容易,哪里也不容易!”他揉着一点橘子皮,心中不耐烦,可是要勉强着镇定。“可是,反正我对得起老郎神,玩意儿地道,别的……”
是的,玩意儿地道;不用说,他还是自居为第一的花旦。失败,困苦,压迫,无法摆脱,给他造成了一点儿自信,他只仗着这点儿自信活着呢。有这点自信欺骗着他自己,他什么也不怕,什么也可以一笑置之;妹妹被人家糟践了,金钱被人家骗去,自己只剩下一把骨头与很深的烟瘾;对谁也无益,对自己只招来毁灭;可是他自信玩意儿地道。“好吧,咱们北平见吧!”我告辞走出来。
“他不等听听我的全本儿《凤仪亭》啦?后天就露!”他立在屋门口对我说。
我没说出什么来。
回到北平不久,我在小报上看到小陈儿死去的消息。他至多也不过才二十四五岁吧。
摘自:https://tieba.baidu.com/p/3235960564
(1)【打自有唱戏的行当起,哪朝哪代,它也没有咱们京戏这么红火,你们算是赶上啦!】
<戏台>
—北洋政府统治下的公众戏院—
大白天的戏院内,人群熙熙攘攘,各式各样做小买卖(烟,零嘴)的人,吆喝声不断,手巾把子在空中飞来飞去....老北平的票友,肩上擎着鹰(画面正中恰是一双展翅腾飞的鹰),或手提鸟笼入场看戏,是当时就行的一种风尚。
—大太监张公公府邸的私人堂会—
封建势力残存,大太监张公公府上,还筵席着长久以来的传统,没到喜庆佳节,都要请来戏班助兴,作私人性质的演出。
<京剧>
虽然当时的中国并不是太平盛世,但京剧戏台上却仍旧保持着暴风雨来袭前短暂的歌舞升平,大红幕布上系挂着丝锦段子做底,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堂幕>,上方的横幅上端提着四个大字:盛代元音
<时代:北洋政府统治时期>
北洋军阀作为一个政治军事集团成型于1911年,分为皖,直,奉三大派系,直到1928年被国名党势力取代为止,统治中国达十余年之久。
影片开篇于1924年前后。此时,一方面,中华民国已成功推翻了清王朝的封建统治十余年,满清遗老(也包括太监)却拒不承认民国,在他们各自的势力范围内依旧维持着<大清宣统x年x月>的王朝秩序。另一方面,北洋军阀内部也混战频仍,时不时出现一些掌权人物,企图自封为帝,(如1915年的袁世凯称帝),或雍戴清朝末代皇帝溥义复辟帝治(如1917年的张动复辟)。
封建帝国残余,中华民国政要,国民党当权人物,三方势力不断掀起暗涌,内忧外患交攻之下,一场举国动乱,一触即发。
<人物命运>
尽管外间朝代兴亡更替频繁,蝶衣和小楼在戏班内十余年的求学生涯,却有着小范围的安宁——<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2)【座儿是汪洋汪海,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瞻仰您二位的风采呢!】
[戏台]
-国共统治下的公众戏台-
此时的舞台装饰,依旧遵照着京剧艺术几百年来的传统,戏院楼台是悬挂的横幅是这些日子以来正在演出中的戏曲名目;程蝶衣《贵妇醉酒》
蝶衣精彩的演出结束后,舞台上凌空降下四条锦缎条幅;[石破天音];[出神入化];[人戏无分];[艺术超群];一旁还有袁四爷
亲赠的条幅;[风华绝代]。种种陈设都是那个时代所流行的,对京剧名角的追捧,与政治时局并无关系。
[京剧]
北洋政府已经倒台,抗日战争尚未开始,京剧演出仍是作为一种纯粹的民间艺术,存在于国共两种政权的夹缝中,暂时幸免于政治附庸的处境。
[时代:七七事变前夕]
日军全面侵华虽然尚未开始,却已露出端倪--自1931年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吞我国东北后,又陆续连兵入关。到1936年,日军已从东,西,北三面包围了北平,时不时地进行挑性式的军事演习,引起民怨沸腾,众多学生走上街头,挥舞着自制小旗,呼喊抗日口号。
[人物命运]
蝶衣小楼满师出科,成为万人喝彩的名角,正是[少年裘马],志得意满的时候,一出影楼,极目所见,竟遍是手举小旗,高喊口号的热血青年,怒斥他们不知国之将亡,犹自沉溺于[英雄美人]。
在二人最光辉的岁月里,阴影却始终相随--你可以不问政治,但是政治迟早会找上你。
3)【这哪儿是什么堂会呀,这就是讹您去给他们唱一曲!】
[戏台]
——日本军阀统治下的公众戏院——
戏院被日本军阀控制,里里外外都挂上了日本国的太阳旗,空中悬挂着巨大的条幅,上书:大东亚共存共荣,
高居二楼戏台正中位置的是日军司令。楼下,普通观众席内,也都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严密监视,不准看客作出任何不当的举动。
演出进行到一半,空中飘下无数抗日传单,连舞台上也散落了不少。这是当时戏院中常见的一幕。观众席内照例是一阵骚动,日军司令官附耳吩咐身边的侍徒,命令楼下镇守的官兵制止人群骚动,强迫民众坐回原位不得喧哗。
——日军司令官的私人堂会——
日军营帐外,隔一段短距离就驻守着一个日兵,严密防范。日式拉门内,隐然现出蝶衣的身影。内室中坐着一个日本官兵,正在观赏蝶衣演出的昆曲《牡丹亭》。而此时的戏台背景上,多出了一座日式军刀,与昆曲的宁静优雅格格不入。
[京剧]
关师父曾说:哪朝哪代,它也没有咱们京戏这么红火,你们算是赶上啦!
言优在耳,而今国破家亡,京昆依然是京昆,只是被逼献唱的戏子们,已不再拥有自由之身,一门艺术,一旦它的创造者或表演者被剥夺艺术的自由,那么这门艺术本身,也离沦丧不远了。
[时代:日军全面侵华,抗日战争爆发]
1937年7月7日夜,驻华日军发动七七事变,日本开始全面侵华,抗日战争爆发。
日兵进城,铁蹄肆虐神舟各地,所到之处,无不奸淫掳掠烧杀抢夺,当时日寇对中国国民实行的是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
影片《霸王别姬》中所谓的放狼狗掏人心吃,还有大聚集体枪毙无辜百姓的行为,并非杜撰,均实有其事。
而当年的事实,甚至远比电影中所展现的几个浮光掠影的片段更为惨烈。非但南京惨遭屠城,中国各地,都曾上演过惨绝人寰的杀戮。当年掩埋尸体的万人坑,还有日军残留在中国境内的炸药,至今仍续有发现。
[人物命运]
血气方钢的小楼用一把茶壶砸破了日本军官的脑袋,被捕下狱。蝶衣赶去给日本人唱堂会,把小楼救出,没想到换来的竟是他的不齿,二人彻底拆移。
(4)【是人的他就得听戏!】
[戏台]
——国名党统治下的公众戏院——
日兵战败,戏院内的太阳旗除下,而今悬挂着的,变作国名党党旗和中华民国国旗:青天白日满地红。
——国名党司令的私人堂会——
不论朝代如何更替,政权如何交叠,京剧艺术总还有它的爱好者,司令官也不例外。
只是演出地点,已然换成国名党礼堂,一众人齐齐起身迎候司令官入场。
八年抗战终于结束,国名党进入北京,散兵游勇到处寻衅滋事,戏院也不能幸免,国名党伤兵常常不买票强行入场,拿手电筒晃台上的京剧演员,甚或拆毁戏院桌椅作为武器,一遇反抗便集体拥上台,毒打演员和戏院工作人员,往往致伤致死。演员一边演戏一边还要顾虑生命安全。
此时,京剧舞台已不复安宁,各戏院纷纷停业停演,演员则改行做小买卖糊口,以避祸端。
只有在国名党的礼堂里,京剧才得以安全演出---她已逐渐被隔绝于民间观众,成为个别当权者的赏玩对象。
[时代:八年抗战胜利,国共内战]
1945年8月15日中午,日本天皇正式发出《停战诏书》,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书面上风雨飘摇,象征着中国人民八年抗日的艰辛——整个抗日战争中,中国付出了3500万人员伤亡及6000亿美元财产的巨大损失。
一边是为抗战胜利欢呼雀跃的人群,另一边是无数死难者。画面的左下角,小四手中捧着戏班关师傅的灵位牌,它也可被视作八年抗战中,所有死难者的一个象征。(楼至:看这段的时候说真的,我没有注意到小四啊。。。)
八年抗战期间,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国共两党曾一度达成它们在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二次合作。
抗战胜利后,国名党伤病残留各地,经常在街头,戏院寻衅滋事。国名党当局还下令四处捉拿抗战期间的汉奸,到了无中生有的地步。八年抗战战区内,凡是不曾明确表示过抗日立场的平民,几乎都有汉奸嫌疑,一时冤假错案层出不穷。到了1947年3月,第二次国共合作彻底破裂。1949年1月31日,国名党军队从德胜门撤离了北平,未撤离之前(1948年),他们曾包围北平城,弄得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人物命运]
关师傅死了,日本兵败了,葬完师傅,遣走败兵,蝶衣小楼又重聚在了一起,唱的还是《霸王别姬》。
但蝶衣随即被国名党以汉奸罪逮捕,这一次轮到小楼义无反顾为蝶衣出头,为了救他,菊仙流产,为了救他,他们夫妇一起去求袁世卿,也算是仁至义尽。小楼写下了再不同他唱戏的字据,意思很明白:他们救了他,从此恩怨两讫,互不相欠。
法庭上,蝶衣临阵倒戈。宁可坐牢,宁可死,也不领他的情。可是命运偏偏要他继续。没想到国名党司令官也喜欢听他唱戏,蝶衣意外获释。
戏园子大街外,他第二次赠剑给小楼,“段师傅收下了”,相对无语,前嫌冰释。
(4)【是人的他就得听戏!】
[戏台]
——国名党统治下的公众戏院——
日兵战败,戏院内的太阳旗除下,而今悬挂着的,变作国名党党旗和中华民国国旗:青天白日满地红。
——国名党司令的私人堂会——
不论朝代如何更替,政权如何交叠,京剧艺术总还有它的爱好者,司令官也不例外。
只是演出地点,已然换成国名党礼堂,一众人齐齐起身迎候司令官入场。
八年抗战终于结束,国名党进入北京,散兵游勇到处寻衅滋事,戏院也不能幸免,国名党伤兵常常不买票强行入场,拿手电筒晃台上的京剧演员,甚或拆毁戏院桌椅作为武器,一遇反抗便集体拥上台,毒打演员和戏院工作人员,往往致伤致死。演员一边演戏一边还要顾虑生命安全。
此时,京剧舞台已不复安宁,各戏院纷纷停业停演,演员则改行做小买卖糊口,以避祸端。
只有在国名党的礼堂里,京剧才得以安全演出---她已逐渐被隔绝于民间观众,成为个别当权者的赏玩对象。
[时代:八年抗战胜利,国共内战]
1945年8月15日中午,日本天皇正式发出《停战诏书》,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书面上风雨飘摇,象征着中国人民八年抗日的艰辛——整个抗日战争中,中国付出了3500万人员伤亡及6000亿美元财产的巨大损失。
一边是为抗战胜利欢呼雀跃的人群,另一边是无数死难者。画面的左下角,小四手中捧着戏班关师傅的灵位牌,它也可被视作八年抗战中,所有死难者的一个象征。(楼至:看这段的时候说真的,我没有注意到小四啊。。。)
八年抗战期间,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国共两党曾一度达成它们在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二次合作。
抗战胜利后,国名党伤病残留各地,经常在街头,戏院寻衅滋事。国名党当局还下令四处捉拿抗战期间的汉奸,到了无中生有的地步。八年抗战战区内,凡是不曾明确表示过抗日立场的平民,几乎都有汉奸嫌疑,一时冤假错案层出不穷。到了1947年3月,第二次国共合作彻底破裂。1949年1月31日,国名党军队从德胜门撤离了北平,未撤离之前(1948年),他们曾包围北平城,弄得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人物命运]
关师傅死了,日本兵败了,葬完师傅,遣走败兵,蝶衣小楼又重聚在了一起,唱的还是《霸王别姬》。
但蝶衣随即被国名党以汉奸罪逮捕,这一次轮到小楼义无反顾为蝶衣出头,为了救他,菊仙流产,为了救他,他们夫妇一起去求袁世卿,也算是仁至义尽。小楼写下了再不同他唱戏的字据,意思很明白:他们救了他,从此恩怨两讫,互不相欠。
法庭上,蝶衣临阵倒戈。宁可坐牢,宁可死,也不领他的情。可是命运偏偏要他继续。没想到国名党司令官也喜欢听他唱戏,蝶衣意外获释。
戏园子大街外,他第二次赠剑给小楼,“段师傅收下了”,相对无语,前嫌冰释。
(6)【什么叫”盛代元音“呐?这他妈就是!】
[戏台]
——戏台衰败,批斗台繁荣——
台前,伫立着一排身着制服的官兵;批斗对象五花大绑,领口上插着牌子,写明所犯罪行,会场内张贴者的白色条幅上,写满革命口号:“对反革命的宽容就是对人民的残忍”。
台下,坐满了着”劳动人民“一律身穿那个时代流行的藏青色卡其布人民装,手里自愿或者非自愿地挥动着助威的小旗子,上面写着的是“毛泽东万岁”和“共产党万岁”。
[京剧]
那坤曾称羡地说起袁四爷:“甭管哪朝哪代,人家永远是爷,咱们不行。”
然而时世终究是变了,不懂得与世推移的个人,逆不了天意。袁世卿作为梨园行的”霸王“,他的死,预示了京剧艺术在文革中即将要遭受的灭顶之灾,此时的京剧,已不复是“盛代元音”
——京戏的改革——
不久,戏院收归国家管理,一众戏班成员坐在一起讨论京剧改革的利弊,背后的大屏幕在三个景观之间不断切换,第一幅是祖国的大好河山,画面左上方是一个电线架空铁塔,暗示中国工业的起步,第二幅是北京的天安门,第三幅是叠加在一起的三面红旗。
一片红光映照下,愈发显的蝶衣坚持传统京戏的论调与众人格格不入。在他的概念里,京戏是“无声不歌,无动不舞”,但在其他人的眼里,也许正应了段小楼那句明哲保身的戏言“只要是唱西皮二黄,那就是京戏”
多重艺术在一夜之间成为“毒草”,遭到禁读,禁演,禁发行的命运。八个革命样板戏取而代之,成为盛极一时的“元音”。
十年文革,公开的文化仅剩下这贫瘠的八个样板戏,被老百姓戏称为“八亿人看八台戏”,一直看了十年。
——现代京剧样板戏——
菊仙上吊时的这一段背景音乐,唱的是“听奶奶,将革命,英勇悲壮......”。很少有人意识到它是京剧,然而它的确是。这一段唱词正是著名的八个革命样板戏之一,京剧《红灯记》的选段。
绵延了数百年的京剧最终以这样的“现代”方式上演,实在太过惨烈。
[时代:十年文化大革命]
1966年8月8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一次全国播报拉开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自此,各地广播,大字报不断,针对各界文化人的打击迫害分至还来。
红卫兵运动,最初是破除“四旧”(即所谓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无数优秀的文化典籍被付之一炬。
随后又发展为抄家,批斗,游街。
批斗有所谓“文斗”和“武斗”,文斗用嘴,武斗用拳脚。
发展到后期,几乎全是武斗。被批斗者多为文化界的领军人物,当时被诋毁为“牛鬼蛇神”,“文化界的黑线人物”。
批斗时,头上戴一顶高帽货胸前挂一块木牌,上面写有个人罪状。
当时的红卫兵,则身穿统一的黄绿色军装,头戴军帽,手臂佩戴有红色袖章,袖章上用黄色油漆写着“红卫兵”字样。他们常常用军服上的皮带来抽打批斗对象(打段小楼的即是),这种军用皮带上镶有铜头,可以造成严重的伤害。
而他们当时的口号则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等等。这在影片中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反映。
批斗到了最后,那些曾经批斗他人的红卫兵,自己也劫数难逃。影片中的小四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在斗过自己的师傅之后,他分到了蝶衣的行头,然而当他一扮上古时候”英雄美人“的妆容,随即也成了其他红卫兵围攻的目标。害人终是害己。
[人物命运]
而事实上,文革对人们最大的摧残还不在于皮肉之苦,而是人格的诋毁侮辱,心灵的扭曲变形。为了一己私利,人可以六亲不认,随时准备出卖至亲至爱,随时准备与任何人划清界限。师徒之义,兄弟之情,夫妻之爱,在卑微怯懦的人性面前不堪一击。
段小楼把什么都招了。蝶衣继京戏理想破灭之后,又在感情上遭到一次赤裸裸的背叛。
一场文革,将艺术和人性同时置于万劫不复。
(7)【您二位,有二十多年没挨一块儿唱了吧?!】
[戏台]
新中国的体育馆内,蝶衣的最后一出别姬,以生命的代价上演了。
[京剧]
有些艺术,一旦退出舞台,就无法再创它的辉煌。经过几十年的浩劫,在其他现代艺术蜂拥而至的冲击下,京剧逐渐成为怀旧的代名词,虽然最终得到一个国粹的封号,但昔日的光芒,再难重现。
其实京剧最初的兴盛,当可上溯到两个世纪前清明朝弘历皇帝(乾隆)喜爱戏剧,1790年,适值他八十大寿,为此特招当时的”三庆“徽班来京演出,合成”四大徽班“。四大徽班进京,代表着京戏艺术的萌芽。
影片结尾,隐黑的屏幕上打出了这样一行小字:”一九九零年,在北京举行了纪念京戏徽班进京二百周年的庆祝演出活动......“
程蝶衣迷恋了一辈子的京剧艺术,历经劫难,终于登上大雅之堂,成了国粹,而虞姬与霸王的传奇也成了其中最感人肺腑的一折,前任的遗憾终于在后人的圆满里得出一丝欣慰。
结局衰而不伤,很有几分曲终奏雅的味道。
[时代:四人帮粉碎]
1976年10月6日,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江青被逮捕,四人帮的覆灭,标志着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结束。
[人物命运]
影片省略了文革十年中蝶衣所遭受的其他折磨,其实不用详说,我们也能猜到他后来的命运————关进牛棚,或者流放边疆。然而这些遭遇都没有将蝶衣折磨致死,他都挺了过来,直至十余年后,一切平定下来,文艺界的冤假错案平反昭雪,他才最终选择死于舞台,死于爱人之侧。
几千年前虞姬和霸王未尽的传说,几十年前蝶衣与小楼未完的故事,到此尘埃落定。
影片《霸王别姬》以一个”戏台“的前后转变,带出了京剧艺术的沉浮史,继而又以京戏艺术的沉浮带出了中国近现代社会的荣辱兴衰。
但影片更重要的目的并不在于还原历史,而是借用历史事件影响人物命运,在推进情节进展的同时塑造人物,反应主旨。作为一部风格独特的历史电影,它兼聚史家的气魄和诗家的笔墨。
【】
若真要倒回一百年,京戏还真不是今天这样儿。就论起戏码来,那时候没失传的戏不冷不热的,还有不少不入流的便宜戏——黄色暴力低俗,就算后来是戏改了见不着了,也不可否认地存在过。还有不好的旧戏子风气啊,什么抽大烟逛窑子包相公啊,因为发生过已经过去了,所以更加不能否认。梨园内行说地很隐蔽和含蓄。
在旧时代的梨园界有些名伶确实是沾上了不太好的习气,但有的伶人是非常有思想、有独立主见、有自身追求的,像程、梅当然还有其他的伶人,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些有艺术见地、有思想的演员的存在京剧这门古老艺术才不断发展。另外过去的京戏里确实是有不太好的东西,但经过老一辈有想法的演员
去芜存菁把好的留存下来。而且旧戏里有色情、低级货那也是有的演员为了要生存,为了赚钱去演的。像有的演员就是不演。
可不是么,真的玩意儿灵会的戏码多的角儿,演的可不都是忠诚良将佳人才子么,谁有不想演这些好的呢。都是生活所迫才艺所限。
我和戏相识恨晚,迷上的时候已经十六七岁了,没法去学瓷实的幼功。虽则我降生于1997年,我更想生在1897的北京,想想那些岁月,光是捧捧角儿,走走票,听听炮火声也够有意思的。一生经历光绪、宣统、北伐、民国、抗战内战、新中国…眼看着四维戏校建起来,西南联校出人才…胡适、孙文、蒋介石、鲁迅、朱自清、徐志摩、沈从文…伶界大王、通天教主、铁嗓钢喉、文戏武唱…我会收集一张张戏单戏票剧照,我会天天挤进戏园子里听满堂彩声,我会去票房唱票,去行头铺子里置行头,花钱拜师找机会下海……
有时候抬头看看台联,心里一阵惆怅——
功名富贵尽空花,玉带乌纱,回头了千秋事业
离合悲欢皆幻梦,佳人才子,转眼消百岁光阴
忠义昭千古试问一片丹心当鉴今世
霓裳咏同日共听九霄余韵久在行云
啊,盛代元音—
小小张同学L: 若楼主想要生在那个年代,想要看看当时那些顶尖名伶的精彩表演,除非你是生在书香门第或是豪门显贵里,有那个经济基础才行,若是活在社会最底层恐怕连生计都是个问题更别谈什么看戏了。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霸王别姬这部电影或是小说看看就好,我曾经看了这部作品后以为过去的男旦都会像程蝶衣那样,但后来当我真正接触了京剧,听了当时那些男旦的演唱,看了他们的经历后发现并不是这样的。程蝶衣这个角色不过就是作者对男旦的臆测,不能代表当时男旦就是他这样。旦角艺术说到底与表演、各项技能有关,与性别、性取向一点毛关系也没有。其实反映当时伶人生活的老舍先生写的《兔》也很不错,非常的现实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