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補檔,如有OOC請聯繫】
接上【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871/】
“早安von!虽然昨天因为突发事件停了一天,但今天起教学秩序恢复正常了VON!”
所謂喪禮這回事,最少要三天左右,再少就要被人說不近人情——只是對於這所異常的學校來說,似乎並不存在那樣的道理。
由紀子將自己的辮子扎好,別上髪卡,將自己調整到了最佳模式,隨後推開衛生間的門。
上次參加葬禮,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大概是小學的時候吧。
她還能記得自己隨著送葬的隊伍克制著腳步,不讓自己太快,也不讓自己完全被拋到最後去,要做這種事情,本身對孩子來說就已經耗費了大半的精力。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心情去做出悲傷的表情,僅僅希望事情快點過去而已。
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事,就是特別喜歡綁在自己身上、對送葬有特殊意義的布條。那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不得而知,只是因為數布條的針眼很有趣,所以能夠忍耐冗長又禮節繁重的葬禮。大人們明明有很多的事情要說,卻又都各自閉著嘴,做出一副非常難過的樣子。
為什麼那麼難過呢?那時的自己不得而知,只是覺得那些人的反應很誇張而已。照理來說,上了小學,早已經明白過來死亡是什麼東西了,但由紀子卻對那死者沒有任何的感覺。
死的是奶奶。
在由紀子的印象里,奶奶生前就是一台不停噴出腐臭呼吸的衰弱機器,從她們見面起,她就本能地察覺到奶奶和其他人都不一樣。那時或許不知道那種感覺的源頭,但現在來說的話,或許是排斥對方身上那被死亡環繞的氣質也說不定。
從見到對方的那一面起,孩子就能明白過來離別已經不遠。但奶奶還是拖著行將就木的身體,陪伴自己度過了很長一定時間。
奶奶很寵愛自己,但也會在由紀子不聽話的時候大聲地叱責,因為一些原因,由紀子比同齡的孩子發育都要遲緩,並不怎麼懂得取悅家長。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奶奶雖然慈愛,但是就好像急於求成一樣,不停地找由紀子的錯誤,想讓她快點成長。
“咱們家的由紀子,只要能明白過來,就一定會變成乖孩子的。”那時候,奶奶揉著自己的頭髮那麼說過。
那時候的自己只是覺得奶奶那如同樹皮一般的手留在頭髮上的觸感,非常令人難受而已。
慈愛和期待,或許因為是個孩子,都沒有親身感覺到。甚至在聽到奶奶的死訊時,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要說難過,在經過一天的緩衝之後,倒也不是特別難過,只是隨著時間的發展,逐漸地失去了耐心。對死者的耐心,對自己的耐心,還有對他人的耐心。
面對本該懷念的黑白照片,也僅僅是露出冷漠的表情——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什麼表情。只有在合上棺材,和尚開始念誦經文的那一刻起,她才明白過來。
那個人在名為人生的故事裡,再也不會出現了。
退場了。
終於,死掉了。
意識到這點,淚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一樣,猛地讓人哭了出來。心臟在悵然失去何物的抽痛中緩慢地跳得更猛。在失去了什麼的同時,才真切地明白過來自己是活著的東西。然後,她在哭泣中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看到了父母的臉。
“太誇張了。”
川端由紀子將手停留在兩本書籍上,思考著要將哪一本帶走。
最後,她的手停留在了其中一本上。
“那麼就這本吧。”
雖然和文學少女的身份相去甚遠,但是這種時候回歸本心似乎也不錯。看著能讓人放鬆的東西,心情說不定就會好起來。這麼想著,她將那本書放進了隨身背包裡。然後她從臥室裡走了出去。
意外的,就連平日對魔法十分熱衷的那幾人,看來也情緒不高。不知道是否因為兇殺案產生隔閡的緣故,彼此看對方的眼神都帶著躲閃,之前建立起來的信賴關係,在大廈將傾前不為人知地動搖著。
之後會變成什麼樣?
懷著不安感,由紀子走進傳業之間,未希今天意外的比自己要早些到達教室,兩人互相道了早安之後,就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等待著課堂的開始。四周精神不佳的不在少數,倒是VON仍然維持著那副歡快的樣子,用自己充氣玩具似的雙腳在來回擺動著。
“打起精神來VON!今天要學新魔法了!”黑白相間的貓在講台上催促著,讓學生們快點投入到學習魔法的狀態,“平等院大人決定要調整大家的學習方案了!”
魔法書啪的一聲合上。
從不知何處流瀉來的知識直直灌入腦海,就像是要把頭腦撐破一樣使人暈眩。就那樣,她確實是感覺到有些累了,可是那東西本身卻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虛數。恍惚地理解著新進入腦海的東西的概念,那東西的存在卻更加凸顯了出來。
不,不對,與其說是那種東西,不如說是單純的什麼都沒有。
由紀子抬頭,想知道其他人的反應。她從其他人也在面面相覷這點上猜出來,或許這並不止是自己看到的世界。
沒有任何人提問,在那種困惑中,VON主動回答了。
“新的區域,訣別之間的另一頭已經開放了VON。在那邊有收藏了各種魔法書的圖書館,供大家自學。沒錯!也就是說,現在開放魔法自習課程!蘇日安對凡人諸君來說,在沒有基礎的情況下自行學習魔法會相當吃力,但若能夠跨越這個困難的話就能朝各位的願望確實邁出一大步了VON!”
……
自習魔法嗎?由紀子在自己的記事本裡記錄下來這句話。
所謂的魔法原來是能自習的啊。
但是如果自習的方向和自己的願望很接近,學會了不就直接畢業了嗎?
那為什麼還需要自相殘殺的規則呢,完全搞不懂……
由紀子用圓珠筆敲擊著紙面,希望能得出一個結論。但卻有更多的問題從腦海裡冒了出來。
從平等院玄真那微妙的態度上來看,他實際上也並沒有在極力推崇自相殘殺。處於這樣奇妙的平衡,難道對他的目的有什麼特別的影響嗎?
如果平等院真的是愉悅犯,應該會極力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才是,但是從目前來看,他沒有那麼做。
平等院追求的就只是“平等”而已,借圓原之手殺了真田零鴉也只是為了“平等”而已。
魔法也是同樣,用魔法教會了凡人級的學生夢寐以求的才能的方法是否安全暫且不提,如果是為了那樣的目的,也根本不需要發展成如今校方和學生隊里的局面。
難道說是另有目的……?
真的完全想不透。
不過與其糾結這些,還是在下課的時候問問看吧……目前最糾結的事情。
等到下課鈴響時,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找個安靜的地方離開,而是留在教室裡,尋找著詢問的機會。確認VON身邊沒有人之後,她略有些抱歉的走了過去。
“VON老師,叨擾了,可以問你一點問題嗎?”
貓咪兩個大小不一的眼睛轉了一圈,像在思考著她的意圖似的,隨後他舔了舔手:“當然VON,有什麼問題請儘管說VON。”
“如果要是不停地使用同一個魔法會發生什麼呢?我打算使用一鍵換裝換件衣服,但是,你也知道,我的一鍵換裝已經固定成了繃帶。”
“這個啊——如果要是對一個魔法熟練,說不定可以做到呢。但總的來說,還是得好好地用過、不停練習之後才知道啊VON。”
——這意思就像是,他也在期待學生們使用,然後發掘出新的可能性。
由紀子細品這句話的含義,輕輕點了點頭。
“非常感謝,我回去之後會試試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問題還會再詢問您,可以吧?”
“當然VON!”奇怪的貓跳上講台,就像其他任何一隻普通的貓一樣離開了。
嘛,暫時還是不要去換衣服了,畢竟要是不停地變出繃帶,那也對少女的愛美之心太傷感情。眼下不如好好去看看新開放的地區,說不定會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由紀子想著,背上書包,打算在新校舍裡進行一次探險。
新開放的區域從訣別之間那幾扇之前未能打開的門開始,沒有看到類似建築整體大門的東西,只是從這裡走進去會看到一條狹長的走廊,也沒有光線通明的窗戶,大體而言,看來似乎和之前的格局差不多。只是面對那條走廊,有些無法想象在外部看到建築時的外觀。
正在四處漫步時,卻看到了兩個身影也同樣在走廊上漫步著。
其中一個,像外國人那般金髮碧眼;另外一個則是白得發亮、性別不明的青年。
“啊,是深瀨同學。下午好,也是在調查這裡嗎?這位是幸美同學吧?”
雖然沒有和所有人都說過話,但是每個人的名字還是或多或少從彼此或是VON那裡聽說過,因此由紀子記得班上所有人的名字。
白髮青年點了點頭,似乎是接受了這樣的稱呼。
“恰好我也想看新開放的區域。要同行嗎?”由紀子向兩人提議道。
“當然。”深瀨懇首。
實際上,調查者都是為了一個目標,也沒有太多躊躇的必要,就這樣由紀子被那兩人爽快地答應了。
“對了,之前和深瀨同學約好了要交換情報的事,深瀨同學還記得吧?”
“記得,是有什麼事情嗎?突然提起來?”
“我這邊似乎有新情報,是這樣的,根據VON的活法,魔法似乎在運用熟練之後會有其他的效果,從VON當時的口吻來看,似乎是很期待我們多多嘗試。”
“啊,我這邊也有情報可以作為交換,我詢問過VON外面的世界如何、他們是怎樣告知我們的父母的。得來的回答是,父母似乎被他們告知孩子安然無恙……”
由紀子打開其中一道門。
因四處林立的巨大書架能看出來這裡是圖書館。書架上擺著的,從裝幀和年代上來看,似乎都不是一般的書籍。單單從面相上來看,有種在看輕小說裡頭出現的惡魔圖書館的感覺。門口則放著登記用的名冊。三人登記過各自的名字之後,走了進去。
由紀子拿起其中一本書,快速地翻閱了幾頁。
都是魔法書啊……知道這點的時候,就對這個圖書館失去了興趣。
奇妙的是,即使將書放回書架上,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裡似乎……】
試著將這發現告訴另外兩人的由紀子,卻發現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她將其中一本書拿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也並沒有造成任何聲響。從其他兩人驚愕的表情來看,似乎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沒有聲音,也就是傳播的介質沒有產生震動。
那麼為什麼在這裡還能自由的呼吸呢?
她抬起頭,卻在這時看到了書架的那頭,黑髮、纖細,眼睛游離在世界之外的男孩。
是八木澤同學。
對方的眼神和自己的短暫地相交,然後,兩人立刻躲開了彼此的目光存在。
算了,這種情況下,還是放自己、也放對方一馬吧。由紀子撓了撓頭。
意外的發現了圖書館的架子可以根據讀者的要求擺排,可以說得上和這裡相稱的機關。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特殊的地方。隨後,三人又一起去了陳列館。
大廳的裝潢給人一種博物館的感覺,不過,兩旁的展廳要來得更有趣一些。其中一個是文物館,另一側則是標本館。有趣的是,兩邊都有不少異世界風格濃郁的展品。
之前曾經見過的亡眼姑且不提,也有不少在遊戲作品裡常常能看見的生物,當然,還有一些有趣、又有點可愛的小標本。
“就好像是刻意在向我們展示,有一個魔法世界一樣。”深瀨做出這樣的評價。由紀子苟同。
最後一站則是在展列之間深處,那棟黑乎乎、看起來有點怪的小屋。
要說奇怪的地方,就是一般的暗室多多少少都會被外面的光影響,但是這裡完全不同。大廳明亮的燈光就像是無法傳播過來一樣,完全被阻隔在門外。
由紀子想起來自己曾在一期科學美國人雜誌上看過,所謂在宇宙間觀測到的“暗能量”的文章及其猜想。
但是無論怎麼說,那都是不可能的。人類就是不可能掌握到那樣的事情。這裡的邏輯仍然在按照最常見的世界觀發生著,基本的物理法則還是很相似,但是……
果然還是只有那一個解釋吧。
“真的要進去嗎?”川端由紀子小聲地問道,這個問題並沒有被多加理會,幸美澄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內部,就直接走了進去。深瀨緊跟其後,幾乎可以說是充滿戒備地進了暗室。
幸美同學是個有趣又由著性子來的人。由紀子想。她也走進暗室。
起先什麼都看不見,過了一會兒,才能勉強地看出黑暗中展品柜的輪廓。某種猜想被完全否定,但倒不一定是壞事。
“這裡的東西只要見到光就會壞掉嗎……?”
她聽到幸美那麼問著。
“應該是吧?”
“如果要是把玻璃弄碎,將東西取出來呢?”幸美繼續問,由紀子聽到一下、兩下,慢悠悠地敲擊玻璃的聲響。
“那樣的話VON應該會過來,而且,隨便破壞這裡的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深瀨的聲音——由紀子想起來以前在那兒聽過類似的聲音,是中學時代的班長。
幸美並沒有繼續接下去話,而是按住了什麼。
太暗了,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但是,玻璃被破壞的聲音倒是聽得很真切。
“幸美——!”
白得發亮的青年站在展櫃,將手從破碎的展櫃前抽了出來。
這不是挺有趣的嘛。由紀子想著,看著那人流血的身姿發呆。
是听着这首歌写的:《灰色と青》http://music.163.com/song?id=512376195&userid=100458863
“怎么了,祭狩御君,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说话人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的说出了后半句,“对这个课题有什么不适应吗?”
他重新将目光聚集到面前的温和的中年人身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抱歉,山崎酱,不小心分神啦!”
“上课还是要专心,不过要是祭狩御君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不如先回去休息吧,文件夹就放在这边吧,我相信你的文章质量。”
“不用不用,我精神好得很。”
“那就好。那么我们来看看下一个事故案例的处理方式。”中年男人重新端起书。
老师总会不自觉的给予成绩好、身体弱又有名义上的亲属关系的学生一些优待,山崎在这一点上也不能避免。
山崎老师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宽容,这一点让其他几名学生或多或少有些觉得心理不平衡,让人值得幸运的是,其他几名学生都是温和好相处的好人,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友谊并没有产生间隙。
但他最清楚,山崎对他的态度绝不仅仅是“成绩好”带来的。他能从山崎眼底读出一种无法忽视的情感。
那种情感叫做“遗憾”。
那是一种看着年轻人走上一条不适合自己的道路的遗憾,也是一种看着灯油经由引线在火的灼烧下渐渐燃尽的遗憾。
祭狩御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在医学这方面毫无天赋,每次背书记录、参与课题都让他煎熬不已,枯燥、痛苦、厌烦,这些情感像是一锅被架在灶上的浓汤一样沸腾着,被作为锅盖的执着紧紧压下。
没有爱,没有兴趣,但仍然坚持着。
理由很多,其中有一个最简单,简单到甚至有些傻的原因,他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母亲一起站在妈妈的墓前,然后自信的开口: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真的很聪明,完全能像你一样成为超高校级的炼金术师。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炼金学与医学?或许放弃会更好一些?他无数次这么想过,但在自己为数不多剩下的生命里,如果失去了这样一个刺激自己的强烈的目标,那这样的人生直到终结也只会是一个无趣的句号。
他不喜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如实告诉他人,如果一个人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想表达的事都直白的表达出来,时时认真正经行事,那多无趣啊,所以他讨厌这么做。
一个人的人生也是如此,永远都顺着“最好”、“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走,放弃了那些弯弯绕绕的岔路,也放弃了岔路后可能存在的桃源,这更无趣啊,所以他也讨厌这么做。
虽然现在他没有找到属于他的桃源,只找到了一些可供他“止渴”的名为魔法的梅子树。
检查着面前“超凡人级的密医”的尸体时,祭狩御不知为何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可能因为她是来到这里的人中唯一与自己的专业有些许类似的人的缘故吧。
明明距离自己与师兄弟学习讨论、与导师争论议题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多久,算算来到这个魔法学院也就两周不到的时间,却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常识被颠覆,命案陆续发生,不再是陈旧的干尸标本与模型,而是货真价实的“刚刚死去的尸体”。不知道这位密医之前见到他们,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在遗憾生命短暂之余产生些许的想要研究的念头呢。
不过果然还是要先签署文件做完家属工作走了流程才能研究吧,虽然是在这种地方呢。
漫无边际的发散着思维,祭狩御带上手套,蹲下观察着密医的尸体,发现尸体时她应该是趴伏在钢琴上的,但自己过来检查时她似乎已经被其他人移动平放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钢琴上稍微有一些血迹,应该是原本纱夜趴着的地方,除此之外周围的血迹并不多,看来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吧。
尸体情况如同死亡档案上写的那样,密医身上的胸腹部有着不少锐器穿刺的伤口,看起来是由十分细巧的刀刃造成的,双手则有一定程度的韧带扭伤。
扭伤看起来似乎是由手背处被抓住后向身后拉扯的模样,她死前受到过某人的胁迫吗?身上的血液有了一定程度的干涸,应该是在昨天夜中而不是今早被杀害的吧。
祭狩御闭上眼,回想着医学知识使用了禁书目录。
死亡时间是昨晚23:40-0:20之间,手腕上的伤势应该是男性的手造成的,胸腹的伤口的确是由纤长的刀刃造成的伤口,并且凶器应该就是医生再熟悉不过的手术刀。
禁书目录能得到的果然比自己的判断要详细的多,祭狩御有些无奈的看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的确,有了魔法这种便利的东西,超高校级的优势也就不存在了呢,最开始的时候von说的那个理由也并不是随口胡扯的,不过前提是真的有魔法这种东西存在…呢。
没有规则又拥有强力的效果,对使用者目前来看也并没有特殊要求,也没看出需要什么“代价”,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真的存在吗?
而且还有平等院玄真,这个逻辑诡异、病的不轻而且杀都杀不死的男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我们到了这个地方以后会频繁发生死亡事件。
虽然说人手中只要有刀就有可能产生纷争,但除非是天生的以杀人为乐的杀人狂,在一个和平、衣食无忧、没有激烈冲突、杀人甚至有可能会被裁决的环境中,生活逐渐趋于平和明显更符合人的平常思维。
除非凶手是一个迫切想要出去的人,除此以外大概就是冲动杀人了吧?
不过总拿自己的思维揣测凶手也不一定准确呢,毕竟像是之前的千言一那样的作案动机,有些人的思维总是那么跳脱又无法理解。
祭狩御将手伸出,隔空比划了一下法华津纱夜身上的伤口。
手术刀并不方便携带,除了使用的非常熟练的医生以外应该不会想要拿这个刀吧,方便携带的刀仓库要多少有多少,何必选这种放进兜里还容易误伤自己的利器呢。会不会这个刀原本是法华津纱夜携带的,而在她企图行凶或者是反击的时候被对方抓住手制住,紧接着反而被抢了刀刺伤的呢……不过全身的轻微挫伤又是怎么来的呢。
祭狩御摘下手套,撑着脸看着仿佛睡着了一样的法华津纱夜。
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超凡人级”的呢,她是否拥有医学方面的才能呢,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想实现自己成为超高校级的愿望呢。
可惜他并没有在之前跟法华津纱夜有过太多的交流,在这之后也不可能会有得知这些问题的答案的机会了。
千千阕歌
《魔弹论破》第三章日常相关
cp:法华津伊御x悠木南
WARNING:
全文8086字,不是在设定就是在吵架……实在没力气排版了,刚刚赶完,纯文字将就一下
全篇cp向,有耶耶和mmr,出场有点少如果tag不妥请告诉我
引用的歌词和标题来自陈慧娴《千千阕歌》,刚好这一章的标题是“你我共奏的旋律”,觉得很贴切就顺手用了(?)和文章内容毫无关系,是的我还听很多粤语歌(……)
☆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
悠木南手中的塔罗牌掉了下来。
她没有动,倒是对面的法华津很自然地伸出手,将那两张从他眼前坠落的纸牌接到了手心里。悠木的塔罗牌是褐色的,背面的中心有一个橙色的菱形,让它们看起来与随处可见的那些套牌并不相同。他不知道这些牌是哪儿来的,眼下这似乎也不是一个该关心的问题。他把塔罗牌用两个手指夹着,翻过牌面,上面用鲜艳的配色画着漫画插图一般的人物形象。
“这是国王吗?”伊御问,“这个是……小丑?”
南没说话。此时此刻,短发的少女正瞪大眼睛,用一种介于不可置信与欲言又止之间的表情注视着伊御的动作,仿佛要从他手上看出颗星星来。伊御没得到反应,笑了一声,却是与他平时的狂妄自信大不相同,带着些自嘲的苦笑。
“是皇帝和愚者,对吧,”他眨眨眼——
“我想起来了。”
南还是没有说话。少女木木地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对方的推测。虽然是推测,但在手中拿着写有文字的纸牌时实在称不上精明,尤其是当他第一次尝试还失败了的时候。伊御一向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但这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尊心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他迫切地需要悠木南给他一个反应,然而对方从他的第一句话开始就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让他焦灼。
伊御并不是不擅长应付沉默:他的双胞胎妹妹,法华津纱夜,也是个并不多话的少女,但他总能将对方逗笑——至少以前还是如此。小时候他们的交流要多一些,后来两人渐行渐远,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有些微妙的关系。
在一个多星期之后的现在,伊御不得不承认,自己退缩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他不敢也不能像在自己的国度里那样肆无忌惮地宣誓主权。在这座“学园“”里,他没有能力亲自保护纱夜,也没有能力确定纱夜是被保护着的。他没有能力阻止死亡的发生,也没有能力阻止死亡发生在纱夜的身上。他没有能力让这出闹剧结束,也没有能力让两人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兄妹两人之间的天平,在很久很久之后的现在,终于又回到了原初那种完全的平等。
如果非要说的话,或许纱夜比自己还有用些,伊御自嘲地想着,她是个医生。也许妹妹已经知道了很多长兄不知道的事情,但他并没有能够确认这一点的手段。
第二次的死亡,伊御是在现场的人之一。当时在他身边的人,之后又被抹去了两个。他与这些人并不熟悉,因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如果说整件事给他印象最深的地方,大概是身体上的印象吧——他的左腿肚被子弹打穿了。尽管接受过永生的治疗,但那人的魔法最多也只有表面愈合的程度:作为佐证,他治疗过的葵就死在了裁判进行的过程中。
腿伤不可能在三天之内愈合,所以他现在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一脚深一脚浅的。若是放在平时,法华津家的大少爷绝对是“不遵医嘱”四个字的具现化,这种程度的伤不搞到开裂三四次都不好意思说出去。
然而,现在的情况怎么看也称不上“平时”。
如果不能用自己的能力保护纱夜,至少也要恢复到能够自保的程度。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这几天的行动几乎乖得像是变了个人——作息都按照规定的时间来,空闲时就坐在剧院的观众席上看舞台,或者在准备室里弹弹钢琴。能坐着绝不站着,能静止绝不移动。好在他以前该练习过的乐器都学过,弹出来的琴声也不至于不堪入耳。
说起来,那之后伊御弹腻了能背的几首曲子,闲得无聊,就一个人把准备室翻了个底朝天。本来想找找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宝贝,结果除了一大堆备用的乐器和配件之外,只找出两本黑白封面的诡异曲谱。他照着弹了几个音,不和谐感一路从手指尖冲到脑门,像是用所有最不搭配的音符放在一起写出来的曲子。要说好听,绝对是根本听不下去的级别,然而弹多了却有某种诡异的洗脑感。伊御泡在准备室里弹了两天黑白琴谱,惹得路过的人频频开门制止,最后终于被自家妹妹忍无可忍地请了出去。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地方去,伊御是不会选择秘传之间的。那个图书馆的排布完全是个迷宫,又强制静音,实在是全世界最没有吸引力的地方。况且,他已经完成了属于自己的魔法,用“学生”的角度来说就是已经考完了试没挂科,那还去学习什么呢?
然而,神使鬼差地,他就是去了,因为他忽然有点想去。
再然后,事情就一路急转直下,毫无预兆地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伊御将体重放在完好的右腿上,手中还在把玩那两张纸牌,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等待南的回应。
他们两人此时都在秘传之间外的走廊上,没有魔法的静音指令,可以随心所欲地交谈。明明是在阅览室相遇的两人,却双双罚站一般杵在门口,这其中的原因说起来实在不算光彩。尤其是伊御——他几乎可以算是被赶出来的——然而这人似乎一点自责的意思都没有。
“不打算说些什么吗?”伊御问,他的音量比平时要小,语调也很自然,这就让这句问话听起来(这说法真有趣)完全像个正常人了。灰发的少年将塔罗牌举到少女眼前,作势就要往口袋里揣。“你刚才你怎么说的来着?不解释一下的话,我就要把这牌当做进献的贡品收下了哦?”
——好吧,后半句就又不太正常了。
南眨了眨眼睛,抬手摸摸下巴,又郑重地清了清嗓子,嘴唇张开又合上,似乎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始。她在一分钟之前获得的信息量有点大,而且让她不得不反思起了自己对面前少年的态度。南不打算承认,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但伊御现在就像是个突然洗白(并且仿佛要成为真·男主)的反派——
她一下还真拿不准自己应该用什么语气和这个人说话。
要说整件事情的缘由,还要从大约十几分钟之前说起。离开准备室之后,伊御去吃了个饭,随后进入了秘传之间。他并没有查询什么魔法的打算,因此也没有登记姓名。
顺着迷宫走向阅览室的时候,他在路上遇到了埋在书架里(不,这只是并不幽默的夸张)的褐发少年。伊御记得这个人,他们说过话,而且对方在之前的裁判上也做了很有趣的演出,和他一开始对这个人的印象不一样——因为不一样,所以忽然产生了兴趣。伊御站在书架前看了一会儿看书的人,对方十分警觉地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然后两人不知为何就开始用手语进行某种意义上的沟通。
其实伊御根本不会手语,也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但即兴表演一向是他的特长。最后八木沢大概是终于发现了这个人只是在胡搅蛮缠,于是用宇宙通用的手语——低下头,翻开书页——结束了这段意味不明的交流。
灰发少年撇撇嘴,插着口袋继续往深处走。
他推开阅览室的门的时候悠木南已经在里面了——茶发的少女正在看一本不像是和魔法有关的书,脊背挺得很直,坐姿规规矩矩的。她看起来很十分投入的样子,随着书页的翻动而紧缩眉头,随后又很快舒展表情。左边鬓角的一缕发丝顺着她的脸颊垂下来,在尾端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伊御觉得那发丝看起来很软的样子,走路的话大概会一弹一弹,在阳光下应该也是很通透的颜色。他自己的头发天生半翘不翘,不好打理,索性就留成了这种不伦不类的发型。伊御想起自己以前曾经为了给纱夜一个惊吓而染过黑发,结果也因为忽然闯入两人之间的,关于不同道路的话题而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
如果再染一次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呢?伊御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思考,也许能学到相关魔法的话可以尝试一下也说不定。
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他想,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事情本身有什么错误。伊御曾经被私立学校联名挂上入学的黑名单,也曾经骑车撞断了自己的腿,然而后来他上了普通的公校,也骑车在同样的路上带着被撞的女生兜过风。
没有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只有不正确的尝试而已,这是他的信条。如果有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
伊御走进阅览室,在南身边拉开椅子,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专心看书的少女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要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注意到伊御的视线落在了纸上,于是啪的一声迅速合上面前的书本,努力做出一个质问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她用口型问道。
“来看你咯。”伊御随口回答,“看你看书,你在看什么?”
南对他讨巧的回答并不买账,甚至在提到书的时候表情变得更加凶狠了——她瞪着伊御,两人的身高差距因为坐着的关系并不明显,因此视线就交织在一个近似平视的角度上。伊御耸耸肩,意思自己说的是实话——虽然明显不是。
南白了他一眼,转回去。伊御的眼神在封面上打转,于是茶发的少女坐在那里捻捻衣角掸掸桌子,理理头发玩玩扣子,就是不肯重新翻开书。
“怎么,不看了吗?”伊御凑上去问。
然而因为静音的缘故,悠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于是伊御将整个身体放到南面前,占用她和书之间的空间,然后手指着桌上的书,一字一顿地比口型:“还,看,吗?”
“你烦死了!”
悠木哗一下转身,脸上有可疑的心虚表情。“我看什么你管得着吗!”她似乎很激动,“说到底,你为什么要坐这里啊,周围明明有那么多空位置!”
“你说太快了,我听不懂。”伊御说。
其实他看懂了,但他就是想说这么一句。果然,南看起来更加生气了,她鼓着腮帮子,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然而生气这种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南酝酿了一下,找不到一开始爆发的那种情绪,也觉得重复说过的话有点傻——她现在捕捉到了伊御语句里的调笑意味。少女坐在凳子上,气鼓鼓的,伊御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他就笑了。灰发的少年像是被点了什么开关一样趴在桌上大幅度地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差点要笑到椅子下面去。如果不是强制静音,这应该是极具穿透力的放声大笑,光是看动作就能感受到喷涌而出的磅礴情绪。伊御笑得开心,南死死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从黑转红再转白,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抓起桌上的书就朝伊御的肩膀拍了下去。
“有什么好笑的啊!”她边打边说,“你是不是就会嘲笑我啊,很有成就感吗?!”
伊御被有点厚度的硬皮书打了一下,也没看见她说什么,有点懵,“哎我……”
“这书是放在图书馆里的,我当然可以看了!谁规定在这里只能学魔法的,再说魔法这种东西,很自然地挂在嘴边不觉得很奇怪吗?!”悠木说着又打了一下,“之前也是的,什么杀人之类的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你不觉得自己很冷血吗?!”
“哎哟我靠,你打人打上瘾了是吧?!”伊御翻身挥开那本书,表情也不好看。“老子跟你说是看得起你,死个人就在那里惨兮兮的,难道是指望别人安慰你吗?!他们不杀了你就不错了!”他从南手中抢下那本书,一把扔到桌子的尽头,书籍摊开摔到墙角,摔折了几页纸。
“我告诉你,”伊御指着自己说,“不杀人,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杀掉?我跟你说,是想救你——”他一拍桌子站起来,“老子没好到好心帮人还要被当驴肝肺的程度,操,你给我好好看清楚了,是谁站在你这一边的,对你笑的人明天指不定就对你的尸体笑呢!”
南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我算是看清楚了,”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个可以把所有人都当做道具利用的人——”少女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弧线,“因为你心里从来不信任他们,你随时都可以杀掉他们,所以你才认为大家都是这样的人!该看清楚的应该是你自己才对!”
伊御气极了,反而露出一个笑容。
“悠木南,你是不是说过一句话啊。”他说的很慢,每个字的口型都看得很清楚,“你说,你就是杀掉我,也不会让我去杀人——”
南愣了一下,随后不甘示弱地反驳,“是啊,怎么了?”
“——那你说,”伊御笑,“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
“如果我要去杀别人,你就会杀掉我。那么杀掉我的你算什么呢?正义的使者?阻止了暴行的发生了?不是吧。”
伊御撑着桌子俯身凑上去,让两人的鼻尖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距离。
“你也是杀人犯。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命不如你口中的‘大家’的命来的有价值,所以杀我就可以被原谅,嗯?”
“不是这样的!”南后退了一步,带到椅子,险些要被绊倒,伊御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的腰,于是两人现在的姿势就更加暧昧了——除去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之外。“所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她猛地从禁锢中挣脱出来,“我那么说,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杀人!”
“混账东西,我还不想看到你死呢!”
“你骂谁呢!”南忽然将手伸进了裙子口袋里,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我才没那么容易死!”
伊御刚想反驳,却看到她掏出了一把纸牌,将其中的两张摊到桌面上。于是他的句子就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有点咯的难受。
“法华津伊御,我告诉你,”南指着其中一张画着国王的牌面,扭着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你是这个,”说着,她又去指旁边那张画着戴尖帽子人的牌面,用力之大让纸牌都在指尖粘着跳了起来,“其实,你是这个,懂吗?”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将第二章牌反过去,变成倒立的姿势。“这样,懂不懂!”
伊御很坦诚。“不懂。”
南抓起第二张纸牌,举到伊御鼻子前面,几乎要戳到他眼睛里去。“你读!”
“我不会读!”伊御急了,“我不知道你想跟我玩什么比喻,这种破玩意我半点也看不懂!”
“读上面的字啊!”南戳着牌面顶端反写的片假,颇有种不做不休的气势。“就读这个,读出来!”
“我不会读!”伊御几乎要打她了,右手都抬了起来,却又攥成拳头收了回去。“随便你骂我好吧,”他说,“别玩这个了,我们出去说,行吗?”
南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把牌面反过来,回到正位,又拿的离伊御的眼睛远了一些。“你给我读,”她说,“这张牌就是你自己,我不会让你继续自欺欺人下去的。”
伊御盯着牌看了两秒钟,叹了口气。“我不会读。”
南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有些被挑起来了。“你这样有意思吗,”她问,“读一个单词很难吗,还是你自尊心高到这个程度,连别人递到你面前的现实都可以视而不见?”
“你给我递了个什么现实啊!”伊御终于炸了,“混蛋,老子不会读!要是会读我早就读了,你以为我跟你玩游戏呢?!”他凌空夺下那张纸牌,踹开周围的椅子,又一把将桌子推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阅览室里一片狼藉。
灰发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撑在桌上的骨节用力到发白。
“我不识字,”他说,“行了吧!”
这句话落地之后,两人忽然沉默了。
虽然秘传之间本来就是强制静音的,但此时的寂静又与刚才疯狂的无声争执不同,是真正的,没有任何声音的,虚空一般的安静。在这份安静之中,胸膛里心脏的跳动声就显得格外明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种咚咚的声响一下下冲击着骨膜。只有听到这个声音,伊御才忽然确认了自己还活着——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台本在进门时就被扔到了天外,他一不小心把最不该说的话说给了可能是最不需要知道的人,所以他们现在正在脱稿表演尴尬的后续。
为了掩饰这份不自然,南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却忽然愣了一下。伊御随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急促的心跳声还在继续,他喘着气,在阅览室门口看到了一个抱着书的,红色短发的少年。永生まもる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四散倒地的桌椅,默默地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们做的?
南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情绪复杂地看了伊御一眼,后者反倒是放松了下来。
“出去说吧。”他用口型示意一旁的少女,随后很自然地越过翻倒在地的椅子走向了门口。永生站在原地,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伊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就交给你了兄弟”,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懂他的口型,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南跺了跺脚,回身打算扶起椅子,却被走上前的永生阻止了。
你出去吧,红发的少年示意她,你们似乎还有事情没解决的样子。
南看了他一眼,确认对方的意思之后,道了谢,抓起桌上剩下的塔罗牌揣在兜里,便匆匆跟了出去。
然后,两人就站在秘传之间的门口,发生了一开始的对话。
“我有阅读障碍,”伊御淡淡道,“不是在故意气你,是真的力所不能及。”
南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表情,一脸的不相信。伊御看懂了,摇摇头,把手里捏着的已经发皱的纸牌还了回去。“这样吧,”他说,“你把刚才的想给我看的牌拿出来。”
少女犹豫了一下,按照对方说的做了。她从口袋里找出「皇帝」,又接过伊御递来的「愚者」,举到对方眼前水平的位置。“喏。”她眨了眨眼睛。伊御也跟着眨了眨眼睛,然后扯出一个学表情得逞的小孩子一样的笑容,让周身的氛围都变得轻松了起来。“第一个音节是ウ……还是ス?”他问,然后从对方的神情分析出了答案。“唔,都不是吗?”
悠木南手中的塔罗牌掉了下来。
☆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
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
“你确定要听这个?”悠木南问。
“我确定啊。”法华津伊御回答,“我就喜欢听这个。”
“行吧,那我读了。”南翻开书,感觉自己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影响风评。算了,她想,虽然自己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但看在这家伙还蛮可怜的份上,委屈一下就委屈一下吧。这样想着,她摊开书,翻到第一页的时候就愣了一下。“……我这是要从哪里开始读啊?”
“第十一章吧,我最喜欢这段。”
这样说着,伊御正躺在南的大腿上,翘着二郎腿,看起来十分享受的样子。反观蓝色长裙的少女则不得不靠着墙角盘腿而坐,姿势实在称不上舒服。一开始她以“直接坐在地上太脏了”为理由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但伊御二话不说就脱下风衣披在地上,笑嘻嘻地让她坐下,这样的殷勤实在没办法拒绝。这都是因为他有点可怜,南在心里确认,我这是在帮助有学习障碍的同学,仅此而已。
伊御伸手弹了弹头顶的封皮。“读嘛。”
“读读读,马上就读!”
悠木在他看不到的位置翻了个白眼,找到第十一章的开始,清了清嗓子,“你哭啦?对,卡索尼娅。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就算你爱德鲁西娅,同时你也爱过我……”
“Stop!”伊御嚷嚷起来,“能不能有感情一点?这里,这里是卡利古拉理念转变,冲突的正式开始,而且卡索尼娅也是个非常有意思的角色,她作为卡利古拉的身边贯穿始终的一位女性——”
悠木深吸了一口气,阻止了自己松手将书砸在对方脸上的冲动。“那你说,”她努力平缓语气,“我应该怎么读?”
“这你就是问对人了,我敢说没人比我的悲剧更有感情——”伊御顺着竿子就爬了上去,“你好好听着,‘就算你爱德鲁西娅,同时你也爱过我,爱过许多别的女子啊。’懂吗?”
“懂!”悠木学着他的腔调,又加了点阴阳怪气,掐着嗓子读道,“‘就算你爱德鲁西娅,同时你也爱过我,爱过许多别的女子啊。’”
“这就对了嘛。”伊御晃着二郎腿,别提有多自在了,“继续继续!”
“她这一死……”
读了大半章,伊御除了开始点了点头之后,后面就闭上眼睛,连回应都不给了。南阴阳怪气地读得难受,嗓子也渴,瞟了一眼膝盖上的人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一般,忍不住嘴上都偷工减料了起来。“……假如我不能改变事物的秩序……手对我又有什么用处呢?不行……那么我是睡觉还是醒着,也就毫无差异了……”
“可是,这是要和神平起平坐。真没见过比这还疯狂的念头!”
一个激昂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有气无力的朗读。“你也一样,认为我疯了。其实,神又算什么,我为什么要和神平起平坐呢?”
南拿开书,看到膝盖上的伊御睁开了眼睛。他金色眸子里的亮绿与灯光混成了一片流光溢彩,在那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庞上熠熠生辉。“今天,我竭尽全力追求的,是超越神的东西。我掌管起一个王国,在这个王国里,不可能者为王。”
少女被少年身上所散发出的魄力震惊了。
“让天空不成其为天空,”她本能地按照台词接着读了下去,“让一张美丽的脸变丑,让一个人的心变得麻木不仁,这种事你办不到。”
法华津伊御笑了一声,朝天顶张开了双手。
“再要让天空和大海浑然一体,要把美和丑混淆起来,要让痛苦迸发出笑声!”
因为两个人姿势的原因,他这样一伸手,左手就从南的手臂和书本间穿了过去,在她的眼前挥舞。悠木猛地站起身,把沉浸在戏剧之中的伊御从身上掀下去,然后将书砸在了他的脸上。
“好你个法华津伊御,”她指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年说,“你不是会背吗,还叫我帮你读?!”
“不是你自己说要给我读书的吗?”伊御半个身子没爬起来,反论已经习惯性的后发而先至。南被他气得不行,一脚将书从伊御身边踢开。那本小开本的《卡利古拉》就顺着平滑的地面一路滑到了秘传之间的门口,撞在门框上,随后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伊御此时已经爬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书。它被一只从门内伸出的手捡了起来,于是从两人的角度就看不见了。伊御转回头,注视着南,对方不知为何在平静的视线下感到有些心虚。她定了定神,双手扯住裙角。“……怎么啦,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没怎么,”伊御回答。他看着南,朝前走了一步。“没怎么,”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现在开心了吗?”
“……很开心。”南梗着脖子回答,“非常开心。”
法华津伊御忽然就笑了。
“那很好啊,”他说。
“那就好。”
☆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共我唱。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