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一半,我去极限赶非日常了。
*偷偷干了坏事,阿伊轻点打我(...
*文风像崩皮一样开始放飞。
*bgm:http://music.163.com/song/432506958?userid=114958610
[事态,逐渐脱轨。]
0.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将行李箱从租房里搬了出来。那几天夜里的气温持续下降着,空气里冬天的气氛逐渐浓重起来。他拉着只装了一些衣服和个人用品的箱子走在街上,看到街边挂起的彩灯,他才想起来圣诞节快要到了。
“欸呀欸呀,又到了这个时候。”他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咖啡店的店长发了条借宿的短信。收回手机,一些声音降临在他的头顶。麻生仰起头,大屏幕里映出的新闻让他一愣,接着他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如果被人听到的话,也许会被定义为讽刺的嘲笑。
低下头,麻生想了一会儿又掏出手机,拨通了孤儿院的电话。不知何时飘落的雪花点缀在他的红发上,他边说边继续向着咖啡店的方向踱步,完全没注意到雪融化在皮肤上留下的寒冷触感。
1.
麻生宙希枝抬起头。
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机,他觉得眩晕感稍有好转,抬起头时撞入他眼睛的却是千言一的身体被大量的针撕裂的画面,一种沉闷的钝痛晃动了他的脑袋,眩晕感再一次在他的大脑里翻腾,他的喉咙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挤压一样,某些物质以幻觉的形式涌上喉咙①。喉咙里的感觉是干涩的,呼吸也被阻塞在里面。他勒住喉咙,低下头猛烈的咳了几下。身边的绯乃华岁儿看了他一眼,接着她听到麻生开口说道,“没事了,放开我吧,大小姐,谢谢你。”
“还有,刚才的事,你忘了就好。“
逊毙了。学籍裁判结束后,麻生心里嘲笑着自己。他听到脚步声,是没有穿鞋的人特有的脚步声。他试图站起来,却被还没散去的眩晕感搅得脚步一滞,他极小声的骂了一句那不争气的脑袋。
“你看起来不太好啊,麻酱。”
“太刺激了,有点没撑住。”他低着头,对祭狩御灯指了指自己的衣兜,“帮我拿个药呗。”祭狩御点了点头,弯下身帮麻生找药的时候,右手腕被他抓住了。麻生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少年的手腕上平复了一下呼吸,抬起头接过祭狩御递来的药。
“说真的我觉得这样很麻烦,要是晕血能不用药治就好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无力感。
“据说晕血是可以靠着多见点血治疗的哦。”
“...真的假的。”他借着祭狩御的手站了起来,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盯着少年的眼睛看了会儿,他唐突的说,“啊,我能去你那屋呆一会儿吗,我不想爬到五层之后再洗脸。”
“好啊。”
冰冷的水刺激着麻生宙希枝的脸。
摘下隐形眼镜后的眼睛有些干涩,他使劲眨了几下。镜子里映出的影子展现着他瞳孔本来的色彩,麻生嗤笑一声,关上了水龙头。走进房间的同时祭狩御扔给他一条毛巾,他接住毛巾搭在肩上,靠着房间的墙坐下来。这期间他环顾了一下祭狩御的房间,
“麻酱你,是想和我说点什么吧。”
“猜对了。”他耸耸肩,把目光移向了另一侧,“...我只是在想,千言动手了之后,这里的和平也就被打破了。说到底这和平本来也是虚伪的就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祭狩御的反应。少年漫不经心的应和着他的话,麻生低下头小声说着,“嘛,你也要小心变成猎物哦。”这一句祭狩御没有听清,他看向麻生的同时刚好迎上一张笑脸,麻生站起身向着祭狩御的方向走去。
接着。
他突然抓住了祭狩御的肩膀,拉进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但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祭狩御看到那双褪去了虚伪色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尝试着从他的眼睛里寻求着某些东西。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持续了一会儿,麻生开口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我的猎物,你会怎么做?”
祭狩御没有抗拒他的行为,青色的眼睛望着他看了几秒,“...那宙希枝你呢?如果有一天变成了我的猎物会怎么做?”
未能料想到会被反问的麻生怔住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放开了祭狩御,笑出声来,“啊哈哈,是吗。”祭狩御的表情告诉麻生他不是认真的(当然他也不是),站定了身体,““我会反抗...不对,在这之前如果被我察觉到苗头我一定拦着你。”
祭狩御的表情变回了他熟悉的嬉皮笑脸,”我开玩笑的啦,我又没有理由去杀人,而且我相信麻酱也没有,不是吗?“
“是,你就在这儿,我一个人回去了就失业了。...而且,如果你成为了刽子手,我就会成为阻挡你的壁垒。”
祭狩御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变得认真的表情,接着换了一个坐姿,麻生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温度降低了一点,“ 即使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不被法律所约束的地方,但是我觉得有些信念一旦丢掉了,也就如同丢掉了自己身为人的尊严 。”
他话里的一些词汇让麻生发出了叹息般的笑声。麻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些细细密密的细小伤痕,然后他将手握了起来。
“...当然,那种罪有应得的人除外,有的时候的确存在一些不用非法手段就无法揭开的谜题呢。”
“难得听到你说这么认真的话。”麻生耸了下肩膀,“放心吧,我也是在开玩笑。”他把手放在了祭狩御的发璇上,顺着发丝缓慢的移动着手掌,“...没有航行者自己把灯塔毁坏的道理吧。“他说的模模糊糊的,甚至根本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用气音说出了这句话。麻生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嗯?麻酱你说了什么吗。”祭狩御歪着头问道。
“呃,不,什么都没有。怎么就说出来了...”麻生有些尴尬的放下手偏过头,又望了祭狩御一眼,他看了眼地面,又抬起眼帘,转向祭狩御。
“我啊,成不了刽子手的。”
“成不了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匹狼走在雪地里,融化的雪花渗进它的伤口里,狼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一束光在狼眼睛里被点亮了,它向前望去。
狼在雪地里见到了一只灰色皮毛的狐狸。
2.
第二天的早晨。
不安的浪潮在一天之内潮起潮落,危难落下帷幕之后,被洗刷的学院又迎来了虚伪的和平生活。麻生宙希枝站在桌边咬着饭团,他庆幸自己到的比较早,不然他这和礼仪完全不沾边的就餐姿势一定会遭到冷眼,他这么想着。很快就有人向麻生靠近了,是神生海奈。
“可以坐在这里吗?”
“请。”麻生咽下一口米饭,在口袋里摸索着却没有找到纸巾。他把头转向神生看不到的方位抹去了嘴角的饭粒,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神生和平时不同,有点阴郁的表情。麻生想起来了在裁判上,面前这个人在看到平等院被千言操纵的怪物击穿心脏时的模样,他背过身去,拿起盛着可乐的杯子,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到,“问你件事,神生同学,你,有没有想过救千言一?”
他看不到神生的脸,但从片刻的沉默中,他大概能勾勒出现在她表情的轮廓,接着他突然有点后悔,救赎的话题本身就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谈论,他放下杯子,“如果有的话,我觉得还是停止那种想法吧。能救他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为了快速结束这个话题,麻生的语速变的仓促。
“谢谢你,麻生君...你是在担心我吧。”
这回轮到麻生陷入沉默,他瞥了神生一眼,她的脸上浮现了有些勉强的笑意,“不过呢,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好喔,不单单是千言君...说实话平等院君那时我也没反应过来。”
“...”他收回目光,轻声叹气,“那并不是人好。”
神生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低着头继续说了下去,“说到底,我也是个会害怕的...谁都救不到的,只是个普通人呢。”
麻生转过身,对着神生拍了拍手,神生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麻生的笑脸。
“不过,如果你真的救了平等院或者千言,我说不定会讨厌你吧。”
“欸?”
“开玩笑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块巧克力扔给神生,趁着神生接巧克力无暇顾及他的瞬间说道,“我觉得,先救自己比较重要。”
“拿着吧,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缓解心情的东西了。”
“啊...谢谢!”看到神生的表情变得明亮了些,麻生的神情却暗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撕下和神生重合的那个影子,他装作不经意地玩着自己的头发,语气却还是逐渐认真了起来,“不过啊,我是不知道为何海奈同学很想救人,但现在这样,也不要对救不到这件事太挂心了,毕竟,是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拯救的状态。”然后他猛地想起刚才他直呼了神生的名字,捂住了嘴,“那个,呃,抱歉。”
“啊啊,没事的,我不在意。”接着神生低下头,“...因为,只要错过了,就太晚了啊。...我会努力的。”
他笑笑,转过身,将一句“如果是已经追不回的过去是救不回来的。”隐藏起来,却还是听到了神生低声的回复,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
而他只是,沉默着离开了食膳之间。
[没能拯救他人的人]不只是神生海奈一个。早饭时间的尾声,麻生宙希枝心不在焉的听着VON说话,望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真田零鸦的幽灵。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的视线在四周围游走着,捕捉到了奥蕾莉亚的身影。不出意料地,少女一个人待在角落里。
麻生把目光收起来,走向了真田,“过来一下,亡灵,我有话跟你说。”
“真冷淡啊,麻生。”
“闭嘴。”他走在真田前面,向负责看管亡灵的永生做了一个“一会儿就好”的手势,走到一个角落里,麻生没有看真田,侧对着他开口,“你对我的事了解到哪一步了?”
“比起了解,其实该说是‘知道’。我知道你发生过一些事,对此却完全不了解......差不多到这种程度吧。”
“...是吗,真厉害啊,超高校级。”沉默半晌,他瞪了真田一眼,稍微倾斜身体,凑近真田,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才开口,是完全失去了温度的声音。
“听好了,真田。让这些‘知道’烂在你的肚子里。”
“这不是忠告,是警告。”
3.
麻生宙希枝望着天空。
想着比起室内果然还是室外环境更适合自己。降低视野,他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奥蕾莉亚,少女细小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麻生一时不知道是否应该靠近她,最后还是迈开步子走向了奥蕾莉亚,“你也在这儿啊,奥蕾莉亚。”
他注意到奥蕾莉亚看着他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知道是他身上这身衣服的结果。想起方才他结结巴巴地跟祭狩御说明变换衣柜之后出现的衣服不是偶像的衣服就是特摄服装,只得选了一件看上去还能穿的衣服时,祭狩御爆笑的表情。麻生有些尴尬的别过了脸。
“...麻生同学,你好。”奥蕾莉亚抬起头,声音听上去有些无精打采。麻生看了她一眼,用略显随意的语气问到,
“...要去转转吗?”
“啊,好的...”
室外的风景呈现一种突兀的断裂感,从石路走到草坪上,麻生望着眼前广阔的草原景象,思索着日本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他听到奥蕾莉亚在自己身后小声说着,“应该不会迷路遇难吧...”
麻生停下脚步。
“不会,不过,我觉得我们是在前进...”
“还是在原地啊。”被给予了自由的假想却仍旧是被禁锢在原地,这一悖论般的事实让麻生冷哼一声。
“是呢...”
奥蕾莉亚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始终没有怎么抬起头,她的脸隐藏在宽大的粉色袖子里,那样子与刚来到孤儿院的孩子有些相似。不知道如何继续话题,麻生抓了抓头发,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以待在我身后,想哭想发泄或者想干别的什么都行,我也看不见,其他人也看不见。”
说完这番话麻生逃避了奥蕾莉亚突然扬起的目光,心想着果然还是不擅长对付女孩子,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奥蕾莉亚,继而听到了少女有点颤抖的呢喃。
“...呜...”
“那个,魔法少女是不会哭的啦!”
“是吗。”奥蕾莉亚稍微变得明亮的声音让麻生精神放松了些,他刚想转过身,却被奥蕾莉亚抱住了。麻生一怔,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此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少女安慰人的方法,他闭上了眼,没有阻止奥蕾莉亚。
他听到轻微的吸气声。
“那个,麻生同学,在学籍裁判的时候,是生气了吗?”
少女纯真的询问却让麻生愣住了,他自身也很难对那个时候的心情进行定义,愤怒,悲哀,焦躁,不快,对千言的行为的不解,这些全部都成为了他那时候的冲动的构成——但在真相彻底揭开的那一刻他反而释怀了。虽然手段是错误且残忍的,但是既然千言一已经为了自己的生命选择了杀人,他会竭尽一切活下去也就并不值得奇怪。生存本身就是一件伴随着牺牲的事情,只是程度轻重的不同而已。这一点麻生异常的清楚。
“也许吧。”
“其实也只是那个时候还在想他或许不是凶手,所以变得焦躁了起来。我这人脾气挺爆的。”
“但知道真相以后反而爽快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
奥蕾莉亚的关心显得太过纯白,让麻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已经习惯了不和他人亲近的他并不善于应对他人纯粹的好意,因为那本身也不是一件值得被在意的事情。奥蕾莉亚单纯的心意反而让麻生觉得不自在。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轻声说,
“你在关心吗,谢谢你,奥蕾莉亚同学。”
少女松开了手,望向远处。
“...那个,麻生同学,好不容易能再见到外面,还要去其他地方探索看看吗?那里好像还有一个小剧院。”
惨了,他想。他未曾想到这个少女是这么亲近她人的性格。对于并不擅长对付女性的他来说,稍微有些棘手。
但面对那双澄澈的黄色眼睛,麻生还是败了下阵来,“嗯...我没问题。不过,今天感觉不早了。”他抬起头,天空的大片呈现了偏红的色彩,“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再见?”
“好的,那么明天再集合吧。”
必须把灯拖出来,看着奥蕾莉亚的背影,麻生想到。
TBC
注释1:中之人不晕血所以只写了眩晕感的真实体验,至于晕的是什么...是3d(。
*对灯的态度:二章没有填所以会显得有点突兀,简单来说其实并不是单纯的想成为家人,具体是什么嘛,看标题(暗示
*关于海奈:麻生和海奈某种意义上是很相似却在本质的地方截然相反的存在,所以这俩人大概不是成为关系挺好的朋友就是有可能站到对立面,当然我在写的时候有加入一部分对海奈的个人理解,坐等被打脸(?
阅读前注意:丹妮和卢西的安定骨科粮
我不管了我发了呜哇啊啊啊啊啊 意味不明的流水账 毫无剧情和逻辑的卢西单方面bb 怎样都好啦我去写主线了rua!!!
【谢谢时不时在文里出现一下打酱油的塞西尔 非常靠谱了!
【字数3707
。
。
。
。
。
。
。
。
。
。
§◎
卢西恩用羽毛笔沾了沾墨水,看着只写了开头的论文,突然没了思路。他又往望远镜里看了一会儿,再次确认星星的位置,但这么做其实没什么用处--他已经把能做的准备都做好了,不论是观测,大纲,还是知识点,他都了然于心。不配合的只是他的大脑而已。
他索性放下笔,坐在空荡荡的天文学教室里发呆。也许之后去拉文克劳塔楼,从那里的小图书馆借点书来看看会有所帮助。
虽然有些对不起答应了把下课后的教室借给自己自习的特蕾西教授,卢西恩仰头看着星空发呆,完全没做到“物尽其用”。
“哥哥?”
他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自己最熟悉的声音,和从推开一小条缝的门中钻出的丹妮尔的脸。
“还不回去吗?已经很晚了,”丹妮尔走到他身边坐下:“塞西尔学姐告诉我你在这里。”
丹妮尔自然地靠在卢西恩身上,跟他一起看着夜空:“论文很麻烦吗?”
“其实还好,我只是在偷懒,”他揉了揉丹妮尔的头发:“已经上过第一节课了吧,难吗?”
“稍微有点,不过魔法史很有趣”
“嗯……那我之后把笔记给你?大概会让你轻松点。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塞西尔,或者来找我。”
“嗯,谢谢。”
卢西恩尽量维持不动,拿过羽毛笔开始写下一段落。丹妮尔的体温和气味让他很安心。
“我之后也要学天文学对吗?我听过这是必修课。”
“是的。”
“不知道会不会很难……不过我喜欢星星。”丹妮尔乖乖地靠着他,像是安分的中型犬。
“别担心,特蕾西教授是很好的老师。”
“不过那个时候哥哥已经毕业了。”丹妮尔有些遗憾地说。
“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卢西恩侧头蹭了丹妮尔一下表示安慰。他觉得自己找回了平时写论文时流畅的感觉,卡死的大脑突然被淋上了润滑剂,重新高速运转。散碎的知识和信息自动排列连结,组合成完美的形状。
丹妮尔见他加快了书写的速度,就没再说话,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窝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摸出一包曲奇放到卢西恩左手边。
“宵夜。我之前还考虑帮你带杯热巧克力。”
“谢谢。”卢西恩没抬头,下笔飞快地写着论文,顺手掰了一块塞到丹妮尔嘴里:“好吃吗。”
“明明是带给你的。”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叼走了曲奇,又伸出舌尖卷走卢西恩指尖的曲奇屑。
卢西恩笑笑,羽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地游移。
等他写完论文的初稿,丹妮尔已经睡着了。
丹妮尔的作息比卢西恩规律得多,小姑娘完美地保持着军队一样日程安排,早睡早起,晚上差不多到点就会自动休眠,早上又在五六点醒来,非常精准,还会每天晨跑。
卢西恩把文具收好,动作尽量小地背上书包。他小心地横抱起丹妮尔,穿过空无一人的教室,把星辰和夜空留在身后,走进闪着昏黄灯光的走廊。
离宵禁还有几分钟,跑回去应该能确保不被夜巡的教师抓住。不过比起那些,卢西恩觉得不让怀里的女孩子惊醒要重要得多。
丹妮尔并不是太重,至少能把她就这么带回休息室。
卢西恩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本能地被那些高远神秘的东西吸引,大概是父母的遗传。那些就算投入一生也未必有结果,抽象又不切实际的东西诅咒一样诱惑着他付出精力和时间。他不得不承认刚入学时那顶老帽子建议他去拉文克劳的正确性。
他当时还是拒绝了,因为太过恐惧。漂浮于星空中固然吸引人,但是人类还是注定要脚踏土地才能生存。他还没有坚强到和父母一样毅然决然地全身心投入到虚无又邈远的探求中。
丹妮尔靠在颈窝的头发毛绒绒的触感和一次次地稳定的呼吸把他从无意义的胡思乱想中扯回来,又像是在鼓励他多想一点。如果是在丹妮尔面前,好像永远不用担心关于“恰当”和“合理”这类的问题,丹妮尔总是安静地在他身边,稍微弯起大大的眼睛,笑着对他说“是吗”或是“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这不是说丹妮尔没脑子一样地赞同他的所有观点,只是丹妮尔不会因为什么原因--不如说--因为任何原因改变对他的看法和信任。他很感激这一点。
他能想起来很多关于丹妮尔的事,把她从树林里揪回来,收到她邮寄的花,跟她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书,还有从自己十二岁生日后她每年一次的告白。
说的话每年都一样,但是每年都很有冲击性。
卢西恩没法抑制地翘起嘴角。
丹妮尔的告白真的只是如字面所说地告诉卢西恩自己的感受而已。他甚至觉得丹妮尔都没有期待过他对此有什么反应,类似说出“我喜欢吃草莓蛋糕”。至于要不要真的买一个草莓蛋糕给她,她并不在意,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当然,小小的女孩子用的语气认真到庄重,显然不能用“草莓蛋糕”举例;况且她也不喜欢草莓蛋糕,生火腿和奶酪会让她更高兴一点。
而对卢西恩自己来说,这句话和握住心脏的威胁没什么两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用纤细但是锋利的刻刀雕在血管里。
他从来没有问过丹妮尔是怎么把对他的认知从“哥哥”变为“喜欢的男性”,丹妮尔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反倒是自己从那之后先动摇起来。
一旦认识到星座,抬头看着星空时总会无意识地把星星连成既定形状。丹妮尔平时若有似无的陪伴在那之后立刻清晰起来,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
她会在睡前给卢西恩送一杯热牛奶,早上叫他起床,有机会就坐到他身边,所有这些细碎熟悉的片段串联在一起后让每个理所当然的日常变成异常。提醒着卢西恩,有个人在他旁边,在看着他,还需要他。
丹妮尔的诉求和体贴像是地心引力,让他从半空落回生活,而后他的世界有了上下之分,有了方位之别。尽管目标和前路依旧飘渺迷蒙,思维也依旧混沌纠结,但是她证明了卢西恩确确实实地存在着,还有一块立足之地。她是路标,是燃烧的壁炉,是秋日最后一只走过树林的独角兽,是冬日首先亮出歌喉的银翅鸟。
当这个有漂亮翠绿色眼睛的女孩子撩起垂到耳畔的深色发丝,着伸出手的时候,无论是星辰宇宙还是浩瀚书海都抵不过她的一笑。
卢西恩不想简单地用什么词句来总结丹妮尔对她的意义,所以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那句“我爱你”。
深夜的学校安静地包容着某些不老实学生小小的夜游。
卢西恩留意着周围,不让巡查的舍监发现自己。鲜少有的体验让他觉得有点刺激,怀里的丹妮尔也为这次冒险添了些老套的“护送公主”一类的剧情。
他想起还小时丹妮尔独自去家后面的森林里探险,直到傍晚都没回来。因为父母不在家,卢西恩不得不自己去找她。不熟悉的树木和泥土的气息,渐渐变暗的光线都让他越发心慌。最后他从小树从中刨出在尝试生火的丹妮尔,有些生气地扛着她回家。虽然嘴上不饶人地数落了丹妮尔一顿,在看到她有些委屈又不甘的表情时,气早就消了大半。
卢西恩缩到墙角,躲过带着提灯的舍监,略加思索后换了另一条路。被抓住扣分可是很不划算的,八成还会附加课后劳动。被丢给拉尔夫教授或是特蕾西教授还好,毕竟可以学到点东西,如果是落在自家院长手上八成又是带孩子。卢西恩皱着眉头稍微加快脚步,他可没兴趣照顾丹妮尔之外的人。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把再多点的课后时间留给丹妮尔。
从他入学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不得不自己度过没有丹妮尔的大把时间。课程很充实,他七七八八的课也让自己陀螺一样不停周转在不同的教室,图书馆,和宿舍之间,但是只要以有空闲,他还是会想到丹妮尔。这么一想,搞不好其实自己不在丹妮尔身边的时间更多。每次从返校的火车下来,看到来迎接自己的丹妮尔时,也确实要花点时间适应这个在飞速成长,不断变化的小丫头。
卢西恩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会对她有超出了亲情的喜爱,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来源于这份距离感。
他觉得这个发现还挺有趣。
丹妮尔也是因为类似的理由才会喜欢自己吗?大概从她表白的时候起,丹妮尔就没有再把自己当作是哥哥了吧。
他对这个单方面的猜测有些失落,但是仔细想想,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算是关系有所变化也无所谓。况且他知道自己并不想把丹妮尔交给任何人。这份独占欲也只有在这个稍微变质的感情里才不至于腐蚀到自己。
这样也好。怎样都好。
藏着赫奇帕奇休息室的桶近在眼前。
卢西恩努力掏出魔杖,指挥着自己的书在桶上敲出正确的节奏,稍微欠身抱着丹妮尔回到温暖的休息室。壁炉里的火像是从来不会熄灭,印着周围的植物,影影绰绰的投影像是回到了家后面那片森林。
他把丹妮尔躺到沙发上,脱了袍子给她盖好后从空白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写了个便条,然后折成纸鹤。他几年前从学长那里学了个小法术,可以让纸鹤飞去某个人身边。虽然这个有些浪漫的法术的根本目的还是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卢西恩对它的用途非常单纯:比如现在打扰八成还没睡的塞西尔,请她过来把丹妮尔带回寝室。
纸鹤扇着翅膀往女生寝室飞,暂时无事可做的他坐到丹妮尔身边,对着壁炉发呆。
丹妮尔睡着后就不太容易被吵醒,不像他自己,就算只是有人推开房门都会被惊醒。虽然才醒过来时脑子不太清楚,但是他确实是醒着。
所以其实丹妮尔几次晚上偷偷跑到他房间他都知道。也知道丹妮尔有几次趁他睡觉偷偷亲了他。不过他并不打算让丹妮尔知道。
像是怀揣着恶作剧得逞的隐蔽的窃喜,他偷偷保存着这些会让丹妮尔害羞到放弃思考的秘密。
丹妮尔很好看。尤其是在光线比较暗的环境下。她漂亮的轮廓会被光影勾勒得很好,平时稍微有点忧郁的脸也会更加柔和。比如现在。
在自己袍子下的女孩子像是睡在柔软小窝里,毛绒绒的兔子。
卢西恩听到女生寝室那边传来脚步声,和猫抱怨的小声咕哝,他能确定那是塞西尔。
“晚安,丹妮。”他凑到熟睡的丹妮尔耳边,温柔地沉声说道,轻轻在她额头留下个羽毛飘过一样的吻。他留下丹妮尔安恬地继续睡在壁炉旁边,睡在自己的袍子下面,融进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回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