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7300,我又来整数滑铲了.jpg
谢谢一章善善和晴川一起吃的火锅,让走了一圈又走回来了的澄川有了美好的回忆,最后被火锅泡菜的味道唤醒[以回忆形式出现不敢关联[
还是很对不起格友,我一直在写废话,也不敢放开了去写美丽格友[怂了
……我真的再也不赶死线了,明明还有好多想写的东西,对不起,俺太弱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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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修长白皙的指尖如羽毛般轻轻地点在映不出任何光影的镜上,掺着红光的裂痕便随之伴着清脆声逐渐扩大、最后彻底地粉碎成饱含恶意的尖锐的片。
她下反应地朝前走了一步,一时有些说不清忍不住为止皱眉的撕裂般的痛究竟从何而来。兴许因为喉间发不出声音所以来源于喉,又或许由于迈不出双腿而源自于腿,再或者、沉重得抬不起的眼与阵痛的头,于她所难以意识到的模糊视野中才是这一切的诠释。
欲裂的头痛终于让她从意识的深处醒来,丝丝违和的凉意又使她忍不住抬手拭去了额上的汗珠。
热度将视野中掺杂着金丝的深红景象扭曲成隐约熟悉的模样,浓郁又粘稠的橙色液体冒着肉眼可见的滚烫、咕噜地渗出满怀轻蔑的浆。直到漆黑的靴子“噔”地踏到恍惚间在她眼中宛如焦土的地上,这瞬间她确实恍了下神,她方才再一次下反应地迈出了腿、朝着不知所谓的方向去。
灰色的雪从天上飘下,落到她的肩上、头上,也有些许降于她的鼻上。她晃了晃头,轻轻抹掉鼻子上的痒感,再用力的眨了眼。
她的视线落在遥远又并非不可及的浓稠深色池上,些许像线般杂乱的回忆免不了与现在被揉成团的思绪交织到一起。
你也喜欢部队锅吗?虽然我觉得我们三个里没人会讨厌就是啦。
她本该漫无目的的脚步情不自禁地顿了顿。
有些耳熟的声音自她耳边又或者说脑海里突兀的响起,使就算她完全不认识这儿的东南西北也能辨认得出来了——她分明就来过这里。又或许没有来过?她从来对自己的记忆力与方向感没办法满怀自信。那是几天前或者几周前?不,这种事倒是怎样都好。
抛开确实没有所谓的杂乱的念,她无意间踩在某块本就该被湮灭至渣的小黑石上,脚底传来的碎成细小粉末的触感竟还意外的让她觉着舒心。
那个叫黑曜岩。只有火山区才会有这种黑黑的又亮晶晶的小东西,很漂亮吧?…等下。刚刚好像听见啪擦的一声…什么?踩碎了?……
她又恍了神,脚底仍看上去亮晶晶的碎屑得以在这个空隙中沾染到缓慢飘落进来的灰。
现在是…在哪儿来着?
柴澄川终是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之前的记忆已然是理不清了,这些抽屉具现化到不论打开哪个都是绕成线团的混乱景象。俞是想去理解便俞是受到头里阵痛的阻碍,我现在在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类似的问题也只能由她自己抛回给自己,这些并不值得被关注的繁杂绣球除了被抛接已经不再存在任何意义。她心中恍惚间又升腾起一丝悔意,缠绕到抽屉中的线上、被抛接到几欲解体的绣球上,将之包裹得更加复杂混乱之余,有丝分裂般迅速地占据了她的身心。
但我究竟在为什么后悔?
最后,自顾自出鞘的利剑将一切线团斩断,尽管物理般的让她的思考被迫停止,但这不该藏在心里的话也依然无从说起。她或多或少带些呆滞的神情愣神地盯着荒芜一片的大地,原本就了无生机的亮色的屑沫在昏暗又堂而皇之的刺眼的红光照射下,反出仿佛更深了些的莫名色彩。
“怎么停下来了?”
一声冷不丁的疑问叫她忽的惊醒。
恍然间回过头去、方才发觉身后的男性似乎是挑了眉,紧接着跟了声吞云吐雾般的呼吸,也恰好在这时看见他弹着食指,些许向上升腾的烟雾与周围的热气混杂一体,尚还缭绕在面前的烟随着弹指的动作自他的指尖尽数滑走,然后还未灭尽的烟头也被随之丢弃。
一点微弱的红光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着实不值一提,不论谁都不会在意那点很快就会消散的星火是否能在这里开始燎原。
“没什么。”
仅仅出于打破沉默的可能性的想法,她随口接上了回答起来会相当麻烦的话题。尽管有在试着顺流而下般挑出新的内容,但直接否定的欲望始终在天平的一端沉重的向下压制,另一方的砝码换来换去,却无论如何都挑不起这对自己的过重期待。
咔哒。
一些别样清脆的声音在她不再确认对方神情的瞬间响起。她没有再回头的原因要数列出来的话未免太多了些,在这种本就难以完全进行独立思考的“二人行”的局面中,“一前一后”又是对走在前面的人来说最被动的情景。
“好了。那就走吧,你还记得你的任务,没错吗?”
这句伴着明显是枪械上膛声的疑问在她耳里听起来就像是隐隐露出的潜藏于灌木丛中的冒着寒光的獠牙。
她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单看她毫无波澜的表情兴许不会让人感觉出些什么别的灵光一闪,思维开始旋转需要用到的时间比它已经正在旋转需要的时间要多得多,不断将之挤压为零散的碎片最终带来的结果往往都更加倾向于本能。野兽威胁用的低吼总是带着些着垂涎的贪婪,就算暂还没有感知到饥饿威胁也向来丝毫不会吝啬,仍然尖锐得像是要将周围的空气也尽数撕裂。
最终,她本能地重新迈出了脚步,终是从那小堆被踩得粉碎的黑曜碎屑上离去。背后跟上来的宽大步伐显然又随性的将那摊粉末碾得更细。
“我给你带路。”
在她的思绪得到些许喘息的空间后,不断被翻开的抽屉也总算是能提供些确实藏在里面的记忆;这团看似还没有被搅得太过于杂乱但仍然可以称之为线团的线弯弯绕绕地连接到另一个抽屉的把手上,无论谁都会因此忍不住地轻轻一拽。
“虽说由别人来给我带路的情况更多。”
鞋跟有序着地的声音夹杂在谈话声中总会容易被遗忘,一些由于思维空间被接连挤压而暂时跟着思绪不复存在的事实却被淹没在了一前一后的步伐之间。
“欸。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我给你带路——?”
“你比我更不熟悉这片区域。”
唯独这句话被说出来的时候她显得非常有底气,尽管如此,她也下意识地为了谈话而放缓脚步。像是没有意识又像是意识到了这句话放在此时此刻究竟能敲响多少次老祖宗代代传下来的警醒的钟,她难得完全没有等对方反应便紧接着立刻接上了自己的话。
“至少在来这边之前一直是钰钰…我妹妹在带路。来这边之后是……”
“停下。”
兴许是这时候从前个话题反应了过来,他干脆地出了声将之尽数打断。要从柴澄川的话里精挑细选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前者应声闭了嘴,后者习惯性地抬起仿佛要夹起什么的食指与中指到下巴附近顿了顿,而后视线似乎偶然地朝自己身后去了瞬间。
“噢、你有妹妹。”
他回过头来以一种不像是疑问、更像是只是在重新陈述的语气问道。
“嗯。”她先是简单地应了声,随后更加简单地再次重复地陈述了一遍:“我有妹妹。”
“有血缘关系?”
“有一半。”
她稍微转过头去,仅用余光确认面前的道。
身后人的手指尚还停留在半空,更像是仅仅在思索着要不要再来根烟。忽然他又抬起视线,半空中的手索性也就勾着食指抵上下巴,观察打量的目光从她身边穿过去。
虽说是沉默但并没有任何的不自然,说到底掌握着主动权的一方不论如何反应都仍属于掌控的一方。他打量着四下深红的环境,将视线分别停留在半人高或一人高的足以成为掩体的事物上。
“你继续往前走。”接着他朝其中一个掩体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
她闻言,将原本放缓许多的步伐渐渐加快。
更多易碎的玻璃质火山岩在她脚下碎裂,天然与人为制造的共同点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一连串细碎得已经有些刺耳的响动中她被迫打开的抽屉中某粒同样会传出这般响动的事物令她恍然想起,对四处都是裂纹的易碎玻璃感到好奇的妹妹,被那充满恶意的尖锐的碎片划出深红色沟壑的记忆。
她现在在哪儿?…
已经被斩得细碎的线,再怎么试着将它捡起也无法拼凑成索。创可贴也好酒精也好,总在事后才出现的亡羊补牢的事物,补在缺口上的木板与钉子尤为的显眼且惹人注目。
她现在……
"……我之前见过她,或者说见过那面盾。"
她的潜意识察觉到仿佛有什么别的声音提及到了她自己,遂再次将她从深陷的思维泥潭中拉了出去。
"伊吕波さん这么说的话…"
她也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深不见底又漆黑一片的思维泥潭中晃着神走到了另外两人的跟前。表面最外层的淤泥从她身上黏滑地滴在地面,她试着再迈出步从两人身边走过,却禁不住抬头看向二人那叫人安心的亚洲人面孔,又恍然觉得脚底仿佛被外力压迫、这瞬间竟不能再抬起分毫。这股外力似乎又将她向前推了步,被迫地踏入了最佳社交距离之后,她长期以来的习惯叫她本能的开了口,视线直接往其中一方的身上投。
"嗯。我也稍微有些印象。"
虽说不论她再怎么在混乱的抽屉架上翻箱倒柜,也没办法跟着散乱四处的断线找到任何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样啊…呼、总比完全没见过面好。这附近真的很危险呢。…"
她紧紧攥着小平底锅的双手稍微松了一些,表情倒不像是敢完全放松的样子。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液体从平底锅的边缓缓滑下,汗珠也自她侧脸向下滚落,直到滚至边缘、再经由细微地挪移视线而转头的动作彻底滴了下去,她也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右手,轻轻地将尚还留在面上的淡痕拭净。
"你为什么在这?"
没有拿着平底锅的那方、也就是刚刚被称作伊吕波的那方投过来的是难以揣测、却也没有刻意掩盖的打量目光。
"迷路了。"
"……"
"不过,这边我之前有来过。"
"来过这边却会迷路。"
"……"
这时在她的脑海里有万千彼此断了线的思绪片段闪过,没有挑选的机会这一点与平时大相径庭。于是她只沉默了约一秒钟的时间,然后便将此时心里正在想的直接脱口而出。
"这跟你们没关系。"
伊吕波也默了大约一秒左右的时间,期间仅是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发。
"…不管怎么说,一起走?"
她话间的视线看向的并非对面的柴澄川,而是身旁的奴村。
需要接上这个问题的奴村看了看柴澄川又看了看伊吕波,攥着平底锅的左手禁不住又紧了几分。
"如果她不是被迷惑的人的话…一起走更安全吧?"
"没错。"
伊吕波轻轻地点头,在再次将目光投到柴澄川身上的时候抱起了双臂。
"那么。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的音色在到达耳中的时候既淡得清冷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暖意,这种听起来非常矛盾的两极化感受就像春季仍存在的寒风中、自稍稍打开的窗缝里投来的晨曦。季节终相交替也就意味着这不是她第一次受到命运眷顾而迎来破开阴云的光;她有那么一瞬间隐约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话、接受过这样的好意,也在这刹那她仿佛终于能借着些光照,看得清楚了那么一点、好确认自己究竟在哪儿。最后的最后,她平白无故地让难能可贵的应答时间流走好几秒,本能在心底沉寂地叫嚣、千呼万唤地唤出几乎瞬间便占据她整个身心的反抗欲望——
"……我…"
她方才开口说出半个字,悔意却跟着那股反抗的潮流而上,再次如波涛般汹涌地袭进心脏。她只得暗暗压住猛的跳了一拍的心脏试图去整理自己杂乱的思绪,尽管在这之前已经出了不明不白的声。
——也在这时,一声冷不丁的枪响闯了进来、果决地将三人零散的谈话打断。
"呀啊!"
奴村下反应地将平底锅举高了些,击在其上的某种冲击力令她忙不迭地后退了半步。鞋跟抵到地面的声音带了些摩擦,这枚突兀破空而来的子弹显然难免让她吃了一惊。
"奴村、后退!"
"不…没关系…!"
摩挲地面的呲呲声响再次响起,她重整旗鼓地朝前走回那退掉的半步,迎着阵阵不知从何而来将她的流海吹乱了些的风。
那枚不速之客也差不多在这时静静地滚落到了地上,最后闯入伊吕波视野的边缘、勉强挤进了她的余光之中。
……
她朝前轻轻地踏出半步,重新踩到了面前散落一地的、饱含恶意的晶莹的片。啪嚓、啪嚓的再次碎成屑的有序声响竟还意外的叫她舒心了下来;恍然间她意识到自己又有了思考的余地,模糊的视线中产生的对峙仿佛正去得愈来愈远,最后飘出她的目光范围,又或者是她自己能看见的事物、抑或说能思考的余地又在逐渐的被不断挤压呢?
…而现在所见的景象便是她昨夜梦见的事吗?但若是仅此而已的话,理应不会让她产生强烈的、莫名的悔意才对。亡羊补牢虽说严格来说已经晚了,但那份让她接触到快碎开的玻璃的悔意早已在为她处理好伤口之后随着挥发的酒精消散而去。
用酒精为木板钉上的钉子显然带去了无法磨灭的疼痛,却也做到了让木板起到它该起的作用——仅仅那件事的话,她自己且不提,那个好奇心飞蹿、注意力始终都可能在下一秒就转走的妹妹已经不再在意了才对。
想到这里,她确信那成吨的悔意来源并不是那件事。
那么她究竟在为什么而后悔?疼痛总是在对自己提出的疑问之后接连而来,眼前的事物已然无法再挤进她为数不多的、仅剩的这点思维空间里;接连而至的压缩将她的呼吸带得沉重了起来,自顾打开的抽屉中的幻灯片般不受控制的飘到她面前,满地断成枝节的线连成了更加杂乱的索;摇摇欲坠的索桥连接着雾中的远方触目惊心的遥不可及,却又有什么气味似乎在引着她往前走。
她嗅了嗅鼻子,心跳止不住的逐渐加快了些。脑海里的记忆、回忆,或者说悔意忽的清晰了起来。
那但凡亲眼见到都无不令人呼吸骤停、令人心脏紧缩、令人绝望无助的一幕在这瞬间又变得历历在目,这之前产生的打斗以及由她一人酿成的大祸……以及泡菜。虽说有些奇妙,但那枚泡菜石被迫的在这个盾里面过了一圈儿后似乎真的留下了夹杂在火锅气色里的泡菜的味道。
谢谢你们愿意用这个盾煮火锅,她想。可惜至今味道也散不去,虽说她并不讨厌这味道,但也许她真的该好好保养一下这面盾,也权当在避免锅完全沦为它的主职。
我想起来那份悔意是什么了。
被似乎是因为没睡好而无端的放大、尽管显得小题大做,却也非常直接的替很少直言直语的她表达了潜藏内心深处的一切。
"……请教我怎么保养锅…盾。"
她总算是被彻底唤醒了过来,话间将自己的盾轻轻扣在地上,虽说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自己举起了这面已然有些叫人怀念的盾。
"………?……??"
先前正在与她紧张对峙的奴村脸上瞬间便堆满了疑惑。
之前和伊吕波一起提出来的那些问话也好关心也好、她全部都完全没有听到吗?…难道这是、这是新的偷袭方案?……
“我果然还是想再吃到火锅。”
就像是在沙漠中找到生命的绿洲,在悬崖边抓住了命运的枝叶;她的眼神在这瞬间仿佛恢复了光彩,补上的这句即使仅限于对她自己的自言自语,也难免吸引到了在场其他人的视线。
“也挺想去暗国看看。”
“?!”
奴村之前产生的疑惑还没有消退,新来的冲击不同于子弹击在盾上、她露出没能跟上节奏的表情愣了一愣。
“去暗国?”伊吕波倒是反应了过来,视线在柴澄川与地上的那枚咖啡豆之间来回,最后定睛到前者身上,“为什么?”
“嗯,为什么呢。”
柴澄川没有回应对方的视线,但出于表达自己确实在倾听的尊重,她将目光放在对方的下半张脸。只要自己没有与对方对上视线,那么对方的眼中定然不会出现自己藏着心事的瞳孔;在矛盾的自我安慰效应中,她显得有些不自然的沉思已经隐约透出一种不敢。
单说气场的话她们二人非常类似,但剥开那层表皮后却又会露出完全不一样的本质内在。惧于表面的生物从来都只能算是“被骗”,而救过她许多次的直觉至今没有失手——甘于被自己欺骗的柴澄川沉默了片刻,将脑海里的词句翻来覆去,最后相当紧急的组出了句子。
“也许是好奇吧。”
“……”
伊吕波眨了下眼,目光又往旁边的奴村身上挪了瞬间,然后再回到她身上的时候,在若有若无的叹息中轻轻地把自己耳前拭到脸庞的发丝往后撩。
“希望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她用表达不出多少感情的稍低的音色说道。
“我还没有认真地去想过。”她也用几乎没多少起伏的偏低的声色答着。
“……你的意思是?”
在双方各抒己见似乎完全没能打上照面的状况下,她的语气中总算是带了点旁听的奴村也分辨得出来的疑惑。
“我有些好奇。”
柴澄川看起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接了这句,然后混乱无章的词汇又在她脑海里翻滚,对她来说的短时间筛选,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只像是稍微有些漫长的沉默。
“但也仅此而已了。”
“是吗。”
“嗯。”
她自鼻间发出的音了结了这个话题。
多么完美的话题终结,两人都不得不为此沉默。彼此似乎都还没能彻底放下的武器总是有意无意的跃进彼此的视线里,而这一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到对方的鼻子上去、另一方的目光也偶尔会情不自禁的往旁边去,这些不自然得就像没有构成相谈却又看起来像是在互相甩脸色的对话,也经不起任何有心人的精敲细打。
奴村攥着小平底锅,或多或少带些紧张地左看右看。任谁都能感受得到的这两人之间北极圈般的寒冷氛围与这灼热的火山地带彻头彻尾的毫不相配,这股违和感已经让她辨认不清自己抬手拭去的究竟是气温致使的汗珠还是纯粹为现在的状况感到不安的冷汗。
她的潜意识述说着若是放任这两个人继续进行这般莫名其妙的对话,火山区的温度或许都会被被迫的降低、引起不得了的生态突变也说不定。然而就在她担心这两人下一秒就要吵起来而犹豫该怎么做才好的现在、新的问题也不顾阻碍的随之而来。
名为尴尬的气氛伴着这漫天飘落的火山灰,有些许落到柴澄川的肩上、又有些许飘到伊吕波的鼻子上,最后这些碎屑又有些往奴村的头顶上奔去;伊吕波终是忍不住将这不合时宜的灰雪拭掉,于是她们之间总算多了点没有所谓的响动,平时所有人都会无视掉的衣物摩擦的声音在这种气氛中竟然也显得格外的抢耳。
"话说回来…"
像是为了打破这样的僵局,柴澄川以一种万能句式开了头,随后缓缓地抬起手、翻出掌心来,待到一点灰色的雪花落入她手中,她方才继续开口道:"下雪了。"
"……"
"……"
奴村几乎下意识地抱了抱自己的双臂,掌心的余温划过臂上时倒也还真的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也许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拯救这叫人绝望的沉默,但这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的举动再怎么说也太难以反应了……
她想着总之先确认一下伊吕波的反应而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入眼的却是对方转过身、侧过头去的模样,已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其反应如何也就无从说起。
"……灰色的雪吗?"
这可真叫人意外。
没头没尾的话题竟然由伊吕波接了过去。她在这时转回身来,勾着食指抵在唇下,这幅经历过思考的模样就好似方才进行过什么特殊的心理博弈;且不说奴村,就连提出奇怪话题的柴澄川自己也未曾想过。
"这么一说的话,仿佛凉快下来了。"
好在柴澄川本身也不太关心话题的具体内容,只要还没有结束那便全都是刚刚开始。她唯独擅长顺着别人的话题说下去,这可比由她在这种令她胆寒的零度氛围中提出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话题要来得简单得多。
"这里不是火山吗?……"
奴村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也许已经小声地自言自语着说出去了也说不定,在安静的空间中不论什么声音都会刹那占据整个世界的音源,于寒风中意识深处里求生的欲望也致使无论谁都会奔投到火柴的微小怀抱。
其他两人在这瞬间一齐投来的眼神中饱含怜惜,仿佛在不约而同的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正常人的发言,像极了雪山的遇难者不谋而合地奔至唯一的欲坠木屋。
但那其中掺杂的复杂感情似乎也有些看老实人的意思,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彻底看懂了她们冷得像被冰块浸过一小时以上的表情。
“……啊、非常抱歉打断你们的对话…!”
奴村反倒下意识地先道了个本来不该她道的歉,指尖正有意无意的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小平底锅。随后在二人的热切注视下,慷慨地敞开了通往常识领域的大门。
我写完了!!
抛妻弃子【?】
字数:8158
热量。
颜•格维塔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她低下头去看那纤细却不细腻的指尖,那里燃着一簇细小的火焰,跳跃着,攀爬着,不出一会便成为了她的衣裳,她的发饰和珠宝,橙红色的光摇曳着,如同她的命运,一蹴而就,冲天而起,徒留疼痛。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火灾这种东西对于她而言根本不陌生。毕竟,这座古朴的宅子本来就是她自己烧的,只是不知道那些化成了灰的书能不能在那一头找到合适的主人。
抬起头,少女看见了在自己面前熊熊燃烧着的,和自己相同境遇的别墅,窗户碎裂,里面透出的是看不清边缘的无数人影,背后的天空似是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凝视着她,而向她走来的则是一个高大的,穿着那件黑色长风衣,总喜欢端着咖啡与她下棋的男人。
那理应是一片幻影。
“哥哥——”
“我们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复仇者。”
模糊的人影如此说着抚平了她额头的那一簇火焰,如同一捧冷水当头淋下,只能带来片刻的冰冷与更为猛烈的刺痛感。
“是,我的复仇已经成功了,你现在又来做什么呢?”她伸手抚平了男人胸前衬衣上的破洞,试图将那件衣服完整拼好,“你甚至不存在。”
“我确实不存在,只在于你的思想中。”男人点了点少女的额头,带着一种温柔和关心,“他们过于愚蠢,塑造出我,又把你当做失败品给扔了。”他把手插回了风衣口袋里,火从这个人的脸上开始烧,把那张本就模糊不清的面庞给烧出了一个洞来。
“我来没有任何意义和目的。”男人咧开嘴笑着,声音逐渐变得虚无缥缈,更带着一种令人生厌的嘲笑,“你也一样不是吗?毕生的愿望早在十几岁就已经达成了,我的小天才,你现在活着就是罪大恶极,你是如何侥幸逃生的?”少女说道,裙摆拖在地上,几乎垂到脚踝的长发打着卷,沾着猩红的颜色。
“这是没有意义的体温弗莱茵。”颜说,小刀捅进了那人的眼睛里,“因为我站在这里,如何存活的又有什么了解的必要呢?”
“对。对!”她笑起来,那把小刀捅穿了她的影子,金发的少女拥住了黑发少女的脖子,缓缓地让两个人同时燃烧起来,“我们从不在意过程只关心结果,所以现在才能享受过程。”
弗莱茵欣赏着背后熊熊燃烧的木料和地面,颜甚至觉得那些冉冉升起的黑烟像是一个个灵魂飘散的样子。
“我从淤泥里爬出来,带着腥臭味到了这一步,你呢?”她歪头绕着颜转了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雕塑作品,“你沾着满身腥臭从水晶宫里跳出来,溅起好大一朵水花呢!”
那个笑声回荡着,和摇摇欲坠的所有东西一块震动。
“我们不在乎自己的结局,才能最大限度地满足那颗心,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取利益与快乐。”
“你早就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的。”
她们说着,身后拖出两条影子,那像是牵着手的一对双子,他们垂着眼睫,哀叹呢喃,又像是瞪视着一切。四人异口同声地哭嚎,诉说,只能听见那一片土地与黑影们的哀鸣。
“我早就死了。死在那熊熊烈火之下。”
似乎有谁在远处啸叫,带着不甘和一丝香甜。
接受与否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对于颜•格维塔这个存在而言,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所谓‘善’的一方。
她醒过来,如同往常一般,推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将自己从那温暖的地方剥离出来,从而让全身都落入冰冷的空气之中,窗外的轰鸣声,隔壁的干呕,又或者是脑内的声音,那都只是一种习惯了的状态。
“潘多拉……”
所谓不可打开的盒子中装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穿上衣服,感受着布料与自己皮肤摩擦的触感,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不同。她依旧站姿挺拔,踏着节奏明确的脚步走向了另一间房间。
“云启。”她打开了房门,将那名少年拉到了自己怀中,“云启你看着我。”
“前……辈?”
“你很疼吗?”
颜•格维塔与云启的相遇简单地很,他们只见那似乎从来没有怀念过去这一相处方式,她喜爱看到对方在自己身后不断逼近追逐的样子,将所有的威胁和尖刺全都藏好,偶尔露出一点端倪,让这条奶狗去追寻、撕咬而后夸奖,再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所谓亲密的奖励递给他。
似乎‘痛苦’这一感情并不存在于两人的相处之中。
因为掩藏在所有东西后面的,促使两人走到一块的粘合剂,正是这种无法全盘托出和不可触及的痛苦。
云启抬着脑袋,用那双粉色的眼睛看着她,颜的脸和平日一样,嘴角翘着一成不变的弧度,那是四季都不会凋零的花,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但是这个女人并没有亚洲人的血统。
云启呜咽着,似乎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平滑的指甲抠进了女人的手腕,像是要把那根深埋其中的血管整个挖出,再用柔软的嘴唇去亲吻。
“不痛。”他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装模作样地,像是不当心碰到了女人的皮肤,小心翼翼地回忆着那种奇异的触感,又去嗅她的味道。
颜只是将手伸出去,塞进云启的嘴里,让他用尖锐的虎牙磕碰她的指甲,她的指根。
少女用双手撕扯开了青年的嘴,让他强行作出笑容,用牙齿研磨她的骨与肉,用鲜血浇筑这件完美的作品。
“唔……呕——!”
“对,没错的。”颜抠挖着他的喉口,逼迫他吐出来。
酸味冲出胃袋,滚烫的胃液灼烧着舌根,那像是将他整个人都翻了过来,不仅仅是把肚皮露出来,而是把内里的柔软部位,全部,完整地展露在对方面前。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那只是一个梦。”颜的裙角被呕吐物沾湿,衬衫也一样被弄脏,她像是毫无知觉那般,在干净的布料上蹭掉了脏东西,又去梳理云启的毛发,安抚他的背脊。
“为什么。”云启用舌头包裹了那根手指,他问道,“前辈怎么知道,我做了梦。”
“因为我也做了。”她回答着,将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人架了起来,走向浴室,“我做了一个很漂亮的梦,所有人都烧起来了,你、我、弗莱茵,还有……”
“还有……?”
“对,还有。”颜抿嘴笑着,就好像这两个字代表着的就是他人的名字而不是代指。
“我…我看见了眼睛。”云启被扔进了浴缸,冷水浇灌而下,好一会才转变为热水,“巨大的,一动不动的眼睛。”
“是吗。”颜脱掉了云启身上的衣服,半点都没有犹豫,用双手打出了泡沫,把他的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腿上,按摩着那头短发,“那你要当心了。可能有谁想要伤害你。”
颜的手指是冷的,她似乎生来就体温偏低,总是要捂一会才能变得温暖柔软。
“还有种说法。”
“什么?”
“有人想要抢走你。”云启的情绪似乎又有些不安定,他咬紧了后槽牙,那双好看的粉色眼睛里燃着火,将颜在一起焚烧,“我谁也不会给。”
颜把手在温水里漂干净,拿出了甲缝里卡着的一根短发,她用手捂住了云启的眼睛,亲吻着沾满了泡沫的前额。
“那就保护我,从危险里保护我。”颜拘起温水冲洗干净了黑色的短发,“从现在起,我哪里也不会去,就在你的身边。”
“你在骗我!”云启拽住了那头长发,乌黑靓丽,手感像极了丝绸,落入水中又像是晕开的墨,“你在骗我,你总是消失,就算我盯着你,你也会像雪一样化开。”
颜吐出了两个起泡,隔着水面和那个没有长大的家伙对视。
云启被一截白净的手臂拉进了狭小却温暖的空间,他将氧气渡给对方,用利爪勾住她的皮肉,用鲜红的舌苔舔舐她的面颊。
“最好能把你困在这里,狭小,没有我就不能呼吸的地方。”
“你偷看了我的书,云启。”颜仰着身子,让水珠滑进自己的鼻腔,让大脑被这种刺痛感唤醒。
“你会随着流水消失吗?”
“我从来不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及所有的梦解,那都是为了安慰自己,将自己的冲动和意图转换为潜意识的诡辩,他们将所有的罪恶所有的错和臆想都推给一个不存在的神,那是可笑的。”
“你能告诉我吗?”
“我当然会告诉你。”颜抹掉了脸上的水珠,又拨开了云启脸上沾着的头发,让他能够直视自己,“那都是假的,我更愿意把他当做敌人,或者潜在竞争者的手段与阴谋,你的潜意识比你看到的想到的理解更多,包括你所见到的却没有意识到的细节。”
这段对话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牛头不对马嘴,颜愿意称之为诡辩,让它变成转移云启注意力的一种手段。
对方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便是空洞。
“去外面等我,把你自己的毛甩干,然后把地板拖了,给我找一套衣服,什么都可以。”她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就像是从前做过的一样,云启信任自己,她也信任云启,这一种关系总有一天会变成刺伤两人的利刃,可至少不是现在。
粉眼睛的奶狗跃出浴缸,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有些跌跌撞撞的一步三回头,而后关上了门。
对方似乎没有捕捉到自己贴心的玩笑,颜将浴缸的水放了个干净,再次打开碰头,让冷水冲洗掉身上的灼烧感。
她的过去并不值得被谈论,因为那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
颜想起了那个金发的家伙,她们确实像是双生子,只是走向了两个极端。有所关联的时候好歹还能互相制衡,没了枷锁,她们就不仅仅是在水面下较劲了。必须一提的是,颜并不讨厌弗莱茵,她们的关系其实没有所有人想的那么糟糕。
“如果要来接我的是她,倒也不错。”她如此想到,指尖在湿漉漉的瓷砖上比划出了一个八芒星,“真可怜,不如和我一起走。”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叫云启吐出来的行为,是一种暴力的宣泄,似乎还有更多的东西应该掩藏在里面。
少女从冰冷的水中挣脱出来,让血管中流淌的热度再一次蔓延到表皮。
打开门的时候房间已经摆脱了那种令人厌恶的酸味,穿堂风从房间的那一头冲进来,裹挟着很淡的血腥味向着颜弥漫过去。
看门狗似乎有些累了,他抬着眼睛,颇为无辜地看向站在那里的人。
“我的衣服呢?”
云启后知后觉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那套军装是颜从别处弄来的,白色的尖领衬衫搭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贴身长裤被包裹进了那双过膝的高跟靴里,不同于穿裙子的时候,被捂暖的料子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还累吗?”少女问他,一边让这只大狗蹭过来,“再去睡一会吧,我不走。”
云启似乎还有些难受,他脚步有点晃,颜扛着他,穿着鞋子就躺在了床上。
“不脱鞋吗?”
“嗯?不了,万一有事我还能反应过来。”她说的理直气壮且毫无破绽,“你也穿上?”
云启摇着头去闻颜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不要再梦见眼睛了。”
云启已经睡过去了。
他还是看到了眼睛,但不再是那双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而是另一双,黑色的,透着捉摸不透笑意的眼睛。
他跑了很久,直到指尖发冷,舌根打颤,双腿不能继续挪动,身体被潮水淹没为止。
颜不见了。
少女提着小巧的灯笼,将长发束起穿梭在黑暗中,那一支蜡烛拉长了周围所有的影子,浓重的雾气当中,那些枝丫像是扭曲了的触手用阴冷潮湿的风拂过她的脖颈。
藏在蹭蹭幕布之后的是一名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白色长发飘荡着,几乎和背后的浓雾融为一体。
“晚上修女好小姐。”颜笑起来,举着灯笼让其照亮了双方的面孔,黑色的眼睛里烛光跳动着,弥漫出冰冷的笑意,“我是颜,颜•格维塔,或许在有人追来之前,我们可以先喝杯茶。”
“晚上好亲爱的朋友。”对面的人笑起来,双手交握着,视线微微下移,像是在确认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她的目标,“您大概已经在别人的留言里,或者通缉令的照片上见过我了。”
“是的,修女小姐。”颜拾级而上,几乎与她贴面站着,“不应该被打开的魔盒——潘多拉。”
蜡烛燃烧的味道钻进鼻腔,混着夜晚的凉意几乎让人止不住地发颤,颜看着那名不发一言的修女,自顾自地走进了神社。
鸟居在黑影中看不清轮廓,就连那奉纳箱上的刻字都看不见轮廓。
颜似乎半点都不在意被约在这种地方见面,她点燃了两侧立着的石灯笼,看着橙色的光照亮那片青石板路和一步之遥的玉垣。
“再往前就是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了。”潘多拉不疾不徐地走上来,鞋跟敲打着地面,越过颜的影子跨进了‘神域。’
“不得不说。”颜站在那里,欣赏着半身隐没在暗淡火光中的潘多拉,“您有些像中世纪的宗教油画。”
潘多拉像是没听清,歪了歪头,用那双鲜红的眼睛看着她。
“无趣又死板。”
少女抛开两侧的光,越过了那条线。她像是累了,径直朝着奉纳箱走去,毫不忌讳地坐了下去。
“来说说为什么是我吧修女小姐。”她双腿交叠,单手撑住了自己的面颊,看上去有一些洒脱,“我不会无理由地跟着你走。”
“别的使者离这里很远。”潘多拉半点都没有波动,就连语气的抑扬顿挫都没有变化,“如果您想找到别人,或许要跨过这片海。”她抬手指向远方,那里正是酸国的方向。
“我也可以选择和你们的领头人面谈。”她挑着眉峰,不置可否地接下了要越过海的提议,“毕竟你们准备带走很多穿越者,这是一笔很大的交易,本人却不出现是否有些缺乏诚意。”
“神在给你们考验,而你们通过了。”
“神为了证实他信徒的忠诚,而剥夺了他的一切,财产、家人、自由、生命,还对他说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潘多拉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很遗憾,我通篇读了那些教典。”她说,“神也没有来救赎我,毕竟,他只是被恶魔蛊惑了。”颜没有去看潘多拉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永远是我们奉献给神的多,神给予的少,我从来都不信那种虚无缥缈的寄托,你也不信。”
“我是忠实的教徒,小姐。”
“你当然是。”颜肯定道,黑色的眼睛弯起来,闪着光,“但是你遵从着教义和神的旨意,却不去辨别那是否是被蛊惑的命令,也不去区分那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神提着你的那根线。”
鞋跟敲打了一下石板路,像是闷响的钟声。
“那么抛开这些,先来说说你的神会给我什么来蛊惑我入教。”
“这不是教会,也不是国家,只是一个信仰罢了,因为这样的信仰,我们有放纵自己的权利,在神的庇护下,我们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被原谅。
我们仅仅是来帮助神进行一些事情,在这结束之后,我们不也还是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原来的生活吗。
虽然结果和你们一样,但是过程......我们明显开心多了,不是吗”
“这并不足以打动我修女小姐,酸国小巷子里的男人都比你会哄骗我。”
潘多拉摸了摸胸口的十字架,似乎无声念了句什么,才再次抬头。
“您在六国之时,被不少居民称之为‘救世主小姐’吧?”潘多拉走向她,坐在了奉纳箱的另一头,“不觉得很讽刺么,明明你们才是被无缘无故拖来这个陌生世界的,却还要背上一个奇怪的,拯救世界的任务,为素不相识的人民和国家卖命。”
颜看着鸟居外,并不能瞧见的影子,她像是看见了那个男孩为了那群毫无意义的士兵被推下山崖的样子。
“而我们来到这里,确实为了能让我们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修女笑起来,矜持且优雅“我们的神明从不约束我们,只是让我们去做想做的事情,这难道还不够我们,不够你像斯塔盖兹宣誓忠诚么。”
“没有了条条框框的既定律法和约束才感到肆意吗?”颜敲了敲厚实的木条,“你的神有没有教过你不要撒谎。”她松了松领口,似乎对现下的状态不满,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手脚,束缚了她的意识,让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我不准备像谁献上忠诚,也没有要做救世主的准备,不过我总是要去的,这是既定事实。”
这不是示弱。
颜反驳着,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必须走,和这个人一起回到那片大陆,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更没有选择余地。
“不得不提。”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我讨厌你所谓的‘神’,我讨厌一切模糊不清,无法看见真相的东西。”她拨弄着注连绳投下的巨大阴影,让自己从那些毫无意义的思想与抗争中脱离出来,“但是或许,在我们离开之前,你需要解决他。”
潘多拉看见了那个从迷雾中走出的人影。
“前辈?你在那里做什么。”
“那是您的爱人么?”潘多拉跳下了箱子,站在了自己的同伴身前。
“爱人?不。”颜否定道,将那道有些摇晃的身影扔出了自己的视线,“这是我养的小狗,只不过他对我有恋爱感情。”
“是吗……”潘多拉低着头向他弯了弯膝盖,“恋爱感情。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伴随着我在里面等你的话语。
颜没走出多远,隔着木板就听见了前面的声音,潘多拉似乎与云启交上了手。
她绕过正厅的佛像,又好奇地碰了碰那把铃铛。
颜看见了高耸的房梁也看见了尊严的佛面,她拿出自己的小刀,毫不忌讳地靠近了那座雕像,挥刀砍下了那瓣莲花。
没有坚不可摧,也没有九天神雷降下来。有的只是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大约自己点上的石灯笼已经被吹灭了。
“随意破坏神像是会遭天谴的!”
小男孩从后面绕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盾牌,颜眯了眯眼睛像是在辨认其中的暗纹。
“你是敌人吗!”他举起了盾半蹲下身体看上去警惕极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个男孩犹豫了一会,似乎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太好,又改了一句,“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我敌对的人。”
这句话说得笃定且颇有气势,只是在这个情况下,颜甚至能看见他的头顶,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噗。”颜捂着嘴角笑出来,又很快掩饰了过去,“您好?”
“咦?”他楞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你,你不攻击我吗?”
“我为什么要攻击您?”颜笑起来,带着一种亲和的气质,她弯着眼角,有意识地放轻了语气,竖起手指放在嘴角边,“嘘——你不是坏人,我也不是,至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是。”
颜•格维塔张开双手松开了那把刀和石头的莲花花瓣,在木制地面上敲出了一声闷响,她很清楚这种人应该如何应对,又应该怎么套出话来,这种事她已经在未成年时候就做过千百遍。
“很遗憾但是,他们没能成功说服我。”颜转过身去展示着自己的无害,“我本想找到他们的大本营再回去报告的,没想到被别人坏了计划。”
说着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
“哦,哦是这样。”男孩点了点头,有些迷糊,“那……你是…那个……”
“卧底。”
“哦!对,卧底。”他似乎是想通了,点了点头又迅速重新架好了架势,“你是双重间谍!”
颜挑起眉峰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她拖长了两人之间的空白,将思考的主导权交给了对方。
“呃……抱歉,你不是……对吗?”
她笑起来,欣然点头,没有半点愧疚,“我当然不是。如果我是,我现在就应该出现在前厅的战场上。”
她远远地听见潘多拉说了句什么,云启的怒吼和脚步声逐渐急促。
快要没时间了,虽不知道潘多拉对上云启的胜算有多少,但是她必须尽快把这个孩子引开。
“可你为什么不去帮另一个人?”小男孩挠着头发颇为不解,他补了一句,“我是RE。”
“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在这座神社的后面。”颜空手快步走向前,不避讳地抓起了RE的手腕,“你看见了吗?他们的传送门。”
“呃,不。”
“那我们得尽快。一定还有别的同伴已经被带走了。”她目光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希望,“你是英雄,对吗?”
“对!”小男孩似乎很兴奋能被初次见面的人如此称呼,“我是!”
“那就走吧,六国的英雄先生。”颜笑着,轻轻拉着他,“我有些怕高,如果传送门藏在山崖下面我就看不见。”
两人绕过神社,直向着另一边走去,扶手似乎已经有些掉漆了,今夜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月亮高高挂在那里,被乌云遮去了一半,山崖上吹着风,樱花已经悄悄开了,带着嫩粉色的雾朝他们卷来。
“这里没有。”颜说。
“我这也没有!”RE大声喊她,“果然在下面吗!”
“我不清楚。”颜扶着栏杆,食指一松,一面小镜子从高处落下卡在了石缝间,反射出了一点点水面的光。她大喊道,“那是什么!我不能继续往外探了。”
“什么!”RE急匆匆跑过来,带着少年人的朝气,那双红色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星光。
很漂亮。
颜想到,将手指指向了自己扔下去的镜子,但是云启的更好看。
她颇为偏心地想着,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太一样的弧度,“那里,你小心些。”
格维塔这个名字放到几个世纪前大约还有人认得。颜想,那座巨大的古宅,数不清的孤本,剪不断的血缘关系,就是这样轻轻一推。
“什——!”
就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简单而轻巧地落进了深渊。
“死不了的。”她说,听见了那声闷响,“记得天亮了再上来,小英雄。”
曾经监护人的嘲笑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弗莱茵的挖苦也像是盘旋不落的一只恶鸟,高跟鞋的声音更像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终幕鼓点。
血腥味从脚底涌上来,她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云启,也看见了满身血污却依旧站在那里的接引人。
“呀,您参观完了?”潘多拉回过头来,用一个笑迎接了她。
“是啊,我是不是看得快了些?”
“不,您来的很准时,就像是我们的神谕。”
颜看见了那个骤然出现的黑色通道,那是一扇敞开的门,冒着黑沉沉的雾和哀叹。
“走吧。我带您回去,见我们的神。”潘多拉捏住了手中的十字架,又牵起了颜的手。
我早就该落下帷幕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到,一只脚跨过传送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那个倒在血魄里的人。
那像是一只还没来得及破开胎膜的小狗,容貌湿嗒嗒的念成绺,可怜极了。
她似乎看见了那只小狗睁开了眼睛呜呜叫了一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互换,粉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还未穿过门的手猛地抬起,五指握紧,像是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又被淹没了。
躺在血泊里的人没能醒来,也没能看见最后的挣扎。
“您在看什么?颜小姐。”
“不。”她张望着四周围的地形,又碾了碾脚底的碎石,“应该往哪个方向去?”
潘多拉抬手的动作缓慢极了,然后停在了一个方位,她说,那里,我们的神,在那里。
颜看见了阴影中冒头的一根触手,又望见了远处的教堂和蝴蝶。
她弯下腰一把抱起了修女,“不要在半路睡着,我会迷路。”
‘来我这里。’神说,‘你只可到此处,不可越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