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活中的小插曲。
自画师在许青染家中有感作出第一幅画后,双目失明的少女便对这笔中之灵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看不见画师的画,但也能从自家侍女口中发出的绝赞声中也能得知这笔精画功之不凡。可听侍女们说,这些凭空产生的画,唯独少了眼。许青染常常私下在文房里提问,欲与这笔精交流,可笔精从来不回应。
“笔精笔精,你为什么不画眼睛?”
“笔精笔精,你为什么不说话?”
“笔精笔精,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的话?”
询问无果。许青染从未听过笔精开口,但每天却都能听到有不属于自家人的脚步声在文房里庭院里逛荡。
这笔精果然有人形。
脚步声停在了放着纸墨砚的桌前,研墨声与笔锋刮过纸面的声音相继响起,这画精要开始作画了!许青染生怕这只笔精被自己惊扰逃走,便仍蹲伏在掩体后面,直至作画的声响愈发潇洒豪迈,许青染才猛地扑出,抱住了一个人。初步判断,是男人。
“笔精,你是不是聋子?”被冷落那么多天的许青染有点小生气,像教育幼童一样手往画师耳边抓去,却抓了个空。
没耳朵?许青染一愣,不敢置信地在画师脸庞两侧抚揉着,似是非要揉出两只耳朵来。
怀里男人气得颤抖,目蕴怒意,骂道:“再搞就真聋了!”
一个生活中的小插曲。
自画师在许青染家中有感作出第一幅画后,双目失明的少女便对这笔中之灵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看不见画师的画,但也能从自家侍女口中发出的绝赞声中也能得知这笔精画功之不凡。可听侍女们说,这些凭空产生的画,唯独少了眼。许青染常常私下在文房里提问,欲与这笔精交流,可笔精从来不回应。
“笔精笔精,你为什么不画眼睛?”
“笔精笔精,你为什么不说话?”
“笔精笔精,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的话?”
询问无果。许青染从未听过笔精开口,但每天却都能听到有不属于自家人的脚步声在文房里庭院里逛荡。
这笔精果然有人形。
脚步声停在了放着纸墨砚的桌前,研墨声与笔锋刮过纸面的声音相继响起,这画精要开始作画了!许青染生怕这只笔精被自己惊扰逃走,便仍蹲伏在掩体后面,直至作画的声响愈发潇洒豪迈,许青染才猛地扑出,抱住了一个人。初步判断,是男人。
“笔精,你是不是聋子?”被冷落那么多天的许青染有点小生气,像教育幼童一样手往画师耳边抓去,却抓了个空。
没耳朵?许青染一愣,不敢置信地在画师脸庞两侧抚揉着,似是非要揉出两只耳朵来。
怀里男人气得颤抖,目蕴怒意,骂道:“再搞就真聋了!”
序 画痴与画魔与画师
画师的声音、容貌、爱好、习惯、性格,乃至记忆都完全继承于他器物时期的主人。所以在真正介绍画师之前,我想先谈谈原主人。
原主人出生于宋末,六岁学画,六岁成名。十五岁入痴,二十岁得道,三十岁名满天下。世人不叫他“画神”,都称他作“画痴”——比起他出神入化的作品,他因作画废寝忘食、大雪天枯坐郊野只为求一笔等事迹更为人津津乐道。别人都说这位画痴生错了时代,宋仁宗时期更适合他的才华大展手脚,这动荡的宋末啊,太限制他。
画痴本不理会这阿谀逢迎的话语,可终到了他深感自己画道无法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世人的流言在他耳中也逐渐清明起来。画痴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怪罪时代上,他只恨自己无才突破,因而,他找了另一种方法去提升自己的画道:画痴换了一种颜料,把墨换成血!
他倾家荡产地去市场买鸡买鸭买牛买猪杀掉放血,用血作画!他钱不够了,他就趁着夜深去别人家里偷鸡,偷猪,又杀掉放血作画。
别人都说他疯了。从“画痴”变成了“画疯”“画魔”!他不听,他觉得这些流言蜚语是打扰他修行画道的阻碍。终于有一天,他偷鸡被抓了个现行。“好歹是大画家,竟沦到用鸡血作画!我看你就是入了魔,被鬼神上了身!不烧死你好过!”
愤然反驳:“画画的事情,你们这群俗人可懂?!”却只换来村民的嘲笑。
他当场怒然割下自己双耳,鲜血自耳洞喷飞如柱,血染白头。在村民们的惊恐中,他把两只耳朵留在草地上,却抱着一只活鸡离去。自那后,“画魔”的称号落实,家家户户都提防着他,见着他就要拿着棍子打。
画魔已经依赖上以血作画了,血对他来说是更完美的颜料,墨画出的作品已经无法令他满足。又一次,他趁夜偷鸡被抓了个现行。棍棒毫不留情地落在画魔身上,几乎将他打得吐血。“画…我三天没画过画了!我求你!”他双手扯着鸡户主人的裤管,痛哭流涕,目眦欲裂,充盈着血丝。回应他的是一句恶毒的辱骂,以及下手更狠的一棍。
“我看你还偷不偷鸡!我打死你!”鸡户主人的模样比他更像恶鬼。
画魔抓着鸡户主人的裤子,摇摇晃晃地爬起半身。他从袖中拔出一只匕首,刺入对方的肚子里,然后跌在倒地的对方身上。“你为什么打我!”他的声音颤抖着,带有几分嘶哑。他拔刀,刺下。
“画画有错吗!”再开口,他已经是嘶吼着喊出夹杂着哭声的话语。他再拔刀,再刺下。他的身体按压着剧烈反抗的鸡户,只是简单的拔刀、刺下都要花掉他所有力气。
他再拔刀,刺下的地方却变成了鸡户的喉咙。他跪在一边,看着逐渐失去生机的鸡户,血染污了白袍。他双肩颤着,膝盖还压着瞳孔已经扩散的鸡户的胸膛,对着明朗的月夜嘶吼、长嚎。
画魔杀了养鸡户全家。
养鸡户的女主人临死前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只会画画的疯子,摇开她家木门时,血迹斑斑,腰带上挂着她丈夫人头的疯子,杀起人来,就如杀鸡一样利索。
画魔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堆鸡,但他再也不需要用鸡血作画了。那一晚夜深,画魔手里提着一个落血的人头,背上的篮子装了三四个人头,在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街上漫步回转,以街道为纸,以人头为笔,以人血为墨,在大街上画出了一只打鸣的血鸡,鸡冠狰狞,栩栩如生。后来,听当地的居民说,这副血画怎么也洗不掉。而每到清晨,都有一声惨痛的、绝望的的鸡鸣,从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
第二天早晨,画魔被逮捕了。他被逮捕时,还在床上美美地睡着觉,身上穿着血染污的白袍,睡着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当地的开封府尹受过画魔的一副山水画,不敢处他死刑,只是将他投入天牢不再过问。画魔是真的疯了,他连被扔进天牢,也只是对着天空满足地微笑。
画魔就这么坐在那儿,仰望天空,不吃不喝,雷打不动,表情仍是那被逮捕时的满足笑脸。他仍在回味着人血作画的快感。画魔枯坐傻笑了四五天,再跌跄起身时,脸上的表情已是作画的狂热。
他从干草堆里摸出一块尖锐石子,割开自己手腕。用贴身带着的画笔,沾着自己的血在墙上作画。他画的很快,笔触的毛吸吮着他的血液,让他的伤口无法干涸愈合。画魔越画越入魔,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找到了比以人血作画更高的境界——以我血作画!那一夜,钦差没去查看,因为天牢里画师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声回响让他心寒。
第二天中午,送饭的钦差才发现画魔已经死了。他的血流干很久,画笔跌落在墙边。天牢墙壁上,画着一个精致的男人,他跏趺而坐,神韵十足,目光如炬,如同能从墙壁上走出来似的。墙上这血人正是画魔自己,他有半边的耳朵,看得出来,画魔生前想把耳朵也画出来。只是没来得及画耳朵,画魔便已经死了。
也正是那时候,画魔的笔从器物变成了灵器,画师也从中诞生。他继承了来自画魔的一切,若非存在的本质不同,真要怀疑画师与画魔是否同一个灵魂。
后来,画魔的笔一直被当做收藏品一直转手。而已经成为灵器的画师却从未在任何一位主人面前露过真容。人们只知道,这支画笔相当神奇,再不会画画的人,用这支笔作画,也能作出名画来。辗转百年,画师笔的风头逐渐盖过画魔,人们只知此笔有灵,不知此笔故事之疯魔。机缘巧合之下,画师辗转到陡然堂,终于得到了一份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