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妖怪啊鬼啊什么的,真实存在吗?”
“我没有想过。”
那时候如此回答同学的江槐,双眼正看着街道转角处的一道模糊影子。
“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呢。”
他重复了一遍。
大多数人都知道1+1=2,但是很少有人去思考过为什么1+1=2,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必须要知道原因才行的东西,因此知道结果便足够了。江槐也是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鬼怪是否存在”这种问题,这话从头到尾都是真实的,没有半点虚假,因为他在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已经得知了“结果”,而那“结果”,现在早就成为了他几乎每日都能见到的事项之一。
妖怪姑且无法确定,但鬼魂,确实是存在的。
经常会有这样的说法吧,所谓的婴儿有着窥探阴间的双眼,小孩子的灵魂不稳所以能够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而这种视觉随着年龄增加就会逐渐消失,长大之后还声称自己能够看到鬼魅的人除了骗子就是神棍,好像成长不是一个逐渐获取的过程而是逐渐失去的过程一样。江槐在第一次告诉妈妈路边有奇怪人影时是五岁,那时他的母亲惊慌地一把抱起他,像是逃跑一样地离开了那里;第二次告诉路过的男人他身后有着小女孩的影子时是十岁,得到的是几个响亮的耳光和脏话连篇的怒骂;第三次他和妈妈说树下有一个老婆婆时,正在和妈妈吵架的父亲一脚把他踢出了房门。
奇怪的人影是死于车祸的青年,男人背后的小女孩是被他虐待致死的继女,而那个老婆婆,是已经过世的外婆。
人是有好有坏的,那么由人转变成的鬼当然也是有好有坏的。因为体弱与内向而被同学孤立嘲笑的江槐被几个高大的男生推搡时,眼睛看着的不是摇晃的天空,不是被丢在地上的书包,也不是那些挂着得意洋洋笑容的脸。他看着操场的另一端,那里有一个甩着校服,书包在背后随着奔跑节奏而跳跃的人影。
相信他能看到的人不是坏人,给他通风报信的人不是坏人,让他不用上体育课的老师不是坏人。
但是好的人只有一个。
【@全体成员 下周外出旅游,直播和视频制作暂停,回来之后会补上。】
江槐在粉丝群里敲下这行字,很快就有人问他要去哪里玩能不能期待偶遇,他笑了笑,回复了一句“保密,维持一下我的神秘感”。
江槐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多有名的人,他喜欢美食,比起品尝,制作的兴趣则要更高一点。一开始只是拍照片在社交网站上分享,后来开始制作简单的菜谱,然后是视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展成了在直播平台上进行固定时间直播的主播,也拥有了自己的一波观众,甚至还有了像模像样的粉丝群。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什么实感,所谓的通知群,更多时候是大家愉快闲聊的地方。
群里的内容刷得飞快,话题很快就被扯开了八百里远,江槐把电脑关掉,看了一眼时间,扭头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毫不意外地,江榆还没起床。
他回想了一下昨天江榆打游戏鬼叫到几点,随后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一抽被角将把自己裹成个卷饼的江榆扒拉了出来。
“起床了,再睡一会就要错过时间了。”
所谓的旅游当然是假的。江槐的除了本职的摄像师与兴趣使然的美食主播之外,还有一份额外的、并非兴趣的、毫无报酬的、比雇主心累一万倍的第三职业。
给他的双胞胎哥哥,灵异主播江榆的外景拍摄做摄像师。
提到江榆的工作,那就不得不提一下江榆其人,他和江槐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无论是性格还是气质都与江槐相去甚远。在大家都穿着校服剃平头的学生时代两个人姑且还有一些双胞胎难以分辨的时候,等到上了大学,兄弟俩已经成了自己不说,没人能发现他俩是亲兄弟的模样。江榆外向吵闹,想一出是一出,和内向慢热的江槐几乎成了两个极端,甚至连一些玄乎的地方,也和他的胞弟迥异。
——概括来说,一个阴,一个阳。
江榆自然是那个阳的,而且还是个阳气过剩的类型。他做外景直播的地点全都是各种有着灵异传说的房子或者地点,拍摄之前免不了要与人交涉踩点,江槐亲眼见过昏暗房间里一道白影被到处乱跑的江榆逼得连连后退的诡异场景,江榆本人却毫无自觉,甚至还扭过头和他谈笑说什么灵异事件都是纸老虎,全然不知那纸老虎已经被他撵到了房间里最暗的角落里。
他不晓得江榆究竟是有着对于自己体质的自觉才这样肆无忌惮地行动,还是真的全无担忧单纯的就是心大。毫无疑问观众喜欢看这些东西,每次外景江榆总能收到一大波观众刷来的礼物,换算而来的收入即使被平台抽成之后也仍然可称为可观,这大大助长了他的气焰,从此抓江槐做壮丁便更是顺手,久而久之,连江槐自己都习惯了这份“工作”。
他们这次的工作地点,就是本市有着广泛流言的一所旅店。
逢魔旅店。
“怎么样,你觉得靠谱吗?”
江槐躲开了江榆捣他肋下的胳膊肘,低头看看手里的纸片,抬头看看眼前老旧的建筑与同样因为老化而滋滋作响的广告灯箱,轻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回答江榆:“应该就是这里吧,进去看看,住一晚上试试。”
江榆闻言欢呼一声,拎起两人的行李撒腿就往屋里跑,多半是没听江槐的后半句话,早就习惯他冒失的江槐也没多说什么,至少他很有自觉地拿走了两个人的东西。
只看外表时,江槐以为这是一家普通的老旧旅馆,但是细细观察的话,又能在房顶发现现在旅店标配的自动防火喷头,监控虽然没看到,但是无线路由器却是存在感十足。江榆拿着两个人的身份证已经去了前台,正在笑嘻嘻地和前台那个懒洋洋的女生交谈,后者穿着一身不知到底要过什么季节的长袖短裤,两条修长的腿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
江槐刚想过去,余光却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幸好这一步还没有迈出去,江槐刹住了步子,扭头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正站在自己旁边,似乎刚刚才发现他的存在。
站定一看,这男人至少要有一米九挂零,黑衣黑发,连手套都是黑的,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走廊的影子里走出来一样。他转过了脸看着江槐,半长的头发下隐约露出覆盖着半边脸颊的花纹。
“借过。”
黑衣男人向江槐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径直走向前台,啪地一巴掌拍在女店员晃来晃去的膝盖上,似乎是在示意她注意仪态,随后就转向了还留在柜台前的江榆。
“过夜还是常住?”
江槐突然闻到了一股像是烧焦东西发出的气味,他揉了揉被冷风吹的有点发麻的鼻尖,转过头四处嗅嗅,那味道却又消失了。他本来还想四处看看,检查一下究竟是哪里发出的味道,耳朵里却听到江榆要订一间双人标间,鬼使神差地,他两步跟过去,打断了江榆的话:
“劳驾,两个人要分开的房间,离得近一点就行。”
“您是这边的老板吗?请问怎么称呼?感觉您看着挺年轻的,能经营这么大一栋旅店,很辛苦吗?”
最终差点因为肉疼而跳起来打人的江榆还是被江槐一通“我有前因后果”的挤眉弄眼安抚了下来,哼哼唧唧地登记了信息,拖着东西踢踢踏踏地上楼去了。江槐收好了房门的钥匙,扭头试图和那个黑衣男人搭话。然而这两句不咸不淡,随处可见的客套话,却让黑衣男人的面上肉眼可见地笼上了一层寒意,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了江槐一会儿,方才移开了视线,冷淡地回答道:“我不是这里的老板。”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步子离开了前台。江槐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还是做错了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离开。前台里的女生围观了这场算不上聊天的短暂交流,忍不住捂着嘴哧哧笑了起来。江槐有点窘迫地向她笑了笑,那女生像是看穿了他想问什么一样,用长长的袖子冲黑衣男人离开的方向甩了甩:“他真的不是老板,你问错人啦。”
虽然被她看见了窘迫的场景,但至少这个店员看起来像是好说话的人,江槐略微松了一口气。还不待他开口,女店员又一次抢着开口:“我叫秋芸芸,他叫……黄娇娇!嗯?不相信吗?呼呼呼……那你不如回头叫他一次试试看?”
秋芸芸笑嘻嘻地上下扫了江槐两个来回,看他似乎没有上当的样子,略微有点失望地眯了眯眼睛,又甩了甩她过长的衣袖:“好啦,开玩笑的,这是我们店的管事青龙,有什么事找他就可以了。嗯——对了对了,他还是食堂大厨,一定要来尝尝青龙的手艺哦。”
×是上个月520写的,当时断网了所以没踩点发出来,然后再也没发了……
(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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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莎
×孩子是亲妈的,ooc是我的,周川真可爱!!
×时间线大概是2026年的5月20号
×发狗粮的同时写一点过去
“怎么了,呆呆的。”
“没什么……”
沙莎立起书本挡住自己的唇,小声询问坐在身边的周川。周川的手在桌上扒拉了几下,有些丧气地回答。
为了准备期末考,深知周川本性的沙莎早早拉着周川到图书馆来复习。在此之前,沙莎还专门找了比周川高一年级的白子苓要了些资料。
只不过到了图书馆后,沙莎便一头栽进自己的书里,一时间忘记了身边的周川。等快要闭馆了,馆内的学生们动静都有些大了后,沙莎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可这时再问已经晚了,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很快,图书馆里只剩下两人。沙莎看着趴在桌上、对着白纸一脸忧愁的周川,想了想,合上自己的书收好。
“我们一起去看星星?”
“啊?好啊!”
刹那间,周川好像满血复活了般从座位上弹起来。沙莎把手机装进包里的动作顿了顿,余光正好看到亮起的屏幕上那个事项提醒。
【今天是520,图书馆闭馆后,记得和周川多聊聊天。】
沙莎抬眸看了一眼还站着的周川,见他正快速收着东西,便放心地摸出了包里的小本子看了起来。
少女默念着周川的名字,借着纸面角落的页码迅速翻到自己想看的那几面。她一目十行将那些字看完记熟后,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把本子塞回包包深处。
“学姐!我收拾好了!一起走吧?”
“啊,好。”
少年走在前头,嘴上念着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托了周川的福,沙莎现在可以把相宗几个活跃的学生以及周川的朋友们的名字念得滚瓜烂熟,甚至还能说上几句他们的光辉事迹。
周川时不时回过头看她,她便朝周川笑笑。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后,沙莎自若的加大脚步走到周川身边,然后回到之前的步调。
她从包包内层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周川,又打了个响指、低声喃喃了几个字,让周川和她身边变得凉快些。
沙莎觉得,周川接过棒棒糖时应该是有些激动的,因为那根棒棒糖差点脱离他的手掉落在地。她迅速弯腰并伸出手接住棒棒糖,捧着棒棒糖静静的和周川对视。
“对……对不起啊学姐!是我没拿稳……”
周川挠挠头,抬手想要拿走沙莎手心里的棒棒糖。沙莎曲起手指盖住了那根棒棒糖,直起身朝周川摇摇头,而后低头撕下棒棒糖的包装,将粉色的糖球递到周川嘴边。
她一路冷着张脸,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一看到周川茫然又带着些雀跃的神情,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她的笑声和夜色中,周川红着脸接过深蓝色的糖棍,将糖球含进嘴里后又说了几句。沙莎听着他小声说了好几句冷静后转回之前的话题,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消不去。
两人走在主峰的小路上,平时到处都是情侣的小路变得空荡荡的,让沙莎一下子有些不习惯。但想到今天是五月二十日,她又理解了为什么今天学校里变得有些冷清。
按照刚刚在图书馆里的情形推测,周川一定是想约她去玩的吧?就算只是在学校里也好,而不是坐在图书馆里对着不甚了解的资料犯愁。
沙莎轻轻踢开面前的小石块,低头看着两人的身形在路灯的光下投射的影子。夏日炎热又卷着虫鸣声的风吹不开两人身边降温的术法,沙莎以短句回以周川的长言,寻思着怎么把自己的心意更直接地告诉周川。
她实在不是擅长表达自己需求和情感的人,家庭环境的因素使得她在离家远的学校变得更加放松。在她眼里,乖巧和善解人意是面对长辈们的必要态度以及相处技巧,但在学校里,她没必要让自己那么累。
在家时,内心的需求和强烈的情感没有必要摊开来讲。在学校时,又因为选择了不一样的路而找到了让自己最舒适的生活方式,没有再对真实的自我耿耿于怀的必要。
现在让她再对一个认识并不算太久的人说出自己的心意还是有些困难的,但那是突如其来的惊喜,是令人迷幻的渴望。在她的计划之外,有一颗星星掉进了平静的水面上,照亮了深水与浅滩。
大概是因为从未想过会有“喜欢”这一情绪到来的这天,所以过去十八年来的学习和准备都没有与此相关的部分。行走在求学路上的少女捧着自己的小本子,一点点记下该记住的话与该做到的事。
沙莎隐晦地摸了摸被本子顶出小角的地方,悄悄吸气,然后缓缓吐出。身旁的男孩抽出嘴里的糖棒想要扔掉,她点点头,告诉少年自己先到前面路灯下的长椅等他。
她本想趁着少年不在时再看看本子,就像一年级那会儿考前的自己一样,即便在那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也会为内容未知且必定发生而焦虑。但周川的动作太快了,沙莎一坐下他便赶到了他的身边,就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夏日的虫鸣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沙莎不敢去理会那渐盖虫鸣声的心跳声,强作镇定摸出了水瓶喝了一大口水。末了,她又抿了抿唇,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懊恼。
不知道口红有没有掉,路灯下看我会不会太奇怪,侧着坐会不会比较好?
然而恋爱不似考卷,永远没有固定的、相对标准的答案。她心里那点小纠结被融进心跳声中放大,直到少年坐在他身边又絮叨起之前他在图书馆里观察到的粉红泡泡时,她才勉强以“紧张坏事”这一理由安抚了自己。
得找一个合适的话题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真糟糕,太久没在学校好好说话了,根本想不到能怎么开口……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周川,看着少年带着笑,眉飞色舞。突然,心里最后一点焦虑也没有了。
虽然恋爱没有标准答案,但也没必要追求正确不是吗?
于是她拾起与父母沟通时的技巧,适时拉长了自己的言语,为最想告诉他的话做准备。
“对了,我刚刚在图书馆看到了好几个穿着汉服……还是古装?就是穿着特别仙的衣服的学长学姐。虽然之前看老师们上课时就觉得那些衣服很棒了,但再看到时还是会很在意啊!”
“毕竟我身边有了学姐嘛,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学姐如果穿那些衣服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是学姐的话,留长发肯定也很好看!还有上次和学姐一起逛街时看到的衣服,一定也很适合学姐”
沙莎听了后,一愣神,不知怎的想到了两人心有灵犀,因为周川这话题一拐简直像是在给她递话。她拍拍自己的脸,又给周川递了根棒棒糖,准备借甜西瓜让周川的说话频率降下来。
“其实你应该见过的,我穿古装留长发的样子。”
“还有上次逛街那种风格的衣服,你应该也看到过。”
话音刚落,周川瞪大眼睛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嘴里的糖磕了牙。沙莎从包里拿出草稿纸和笔开始涂涂画画,嘴上也不忘接着和周川聊天。
“那个时候你刚入学……”
*
四年级上学期开学时,沙莎还是长发模样,连身上的衣服和绑发的发饰也还是中规中矩的甜美风格。
沙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宿舍,再一次庆幸自己当时选了单人宿舍,不然这一大堆东西肯定会给室友的行动造成麻烦。
她洗过手大概整理了一下宿舍后,蹲下身,打开行李箱抱出一套衣服搭在椅背上。然后拿出手机想了一下,打开与薛珞衍的微信对话面板发了几句话。
prabhām:老师,我已经到宿舍了(ノ∀`)
prabhām:我去艺宗山头找你可以吗?老师今年应该还需要去主峰看看新生迎新吧?
发完两段话后,沙莎随手将手机放在椅子上,小心地把椅背上的衣服放进纸袋里,准备背着小包拎着纸袋去艺宗找薛珞衍。正巧,薛珞衍那边回复了。
薛老师:可以呀,我是准备去迎新(๑•̀ㅁ•́๑)✧
薛老师:我在艺宗门口等你,你慢慢来,不着急,到了跟我说一声就好(´๑•ω•๑`)
prabhām:好!
prabhām:对了,老师,你用颜文字不用得那么频繁,感觉有点怪怪的。
prabhām:[挠头.jpg]
薛老师:[点头如捣蒜.gif]
薛老师:嗯,那我再研究一下
和薛珞衍约好后,沙莎顺手给自己施了术降温,勾着纸袋打开伞阻挡来自阳光的攻击。她利用术宗的地脉到达艺宗,顺利和薛珞衍会合,接着两人一起前往主峰。
“沙莎,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你想剪掉头发、换一种穿衣风格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走向主峰某个门口的路上,薛珞衍抱着琵琶询问道。沙莎用手指勾着腰间的发尾卷了几圈,犹豫片刻后不太好意思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其实就是想保留这个样子进入术宗吧,哪怕只是一天也好。我还专门带了一套想穿很久了,却一直没有穿过的衣服来呢。”
她抬抬手,纸袋随着她的动作也向上动了动。
“只是在换一种形式继续努力前,让未来见一见过去的我,大概就是仪式感吧!至于头发嘛……啾啾可以帮我剪的。”
红发少女放开卷起的头发,眯起眼看向挤作一团的人群。今年的新生或许是有许多结伴同行的,这便显得落单的人有些明显了。
沙莎看到树下阴影中有一个男孩正站在自己的行李旁对着手机发愁,他那一双眼睛配上擦汗的动作倒让沙莎觉得他有些像在舔毛的小狐狸。
此时,薛珞衍正巧带着沙莎走到教学楼。沙莎心想,只要她换完衣服出来那个男孩还在的话,她可以去帮个忙带个路之类的。
就在她和薛珞衍打过招呼、转身离开找地方换衣服时,树下的男孩抬起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但他只能看到沙莎的红色长发和裙摆上白色的小蝴蝶结。
“衣服有点难穿,换了好久,薛老师该等急了吧。”
沙莎抱着纸袋,小声抱怨了一下,然后匆匆赶往两人之前站着的地方。因为动作有些着急,她没有注意到站在她附近的男孩。
男孩正对着手机里师兄发来的地图研究,突然感到一阵风掠过。他抬头看向沙莎,这次倒是看到沙莎的侧脸和她身上穿着的齐胸襦裙了。他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女孩子果然有不同的可爱面后低下头,打算接着研究那张地图。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到,他刚刚明明可以直接拦下那个女孩问路的!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决定去找老师或者师兄师姐之类的人帮一下他。
*
“后来我又想了一下,当时我路过的小男孩应该就是你,只不过你好像一直没把现在的我和当时的我对上号。”
沙莎捏着棒棒糖的棍子晃了晃,粉色糖球像围着太阳的星球一样旋转。她想起当时把这些事写在小本子上时的心情,是带着好奇的。
当时的她太过匆忙,没能发现换了衣服后那个男孩还在她周围。但事后想一想,视野里的确出现了一个有些丧气、似乎找不到路的少年。这样算下来,只要周川抬了头,那他应该是见过她长发和穿古装的样子的。
周川捂着脸,皱起眉头努力回忆一年级时的事情。他的确是对那个红发女孩有印象的,但因为他一直在主峰上课,所以大概率是和沙莎错开了的。久而久之,也许那点印象也被新认识的朋友压在了下面。
“学姐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我感觉我亏大了。”
少年的情绪来得很快,沙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看上去有些低落的周川。她紧张地晃了晃棒棒糖,磕磕绊绊的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看的话我都会穿的,我自己也很喜欢各种各样的‘我’。”
“就是,还是会有一点担心的。因为我可能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好,甚至短时间内你可能都会不太习惯。”
“毕竟我其实还是有一点冲动和冒失的……”
她鲜少将感情外露,对外的尖锐或温顺都是为了减少之后的麻烦而做出的应对决策。事情脱离计划的感觉并不熟悉,可那份想要倾泻的感情和宛若命中注定的确定是支撑她走向另一条路的源头。
“不不不,学姐怎样我都会喜欢的。应该说,我比较担心学姐会不喜欢我。因为我大概,一开始并不在学姐的人生计划里吧?”
周川在某些方面有着令人惊叹的直觉。相处久了之后,沙莎觉得,这或许不是直觉,是基于了解与熟悉上的、潜意识里的判断。她摇摇头,对周川这段话不作回应,而是另起话头。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有一句重要的话忘了说。”
“我好像也是,有一句话一直都想告诉学姐。”
少女看着少年不自觉的笑颜,抬起手替他将耳边的头发撩至耳后。
她听见两人的声音重合,诉说着与内心深处的情感交响的祝福。
“能够与你相识,是我三生有幸。”
*
【今天中午整理衣柜时翻到了四年级带来的小裙子和齐胸襦裙,两件衣服都只穿了一次,后来便没再穿过了。晚上写作业的时候突然想起四年级时看到的那个男孩,他有点像狐狸,却又有点傻傻的,也不知道他后来找到路没有。】
【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我在变成陌生的自己前以熟悉的模样遇见了初来乍到的人。】
-小学生文笔预警!
-主线流程部分参考了周川的第二章内容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4023/
-核心思想依旧是谈恋爱,出场角色多,可爱属于亲妈,ooc属于我【。
早上七点十五分,天气算不上晴朗,有气无力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软趴趴的随着窗帘细微的拂动在地板上晃荡。沙莎迷迷糊糊听见狄雅的手机震了几下,猜想大约是微信或者qq在震,刚想着要不要戳戳她让她看看,原本睡得安安静静的狄雅就像是突然被人扳了什么开关一样,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沙莎原本浓厚的睡意被她这么一下给吓得去了大半,她躲在被子的缝隙里偷偷打量狄雅,心里暗自发誓这绝对是从集合以来她最有精神的时候。而狄雅似乎对沙莎已经醒了这件事毫无察觉,一只手紧紧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捂在嘴上——就算这样也盖不住她上扬的嘴角。大约是怕吵醒了沙莎,狄雅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然而光是看看她通红的耳朵尖儿,都能猜出这丫头现在有多开心。
怎么跟个小狗似的。沙莎不由腹诽。
她和狄雅算不上特别熟,不过也多少有点了解,这姑娘芳龄十六,人虽然长得周正,只可惜好躯壳里是颗宅男心。别的小学妹到了这个年纪多少都要开始注意自己的外表,想着办法地在校服上做点小手脚,让自己看着更漂亮可爱一点。狄雅不,她那一件运动款的校服能从三五月穿到初雪,为的是校服口袋大能塞下她的游戏机。偶尔在主峰看见她,也都是挂着俩耳机端着掌机不撒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红尘只爱掌机的超脱之气。
沙莎是怎么都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么个淡定得快成面瘫的小师妹开心成这样。
在她暗自琢磨的当儿,狄雅终于从那种小狗摇尾巴一般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她扭头看看沙莎,沙莎急忙眯上眼睛装睡,见她没被吵醒,狄雅松了一口气,躺下点了会儿屏幕,放下手机继续睡回笼了。
什么情况?
好奇心闹得沙莎睡不着了,她假装翻个身,脑袋靠近了狄雅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果然是微信,而且聊天的那个头像她还认识。
是同宗门的青五。
嚯。
沙莎花了两分钟才把这个有点劲爆的情报消化下去,狄雅看样子是又睡过去了,但是脸上的红晕和笑意还没散光,有了个线索后沙莎很快就看明白了——这怎么看都是个热恋期少女啊,那小狗摇尾巴一样的神态,她在周川脸上没少见过。
要是一般人,知道了原委沙莎大概点点头也就过去了,可惜这位狄雅少女突然之间风格大变,实在是让她难以控制一颗八卦的心。沙莎从宗门组里找到青五的头像,给他发了个私聊过去。
【沙莎:青五青五,你和驭宗那个狄雅师妹……?】
【沙莎:我跟她住一个屋,刚才她回微信我看着你头像了。】
青五看来倒是没睡,沙莎看着对话框最上面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几秒钟青五的回复就来了。
【青五:啊,吵醒你了?】
【青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一起睡的】
【沙莎:没事】
【沙莎:你,你展开讲讲呗,我还没见过狄雅高兴成这样,跟周川似的。】
青五给她回了个一脸懵逼的表情。
【青五:她就回了我两句话,我还以为她没睡醒呢】
【沙莎:嗯???她说了什么?方便看看吗?】
青五也是爽快,扭头就发了个截图给她。
【青五:早上好,醒了吗?】
【青五:住的地方习不习惯?】
【青五:白天调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早高峰人很多,容易推挤。】
【狄雅:嗯……听见手机响醒了,住的地方挺好的】
【狄雅:没关系,我们从始发站上,应该不会太挤】
【狄雅:昨天睡得有点晚,我再去睡会儿……】
【青五:好】
【沙莎:……你们这是什么老父亲和闺女的对话】
【沙莎:我没领会错吧?你们是在谈恋爱??怎么一点都不恶心???】
【青五:是在谈恋爱啦……她聊天就是这个样子,比较淡定】
【沙莎:不是】
【沙莎:哎,我真应该刚刚把她乐得在床上打滚的样子录个视频给你看】
【沙莎:我没让你的微信吵醒,让她给活活吓醒了。】
暂且按下青五的一串问号不表,沙莎对狄雅的认知难以避免的刷新了一下,白天集合出发时她跟周川拉着手走在队伍后头都没忍住和周川提起这事。后者饶是和狄雅以损友互称,听到这么个新鲜事还是愣了个几秒钟,赶紧又去把温道年扯来小声八卦。三个人在队伍后头小声逼逼了一路,到了地铁站后连看狄雅的眼神儿都变了,三个人八只眼睛目光灼灼,盯得狄雅频频手滑,连续game over了六次。
八卦归八卦,正事是要干的,他们在地铁上坐了个来回,然后又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检查了据说出问题的车厢。狄雅在电箱上发现了人为动手脚的痕迹,白子苓则在某处的车厢发现了“某些东西”穿过的痕迹。这下不管是科学还是玄学上都有了线索,商量了一番,一行人最后分成了两个小队,打算在接近午夜时分时,探这末班车一探。
狄雅自告奋勇要去车厢,本着下本可以没T不能没奶的原则,秦阙被她一把抓了过来,华冬冬自然不放心自己的男朋友,一声不吭地跟上来了;七陆打着直接抓了犯人现行的主意也要加入。狄雅掰着指头数,奶有了,dps有了,就是少了点,要是能再来一个——
“……我想去车厢。”
“可以吗,望学长。”
狄雅假装专心算自己的队伍配置,偷偷抬头瞥了一眼白子苓。天地良心,这一句话里的百转千回她是一成都没听出来,可是就连她都感觉到站台上的气氛僵硬了。一行人出来虽然理论上是以最为年长的望却纠做队长,但望师兄并没什么架子,就是刚刚分队也是和和气气地和其他人一同商量,这就显得白子苓那一句望学长分外的扎耳朵。
时间还没到,狄雅靠着站台上的柱子低头给周川发微信,一串问号发过去,正坐在沙莎身边一脸幸福的周川老大不情愿地看了看手机,飞快地回了她一条
【别问我,真不知道。】
狄雅差点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周川就差把有八卦三个字挂头像上了,她余光瞥见温道年也在狂按手机,心里知道这事没跑,周川不说要么是心里没谱不敢乱嚼舌头,要么就是——
行吧,你个见色忘义的玩意。
周川碰见沙莎,那是断不会再有她们这几个哥们插话的空隙了。狄雅又气又笑,忽地又想起青五,八卦的心思登时就散了大半,也不想着回去拿周川炖小鸡了,点开和青五的聊天记录抿着嘴笑。临近午夜,加上青五明天还有早课,她不敢给青五发消息,怕吵醒了他,却不料手机突然震了几下,狄雅以为是周川终于良心发现肯与自己解惑,点了一看,却是青五。
【青五学长:我听沙莎说你们晚上也在地铁站有行动,一定要小心行事,末班车是至阴之刻,亡者的力量变强而我们受压制,比起平日里修为要弱上一些,千万不要托大】
狄雅屏着呼吸在心里念完了这一条消息,手心里已经渗出了点汗,要不是站台上人实在是多,她几乎想当场跳起来大叫一声。
要说这话也不算是稀罕,他们下山之前顾老师对她和温道年已经是千叮咛万嘱咐,临近地铁站时符宗的张老师又是三番五次地强调,原本已经是听得耳朵出茧子的话,前面加了个青五的独角兽头像,登时就变得和天籁一般。顾老师和张老师要是知道自己不厌其烦的重复还比不上青五短短的几句,怕是要气得罚她抄个百八十遍道德经,可是这事情又哪里讲得了道理?
她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把手心的汗在衣服上蹭干,抓耳挠腮了半晌,一句话删删改改了十来次,最后还是干巴巴地发了一句出去。
【狄雅:放心吧,我们都是组队行动的,有几个高年级的师兄在,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狄雅:学长明天应该还有早课?早点休息吧,回去给你带好吃的φ(ω*)】
这句话刚发出去,狄雅就后悔了。术宗和驭宗的课程安排本来就不同,况且两个人年级又差了许多,这话就如同告诉了人家“我去四处打听你了”一样,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有点被监控的味道在里面。好在她手快,那消息发出去没三秒钟就被她撤回了,又过了几秒,青五才发过来一个问号
【狄雅:没事,刚刚发错成表情了。】
【狄雅:早点睡吧,晚安。】
最后一班人类搭乘的地铁也到站了,零星从地铁上走下来的几个人看着他们一群人,像是在看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年,他们几人倒是并不在意,寻道修仙之人,从本上已经和普通人不同,对于他人的目光并不甚在意。工作人员来了又走,告诉他们末班车二十分钟之后发,大家闻言纷纷舒展起筋骨打算开工,而两队小情侣则是抓紧了时间最后说几句悄悄话。狄雅在一片恋爱的酸臭味里把拾光从吉他盒里取出来背在背后,小心翼翼地再把拉锁拉上。
琴盒是问青五借的,她们这番下山学校批了准用武器的通行证,但是她的驭器与他人不同,如果直接背着难免遭到怀疑和盘查。因此青五借了她自己的琴盒,让她把拾光放在盒子里,假装是吉他来瞒人耳目。
周川要留在站台上,她把琴盒放到了长椅旁边托他照看着。站台上俨然已经是一副大战当前的气氛,既没有带情侣来,又和周川搭不上话的温道年可怜巴巴地杵在墙角玩手机,狄雅看他觉得可怜想去逗他几句,肩膀突然给人拍了拍。
她一回头,就看见刚刚她还想着的顾阿茫——温道年的对象以及他们全宗的老师,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另一只手食指竖在唇前,冲她摆出一个“嘘”的动作。
什么?what?顾老师???
狄雅一时有点转不过弯,只好依着顾老师的意思一言不发,看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温道年背后没几步的地方,手上还拿着手机和他发着信息,她垫着脚抻着脖子,总算是看清了两个人在说什么。
【温道年:那我能见到老师吗?】
【顾阿茫:谁知道。】
【顾阿茫:不如你回头试试?】
“酸臭,妈的,实在是太酸臭了,要不是看在顾老师的面子上,我真想当场打爆温哥的头然后沉进蜀山湖里去。”
狄雅一边等车来,一边和周川沙莎嘀嘀咕咕,顾老师没留多久就匆匆走了,只给温道年留了个木偶防身,现在这厮也不觉得被孤立被冷落了,俩手捧着那木偶眉开眼笑,就差原地跳一支舞。望师兄方才捉到了个神色仓皇的男人,拉到一边审去了,站台上的气氛比刚刚缓和了些,然而白子苓周围仍然是一样的低气压。
算了,小夫妻吵架狗都不理,况且还是两个绝对算不上熟悉的学长,这浑水狄雅看看也就罢了,趟是真心不敢往下趟。
她正在心里想的时候,望师兄那边似乎是和男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一张符纸啪地贴在男人背后,眼看着他俩的外貌就产生了变化——男人变成了望却纠,望却纠则变成了男人的样子。
高年级不愧是高年级,就连医宗都能随手用出来这种等级的幻术符。那个男人走到站台边上和狄雅他们一起等车,要不是神态与望却纠不同,恐怕连他们都看不出来什么破绽。狄雅突然又想起来恐怖游戏和电影里常有的反派易容潜入主角队伍背后捅黑刀的情节,配合着末班车开来带起的一阵阴风,她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
“有不好的预感啊……”
*蜀山修仙学院二期-沙莎
*主线形式为角色自传
*涉及角色很多,但是部分角色篇幅并不多,所以就不响应啦。
【北京时间六点整】——————————
少女白皙的手从厚被子中探出,在床的边缘摸了几下后一顿,而后像触电般直直坐起。她闭着眼发了会儿呆,意识回笼后才缓缓睁开眼,揉揉自己凌乱的红发。
一旁的手机屏幕正亮着光,似乎是有谁给她发了短信。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又转过头去看隔壁床上的少年,看着看着笑出了声。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好,她抬手拍了拍脸,拿起床头的手机将预设的闹钟关掉,下床时顺手将少年昨晚偷定的闹钟也关了。
睡前两人将房内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所以现在房里还很暗。少女蹲在落地窗边,打开暗红色的行李箱后随手拿出一套配好的衣服。她抱着衣服、踩着一次性拖鞋走向浴室,经过大桌子时顺手拿起贴有“沙莎”标签的洗漱用具带进浴室。
浴室内的光被调成了暗黄色,沙莎一边刷牙一边眯着眼观察镜子里的自己,同时脑内过了一遍一会儿的化妆顺序。等洗漱完毕、衣服也换好后,她将睡衣带出浴室叠好放进小密封袋内,把行李箱里的瓶瓶罐罐放到桌上后走到少年床边。
“周川,起床了。”
她弯腰盯着周川的脸,发现这人眼皮子动了却不睁眼。其实沙莎大概能猜到小男友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毕竟昨晚周川给她涂指甲油时已经让她脑子有点糊涂了,今天还是让她保持理智吧。
她侧头想了一会儿,最后伸出手捏着周川的鼻子提了提,大有你不起床我不放的气势。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少年好看的眼睛转向她朝她求助。见目的达成,她也没再继续捉弄男朋友,回身拎起另一个行李箱里的衣服扔到身后,然后开始收拾房间里的充电器和别的小物件。
“护肤品我都放在浴室了,不知道你用不用,总之一会儿擦干净带出来给我。”
房间里小东西不多,沙莎走了几圈便收完了。她瞥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周川,将随身携带的平面镜打开坐好后对着镜子化起了妆。
“你也不想一脸邋遢然后被我亲吧?快去洗漱。”
她身后终于有了些声音,没过多久,一阵风从她身后吹过。她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桌边的洗漱杯拿起,刚要起身送到浴室,少年被空调吹凉的双手表面贴在她温热的脖颈处。
“先抱一下。”
“学姐,你知道吗?房间里这么暗,我还能看清路没摔倒,是因为有你这个太阳啊。”
“……大早上的别说骚话,快去洗漱吧。”
沙莎用手指抵着周川的额头往外推了推,而后转身面向镜子继续化妆。身后的脚步声好一会儿才响起,待听到门锁声,她才放下手中的刷子捂着脸,让自己被空调吹得有些冷了的手回暖。
“现在的男孩子啊……”
【北京时间九点半】——————————
“学姐,我怕我东西收漏了,你看看东西收好了吗?”
“好了,应该没什么遗漏的东西。”
沙莎将被子铺平后环顾四周,确定视线可及之处没有他们自己的东西后朝周川点点头。她弯腰拉起两人的行李箱,走到门口将周川的行李箱递给他后把卡槽里的房卡抽出来。
行李箱翻越石块时发出的声音盖过路人的谈话声,两人退房后各自捧着路边小摊买的豆浆走向公交站牌,决定先坐到山脚附近在徒步前往车站。
“学姐,如果……我是说如果。”
“今天发生了什么的话……”
周川将手机贴身放好,转头看向对着手机聊天的沙莎。他看着沙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那点淡淡的欣喜,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没事,我只是想问学姐一会儿下车想吃点什么?”
“……”
站牌投下的阴影将两人的脸笼罩在黑暗中,使得这画面看上去极不真切。沙莎将那句“车站见”发出去后,抬起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墨镜下的双眼一片澄澈。
“吃点清淡的吧,别太伤胃了。”
两人要坐的公交车入站,沙莎牵起周川的手,拉着行李箱先一步上了车。在踏上公交车那一刻,她轻声说道:
“不是说了一切有我吗?我在这里,就是为了成为奇迹。”
“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会儿我们可能会碰到几个可爱的小朋友。”
沙莎坐在窗边,朝周川笑笑。公交车出站那刻,藏在站牌外的阳光向车内倾斜,为少女红色的头发勾出一个金色的轮廓。
周川揉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坐下后把沙莎的行李箱贴向自己的腿,让自己的行李箱从外面卡着。他低头看着暗红行李箱上用银色马克笔写的“Sherry”,突然想起初遇那日,太阳下的绿衣上白色的“沙莎。”
他不由得笑了笑,暗自伸手扣紧沙莎的手。
她是自信的,也有资本将这份自信表现出来,他一直都知道。
【北京时间一点整】——————————
酒足饭饱后,两人结伴走向车站。他们到的时候,沙莎口中可爱的小朋友正乖乖地坐在一边的长凳上玩游戏。
沙莎将几袋小零食放进易妙音的怀里,并顺手揉揉秦阙的头发。易妙音抬头朝两人甜甜一笑,和秦阙一起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周川看着两位小朋友,夸了几声真可爱后摸出手机来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薛老师发消息让我照顾一下他们,当时本来想跟你说的,但吃着吃着就忘了。”
沙莎十指相对,说出这话时略显紧张。她侧身朝周川歉意地笑了笑,看上去有些懊恼。
这样先斩后奏,不管是谁都会不开心的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不自觉间双手扣在一起,不安地动了几下。
“不是什么大事,能和这么可爱的学弟学妹一起上学是我赚到了好吗!”
周川将易妙音和秦阙的手机号码存好后抱了抱不安的沙莎,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真的不在意。甚至当场提出几个人一起打打斗地主或者麻将,以消磨上车前这点时光。
“虽然对我来说,和学姐在一起的时间就不算浪费,但还是找点娱乐活动比较好。”
几人拿出手机在长凳上排排坐,互相压牌以示友好。沙莎却还惦记着早上那个短信,让三人去玩斗地主后拿着手机和朋友聊起了天。
×
prabhām:你到了吗?
望却纠:嗯
望却纠:我看到你了
望却纠:我在你右手边
望却纠:直走
望却纠:我挺显眼的
望却纠:对了,你一个人过来
望却纠:别带上其他人
prabhām: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
沙莎看着朋友快速挤牙膏式聊天,无奈地笑笑后用手肘碰了碰周川,低声把情况说了一遍。
“等等,学姐带上伞。”
她接过伞,朝回头看她的易妙音和秦阙眨眨眼,接着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今天的太阳很大,沙莎将外套搭在行李箱后就没再穿过。她顺着路朝前走,总算明白了朋友那句“我挺显眼的”从何而来。
她看到一片阳光下有一个小小的阴影,一位穿着长裙的“少女”正缩在白色的洋伞下,对着地上搬着糖乱跑的蚂蚁发呆。
“啾啾?”
“……”
望却纠先是将洋伞往上抬了抬,才抬头看向沙莎。雪白的颈圈没能遮住他脖颈处的喉结,这一抬头便肯定了他的身份。
沙莎本想蹲下同望却纠讲话,不料他却直接用手撑着一旁的手提箱缓缓起身。
“你还是老样子啊,总是提前这么多来赴约。你身体还好吗?”
“至少现在还好。”
两人面对面寒暄了几句,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沙莎看着望却纠这一身衣服,白色长裙很适合他,外层的半透明裙子下他细长的小腿一览无遗,可以说是将他的腿完美地表现出来。
手臂上虚搭着的浅绿色披风也很清新,上面的白色鹿纹与他帽子上的两对小鹿角互相照应,平衡了帽子上的两团花簇和垂下的绸缎。
“你今天这身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
“是吗?谢谢。”
望却纠抬起手捏着帽子边缘,他朝沙莎笑笑,视线移到沙莎手上的指甲。
“新的指甲油很好看。”
沙莎想起昨晚她和望却纠聊天的时候,她当时正对着新买的指甲油思考,不知道要拿哪些给周川用,于是她便向望却纠说明情况,并拍照发给他,希望参考一下他的建议。
望却纠挑了几瓶发回给沙莎,也没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沙莎原本以为他是不在意,现在看来,他只是把审核周川这一件事放在心里悄悄执行罢了。
“你在等人吧?”
身后本来在打斗地主的三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装作不经意看着她和望却纠。虽然他们是在“偷看”,但动作太大,还是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
思及望却纠已经很累了,她不打算再给他添麻烦,于是先一步结束了话题。
“我先回去了?”
“嗯,学校见。”
“学校见!”
沙莎转过身快步走向周川等人,及时地掐断他们的好奇心后和三人一起玩起了游戏。
“等会儿在车上你们就知道了,他在等人,不打扰他了。”
【北京时间三点xx分】——————————
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周川坚定地看着挡在路中间的窈窕女子,大有敌动我亦动的气势。他对面那位女子撩撩头发,红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沙莎揉着眼睛下车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周川,怎么了?”
“学姐,她要打劫!”
看着对面的高瘦女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周川,沙莎偏头想了想,回答道:
“不理她,我们走吧。”
“这位同学!不留下买路财我是不会放你们过去的!”
那女人隔空点了点沙莎,神情姿态并无异常,但沙莎并没有感觉到危险。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面前的人并不是真正地想要伤害他们,所以不用太过在意。
“我们是不会……”
话还未说完,沙莎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暗处紧盯着他们。她的手心沁出冷汗,余光看见树丛中一道冷光闪过。
沙莎抬头与挡在路中间的女人对视一眼,右手一挥凝出一道雷光,左手将周川推向马车。
“周川,你快让秦师弟和妙音藏起来,最好自己也藏好。”
她面朝着来人的方向,手中的雷球在简单的一句话中变得更大。先前打劫他们的人变成一位男子,拦下了另一个方向来的人。
望却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双手外甩将扳指内的琴弦钉入一旁的树干,筑起一道白色的网。
杂夹着些许紫色的白色雷光将沙莎的脸映得更白,远处射来的匕首被她左手撑起的风墙弹开。她侧过头看向周川,听着少年急促但严谨的分析,看着摇摆不定的少年笑了笑。
“马车里相宗那个小男生你认识吗?让他也躲远一点。”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拜托了。”
“回来的时候再讲给我和那位学长听吧?”
虽然我希望你不要回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记得给我算一卦啊,周川。”
雷光在两人面前像夜昙一样盛放,赤红的火焰从花蕊中穿过袭向敌人。
她有很多想要做到的事,在他人眼中,或许她应该担心事态不尽人意,但她从不为不可能分神。
她的红发被气流吹起,手心向上凝出第二道雷。
少女棕色的眼中有突兀炸开的光,就像暗色的星空被星星的尖角戳破了一个口,接着便是无数星屑从那洞口奔涌而出。
[莎莎,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啊?]
[我想成为自己。]
“雷法生光。”
“鸣音,掩……”
[像暴风雨中的闪电一样,割裂昏暗阴沉的天空。]
“尘。”
【第一章●END】
感谢您看到这里,忍受了3465字的中二少女沙莎。
补充说明:文中提及的[奇迹]和○信名[prabhām]详细设定在《给周川先生讲一个关于美人鱼的故事》中。
*2026年暑假前的学期
*期末考时期
*川莎,主要写了一下沙莎的心态转变,所以周川相关描写不多(吃火锅的时候再亲密撒糖!!)
*ooc算我的
【正文】————————————【正文】
待黄昏的日光照进少女小小的房间时,她终于放下了笔,看了眼笔记本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总算看完了。
想到前几日父母和奶奶打给她的几个电话,沙莎抬手揉揉太阳穴,莫名地感到几分头疼。
学习对她来说是件很美妙的事,但是家人的期望太大,纵然她已经知道自己在努力突破极限了,也会觉得紧张和疲惫。
想到这里,沙莎似乎听到自己的骨头疼得叫出了声。她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象抛到脑后,直起背做了几个动作,让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放松。
一旁的手机亮了灭,灭了亮。学习时一向认真的她没去管,不过今天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时间的确可以自由安排。
这么想着的少女拿起纯黑的手机解锁,锁屏界面的蓝色小狐狸一闪而过。她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信后想了想,点开了她与薛珞衍的聊天界面。
×
薛老师:又开始复习了吗?那我不打扰你了。
prabhām:薛老师,你还在吗?
薛老师:在。
薛老师:还要聊之前那件事吗?
×
沙莎眼睛盯着屏幕,手上熟练地从桌上的糖果堆里抽出一包软糖。
薛老师这次回得很快啊……看来是正好撞上了薛老师休息结束。
×
prabhām:是的。
prabhām:之前老师你说,如果真的想要达成一个目的的话,努力去追总是没错的。但是过程……
prabhām:嗯……怎么说呢,我比较担心家里人的看法和之后的发展。
prabhām:家人倒是其次,如果我下定决心了,就算战线再长也会坚持。
prabhām:但是老师你也知道,我一开始说不打算结婚是因为我碰不到让我心动的人。现在碰到了,我又陷入了焦虑,不敢真正踏出那一步。之前说得再好听也没用,真的面对该选择的时候,才是明白自己到底有多胆小的时候。
prabhām:我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不相信自己_(:з」∠)_
薛老师:沙莎,试着相信自己的感情。
薛老师:你喜欢他,自然是因为他吸引了你,让你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一件美妙且喜悦的事情。
薛老师:这应该是一个让人愉悦的过程,你的焦虑反而浇灭了自己去投入这份感情的动力。
薛老师:有的时候你可以不必强迫自己前进。停下来听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去挖掘自己想要的事物,休整一番后再继续前行。
薛老师:或者你现在去和周川同学聊一聊?普通的聊天就好,像平时一样。不过这次你可以试着再多一些表达自己,不管是不安的心情还是快乐的心情。不必担心你的情绪会让别人感到不舒服。
薛老师:因为那是你喜欢的人,你也确认过,他喜欢你,不是吗?
×
薛珞衍打字的速度并不快,沙莎每次都能在下一段话弹出来前看完他刚发出来的文字。她将包装袋里最后一条软糖吃掉,而后保持着盯着屏幕这一姿势静静地思考了起来。
空的包装袋被她揉成一团,因为开了永亮而没有熄灭的屏幕还停留在她与薛珞衍的聊天界面上。她看着对方最后发来的那句话,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点开了和周川的聊天界面,还给人发了个语音通话。
黄昏的阳光并不刺眼,它温和地包裹了少女与承载着她小小心事的手机,显得那通语音电话没那么突兀了。可少女还是有些踌躇,她叹了口气,手指一划打算直接挂断,不曾想对面的人比她先一步有了动作。
“还是先……”
“学姐?!”
“——!”
“学姐对不起!我刚刚有点事所以接晚了!!”
周川的声音在小房间内变得格外清晰。沙莎一手将空的包装袋扔进桌子下的垃圾桶,一手用笔盒把手机支起来,好让她对着周川的○信头像讲话。
“……学姐?”
“在。”
“这时候给你发通话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打扰呢!”
手机那头的人低落的心情好像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变好了,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沙莎卷着发梢的手指一顿,连指甲上的闪粉好像都变得更亮了些。
她笑着放开自己的头发,用指腹摩挲手机的边缘,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头像。
“你这几天有好好复习吗?我早上路过主峰,好像看到你在主峰晃悠啊。”
“哦……那是我……我早上去买了一点小东西。”
听到周川这句话,沙莎挑了挑眉。以她对周川的理解,这东西可能没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毕竟周川的事,她总会知道的。
现在换她来告诉周川,关于她的事情了。
“复习很累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好啊,学姐讲故事我一定好好记下来,一个形容词都不会忘的!”
“先提前说好,我可是理科直男死情缘思维,这个故事不会有多精彩。”
“这个故事大概和小美人鱼的故事是一个时代。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小水手在岸边捡到一个花环。他将花环带回自己的小床铺,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几个月后,他惊奇地发现花环上的话并没有凋谢的迹象。相反,它们比刚开始那会儿开得更好了。小水手感觉很惊奇,于是趁着短短几天的休息时间,带着花环到了海边。”
“他想起之前在海上时,老一辈的水手给他讲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水手捡到了带着铜铃的花环,他晃了晃那花环,铜铃也发出了响声。没过多久,一个人鱼出现在他眼前,并许诺道,只要水手摇响铜铃,她就会出现,就仿佛水手在捡到花环的那一刻起便和人鱼做了约定一样。’”
“小水手想,如果他手上这个花环也有了铜铃该多好。这样只要他晃一下——”
“他想得出神,并未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花环上的铜铃正发出清脆的响声。突然,一个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回过头,看到了坐在礁石上的红发人鱼。”
“那条人鱼对他说,‘你好。’”
“小水手愣了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将手放进人鱼伸向他的手中,握着人鱼的手晃了几下。然后好像又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头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人鱼。”
“人鱼红色的尾巴在海面上拍打着,她看着小水手,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小水手后回到海里。走之前,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只要你想见我,就摇摇你手上的花环。不管你我在做什么,不管你我在哪里,我都会出现在你面前。之后的事,全看我们的决定。’”
“人鱼走了,小水手握紧手上的花环,记下了人鱼的话。之后小水手经常在休息的时候叫来人鱼,和人鱼一起在海边聊天。”
“渐渐的,只能听故事的小水手变成了够格给别人讲故事的水手。他将他与人鱼的故事混进了其他的故事中,将它们一起告诉了小小水手们。”
“小水手这一生,比起别的水手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平安顺遂。人鱼也没有从来都食言,跟着小水手走过了不知道多少个人类的春夏秋冬。某一天,老去的水手突然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假若风暴来临、他摇响了铜铃,让人鱼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她会怎么做。”
“人鱼回答说——”
“‘我救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是我想要成为你的奇迹,是我想成为奇迹本身。遵守诺言的是你,不是我。’”
“‘更何况你也不会对我提出那样的要求。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该多好,那样我的心上也会少一条伤疤吧。’”
“人鱼摸着老水手背上狰狞的疤痕,为老水手哼着他们起航时最爱唱的歌。”
完全落下的太阳带着黄昏时的光遁入黑暗,屏幕的光照亮了不大的房间,而手机另一头那平缓而清晰的呼吸声包裹了为未来感到不安的她。
“我想对你说,我很喜欢你,我想要成为比你眼中的那个我更好的沙莎。”
“我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讲给你听。它们或许都很傻很庸俗,但的确是我想要给你分享的、与我有关的故事。可我又很自私,想跟你讨要回报。”
“所以,周川先生,你愿意听我讲一辈子的故事吗?”
“……”
“好。”
沙莎缩小了语音通话界面,切换至自己的资料页。她抬手轻抚名字一栏的“prabhām”,想起之前周川问出的那个问题:
“学姐的名字后面……为什么多了一个m?”
——因为不再为自己成为光明耿耿于怀,而为自己追求光明心旷神怡。
【END】
*prabhā:梵文。意为光明,主格,单数。
*prabhām:梵文。意为光明,宾格,单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