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5528字,中间与丝维特的rp约970字左右
*我又来了,我真没存货了jpg
*非常感谢生生可乐、好布拉泽和欧芯?老师和俺互动555
*和芙芙的rp砍掉了,没有人想看拐弯抹角男人和谜语人妹抖互相笑来笑去吧!!(其实是键帽改不动了,我太难了jpg
*上接的是序章剧情!不记得了可以去看一眼(k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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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站在他面前的女性,毫无疑问就是雨宫由里奈本人。
随着耳边嗡的一声,他的脑中再度浮现出那副光景。
因突然缺氧而倒在地上的自己。逐渐迟钝、模糊的五感为他捕捉到的,来自外界最后的信息——便是为他施予急救的雨宫由里奈。
显然,她肯定失败了。
渡边凉司垂下眼眸,刻意回避与她的视线相接。
……慢着,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如果这是个噩梦的话,凉司希望桐原茉香能快点在他肚子上来一拳好让他赶紧醒来。
——“凉司先生,还好吗?”
不过遗憾的是,这就是现实。
粉长发的女性走到他面前一脸担忧,她自然地摸上他的额头。没等凉司说些什么,由里奈便松开手,开始翻弄自己的单肩包。
“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我刚刚看了一下,保温杯里还有水。”
凉司摇摇头:“不,我没事。谢谢关心。”他环顾周围,等驻足围观的人散去一些后轻声询问道:“雨宫小姐,你怎么也在这?”
“……?”由里奈稍稍歪头,似乎在犯迷糊,“我也不太清楚呢!醒来后就在这了!”她回答着,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凉司又像在猫咖时那样幻视了她周身漂浮的小花。
“啊,说起来我还看到了医院的武见君。嗯……”由里奈双手交握在胸前,垂眸思索,“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呢。”
凉司沉默着托住下巴思考一番。是集体绑架吗?但为什么要选择我们……?
“雨宫小姐也有熟人在吗……”他转而抬眼看向看护士,“……你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么?”
“昏迷之前……”由里奈双手摁住太阳穴,似乎在努力回忆,最后她放下手,一脸认真地回答:“不太记得了呢!”
“是、是吗……”
不知为何,他有些在意她昏迷前的事。依他对她的了解,很可能是忘记了?那可能是昏迷前头部受到冲击?
“不过,她们会不会是需要我们的帮助呀!”
他还未托出下文,由里奈便举起食指,微笑着看向凉司。感受到老好人的目光后,他默默别开头,若有所思。
“帮助?雨宫小姐指的是?”
“唔,那位天使——是叫丝维特小姐吧?她好像说了希望大家一起再现曾经的模样……虽然我也不太懂为什么一定要表演,不过好像这么做了就能帮助到大家了。”由里奈上前握住凉司的手,坚定地直视他的黑色双眼。
凉司眨眨眼睛,随后他移开视线,盯着路边的一朵白色小花。
“……原来如此。”他抿抿嘴唇,“雨宫小姐觉得能帮到大家就好么?”
“嗯!”由里奈用力点头,双手交叉贴在胸前,合上眼睛,“如果这么做可以帮助到大家、让大家开心的话,我觉得就好了。”
——你看,果然是老好人。
而且还是个毫不考虑自己,只以“大家”的利益为先的超级烂好人。
“……哪怕这会伤害到你自己,也没关系吗?”沉默一会后,凉司缓缓启齿道。
“嗳……?为什么会伤害到我?”由里奈再次稍稍歪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世上存在不少居心叵测的人,他们会利用他人的善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凉司停顿一下,看着温柔到快要成为太阳的女性。
“而在这个过程中,很可能会伤害到你。”他一字一句地说。
“嗯……是这样吗?”由里奈眨眨眼,伸出食指思考。
“可是我觉得大家一定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我相信大家!”
——你看,烂好人是劝不住的。
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太阳本身,无私地给予他人光和热。
“凉司先生,不用担心!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强的哦!不会任何受到伤害的!”
凉司看着由里奈举起双拳,毫不动摇的模样,不禁陷入沉默。
在日//本那样人心冷漠的社会,会向他人施以援手的善人已是少之又少,更何况雨宫由里奈这样不顾一切的烂好人。
于是,他突然萌生出某个想法。
“防止,甚至是阻止他人利用她善心的行为”。
而且谁都不行。
但是,倘若真要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原因呢?
不如说“萌生出这个想法”这件事本身已经逾越了他的行为准则,因而使他倍感困惑。
凉司垂下眼帘,他抓了抓头发后轻叹一声,又转过身去。
“……雨宫小姐一个人在外面走了那么久也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吧。”
他需要一些只属于自己的思考时间。于是他没头没脑地扔下这句,准备独自离开。
“其实我还好,不过凉司先生累了的话一定要好好休息!”
由里奈目送着凉司的背影,奋力招手。
“啊!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请第一时间和我说哦!”
女性的喊声渐渐远去,雪地里留下一串他的足印。
夜间,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凉司手中的天使玩偶上。
他不相信什么天使,但还是那样顺势回答道:
——『希望你也能被天使庇护』。
群星滑过天际之时,他握紧天使玩偶,眼前的雨宫由里奈面露悦色。
……还是找时间还回去吧。
凉司把玩偶塞到枕下,与手枪放在一起。他翻了个身,在朦胧的月光下合上双眼。
2.
来到伊甸的次日清晨,抱着“寻找更多更多线索”的想法,凉司只身进入森林。他跪在雪地中俯身调查兽类足印和迷之拖拽痕迹。忽然更深处的林中传来隐隐歌声——那是有别于鸟类啼啭的优美旋律。
凉司抬起头,皱眉思索一会。昨日他跟随众人在林间剧院附近听到了歌声,说不定今天的也……
凉司犹豫了一下,还是循着歌声而去。他在森林中行走一段,抵达一片被光芒照耀着的草地。有别于昨日被云雾遮蔽的太阳,光辉毫不吝啬地为万物镀上一层炫目的金色。
拥有六只羽翼的女性坐在草地中央,她有如天鹅般昂着头朝向天空,歌声在广袤的森林中回响。
凉司微微瞪大眼睛,在一棵树下驻足。他合上双眼,静静聆听那曲天籁之音。曲目似乎进入高潮,林间深处响起鸟类振翅高飞的声音。
很快一曲终了,天使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枕在膝上,指尖轻抚身旁的草地。
啪、啪、啪,凉司轻轻的鼓掌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论听多少次,都是非常美妙的歌声啊。”凉司向天使稍稍欠身,“失礼了。不知我是否打搅了丝维特小姐的雅兴?”
“啊,渡边先生早安。”丝维特露出了很普通的微笑,“没有打扰我,我也只是在发呆而已。”
凉司回以浅浅的笑容:“早安,丝维特小姐。”
虽然不知道这位天使对待别的表演者都抱着怎样的态度,她对他表现得分外平淡。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凉司朝着丝维特慢步走去,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伊甸真是如仙境般美丽,不愧为人类认知中的天堂……”
最后,他在天使身旁停了下来,深邃的瞳中映出圣洁的存在。
“……为何要挑选我来到这样梦幻的地方?”
“是神选中的你们。”说着,丝维特又笑了笑。笑容和刚才几乎一模一样,像是训练过数次的标准笑容。
“无论凉司先生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情,神都会原谅的,然后选中了你。”
“换句话说,神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凉司也带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营业笑容,旋即话锋一转,“但愿那些不应来这里的人不会让‘他’失望。”
“渡边先生,不存在不应该来到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为了自己而做些什么的权力。”她扭过头,神情温柔而坚决,话语掷地有声。
“神也不会失望,神亦是见证者。”
“……但愿如此。”凉司沉默片刻后轻声答道,并在离丝维特不远的草地上坐下。
“我有些累了,不介意我也在这发会呆吧?”
“嗯,渡边先生请。”
阳光下的天使依旧蜷缩着双腿,侧过头看着他。
“抱歉。”
凉司听见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丝维特没有继续解释,他亦没有追问。接着天使轻轻地哼起不知名的旋律。
在柔软的草地上,暖暖的阳光下,轻柔的曲调中,渡边凉司打了个哈欠。
又是这里。他环顾四周,又是那个漆黑又压抑的房间,顶灯微弱地亮着。
“渡边。”
他身后响起无比怀念,又无比陌生的冷冽的女性嗓音。
“你没忘记吧?”
“她”顿了顿。
“你的过去,你的行为准则——”
“——还有你杀了‘我’的事。”
3.
尼洛·加斯特伊兹从未想过,闲来无事去林中散步竟能撞见自己的好对手毫无防备地躺在地上睡觉。
尼洛缓步走到渡边凉司跟前,他紧闭双眼眉头深锁,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还盖着条薄毯。
“死人连点警觉都没啦?”尼洛绕着凉司踱了两步,“也是,反正都死了嘛!要我陪你睡吗?”
待尼洛在凉司身侧躺下后,他才发现对方真的深陷梦魇之中,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尼洛撑着脸思索片刻,抬起手拍了拍凉司的后背。
渡边凉司从未想过,被人从噩梦中拍醒,睁眼看到的那个ta竟是一脸悠哉的死敌。
警报声在他全身轰鸣,凉司倏地坐起,拽着毯子退到一边,紧紧盯着面前的尼洛·加斯特伊兹。
“干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尼洛轻笑一下跟着起身。
面前这个看似轻浮的男人统领了某个法//国黑手党,在欧洲大陆叱咤风云的事也是事实。即便在亚洲,他的事迹在裏侧也无所不知。
凉司深知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哪怕两人相差近一代人的岁数和阅历,尼洛的智谋和统领力也是数一数二。但他想不通对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何况他似乎真的没对他动任何手脚。
“别装蒜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凉司拍拍身上的草叶,叠好毯子后站起身。
“……不过鄙人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机关算尽的小弟弟。”凉司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一番尼洛,“莫非……是被情人所害?”
尼洛听罢哈哈大笑:“游戏可杀不了我!”
“恕鄙人愚昧,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原因。”凉司回以浅笑,眉宇微皱,“不过也罢,还有比‘游戏’更值得思考的事。”
凉司咬咬下唇,平静地直视眼前的黑手党。
“……你对现状有什么看法吗,尼洛·加斯特伊兹。”
对于凉司认真的发问,尼洛自嘲似的笑笑。
“现状?死了也没能安生?我没安生就算了,儿子竟然也来这了?”
没等凉司接话,尼洛耸耸肩膀,又摊开双臂,别在衣服上的金链发出咔啦咔啦的清脆声响。
“不过纠结活着的事情也没意义,现在有机会和儿子团聚不也挺好的?而且还有那么多俊男靓女?”
尼洛上前几步,自然地搭上凉司的肩膀。
“对了,要不要和我表演啊?凉司。”
“……想都别想。”
凉司拍掉尼洛的手,毫不留情地侧过身去。
“何况搭档应当是被那群生物安排的,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凉司也没有给尼洛接话的余地,他扭头看向尼洛:“……你没想过单元剧结束后会怎样吗?”
“结束后?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尼洛的唇角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那些东西虽然表面光鲜亮丽,对我们像客人一样周到,但说到底也是现世认知里危险的魔物吧。我想活到单元剧结束之后可没那么容易。”
黑手党头目的分析不无道理,或者说,死去之前的渡边凉司应该也会如此考虑。
但他确实来到了天堂,见到了天使,和雨宫由里奈重逢——
事情似乎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哎凉司啊,自己能被杀的客观理由是不是找到了一个?”尼洛调侃着拍拍极道的肩膀。
凉司瞪了一眼尼洛,不动声色地开口:“……按那位天使的说法,我们是他们‘复原伊甸’计划中不可或缺的棋子。不中用的或许会被舍弃,反之则能存活下来吧。”
“失礼了,这不过是鄙人的一点拙见。”凉司转过身整整衣冠,“正如尼洛大人所说,此乃鄙人天真至极的看法,听过算过便是。”
“那存活下来真的能回去吗?说不定只是被当做玩具放到蚂蚁王国里呢!”
“……这么看来,尼洛大人没有能保护儿子,同时保全自己的自信呢。”他回过头,看向还在笑嘻嘻的尼洛。
令凉司毫不意外的是,尼洛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悲伤。
“对死人说什么呢。”他干笑两声。
凉司沉默着移开视线,一时间只听得到林中偶然传来的鸟啼和振翅声。
“……所以,那便是问题所在。”
虽然很不情愿,但凉司还是向他伸出右手。
“尼洛,我们已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
“嗯哼,我接受合作。”语毕,尼洛握住凉司的手。
“希望这次是段愉快的合作。”
能拉拢尼洛固然是如虎添翼,但愿不会像过去一样……吧。
也或许如他所说,选择相信他的自己当真天真至极。
“对了,合作之外的也可以哦。”尼洛向他挤挤眼睛,“比如凉司无助的时候也可以来叫我帮忙喔。”
凉司瞥了一眼笑得灿烂的法国人:“免了。”
4.
回到村落后,凉司告别自称去找乐子的尼洛,转而在村中进行搜索。不过他没指望能搜出什么。对方不可能把重要线索藏在人群聚集的地方——除非有人故意设陷陷害。抑或者……
“渡边先生,你在找什么吗?”
凉司扭头,手里下意识地握拳。来者是位看起来有点憔悴的紫发青年,脸庞和锁骨都留有明显的疤痕——那是烧伤留下的疤。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青年,是在哪里来着……
凉司直起身,细细打量着对方,轻声回答道:“……找猫。”
青年的粗眉微微下垂,神情变得有些担忧:“那我也来帮您找吧,这里这么大而且地形也复杂。”
看来起码不是道上认识的人,凉司暗自庆幸。
“不,我想它没和我一起来。不必大费周章了。”凉司摇头,向青年稍稍行礼,“……失礼了。我们是不是见过面,这位先生?”
语毕,青年慌乱地对上凉司的黑色双瞳,接着立刻转移视线,同时退后一步:“真,真对不起,您应该想不起我了,我叫做紫藤优……之前不小心撞到您,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说完优鞠了一躬,标准的45度角。
撞到?凉司眉毛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来。他确实在新宿街头撞到过几次人,不过原因几乎都是对方低着头走路。当对方抬头看见凉司时,他也是立刻转移视线,随后哈腰致歉。待青年道完歉离开时,凉司不经意间瞥到他身上的伤疤。
……真的是同一个人?
凉司抿住下唇不发一语,优仍然保持着45度角鞠躬的姿势,嘴里念着“非常抱歉”“实在是对不起”之类的话。
“……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便是,无需介怀。”凉司说这句话时默默移开了视线,接着又回头看着优:“渡边凉司,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渡边先生!”优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轻快了些,身体也没有那么僵硬了。他眨眨眼,轻声感叹道:“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见过的人,该说是幸运吗……?”
“……得看对方是敌是友。”凉司托腮沉默一会,露出浅浅的笑,“不过根据目前的处境来看,被带来的各位多半都是友方——当然,这也包括您,紫藤先生。”
“那么,将其称为幸运也不为过吧。”
优听着凉司的话,眉宇愈发舒展,唇角也扬起小小的弧度:“原来是这样啊,如果能帮上渡边先生的话就太好了!”
凉司愣住了。
——『不过,她们会不会是需要我们的帮助呀!』
——『如果这么做可以帮助到大家、让大家开心的话,我觉得就好了。』
某位女性的音容在他眼前重现,恍惚间与青年重叠。
“……谢谢你,紫藤先生。有需要的话我会喊你的。”
不知是优的错觉还是什么,中年男人的笑容褪去了些威严感,转而柔和起来。不过他不方便过问更多,只是颔首回答道:“如果我能办到的话,我很乐意!”
深秋时节,清扫整洁的街道两旁伏卧着落叶,随着无序的风犹如蜷缩着沉睡的兽类身躯一胀一息。踏出桜川女高的校门时,喻示午休结束的上课铃正自教学楼右侧的钟楼扩散开来。
桜川女高以钟声为铃,听说这似乎是从上个世纪延续至今的悠久传统,只可惜眼下的状况实在不是能沉浸在钟声余韵的好时机。我缩着脖子跟在班主任鶇之泽的身后,努力表现出一副做错了事正在反省的乖巧模样。耐心接近耗尽的班主任顺势按下我的脑袋,配合着向帮忙打开校门的女高教师赔笑脸。
直到铁门闭合与落锁的声音接连响起,那粗暴地抓着我的手才松开了禁锢。我瞥了眼女高教师离去的背影,送下一口气。
不过,这才是第一关卡而已,另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已然从我身后逼近。我一边小心翼翼地转身一边举起双手讨饶:
“抱歉、抱歉……不是有意的。”
我说的是实话,所以我想我的语气应该也很诚恳吧。鶇之泽老师不太熟练地效仿刚才女教师的样子丢给我一个白眼,然后掉头走人。
就地理位置而言,我所在的常磐馆高校离桜川女高只有一墙之隔。若是走非常规路线,从一校抵达另一校只用短短几秒。可在偏差值上,两所学校则可谓是相距十万八千里,也难怪女高的教师看我如见到蚤虱。
与重视升学的桜川女高不同,常磐馆的学生中大多数人毕业后都打算直接就业或是读短期大学,学校的教育方针更加着重于培养实用技能与个人特长。拜此所赐,每隔三个月就会有消防车呼啸着驶入校园。我自认为自己性格还算稳重,正因如此才常常受到各科教师的器用,当然身高力壮也是因素之一。
然而,一刻钟后我还是被带入了专门用来接待问题儿童的学生指导室。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翻墙跑进人家女校里去?”
办公桌的另一端,鶇之泽老师疲态散去大半,似乎是借由绕路去趟办公室的时间重新调整好了心态。我注意到老师手边多了本教案,没记错的话下一节是他的课,看来这回不会让我蒙混过关得太过容易。
“呃……总之……差不多是那个气氛……?”
“喔?那你给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现实中的女孩子也有兴趣了。”
我承认是我的表述方法不太对,被轻佻态度激怒的老师迅速回敬我另一个半带揶揄的提问,并成功呛住了我。平日里我没有掩饰兴趣爱好的习惯,班上也时常用类似的梗拿我打趣。若是往常,我多半会故作愠怒地接梗,尔后不正经地服个软吧?
真抱歉啊,现在的我并没有那份余裕……我笑了笑,喉咙里感到几分苦涩。
毕竟早在很久之前,那句话就只是个单纯的玩笑了。
我不记得最早留意到隔壁学校那个留着桦茶色卷发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初夏,或许更早,大致是校园里同时出现夏季制服与春季制服的时节。那天我按照以往的习惯绕到功能楼的后面悄悄进行社团活动——喂猫,就在那时一眼望见了铁丝网对面独自在长椅上吃午饭的少女。
我猜她应该没有发现刻意躲在隐蔽处的我,而我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也并非偶然的巧合。正当我犹豫着是不是该冒着被当作可疑人士的风险隔着铁丝网喊话,又或是先闹出一些动静引起她的注意比较好?少女却先我一步有了动作。
她那天的午餐是三明治,也有可能是三角饭团,从我的位置不太能看清她手中的包装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内容,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个大概。她从三明治……或者饭团上撕下一块盛在掌心,然后用另一只手护着裙摆蹲下,蹑手蹑脚地向落在不远处讨食吃的鸟儿慢慢靠近。
我本该在这会儿抓紧最后的机会出声提醒,但是……神情紧张、容貌带有异国风情的秀丽少女,优雅伫足、收拢着顺滑双翼的鸟,正午的和煦阳光倾洒在校舍内不为人知的一角,树影则在风的怂恿下不断撩拨着水手服的裙裾,任谁看了这一幕都会因为心底暗流涌动而陷入短暂的失神。
下个瞬间,灰白的羽毛上下翻腾,不仅仅是少女正在接近的那只,从阴影处窜出来的鸟迅速瞄准猎物——那是少女先前因为想要腾出手而被留在长椅上的午餐。
“啊呀……”
我发出遗憾的音节,无奈目送着得逞的惯偷扬长而去。沉醉于青鱼罐头的猫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用脸颊蹭着我的裤腿,我连忙蹲下替主子挠挠后颈。
再回过头时,铁丝网对面已空无一人。
“也就是说。”
办公桌对面的鶇之泽老师蹙起眉头,显然我在无意中又招供了另一项罪行:“你们生物研究社的活动内容就是在学校里偷偷饲养猫?”
“呃,这点还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都别想。”
老师非常干脆地回绝了。
“别这么说啊~豆沙它可不是普通的猫喔。老师你现在是单身吧?有需要的话要不要去拜托猫大人试试看?”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因为它在这方面很灵嘛。”
有些地区将猫供奉为神明的化身,期待它能从灾祸中庇佑自己,虚构作品中也有不少通人性的猫为主人实现心愿的情节。我不知道豆沙算不算那一类,但能与卡梅莉亚相识,倒确实是多亏了它的功劳。
七月的一天,我被理科老师叫去帮忙搬运实验室的器械。等想起前几天同社的学弟曾拜托换班的事,午休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我匆匆赶往惯例的喂食点,豆沙却不像往常一样循着我的脚步迅速粘过来。该不会是饿昏头放弃人类自己出去自力更生了吧?我毫无头绪地四处翻找着,抬眼的间隙,余光无意间掠过铁丝网对面的身影。
我总以为优等生学校的聪明孩子会选择避开这个地方休息,尤其是在吃过一次亏后——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这也是生物研究社为什么把这里当作秘密活动地点的缘由。她显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躲在了葡萄藤架的下面、更贴近铁丝网的一侧,怀里还抱着一只……呃,豆沙。
这下我没理由不去搭话了。
“那个,不好意思……谢谢你替我照顾它了。”
常磐馆里常年流传着 “和隔壁女高学生稍微说一下话就被喊老师”的夸张传说。为防止自己也身体力行地为我校娱乐八卦行业的发展添上一笔,我小心斟酌了用词,尽量弯腰缩起身子,好让我那扣着铁丝网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像野生动物园里拦截游客巴士的熊。
少女闻言转过身,眼里写满了戒备。果然还是不行,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转而小声向豆沙求援,望他能念在我平时常常替它梳毛修毛的份上帮我一把,解个围。
可惜我到底还是错算了猫大人的器量。豆沙喵喵叫了几声,美滋滋地眯眼陷在少女的臂弯里向我展示肚皮,丝毫没有挪窝的打算。真是个没节操的家伙!我把我的心声说出了口,枉我刚刚还特意用零花钱买了进口罐头赔罪。
“……噗。”
一声轻笑划破空气。我抬起头,只见少女眉眼微弯,连带紧绷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了几分,宛如春日里消融的雪水,流淌着汇成明快的溪流。
我注意到豆沙的须上残留着食物的碎渣,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真是麻烦你了……”我说。
“这是你的猫?”少女没回应我,自顾自地抛出疑问。 “你在学校里养猫?”
“算是吧,是社团活动的一部分。”
“名字呢?”
“诶……啊,诺亚。我叫香坂诺亚。”
少女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我是说猫。”
“喔!是豆沙。”
听到自己名字的猫主子动了动耳朵,施恩似的缓缓抬起前爪搭上少女的袖口。纵使是第一天认识的少女也领会了它的意思,犹犹豫豫地递出手掌轻轻抚摸。多捏几下脸颊它会比较舒服哦,我小声给出建议,豆沙随即满意地抬了抬后腿。
对话暂时搁浅,我见少女被猫完全吸引住了心神,便寻了块平整的地盘腿坐下。明明处于同一空间,一人一猫却以铁丝网为界把我隔离在外。好在我并非神经纤细需要时时关照的敏感少年,反而乐于捡到了清闲,送下神经的大脑里甚至放肆地吹起暧昧的粉红泡泡。
这不能怪我,眼下的展开未免过于像Galgame。要是走王道路线的话,接下来就该是 “孤单的转校生美少女为排遣寂寞与主人公交友从此结下情谊”的经典剧情了。我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逗笑,随即摇头否定。
“对了,我叫卡梅莉亚。唔……怎么说来着,请你多多指教?”
仿佛掐准了时间点,少女生疏地向我介绍自己,予以后知后觉因妄想而羞赧的我一记直击胸口的追击。
都说人在认识之后相遇的概率要远远超于以前,我想这说法不无道理。
自从与卡梅莉亚相遇,我们偶然遇见的次数也变多了。有时候是在初次见面的铁丝网两端,有时候是在校外的便利店。暑假期间我甚至在父母经营的宠物俱乐部附近碰见她几次,后来听她提起豆沙,我索性给了她店面的地址,而卡梅莉亚也真的如约带着零食和玩具来访——当然,她是来看被寄养在店里的豆沙的。
我曾半开玩笑半带希冀地提出邀请,要不要干脆来店里做兼职。卡梅莉亚怔了一瞬,还是以“没有获得打工许可”拒绝了。那时我才知道她是从意大利过来的交换生。
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大多零零散散聊着可有可无的话题。我对她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像是明明对冰激凌很挑剔、可W记甜品站一上新口味就会按捺不住好奇;又或者是她不善交际,每次刚巧碰到生物研的人来探望都会刻意避开、等人全部离开之后才会装作刚来。我偶尔自作多情地想着自己对她来说或许是特别的人,但确认的勇气却始终敌不过自知之明。
我承认我不安好心,明明人在卡梅莉亚身边却一直想方设法利用着她的信赖。我常常因为貌似恋人约会的情形雀跃不已,欢欣过后又为自己掺满私欲的卑劣惴惴不安。而碎片与碎片从未停止交叠,它们碰撞、摩擦,最终都化为燃料,使我的思慕如热气球般无限高胀。
“……”
说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在熟人面前将恋心剖解示众而面不改色。我偷偷抬眼打量鶇之泽老师,老师则神色复杂地回望着我。半晌,他开口:
“原来不是妄想吗……?”
我整个人像是一只吐完水的河豚瘪了下来。桌对面的男人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言辞太过刻薄,愧色一闪而过:
“抱歉抱歉。不过,你说这些干什么?老师我可不是喜欢听浪漫纯情校园恋爱故事的女高中生啊。”
鶇之泽老师很少在学生面前调侃自己,于是我原谅了他。我隐隐感觉自己的耳垂还在发烫,表层之下的温度则迅速冷却下来:
“可能,是因为……我也还在寻找原因……吧?”
暑假过后,我与卡梅莉亚继续保持着固定每周两次在网的两边碰面的习惯。我私心倒是想多见几次,只是猫却不能日日都借。我也考虑过干脆告白试试看,但诚如前文所述,我并不具备那份勇气,总踌躇着想多确认一点、再有把握一些,不知不觉就搁置到了十月。
然后她毫无预兆地从我眼前消失了……字面上的意思。
那天我原本打算在放学的路上试着假装偶然路过,好趁机约她去吃学校北边新开的章鱼烧,然而我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她从校门出来的身影。隔天中午是我喂猫的日子,卡梅莉亚也没在网的那端出现。紧接着的后一次见面日也是。
之前没发生过类似的状况,我只好尝试在非我当班的日子来到铁丝网边晃悠,为此还被同社的朋友防备,生怕我打搅他宝贵的治愈时间。我也寻借口多次在附近的便利店出没,结果在店员怀疑的眼神下不得不连吃了一个星期的奶油面包。这期间卡梅莉亚就像被神秘力量分割到另一个与我平行的世界,我一次也没有见到她。我这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联系根本微薄得可怜,别说SNS账号,我甚至连她的全名都不曾知晓。
在等待与寻找中,美好幻想被日复一日的海潮打磨成更加现实的模样。我开始回想,逐一检查过去的回忆,试图从蛛丝马迹之中拼凑出许多我曾经忽略的片段。比如她总说班上那种必须读空气的氛围令人感到压抑,比如她苦恼借宿的家庭过于严格的住宿规矩,还有其实最初她并不愿意突然被送来新的环境……
我一边细数,一边觉得之前一头热扎在单恋里的自己十分可笑。我确实一直关注着她,却看不见纠缠着纤细肢体的鱼线;我总是将与她相处的时光代入虚构的剧情,却忘记突发event往往都有伏笔——是的,我明明、明明从一开始就该想到,若我能三番五次在校舍内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遇见孤身一人的少女……这一切的诱因绝不该是我的幸运,而是她的不幸。
我不会自大地说“想要拯救她”这种话,也不认为自己能担任什么故事的主人公。只是如果能再见一面的话,我想我一定不会再将她的痛苦视若无睹。
如果能再见面的话。
无用功的两个星期过去,我的心态如正弦函数般起起伏伏,苦思冥想的结果是我隐约领悟到卡梅莉亚的消失说不定与她的交换生身份有关。我的母亲是加拿大人,小学时曾因突发事件不打招呼就直接把我从学校带回北美老家,没收到通知的父亲还险些报了警。这么想来,卡梅莉亚可能是遇到了差不多的事情。
即使概率渺茫,我也想要相信她一定不会不告而别,只是因为意外耽搁。哪怕我心里其实明白,若此后真是再也不见,我也无可奈何。
走投无路的我最终决定把希望托付给传说中“很灵”的猫大人。为了增加成功率,隔天我抱着六箱进口罐头敲开了生物研的门。目击此举的同社友人惊恐之余不忘强装镇定地推理,最后在“世界很美好有什么不开心的让猫踩一下奶就没事了你可千万别放弃啊”的混乱结语中,忍痛把他每周两天的吸猫日割舍给我一半。我接受了他的好意。
于是我又一次在没轮到我喂猫的日子步入功能楼后的小径。
入秋以来草木日渐稀疏,我避开地上的枯枝,猫腰从职员室的窗下迅速溜过。豆沙正大摇大摆地在坐在太阳底下舔舐爪子,不过是在网的另一边。
“你怎么到那边去了?”我蹲下问它,没等我蹲稳,豆沙莫名跑走了。
我没有头绪,只好快步跟上,一路沿着铁丝网前行。常磐馆与桜川女高以铁丝网为界,依着网背靠背建了楼。日光被两头遮挡,两所学园里最荒凉的部分莫过于此处,偏偏谁也不愿把短板暴露在外,只好用灌木欲盖弥彰。我不断行进着,柔韧的枝条因我的侵入而摇晃着互相抽打。豆沙越走越快,不知不觉我也奔跑起来。
我追着猫一路追到建筑物的阴影外,视野忽地拓展开。凋零的秋叶里,身着水手服的少女蜷缩在草地中央。桦茶色的长发披落在她身侧,正如我第一次见到她那般。
“……卡梅莉亚。”我唤她的名字。我把声音放得很轻,轻得像是不忍惊扰初夏的一场梦境,可到底还是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豆沙慢步走到卡梅莉亚身前落定,驱走了觊觎午餐的鸟。卡梅莉亚维持着蹲姿,却无暇顾及拖在地上的裙摆。她紧紧将头埋在膝间,全然没有注意到豆沙或是我的到来。我又犹豫了,不敢上前确认眼前的少女是否真的是我思慕着的那个人,也没有自信能从容兑现许愿时的诺言。
“……。”
啪嗒啪嗒,余光捕捉到急速飞行的灰影。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我下意识地大喝一声“喂!”,尝试阻止重蹈覆辙。
万幸,我的声波攻击似乎起到了威吓作用,灰白羽毛的鸟扑棱几下翅膀改变了航线……大概吧!我已经没工夫看鸟了,因为同样被声音吓到而仓惶回头的,还有眼眶泛红、满脸泪痕的卡梅莉亚。
“你……”
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状况,愕然之下我只能发出一个不成句的音节。尚未来得及组织完语言,卡梅莉亚猛地起身,扭头就朝反方向逃走。我很清楚这一次的离别将会意味着什么,身体比头脑更快一步作出判断,手脚并用地爬上矮墙并借力跳到树上,尔后踩着更高的点翻过了铁丝网——
“再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在指导室多坐了一会儿,听见铃响了,才起身出门。
“I caught a tremendous fish / and held him beside the boat / half out of water,
with my hook / fast in a corner of his mouth……”
远远的,走廊的尽头传来朗读课文的人声。我对这篇课文有印象,是Elizabeth Bishop的《The Fish》,昨晚才预习过。鶇之泽老师先我一步赶回教室,看来是赶上了。
临走之前,老师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向我阐述处分结果:似乎只是让我多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而且也没有再提生物研究社在学校偷偷养豆沙的事。我长舒一口气。
将纸巾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我不紧不慢地往教室走去。惊动两校的违规事件就此落下帷幕,我却丝毫没有一扫阴霾的清爽感。鼻塞使我头脑发胀,闭上眼只感到昏昏沉沉,仿佛愈发稀薄的不是空气,而是回忆。
我没有告诉老师故事的最后。
卡梅莉亚跑得不快,翻越进女校的我没几步就追上了她。我当时非常慌张,一心想着绝不能让她逃走,抓住她手腕的时候或许弄疼了她。卡梅莉亚回眸看我,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如果、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
她这么说。
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气力都流尽了,连血液也冷下来,不由得松开了手。
“A green line, frayed at the end / where he broke it, two heavier lines, / and a
fine black thread / still crimped from the strain and snap / when it broke and he
got away……”
走过转角,读书声更响了。它回荡在走道上,犹如庄严的宣判。
然而诗歌本身倒不是那种氛围的就是了,我搜刮着所剩无几的记忆驱散伤感的心情。我记得……主人公捕到了一条鱼,一条特别的鱼。岁月在它的身上雕刻玫瑰,旧鱼钩则印证了它昔日的遭遇。显然它不是第一次被缚,今时今刻却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I stared and stared / and victory filled up / the little rented boat, / from the pool
of bilge / where oil had spread a rainbow……”
我哼歌似的学着诵读的语调试图蒙混加入,没念几句就因跟不上而被甩在了后面。硬拗文艺范不愧是不太适合我。
但我记得诗的结局,它说:“And I let the fish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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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知道原来elf发英文+斜杠排版会有影响没办法自动换行()
考虑到角色年龄最后还是选择了纯情校园……好久没写这种了有点手生,紧急补了年轻时候(……)喜欢的矫情文学不知效果如何。曲解了诗歌的意思怪不好意思的!!希望引用得没有太生硬。
感谢你读到这里♪
关键词《学生时代说不出口的告白》,字数是6471
附上莉亚的视角:http://elfartworld.com/works/7745286/
纯情女总裁系列(md)有、、油腻(大概
我又开始空手造历史,空手造路人……(…)感觉塞不进哪里索性就单独发了55
时间线是9.22日凌晨,受到在这之前的剧情(rp)的影响并影响之后的克莱尔(只体现在rp(…))
字数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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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怀抱着自己的男人,与对方略带哭腔的喘息。克莱尔喜欢他呼唤自己“海里”的声音。
背景是昏暗的灯光、一成不变的墙纸、熟悉的天花板。两人曾一起租下那间公寓仅作为幽会地点。
男人每次见面都穿着宽松硬挺的白衬衫,左腕挂着样式老旧的腕表。虽然是日本人,却是相当的帅哥,在公司里也很受欢迎。摘下眼镜的男人有些近视,稍显迷茫的目光中总透露出看不清海里的事实。躺在床上的时候,海里喜欢抬起手臂把男人整齐的短发揉乱,然后笑着欣赏对方有点困扰的表情。
两个人一起躺到床上之前,总是会先聊天。说话的时候,男人总是垂着肩膀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海里这时就会趁机看他。看到男人薄薄的皮肤下,红色的血管和白色的颧骨隐约可见,上唇和下巴处还有胡须的青色痕迹。看到男人的嘴唇总是有些干燥,像是缺乏护理。到了秋天,还会皲裂流血。海里觉得这点很性感。
虽然男人在海里面前总是显得有些窘迫,但是当她站在走廊里透过办公区的玻璃悄悄望进去,总是能看到男人挺直的腰杆、自信的背影。阳光斜着打在白衬衫上,形成一块好看的光斑。
他们在公司里从不见面,也没有必要见面。如果碰面的话,或许能看到男人犹犹豫豫地说出“神代社长”这个名字吧。
据男人所说,两人在高中时是同期,毕业相簿上的确也有男人的名字和照片。但海里对此毫无印象。
海里梦见了一次次约会,一次次相见。而最后又梦见了那个场景。桥上海风凛冽,海里披上带着男人体温的大衣。夜空下,对岸城市的灯光璀璨得一如既往,不眠不休。寂寞感如同餐巾上的咖啡渍,沿着圆滑的边缘无息地扩张。
两人牵着手走到路灯下,海里看清了男人微簇着眉毛、半张着嘴唇认真表情,还有镜片后那双亮亮的眼睛。男人有些慌张地在海里所披着的大衣里四处翻找,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梦中的海里想着,如果能和这个人结婚,该有多么幸福啊。
就好像是另一个反对的自己要开始发言,神代海里就这样醒来了。她回想起男人名叫冈田,的确很帅个性也认真。可冈田正是过于认真了些,他们根本不可能结婚。冈田求婚的时候,结巴的语气和凝重的表情就像在模仿老套的电视剧。
这一切都让海里讨厌。
海里抱着手臂回忆,本来就是地下恋情,是抬不上场面的关系。或许是因为彼此见面的机会比较少,又或许是因为需要保密幽会很刺激,所以互相都把印象过于美化了。冈田迷恋海里,应该只是这样的原因。说起结婚,倒还不如先同居试试,但海里其实连同居都不愿意。
冈田求婚被拒绝后态度就冷淡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提出了分手。又过了一段时间,海里打听到冈田提交了辞呈。
海里内心觉得实在是很没必要,既为冈田惋惜,又对失去了这样一名很有潜力的下属而深感遗憾。
可是到了夜晚,当海里张大眼睛独自望进黑暗的时候,却还是会想起那双亮亮的眼睛,想起关于冈田的一切。
让他伤心了。是我害的吗?我会伤害他吗?
他会因为我而失去那挺直的白衬衫上的光斑吗?
如果那个人足够坚强的话,会变得比那时更加幸福吧。
可是,如果如果那样微簇着眉毛、半张着嘴唇、眼睛亮晶晶的认真表情不再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会感到难过。
因为,我对他一点也没有怨恨啊。
而结婚必然也是行不通的。更别提人会改变。
那种选择……对海里自身而言与自杀无异。
所谓浪漫就仅仅是浪漫而已。谈不上幸运,也谈不上不幸。没有附加作用…也完全靠不住。
不过会梦到冈田,就说明我多少也有些动摇了吧。好笑,海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