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属于蟹(夏川泉)和柳四氿,ooc属于我
*感谢小泉允许互动!
*字数9k+,冗杂内容有,谨慎阅读!
偷窥着屋外与街沿的数数双眼,好似狐火,也是刀片,你瞥回去一眼,他们便拉上窗帘躲起来了,不同的眼睛有不同的烟火,是金色,是蓝色,有银色,还有铜赤色,是害怕的,是好奇的,是乞求的,还有担忧的。
中华街的基调遍体通明,像是一颗狂欢的炸弹,又像是天上的明月,沉入水底,又浮不得出来。
明亮的东西是值得人们去观赏的。
柳四氿走在明亮的街上,像金色的月亮上面的蚂蚁,充斥着不自在,经不起观摩和揣测,他有那么一段时间希望这里的灯全部关掉,黑漆漆的一片,当人们自怄双目,绿植沙沙作响则变成了信号灯,他不喜欢也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人发现和揣摩就对了。男人小心翼翼的勾着背,像是盗墓贼一样摸索着街道的角标和玄关,他暗自发誓再也不要出来上公共厕所了,特别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哪怕是去浇花,这泡尿也比迷路承担的后果要轻松的多……
纷飞的枪声好似纸飞机,在一个名为寂静与无道之地划出一道道焕丽的弧线,塞满大街小巷,每飞来一只纸飞机,就会引得不想惹麻烦的门户拉紧一处窗帘。
柳四氿漫无目的地走的烦了,胳膊抱着这盆东西也酸的不行,他后悔极了,为什么要带这么个晦气东西出门,某种意义上,他怀里的绿植也是他的婴孩,是分娩过疼痛与痛苦的亲骨肉。还要从他的身上继续吸食歇斯底里的乳汁。
男人靠着墙,坐在一个小小的背光的报亭后面,他把盆栽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然后打了个不长不短的哈欠,就像是慵懒的企鹅,或者是一只无知怯懦的老鼠,他总感觉自己在这么紧张的日子打哈欠不对味,兴许只是没熬过这么晚而已。柳四氿理了理头发,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着来的路,可以肯定,他附近的这家“煎饼果子”和来的路相对上,只不过中间那段路要怎么接上去,他掰着脑袋死活也想不出来。
聒噪如同数不清的流萤,又像是一股漩涡席卷大街小巷,洪水来袭是疯狂的,传遍大街小巷的枪战也亦是如此,躁动是烟火,吓得老鼠们四处逃窜。恶意的巷战与响声接连绽放,那是柳四氿认为与自己认为正确的可以再碰一碰运气的方向,很显然,他是那些老鼠之一,他即使是危难当头也不忘那盆盆栽,他害怕在报亭背后别人看到那绿植的小小一角。他竖着耳朵,听着几乎是同时迸发的琉璃火的嬉笑,不同的枪声与响声势均力敌,同时各开了几枪之后,便陷入了一片寂静,少顷,火器声音更为清脆的那杆子器具像是满足了自己的性幻想,又呻吟了三声,便没有回应。
男人并紧双腿,将自己全身收缩起来,冷汗如同出逃的春笋,从他的毛孔里面往外冒,起码他不想被发现,如果被发现也就只是一颗子弹的功夫,他的手指半截已经抠进了盆栽的土里,修剪的几乎平齐腥臭的黄色肌理的指甲沾满了一些黑紫色的泥土,他觉得有必要防身,或者是有必要拉响最后一丝保险,只可惜可怜了这盆花了,或者说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糟蹋了这盆花了。
想也知道,那是巷战的二人在交火后一方被击毙,随即毫无血色的尸体被连开了鞭策性的送终的礼炮。紧张和他几乎是沉不住气的呼吸引得心脏起跳,柳四氿做过不少被追杀的噩梦,也都是在心跳加速中慌慌张张地醒来,某些时候,或者说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
是皮鞋走过的声音,幻听了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柳四氿郑重地咽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见人就杀的变态,再或者,他已经对自己的命运有了一些认同的趋向。
男人环顾四周,等待是待宰的羔羊,他的手指慌不择路,就如同饿到奄奄一息,发疯似的抠索着土下的救命骸骨的丧犬,没有应答,似乎并没有人向他的方向走来,老耗子胆小极了,想活,那就跑,不胆小的耗子活不长,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他不敢走那条或许可以走出去的路碰碰运气,人命攸关,遇到草菅人命的坏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柳四氿摸摸索索闪进一个小巷子里,与漆黑为伍,起码能让他感到安心,在这种小巷子的角落,会发现一个斜三角隆起来的地方,用着三个醒目的汉字标明那是“老鼠药”,柳四氿的大脑经常喜欢跟他开个玩笑,比如在和领导面对面谈话时,大脑会问他“如果给对方一拳会怎么样呢?”虽然男人不会去,也不敢去这么做。譬如这次,他的大脑就在嬉戏着提出“如果翻找一颗老鼠药吃下去会怎么样呢?”的信号。
男人摇了摇头以表冷静,在中华街这种四通八达的大场景,一定有什么地方可以绕过去吧。清冷的月色是一滩浑水,如同搅拌着污泥深处的荷花,装点着却溜不进小巷的帷幕,小巷左侧睡着宅楼的背光侧,右边是繁华的大型旅馆的面向垃圾堆的鲜少有人问津的脏地方。比起在这种地方落脚,似乎连发现小巷的存在都是一件困难的琐事。
柳四氿感官迟钝,是个感性支配着行走的怪物。
夏川泉五感发达,心存理念与不谙世事天真果敢。不仅枪声引起少年的戒备,相比起走在大路上的他,小巷子里面的动静就显得更为可疑和值得注意了,起码置身于猎物与被狩猎的位置,柳四氿注意到的异常全然不及夏川泉。
在杀戮日如此招摇地在大街上乱晃,不遇到什么人的理想情况可能只存在于小说。柳四氿的脚步稀碎的如同雨后滴落水珠的屋檐,一滴一滴拍打在水泥与搪瓷混搭的丘貉上,好似挑衅,好似自报姓名的噩耗,又傲慢,又令人厌恶。夏川泉也听到了不远处的枪声,他愣了半秒钟,反应与思维的牵丝拉线促使他下意识去摸着自己的背上的弓械,合金材料冰冷且凛冽,是独属于渔岛的浪涌的极东的怒号,是贯穿金色的日与银色的月的平川。箭搭弦上,把弓抽丝剥茧,平拉作揖以备,剩下的,则是在原处竖起耳朵给不怀好意的作俑者一贯银虹。
柳四氿则是第一个闯进泉的“领地”的不速之客。
“不许动!”夏川泉的弓口早已瞄向巷口。他对着前脚刚刚走出巷口的男人呵斥和要求道,尽管对方看样子似乎有些迷茫,不知道是不是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的准备工作要更胜一筹的缘故。
“哎?”柳四氿听到了这么一句凌厉的日语,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男人没有第一反应出来对方是在呵斥以及要求自己。男人像一只爬出砖缝的鼠妇,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四周,起码他要搞清楚几个信息,比如说话者的位置,话语者的交涉对象,以及周围有几个人。
男人的傲慢让夏川泉顿时有些心生怒火,好似是瞧不起弓道,抑或是瞧不起自己是个小孩子,雏鹰自有的澄空的傲气,自然容不得乌鸦在自己头顶胡作非为,平步稳,臂力抻,年轻的夏川泉好似严苛的雕像,早在出生那一刻时便定下了如同守门的石狮子般顽固且一丝不苟的身板,拉弓长臂严指青山,是骏马,是奔腾的金昏。
“是在叫我吗?”柳四氿显然不太想摊上太多麻烦,他摆出来了平常在职场工作的时候赔罪的讪笑,是一种示弱和自认为友好的手段,随即下意识秃噜出来一句地地道道的普通话,他一开口,便意识到了语言不通的尴尬的局面。
夏川泉也是如此。
松下的指责是魂牵梦萦,是一个名为至死之人的奄奄一息,即便是坠落地狱,也要在一个天真的孩子的臂膀刻下伤疤,夏川泉望着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人想到了同样是当初作为被收容者的松下,他动摇了那么刹那,随即便要履行属于自己的在杀戮日的准则,如果不能与任何一位路人路归殊途,那么作为排除危险的必要,并且还是正面撞上的情况下,需要对其他人搜身才是。须臾的思考没能动摇他的意志,他是松,是钟,是瀑布,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柳四氿露出好脸色,障碍性的交流只会让他分心,会给任何一个不法之徒留下可乘之机,水花飞溅,鹰隼的箭矢划过呼啸的空气,那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是永不过时的承载着文化与信仰的东西,在这种距离,离手的自由的流体形的木枝的威慑力和破坏力丝毫不亚于火器,像是开玩笑,又是恐吓,那根箭矢直勾勾的落在柳四氿的双腿中间,不偏不倚,不管是向左,向右,抑或向上一些,疼痛与贯穿的后果都不堪设想……
“我靠……”男人带着一丝颤音下意识说出来了一句国骂。
柳四氿靠在墙边,他的双腿刚才并没有岔开太多,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和示威,让他不由得把大腿分开了一些,他隔着自己的身体的遮挡感看不清箭矢在蓄力的情况下刺进墙体几分,隐约的爆裂的呓语通过这个缺口填满了身后的墙体,墙体在发怵,在颤抖。
不对,那是柳四氿在颤抖罢了。他对于弓箭所有的理解,所有的认知,只不过一句“成吉思汗,一代天骄,只识弯弓射大雕。”罢了,以及,那是一种娟秀的好东西,是承载着一种信仰搓使的传统,是一种古色古香不以时间消退的时间的美。
男人腿软极了,这比起对着天空来一枪要更让他害怕,他刚刚体会过的这种似乎更胜似死神擦肩咫尺,柳四氿的胃部因为恐惧,像是扳开了一些无声的开关,那让他的胃液翻腾,顺着一股如同电击的酥麻感给了他的大腿和小腿链接处的内侧一记踢腿,在名为杀戮日的贡堂下逼迫他跪下,恐惧在男人胃里的翻江倒海中发酵,他似乎有些紧张的没喘过来气,几乎可以顺着墙壁如同一只蜗牛一样顺藤滑下而坐在那支箭上。
男人过多的臆想让他的背部滚烫,翻滚,好似火山喷薄而出,好似一席火锅肉块的粘稠与酱辣,随即开始在冷风中,在大快朵颐的客人的唇齿呼出的风中迅速降温。他甚至不敢去抬头看一眼将箭矢射出的那个孩子,或者说,他开始有点接受自己会死在这里的宿命了。
夏川泉对自己的箭法相当得意,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他是不会做出轻易伤害其他人的,会让他的负罪感更加深一笔的行为的。这份得意的构成并不仅限于包含自己的百步穿杨,还有一份打消了对方对于自己弓道和年龄的蔑视。
“缴械武器搜身!”夏川泉对着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他了解对方听不懂日语,但是总归来说还是要这么说一句的,算是心理安慰,因为如果一声不吭的话就去搜身,会显得有些奇怪。
短暂的一须臾。在对方还未能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把下一根箭搭在了弦上。
一股极大的情绪搅动着深夜未眠人的大脑,柳四氿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本应该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模糊如雾,寒清色的灯光在他的眼底如同万花筒,像炸裂的果实,像莫奈的淡色纷呈的油画。他勉强辩识了对方的话,尽管不知道什么意思,生理本能还是让他如同乖巧的被驯化家禽一样举起双手,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仓促的把那盆碍事的盆栽丢在地上(不过是可承受冲击的限度之内),肩膀勾成了一个直角状的形状,手心向外举起来了手臂。
泉的策略清晰且富有侵略,他并没有让弓箭落在对方的头部两侧,而是选择蹩住了对方的脚,蹩马腿,便不能随随便便地走出“日”字形状,便不能下出一步可进可退的好棋了,柳四氿也是如此,如果顺应大脑中想要逃跑的念头,那么就要将自己的腿如同跳大绳一样抬高分离,这种动作无疑是破绽百出的,是危险的,虽然弓箭只射在了安全距离,却将男人粉饰地如同中招的落雁,只得等待捕猎者的侵袭。
男人闭上了眼睛,短时间析出冷汗也是耗费体力的行为。他莫名其妙做出了一种名为死去的觉悟。一瞬间,他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双耳失聪抑或嗡嗡作响,随着触感而来的,不是穿刺性的疼痛,而是一双稚嫩的手掌,从他的胸口的口袋划过,随即按压的触感让他的身体上的冷汗快要和布料合二为一,他感到有些意外,随即睁开了眼,就像是一只桎梏于蛋壳的雏鸟一样,被准许着睁开了眼睛第一次观测这个世界。
“哎?”他下意识发出了一个疑问词般的声音,他轻轻低头望着对方的满是因为拉弓所磨练的老茧的有力的,和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手仔仔细细的带着一丝痒意,先是停顿做力,随即力道翻涌拔除了那根封路箭,右手后三指握着那根把老鼠吓的不清的信号弹,随即从他的领带披散的胸口,再往下到容易塞着枪支的腰间,再到严丝合缝的带着一定厚度的裤子衬着男人的敏感的腰弓,以及那块经不起别人触摸的痒痒肉。
夏川泉皱了皱眉头,他像一只凶狠的小狮子,毫无防备地抓住了对方举起来的手腕,用不小的力道捏了两捏,迎接夏川泉的手指的触感的,只有皮包骨头的手腕,好似凸起的骨刺,膈应着他的指头尖,夏川泉确认在这种袖口处没有任何可以快速弹出和使用的东西之后,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好像是在搜身?柳四氿这么想道,随后他的裤子口袋也被翻来覆去,白色的侧腰口袋内胆如同鱼尿泡一样翻着肚皮流淌了出来,在那鱼的胃里的腐烂的异物,被眼前这个男孩紧紧地握在手里:一份白纸,一支笔还有一部因为流落异地而没有信号的智能手机(不过摸到了手机的存在,便没有特意从对方的口袋里掏出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带着一丝好奇,夏川泉打开了那张叠起来的纸片,中国字如同一丝丝细雨,嘀嗒进了泉的眼帘,那是柳四氿在出发前的时候写满的有关樱花的小诗,字体连笔,有个别几个中日混用的字体他能看得懂,虽然推测不出大致意思,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就对了。他把这些不值得注意的东西握在手心,推搡到男人的胸前,示意让对方拿好,柳四氿长吁一声,不过这是在从他身上搜钱吗?
柳四氿不知道。
他慢慢吞吞的翻折自己的瘦削手掌,像是老式蒸汽机一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的随身物品,又像一只流浪的哈巴狗,巴结着又乖巧地看着对方的动作,他不敢说一句话,也一句话都没必要说。要说有什么感受,那应该是比较羞耻的东西被别人看光了而已。
泉的手落到了对方的大腿处,紧接着往下,就是裤腿了,扎实有肉的手感让他体会到,对方不但身上什么也没有,也穿的很薄,他总不能要求对方把鞋子也脱掉,但是如果鞋子里真的有什么东西,那也是极其麻烦以及不便的,起码泉认为这是对他不构成威胁的,带着如同杂草般肆意生长的疑心,夏川泉扯住了对方的领口,推着陌生男人的肩膀让他背身而去,出于本能的,柳四氿想要反抗这种粗鲁,不过衡量狩猎与被狩猎的,武力则是唯一的标准,夏川泉练习弓箭的臂膀结实有力,如同拎小鸡一样,或者说是赶鸭子一样,他将对方双手交叉,用惯用手牢牢握紧男人的手腕,只是稍微用力一点的威压,柳四氿便放弃去挣脱人肉制作的枷锁了,只有一些留在喉咙里面被口水粘的死死的不爽。
背上也没什么东西……夏川泉把最后的一丝注意力放到了那盆绿植上,他的手随意的撩拨了两下,男孩的眼睛细致入微且擅长捕风捉影,他看到了盆栽的土层上方有几个指印,简单的对照让他擅自复侦查了柳四氿的手指尖的指甲,黑漆漆的,如同一抹又一抹的黑脂,除了对男人的第一印象多了条有些邋遢以外,其他再没有其他什么,既然不是来杀人的,柳四氿在泉的眼里的目的,就变成了有着变态趣味的来观看其他平民遭受苦难的外国游客了……
夏川泉叹了口气,在蹲伏检查那盆花之后站了起来。一旁的人看着他自导自演的行为心里有些暗暗不爽,这明显就是被别人欺负了吧!还是被一个小孩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起码这个有些暴力的家伙没有动杀心和恶念……男人活络了一下手腕,似乎被对方抓得有些生疼,他在一旁盯着泉看,恍惚间对上了眼睛,像是幸以跳出虎口的兔子一样,柳四氿把自己的眼睛移开,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和夏川泉好好交流一下才是。
交流万岁的念头如同回荡的淡淡的钟声,促使着这个行尸走肉的男人紧急思考,起码现在,他还庆幸自己的脑袋不是榆木做的才是。柳四氿想到了什么,像是一瓦在弯道的错峰的冲击里飞转的瓦片,他去摸左边的裤兜,眼睛也变成了和手臂缝合成线的牵线娃娃,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口袋的缝线。
紧皱如同急雨,如同短暂的淡雷的手臂牢牢深处紧紧握住柳四氿的左手,迫使他停止自己的动作。刺眼的振袖如同屏风,遮挡住了柳四氿的眼帘。不用想也知道,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害怕自己掏出什么武器罢了。
“这家伙也太敏感了吧!我真的不是要掏出什么危险物品!”柳四氿在心底喊出来了这么一句。在妥协和无奈之中让对方把那个智能械物掏了出来。
趁着对方戒备放下,柳四氿晃了晃那台老式的,荧光屏闪的小盒子,他的手机亮度在向着小巷子的一侧异常刺眼,随即他点开了一个预先下载好的,方便研究日本文化用的翻译软件。他耸了耸肩,操纵那衰老到腰酸背痛的身子收了收冷汗,起码他觉得他能多活这么一分钟,对方一定不是抱着恶意来的,人皆共情,人皆为一束早春的新根,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他大概只是为了自卫罢了。
“我是柳四氿!”他在即时翻译的左侧输入栏打出来了这么一句话,顺着右边的框条一个字一个字如同豆芽一样从白色的荧屏里面冒出来,那个“氿”字,被翻译成了“倉”。
唉…?“柳四倉”么……这个名字倒也不错。
夏川泉会意了他的意思,虽然他几乎对于智能手机一窍不通,他从来没有正式的使用过这种东西,他没有想到这个陌生男人没有像条哈巴狗夹着尾巴逃跑,而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与自己交流,已经不好形容是不知死活还是天真异禀了。
泉愣了一下,他接过了对方的手机,看着对方的如同演员一样粉饰后挤出来的笑容,大概是想要套近乎吧。夏川泉有些怀疑,不过更多的,是发现对方对自己构成不了威胁的和善,没有检查到任何的刀具,没有枪械火器,没有超越他的体力以及力气,更没有意志过于常人的坚定。他的手指比起对方的枯槁,更多的是有些滚烫和红润,他在右面的对话框里面直言不讳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夏川泉很少使用智能机,他的打字速度有些慢。
“你来这次活动做什么?”
“柳四倉”有些意外,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打算和自己套近乎,他看着这个生硬的机翻,思索了片刻。
“我来陪我的男朋友……”“柳四倉”打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太对,或者说,出于一些古板的思想观念,他不应该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爱人是一名男性这种事实随随便便的就告诉别人,于是他当着泉的面,把“男朋友”改成了“爱人”。
“我来陪我的爱人参加杀戮日。”他这么说道,不过在夏川泉看来,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私人情况,更具体一点,他不在乎任何人。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柳四倉”发问道,与此同时,他觉得他们不太像面对面,更像隔着五湖四海的通过电子邮件交流的外国好友。
“我是……”夏川泉顿了一下,他还没能打出自己的名字,他望着这个才被自己做过粗鲁的事情的友好的男人,如同一股猩红的烙印的名为“松下”的谴责历历在目,夏川泉莫名其妙感觉自己有些疲惫,那是一种在思想上的精神的扭曲感,那是一种名为迷茫的沙子在他脚下的鞋子里消磨着他的耐心,人会被别人打败,也会被自己打败,夏川泉不能领会自己对于松下的感情,是哪一种,他咽了口唾沫,随即慢慢的打出来了几个字:
“我是怪物。”
这出乎了“柳四倉”的意料。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杀过了人,那个人闯进了我的房子,他明明没有还手的力气了,但是我还是杀死了他。”像是生锈的齿轮被重新启动,一些润滑油的促使下齿轮吱吱作响,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在夏川泉的心里反反复复的翻江倒海。
“我觉得……”
笔友“柳四倉”还没能迅速思考便打下了这几个字,他感觉自己有些不妥,有些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到随便评价别人的事情。但是并没有任何打算想要停止,他觉得自己是一种下贱的物种,并且乐此不彼,即使这次也依然如此。
“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你保护自己的家,是个好人。”显然“柳四倉”不喜欢用这种毫无感情的打字方式,但是就着中国话来说,许许多多的字都有多重含义,不把名词诠释透彻,是很容易出差错的。
夏川泉没有任何回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蠢,比起对于各种身手矫健有着各种经历和机遇的前辈,这个乐呵乐呵的家伙显得很呆…
“那你觉得……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柳四倉”没能反应过来对方问话之中的跨度,刚被做过这样的暴力的事情,又要被要求做心理辅导。起码他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种尸肉与腐烂共行,人野与死昏并存的烂地方,这种乐观的孩子,起码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的孩子,是不适合在这种地方的。“柳四倉”在淡漠的思考中收起来了自己的笑容,这种沉重到他回忆起自己的往昔,沉重到每每想起自己的家乡,想到父亲柳方成,想到母亲偃梅,他就会扪心自问什么是生活,什么是人生,每当他想到那样稀碎的生活,他便会思考我要怎样去做,怎样去活。很显然,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在孩童的年龄思考这种东西。
揪其根源的问题像是一个黑色的茧,破茧成蝶的代价是童真。
认真思考后,“柳四倉”打出了这么一小句话。
“我觉得…人生是虚无的。”
夏川泉看了看手机的荧幕,短暂的思考过后他重新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男人,“柳四倉”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怜悯……
他觉得有些不对,男人娴熟的把翻译过去的东西重新复制粘贴再翻译过来,映入眼帘的翻译结果则变成了“我觉得人生里面什么也没有。”
好奇怪…感觉自己像是酒醉后一无所有的落魄大叔……
“不对…不是这个意思。”“柳四倉”开始慌忙的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男人想了想,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以及怎样去说。紧张又让他的脊背变得熟络和滚烫了,他挠了挠脑袋,像是一个犯难的孩子,在原地如同一只断掉了触角的蚂蚁,到处走来走去,而夏川泉,则带着疑惑盯着这个男人。
“柳四倉”已经懒得去思考三七二十一和后果了。
他擅自拿过来了手机,将小盒子举在自己面前,那是一个视野的死角,泉是看不到以及看不清的。这是他认真打字的表现。有一瞬间,可能他的表情认真和眉头紧皱到好笑的地步,他的手指头像进行伸展运动的青蛙,滔滔不绝的将他胃里的如同蚊子一样的笔墨喷吐在键盘之上,在这一切完成之后,他像个孩子一样展示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夏川泉看:
“我认为你只用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以及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关于善与恶,只是别人做下定义之后约束你的工具罢了!你可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意社会的看法!”
随即,他把手机递给了泉,白纸黑字,夏川泉皱了皱眉头,尽量去识别那些翻译导致的古怪和曲解的意思。片刻后,促使他的第一反应让只打下来了一句话。
“你也太自私了。”
“……”
“柳四倉”没有再说话,他觉得他有些难以理喻和教化对方,就好比对方对于自己而言那样。
他对于眼前这个孩子的经历和家庭一无所知,自然不能试图用对症下药的方式去完成一次颠覆性的想法,交流是裂谷,是鸿沟,是断桥,他需要时间去缝补,搭建,但那时间流逝和万物变迁春去秋来之后,是需要何等的耐心和平等的交流才能与他如同知己一般畅谈,在梦想与哲学的茧蛹之中一起放飞童真,蜕变,去睁开眼,忘记一个一个美好的梦,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千疮百孔的模样,他自然不能要求对方成为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无法要求他们为了自己将视若珍宝的东西摒弃。
对于那个家来说,那是泉的全部,那是夏川泉生下来的意义,他是一只桀骜不驯的狮子,是一只石狮子。
男人换了个法子,他想了想。他留下来这么一串字:
“我也是怪物,起码做一个怪物,也可以活的很开心。”
夏川泉看到之后没能说出来什么话,或者说,他有些震撼到说不出话。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以及无限的笑意,他只觉得这个人神秘,他的想法幼稚到超越了自己受过的所有教育的常识,是什么作为燃料推动他几近“一丝不挂”地走在杀戮日的大街上,他杀过人吗?他在杀过人之后也能依然像这样责无旁贷地对我说这一切无所谓吗?夏川泉不知道。他也同样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没用的这么彻底,可以不和女性结婚诞下子嗣。
毫无疑问,他是个怪物,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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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家是吗?”夏川泉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的!你知道在哪吗?”
夏川泉思索了片刻,他打开了地图指出了一个方向。“我知道这里的住户都住在哪里,你往这个地方走便是。”
柳四氿点了点头,关掉了翻译器将那块手机踹进了兜里,背身像是和熟人一样打招呼一样挥手,随后说出了一句国际通用的“Thank you!”
夏川泉看着他的背影走神了两秒,带着一些想法和其他的意图,他有些想要搞清楚这个与众不同的家伙的脑子里想着什么,他追了上去,拉住了那人的手腕,自顾自的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三百六十度翻找手机的电源键在什么地方,按下,顺着页面提示划开,捏了捏那个翻译软件的图标,切换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日语键盘:
“我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学院pa,设定为柳四氿为老师丁香则为学生XD
*流水账有,私心我流天栖学校学生有
*字数4k4 如果没问题请食用!
和大多数学校一样,都或多或少会开设国文课,天栖学校也是如此,柳四氿是众多国文老师的一位,他在开学第一堂课就评价过:
“国文课,就像丁香一样,粗略闻他的鲜艳和芬芳,自然闻不到,需要用心去细细品尝。”
燕子踏早,柳四氿踩着樱花枝头做的筛网沥下来的金色的樱花瓣,还带着一些困意缓缓挪移进了教学楼。国文课通常开设在早上,早春的早上,听着枯燥的国文课讲堂,再适合不过睡觉了(偶尔国文课老师本人也不太想起床)。
从家里赶来,再一只脚移步跨过班门的门框,是一种偌大的勇气,柳四氿在来的路上的时候,心里默念和重复了不少遍今天要讲课的内容以及如何去带动自己和学生们的情绪,像是在赴约参加一场重要的谈判,也像是去进行一场幕布后的演讲。
做老师嘛,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演讲。
男人向春天借来了一脸的笑容,像珍宝一样捧起来走进了教室。带着一声清算和翻书的声音,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和台下的各位直视,台下安安静静的,似乎在等待着老师的发话,是一种无声的尊重。
“今天我们来讲国文诗词。”柳四氿带着一丝宣告,嘴角依然留着一些弧度,像一只温柔的暹罗猫,用那双枯槁的手指从粉笔盒里面摸出来一支乖巧的粉笔,像是卡死的齿轮一样,吱呀吱的慢慢背过身去在黑板上慢工雕刻,轻柔细语似的书写着象牙般白的字迹。那是一首来自中国的古代诗人“杜甫”的一首诗,名为《登高》。
提及诗词,那必然要详细介绍一下其背后的历史背景,不管是从唐代的官僚制度,再到升官贬远的路途变迁,再到对于那种个人患得患失的家国情感,让一帮孩子去共情尚未浅知的异国他乡的诗人,倒不如去共情在温暖的清晨 ,听着如同安眠药一样的讲课内容和挫顿的嗓音,趴在桌子上美美睡上一觉有多么舒服(虽然老师讲的慷慨激昂到自己都要哭了)。
天栖学校的孩子们说一不二,敢想就敢做……一个会去做,那么集群效应就会跟着做,这个像蜜蜂一样的小团体分工明确,一个人负责打掩护应付老师,另外的一些人就调整姿势,从桌兜里面掏出自己的小蜜蜂抱枕美美的补上一觉。抑或是坐在最后排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吐槽一句这个老师讲课好没意思,然后切到后台,登录了每天都要肝的游戏。
终于在这位老师终于要开始讲解正课的内容之前,大片大片的学生们犹如睡美人,睡的舒舒服服,自自在在。
年纪稍大的老师还没能注意这片破败的景象,在回忆着教案的内容时用占满了白色的玉粉的手指在黑板上逐字逐句的朗读和分析,烙下了一个又一个如同月牙的白点。
“这句风急天高猿啸哀,意为在萧瑟湍急的风浪与阴云渲染显得天空更高的苍茫的世间之中,猿猴的啼叫显得这一景象更为凄凉和悲哀,这半句话动静结合……”柳四氿讲话的声音和语调充满了一股老先生的味道,声音拉得悠悠长长,像极了一首催眠的安眠曲。他顿了顿,看着书之后把自己的目光投射到讲台下方,希望得到一些听得津津有味的表情的互动,事实也确实如此,孩子们睡的津津有味……
当他看到这副破败的模样,顺着诗句的下半截的想说的话就立马咽了回去,然后胡搅蛮缠着被消化的透彻,透顶。
怎么连第一排的学生也睡得七七八八啊。他在内心想到。
柳四氿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他深刻理解在大早上上这种并非人人都能通透的理解到其中内涵之纯粹的虚无的东西是一种多么累又多么无聊,又是极其辛苦的事情(尽管学生们只是单纯不想听而已)。
他望着睡得就跟一颗颗软糖的学生,甚至打着呼噜,说实在的,有些不忍心把他们叫醒,像是老师们常说的话:“叫你起来不是批评你。”在柳四氿看来,那确实是屁话,毕竟不可能会有学生不在意自己上课被指名道姓点起来,在这种小小的共情之中,一种名为教师的责任感如同铜锤,敲着他心里的一扇小门。
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早春的聒噪和闷热让柳四氿的注意力有些涣散,他有些口渴了,或者他需要喝口水才能思考要如何应对这种令人无奈的局面,他对于这种场面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放到十年前,他可能还会带着满腔的属于老师的激情大拍一声桌子,喊一声“怠慢!” ,在下午学生们精神饱满睡不着,转而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大拍桌子喊一声“肃静!”,在晚上看着学生们的晚自习的时候对着心不在焉的学生们大拍桌子喊一声“浮躁!”。但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喊,他只觉得过去的和学生这么较真的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羞耻和不稳重。
蝴蝶扑棱着翅膀,一只又一只在讲台旁边飞着米黄色的舞蹈,自由的来客仿佛是他唯一的慰籍,顺着那些蝴蝶看过去,一只落在紫色的女孩的头上,一只则停在她的等待着老师讲课而继续书写笔记的笔杆上面,那只蝴蝶像是特邀的贵宾一样,大摇大摆的飞来停在女孩的笔帽,这让女孩不由得一惊,她下意识抖了一下笔,这位贵客便飞走了。
“我去…居然还有人听课啊!”柳四氿歇斯底里的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真的怕不是蝴蝶仙子来眷顾鄙人的课堂了。”
柳四氿清了清嗓子,没能让这么失礼的话秃噜出来,他低头一只手撑着,一只手摸上了那张手写的座位表,一般这种排格子的座位表都是班里字体最好看的女生写的,娟秀的字迹映入老知青的眼里,好似巍峨的青山,又奔泄涛涛绿水。
“丁…香…”
老师的有意无意的对着纸张的发声拉走了女孩的注意力。
“嗯…?”
柳四氿有一些尴尬。
“噢!那就丁香同学来解读一下这首诗的颔联吧!”男人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下意识用沾满粉笔灰的白色手指摸了摸鼻子,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之后把自己如同花猫一样的手指往上抬了抬,露出手腕,然后用它推了推眼镜,再然后,就伸手亲自为丁香指出来了颔联所在的位置。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丁香满载着柳老师的期待站了起来,米黄色的蝴蝶好似惊鸿,从丁香的身旁又如同离群的金燕,寻找下一个充满芳香的屋檐。女孩耳环轻颤,然后清了清嗓门,双手捧起来了国文课本,学着方才老师讲课时如同收音机一样的腔调说出自己的理解。
“无边无际的落木……”丁香也故意把语调拖的很长,柳四氿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有多蠢了。
“落木的意思就是落叶!中国的古代文人们经常用‘落木’、‘落红’诸如此类的意象来代指落叶,这里可以称作树木的落叶。”台上的男人补充到。
“嗯……”丁香思考了一下。“无边无际的树木萧瑟的落下树叶,而奔腾的长江无穷无尽的滚滚而来。”
“很好!”柳四氿夸出来了这么一句。他或许正想对着其他同学大肆表扬一下丁香,诸如此类的,可能会说出“丁香同学理解和分析的透彻又到位”之类的话。但是台下依旧是一片死寂,似乎大家因为丁香给他们打了掩护,睡得更香了。
柳四氿的无奈在这堂课至此已经淋漓尽致,或者说,课本的内容只是太枯燥无聊,不适合学生们接纳呢?教材是死的,人是活的,关于课标的要求也大致只有几句抽象的教授学生们培养诗歌素养以及情感的熏陶罢了,考试可不考原题。
男人盯着黑板发了几秒的呆,像是忘词的年轻老师,又或者是根本没备课的随心所欲的凭借经验之谈的佛系老教。
他当着丁香的面把这一面白花花的字体擦掉,随即又重新用方正的字体写上一首新的小诗,作者依然是“杜甫”,但是内容却大相径庭。他对着那位精神抖擞的女学生平起来手掌向下挥,示意让她坐下。
一笔一划如同轻纱磨蹭,又是筛网,箩筐之中则就只留下了秀白色的字体了。
《江头五咏·丁香》
丁香体柔弱,乱结枝犹垫。
细叶带浮毛,疏花披素艳。
深栽小斋后,庶使幽人占。
晚堕兰麝中,休怀粉身念。
柳四氿顿了顿,他很少去讲课标外的东西,能不能讲出点名堂来基本上三分靠能力,七分看天地造化。他看着这位唯一的,还捧场的女学生,不由得想要试一试,想要告诉她,丁香,在古代文人的眼中,又是什么形象呢?或许是出于一种职业道德,他有些希望让一位学生去爱上诗词。
他放下书本,目光也从班级的大部分人的身上挪开,只留给了丁香一人。
“这首诗呢,是杜甫晚年在成都的时候写下来的,首颔联则写了花的形状:丁香花纤小柔弱,错乱地纠结在一起,但不那么热火朝天,反而垂挂下来,枝条不得不作为承托了,丁香花叶片纤小,上面略到纷飞的柳絮毛,在枝叶之间,花朵扶疏,颜色素雅,非常艳丽。”男人顿了顿,他从另一盒彩色粉笔之中选出来了一个略像紫色的笔杆,可圈可点对于“带浮毛”,“披素艳”的字眼着重划了醒目的几笔。他不紧不慢的卖了个关子,随后继续说道。
“颈尾两联则通过和前句结合的手法着重写出了自己对于丁香的感受:把丁香花栽在书斋的后面,读书的时候离的近便可以独自领略丁香的倩丽韵味,夜晚等到丁香花凋谢,然而散发出犹如兰麝般的香气,丝毫没有对自己凋零感到遗憾。杜甫这首丁香诗,赞美了丁香花的倩丽幽香,圣洁高雅,对自己的凋零并没有哀怨,反而是散发出兰麝般的香气洒向人间。”
男人一气呵成,从诗词的欲扬先抑,再到对于丁香的穿插着参差的表扬,似乎也间接的在暗喻女孩,如同丁香一样默默无闻,却清洁淡雅,在这独属于自己的小小的盘踞的地方散发着自己的一席的香味。
丁香听得有些入了神,她把那首诗抄了下来,抄在了自己的课本上面。好似她的笔墨也有着淡淡的香味,也引得蝴蝶振翅,停留在了纸面之上。一堂好好的课,正儿八经的变成了属于丁香一个人的小灶了,她又换了几个颜色的水笔,在自己的课本上仔仔细细从一些不足挂齿的背景故事,再到这一首新鲜的小律诗。起码她记住了“杜甫”,记住了这首有关丁香,或许也有关她自己的诗。
教室里依然死气沉沉,伴随着清脆的救人如救火的下课铃,个别强忍着困意一直在“点头哈腰”的孩子们像是得到了最高级的许可,终于也舒舒服服的趴在了桌子上面。
柳四氿伸了个懒腰,他有些感谢也庆幸自己难得讲了一节这么特殊的课堂。
“喔…该下课了,我本人不太会写诗哎…但是我还是留下一小半句送给丁香吧!”很显然,他这句话是对着丁香说的。
女孩愣了一下,她一时间没能分清,这位老师是打算送给真正的丁香一首诗,还是送给自己一首诗呢?她托着脸,在讲台上笨拙的男人踮着脚尖写在黑板最上层的字迹,她在心里,在本子上,在吹着气似的小声念了出来。
“温香似雪点点玉,颦蹙眉前,伯仲自有蝶入从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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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真是谢谢丁香了!拖住了老师,才能睡上这么美美的一觉。”
“哎……?”女孩没能反应过来一旁搭讪的同学的言喻,以及消化其中的信息量,调皮的孩子便如同箭一样溜出了那个与柳四氿来时相反方向的门槛。
办公室这边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柳四氿在办公室边刷着电视剧边批改着作业,他的耳朵旁边环绕着隔壁桌的女老师的闲言碎语。
“哎,你说,你们班的那个丁香,为什么身边总是来回飞着那么多蝴蝶呀?是喷了什么香水吗?”
“不能吧,我也喷香水,也不见我身上有蝴蝶。”被问话的女老师显然有些纳闷。
他们的谈话的对象和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柳四氿。
他正在丁香的作业本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把因为仓促下课,没能写完的小诗的后半段写完:亭静如伊细细语,春色门前,满园难忘丁香秀娟。
“哎,柳老师,我记得你对丁香评价挺高的,你说她为什么身边那么多蝴蝶呀?”
木讷的男人被打断了动作,他开始极力搜刮脑海中比较偏远的回忆,随即下意识地,伸出一只食指挠了挠脸上不存在的痒意。
“唔……我还真的不怎么注意这个呢……不过我想起来了一句谚语。”
“什么谚语?”
“花若盛开,蝴蝶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