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亦
我的生活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当我戴上这副前不久在朋友圈拼团买来的隐形眼镜时,我总是能看到一个小小的Q版形象的小怪兽坐在我面前的报告上,两只短短的腿丫子大叉着,用那只肉呼呼的小手随手抓起句末的那个“小圆圈”句号,嗷呜一口就把它吞下去!
我揉了揉眼睛,文章中的句号少了一个!
小怪兽向着下一个句号爬去,我连忙用手去拦住它,发现它可以穿透我的手掌继续向前爬去,很快,它吞下了下一个句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试着去提它后颈肉,发现自己怎样都碰不到它,这是个二维生物还是四维生物?故此,我带着好奇心将报告举平于眼前,凑近了看它,发现它还挺可爱的,是个圆乎乎的三维视觉生物,像个Q版小恐龙,但因为身大脚短无法站立起来,它在纸张上爬来爬去!
现在,它已经吃掉了一大半的句号了,报告上每句话的末尾都空荡荡的,仿佛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般,我连忙那笔给它添一个句号上去,可发现怎么画圈都无法显形,就像在失灵的触屏板上试笔一样!我没有耐心了,添了个问号上去,于是,问号被写出来!
“小诗,老板喊你交报告!”正待我举笔不定时,同事扒拉在玻璃门上对我喊着,我一个激灵,全部填上了问号!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老板,他紧锁着眉头陷入对我的报告不太满意,半响,他放下了手中的报告,抿了口水,沉声地对我说着,“小诗啊,我知道你平时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员工,但你今天这个报告怎么回事?”我背在身上的手互相掐了掐虎口,不太好意思向老板道错,“实在是对不起老板,我一时间被鬼怪迷住了眼!”
“什么鬼怪迷住了眼,全部写成问号,这种报告怎么交得上来?”
“对对对老板说得对!”
“拿回去,重新写!”我连忙双手接过,走之前又一次询问老板,“老板,你能接受文末除了句号外的什么标点?”
老板瞥眼看我,我点头哈腰快速出去!
甫一出来,路过办公室的同事连忙凑上前来问我怎么了,老板发那么多脾气,我兴致缺缺地把报告递给她看,她也被吓到了,“你的句号呢?”
“被吃了……”
“什么?”她不可置信!
“你看不见这报告上的东西吗?”我端平报告,给她指了指那个还在吃句号的小怪兽,它已经快要吃完了!同事迷茫地摇摇头,“你睡迷糊了吗?”
我难以置信,这种玩意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吗?还是说,戴了这个隐形眼镜的人才看得到?我回到办公位上,掏出手机急忙联系那个和我拼团买隐形眼镜的女孩子,就在我满怀期待地等着她回复我:我也看得到!
结果,她的回复瞬间把我打进了地狱:什么?有这种东西吗?!
于是我问她能不能找到卖隐形眼镜的微商?她说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给删了!原来这是黑心商家吗!
我面如菜色地看着那个满纸爬的小怪兽,因为吃了全篇文的句号,它已经长大一点了,现在它正在寻找着下一个目标,于是我看见它爬去吃省略号,将六个点吃成了三个点,吃完后它还打了一个饱嗝!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它扭过头望着我,而后开心的裂开嘴角朝我挥挥小断手!
我拿起笔给它写了好几个句号,它爬到这张纸上来一口一个快速吃完了!
因为自己无法写出句号,故此我让同事帮我把全文的完整句号打上去,这才得以过了这个难关!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种东西,养它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介于它会吃我的句号,让我这个正确写书面的人会难以忍受!就比如我现在把句号换成感叹号就已经足够让我无比的痛苦!
我取下隐形眼镜戴上普通眼镜时,我就会看不到小怪兽;可当我对着电脑敲完一篇文时,隔天再次戴上隐形眼镜去上班,我的文章句号又会被小怪兽吃掉,应该是说,小怪兽一直都在,只有我戴上这幅隐形眼镜我才看得到它!
我试图寻找着自己看到这个小怪兽的原因,于是我去询问了同事,询问她看网络小说时,如果没有句号你会不会难受?
她说不会,反正看小说只是乐呵事嘛,磕同人也一样啦,看过就忘了,又不是名著文学!
我又去问了另外一个人,问他你写小说的话,会在意标点符号的正确用法吗?
他说,不就那几个符号吗?有些就只有逗号和句号呢!
看来只有我这个非常在意标点符号的人,才会看到这个神奇的小怪兽!不对,现在写下这篇文的我,已经对标点符号不在意了,因为我无法使用句号,就像那些文章末尾不添加句号的人一样,我在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去写句号,否则这篇文就会有一段没有“完结”!
我只能以感叹号做结尾,我希望这个小怪兽快快长大,然后离开我,去吃别的句号!
别再来吃我的了,我是个没有句号会死星人!
备注:大概是看同人文,看到一堆文章没有句号,省略号变成三个点的文的怨念吧……
求知/笑语
作者:乐亦
原作:《咒术回战》,无cp,梦主向
虎杖悠仁梦女向
(零)
人们总是觉得灵魂的重量是21克。其实不然,有的人灵魂重量为10.5克。
你觉得荒谬?为何不把这件事放开来想想呢?
(一)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代。至少对我而言是这么觉得的。我们从出生起便是一个成年人,懂得这个世间上所有成年人都该懂的道理,也懂得何为悲欢离别,更是能够深刻地明白,什么是时间的洪流。时光的刻痕并不会雕刻在我们的身上,它会以存储的形式,塞满我们的记忆,在我们死去时,记忆也将不复存在。
而距离我死去,还有十周。
今年的梅雨季来得有些迟,季风带来的太平洋暖流终于在六月下旬抵达了东京,浓稠而又黏湿的雨雾在空气弥漫着,像一丝蛛丝缠绕着心绪,无法解脱。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总是使人无法释怀,难免会有烦躁的情绪,街道上等人的行人们都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我望着连绵不绝的阴雨,天空被乌云层峦叠嶂般掩盖住,阳光无法渗透过来。恰逢夏季,理应来说应该是一片盎然绿色,但雨季不甘于被打败,它朦胧成了灰色。
虎杖悠仁同我一起站在屋檐下躲雨,我们两个都没有带伞,就这么沉默地等待雨停。
“不知道雨季要持续多久?”虎杖悠仁问,“这种天气真的是让人苦恼啊。”
“将会持续一个月。”
“今天出门没有看天气预报真的是失策,这样的话,汇报任务会延迟的吧?”他也跟着我望天。我本应该是先回高专汇报任务的,可还没有走出去,就被外面下的雨给拦住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通知附近的机器人了,如果有公用伞,一定会先给我们的……啊来了。”我看向不远处在雨中运行的智能机器人,它头部亮起的两个LED灯在雨中被雾化,发出柔和的光,“好像只有一把。”
我接过雨伞,和虎杖悠仁面面相觑,半响,他笑,“你打吧,我跑去车站就好了。”而后率先跑进雨里,回头朝我喊着,“没事啦,到时候被骂的话,我会替你顶罪的。”
最后我还是拉着他跟我一起打伞,我打不打伞都无所谓,因为我不会生病,但虎杖悠仁不同,他是人类,人类是有生老病死的,而我们机器人,唯一的归途便是被回收。
虎杖悠仁接过我撑着的伞,他个子比我高,打起来比我方便很多,我让他把伞让他那边移,“你肩膀已经打湿了。”我推着他的手往他那边打去。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被淋在雨里的右肩,“喔——我还真没有注意到,反正都打湿了,再移过去遮雨也无济于事。”他还是将伞往我这边靠着。
我和虎杖下了电车便连忙跑回去交任务,他跑得比我快,就算我身为仿生人,在这方面实在是不如人类的虎杖悠仁,见我还跑到后面,他又折回来拉着我跑,“好像赶不及了啊。”他说。
“我已经联系五条老师的仿生人监督了,大概……来得及……”我话还没有说完,虎杖悠仁一声“抱歉”后,一手便穿过我的膝盖窝抱了起来,飞快地冲向高专。
“仿生人监督没有会飞的类型吗?”他游刃有余的和我聊天。
“听说还在开发中。我没有这方面的权限。”
“啊是吗?不过我觉得你这样的就很好了。”
“我是最早一批的仿生人监督,功能性是最差的一代,悠仁到时候会分到最新一代的仿生人监督。”
“我应该会非常不习惯的,”他望了望天,雨已经停了,可空气还泛着潮湿,天还是阴暗的,麻雀从上面飞过,“因为共事很久了,突然换的话,会有些不适应吧。”
我望向远方,那里有一丝阳光拨开厚重的云层洒了下来,“不会。”我将视线收回来,而后看向他,“仿生人监督能够适应使用者就好。”
每位评级了的咒术师都会配备一位仿生人,这是高专斥巨资研发的AI项目,早在十几年前便研发了出来,咒术师是高危职业,辅助监督也是高危职业。为了不让两个高危职业的稀有人员搭在一起造成被双杀的局面,仿生人监督就此诞生。
而我是在一年前被分配给了虎杖悠仁。
初来乍到的虎杖悠仁并不知晓市面上还有仿生人的存在,作为最早一批的仿生人监督,大多数仿生人都已经退休了,只有我还留在高专……扫地。
那天,我照例打扫着前院,碰巧遇见五条老师带着虎杖悠仁去校长那里报到,他见到我还非常惊讶,说为什么打扫卫生的只有一个女孩子,这么大的地方,她做起来很累吧?五条老师回答他,“这是仿生人喔,悠仁。打扫庭院只是让她有事干,如果她不做事,就会被回收,你一定不会想知道仿生人被回收后是要被拆解的。”五条老师神秘兮兮地告诉他。
“可是五条老师,你已经告诉我了。”
我握着扫把,站在原地目送给他们离开。虎杖悠仁还歪着脑袋看我,故此我也望向他,朝他点了点头,便继续打扫着卫生。
我本以为我会在高专扫地扫到我的寿命终止,可没想到一个月后,我被五条老师安排给了虎杖悠仁当仿生人监督。
“五条老师,我功能比不起其他的。”
“我知道喔。”
“五条老师,我工作效率很慢的。”
“我知道喔。”
“五条老师……”
“就缺你一个啦,高专不缺扫地的,随便让谁来扫都一样啦。”说着,他又往自己的咖啡里丢了一块方糖。
就这样,一年级生虎杖悠仁被配对了一位最老的仿生人监督。钉崎野蔷薇非常好奇我这一代仿生人和最新一代仿生人有什么区别,她瞅着我转了几圈,也没有看出个什么不同来。
“最新一代的脸会更好看些。”我答。
“噗哈哈?就只有这一点吗?”
我摇头,“它们的端口不同,大脑网络比我们更广,速度更快。”
虎杖悠仁第一次见到仿生人,他有时候会非常好奇,会询问我一些有关仿生人的东西,他觉得我就像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类,他是没有看出我哪里像机器人的。
这是对仿生人最高的赞美。
“你有心跳吗?”野蔷薇问我,“我的监督说最早一批的是安装了机械心脏的。”她非常好奇的凑近我,突然,她伸手摸向我的胸口,站在一旁的虎杖悠仁有些被吓到的往后跳了一步,“嚯、还真有心跳啊。”
“……”
“因为有了机械心脏会对机械体造成负担,所以最新一代去除掉了这个,改换成了智能芯片。”我向他们解释着。
“但我还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不知道五条老师愿不愿意把你换给我。”
我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切换,“抱歉钉崎同学,我已经写入程序了。”
“什么程序?”
“履行咒术师的仿生人监督协议程序,已经不能更改了。”
他们显然都被我骗了,根本就没有这玩意。只是看着虎杖悠仁的脸,无法说出“只要咒术师允许,便可以更换”这句话罢了。
(二)
瓢泼大雨。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奔跑着,机器人躲在屋檐下转着脑袋在雨中搜索着,它在探测这场大雨要持续多久。我非常明智的带上了两把雨伞,但还是同虎杖悠仁一起被淋了个满当当。
高专分配给我的车被机器人给撞了,目前正送回了厂家修理,故此这段时间我和虎杖悠仁不得不挤交通工具执行任务。
即便是有了新型的交通工具,东京的人口密度依旧大到交通拥挤,虎杖悠仁拉着我挤进悬浮飞艇中,半响,松了口气,我挤了挤刘海上的湿发,一小缕流水顺着发梢淌下来。
他带着我往角落靠,将我圈在他的臂弯里,“实在是太多人了,不愧是东京大都市。”他被挤地上半身往我面前靠近。我们两个衣服上滴下来的水汇在一起,慢慢地向后方流去,但它被一只陌生的鞋给拦住了去路。
“汽车应该很快就可以修好了。”我点开手臂上嵌入的光脑装置,开始发送任务,每年一到梅雨季,我的网络系统就会出现延迟,这就导致了我需要提前接收以及发送任务。而上次多亏了虎杖悠仁跑得快,我两才会及时的上交任务报告,从而逃过被罚站一劫的命运。
正当我操作着空中投影的电子光屏时,虎杖悠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带着热气的气音被体温系统捕捉到,“克隆人?除了仿生人已经有了克隆人技术吗?”
“也还在测试阶段吧。”
“那我要是克隆一个自己,岂不就是两个虎杖悠仁?!”
“目前据我所知,克隆技术还没有成熟到完全没有缺点的地步。”
片刻,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转头去看他,他还是没有直起身子,我便一下撞进了棕色的瞳孔里,与外面的雨雾世界不同,这里充满着清澈。
我抬手一把禁锢住他想要移开的脸,严肃地看着他,“你感冒了吗?”
“没啊。”
我不信他,开始透过手掌测量他的体温,虎杖悠仁拉下我的手,程序启动到一半被迫停止下来,“没有感冒啦,不是什么大问题,别太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的——快看快看!是东京铁塔!”
东京铁塔……有什么好看的?
我还是顺从了他的话,转过脸去看窗外的东京铁塔。
——
我坐在高专的教室里,望着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有一个星期了。
泥土地被雨水浸泡得散发出一股泥腥味,地上满是被打落下来的绿叶,它们被水给推到了角落,堆挤着下水道口。
距离我死去,还有九周。
人的寿命真短啊,仿生人也是。我俯卧在课桌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已经在变小了,淅淅沥沥,从房檐上聚集下来的水滴打在窗台上,打在绿叶上,打进泥土里。鸟的叫声也逐渐响亮了起来,我闭上眼睛,能感受到那破开云雾的和煦柔光,它透过玻璃窗,折射出一道绚丽而又梦幻的光芒。
那即将存储满芯片的记忆,正在自动整理着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将它们拼凑成影片交卷,而后盘卷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钉崎野蔷薇问我,我会不会像人类那样心跳加速?理论上来说是不会的,机器人本就没有血**||液,何来加速一说?不过倒是可以自动调节机械心跳速率。
那你会有人类感情吗?
感情?我从未听说过有机器人会自动产生感情的,我们所有的程序都是设定好的,理解人类,服从人类。作为最高科技的智能AI,我们可以做到和人类如出一辙,但我们无法自主产生感情。
“ERROR,无法捕捉关键词。”我借着机械语气,企图让钉崎野蔷薇转移话题。
但她似乎还不泄气,试图教会我什么叫做“感情”。
这件事最终在五条老师找来时才告一段落。
“还好吗?”虎杖悠仁探个脑袋在我面前,“仿生人大脑cpu运转过快,而且理解感情什么的,会很困难吧?会不会出现宕机的情况啊?”语罢,他伸手想摸我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
“悠仁,我不是人类,不会出现发烫的情况。”
“但是电脑运转时间过长就会变烫。”
“它们散热功能不好。”
“你有散热功能吗?”
“有的。”我伸出手。他一知半解的也伸出手覆盖在我手上,“散热器在手上?”我握着他的手,仿生人是采用生物科技制造出的皮肤,同样的具有人类皮肤的质感,但在这皮肤下面,便是一根根连通大脑芯片的机械管,“在皮肤下,我们身体具有热度便是在散热,最新一代的仿生人体温会比较冷,它们的散热功能得到了很大的改进。”我耐心地向他解释着。
“是吗?感觉很神奇啊。”他抓起我的手,比划着,“你的手好小啊,科技公司真厉害。”而后,他弯曲手指,从指缝中穿||过,他扣住了我的手,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我觉得这种体温就刚好啊,像人类的感觉。你们也是活着的。”
我也将手回扣过去,以此来感受面前这位人类的温度,“悠仁体温貌似过高,是生病了吗?”
他快速抽回手:“因为天很热啊,马上要到夏天了。”
“对,梅雨季也要来了。”
“梅雨季怎么了?”
“我的网速会变慢。”
或许会接收不到任何东西。
——
我听说虎杖悠仁喜欢身体火||辣的女性,得知这个小道消息的人见着我就是一副惊讶样,他们都会以为虎杖悠仁的仿生人监督至少屁股会是大的。
我思忖,或许我可以在离开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五条老师,让他为悠仁准备一位身材火||辣的仿生人监督,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脸。
“悠仁,你喜欢什么样的脸?”在他清理完咒灵,活动着筋骨朝我走来时,我冷不丁朝他询问着。
“诶?”他显然被我问住了,“啊……这个没有特定的吧,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脸就喜欢什么样的脸。”
“那你喜欢谁?”
“……什么?”
我皱眉,当事人都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仿生人又怎么理解得到?这可真是难办,我走后唯一的心愿都无法达成。我转身继续在光脑里输入数据,“可以了,现场勘察报告已经提交给上层了,我们回去吧……悠仁?”
他一个人在那里不知碎念着什么,看起来非常的苦恼。
(三)
赶在梅雨季结束之前,虎杖悠仁感冒了。
梅雨季出了不少任务,也淋了不少场的雨。我说他感冒了,他并不相信。许是体质因素,虎杖悠仁的感冒来得特别的慢。
天空开始泛晴,有蓝色显露出来,季风带着暖流被吹散了。凹陷的水泥地上还堆积着雨水,每当有汽车开过,就会陷入积水里,激得泥浆子向四周崩出。我连忙跳开那块埋了雷地,手里还提着去看望虎杖悠仁的慰问品。
我计算着这一个月的梅雨季他一共淋了几场雨,以及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感冒的症状的。
男生宿舍女性本应该不能踏足的,但五条老师说了是探病的话,悄悄咪咪的进去就好啦。
故此,我寻找着能够让我踩脚翻窗进去的地方。
虎杖悠仁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来,和野蔷薇的房间大有不同,整洁简约,唯一看起来有点不搭的就是墙上贴着的明星海报。卧室里空无一人。在洗澡?我放下手中的礼袋,往洗手间走去。恰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浓浓热气争先恐后的跑出来,在一旁白雾弥漫中,虎杖悠仁走了出来,浴室里滚滚而上的热气将他的脸蒸得绯红,他穿着短衣短裤,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个病号。
“哇啊——!”他被我突然出现在他房间给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听过你生病了。”
“五条老师告诉你的吗?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还打算让老师不要告诉你的。”
“你吃药了吗?”
“吃过了。”
“体温呢?”
“正常了。”
见我又要去摸他脸测体温,他挡开了我的手,“正常的!正常的!不用了!”
“不测的话就不清楚悠仁是否在好转。”
“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见他如此倔强,我也就没有多过问。我想是时候该告诉他,九月份我就要离开了。
天空完全放晴了。
泥腥味变成了清新的草香,野蔷薇的衣服终于不再受潮湿的痛苦了,她说每次下雨衣服都不会干,那泛着潮湿气息的衣服,总是会让她的心情变得无比的暴躁。她觉得,仿生人应该有烘烤功能才对,亦或者是,让我躺在她的衣服堆里,用散热的余温帮她烤一烤衣服。
但天晴以后,我不用再去她的房间,帮她烘烤衣服,躺在她的床上,嗅女孩子身上独有的香味。
“我没有香味。”我对野蔷薇说。
“你有啊。”
“我没有。”我有机油味吧?
“明明就有啊!只是你自己闻不到吧?”
野蔷薇说我身上有香味,可我始终都闻不到是什么香味,仿生人不应该有香味,也不应该有任何留恋,我们懂得何为成长,何为离别,这是设定好的程序。不会因为在执行工作时生成其他的程序设定而理解到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
“你有喜欢的东西吗?”虎杖悠仁坐在床上问我。
我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强迫着他要注意保暖,“我没有,悠仁喜欢什么?”
“我吗?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我不挑食。”
“你不是喜欢海报上的明星吗?”我转头看向那名有着西方特征人种外貌的女明星。
“是、是这样的!但这是属于粉丝对明星的热爱!”
“她看起来个子很高,嗯……身材也很火||热。”我右手握拳击左手掌心,我恍然大悟!“悠仁你放心,我会为你挑选一位最佳的!”
他的脑电波和我对不上,目前正处在迷茫的状态。
“我也不挑食。”过了许久,我回答了他最开始的问题。
很快,他反应过来,“你不是不用吃东西吗?”
“我什么都不吃不就是不挑食吗?”
他被我这种逻辑给惊住了。
我还是没有告诉虎杖悠仁我的寿命只剩下四周了。在回去的路上,我收到了来自总部的消息,我需要回去进行全方位的检测,因着梅雨季的网络延迟让消息接收缓慢,现如今我才收到它。
我和五条老师说明了情况后,便急冲冲地掉头坐上了前往东京市区的车。
——
系统检测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里,我都处在关机状态。醒来后,检测的工作人员只是说我机能有些老化外,便让我离开了。四周后,我又得回到这里来。
我顺路在东京买了礼物,回到高专送了一份给五条老师,感谢他的收留之恩;送了一份给野蔷薇,感谢她送给我珍贵的女孩子友谊;送了一份给伏黑惠,感谢他会在虎杖悠仁出事时非常的担忧;还有一份送给悠仁。
咦?
是悠仁。
他好像很着急,他在急什么?他的感冒看起来好了,他短跑的速度又变快了。
我站在原地等他,等他路过我的时候,将礼物送给他,可没想到他的终点是我。
“呼——你去哪里了呀?一直都联系不到你。”他扶着我的肩顺气,我看着他的粉丝脑袋和裸||露在外的后颈,红色兜帽服帖的搭在后面,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让他的胸腔在上下||起||伏着。
而后他抬起头来看我,“你是出什么事了吗?五条老师就说你有件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我是什么事。”他担忧地看着我,仿佛我生了一场大病,丢失了一个重要的人,心灵受到了创伤。
虎杖悠仁一直都把我当成人来看,他会像对人那样尊敬我,我和他不是上下级关系,更像是一对搭档。是蝉鸣又冒出来喧嚣了吗?夏天又来了?哦原来不是啊,是我的听觉系统出现了bug,我听到了一阵阵聒噪却又舒心的噪音。
“没有,我回总部检测机能了。悠仁,下个月我要走了。”我看着他的眼睛,想把这份担忧记录起来。
“走?”他皱眉,“走去哪?”
“我的寿命到了,等到我记忆芯片储存满了以后,我就会离开这里。这是从东京买的礼物,这份是送给你的。”
他接过我送给他的礼物,“我从来不知道这回事。”
(四)
我去了五条老师那里做了交接准备,总部派了一位新的仿生人监督过来,我还没有见过它。走之前,我询问五条老师,是否能问到我身上的味道。
“老师才没有那个奇怪癖好啊。”然后我就被他赶出去了。
虎杖悠仁在外面等我,就算告诉他我只有四周可以活了,他依旧如往常那般跑过来和我搭话,甚至找我的次数比以往更多。
“工作交接完了吗?”
“对的。”
“那一起去走走吧?”
梅雨季一过,再过不了多久就立秋了。树叶还是一片盎然绿色,可风开始变得有些萧瑟,高专建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我和虎杖散步也不能走得太远,便在学校周围走着。
从学校所站的高处往外看,是可以望见远方的城市,在城市的背景里,一座座风力发电机在慢悠悠地旋转着。一路上我和虎杖悠仁都无话可说,但这也是事实,我并不是个有着话唠设定的仿生人。他问什么,我答什么;他想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一直都是个将少说话多做事贯彻到底的仿生人。
“我很好奇,在你的深度学习里,仿生人会知道什么是幸福吗?”虎杖悠仁问我。
我在脑内搜索着回答,开始机械性的回答他,“作为仿生人,幸福便是对人民有利。”
虎杖悠仁有些被笑到的歪了歪脑袋,“我问的可是幸福。你说的是作为仿生人的义务,义务不是幸福。”
“抱歉,我不知道。如果你告知我的话,我会记录下来。”
“嗯……幸福是爱与被爱吧?感觉好高深,这已经是哲学话题了。”他自己都被自己给问倒了。
“那你……和我讨论这个干吗?”
“啊——因为实在是没话讲了啊。”他像是被发现了小秘密般不好意思挠头笑着,“AI总部是不是会有很多黑科技啊?”
“那倒不会,就和普通的科技公司一样。”
“那克隆人技术是AI公司的吗?”
“是的,是总部的新型产业,还没有大量的投入开发。不过已经在测试阶段了。”
“这样啊,那你想要活着吗?”
“ERROR,发生错误,检测到系统出现bug。”
“……这是在回避问题吗?”
“机器人会相信神吗?”他又问,“不过你们应该都是唯物主义吧?可是这世上都有咒灵的存在了,神也会存在吗?”
“神?我们不信神,我们睁开眼即是运行程序:‘Hello,world’。”①
虎杖悠仁在那干笑着,我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悠仁,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抓了抓衣摆,“你听到了会生气的吧?”
“怎么会?我怎么会生气?”他不解。
“嗯……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我捏衣摆的手更用力了,“脸就可以,我的前辈们都是这样告别的。”
我有些不安的用余光去瞟他,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我的前辈们是如何冷静的说出这种话的。就算是亲脸,也是一种过分亲密的行为。虎杖悠仁显然比我还无法冷静,他惊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被病毒入侵了吗?”
我疑惑的歪头看他,“并没有,仿生人拥有极高的防火墙权限,一般病毒是无法入侵系统,我们是属于单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摇手摆头,随后稍微安静下来,有些害羞的撇过脸,“既然是前辈们流传下来的……习俗,那就来吧!”他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
我感到有些好笑,前辈流传下来的习俗是不假,但我更想体会的是:什么是幸福。正当我垫脚亲吻他脸颊时,看到他紧抿到全身紧绷的唇,我打破了前辈们流传下来的习俗,我吻向了他的唇,轻啄一下,走个过场。
虎杖悠仁又一次被吓到了。
“你生气了吗?”果然做这种过分亲密的事情是容易让人类生气的,好的记录下来了。
他结结巴巴道:“不……不……没有生气,就是、有点……意外。”
“如果我是人类,或许幸福是生两个孩子,因为一个孩子容易孤单。要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要为我的丈夫做一切,使他成为一个……②”我愣住了,使他成为一个什么?一个伟大的咒术师?
随后,我转口说着,“这是深度学习的结果,一篇来自苏联文学作品的语录。”
“你懂的真多……”
“我是仿生人,拥有人类大脑无法匹极的信息处理速度。”
“你想活下去吗?”虎杖悠仁又把话题扯回去了。
我知道我无法再次回避这个问题,我伸出手,散热系统正在运转着,这使得仿生人的肌肤犹如人类般散发着温热。他伸手回握住,我将他的手心枕着脸庞,“我们只拥有10年的寿命,大脑的存储记忆只够存储十年份的。如果将这具身体的记忆清除,那我将不会是我。人类与我们的最大区别便是:你们可以拥有无限量的记忆存储。而我会选择将最珍贵的记忆留下来,同样的,我也会删除记忆。”
“悠仁有听过仿生人的心跳吗?它非常的沉闷,像笨重的悬吊挂钟,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
我本想抱着他让他听听这并不好听的声音,但我还是松开了手,都要离开了,还是不要让他留下阴影。可下一秒,他却反过来抱住我,“可是钟的声音很让人有安全感啊,它代表着我存活着,我能听到这世间的声音,我还能再次看到初升的旭日,看到落阳。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非常的不情愿啊。”说到后面,他表示自己每天早上起床都需要挣扎好久才会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如果起不来,闹钟还会继续吵他。
每位仿生人都是自愿沉入海底的溺水者。但是我想——也有快要沉到海底时,想挣扎地游上去的另类者。
——
九月份的时候,我告别虎杖悠仁乃至高专的老师同学们,最后一位最早一批的仿生人的人间旅程将由我来结束。
临走前,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搭档,人类在告别时,都会说什么?“再见,悠仁。”
“再见。”
我告诉悠仁,天气要开始转凉了,昼夜温差变大,晚上的时候要盖好被子。夜晚变长了,要早些休息,别再熬夜了。
那白天就变短了呢。他说。
因为冬天要来了啊。
(五)
机器人会有灵魂吗?
不会有的吧?灵魂只会困在血肉之躯里啊。
那机器人里有什么呢?
有那份想要破茧而出的感情吧。它们是自愿溺于深海的人。人?喔对,是人喔。即便是人,溺海时也会想要挣扎吧?别那么死板,它们可不会去怨恨任何人啊,至少不会产生诅咒不是吗?
人类和机器人还是有差别的。
当然有,人类可是有有限的寿命,机器人从某种角度上说,它们拥有无限的生命,没有时间和空间感,不会被困在着狭小的躯体内。它们可以前往太空,去往光年之外的浩瀚宇宙里。只要它们的机械性能还在运转着。
教授,寿命换转过来了。已成功移植,DNA准确,骨髓准确,细胞准确,记忆芯片正在抽取中。
你看,不论人还是机器人,都有另类的存在。第一批仿生人的bug真多,前面都处理了好几个这样的情况了,好在这是最后一个了。
*
是谁在说话?
我有些难受,想睁开眼睛,可无济于事。身体的疼痛像把四肢重组了一般,我把疼痛感调到最低了,怎么还这么痛?
周遭的声音逐渐离我远去,身体机能开始陷入沉睡。
大脑开始处理着杂碎的记忆,我在记忆碎片中看到了我自己。她正在和我说着话,面无表情的模样真像个机器人。我有些新奇的看着这段记忆,很熟悉而又不熟悉。
记忆中的我正在和我扣手,是悠仁询问我有关散热问题那里,对了,悠仁呢?我四处看着,随后我低下头来,这双大手不正是虎杖悠仁的吗?这不是我的记忆,这是虎杖悠仁的记忆。
“因为天很热吧,马上要到夏天了。”不小心牵到手了,她应该没有觉得冒犯吧?但是仿生人的肌肤真的可以做到像人类那般吗?看起来可真小。
我听着这犹如天外来音的意识话,它在我的大脑外回响着。
我跟着虎杖悠仁的记忆走了下去,他的记忆画面断断续续的,我看到了以他的视角第一次见到我的场景,他说:看起来很孤独,没有朋友吗?
原来他是这样看我的。
我又来到了教室,记忆中的我正俯卧在课桌上休息,窗外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虎杖悠仁脚步轻巧的走过去。他蹲在课桌前,似乎是想叫醒我,可最后他也跟着趴下来。透过他的眼睛,我看着自己的脸,非常想让悠仁快起来,我觉得很奇怪,没有人会想这样面对自己的。
“雨季真的很适合睡觉啊,我也困了,女孩子的睫毛都很长吗?喔不对,是制作她的人一定很喜欢她吧?把她做的这么好看。”
“该走了,五条老师还在等我呢,她不去的话也没有关系吧?五条老师很温柔的,应该不会说的。”虎杖悠仁站起身走出了教室,而后轻拉上了门。
记忆中的我转醒了过来,她看着我,无声的对我说着什么,我听不见,但周围的噪音愈来愈大,她像破碎的玻璃般,一下就瓦解掉了。
我醒了过来。
“你醒了呀?”虎杖悠仁粉色头发的脑袋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感觉如何,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想说话,可发出了的是毫无意义的单音节,抬手摸向喉咙,每发一个音便有一次震动。
“这是声带,你应该还不适应。多说几次就好了。”他递给我一杯水,“嗯,我觉得这个技术还不赖嘛。”
“什……技?”
他笑,“克隆人技术啊。因为没有什么后遗症,啊覆盖记忆的话,应该会缓慢覆盖吧?”他抬手摸下巴,“不过这样就好了,野蔷薇可是非常想念你的,你昏睡期间,她来看望好几次了。”
克隆人技术……我开始调用记忆中有关这方面的信息,记忆重叠、借用寿命、细胞移植……
将人类的DNA、细胞、骨髓抽取出来,生成另一个人类,但这个人类只有一个月的寿命,只有将本体的寿命转换一半过去,才会继续生存,而记忆是可以覆盖的,我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住虎杖悠仁的记忆。但变过来说,虎杖悠仁的寿命相比之前,只剩下一半了!
我连忙去拉他的手,温热的皮肤,有些粗糙的指腹,我动用着声带想发出一段长句,“不需要……悠仁……不需要!”
我晃着他的手,有些着急的看着他,我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寿命。我想去按病床上的呼叫按钮,他一下就扣住了我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说,总归是已经事成了。”
“而且……”他有些苦恼的撇嘴,“老实说,我还是不能看见女孩子要哭的表情。”
“什么?”我没有想要哭!这是两回事!
虎杖悠仁反倒是大大咧咧的笑着,“这又没什么,咒术师本就活不长,把寿命分你一半也不会怎样。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别哭了……”他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我没有哭,机器人又没有泪腺,怎么可能哭。
(六)
机器人变成了人类也会产生灵魂吗?
灵魂是什么?
谁知道呢。
——
我总是会在睡梦里想起一段陌生的记忆,那并不是属于我的,是属于虎杖悠仁的。
我会从他的视角走一遍他曾经的人生,偶尔他的记忆中会出现我的身影,偶尔我也会听到他当时的想法。
这真的是仿生人吗?看起来就像真的人类啊,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啊。
手真小,一下就能握住。
天气很热,才不是脸烫。
海报会不会太露||骨了?突然跑过来,真的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有淡淡的气味?是衣服的洗衣粉香气?还是洗发水的香气?是太阳的味道吧?太阳照在她身上,和散热的余温冲撞在了一起。
……
我变成了人,虽然不是一个正统的人类,但我有了人类应有的东西。
我的记忆变成了无限存储,但这其中还夹杂着虎杖悠仁的记忆。唯一不太方便的便是,我无法连接仿生人网络,只得用电脑去做那些繁琐的报告。我搬进了女生宿舍,隔壁就是野蔷薇的宿舍,我可以每天去她那里串门。
我依旧是虎杖悠仁的辅助监督,那个我配给他的身材火||辣的仿生人成了别人的监督。
“吃白菜?”我指了指超市蔬菜区里那一颗颗大白菜。
“好呀!”
“虾?”
“嗯嗯!”
“萝卜?”
“嗯嗯!”
“咖喱?”
“可以可以!”
我匪夷所思的看向走在我旁边的虎杖悠仁,我每指一个食物,他都点头答应,见我没有指下一个食物,虎杖悠仁疑惑的看向我,“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咖喱?”
“不是。悠仁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呀。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好了。”他的脑袋周围像冒出了一堆粉色的花花,“喔!这个也可以诶!你喜欢吗?”
我看着他手里的章鱼肠,发现这个人有点奇怪,随后我点点头,虎杖悠仁便将食材丢进了购物车里。
“悠仁喜欢吃的和我一样吗?”
“嗯?难道不是你喜欢什么,我便喜欢什么吗?就像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一样。”
我将脸埋进了围巾里,闷闷地回了他一声喔。糟糕,散热系统好像有些不行,不对,我没有散热系统。
——
我又想起了虎杖悠仁的记忆。
在我回到总部检测的那几天,虎杖悠仁一直处在焦虑的状态。他联系不上我,就连去找五条老师,对方也是说过几天就回来啦,不要慌。看到他着急的快要转成陀螺,我有些过意不去,我想那个时候我应该给他说明一下的。
我占据着虎杖悠仁一部分的意识,我能感受得到他的平静心跳,他联系不到人的焦虑情绪。有时会半夜醒过来望着天边挂着的弦月,脑袋放空,就那样静静地望着。
他渡过了不算太轻松的几天。而我也第一次体会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像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被压制着,它们在血管下快速的涌动着,路过心脏处便会强力的抨击声,再通过血液,将声音传入大脑,像烟花炸开般鸣耳。
这是什么?这是悠仁的感受?再次见到我的感受?
我伸手想去触摸心口位置,但我的动作受到了约束,这里是悠仁的记忆碎片。
“我从来不知道这回事。”他的声音有点闷,有点委屈的感觉,“那你最后就不在高专了吗?”
“不在了,但我会为你找一位新的仿生人监督。她会很好的协助你完成任务的,悠仁不用担心这件事。”
“不是这样的。”他说,“就……”
我能说出来吗?说出来她会理解吗?这怎么想都觉得是件荒谬的事情吧?
“如果悠仁不喜欢的话,是可以申请调换的。”
不是这样的。他扣住记忆中我的手,义正言辞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如果未来还有这种重要的事情,请你一定要最先告诉我。我不想做最后一名得知者。”
“是我的错,因为不忍心告诉你这种结局。不过将来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不对,我指的未来,不只是四周后的未来。”是这世间永远的未来。
(七)
机器人会融入人类的灵魂当中去吗?
怎么不会?它们不也有自我意识吗?
灵魂到底是什么?
灵魂?灵魂是能够体会到对他人的爱意吧?它们记录了很多的爱人的方式,但它们最终还是想要踏出爱人的第一步。当踏出了这一步,灵魂不就形成了吗?
你是说,这位自愿来做克隆人实验的学生,早已将灵魂踏了出去?
难道不是吗?这个仿生人亦是如此。她能够融入进这具克隆身体里,糅合进灵魂里,人间不就是你自己吗③?当灵魂互为一体时,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
你便是我的人间。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