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花把方礼放在第九大道附近,开着车载着黄牙离开了。阴影中的周炎走了出来:“怎么样?有收获吗?”
方礼露出营业用笑容:“很可惜,没有呢。”
“我有。”周炎试图学着方礼的样子假笑,可惜不太成功,看着反而像是便秘,“我找到那个想炸死你的人了。”
“别告诉我你把他带回来了。”方礼的表情瞬间严肃了下来,“我还不确定,不能打草惊蛇。”
周炎收起笑容:“你倒是并不意外。”
“和意外不意外没关系,即使不是他们干的,我也得调查下去。Celestial不简单。”方礼低下头,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我甚至怀疑……”他欲言又止,“算了,先回去吧,明天我想办法见一面付鸣音。”
“随便你。”周炎毫不在意的跟在方礼身后,既然方礼并不关心那个什么蝴蝶,那就不提也罢,“哦对,明天我得去Firework一趟,我顺了曹明的摩托,得赶快还回去,不然还不知道他能做出点什么来。”曹明可宝贝他这辆摩托了,整天“爱妾,爱妾”地叫着。
“好,我也需要和人见个面,低调点。”方礼叮嘱道。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周炎一把抓住方礼的手臂,“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的这个人,虽然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扯了进来,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个普通人,甚至算是没有违法记录的普通人,有些事,他最好不要知道,这样他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安全的。
“……没什么。”方礼说。
付鸣音觉得自己最近倒霉透了。方礼的“下落不明”让整个七组的人都忙了起来,那个讨厌的空降老头金严还老是给他们布置杂事,自己接二连三的遇到需要和人肉搏的状况,昨天晚上还被怀疑是精神有问题,最惨的是,不论他怎么解释,刘思绮都不相信真的有个小个子忍者试图刺杀他,还勒令他写好检讨给易刚送过去,手写,不少于1000字。好在,刘思绮也没信他真的喝了酒。
从刘思绮办公室出来后,付鸣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本想摸鱼到中午的他突然发现斜对面的二层露台咖啡厅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个双筒望远镜正对着自己的位置观测。能干出这种事的,付鸣音想不到第二个人。
五分钟后,付鸣音坐到那个人对面,摆着一张臭脸,不情不愿地打招呼:“先组长,别来无恙啊。”
方礼笑了:“我还没死呢,官方通报只是失踪,不用这么着急就把我升级到‘先组长’吧。”
“啧。”付鸣音翻了个微妙的白眼,“您到底有什么事?如果失踪多日的七组组长被抓到在工作时间和下属喝咖啡,那可真是天大的丑闻了。”
“是啊……来找你什么事呢……”方礼没有理会付鸣音的冷嘲热讽,和昨晚收到的惊吓比起来,这些嘲讽都看上去如此亲切,“我也不知道找你干什么。”
付鸣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方组长一向让人头大,也经常干些看似脱线的事情,但是这么不靠谱又风险大的事情……好吧,仔细想想,方礼还真就是这种人。
“我遇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我需要你把那张表带给我。不论以什么形式。但是注意保密。”那张表是专属于七组的,除七组成员外只有少数有权限的高层才能调阅,并且表格平时并不由七组的档案库保存,而是在刑事侦查科资料室的一个特制的保险柜,开启密码分三部分,一部分是资料室负责人保管,一部分由七组组长保管,剩下一部分,在需要的时候由七组组长向上级申请。现在方礼虽然“失踪”,但还是七组的组长,所以属于七组组长的那部分密码由他保管,导致保险箱现在处于实质性的无法开启状态。
“你也知道你在强人所难吧!”付鸣音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别说你现在死着呢,就算没死着,我也无权越级调阅这些数据啊。”
“的确。所以鸣音,你要想办法绕过所有人。你去和易刚私下沟通,他肯定有办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说是我要的……鸣音,怎么了?你的脸色好糟糕。”
付鸣音脸色在苍白和铁青直接反复横跳:我该怎么向组长解释,我在易刚前辈的眼中是一个看动画看到虚拟和现实分不清,还在加班时候喝酒的不良员工啊……
“太好了,我刚好有一篇检讨书,需要交给易刚前辈……”付鸣音有气无力地说。
方礼很快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虽然那位教主一直在布道,但是他周围的人表情非常僵硬。不时有几个人从外面跑进来,走到教主正后方不远处的一片阴影里,再匆匆跑走。方礼眯起眼睛看过去,即使大厅被柔和的绿光照亮,那片阴影依然晦暗不明。有个模糊的身影就隐藏在那片阴影之中,方礼怎么看也看不清。
莫非这个教主只是个摆设吗?方礼环视四周,看到周围的人都陶醉在教主的布道中。这个反应不是假的,那个教主的确有点能力,不论是什么故弄玄虚的催眠术,身体上疲惫的减轻是骗不了人的。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即使是见多识广如方礼,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薛晴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这个所谓的教主真的有助于他人的能力,那么……方礼不由自主地想下去,当世的耶稣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圣经旧约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当世的耶稣被人利用,那么就是另一回事了。方礼并非全无私心,但他最重要的身份仍然是七组的组长。如果这是一个隐患,那么他需要今早排除。
外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绿色的礼花在空中炸开。
“我的朋友们,看来我们今天不得不到此为止了。”教主收回了他的能力,由白衣人推着轮椅回到黑暗中。他周围的那些人,包括薛晴在内,都跟在他身后,有条不紊的撤退。
四周灯光暗了下来,人群开始混乱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上次这样是遇到了有条子来查岗。”“该死的,咱们赶快跑吧!”四周的声音逐渐变大,方礼被人群裹挟着向入口奔去。
“跟我来。”混乱中一只枯瘦刚劲的手抓住方礼的手臂,他被拽着向一个奇怪的方向走去。
烂尾楼周围停着不少空车,都是之前拉这群人过来时留下的。那个人拉着方礼直冲向一辆破败的绿色敞篷吉普,熟练地拉开车门坐在后排。方礼终于看清楚抓着他的是之前在车上发生过冲突的黄牙男人。
“哥们,不好意思,我有事情想和你单独说几句,刚刚当着薛晴那小妮子的面不好说。”黄牙从怀里摸出根烟,又塞了回去,“我不会跟教主或者其他人说,所以你也没必要和我说谎。你,是吃公饭的吧?”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方礼反问,没有急于肯定也没有急于否定。
“我以前见过一个人,你和他给我的感觉挺像的。那人在我挺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一把,后来他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他说了,希望我将来在能的时候帮他们那样的人一把,我记着呢。”
“哦,原来是这样。”方礼暗自评判黄牙的话是真是假。
“但我得说,你要是聪明,就别趟这个浑水。你们这群老爷高高在上,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我们啊,大多知道这就是什么心理咨询,但是听着教主说的话,我们开心啊。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啊。而且他那话是真提气,我听了也带劲。小丫头小小子,是容易被迷惑了,但是过几年就好了……”黄牙还在絮絮叨叨,但是方礼的表情越来越沉重。他发现,他想不起来这个“教主”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打断一下,刚刚教主说了什么啊?”方礼问道。
黄牙看着方礼笑了一下:“还能说什么,大家平安幸福,工作顺利,教内朋友团结互助呗。”他傻笑着开始发呆了。
这时候司机终于姗姗来迟,是一对年轻的姐妹花,打扮得都颇为中性。姐姐上车后打着火,回头冲黄牙和方礼笑了笑:“还是老地方啊,你这死老头,又蹭我们的车。”
“嘿,嘿嘿,回头让你婶子给你做好吃的。”黄牙一看就和她俩很熟,也没客气。
“话说,刚刚教主到底说了啥啊?”方礼急不可待地问。
“啊,你是新来的啊。”坐在副驾驶位的妹妹回头看了一眼方礼,“哎呦喂,长得还挺好看的。教主刚刚说的是,相信他就能发大财啊。”
“不是吧,应该是相信他就能幸运一生。”姐姐一边开车一边纠正道。
“差不多啦,反正幸运一生也是要发财的嘛。”妹妹应和着,又看了方礼一眼。
方礼没顾得上这些,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形成:如果每个人听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听到的都是自己最想听的……这个教主,是不是真的有些常人没有的能力呢?
付鸣音伸了个懒腰,点了保存。本来这些事都该是方礼自己做的,但是因为方礼现在处于死亡状态,这些事落到副手刘思绮头上,刘思绮又把这项任务转交给了付鸣音。付鸣音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时间显示已经夜晚十一点多了。
等组长回来之后,一定要向他要求带薪假期,至少一周起步!付鸣音在心里暗暗发誓。他站起身,关掉电脑,关好办公室的灯,锁好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样子已经很习惯加班到只剩一个人了。
付鸣音走到走廊里,向着电梯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被窥视的感觉。付鸣音不着痕迹地将随身携带的匕首移动到袖口,小心地不去改变步伐。
搏斗技不是你的长项,所以在被盯上的时候,不要让对方察觉到你已经发现了对方,然后等到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候,伺机给予对方偷袭。
同样的话,付鸣音被两个人叮嘱过,而那两个人居然现在正混在一起,怎么想都是双倍的麻烦了。付鸣音一边按照平时的节奏一边按下电梯按钮,心里暗暗吐糟自己不靠谱的上司和比那个上司麻烦一倍的家伙。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付鸣音所在的楼层,付鸣音屏息凝神,这是那个人最后的机会了。付鸣音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在他身后关上。
“呼……”付鸣音长出了一口气,靠在了电梯门上。现在这种多事之秋,不知什么人在盯着七组啊,码头那群小混混,组长追的那个案子,还是姓金的那个老头……他想得太入神了,从而忽略了头顶上的轻响。一个身材矮小的忍者打扮的人从天而降,轻盈得像一只猫,在付鸣音意识到有人来袭的一瞬间抽出怀里的短刀,直接捅向付鸣音。
“该死!”付鸣音立刻向左侧的角落扑过去,试图绕到来人的后面,但这个人的反应更快,敏捷地用刀将付鸣音逼回了远处。
“你想干什么?”付鸣音将小刀握在手里,放低重心。没办法了,只能硬拼。
对方并没有回答,也没有一丝迟疑,下一刀直接攻向付鸣音的左肩。付鸣音勉强用匕首挡住了,但这一下震得他手臂发麻。
该死,我难道今天就要命丧于此吗?付鸣音背靠着电梯门,沮丧地想。
“叮——”电梯发出停靠开门的声音,付鸣音想也不想地转身冲出门去,刚好撞到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危险!快跑!”“你在干什么?”付鸣音和那人同时说道。
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付鸣音捂着鼻子转过头,身后那个奇怪的小个子忍者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唉,那个,刚刚那个忍者呢?”
“忍者?你是喝多了来加班吗!”头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七组的组长不在了,连组员也跟着懈怠了吗?刘思绮怎么搞的!”
付鸣音立刻站直身体:“你又是谁啊,口气……”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面前这个人是前七组组员,所有刑事调查组的特聘体能训练师,刑事侦查科资料室的室主任,被所有人私下里称为只剩一只手也能轻易撂倒他们所有人的大前辈——易刚。
“我记得,你是七组那个新来的小孩,付鸣音,对吧?”易刚浓密的眉毛皱成一团,“这么晚了,在搞什么幺蛾子?”
“没……没什么……”付鸣音低头小声说,“这么晚了,您是在加班吗?”
“档案室里有老鼠。”易刚回答,“不过我已经搞定了。”他瞪了一眼付鸣音,“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明天我会跟刘思绮说的。你小子跑不了。没事少看点动画,什么忍者忍者的!”
“是……”付鸣音无奈地点点头。
郊外的烂尾楼旁,经过一番打斗,两个人只剩一个还站着。
“嘁……”周炎叹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被彻底折断四肢的蝴蝶,“别小看方礼啊。要是能轻易被玩弄,我也就不会落入如此境地了。”
“你……”蝴蝶艰难地抬头看着他,“你和教主大人,你们……”
“啊,如果不是你的同党开始向这边包围过来,我真想彻底毁掉你的舌头。”周炎活动了一下四肢,“不过我不杀人,所以就算把你弄哑了也没什么意义吧,你一定会用其他方式告诉你的同伴。”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平房,那里暂时还没有人影,“我走了,你听天由命吧。”
周围突然亮起了十几道灯光,探照灯把整个烂尾楼照得通明。一个高大的穿着白色斗篷的白衣人推着一辆轮椅缓缓走入中庭。坐在轮椅上那个人脸色异常苍白,深色的卷发垂在到肩上,一双眼睛闪着妖异的绿色。这个人穿着白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手,袍子下摆盖住了腿部以下,隐约能看到他穿着一双深棕色的皮鞋。随着这个人的进入,周围一群人也鱼贯而入,沿着中庭周围的柱子站好。方礼看到薛晴也在其中,和另一个矮个子黑衣人一起站在轮椅正左侧的柱子旁边。薛晴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
“欢迎大家来到Celestial,这里是脱离俗世的天界之域。”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开口道,“诸位远道而来,让我万分激动。现在,请让我先为大家治愈一天的疲惫吧。”随着话语,这人周围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绿色的光。柔和的光芒扩散开来,方礼的确感觉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旁边的黄牙男人闭上眼睛,投入地享受这一切。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聊一聊,生命的本质……”坐在轮椅上的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有说服力。
周炎将摩托车藏在烂尾楼不远处的一处平房里。那平房看上去应该是规划中的值班室什么的,现在随着大楼一起被废弃了。周炎怕影响方礼的计划,压根没敢和曹明打招呼,直接撬锁开走了曹明的机车。这车曹明宝贝得很,他要是不完好无损的还回去,曹明是会要了他半条命的。周炎藏好车,小心地绕了半圈,从另外的角度走到大楼后侧。从没按窗户的洞口看,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灯火通明不说,还闪着些绿光。周炎低头随手捡了跟锈迹斑斑的钢筋握在手里,像个剑客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近大楼。
周炎从小就在山林里长大,之后频繁的和人打架,锻炼出一种类似野兽的直觉。他本能的厌恶和排斥房间里的绿光。他的直觉从没错过。
周炎突然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是深蓝色的,这里远离城市,星星颇为明亮。柔和的风轻轻吹过不远处的林木,发出沙沙的声响。周炎想到自己小的时候住在爷爷家,很多个夜晚也是在周围的田野间穿梭奔跑,和飞虫流萤相伴。但是,现在的的风中,隐隐浮动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没想到你还挺敏感的。”一道白影猛地冲向周炎。
周炎本能地后撤一步,举起钢筋挡住前面的攻击。那人一击不中,倒也不做停留,直接向后跃到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你是,那个方礼的姘头?”这人开口说道,周炎一下子认出来他就是当时追杀方礼的那个领头的白衣人。
“不说?不是?到底是不是?你们怎么逃过那场爆炸的?这两天,又躲在哪个阴沟角落里啊?”白衣人抽出银白色的蝴蝶刀在手上把玩,借着月光周炎看到他非常有个性地将头发挑染成了亮紫色,和那个缠在方礼旁边的小姑娘的头发一个颜色。
“你是哑巴吗?还是说你的嘴只替方礼服务?”这男人的脸上露出暧昧而下流的笑容,“这多可惜啊。Firework的雄狮周炎。”
周炎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男人在暗示什么:“我们Firework是正经的脱衣舞俱乐部,不提供特殊服务。”
白衣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候你还在担心合法经营的问题吗?还是先担心你的小命吧。不,我决定了,”他拌了个鬼脸,“我要把你抓起来,然后当着方礼的面折磨你。”
他才不会在乎呢!周炎一边在内心反驳,一边闪开白衣人的攻击。白衣人的动作又狠又快,刀刃擦着周炎的脸颊插了过去,紧接着就跟着一脚直击周炎小腹。周炎闷哼一声挨了这一脚,顺手用手里的钢筋横扫白衣人的太阳穴。
被躲开了。
白衣人的身手快得出奇。他以一个颇为扭曲的姿势避开了周炎的袭击,然后再一次拉开距离:“他们叫我蝴蝶,因为我的动作就如同蝴蝶般轻盈。”
他们怎么不叫你跳蚤,跳蚤动作还轻盈呢。周炎在内心暗暗吐槽,避过“蝴蝶”的又一次攻击。远处有人影闪过,在周围警戒的人肯定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周炎扔掉钢筋,在蝴蝶下一次佯攻挑衅时,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腕,用力扭断了蝴蝶的手臂:“别说大话。”
“哦,看来你还有两下子嘛,怪不得Firework开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找你麻烦。”蝴蝶扔下刀,后撤了几步,他甩甩手,原本扭成奇怪形状的手臂瞬间恢复原状,“可惜,教主大人已经赋予我超人的能力了,我将得到永生,而你,不过是我玩弄方礼的工具。”
薛晴带着方礼七拐八拐,停在一个广场旁边,周围还有几个同样穿着黑衣服的人等在那里。不多时,一辆破破烂烂的几近报废的十五座面包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薛晴拉着方礼的胳膊,挤进了倒数第二排两个相邻的座位,车上的几个乘客看到薛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满口黄牙的男人打趣道:“呦呵,厉害啊。前脚才和蝴蝶牵上线,后脚就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啊。”
薛晴翻了个白眼,没搭理那人。
那人不死心,将头转向方礼:“你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干什么的?”
“别搭理他。”薛晴厌恶地说。
“呦呦呦,还护起短来了!”这人继续发难,“小子,有种别躲在女人身后,大大方方跟爷报上名来。”见方礼和薛晴都不理他,他拉长声音暧昧地说,“该不会……是个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吧!”
周围几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累了一天,大家都想利用在车上的时间短暂的休息一下,这大黄牙一直喋喋不休,让人厌烦。前排一个刚上来的人嗤笑一声:“你说人家是小白脸,怎么不说你老婆干嘛的啊!”
这话像是往热油锅里点了一滴水,众人都快活了起来。
“是啊是啊,你倒是说说你老婆干嘛的啊!”
“说别人吃软饭,你当时病的要死,是谁养家还供孩子上学的啊!”
“哎呦喂,听说当时你老婆腰都直不起来,说是什么职业病!”
大黄牙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们都别说了!再说,我动手了啊!”
“切……”众人哼了一声,各自坐回座位上,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就呆呆地盯着窗外。方礼看去,那个大黄牙缩在椅子上,专心的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一个铁环,眼圈泛红。
“别理他。”薛晴凑在方礼耳边小声说,“他也不容易,前几年大病了一场,两个孩子学习又好,她老婆那段时间瞒着孩子出去卖,才维持着家。他病好了以后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婆,也不让人提这事,大家一般也不说……”
“大病医疗保险呢?”方礼问道。
“谁会给你买啊。”薛晴又翻了个白眼,“包养你那个老男人的公司或许乐意给他买,甚至捎带手给你买,但是,我们?”她轻哼了一声,“谁管我们啊。”
“所以你爸妈希望你能有个稳定的职业。”方礼忍不住说教。
“我跟你说,你见了教主就不会这么想了。稳定的职业算什么,到时候我就成超人啦。”薛晴眉飞色舞起来。
面包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一栋破败不堪的烂尾楼门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隐约能看到树影摇动。这里已经是城市的边缘了,应该位于城市的西南方向,和袁刚之死的意思案发现场似乎不远。
方礼提高警觉,环顾四周。远处的山上,有个光点,好像是摩托车的灯光。似乎察觉到了方礼的视线,摩托车的车光闪了两下。
周炎是和曹明接上头了吗?他怎么拿到这辆摩托车的?方礼撇了下嘴,转身跟着人群走入了这栋烂尾楼。
人群顺着没有扶手的混凝土楼梯向上走去,走到二层的时候,薛晴捅了方礼一下:“哎,你就跟着他们走吧,我得去找‘蝴蝶’了。”
“蝴蝶?”方礼问道,内心猜测可能是什么小头目的名字。
“你见了就知道了,他可显眼了,长得也挺漂亮的。”薛晴顿了一下,偷看了方礼一眼,“当然我更喜欢你这样的,他呀,有点娘娘腔。”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离开了。
方礼跟着人群慢慢移动到三层。大家走得都很慢,生怕不小心把别人挤下去。这个建筑看上去像是什么办公楼,盖了五层,中间有个大中庭。人们环绕着中庭站着,有些大胆的人坐在楼板的边缘,两条腿在空中晃悠着。方礼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站在后排,靠着一棵混凝土柱子。
“唉,来一根?”刚刚那个满口黄牙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拿着跟劣质卷烟,“给你赔不是,刚刚是我话说过了。”
“没事。”方礼接过烟,叼在嘴里,“借个火?”
那男人摸遍身体,也没找到个打火机,还是后面一个人将火递了过去。
“出事后,就不抽了,没那闲钱。”这男人自嘲的笑笑,“后来有钱了。瘾没了。”
方礼胡乱的点点头,狠狠地吸了一口。劣质的烟草味烧得他肺里生疼,但他还是假装自己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