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96「标本」《信》
作者:回音
第一城对外信件第2044号
我的兄弟:
见字如晤。
自从你离开这座城市,已经很久了,久到我有点计算不清时日。已经十年了吗?还是有十五年了?抱歉,故乡的日子过得太慢、太平淡了,自你走后,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发生变化,是以计算时日似乎亦成了一件无意义的事情。唯有我的头发日少而胡须日多,提醒我时光早已流逝。
不知你现在过得如何?在大城市里找到你想要的进取、变化的时光了吗?我在这里每每听到新闻,都是一切安定、平稳的消息,似乎让人感觉大城市里也如我们的故乡一般安稳、按步就班,如同时光凝固了一般。想来你身在其中,观感必不如此。
幼时我们常常听闻,所谓大城市,就是灯红酒绿的繁华之所,城市的一切都日新月异,今日尚是寒家,明日或许就忝为新贵,平地起高楼也是寻常之事。这样的事,最近也不常听闻了,想来大城市也已经遗忘了我们这样的小城,不再与我们通什么消息了吧。
故乡小城的样子一如你当日离开,无甚变化,山林依旧,河水依旧,乡下的耕读生活也是依旧,田亩的数量依旧,既无抛荒之人,也无新开拓之田地。偶尔逛街,见商店、饭馆、酒楼的生意也是不温不火,进店去遇到的其他客人,也都总是那几个人,让人不禁以为,时间就只在一日里不断循环。我最近也开始理解你当初的想法,这样平稳、从无变化的日子,从我们出生时就是如此,未来我们死去,后人的生活似乎也不会有改变,这样一想,多少也让人感到腻味。
自你离去之后,虽然时有报平安的消息传来,但一直没有一封书信,我也不知你现在的生活如何,有时我亦觉得,似乎我从未有你这样一个兄弟,一切只是我幼时做的幻梦,你并未出现过,也并未离去,只是我梦醒来,有着关于你的一个记忆。
希望这封信能顺利寄到你的手上。若你收到信,请给我回信,讲讲你在大城市的见闻,讲讲外边的世界,以在这如古井不波的小镇生活里投下一枚石子,单是让我们听到一些响动,也算是给这平稳的生活里增添一点新意。
盼
安好
你的兄长。
某年月日。
第一城 基准管理节点
转发信件
至
第一城 下级管理节点
第一城 下级管理节点
转发信件
至
综合看护节点
附文:
内容已检查。
基本安全-无污染-轻度情绪波动。
请依管理条例第35项,采用标准流程处理。
第一城 综合看护节点
转发信件
至
第三管理组
附文:
知悉。
请管理组处理。
第三管理组
回复信件
至
综合看护节点:
处理完成。
第一城对外信件第2045号
我的兄弟:
见字如晤。
自从你离开这座城市,已经很久了,久到我有点计算不清时日。已经十年了吗?还是有十五年了?抱歉,故乡的日子过得太慢、太平淡了,自你走后,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发生变化,是以计算时日似乎亦成了一件无意义的事情。唯有我的头发日少而胡须日多,提醒我时光早已流逝。
不知你现在过得如何?在大城市里找到你想要的进取、变化的时光了吗?我在这里每每听到新闻,都是一切安定、平稳的消息,似乎让人感觉大城市里也如我们的故乡一般安稳、按步就班,如同时光凝固了一般。想来你身在其中,观感必不如此。
幼时我们常常听闻,所谓大城市,就是灯红酒绿的繁华之所,城市的一切都日新月异,今日尚是寒家,明日或许就忝为新贵,平地起高楼也是寻常之事。这样的事,最近也不常听闻了,想来大城市也已经遗忘了我们这样的小城,不再与我们通什么消息了吧。
故乡小城的样子一如你当日离开,无甚变化,山林依旧,河水依旧,乡下的耕读生活也是依旧,田亩的数量依旧,既无抛荒之人,也无新开拓之田地。偶尔逛街,见商店、饭馆、酒楼的生意也是不温不火,进店去遇到的其他客人,也都总是那几个人,让人不禁以为,时间就只在一日里不断循环。我最近也开始理解你当初的想法,这样平稳、从无变化的日子,从我们出生时就是如此,未来我们死去,后人的生活似乎也不会有改变,这样一想,多少也让人感到腻味。
自你离去之后,虽然时有报平安的消息传来,但一直没有一封书信,我也不知你现在的生活如何,有时我亦觉得,似乎我从未有你这样一个兄弟,一切只是我幼时做的幻梦,你并未出现过,也并未离去,只是我梦醒来,有着关于你的一个记忆。
希望这封信能顺利寄到你的手上。若你收到信,请给我回信,讲讲你在大城市的见闻,讲讲外边的世界,以在这如古井不波的小镇生活里投下一枚石子,单是让我们听到一些响动,也算是给这平稳的生活里增添一点新意。
盼
安好
你的兄长。
某年月日。
文:回音壁
戴维在轻微电流按摩的作用下准时醒来,他打了个哈欠,“伟大积木”的梦境在他眼中残留了一瞬,就立刻淡去,只留下一点点“有这么回事”的印象。
他花几秒钟淋了个浴,低脉冲水流让他开始衰老的皮肤有一点刺痛,他感到全身有种说不出的倦怠,提醒他升华之日已经近了。
戴维迫不及待地爬出了床铺,在旁边的供给柜拿到了早上的配额,标准的营养补充剂和增效剂。两种粘稠的液体流入他的血管,一阵让人满足的充实感在体内弥散开来,片刻之后,他就变得像昨天一样精力旺盛、冷静并且干劲十足。
他穿好衣服,向生产线走去,并在半路上向帝尊的标志致敬。帝尊是所有人类的至高首领,但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因为那没有意义。让所有子民记住首领的相貌无助于提升效率,而效率是帝尊为人类文明确立的最基础的规则。因此,帝尊的标志是一个不断流动、变换形状的几何体,被显示在一个巨大的屏幕上,并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戴维注视着标志,并聆听那嗡鸣声,五秒钟之后,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帝尊的敬意与忠诚,以及贯彻人类文明之最高效率的决心。这并非错觉。
戴维知道(虽然他此刻并不会去回忆),在他少年时,帝尊的标志是一个静止的图案,显示在屏幕的中央,而画面的其余部分在不断播放人类文明光辉进步的教育画面,同时不断播放的是帝尊的教谕。得益于神经科学的高速进步,十几年前,高效、明确、普适的精神暗示技术开发成功,于是帝尊的教谕被换成了现在这样的催眠信号,结合不断进步的增效剂技术,原先3分钟的教导仪式被缩短为5秒,极大地提升了人们的生活效率。
帝尊曰,“人是螺栓,人是柴薪,人是基石”。在帝尊的指引下,人类文明以最高效率发展自身、抵御外敌。
结束了教导仪式,戴维离开标志,将位置让给后来的人。他们穿着和戴维一样的衣服,但戴维知道,他们并非同样的人。衣物只是用来保证他们在工作时不会因环境温度等原因过度劳损,在有智能助理辅助的身份识别系统的前提下,靠衣物来区别个体并不符合效率原则。
那些人是末端节点,他们的工作是在生产线上组装产品,而戴维是下级节点,他的工作是协助生产线管理系统维护末端节点的稳定高效。
当然,管理系统本身已经足够维护末端节点的工作效率,但适度范围内的灵活应变由戴维负责。升级管理系统以取代戴维的工作从技术上是可以做到的,就像升级生产线可以完全取代末端节点一样——但升级系统和生产线都需要消耗更多的开发资源,新的系统和生产线又会消耗更多能源,总体上降低效率。帝尊设计的系统永远是当前在通盘效率中的最优解。
回到工位上,戴维首先确认了工作安排。在今天的16小时工作后,他被安排前往配种车间,这会导致他的睡眠时间稍微减少,但总体上不会降低他明天的工作效率。
配种车间算是一个新生事物,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基因编辑所和胚胎优化车间是人口生产的主力,但帝尊认为,经过长时间的优化之后,现在所有的人类居民基因已经形成了数种最优的稳定模版,因此资源消耗更高的胚胎车间被废弃了,由优生匹配算法主导的自然配种车间成为了主流。戴维算是最后一代从胚胎车间走出的人口。
戴维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因此这是他最后一次前往配种车间。之后,他仍然会作为螺栓工作大约六百天,然后按照系统的测算,他将进入临界点——之后他作为中级节点的工作效率会显著降低,因此他会终止螺栓期,并通过“升华”进入思想熔炉,以柴薪的身份继续为人类文明做出贡献。
很久之前,“升华”曾被作为对保持高效生活的人的一种褒奖,但在戴维的时代,这个说法已经被废弃了,因为帝尊设计了了让所有人保持高效生活的系统,不需要使用褒奖或惩罚来驱动任何人。在这个系统内,所有人都能维持最高效率的生活。因此,最后是否有资格升华就主要取决于先天条件。
当然,同样的先天条件下,仍然存在个体差异,戴维的许多同龄人都已经先他一步进入了柴薪期。当然,戴维对此并不关心,他在进行自己的日常工作——智能助理会整理生产线管理系统所提交的末端节点工作效率数据,并将需要戴维进行判断的那些推送给他。
这些末端节点的工作分为两部分。他们会花费几分钟进行生产线上的产品组装,然后,屏幕会移动到他们面前,并显示一系列由几何图案、色彩和线条组成的谜题,他们有一分钟的时间去完成。这是为了让他们的身体适度放松,维持最优的效率。
这些谜题就是“伟大积木”。当然,不是戴维在梦中面对的高级版本,只是一些仅存在二维图案的低端版,这是思想熔炉的一个外延:思想熔炉为帝尊进行思考人类文明进步的关键问题,这些问题会被拆解成无数简单的下级问题交付思想熔炉中的节点,而其中格外简单的那些不值得占用思想熔炉的思考能力,便被外发给螺栓期的节点进行解答。戴维这样的下级节点会利用睡眠时的剩余思考力在梦中处理,而末端节点会有效利用身体的休息时间来处理这些问题。
戴维注意到有些下级节点在伟大积木上耗费了过多时间,一个谜题用掉了两个或更多轮次去解答,这无疑是效率的一种浪费。他判断其中有一些思考能力不足,给他们被分配的问题进行了降级,另一些则得到了额外的增效剂补充。
发出增效剂补充的指令两分钟后,被警报声唤起注意力,戴维感到了一丝困惑。
增效剂没有及时补给。
补充的增效剂没有及时送到,这是一个意外。而在帝尊指导下的文明世界,意外只代表一件事。
敌袭。
数分钟后,戴维第一次看到“敌人”。
人类文明之敌,帝尊的敌人。
智能助理已经离线了,但它依然提供了戴维他需要知道的信息。
那是“荒主”的军队,也是祂的附肢。
它看起来有些像人类,但从各个角度看都是不对称的,它的体型看起来累赘而冗余,它的行为看起来缺乏秩序与理性。
它一定没办法进行有效率的行动。
事实上,根据智能助理的信息,荒主就是效率与秩序的反面,是资源的无效堆积和生物质的野蛮赘生,在那完全没有规律与逻辑、全然混沌的神经系统的支配下,荒主的附肢既无目的也无组织地蔓延、游荡,盲目地与帝尊对抗,并时而以无法理解的方式穿透帝尊的军团,侵入文明的腹地。
透过智能助理,帝尊的谕示在戴维的心中响起。戴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谕示,他立刻知道了,这并非“车间”的谕示。
这是“军团”的谕示。
“人是盾牌,人是刀锋,人是箭矢。”
戴维的思维僵硬了一阵,看着那人形的东西在车间游荡。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种僵硬叫做茫然。
所幸智能助理的应急程序启动,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在新的增效剂的作用下,他重新充满了昂然的斗志。那是供给柜的里侧隐藏的,仅此一份的应急储备。
在智能助理的指示下,他重新爬进了床,并启动了一个一直在那里、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没有认识到的面板。
他是螺栓,将要成为柴薪,他无法成为盾牌或刀锋。但他还可以作为箭矢去作用。
他在床中躺了下来,感受极致的亢奋,药物和电流淹没了他。
他将在原生质浆液中融解,但他的神经系统将保留下来,并在床的作用下唤起荒主的某种本能,并与它的附肢融合。他那完全秩序化的、高效率的神经系统与记忆信息原本应该在为帝尊的基石,但此时却会成为对抗荒主的武器,对荒主那全然混沌、被随机性与妄动的本能所支配的神经系统来说,他就是一剂剧烈的毒药。帝尊的螺栓与荒主的附肢将同归于尽,而车间将重归帝尊的秩序。
漫长的黑暗。
……
戴维在轻微电流般的刺激下醒来。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初次见到的景像。
他的本能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叫戴维,而眼前大概是一个叫做车间的地方。然而强烈的违和感刺激着他,他无法理解眼前这片环境是什么东西。
漫长的时间过去,一个词语浮上心头。
“废墟”。
一系列的词语在他心中浮现,秩序,效率,帝尊,荒主,战争……
他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这似乎是一些记忆,但他却是一个刚刚诞生的、从混沌盲目的本体上分离的生物。
他开始尝试自己思考。
作者:回音壁
A先生的年纪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身材些微有点胖,又没到圆滚滚的地步,只是肚子鼓起,站起来从侧面看,就像个半月似的。他的动作总是不紧不慢的,带着一股悠闲的气氛,脸上挂着一点点微笑,说起话来不急不躁,任谁结识了他,都要说他不愧是一位和善的绅士。
A先生的性格也是极温和,又极绅士的,从没有人听过他说别人的坏话。不但是个别人的坏话,他也从来不说些歧视的、片面之见的话语,还总是纠正那些有片面之见的朋友。倘有朋友对他说,“女司机上路都是马路杀手”,他便要说,“想来是因为女性当上司机的数量固少,出了事故就格外引人注目。”倘有朋友对他说,“文科生都没有基本的科学素养”,他便要说,“人各有所不同,你是否将一些自己专业的知识当作了基本的科学素养,提出了过高的要求呢?”
A先生说这些话说得久了,朋友便都知道他是个极为公允的人。有朋友问他,“你是如何做到不以偏见看人的呢?”A先生便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时常提醒自己,不能用有色眼镜去看人。以此为警醒,日子久了,自然就没有偏见了。”于是朋友们便不再问了。
A先生在一家互联网开发企业工作,风评也是极好的。日常领导布置的任务,全都克丁克卯地完成,管理下属也从不压榨,就算是有分派下去的任务,有下属能力不济,眼看着要黄了的,他也能乐呵呵地接过来,自己三下五除二把它完成了,从来没有耽误过正事,因此他是很被公司看重的,而下属对他也是相当地依赖。与同事打交道,他也总是不卑不亢的,和同事协调工作、和别的部门联合企划,以及跟甲方、客户打交道,都深得大家的信任。
A先生是这样一位看起来简直完美的员工,公司也时常将一些重责大任交给他来处理,从来没有出过什么漏洞。这一天,他被他的领导叫到办公室里,因为有一件紧急的工作要交给他。
A先生便向领导说道:“请放心吧,无论什么紧急、重要的工作,请尽管交给我,我是断然不会将它搞砸的。”领导听了犹然有些不放心,便说:
“A先生,我并不是不放心你,只是这工作着实有些紧要。我听说你是个一向和善、又不以偏见看人的人,所以思来想去,这工作唯有交给你才行,你可要小心从事。”
A先生便打包票道:“放心吧,我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一向非常理性,时常警醒自己不以有色眼镜看人,这是我最大的长处了。”领导便放下心来,向他说道:
“A先生,事情是这样。本公司的新产品前些日子刚刚面市,做了一些短视频的广告,放在各大平台推送,因为推广的策划不够慎重,广告中出现了一些歧视某些人群的内容,导致颇有一些人在社交网络中抗议,想来你是知道的。”
A先生便点点头,他素来关爱公司,日常都要去看与公司事务相关的新闻的,公司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能不痛心疾首呢。领导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深知此事的危害了,便接着说道:
“A先生,你为公司担当过许多的重责大任,又一向是既和善,又理性的。此事的善后,我想不出还能交给谁了,便全部交给你来处理吧。你务必要处理得漂漂亮亮的。”
A先生便拍着胸脯应允道:“唉,这就是做事时没有警醒,用有色眼镜看人却不自知的后果啊。请将此事交给我吧,我必妥善地善后,绝不能让它给公司造成恶劣的后果。”
A先生将工作承应下来,便来到公司的公关部,开始布置起工作。他先令文案写了一篇道歉信,要文字务必圆融,没有把柄的,先行发布出去,又着手下人上社交网络,各自与抗议的意见领袖接触,与他们交涉,务必令他们满意。手下人便问道:
“A先生,与抗议的意见领袖交涉,应当作何说辞?要如何令他们满意?”
A先生便说:“俗话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些人向我们抗议,必不是无理取闹,他们自觉因为我们的广告而受到了伤害,我们必要补偿他们,以显我们的诚意。”
A先生说罢,手下众人已领会了他的意思,便纷纷与抗议的人们联络,提出种种补偿,有退还充值款的,有给与一年VIP的,有赠送大量点券的,不一而足。不几日,手下众人又返回消息,对A先生说:
“A先生,我们已给足补偿,这些人仍不领情,反而炎上得愈加厉害,这又该如何办?”
A先生微愠道:“是不是你们说话时仍有居高临下之意,态度不佳?我素常便说,为人处世,绝不可戴有色眼镜看人,不可心存偏见。这些人感觉受了伤害,心怀怨怒,乃是常理,你们好言好语地相劝,人皆是讲道理的,你态度可亲,他们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心中怨怒自然退去,炎上自然风消火止。”
A先生说罢,又习惯性地以理性态度自我警醒一番,顿时意识到,要这些手下一时转变想法,改换态度,也是过于苛刻,便来到一名手下人的桌前,用这人的帐号,跟已联络上的抗议者交流起来。
A先生先是问好,礼貌做足,又痛陈公司识人不明,误用外包,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情绪,最终夸下海口,愿意给出三倍的补偿,心中暗自自得,以为如此一来大事抵定。不料对方沉默半晌,回复道:“你们就这样糊弄我们,只想多出些补偿摆平我们,其心不诚,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我们岂能饶你!”
A先生大惊,欲待解释,不料对方早已将他拖黑,截了几日来的对话记录截图,往社交网络发万字长言挂人去了。
A先生忙了这些日,抗议的炎上终不见转歇,反而愈演愈烈,乃至公司的股价也有波动,领导震惊,终不敢再让A先生负责此事,另寻人为A先生善后,又将此事前因后果写作邮件,上呈公司高层酌定。不一日,公司高层裁定,A先生办事不利,对公司形像、口碑造成巨大伤害,事态极为严重,后果极为恶劣,当给予严重警告处分,调往冷门部门反思,以观后效。
A先生受到严重打击,无心上班,径往酒吧买醉,喝多了便趴在桌上,喃喃自语:“我素来秉持理性,与人为善,从来不以有色眼镜看人,对世人一视同仁,世人为何如此待我?”
这问题,素来是没有人回答A先生的,此时却更加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求知/笑语
作者:回音壁
1、
“所以,这是一个以东方的神秘力量为主题的世界?”
阿历克斯,一位年轻的超级英雄,未来电磁科技的使用者,向他的同伴——或者说他的首领——提问。
“理论上是这样。”他的首领,一个外表看起来不超过大学生年龄的大男孩,看向四周。“可是……”
“你好像有点困惑。”米亚略带嘲讽地说道。她是一位女巫,大多数情况下都拥有搅乱整个世界——并非文明或社会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世界——的能力,但在这里却感到了一丝不安。
“如果你的时空转移出现了问题,那……”另一名同伴响悟惴惴不安地说道。响悟是一名东方的斩鬼者,虽然体系不同,但对这个世界本该是什么样子似乎有一点认识。
首领沉默地用手指在眼前虚划,似乎在操作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交互界面。几位同伴都暂时闭上了嘴。最后,首领用手一拂,关闭了眼前的某种东西,下了结论:
“也许这个时空坐标有点问题,我们本该进入标准的【青城】仙侠世界,却来到了一个……魔改的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我知道那种东西。“阿历克斯迟疑道,“不过,这和我知道的平行宇宙有点不同。”
“也许这是一份邀请函。”首领点点头,加重语气,“我找到的时空坐标都有一定的偶然性,但这一份……也许是被刻意送到我面前的。”
“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去那个最破坏画风的地方去看看。”
首领抬起头,看向那个让整个世界的画风变得与众不同的东西。
一座哥特式的城堡建筑,非常恶俗地用纯黄金打造。
2、
进入建筑的过程非常简单。这座城堡外没有任何看守或阻碍,城堡中倒是有很多敌人,但首领的同伴们都拥有各自世界的顶级战斗力,这些敌人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首领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太空殖民型的集群生物、柴油朋克背景的内燃机改造人战士、病毒变异型的战斗生物、黑巫术制造的亡灵……刚才那是阴阳师的式神吗?”
他喃喃地计算着遇到的敌人种类。
“我对阴阳术不太熟悉,在我们那里阴阳师只是骗子的一种。”响悟用袖子擦着刀上的血,“不过这些纸人看起来并不是法术,可能是超能力的一种。”
“很像是某种精神感应系的超能力。”阿历克斯一面肯定响悟的说法,一面迎向新的敌人,“那些看起来像鬼魂的,是某种等离子体生物?”
首领皱起眉头:“看来,敌人的真面目已经确定了。”
阿历克斯和米亚已经联手消灭了新出现的敌人,而此时,最后一扇门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城堡的主人就在那里——几人的心中如此确认着。
3、
“请不要将我擅自认为是你们的敌人。‘诸天行者’。”
进入那扇门,这是首领听到的第一句话。
这是一个舞厅般巨大的圆形空间,在高耸的穹顶之上有一个柔和的发光体,目测直径约两米的白色光球。四面墙壁上等间隔地分布着二十扇小门。说话的人就站在光球的正下方,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前插在地上的、长度超过两米的巨大战刀。
“你叫我什么?”首领迷惑地问道。
“诸天行者,那是你的身份,就如轮回者是我的身份。”中年人淡淡地说道。
“轮回者?”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名词,首领皱起了眉,“你和我一样有来往于各个世界的……能力?”
他险些把“系统”这个词说出口。
“一样,也不一样。”中年人平淡地说道,“在无限多的盒子世界之中,有无限的生命诞生。你该不会以为你是特殊的吧。只不过,【我们】和【你们】相遇的可能性太小了,若不是我发出邀请函,你和我,你和你的同类,在无限的时光中恐怕也很难相遇。”
“所以那个时空坐标真的有问题。”诸天行者肯定道,“你把人叫来是有什么事?你看中了诸世界的资源,还是什么?”
“资源?在无限中这没有意义。”中年人笑了,“看到【主神】,你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到吗?”
诸天行者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不过没有回答,中年人点点头:“是这种设定啊。”
“你在说什么?”诸天行者有些不快地反问。
“曾几何时,诸世界的流浪者全部以【主神】的名义被召集,以小队的形式在盒子世界之间征伐、战斗。”中年人自顾自地说下去,“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有新的【轮回者】产生了。新一代的流浪者成为了【诸天行者】,孤身一人遍历平行宇宙,打造自己的帝国……而【主神】这里不再有新血加入,只有那些旧有的队伍,日复一日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团战。我是最后的胜利者,然而,这一切似乎仍旧没有什么意义。”
他笑了笑,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我请你来,只是想让你见证一个终结。”
4、
诸天行者似乎明白了中年人想做什么,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中年人却伸手向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诸天行者的发展仍在壮大,但新的后继者已经诞生。请小心些,你们……已经不再是【黄金的这一代】。”
仿佛应和着他的声音一样,有一个略显稚嫩地声音从诸天行者及同伴的背后传来:
“真麻烦,你们要吵架,能不能找一个没有生命的世界去吵?不要把我的家园弄得乱七八糟。”
众人本能地回头,看到一个修仙者打扮的少年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他腰间挂着上品的飞剑,穿着紫色法衣,英武非常。然而,引人注意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那些人。、
那是形貌、打扮毫无统一感的一群人,有身着儒衫却拿着巨斧的,有穿着道袍却捧着蛊虫的,有上半身铁甲下半身长裙的,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头顶,无一不顶着红蓝两条长条图案。
这群人共有40人之多。
中年人淡然一笑,将手在空中虚握。
光球熄灭了,来自“轮回者”世代的一切陷入了黑暗。
评论要求:笑语
标题:【梦游记】《吃饼干的怪物》
作者:回音壁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玛莉娜。她的皮肤又白又嫩,就像最新鲜的奶油,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就像水灵灵的葡萄,她的头发是漂亮的棕色,就像上好的巧克力,她的嘴唇鲜红,就像新鲜的莓果。玛莉娜和奶奶一起住在大森林里,可是她一点都不寂寞,因为整个森林都是她的花园,小动物们是她的朋友。每个月,奶奶都会用石头的烤炉给她烤一炉饼干,奶奶烤的饼干又香又脆,可好吃啦。玛莉娜总想把饼干吃个饱,可是奶奶每天只让她吃两块,不过玛莉娜也不嫌少,因为这样就可以一个月每天都有饼干吃啦。
这一点,是奶奶每个月一次烤饼干的日子,玛莉娜一个星期前就盼着这一天啦。可是,这天早上,奶奶有事出门去了。玛莉娜很失望,刚出炉的饼干可是最好吃的。
到了天黑奶奶也没有回来,玛莉娜一个人上床睡觉了,玛莉娜是个乖孩子。可是,玛莉娜突然闻到一股饼干的香味,她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难道是奶奶回来,连夜烤了饼干吗?唉呀这个不行,奶奶的身体不好,怎么能夜里干活呢,饼干明天再烤也是一样的嘛。
玛莉娜闻着香味来到厨房,发现奶奶不在这里,只有烤炉里散发出一阵阵的香味,可是烤炉明明是关着的,摸一摸,还是冷的啊。
她听到有一个声音说,快来吧,快进来,快来有许多许多饼干的好地方吧。玛莉娜细心一听,声音居然是从烤炉里传出来的。
奶奶的烤炉非常大,一次能烤好多好多饼干,能烤两个人吃一个星期的面包,小小的玛莉娜钻进去也没有问题。可是,不能钻进烤炉里去呀。
那个声音又说,没关系,这是梦里呀。
玛莉娜恍然大悟,既然是梦里,那没有点火的烤炉居然发出饼干的香味就说得通了。可是,就算做梦也不能钻进烤炉里呀。
这时,她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玛莉娜抬头一看,原来是好朋友燕子姐姐。燕子姐姐飞到烤炉上面,绕着圈子,在叫玛莉娜。玛莉娜抬头一看,原来有一股热气正从烤炉上面冒出来。玛莉娜和燕子姐姐坐上这股热气,就像气球一样向上飞了起来。她们穿过了云彩,穿过了星得,天上越来越冷,然后又越来越热,身边变得像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见了。最后,啪的一下,玛莉娜和燕子姐姐来到了一个明亮亮、热腾腾的地方。
玛莉娜发现这是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里,大到能把她和奶奶住的房子整个装进去。地是又白又光滑的,亮亮的反光有些刺眼。房间里热得就像是夏天的中午、在厨房里看奶奶烤饼干时站在烤炉前一样。
玛莉娜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好香的饼干的香味,她定睛一看,眼前的地上摆着好多巨大的饼干,大得像一张桌子,香气就是从这些饼干上散发出来的。
唉,这么大的饼干,一定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吧。玛莉娜想着,向饼干的方向走了走,突然,头发被燕子姐姐轻轻啄了一下。
“对啊,就算是做梦,也不能吃来历不明的饼干啊。”玛莉娜想起了奶奶教她的事。再仔细一看,那些饼干上嵌着坚果和水果,看上去就像眼睛、鼻子一样。玛莉娜有点害怕,就往后退了一下,突然觉得踩到了粘粘的东西。低头一看,地上写着好多好多不认识的字,那些字居然都是用糖浆写在地上的,怪不得粘粘的。
突然,玛莉娜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好大的饼干!我要吃啦!”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大男孩,头发像乱草一样,穿着很好的衣服,但看到饼干,露出了一副没教养的馋样。
“这些不能吃呀。”玛莉娜说。
大男孩露出一副高傲的神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小屁孩快滚开,这些饼干一看就是给我的,我要全部吃光。”
玛莉娜劝不住大男孩,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燕子姐姐早就躲到玛莉娜背后去了,这样的男孩肯定会欺负小动物的。
大男孩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块饼干,坐在地上休息。毕竟,那块饼干有桌子那么大呢。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噗哟、噗哟的声音。转头一看,有一团白色、圆滚滚的东西正一跳一跳地过来。仔细一看,白色的东西软软的,就像面团一样,上面镶着坚果,看起来像一对眼睛,红棕色的糖浆披在它身上,就像衣服一样。
玛莉娜明白了,这就是没烤过的饼干胚呀。这个饼干 胚居然是活的,幸好刚才没有吃那个饼干啊。
白色的东西来到两人面前,噗哟、噗哟地说着什么,它没有长嘴,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玛莉娜赶快往后躲了躲。白色的东西跳得更急了,它对着大男孩发出一连串噗哟、噗哟的声音。大男孩唉哟一声,动作奇怪地站了起来,看上去就像奶奶哄玛莉娜开心时拿出来的木偶一样。
“唉哟,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大男孩说着,不由自主地跟着白色的东西向房间的另一边走了过去。玛莉娜有点害怕,但她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只见白色的东西带着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大房间的门口。里面发出很多噗哟、噗哟的声音,往里一看,好多白色的东西在开会呐。
带他们来的那个白色的东西伸出一截,向房间里面指了指,只见房间正中间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比其他的都要大,它的身上披挂着大红色的果酱,点缀着纯白的奶油,最上面金色的蜂蜜块闪闪发光,就像王冠一样。
“这要是饼干,一定很好吃呀。”大男孩咽了咽口水。
白色的东西不知从哪弄来一副刀叉,递给了大男孩。大男孩接过来,想了想,突然把刀子插进了白色的东西的身体。白色的东西发出一连串噗哟、噗哟的声音,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但很快就不能动了。只见它白色的身体变得焦黄,变得又硬又酥,很快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原来这样就能变成饼干呀。”大男孩很开心,拿着刀叉就冲进房间,一边冲一边喊着“我要吃那个最好吃的!”
玛莉娜吓得呆住了,幸好燕子姐姐啄了她一下,她才清醒过来。只见一大群白色的东西身上披着坚硬的杏仁、拿着刀叉冲了过来。玛莉娜吓得转头就跑。
这里有许多很大的房间和很长的走廊,玛莉娜跑着跑着就迷路了。许多白色的东西一跳一跳地跑来跑去,好几次差点抓到了她,但她机灵地躲过去了。有一次,白色的东西已经跑到她面前了,幸好她灵机一动,把手脚都缩到了衣服里面。白色的东西凑近过来,轻轻碰了碰她,她的皮肤又白又软,就像奶油一样,那些白色的东西不知道她是不是同类,围着她噗哟、噗哟地讨论起来。这时,远处响起大男孩的喊声:“这个饼干没烤熟啊!”那些白色的东西就丢下她跳着走了。
“这可怎么办呀。”玛莉娜说着,“快醒来啊快醒来。”她念着自己发明的咒语,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了。这里本来已经很热了,现在又变得更热啦。
“唉呀,这怎么办。要是天亮了的话,这里不是热得要死人了吗?”玛莉娜说。她明白为什么这些白色的东西会变成饼干了,一定是白天太热烤着他们,烤的时间长了,就会变成饼干了。
可是,玛莉娜不想变成饼干呀。而且她是人,就算被烤,也不能变成饼干的。
燕子姐姐停在她的头上,轻轻啄了啄她,然后又飞了起来,在她面前盘旋。
“燕子姐姐,你认得路吗?”玛莉娜开心地说。她不知道,燕子可是鸟儿里面第二擅长认路的呢。
燕子姐姐在前面带路,她们很快就回到了最开始来的那个房间。地上用糖浆写的好多的字已经干了,玛莉娜突然看到,那许多许多字的中间,有一个糖浆画的圆圈,正是她来到这里的地方。
玛莉娜小心地凑过去,没有踩到地上的字。她看到圆圈的中间,用糖浆画着一扇门。原来,她就是通过这扇门来到这里的。可是,糖浆画的门把手已经被大男孩踩花了。
“没有门把手,是不是门就打不开了呀。”玛莉娜担心地说。这么一会,天气又热了一点,玛莉娜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被扔进烤炉一样了。
突然,她听到一个噗哟、噗哟的声音,原来是一个白色的东西发现了她,正急得原地跳来跳去呢。
玛莉娜灵机一动。“对不起啦!”她大声说着,冲到那个白色的东西面前,把它的衣服撕了一块下来。这些白色的东西的衣服都是红棕色的糖浆啊!
玛莉娜捧着一团粘稠的糖浆,冲到那扇画出来的门前,用糖浆赶快画了一个门把手。唉呀,太神奇啦!这扇门一下子就变成真的了。
玛莉娜拉开门,只见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眼看周围越来越热,空气都开始晃动了,玛莉娜一咬牙,闭着眼睛向着门里跳了下去。
嗖的一下,玛莉娜觉得自己好像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她一下子睁开了眼,惊醒了。原来,她不知为啥在烤炉前睡着啦。燕子姐姐趴在她的头上,迷惑地叽叽叫了两声。
“唉呀,好可怕的梦,这下子我可不敢吃饼干啦。”玛莉娜拍拍胸口说道。
可是,天亮之后奶奶烤了饼干,她就把这件事忘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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