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38「骤雨」《等雨停》
作者: 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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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血般的暮色浸透营帐,金线刺绣的鸢尾花纹在军旗上随风抽搐。加斯东·德·蒙莫朗西将军的佩剑倚靠着橡木桌,剑鞘的蓝宝石折射出繁忙穿梭的身影,参谋们投身于下一个进攻计划,他们的讨论轻声又激烈。刚从前线退下来的将军大马金刀地坐在营帐门前,望着外面如血残阳。
羊皮地图上,代表敌军防线的黑蚯蚓蜷缩着退去,敌指挥部就在此地,护卫部队不过两千,骤然受到意料之外的袭击令他们方寸大乱,如今退入玛尔河谷作困兽之斗,只消切断他们与前线的联系,鞘步城之围立时解除,不必重蹈铁芯城陷落的覆辙,开战以来勒拿军节节败退,到了今日战局才有了转机,打掉指挥部,才能继续与震怖军相互拉扯,否则以勒拿弹丸小国,如何是西方那个大帝国的对手……将军接过参谋们递上的作战计划,细细翻看起来。
战马的嘶鸣晃动着将军的思绪,一名满身泥泞的传令兵急切地递上一封信件,在他身后,一名农夫打扮的年轻人正笨拙地从马上滚下来。
“阁下,这是震怖军指挥厄瑞波斯的亲笔信,由这位……”传令兵尴尬地瞟了一眼身后,那名农夫被马镫缠住脚踝正笨拙地在地上打滚,“由这个自称玛尔谷村的农民送来的。”
信中的内容简单直接,它声明如今河谷中还有千余名农户、数十名修道士和数千伤员,包括来自勒拿军受伤被俘的士兵,要求勒拿军暂缓攻击,等到完成疏散后两军再正面对垒,此举,信的最后提到,是出于人道主义。
人道主义。将军的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怀表,怀表早已损坏,表盖内侧的微型肖像也被磨得模糊,那是他长子欧仁的遗容。铁芯城陷落时欧仁正在城中担任守城官,如果可以,将军更希望孩子去大学进修医学——不,或许照着那孩子的意愿做一个植物学家也好,却终究不能阻止孩子追寻祖祖辈辈的荣耀。城破后欧仁率领残部护送百姓向东逃难,震怖军衔尾追来……
“我呸!厄瑞波斯是什么货色,也配谈人道?他要是真在意那些人的性命,就不要躲进那个小山谷里去,有种出来战个痛……”
“格隆!”将军呵住了身后的参谋,前倾身子问道:“你是玛尔谷村的农户?”
可怜的人被吓得伏在地上,口中连呼“老爷”不止:“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俺是村里老实本分的农民,不是军人,不是军人。”
“你们不知道打仗了吗,为什么不退到你们本土内部去。”
“震怖军老爷说勒拿人绝对打不过来,都不许俺们离开,还要俺们帮忙运粮食,造器具。何况俺们也没有其他地方能去,求老爷开恩,”农夫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想起来还有一根可以抓紧的救命稻草,“村里还有克劳塞维茨大老爷的女儿,那是真正的大好人,还有她带来的那几位医生,都是真正善心的好人,是给伤兵看病的,求老爷发发慈悲,发发慈悲!”
“这句话,也是厄瑞波斯教你的吧。”将军一句话就掐断了农夫的话头,恐惧使这个可怜人的双眼鼓了起来,有如只在沸水中翻腾的牛蛙。
托尔文,托尔文·冯·克劳塞维茨,那只镶金怀表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作响。三十年前他们曾在诺伊的军校共享烟斗,那时来自各地的年轻将官并肩走过飞扶壁的拱形门,在沙盘而不是真实的战场上较量彼此的手段,来自烨光领的克劳塞维茨子爵是个喜爱纸上谈兵胜过排兵布阵的纨绔子弟,对战争殊无好感,参加军校不过是父命难为,他最爱挂在嘴边说的话:"战争是政治的私生子,而将军是接生婆,"将军至今仍记得。此刻,接生婆的剪刀正悬在私生子的咽喉。
"您听过夜莺在焚毁的橄榄林里歌唱吗?"将军突兀地问道,指尖掠过剑柄的纹章,"它们会把烧焦的羽翼浸在葡萄酒里,为死人酿造安魂曲。"
“啊?啊啊?”
将军没指望从农夫那儿听到回话,只是摆摆手:“你且逃命去吧。”
夜晚前的最后一点光最是粘稠,模糊了远方。参谋官格隆大声抱怨道:“你说一个贵族家的大小姐,没事跑到战线上做什么,给人添乱。不过据说震怖军的军需,有大半就是这个烨光领提供的,不如……”
“住嘴。”
“诶。”格隆啪地一下闭上嘴巴。
蓝宝石剑鞘抬起些许弧度,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参谋官的脑袋:“格隆,你是怕我下达停止攻击的命令,才两次口无遮拦的吧。”
“将军明鉴,那不过是厄瑞波斯狗贼的缓兵之计。”
“我难道不知道吗?需要你多嘴?”
“是!将军不需要我多嘴!”
作战计划被按进参谋官的怀里:“就照这个计划,尽快发起攻击,越早解决厄瑞波斯,越早赶回驰援鞘步城。”
“是!”
“还有,把我们携带的炮弹全部打出去。把整个谷地……都给我覆盖了。”
夜幕彻底落下,随之升起的是猩红的弧线,当臼炮开始咆哮,整个谷地也被迫加入合唱,那些硫磺与沥青的混合物编织成的火流星升上天空,如同毁灭索多玛而降下的灾火,坠落时点燃了每一片苜蓿田;那些铁与的铸造物带着呼啸轰开空气,发起一场直达地底炼狱的单通道,摧毁抛物线上的一切障碍;火药将是这片土地生长的最后作物,在其绽放之后,谷地将化作一片不毛之地
勒拿人的士兵等待着,等到火雨停止,等待一场鲜烈的对过去三个月痛苦的回报
END
写于2025.1.30
新年快乐,大家新年吉祥如意哦
这次没能想出什么切合关键词的好点子,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思乱来,一如既往写道后面开始用对话凑合,但有时候卡在那里我是真的动弹不得啊
Vol.237「美梦成真」《别让等待》
作者: 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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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过正午,惠中搬来一条小凳子,坐到大院前的台阶上。
在她面前,一大片开阔的场地被矮墙圈起来,当做操场使用。那些代表距离、高度和跑道的白线已经被时间侵蚀。如今在那略显斑驳的水泥地上落满了桂花香,这些散落的花瓣来自更远的一片树林,整片树林都是桂花树组成的,在这个季节,它们快速地绽放花朵,施放花香,然后用那些细小的花瓣笼罩整片院落。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坐在庭院里,一边织毛衣,一边晒太阳,享受一整年难得的时光。算来已有二十一年了。
这时候的太阳最是舒适,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或许是午饭吃得急了,惠中感到肚子有些闹腾,她很是不雅地伸长脖子打了个嗝,然后放了个屁。这很不雅,很难堪,但她早已过了为此脸羞的年纪,过了为此厌恶的年纪,甚至过了为此苦恼的年纪,年纪一大这身子就不听话,就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了。她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织她的毛衣。
这座庭院,乃至整座设施中寄存着的那股寂静,就像一段长长的旋律,从很久远之前开始不断循环往复,这是一段很久远的旋律,虽然还比不上惠中的年龄,但也足够将老妇人的呼吸声、织毛衣时织针碰撞的声音一并,化入一片宁静之中。
不过旋律也有起承转折,在每一段循环之中,都会有热烈的高潮段落。今天就是那一天,能够看到这座大院从渺无人迹到热闹非凡,有许多人从四面八方回到这座院子,就像回家一样。前前后后有四五十人,年龄大多是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青壮年。
这座院子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快速膨胀热烈起来。每个人进来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人家问好
“老妈子,我回来了。”
“杨妈妈,我们来看您了。”
“杨妈,最近身体可好?”
……
平时照顾老妇人的几名仆人只在这几天不必上班,一切事务都由回家的孩子包揽。每个人在问候过老人后便在各个房子间忙活起来,每个人的房间都留作原样,虽然因空置而沾染灰尘,但向来收拾妥当,只要稍作打扫便可入住。更多的人则在准备晚餐布置,长大后众人奔向四方,也把各地的饮食带了回来,谁来做个什么样的菜,为了这样难得的长脸机会争论不休。
也有想偷闲的人,就坐到老人身边,一边陪老人聊天,一边装模作样地在那里干活。
惠中早已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眼睛来回巡视。十几年前孩子们就不许她自己干活,那之后她就养成了新的习惯,观察每一个孩子如今的模样,把自己记忆里那些还年幼的面孔拿出来一一对照,其中的回味与自豪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顿热腾的晚餐过后,众人照顾老人身体,虽然接下来要开同窗会,却也不愿意打扰老人,老人家从前还有精力和每个人谈论几句近况,近年来已是支撑不住,因此计划结伴到镇上去。几个细心的的孩子留下来伺候老人到床上,待老人浅浅睡去,才起身离开。
……
上了年纪的人睡得早,睡得浅,起得早,等到惠中醒来时,月正当空,她探寻得向窗户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大概三十几岁,悄无声息的摸进屋子,此时捧着本泛黄的笔记,对着月光细声念道:
……和纳托的战争结束以后,长景几人都留在军队里,我独自还乡,可村子早就烧没了,邻近的城镇也都毁了。后来政府宣布重建计划,我决定拿出退伍的钱,开一家孤儿院。那时候,多得是没人看管照顾的孩童……
惠中轻声说道;“我做了个梦……”
窗户前的那人听到声响,立马转身凑到床边,跪下半身去瞧。
惠中接着说:“……我做了个梦,梦到孩子们回来看我了。他们都变了样子,但都很出色。我让孩子们排好队,像以前一样报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数到十九的时候数不下去了,因为十九号他又没回来。然后我睁开眼,就看到了我的十九号。文贞啊文贞,偏偏你和别人不一样,一定要大晚上来看我,还偷看我的日记。”
文贞小声叫屈起来:“哪里是‘又没回来’,去年,前年,我可都是来看你了。”
“那更之前呢,大家都是每年回来看我,就你还要我费心去请。”
文贞脸上露出苦笑,“要是被人看到,少不得要起冲突,喜庆的日子里,还是不要自寻晦气。”
似乎看出了老人家脸上的不以为然,文贞连忙续道,“小时候我都无法理解,除了您,周围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对我充满敌视;勋哥几个虽然相互不对付,针对我的时候行动又统一起来,后来我才明白,这就是所谓一致对外。你说那时候刚打完仗,您干嘛收留我这个纳托孩子。”
“难道放着不管,看你饿死吗。”老妇人没好气的念叨着,然后开始怀念从前,“我小时候,家里很穷。越是穷的农家,越是忙碌操劳,每年只有那么几天时间,只有在那几天,父亲再忙也愿意带我们出去,一家人就坐在一颗大大的桂花树下,那是村子里最大的一棵树。我们坐在树荫下,外公就给我们讲故事,然后我们装满满两篮子的桂花带回家。后来纳托的战争打过来,桂花树被砍倒,连同村子一起烧了个精光。”“难道我不恨吗?可烧我家乡的是穷凶极恶的兵匪,不是我在路边捡的孩子。这家幼儿园每接纳一个孩子,我就在外面空地上种一颗桂花树,每个孩子都有,你也有。”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没多少年好活了,就希望你能每年回来看看我,报个平安。”
“不要说什么死的活的,不吉利……”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该知道许多顾忌都是细枝末节。我只盼你年年都来,若是能和别人一样从正门进来,就更棒了。”
“我知道了,不要还像哄小孩一样……”
老妇人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文贞不禁想到:过去有一个梦,它曾经破碎,又得以重铸,而今在这里实现。他说道:“下次您在梦里点名的时候可千万记得,十九号喊的是‘到’。”
END
写于2024.12.31
(写出来和之前构想的完全不同,本来是想整点深仇大恨的,可写着写着却觉得别扭,难顶难顶。)
Vol.236「散步」《孑》
作者: 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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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轻微的响动在清流脑海里响起,他在床上翻了个面,又翻了回去,然后睁开眼。
他的眼睛因为不能适应光明而微微眯着,那是宝贵的冬天的晴日,橘红色的光透过拉起的窗帘,带来无穷的暖意。
清流的睡眠很浅,睡梦中有些许响动都会被惊醒,如果因为什么突兀的噪音吵醒了自己,清流会有数小时里被不可言说的闷怒中失眠到黎明,大城市里的那些夜间繁华带来的喧闹声,清流一直适应不了。
不过今天的午睡意外的平静,让他能美美地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刻,随着脑子逐渐清醒,他意识到自己几乎睡过了整个午后。于是他抬起身,开始寻找那个打搅到他睡眠的不速之客。
那名小小的罪魁祸首靠着墙,弓着身子一动不动,似乎同样因为响动而警觉起来。
“嗨,小猫,今天来得可早。”清流的声音带着粗哑的不适感,这同样是睡得太久带来的结果。
或许是熟悉的声音令猫儿放下了戒心,原来紧绷的身子松弛下来,她在房间里穿梭了几个来回,然后跃上床,冲着清流叫了一声。
“嘘~嘘,小心,你也不想又被旅店赶出去吧。我知道我睡过了午餐,差点把晚餐也睡过去了。”清流掀开被子,像是为了和那股寒意斗争一样,快速得将衣服套到身上。猫咪先一步从床上的动乱中逃开,继续在木地板上搜寻起来。
“别急,别急。这里的旅馆比老家的旅店可专业多了,这个时间管他们要些吃食应该不成问题,我看我们可以午餐晚餐一次解决。”
猫咪坐起身子,注视着清流拿起外套,跨过房间,打开房门。“嘭”的一生脆响,她的耳朵慢慢地竖直高耸起来,追着青年快促的脚步声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为止。接着猫咪的耳朵软了下来,她低下头,开始舔舐梳理起来。
房门打开又关上,清流回来时,猫咪已经打理完整,乖巧的蹲在门口。清流一手领着壶,另一只手上摆着两个盘子。猫咪开始高兴地在他脚边钻来钻去,而清流依靠稳重且富有经验的身法将伙食安稳得带到房中的一张小桌子上。
“一点鸡肉,一点牛肉,再加上牛奶。”壶里奶白色的液体被倒入其中一个盘子,“温牛奶。”
一人一猫开始就餐,清流吃得很快,一方面处于习惯,一方面处于饥饿,他很快清空了盘子,然后他开始注视猫咪用餐,同时嘴里还轻轻哼着曲调,这曲子是他在坐火车时无意间听到的。
“小猫,以流浪猫来说你算得上教养很好了,我见过不少很糟糕的孩子,在我们那儿,完全可能更糟糕。你的主人,如果你曾经有主人,你的主人一定把你养得很好。”长久以来,清流已经习惯了与动物交谈,在他去山中守夜的时候,动物伙伴一直是很好的倾诉对象。
“到后天我的年假就结束了,明天坐火车回家,山里少人看着可不行。我离开以后,小猫,就剩你一个人了,嗯~说是‘一个人’或许不太合适,不过我想,你一直都是独身。”
“到时候我会想你的,我可以跟翘枝和可旺说说你的事,以前和你说过吧,她们都是我的动物伙伴,可惜不能把你带上火车。”
“你会想我吗?”
猫咪没有回话,只是奋力与盘中珍馐搏斗。清流也不在意,直到盘子被清空为止,青年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这话,不时重复哼唱一段不知名歌曲的调子。
“……然后,我们该做些什么呢。”清流俯下身,把小猫抱到怀里,小猫原本大概是要反抗一下,只是得到满足的她蜷其脚爪,从嘴里发出几声呼声。清流轻声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这一周里我每天都出去,今天太晚了,我们就在附近走走吧。”
清流居住的旅馆位于这座大都市的外围,这样能剩下不少钱,但也有足够便利的公交和铁道网络,供他逛遍了大半个城市。这一次他没有走在交通路上,而是拐进那少有的还没被这个钢铁都市吞噬的绿植区域。
此时天渐渐黑暗下来,清流沿着河流向上,走出那片小小林木后,他又跳过一道矮墙,像只猫咪一样闯进了一片乡间别墅样式的建筑群里,在一座拱桥边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在他眼前,越过拱桥与河的另一边,沿着直线的河岸向上,高楼大厦排布得整齐又参差,无数灯光华亮将夜的天空,如一头苏醒的巨兽,睁开它亿万的明灯之眼,注目着整个世界。
清流跃身坐在拱桥边上,开始温柔地抚摸其猫咪,时不时开口说话。
“其实我有在找人。”清流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一寸大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豆蔻年岁,带着青春特有的稚嫩的模样,照片的边缘有着不规则的折痕,像是从某张更大的照片上剪下来的,“你有见过她吗,小猫。你应该没有见过,当然,她如今应该不像照片上这样,毕竟已经有十年了呀。”
“这是弥央,我们那一届里可算顶顶厉害的了。她一个人冲进大城市,一个人去努力拼搏。好多年前她就去了城里,今年去看望师傅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已经有几年没有给家里传讯了。当然,当然,我也没有真觉得自己能找到。我就是找个由头出来散散心,试一试,不试试,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大”
“我一辈子都呆在乡下,大多数时候甚至呆在山里,这七天的旅行,对我来说算是很任性的一次远足,也是很小很小的一次散步吧。”
“看着眼前这座大都市,让我开始想念森林了,这里那些奇怪的轰轰声,我怎么也习惯不了,你说,弥央她能习惯得了吗?”
猫咪在清流怀里扭动着,用爪掌回应他的抚摸,用睁得大大的眼睛回应他的话。
“嗯~也许我该想个办法把你带上火车。”
……
“那么,回去吧,该回家了。”
然后,他搂着猫咪,把它小而温暖的身躯抱在怀里,踏上回去的路。在他身后, 在通明的霓虹灯光后,最后一丝阳光落入地平线下。
END
写于2024.11.29
关于我啰嗦的絮絮叨叨,对猫咪的渴望以及冬天扔不掉的寒意。万圣节过去快1个月,以及还有一个月到圣诞节,总之祝愿大家能在温暖被窝里享受冬天
Vol.235「夺权」《篡位》
作者: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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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会如何评价我?篡位者?弑君者?还是……,”从半山腰的舍馆望向山顶,明央宫在黑夜笼罩下仍散发着柔和却明亮的光芒,这座宫殿是这座山峰、这座都城乃至整个诺伊王国的明珠,这么多年来,在德瑞尔心中,这份光芒从未失色,时隔多年将要再次踏入那座宫殿,他的心不由也随着那光芒闪烁:“弑亲者,你觉得他们会这么称呼我吗?”
“殿下,如今的路德王庸碌无为,名不副实,此事连村落三岁儿童也一清二楚;至于弑亲之罪名,属下愿为陛下分担。”德瑞尔身后,高大魁梧的将领膝跪在地。
“不,你担负不起。这是只有我能承受,也只会落在我肩上的重责,毕竟,要坐上王座的人是我。”德瑞尔拔出腰间长剑,“霜锋”的剑刃锋利如常,以魔法加护之力,它的剑锋永不钝挫,德瑞尔曾以此剑狩猎诸多远离尘世的异邪怪物,然而今天,这剑锋上将要沾染的血,属于人类。
德瑞尔收起长剑,将目光移回面前这位向自己献上忠诚的骑士:“霍恩海姆,我父亲曾向你许诺复仇的机会,是吗?”
“是。”
“我记得是‘圣火夜的血仇’,对吗?你们在南方结下的血仇。”
“正是。”
“等我我登上王座,你就去恕焰堡练兵吧,在南方为王国建立新的堡垒。作为王宫卫队队长,你失职了,希望你作为将军不要让我失望。”
“多谢殿下。”
“剩下的路,我独自上去,你们在这等着。”
“这……”
“明央宫不是已经被你们清空了吗?你尽管放心,唯有武力上,我有十足信心可以胜过我的那位哥哥。”
……
最后这段台阶说长不长,若是德瑞尔全力奔跑,不消片刻就能抵挡王宫,然而要在臣下面前摆出威仪,像冒险者那样毫无贵族气质的奔跑就拿不出手。等德瑞尔好不容易走过台阶,内心已是十分不耐,面对紧闭的宫门毫不犹豫地侧身绕开,沿着宫墙走过半圈,随即纵身跃入,撞开一扇窗户,落在了诺伊王室众王子幼年时常常当做游戏室的诸多房间中的一间。接着穿过一间厨室,一间茶水厅,再有两三间客厅,停在了一间由独特的拱形门所封闭的小书房前。
德瑞尔推开房门,迎接他的自不必说,是空无一物的沉默。显然此地并非当今王宫主人所选定的会客之地,德瑞尔仔细巡视那一本本常年与灰尘相伴的书册,像过去那样用目光描绘桃心木制的木桌木椅上描绘的花纹,仿佛其中有许多未解之奥妙,就好像这间已许久未开启的书房中的沉默传染了他。
直到德瑞尔好像听到某个坐在王座上的人发出不耐烦的声响,才将这片沉默惊醒。德瑞尔挥开披风,从后方走进王宫的正厅,划出半圆的弧线,站在了王座之前。在这期间,德瑞尔审视着王座上的王者,对方也回以质询的视线。
在明央宫昼息夜明的白玉砖石的照耀下,能看出对峙的两人之间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其中一者更年长,富有贵族气派,另一者更加锐气,常年冒险带来的风霜痕迹为他脸上又多增添许多不输于前者的气势。
“回来啦?”
“回来了。”
“刚回来就冲着厨房去,还是一如既往嘴馋。你要是想吃糕点,尽可以跟我说,何必闹这么大动静。虽然当初你闹着离家要去当冒险者的时候,说过‘从此不再回来’,但我也说过:‘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现在你回来了,不像是回家,倒像是来拆家的。”
“波拉加斯爵士写信给我……”
“波拉加斯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了?!十年了,你就没有回来过,哪怕父亲去世的时候!”路德王坐在椅子上高声说道,“现在你回来了,倒是回来的好时候。一个波拉加斯,一个霍恩海姆,都是不忠实的反贼,我早就知道他们图谋不轨,只是忙于其他事务分不开手脚,你正好能帮我解决他们。等完事以后,留下来帮我做事,还是回去当你的冒险者,都由你。”
“……波拉加斯在信中说了你许多不好的事迹,我一条也不信。”
“哦?”
“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德瑞尔抬头直视王者的双眼:“我从王国西边往回赶,只看到名为诺伊的王国不复存在,只看到七大领各行其是,你坐看我们的王国支离破碎,却无动于衷。这一切都和你过去的想法背道而驰。我只想知道,为何如此?”
“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诺伊王国,从来就是领地各行其是!以前,我站得不够高,在作为王子的二十年里,我相信我们祖辈立下的誓言:各族平等,七领混一。在这二十年中,我研究,探索,分析我们的国家,建立一个长足的计划来推进我们从第一代诺伊国王时立下的誓言——建立一个真正统一的国家。呵,那不过是存在于我们脑海中的一个虚假的概念罢了。松散的联盟,这就是我们国家真是的样子,也是它最合理的状态。父亲拼尽全力试图掩盖这种假象,我不过是将那块遮羞布掀了开来。”
“就算事实如此,也不代表要认可,接受这种现实。”
“你太理想化了,就像父亲一样。”路德王注视着德瑞尔,从这个陌生的亲人眼中,他看到了从前从未有过的意志——野心——如今的德瑞尔怀揣着全新的野心,这种野心即使在众先王身上也未出现过,“看来无法像以前那样说服你,让你站到我这一边来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哥哥,在你的那一边,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和平与安定,那就是我的追求。德瑞尔,你的野心会让战乱吞噬我们的国家,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哪怕你从我手中夺走王国也好,但你心中的想法太过黑暗,那是决不能实行的的,不然……”
“你错了,哥哥。在我这边,会有痛苦,有灾难,这是无法避免的,但之后依然会有和平,会有安定,而且会更加长久。”德瑞尔拔出长剑,指向路德王,“你所说的和平安定如今并不存在于这个国家,那只是你从这高高的明央宫向下俯视时看到的一抹迷雾。这把将要沾染至亲鲜血的长剑就是我的决意,我决心将七领的权利归于一体,如此后人才能在诺伊的王国上建立理想的盛世!”
END
写于2024.10.30
写嗨了,有点刹不住车,可能会有些错别字,见谅见谅,我先冷却一下,以后再改改
Vol.234「异闻」《杵石庄故事一则》
作者: 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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杵石庄园位于京城十八环外的偏远郊区,户主阮先生在三十岁那年被逼自愿裁员,三十二岁时从远方亲戚那里继承到了这套庄园,也算实现了自己靠收租过日子的梦想。盖因此地虽然偏远,但是靠近荒野的几处遗迹,偏远反而成了优势,有许多在京城混得不太成功的人士,又或者刚刚从乡下赶来讨生活的年轻人,正好这样需求便宜又便利的屋子,对于庄园房屋那些精心切割过的小间房屋,也没法提出更高要求。
譬如401室的温黜温老爷子,下了三十年遗迹,和那些古怪物件打了一辈子交道,又譬如203室的郁南、施铁、石彦和械流四人小队,就是刚到这里不久的新进探索者小队。
温老爷子如今已经不再去遗迹探索了,毕竟人老跑不动路了,往年攒下了那点钱也够老人家在这庄园里住到尾,只是平时耐不住寂寞,就好给庄园里的其他后进们讲讲当年的英雄伟绩,年轻人中若是有什么难处拿不定主意,老爷子也愿意帮忙。报酬么,老人家也不多要,只要你端着酒瓶去找,有的没的分老人家两口,温老就很高兴了。
因此,当今早温老看到郁南,也就是那个新来的小队里的姑娘端着酒瓶站在门口时,老人家便嬉笑着上前问号:“好孩子,你捧着这酒是要请我老人家喝吗?”
女孩倒不像平时那样与老人家打趣,只是说:“老人家,我想请您帮个忙,只要你答应,这瓶酒都给您。”
闻言老人关心地问:“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了?你仔细与老人我说说。”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定会伤械流的心,要是我们做错了——大概率是错不了,但我们总是需要像你这样年长的经验丰富的人来把把关。您能帮我这个忙么?”
“械流那小伙子怎么啦?你们是吵架了吗?你尽管放心,好姑娘,你们一直都很敬重我老人家,而我呢,在这间发霉的大房子里,我喜欢的就是你们几个带着朝气的小年轻了,看到你们几个,老头子我身上的尸斑都淡了许多,哈哈,开个玩笑,所以,是什么难题让你们需要找老头子我呢?”
郁南却不肯说起详情,只是道:“我想请您看看械流。”
“看看?就这样,就看看?”
“是看,但要看仔细,如果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但不能当着他的面讲。您看出了什么,就大声咳嗽,等我出来您再轻声说给我听,千万不能声张。”
温老爷子看郁南说得仔细,但又不肯述说详情,一时也收起嬉笑,一边琢磨一边说:“你们前天去了遗迹,对吗?现在你这么紧张,老头子我可有了些不太好的联想呀,你们不会从遗迹带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郁南露出一个惨淡的苦笑“ 恐怕,我脑子里不好的联想要更可怕一些。”
接着女孩又急急忙忙地将酒瓶塞到老人怀里:“我得赶快回去,不能让械流起疑心。您就装作找杯子喝酒的样子,在走廊上偷偷瞧瞧他。注意看他怀里的那把剑。可千万小心,别让械流起疑心。”
“剑,什么剑?”
“他从遗迹里捡来的那把剑,他把它宝贝得不得了,一直带在身边”说完女孩就急匆匆转身下楼。
“遗迹里的东西可马虎不得。”老人端正了下态度,紧跟着下到二楼。
“抱歉,我回来晚了,温老向我们借杯子喝口酒,我得招待下他。”郁南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又像是坐着不舒服似的,带着凳子往右边挪了半个身子,把门口的空间空出许多,好让人把屋子里的景象看仔细。
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大桌子,这张桌子平时是折叠收起来的,以免占据这个小房间本就贫瘠的空间,只在特定时候才会拿出来。比如此时桌上堆着两大坨牌堆,四人此前正在打牌。
“大白天的喝酒,温老头子这辈子也是有了。”郁南右手边坐着的大汉施铁站起身来,张开长臂开始洗牌。
“可算回来了,我可急着开下一把呢。”施铁对面坐着的是石彦,此时他把手中剩下的几张牌扔回牌堆,转头看向屋内最后一人:“械流,你怎么说?”
最后一人便是械流了,直到石彦向他答话之前,他都一直低着头,当他抬起头时,可以看出他是四人中最年轻的那个,脸庞中还带着少年时期的一点青涩残余。他双手环绕,像怀里抱着个人似的,只是他怀中只有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那绝对称得上即具有艺术价值又具有历史气息的一把宝剑,它的残破和古旧不会有损它的价值,反而拉高了其档次。也难怪械流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它。
“我怎么说?”当械流说话时,你能听出他嗓音的嘶哑,但又带着高亢的音调,像一块过度燃烧的煤块,“今天我可是一直在赢。”
施铁大声喊道:“小子你别得意,有你运气不好的时候。”
“我不需要运气,‘她’会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的。”械流怜爱地抚摸着怀里长剑,细声说着,“就像在遗迹里,也是‘她’告诉我,该往哪里劈,该往哪里砍。”
“照这么说!”另一边的石彦接过话头说道,“你好像是和谁组了队一样,在跟我们打牌,这可算不上公平啊,械流小子。”
“不公平?这话你不如对遗迹里的鬼怪说,在我用这把剑把你们从那些怪物的爪牙下拯救出来的时候。”械流得意地摇晃起身子,“‘她’改变了我,激发了我的潜能,你们懂吗?我感觉从没这么爽快过。我看我能赢一整天。”
四人说话间,桌上的牌堆也在不断增厚,不一会儿功夫,械流又赢下一局。
“爽到~”械流得意的伸出右手抓起一旁的收音机,“我得放一首胜利的舞曲庆祝一下。”
就在械流用一只手和收音机搏斗的关口,门外一连串咳嗽声传来。
郁南立马丢下手里的牌,一个箭步冲出门外,展现出在遗迹中游走的属于拾荒者的敏锐步伐:“您呛到了吗,温老,我们赶快去外面通通气。”
身后还能听到屋里的对话声。
“械流,我给你个建议,你暂时把剑放开,用两只手要不了5秒钟就搞定那该死的收音机了。”
“想都别想,我用一只手,十秒钟也能搞定它了。”
……
郁南带着温老走出房间,在阳光下,不用开口问,郁南就从老人的脸色里看出大大的不妙。
“很严重吗?”
“严重!这已经不只是严重的问题了。我问你,他从遗迹回来以后就抱着那把剑不放了?”
“是的。”
“说什么也不放?”
“说什么也不放开,我们稍微强硬一点他就发怒,我真担心他向我们挥剑。”
“暂时还不会,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老人家来回踱了几步,下定决心握住女孩颤抖的手,“孩子,你得叫管理局过来。把猎犬喊来家里总好过在家里养一个怪物,越早行动,械流小子得救的机会就越大。你得下定决心。”
女孩尽管红着眼睛,声音哽咽,但还是表现得足够坚强镇定:“我昨天已经通知管理局了,他们今天就来,石彦一直说我小题大做,你知道械流总是很臭屁的,但我就是很担心,械流就像我弟弟一样……”
“好孩子,”慈祥的老人拿出手帕安慰女孩,“你要坚强,到了要从械流小子手上夺走那把剑的时候,场面会很难看的。”
场面确实很难看,当械流知道闯进家里的两个黑衣陌生人是来抢走自己的宝剑,而家里的每个人都不支持自己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要拔剑挥砍的,所幸两位管理局专业人士第一时间制住了少年的暴走。尽管如此,械流依然狂乱并平等地问候了在场每个人的家庭成员的健康情况,其粗俗污秽的用词足可使字典再增添一页。考虑到械流只是个高中肄业涉世未深的少年,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脏话都是那把剑教他的。而在专业人士们把剑封进黑袋子之前,郁南总觉得那把剑以一种十足幽怨的眼神盯着她,这让她越发肯定把剑从械流身边赶开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这件事的相关话题在杵石庄园的众多租客中引为一时谈资,越发说面遗迹之中的物件个个都具有无边邪性,需要十分慎重,但你要让这里的人远离遗迹探索,那也是不能的,毕竟这里的人大都指望着这个过活哩。
END
2024.9.29
(本来结尾还有个旧病复发杀光全家的情节,但仔细想想我又何必发这无谓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