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生活在深海中的水产,陆地的炎热是很难忍受的事情。若不是这里的湿度足够大,威妮弗蕾德甚至感觉自己会变成一条鱼干,然后被报纸以“重大发现!某某地惊现长达两米美人鱼干,已送往研究所研究”这类的标题报道出来。
既然已经变成了鱼干,部长或许会可怜一下她,免去这次被扣工资?
抱着自己会变成鱼干想法的威妮弗蕾德,在听到还有轮休假期,特别是这个假期还是去往海边的时候,高兴的差点恢复原形,给大家表演一个当场变长。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残酷中又隐约透露出一丝美好。
就比如说美好的海滨假期,度假地海域里发生的残酷战斗,被战斗惊吓到,游向岸边的那些鱼。
基于海中战斗,现在不方便下海,威妮弗蕾德索性蹲在一个正在海钓的人身后,伸手拎起一条被钓起放在水桶中的鱼,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果然还是这种新鲜的鱼更好吃。
“你是人鱼,不是金鱼……这么大人了,不知饥饱的吗?”
侦探伊尔 道维无语看着眼前肚子鼓鼓,表情快要哭出来的人鱼小姐,他可是钓上来不少鱼,结果全被眼前这个傻鱼给吃掉了。
钓到的鱼没有了,而人鱼也是鱼,或许,也能当成一道下酒菜?
伊尔看着威妮弗蕾德,脑海中略过这样一个想法。
不过,吃是不可能真的吃,伊尔也只能把这个撑到动不了的人鱼送回她的住所,然后收获了谢礼——陆地上罕见的海螺壳。
嘛,虽然失去了钓起来的鱼,但是收获了新的藏品,也还不错。
梅布尔轻拍阿尔伯特后背,安抚他的情绪。雪山之行虽说收获颇大,但却并非一帆风顺。
埃默里赫依旧昏迷,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急救措施做得很好,事后他们还幸运的通过传送门直接回了银顶城,人虽然还没醒,但已经没了生命危险。
而现在,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以现在的情况,还留着那个骑士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梅布尔一边检查着埃默里赫的伤势愈合情况,一边问阿尔伯特。
“喀纳安吗?我想他留在这里是为了那只乌鸦身上的诅咒,在那个诅咒解除之前,他暂时还算是个助力。”
“是吗?”埃默里赫的伤势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梅布尔没有再次包扎,只是给他喂了些魔药。“还有希德尔魔法师,他已经快要变成望夫石了。”
“随他。他现在很想去找他的爱人,可惜,现在的魔法师在银顶城跟逃犯一般,离开这里,很可能就会被抓。”
“那么这里,还能安全多久呢?”
“怕吗?”阿尔伯特帮她整理着发饰:“害怕我就送你走,家族领地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银顶城的动乱暂时不会传到那边去。”
梅布尔上去抱住阿尔伯特:“我说过会跟你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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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气氛很紧张。
贤者承认了魔法与龙的关系,同样的,龙化症与钟塔试验有关的传言同样流出,基于那些实验体的存在,这个说法被大众所认可。再加上骑士团团长囚禁贤者,骑士抓捕魔法师的行为,一时之间,原本高高在上的魔法师瞬间成为过街老鼠,不想被愤怒的人们杀死,不想成为阶下囚,就只能躲藏于各处。
许多的街道。
“兄长,真的不暂时离开吗?骑士团那边一直没有放弃抓捕魔法师。”埃默里赫脸色很难看,明显还没有完全恢复。
“骑士团是贵族们争权的产物,所以,在哈里斯家完全失势之前,这里还是很安全的。况且,”
我也更愿意待在银顶城,这里能够得到最新的情报。
“埃里,乖乖去休息!”却是梅布尔的声音。
“去吧,她生气了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
注视埃默里赫离开,梅布尔将手中的红酒递给阿尔伯特:“我不相信你留在这里就没有想要亲眼看一看龙的打算。毕竟,那几家为了安全已经离开了。”
“毕竟是龙,魔法的起源之物,这一切乱象的源头。”阿尔伯特将酒杯举到眼前,透过酒杯
,入眼的银顶城仿若被红光包裹。
“也不知这次龙灾,又会给银顶城带来多大的伤害。呵,这里还真是一座多灾多难的城市。”他挥手,将酒液全部洒向下方的街道。
“就先,敬这座悲惨城市一杯吧。”
又名《坑害喀纳安的n+1种方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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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之旅继续着。
“这是……森林?怎么还有火烧的痕迹?”喀纳安有些不可置信的自语,他看了看四周,确认他们还在雪山上,而不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没有活物。或许是被火给吓跑了。”同为骑士的埃默里赫也在第一时间确认了一些事情:“而且那些缠绕在树上的藤蔓,看着跟城里那些很像。”
“因为那些藤蔓异常的活性,才能在雪山造成这样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色吗?”喀纳安看向身后众人:“我提议远离这里,前面的人既然放火烧这里,很大可能是这里非常危险。”
站在队伍末尾的阿卡突然挥舞着她的武器,猛然斩了下去,一截藤蔓被斩断。仿佛是信号一般,原本安静的藤蔓全部活了起来,鞭子一样抽向众人。
“跑!”喀纳安大吼一声,指挥雪橇犬们掉头就跑。
阿尔伯特就站在雪橇旁,第一时间翻身上去,随即开始咒语的吟唱,但摇晃不稳的雪橇却也使他的吟唱被打断几次。
阿卡拉着的雪橇毁在藤蔓最初次的袭击中,匆忙间,她只抢出了一个包裹,然后拎着包裹抱着蕾伽尔发足狂奔。蕾伽尔则努力使用点火炼金装置想让那些藤蔓安静下来。埃默里赫依仗魔纹带来的速度不断游走,支援各处。亚兹拉尔跟默利手握匕首,边战边逃。
藤蔓追的太紧,喀纳安勉强分辨着方向,尽力不把队伍带到悬崖边上。
最后一个音节终于完成,狂风肆虐,风刃切碎了追赶而来的藤蔓,但同时而来的风压也令队伍偏离了喀纳安预定的路线。
“阿尔伯特你是想杀了所有人吗!”喀纳安气急,他们刚刚摔下一处缓坡——幸好是缓坡!喀纳安心说。
“但是我们也摆脱了那些藤蔓的追赶。”
“你!”喀纳安深吸口气,压下怒火:“希望你之后能够听从指挥,不要随便发挥!这次也是我们运气好,才没有摔下悬崖。”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喀纳安再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抱歉,但是,之后在这里休息吗?”蕾嘉尔打破那种近乎凝固的气氛,指着一旁道:“那边看起来是什么废弃的建筑。”
“我跟埃默里赫去探查一下,看看这座建筑是否足够结实,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小心四周。”他看向阿尔伯特:“特别是你,不要随便放四阶魔法!”阿尔伯特只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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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看起来是废弃的医院。”阿尔伯特捡起一本布满灰尘的笔记,本来只是随意翻看的他目光却突然凝固。《龙化症研究笔记(三)》
‘150年前……龙化症疑似与魔素浓度有关……上报……’
‘这些资料……无价之宝!’
阿尔伯特将能找到的资料聚集起来,翻阅着。良久,他方向资料,长舒一口气,各种想法不断翻涌。
「如果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那么……
魔力一直存在于各处,并不断侵蚀,也或许是在同化着人类,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侵蚀的速度不一样,被侵蚀的程度也不同。部分人类无法被完全侵蚀,龙化症便是这种表现。而魔法师或许是被魔力完全侵蚀同化的存在,所以魔法师可以看到魔力流动,也不会患龙化症。
根据之前在洞穴中得来的信息,可以得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魔纹骑士就是人形的炼金产物。普通的炼金术是激发物体里的魔力,而魔纹骑士,则是通过魔纹激发人类体内的魔力。这种行为使得魔力对魔纹骑士的侵蚀速度变得缓慢,也因此,魔纹骑士中出现龙化症患者的人数非常稀少。
远离银顶城,那些龙化症患者的症状或许就不会加剧。也许侵蚀的魔力还会逸散出去,使龙化症被治愈。
这可真是疯狂。贤者知道,但也没有什么行动。贤者也不向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吗?不,贤者一直都不简单,真想成为贤者,去看看那巨大的晶石里究竟隐藏了怎么样的秘密!」
医院里的发现令阿尔伯特感到震惊,旋即便是兴奋,无法掩藏的兴奋。显得有些病态的兴奋表情自他脸上浮现,这使得埃默里赫心中一惊。
“兄长!”他猛地喊道。
埃默里赫的喊声有些大,使得队伍中的众人都向他望来,旋即看向阿尔伯特,不过这时,被埃默里赫喊声惊醒的阿尔伯特已经恢复了往常温和的样子。
“真是失礼,被这些资料震惊到失神了。”
众人不疑有他,继续警戒四周。魔法师里十个有九个是研究狂,他的表现并不奇怪,除却哈里斯兄弟,除却喀纳安,大家这样想着。
埃默里赫咬唇,他知道他刚刚冲动了,万一被发现什么……
“没事的,埃里,你做的很好。”阿尔伯特安慰了埃默里赫一句,对着喀纳安微微一笑。
喀纳安看到了阿尔伯特的表情,再联合家里收集到的一些零散情报,骑士只觉背脊一阵发寒。这个表面上温和的魔法师,内心里怕是住着一个疯子!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虽然希望不大,但目前队伍中最了解阿尔伯特的莫过于另外那名骑士,喀纳安决定探探他的口风。他跟随埃默里赫一同来到一件新的房间,于探索中开口。
“埃默里赫,阿尔伯特刚才的表现不正常,为了队伍安全,我希望你能将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喀纳安面色凝重,一个发疯的四阶魔法师能够造成的破坏,他有些不愿去想象。
“兄长他很正常,没什么……”
“埃默里赫!”喀纳安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表情我看到了,你作为他的弟弟,想必是知道些什么的。我们现在在雪山,在这里,一个四阶魔法师发疯,我们没人能拦得住。”
“他很正常!”埃默里赫态度出奇的强硬。但喀纳安敏锐发觉他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唉……”喀纳安拍了拍埃默里赫的肩膀:“冷静些,我也只是为了小队安全考虑。等你想通了,就来向我诉说吧。”
终于探查完医院上层的众人找到一处破损相对小的地方扎营歇息,蕾嘉尔翻阅着那些资料 ——阿尔伯特表示他要这些资料的原件,其余人可以随意翻阅与抄录,只要不破坏这些脆弱的纸张就可以。如果对他这个做法不满,他也可以付出别的代价来换取这些资料。队伍中的默利扫了一眼,便有些不屑的抛开了这些资料,蕾嘉尔颇感兴趣开始翻越,阿卡则提出来条件——吃饱饭。
真是简单的要求。阿尔伯特开始考虑用食物长期雇佣阿卡的事情,毕竟她的武力足够强大。但他很快放弃了。阿卡这种性子,虽然好骗,但也容易在不经意间发现什么,然后毫无痕迹的传播出去。哈里斯家隐藏的秘密太多,留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身边,并不合适。而且比起阿卡,现在更需要处理的是那个一脸严肃的骑士。
“喀纳安。”阿尔伯特突然的搭话,惊得警戒中的喀纳安差点挥剑砍他。
“你想做什么?”
“我想确认下外面的情况,麻烦你跟我一起,指点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点。”
喀纳安听出了言外之意,阿尔伯特要跟他单独谈谈,这正好也合了他的心意。
“求之不得。”
两人离开营地,到了处无人之地。阿尔伯特使用了一个干扰魔法,确保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轻易传出去。
“我之前的表现似乎吓到你了。”阿尔伯特一如既往微笑着。
“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雪山?”
“当然是为了资料。”阿尔伯特笑的惬意:“无论是之前洞窟中的知识,还是这次医院找到的知识,可都是在银顶城的实验室中无法知晓之事。”
“还真是易懂的目的。”
“当然,毕竟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而这一路上得到的知识令我感到满意。”如果能寻找到龙,通过研究这个传说中的魔法起源之物,得到更多有关魔法的知识就更好了。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喀纳安。
“啊,还有,我不会伤害到小队成员的。”阿尔伯特脸上笑容依旧,眼底却一片冰冷:“虽然你们的死活对我很无所谓,但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埃里会伤心,我还是会在意他的心情。”
喀纳安并不觉意外,这个魔法师性格便是如此,抛开哈里斯家族之人,能让他在意的,恐怕不足十指之数。
“所以喀纳安先生,您不需要对我那么防备。”他转身往营地中走去:“你们,也没有威胁到我的地方。”
喀纳安目送他离去,面上凝重之色不见分毫减少。他不相信阿尔伯特的话语,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善于伪装,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对他进行监控,预防他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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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中,埃默里赫利用剩余不多的食材做了炖菜,确保大家的体力。他见阿尔伯特回来,忙端着食物过去。
“兄长,抱歉。”
阿尔伯特指了指一处地方,距离众人有一点距离,但有一块碎石能够坐人:“去那里吃饭。”他佩戴的一枚戒指上微弱光芒一闪而没,没有引起众人注意,而埃默里赫脑海中想起阿尔伯特的声音。这是一种用于隐秘交谈的魔法。
「“喀纳安看到了,而以他的家事,肯定也调查过我,猜到什么了吧。”
“要怎么办?那些事情……”
“他猜不到那些的,现在看来,只是看出来我隐藏的一些欲望而已。他怕我因此伤害这支拼凑的小队”
“兄长你不会的!”
“在他们对我们造成伤害前不会。”」
不会主动去伤害什么人。这算是阿尔伯特与埃默里赫的约定。
那是埃默里赫来到哈里斯家不久的事情。
——
“那名侍女姐姐也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她真的只是不小心。”
“哥哥不要这样,如果毫无理由就去伤害别人,这跟那些家伙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我会反击,会打倒那些欺负我的人!但我不会,也不想主动去伤害什么人,我不想有什么更多像我这样的孩子了。”埃默里赫紧攥着拳,双目含泪。
“哥哥,可以跟我约定吗?不要主动去伤害什么人。”
——
埃默里赫不知道当时阿尔伯特是什么想法,但阿尔伯特事后答应了他。他同样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个约定,阿尔伯特才没有做出约里德家那样解剖活龙化者这种事情。
「“当初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兄长还记得。”
“谁叫埃里当时实在是太可爱了~”
“兄长当时是把我当成宠物了吧。”
“啊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过现在,你是可爱的弟弟呢~”」
埃默里赫感到一阵轻松。喀纳安没有发现那些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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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伯特对蕾嘉尔使用的炼金物品很感兴趣——它们多数偏向日常实用类,很适合用在领地的发展上。
喀纳安回来时就看到阿尔伯特正与蕾嘉尔说着什么,隐约能听到合作,炼金,实用等字眼。阿尔伯特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温和但是虚假的笑。然而喀纳安也知道,这只是他自己的看法,阿尔伯特在骑士团里名声很好,他知道有些骑士会感慨埃默里赫运气好,跟了这样一位温和的法师。也有小姑娘觉得,有这样温暖笑容的,一定是位心思单纯,温柔善良的绅士。
阿尔伯特是否温柔,喀纳安不清楚,但他敢确定,这家伙肯定跟善良沾不到边。心思单纯倒是占了‘心思’这一半,至于另外半边,只要把单纯换成深沉,那就完美了。就是不知道那些默默消失的哈里斯家的敌人是否赞同他的话。
“给你。”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喀纳安的思绪。是埃默里赫,他将最后的食物给了喀纳安——这是他费力从阿卡大勺下抢到的。
“多谢。”喀纳安凑近火堆,坐了下来。
“阿尔伯特有你这样一位骑士在,很幸福的样子。”心细,体贴。
“兄长他对我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
“诶?”
“你知道贫民窟底层的生活是什么样吗?”
“略有耳闻。”
“我小时候就生活中那里。亲生父母还健在时,会有人来收保护费,交不起就会被从那勉强遮雨的窝棚里赶出去,他们只能拼命干活,后来父母去世,我成了真正的流浪儿,依靠翻捡垃圾勉强度日,但也会有强壮些的小孩来抢我。那时饥一顿饱一顿,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做,我甚至生吃过虫子与老鼠,不这样,连老鼠都会被抢走。我还遇到过……”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最终略带颤音的开口:“那种拿着食物引诱小孩,之后绑架孩子的存在。”
喀纳安沉默着听着,没想到这个腼腆骑士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情。
“长相好的,无论男女,他们会留下关起来,之后调教好了送去各处为他们赚钱,一般的就当场……,那些被他们……被他们做了那种事的孩子,大部分当场就去世了,少部分活下来的,也会因为那地方受伤感染,很快去世。我跟另外一个小孩,可以说很走运了,我们过于瘦小,趁着那些人不注意,从那个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再次深吸了口气。
“那时我被摔得难以起身,一些看我从马车上下来,以为我有食物的小孩还过来找食物,找不到就打我,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之后,是阿尔伯特救了你?”
“是,昏迷在冰冷的路面,醒来在温暖的床铺上,看到一个异常干净的人,那时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而且我现在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兄长给的,没有他,我想我会死在那一天。兄长他,就是我的神。”
也因此,那些事情不能跟喀纳安说。毕竟那是足矣让他被赶出钟塔,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拉落尘埃之事。他不想让兄长也见识到贫民窟里的黑暗面。
“兄长他跟我有过约定,不会主动伤害人,所以喀纳安,兄长他不会伤害到这支小队,这点你可以放心。”
喀纳安沉默,他不知道是不是该信埃默里赫的话。这个骑士跟阿尔伯特就是两个极端,甚至那些只存在于古老书中的骑士美德都能在他身上窥见一二。但同样的,他是忠于阿尔伯特的骑士,在外界与阿尔伯特有冲突的情况下,他更大的可能是去维护阿尔伯特。喀纳安一时只觉脑中混乱一片。
还没等喀纳安整理好思绪,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来人不知是敌是友,喀纳安暂时放下思考,警戒起来。
来人很快出现在视野中,同时还有声音传来。
“各位,能在这里相见,还真是一种缘分。”是希德尔。他身旁还守着一位看不清面孔的人。
“又见面了,希德尔。”没想到最先打招呼的是默利,“你觉得我这个新造型怎么样?”他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显得有些虚弱,但看到那还隐隐往外渗血的纱布,大家也能猜到他虚弱的原因。
希德尔只是皱眉,并没有理会默利,众人也没去管他们之间的互动,反而将好奇的视线投向另外一人。
那人似乎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稍微动了动,这也让他们看到他头上的龙角。
希德尔察觉到了那人的动作,他挡在他的前面——虽然以他现在小孩子的身形也挡不住什么——然后对大家介绍到:“这是我男……”
“伊森 德拉贡。负责保护他的佣兵。”名为伊森的男人却打断了希德尔的话。
“可以叫他伊森。”希德尔并未介意刚刚的打断。喀纳安本着队长的责任感向他们介绍了这边的人,随后话题很神奇的转向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食物严重不足。
希德尔他们带的口粮只够他们两个食用,喀纳安这边,食物大部分丢失在被藤蔓毁掉的那架雪橇上 。
阿尔伯特没有加入话题,他走向希德尔,坐在他身边。
“看起来,默利之前跑掉居然遇见了你们。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气氛这么紧张?还有,那个药水你是喝了多少?居然还没变回来。”
“不想提默利,而且我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坦率多了。”
“那个佣兵吗?真是难得,这么久总算是见到你的神秘情人了。”
“是爱人。”希德尔不爽纠正。
“雪山蜜月吗?如果没有那些烦人的魔物,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啊呀,我有对象能一起蜜月真是太好了。”
阿尔伯特扶额,这家伙怎么又来?但是龙化佣兵……
“希德尔,这次下山以后来我家一趟,有些资料你最好看下,或许能帮到你的爱人。”
希德尔看了看正在认真阅读的蕾嘉尔,这个姑娘手中的书本看起来很是陈旧。
“那个小姑娘手中的资料吗?那我等下看就好了。你家大的跟迷宫一样,里面结构比钟塔还复杂,不想去。”
阿尔伯特再次叹息,这家伙……他索性开了个静音结界笼罩两人,然后用手掩住嘴部。
“不是那些。资料里涉及禁忌的部分我提前收走了,那些资料流出去会很麻烦,而且还有些典狱长那边的资料,你在这里看不方便,带去钟塔更是不行。”
希德尔抱膝而坐,同样掩住嘴部。
“阿尔,你再这样下去也就离被封魔不远了。”
“如果能解析那些,未必没有能够破除封魔的方法。就像我的研究,那么久高阶魔法才勉强能提升几秒的吟唱,但是贤者那边只是透露了些许信息,所有魔法师的吟唱或者魔法威力,呵,我这么久的努力全部都是无用功吗。”
希德尔也明白自己劝不住他。
“绝对不要对伊森动手。之后我会过去的。”
“还有一件事。”
“嗯?”
“万一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帮我照顾埃里。”
“你自己的弟弟自己操心!”希德尔没好气的说道。这个家伙,没事干给自己立什么flag!
许是希德尔的担忧成真,许是雪山这里不存在绝对的安全,原本应当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声音不断向他们逼近,骑士与佣兵反应极快,他们将法师与术士护在中心,警戒着四周。
黑暗中突然间出现利爪直奔伊森而去,被他以武器格挡开来,魔法师们释放的光球照亮了四周,众人看清了这些袭击着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袭击者是四个龙化佣兵——这是从他们身上残破的衣服作出的判断。这四人,如果还能称为人,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人形的蜥蜴,这是龙化症后期的表现,不同的是,其他恶化到这种地步的龙化佣兵无一幸免,全部身亡。
怪物们没有给他们震惊的机会,紧接着发起进攻。他们的攻击全凭本能,且放弃防御,但他们的物理防御力与魔法抗性高的惊人,喀纳安与埃默里赫两个更偏重于速攻的骑士只能在他们皮肤上留下些许白痕,他们挡住一只,阿卡跟伊森使用重剑,也只能勉强破开他们的皮肤,他们各自挡住一只,蕾嘉尔完全转为辅助,默利与亚兹拉尔魔法武技共用,勉强抵挡住一只。四周渐渐围上黑色帷幕 希德尔专注控制魔法,试图剥夺怪物的视觉,阿尔伯特同样吟唱着,等希德尔的魔法完成就把那些怪物送进去。
如果不出意外,怪物会失去视力,然后被他们联手解决,但意外这种东西,永远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以怎样的形式出现。
默利的眼睛受伤,虽然他借助丹恩的灯依旧能够“看”清周围,但毕竟还是一种新的体验,没有完全习惯,他与亚兹拉尔也不是受过正规骑士训练的骑士。怪物尾巴扫过,他们虽然挡住尾巴,却也来不及再次阻挡整只怪物。
正在吟唱咒语的阿尔伯特完全暴露在怪物利爪之下。
利器碰撞的声音,血肉被撕裂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出现在身旁的身影,被打掉的利刃,飞溅的血花……各种声音各种画面交错间,阿尔伯特完成了吟唱。
狂风卷起怪物,将它们带入黑幕之中,随后,阿尔伯特冲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埃默里赫已经失去意识,胸前的伤深可见骨,血液大量流失使得他的身体也越发冰冷。
虽然已经竭力使用治愈魔法,但埃默里赫这次伤的太重,低阶治愈魔法只能勉强减缓血流的速度。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治愈……治愈!对药剂!’之前在爱芮丝那里拿到的治愈药剂还有梅布尔给他的实验形药剂都被他随身携带,他们之中没有治愈系法师,现在只能祈祷这些药剂能够发挥功效。
埃默里赫口中也有鲜血不断溢出,他也没有自主吞咽的意识,只能将药剂倒在他的伤口上。
经过高阶魔法洗礼的怪物战斗力大减,这也令喀纳安能够抽出手来。他与蕾嘉尔来到埃默里赫身边,一个开始进行急救,一个则辅助治疗。阿尔伯特将所有的治疗药水全部交给喀纳安,然后专心使用治愈魔法,在他们的努力下,埃默里赫伤势终于稳定,伤口被喀纳安认真包扎起来,但失血过多的他依旧没有醒来。
“埃默里赫暂时不会有事,但我们需要尽快下山,他需要接受正经的治疗。”喀纳安紧盯沉默不语的阿尔伯特,雪山上隐藏的秘密明显还没有被完全发掘,但现在他们这个小队几乎人人带伤,他真的很担心阿尔伯特会坚持留下,到那时,他们就真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阿尔伯特答应的异常干脆。埃默里赫的情况也不容他迟疑。
喀纳安加固快要散架的雪橇,力求能坚持到下山,幸运的是,剩余的雪橇犬能拉动一台雪橇,不幸的是,他们损失了许多物资,特别是食物,几乎全部丢失,而下山之路漫漫长,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是什么。
从菲尼克斯堡回到自己家,发现家里多出来个不速之客。
“想我了吗?”维克多笑得欠揍。
“你来干什么?”
“当然把你按在床上让你重新定义下自己的性别呀~”
“如果你乐意在下面我没有意见。”
“啧啧啧,可惜你不是个女的,不然这种体位的要求,我肯定满足你!”
下一秒,艾维斯一个侧身躲过匕首,同时控制住维克多的双手:“你已经这样偷袭过很多次了,不腻吗?”
维克多扭腰,狠狠踢向艾维斯:“只要招式有用,多少次都不会腻的!”
艾维斯格挡,冲击力使两人猛地分开。
“不打了不打了!我就是来蹭饭的。”维克多摊手,毫不客气的往古堡内走去。
“菲尼克斯堡的伙食没满足你吗?”
“那边的味道可没有你这边的好。”
两人正说着,突然同时像两边跃开,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多了几支羽箭。
“哦呀呀,真是可惜,我那腐朽至极的父亲没有变成刺猬呢。”树林中走出了几名血族。
“什么情况?”维克多有点懵。
“逆子而已,怎么今天麻烦都凑一起了?”
“居然说我是麻烦?”维克多不爽:“喂!那边的,我跟他不熟,你们打架不要扯上我!”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城堡,留艾维斯独自面对那些血族。
“真是麻烦……”艾维斯蹙眉。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真的太失败了,连朋友都不愿意帮您呐!不过放心,之后我们会让他跟您在地狱相见的!”
几个嗜血包围了艾维斯,他们手持银质武器,狞笑着冲了上来。
城堡,露台
“夫人,真的不用帮先生吗?”维奥拉面露但优之色。
“这种程度他能处理好,放心吧。”梅兰莎晃动高脚杯:“这几个小嗜血攻击无章法,无配合,来个十人配合默契的猎人小队都比他们难对付。”
“但是夫人,我可不是来打架的,您能让这些美丽的蝴蝶离我远些吗?”维克多站在露台门口,举起双手,两只血色蝴蝶在他肩膀处缓缓煽动翅膀。
“不帮阿维自己跑掉,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啊……”维克多苦笑,这护犊子是不是有点明显?而且这样,是迁怒吧,绝对是吧!
下方的战场上,艾维斯情况看上去并不好,他身上多了几处伤口,却并没有血液流出——被银器灼伤的位置焦黑一片。几名嗜血的脸上癫狂之色更浓,攻击也愈发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已经腐朽到动弹都难的地步了吗?现在跪下来求我们,舔我们的鞋底,向我们展现你作为狗的用处,我们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我想想,我想想,在他屁股后面安装一条狗尾巴会非常合适,哈哈哈哈哈哈!”
“我亲爱的父亲!我想您的肌肤与银链会非常相称!”查理斯狂笑着再次冲了过去。
血液飞溅而下,残肢掉落于地,嗜血们心脏被血线绞得粉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倒下。查理斯手指尽断,银刃距离艾维斯心口几毫米的距离掉落而下。
“你……”查理斯眼中满是惊恐。
“想将你们一次性解决掉还真是麻烦。”艾维斯没有再看那些死掉的嗜血们,等到白天,这些尸体会全部化为灰烬滋养这片土地,不管也是可以的。
剑尖抵住查理斯的胸口:“我需要说对不起,当初应该找到你,强行带你走的。不过你那时已经成年,把你强行带离亲生父母身边,你也会恨我吧。那么,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放过我……放……”
伴随利器入体的声音,查理斯的话戛然而止。
“很抱歉,我没有放走威胁存在的习惯。”
艾维斯抽回剑,查理斯的尸体摔落于地。
梅布尔整理着书桌,一张照片自一本书中掉出,她拿起照片,是钟塔某次活动的纪念照。青涩的少男少女坐在一起,笑得开心。
“这家伙,完全没什么变化呢。”她手指拂过照片上的阿尔伯特,恍然记起,他们相识已有许久。
两人的婚约同样来源于贵族间的联姻。
梅布尔并非银顶城土著。她是一处距离银顶城很远的小贵族家的独女,在被送去联姻前出来独自旅行,银顶城,则是她旅程的最后一站。银顶城的魔法在外界被传得神乎其神,其中流落出的炼金物品那种神奇功效更是收到追捧,她想亲眼看看这处神奇之地的真实样貌。
银顶城的繁荣远超她的想象,眼花缭乱的梅布尔顺着人流走入钟塔,稀里糊涂接受了魔力检测,检测通过令她惊喜,就这样,她留在钟塔,成为一名魔法学徒。
跟阿尔伯特相识,还是在魔药课上。他们两人被分为一组进行魔药制作。经过数次合作,两人都对对方的水平感到满意。
“很不错,完全不输给希德尔那家伙。”
“我对这方面很感兴趣,跟植物打交道令人心安。”
“你毕业后打算成为魔药教授吗?”
梅布尔动作微顿。“我毕业以后,会回到家族然后被送去联姻吧。到时,恐怕就无法继续探索魔法的奥秘了。所以,我很珍稀现在的机会。”
阿尔伯特看着眼前的女孩,在分为一组后,他有调查过她的基本资料。
家族远离银顶城,与这边的贵族没有什么牵扯,但家教与智慧足以担当女主人的角色,她跟他有着同样的追求,又不会对他有过多干涉……各种方面来看,都远胜过那些银顶城本土的贵族。
“那么你要不要跟我订立婚约?”
“诶?”
“我出身银顶城的贵族家,论家室是足够的,而你也可以继续魔法的研究,我也能摆脱那些麻烦的女人。”
“唔……我倒是很乐意,但是我家里肯定会看利益的……炼金物品吗?”
“这是银顶城相比其余地方最大的也是最难以复制的优势。”
“我会写信回去说这件事的。不过阿尔伯特你,居然会因为女人产生烦恼,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以你的条件,把她们大部分都收为情人也可以吧。”
“饶了我吧。”想到那些旧贵族只会享乐的,除了打扮自己一无是处,还总喜欢发表自己愚蠢意见的女人。那些被当成可怜棋子,她们的家族只想通过联姻获取利益的女人,阿尔伯特只觉一阵头大。正常的也有,但她们或是魔法师,或是魔纹骑士,少部分成为了炼金术师,总之各有各的事业,就算是只想单纯作为贵族存在的那些,也早早订立了婚约,认真学习怎样管理家庭,阿尔伯特因为沉迷魔法的学习忽略了这点,等那些奇葩女人开始往他身上贴的时候,他才发现不要说自由恋爱了,竟连合适的联姻对象都找不到。
“那些人,多少都有些小聪明。我只要敢跟他们中的谁有稍微亲密的接触,哪怕只是牵手,第二天那些坐在高位的腐朽者都会以我玷污了谁谁的理由逼我跟那人成婚。”盯着哈里斯家的视线太多,很多事情, 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看来无论是哪里,都有同样的人呢。”梅布尔微笑伸手:“婚约我应下了,我想我家里很难拒绝你的条件。”她同样对银顶城的势力有所调查,知道有些炼金师身后存在贵族的身影,随不清楚具体是哪些,但既然阿尔伯特敢提出这点,那么……
“那么,合作愉快,梅布尔小姐。”
两手相握。
轰!
巨大的声响与振动将梅布尔自回忆中惊醒。她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这是!”
双眼猛地睁大,满是震惊之色。
“呵。”梅布尔轻笑,那些非人非龙的生物,真的很好的说明了钟塔隐藏着大秘密。
‘亲爱的阿尔伯特,赶快回来吧,我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与你分享这些所见所闻了。’
笑容美丽,却暗藏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