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把瞌睡豆跳出坩埚。
不止飘出坩埚,它还上下蹦跶两下,飞出了魔药课教室与学校城堡,打着旋儿在黑湖的湖面上飞了两圈。
几粒瞌睡豆啪嗒一下掉进湖里喂人鱼,另一部分长出银色的、酷似金色飞贼的小翅膀,摇摇晃晃地往保护神奇动物课的方向飞——禁林里跳出一只巨怪,抡起大棒(并且拥有一个特写)——将长着金色飞贼翅膀的瞌睡豆一棒打飞。如果这是在魁地奇比赛里,那一定是相当棒的一击:Nice Goal!于是出现了相当应景的,常见于麻瓜电视节目里的罐头笑声。
已经被切好的瞌睡豆摇摇摆摆地飞过霍格莫德、飞到圣芒戈,从白色的、洁净的大厅上空路过,一路上楼,扑腾着小翅膀撞了撞五楼的门牌,钻进治疗师的药剂箱子里开始快乐地敲打麻瓜架子鼓。
等一下,前面的内容就已经很离谱了,麻瓜架子鼓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到这里,阿纳雅·史密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了。她一边在梦里注视着瞌睡豆忘情敲打架子鼓,一边分了一小块思维出来俯视这个装着不少东西的圣芒戈药剂箱。
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话,那我白天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啊......也对,瞌睡豆,艾草浸液,缬草根加水仙根末,这是生死水的配方,NEWT魔药课要求掌握配置方法,前两天复习刚背过——
做梦做到这份儿上,也就清醒得差不多了。阿纳雅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被子里顾涌两下伸懒腰,顺便默背了一遍脑海中出现的生死水配置操作要求。
头顶棕褐色的帷幕被七八点钟的阳光染上金色,床柱是高抛光的蜜色木材。赫奇帕奇的寝室位于低矮的洞内,拂开柔软的床幔,刚好能看清与地面齐平的圆形小窗户。城堡脚下正展现着令人愉快的景象:青草被微风吹起涟漪,蒲公英四处飘散,偶尔能看见有早课的学生路过。尽管寝室的窗户位置很低,但整个房间仍然常年阳光充足。
在舒适的被子里伸展两下,阿纳雅翻身起床。地面覆盖的毛绒地毯吸收掉了脚步声,四人间宿舍里的其余三张床的帷幔还没有掀起。与已经七年级的阿纳雅不同,寝室里的两位四年级和一位二年级还没有经历NEWT课程密集的知识灌输,还正是相当惬意的好时候。
阳光在地毯上投映出椭圆形的金色光斑,谢拉的长毛橘猫凯文正在扑着光斑玩。窗台下的阴影里,沃尔瓦的蟾蜍西塔奇老神在在地坐着,垮着凶巴巴的眼神注视寝室另一头,正在认真挠下巴的小茶杯约克夏。
“早上好凯文,早上好西塔奇,早上好嘉宝。”阿纳雅小声和橘猫、蟾蜍、约克夏打过招呼,撩开床幔拎起长袍。
第一滴水打在玻璃上的震颤在空气中扩散被它呼入体内震动了它的肺部,它转过身,接连不断降落的雨滴洗刷着玻璃留下一行行蜿蜒的足迹,如同花园中爬行的蜗牛。它的主人曾带它在清晨的小花园里捡拾那些迟缓的软体动物,大部分都进了它的嘴,味道不错。现在它的主人坐在玻璃缸外面的椅子上,即使外面的一切被弯曲的玻璃拉长变形,它也能清晰地看到她在桌面上的动作。羽毛笔被她细长的手指握住,笔尖伸进墨水瓶又拿出来时几滴黑色的液体飞溅出来在桌面摔碎,羊皮纸的边缘被那碎片染上抹不去的黑色。
布雷恩·莫顿收到这封来自尤拉的信时已经是三天后,蟾蜍的送信效率实在是不敢恭维。他带上手套抓起蟾蜍放入水缸,几根来回扭动着的小虫被他从盒子里拿出扔到蟾蜍的旁边。接着他关上盒子,免得里面成堆的面包虫们有任何逃离这里酿成惨案的可乘之机。他摘下手套丢进水池,这会儿他才终于能坐下好好看看这封他完全想象不到内容的信。
这封信的寄信人——尤拉,他在霍格沃茨的同级生,他时常对她的想法感到难以揣摩,虽然他也从未想着要去猜测那颗现在已经变成紫色粉色相间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很难说那次变成蜥蜴的事故有没有对她本就容量成谜的大脑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在魔法界人们变得稀奇古怪好像也并非什么新鲜事,谁能界定精神疾病与异想天开之间的区别究竟是什么呢?
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上去,信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尤拉的名字和爱尔兰的一处他从未听过名字的森林。他从抽屉里拿出裁纸刀将刀尖插进封条与信封之间的缝隙,轻薄的刀刃被来回拖动在封口上留下狭长的伤痕,当封口被完全打开他将裁纸刀放回抽屉,他的表妹时常会进入他的房间玩耍,他可不想看着六岁的小丫头拿着危险的利器来回挥舞,那会让他想起一些在学校里不堪入目的回忆。
与张扬的行事风格不同的是尤拉的信件通常都十分规矩,也可能她那个直来直去的思维压根想不到要在信件上搞出什么事情来,布雷恩觉得在他还需要接收尤拉的信件这段时间教给她这种恶作剧应该并不合时宜。当信封被倾斜,一枚硬物首先滑落出来当啷一声掉在桌子上转了几圈,而后几张照片和一封信才慢悠悠地飘出来。在从窗户投进来的光线下,桌面上的金加隆硬币反射着炫目的金色。
尤拉眨了眨眼睛,反射过来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但是她的手上现在沾满了泥土,她只能伸直手臂抬起用挽到上臂的袖子于事无补的揉揉眼睛。
“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她放下手臂,用力挤弄几下眼睛,或许这样有点滑稽,因为她听到了来自同伴欢快的笑声,但是她从来不为这种小事感到害羞,“我没事,库洛蒂,你发现啥有趣的没?”
“你瞧!我捡到了好多蜗牛!”库洛黛特·泰德蒙把合拢的双手举给尤拉看,几只缩回壳里的圆溜溜的蜗牛躺在她的手心里。
“你要把它们养起来吗?”
“嗯……我还没有想好,”她将所有的蜗牛倒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只蜗牛放在她灰蓝色的右眼前,蜗牛壳上的深色从中心向外辐射渐渐减弱,最后边缘只剩下几近透明的乳白色,“其实我只是对它们的壳有点兴趣。”
“那要不先带回去养着好了,我以前总能在我家的园子里看到,这东西只要有叶子就养活得了吧?”尤拉撑开围裙上的口袋。
“好,感觉这么小的蜗牛看起来也蛮可爱的。”蜗牛们骨碌碌的从库洛黛特的手掌上滚进尤拉的口袋里。
“接下来要去哪玩?”尤拉拍了拍装了蜗牛的围裙口袋,这里是爱尔兰的一处她叫不上名字的森林,但是今年居住在这附近的亲戚邀请他们一家来这里玩。尤拉本想拉上布雷恩来陪自己但却被无情拒绝,于是她立刻想到了这位和自己刚一见面便一拍即合的室友——库洛黛特。这个有着棕色长发,梳着高马尾和两条麻花辫的女孩比她小两岁,却同她一样喜欢冒险,她们都会对刺激而新鲜的事情兴奋不已的共同点让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随着太阳的升起小树林中鸟儿们的鸣叫声开始响起,扑扇翅膀和枝头被压弯的声音让她们抬起头,但是茂密的枝叶间她们只能看到缝隙之间的细碎日光,“要不就在这附近再转转吧,是不是也快要到开饭的时间了?”
“是啊,我也开始饿了。不知道早上米拉阿姨都做了什么……”
尤拉伸直手臂想伸个懒腰,但是头上忽然被砸到的触感让她差点立刻弹起来,她捂住脑袋尖叫起来,“什么东西!”
那物体落在铺满青草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库洛黛特弯下腰将它拾起,金属的光泽在她的掌心闪烁,“金币?”
“什么?”
她将掌心展示给尤拉,一枚货真价实的金加隆躺在她的手掌上。
“靠,难不成天上掉馅饼是真的?”
她们一同抬起头,这次在林间四处飞舞着的生物终于被她们的眼睛捕捉到,那是看上去像是微缩版的人类的小生物,他们欢快地四处飞行,显然他们很快也发现了地上的女孩们。更多的金加隆开始掉落下来。
“天啊!这些金币都是他们变出来的!”尤拉马上蹲在地上去捡那些下雨似的落下来的金加隆,“这些捡回去我们就发了!”
但是事情却没那么简单,金加隆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很快她们被砸的丢盔卸甲,最后只得灰溜溜地装着那些金币落荒而逃。
至于那些蜗牛,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剩的从尤拉的围裙里全溜走了。
想也知道,尤拉和泰德蒙遇到的是爱尔兰小矮妖,那些狡猾的小妖精变出来的金币几个小时之后就会消失不见,这也是尤拉在信里宣称给他装了好几枚但是现在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原因。至于剩下的这个嘛……
布雷恩取过一张羊皮纸在桌面摊平,拿起羽毛笔沾了一下墨水,用瓶沿抹去多余的墨水省的弄脏纸面。
你把你的零花钱寄给我了,等回学校还你,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