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线正剧!但顺序没有在连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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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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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7 22:40
305B
温度24度
“肯定金的银的都要啊!”周一盘腿坐在床上揉着发酸的胳膊,“三把斧头一起上,你一柄我一柄还、哎不对我可以拿两把,李逵好像就是俩...肯定能把农神砍得落花流水!刚那会儿就只找着个板凳不顶事儿!哎、鸟哥,你呢?你怎么说?”
一足鸟没搭腔,于是周一探头往浴室望。后者也已将自己收拾干净,似乎正对着镜子擦头发。
今天回来时对方不言不语、只是频频低头看衣服上的血污,叫周一多少有些不安心,但人气主播MondAy是多聪明的小伙儿啊,才不会明知故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异食癖又发作了”——他直接把一足鸟的外套扒了往浴室里一丢,又表演了个一秒入浴,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又是和顶天立地的巨人搏斗(单方面)、又是在裁判所拍桌子勒脖子地阻拦同伴斗殴并出庭作证,他像刚参加完极限运动似的满身青紫,浴袍一掀也有瘀伤。他自己倒不怎么介意这些(反正也不疼),相反因做成了两桩大事神清气爽,但一足鸟瞥见了立刻眉毛皱得死紧,所以还是快点消掉得好。
可即使洗刷干净、处理完伤口,他的好搭子今天安静得要命。
一足鸟不提自己实属正常,他在游戏外也这样。但无论是在连线游戏还是干碎农神时,他总会来望周一有没有事,像这样从庭审回来一句都没不问,这就不对劲了。
——那么,在一足鸟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2024.04.07 22:22
一足鸟洗去灿若星河的毒药。拂过银河水的手掌并未截留美丽的星空。清水洗过后留下的只有艳红的肌肉和焦黑的皮肤边缘。疼痛感几近于无,大约一觉醒来就不再会有这些像素噪点。但一足鸟还记得手掌被贯穿时的知觉,无法对它置之不理。他一遍遍用冷水冲洗它,就像在现实世界中处理化学灼伤。
……但也有人一直处于肢体欠损的状态中。无口,无舌,无声。
一足鸟望向镜子。
与他贫瘠的游戏常识不相吻合的是,这个局域网游戏中的世界几近真实。镜面映射出的一切都是实时的(尽管不一定忠实),如果处于潮湿又高热的环境中,水汽一样会模糊镜面。
并不清晰的镜中人与他相互注视着,像一道幽灵,它同他一样疲惫又冷淡,不会像55555那样讨喜地鼓励说,“你今天做得漂亮”、“你几乎付出了生命、你是个高尚的人”,而这沉默正合他心意。
“勇气”称号带来的效果持续了一整晚。它先是帮助他在外神的肠腹中攀爬,冒着被胃液溶解的风险、克服将神食用的欲望,如希腊神话中的英雄般完成弑神壮举。又帮助他在异常之物遍地的法庭中与非人的审判者们对峙,让他得以冷静地协助其他人、从荒诞的厉法中救出并不熟识的同伴。
英雄之举!毫无疑问。
【……可我不想做 这种 英雄】
说不清是从哪一个瞬间开始,一足鸟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当被激发的肾上腺素消耗殆尽、总算从英雄做回凡人,比起失落,他更多是感到脚踏实地的安心。
窃窃私语着的念头越扎越深,一遍遍在他心中回响,像株渴望阳光的植物。
我不想逞英雄。
我不想做那个所有人站在原地时上前一步的人。
我不想做那个所有人后退时站在原地的人。
——我不想做会被记载传唱的英雄。
如果有人因此无法得救?不,这根本不是有价值的砝码。
一足鸟清楚自己非要躬行善举的人,不会把救护他人的责任揽在自身。哪怕在“勇者成名录”中积极地交涉、积极地挥舞武器,在那以外也积极地解锁迷雾地图,甚至带着剧毒潜入了食人之神腹中……但那并不是因为想“帮助谁“。他只是在想——
【快让这一切结束吧】
所有的、所有的。
如果自然所要得到祭品,他可以给出自己身上不影响生存的部分。如果有冒险精神的人需要援助,他可以为对方奉上提高生还率的物资。如果谁的形态影响他的思维,他可以试图帮助对方摆脱。
英雄脱胎于凡人。
Jimbeam会为救助朋友在所长转让申请书签下自己的名字,哪怕已看清前方无路;昇会为不知回报几何的险境剜出自己的心脏;白和周一冲入能溶解人的雨幕;瑞士花生舍弃自己的手臂保护了其他人。
……而一足鸟。
他会为即将崩溃的琳娜呼唤柯蒂——但不会拉住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将自己置于险地;
会为分开送的遗体寻找埋骨地——但不会从此看顾弱小者以免她丢掉第三条性命;
支持和默许身手敏捷的周一去帮助更多人——但不会为提升集体胜率自己也去冒险;
他不排斥成为一个无责的辩护者——可辩护律师这一具责任的职责,他从未想担当。
他期待“游戏结束”,却又忧怯要为此支付无法清偿的代价。
他所为非是英雄之举,只是凡人援手。
恐惧逼着他奔跑,却又使他斤斤计较,未知在他耳畔呓语,他因而瞻前顾后。
……不过,即使处于这种境地,即使自认是凡人,一足鸟也认可总有些事不是为【结束】而是为【保有未来】做。
自身的,他人的未来。
一足鸟用指尖摩挲镜面,冷水在潮气覆盖的镜中融为文字。他以这种方式向某个不在此处的人书写,就像对方常做的那样。
——你称我们为英雄。
——你如何理解英雄?
镜子当然不会自动拼出文字回应。就像人们被呼唤时并不一定会破窗而入。
可一足鸟还是继续写。
——琳娜是一段程序。
——你能帮助她,你是她的同类。
——你们是处于局域网中的智能生命。
他前倾身体从左到右写满镜子,又将手指下移去书写另一行。浅红的字句落到镜中,又被凝滞的水珠抹去,像是被撤回的字符。
——如果我们通关离去,你们会去向何方?
——如果一开始的爆炸已真实发生,你们是否将和这里一起消失?
——你说过,我们是高级的信息载体。
——那么、如果、
想书写的位置有水流淌下,不再能留下痕迹。
一足鸟没有再哈一口气继续写。他收回手,镜子里的世界变得更清晰了些,叫他得以看清自己现在的神情——没什么特别的,没在笑,也没有哭。硬要说的话眼睛睁得比平时大点儿——他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右眼眼角,压着睫毛根本向左滑动,而后径直向上。他制服了下睫毛,将指腹竖在眼前往内压,可眼球刚接触到温热的指腹,上睫毛就指挥眼皮合拢驱逐异物了。
他又试了两次,还是这样。
他开始在滴落的水珠中拼写那个名字。
C_
Cu_
Curtie
一足鸟在镜子前站了大约有十分钟,耐心地听着水声冲刷砖石,直到它被周一的喊声盖过。
镜子上的水迹未作回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自由的武器商人。”一足鸟轻声说着,在镜面画了个笑脸。
2024.04.07 22:42
——在镜子上书写过的都已被水痕抹去。
手上的血水已经不再往外渗了,但看起来“很疼”。一足鸟戴上防割手套,慢慢用吹风机将头发烘干。当然,为了发质考虑,发尾还是得用毛巾擦。有些事还未想出结论,也许放片刻再思考更好。
周一没等到回答,蹦下床三两步跑到浴室边:“……而且金银做的斧头还很值钱!我可以年节多奉河神香感谢他老人家,然后把斧头融了分给需要的人嘛。你呢鸟哥?你肯定也不会说谎,也能拿三把斧头对吧?”
一足鸟调小吹风机的档位,他的喉咙还在因过量的糖分不适,音量很小:“恐怕我会把金斧头和银斧头丢回河里。”
“这是为什么?”周一探出半个脑袋,把脸颊搁在门边贴着,问。
“因为那不是我的东西,”一足鸟回答。头发半干不干,他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周一,补充,“但我会要祂把铁斧磨厉。”
“这又是为什么?”周一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臂,肩膀靠着门口。好像给不出他满意的答案就不让走了似的。
“因为那是我的东西。”一足鸟说。
我的东西。我所持有的,我所期望的,我所依赖的。
……依赖?期望?
沉在溪流的尸体松开手,涂着红色甲油的手从墙内伸出。
一足鸟浮上水面,少女在棺中安睡。
一足鸟撞入墙内,蜷缩在角落的金发女郎抬头微笑。
【如果她是有成长能力的AI】——她向他递出的不是签字笔,而是胶带。
【她会继续生长,拥有未来】——他叮嘱她遇到危险躲起来,她逃离了坍塌的会议室。
【她还活着,她是 活着 的】——她从致命的画作前拉开他,死死地遮住他的视线。
智能生命?谜象?人?动物?植物?语言相同?这些分型……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She is alive.
一足鸟关掉吹风机看向周一。
他的朋友是个经典英雄式的人物,会不计得失地帮助任何人、有勇敢的品格和成为“英雄”的潜质,看重亲友甚过外物——他们患难与共,对对方的品格和行事准则心知肚明。
他哑着嗓子问:“周一,如果有人因你的请求帮了另一个人,你会用自己所有的几成感谢他?”
“当然百分之百咯,我自己的诉求有人肯帮我做,肯定要百分百感谢啦?”周一理所当然地说。
“什么样的百分之百?”一足鸟又问。
“诚意啦、诚意。你看,愿意帮我的人,对我好的人,我就不应该辜负他们,应该全力以赴去回报……不应该是这样吗?”
不,就应该是这样。
【理】就该是这样简单得让人惊叹,明澈得无从质疑的东西。
“有人救我一命,我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一足鸟看着镜子,“我们也会尽力活下去。”
“没问题的啦,我们设定就是勇者和英雄嘛。你选法师的话,我做战士就好了。”周一和他并肩而立,用双手将嘴角向上拉,“来吧!微笑面对生活。”
一足鸟模仿着周一。
就好像……拥有人形的柯蒂模仿着他面前的玩家们,尝试用人类所能做到的方式与人交谈——即使他在这片数据空间中无所不能。
你呼唤他,他响应。你解开他的眼罩,他默许。你捉住他的手,他任你引领。但这可不是什么有约束力的上下级关系。只是他【选择】更靠近人类
2024.04.07 19:42
法则所
前往法则所之时,在一足鸟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段关于幼小的ai的,无声无痕的交谈而已。
将琳娜和U盘托付给柯蒂不到一日,一足鸟已经开始烦恼它的保存问题——他完全没怀疑过“柯蒂无法帮被错误数据侵蚀的琳娜修正代码“——如果他们现在是处于意识的局域网或二维与三维的夹缝之中,之后要怎么把琳娜带离这个已经不安全的地方?柯蒂又能去哪?
他始终没忘记宣告游戏开始的那次爆炸——柯蒂未能感知它。
他有心找到少年模样的人工智能以梳理那些影影绰绰的想法,但与农神的斗争让他疲累不堪(先不提如何攀爬曲折的肠道有多费力,过量的糖分让他快被黏住嗓子),又兼想为昇等人的脱罪出一份力(既然已经获得了自然所的工牌,不使用它将是可耻的),没法思考太多其它问题。比如”如果柯蒂也有核心代码,需要多少储存容量“。
当和柯蒂在法则所的庭前相遇,他的精神只容许他以口型和气音发声。
“Lynna?”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交谈,一足鸟未做寒暄。
眼睛如同羊羔的人工智能不在乎这些。他将手指架在空气中,横平竖直地比划:“24”
一足鸟的视线追着他的指尖,追问: “Day?Hour?Min?”
“Hour”柯蒂眨眨眼,依旧用书写回应。
这比对口型舒服多了。一足鸟莫名感到雀跃。他环顾四周,有的人正围着抽屉看,有的人在地上爬,有的人在摸0069……总之没人在注意这两个默默无声的家伙。
……而就在这里,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人应他的请求截留了另一条生命。
”Anything else?“柯蒂画出一个问号。一足鸟点一点他的手指尖,就像小时候常对胞兄做的那样。柯蒂不做询问,只是抬起手交给他。
【像是要去过马路】
他莫名地想。遗憾的是他们并非要去春日出行,而是要去裁判庭争取留下同伴的性命。他低下头在柯蒂的掌心书写。浅浅的压痕仅留存一瞬,但他就是觉得柯蒂可以看见。
U re her hero
U re one of the heros
——而就在这一瞬间
——像夜昙绽放,蝴蝶起飞,顿悟收敛羽翼不期而至。
【这也许也是我唯一愿意成为的英雄】一足鸟意识到。
一个属于个体的、微小的、平凡人的……就像柯蒂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