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幽寂冰冷,夜莺走着找着,白玫瑰树...不是这个,下一个呢,黄玫瑰树,她不免有些焦急起来,只是一味盲目地寻找着那艳丽的红色,全完全没有余地去思考为什么那青年需要的必须是一朵红玫瑰,而红玫瑰对人类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不过这是久居森林一味憧憬人间美好爱情的她无法知晓的。“嘶......”似乎是疲劳是她行动有些摇晃,手臂不小心被“什么”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溢出,落在月光的照耀下,形成一抹艳红阴影,她顺着伤口望去,是蔷薇科披上的棘刺,这可能就是红玫瑰树,她激动得再玫瑰丛中寻找的,身上不免因她的不小心又划出几道口子,“没有...怎么会这样。”终究是无法在寒冬中寻出一朵红玫瑰,她有些落败地跪坐在荆棘丛中。
可能是被她的鲜血所刺激,玫瑰丛窸窸窣窣,奄奄一息传出声来“夜莺啊,森林中歌声最为优美的生灵,寒冬封住了我的血管,霜雪摧残了我的花蕾,已经无法开出红玫瑰来了,但是若你愿意整夜歌唱,用鲜血滋润树根,下一个黎明,红玫瑰应该会为你盛开。”字眼里透露出的巨大代价,夜莺回想起青年爱而不得的模样,竟没有犹豫“那便让我未时间最美好的事物献上我的歌喉,红玫瑰树啊,您的红玫瑰请为那橡树下的青年盛放。”暗冷幽静的森林,夜莺为黎明奏出的歌曲回响,鲜血从伤口涌出,越来越快,越来越多,那荆棘仿佛在渴求着滋润,一股脑地向她涌去,毫不留情地扎入她本就薄嫩的皮肤中,随着黎明的到来,夜莺最后一丝歌声和最后一滴血液也被吸取殆尽,一条带刺藤蔓缓缓穿进橡树林,在熟睡的青年身边悄然绽放出一朵艳红的玫瑰,就如夜莺体内曾沸腾的血液一般。
青年迷迷糊糊的神经在目睹到眼前的红玫瑰时便瞬间绷紧,他欢喜地将其摘下,快步奔出橡树林,为了向他心上人的贵族小姐提出共舞邀约,却没有半点对突然出现的玫瑰的疑惑与思考。
“嗯?一朵玫瑰而已,恕我无法接受你的邀请”那贵族小姐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转身却如变了个人似的,纤手轻放到一身着华服的贵族男子手中,娇笑着跟随其离去,显然邀约者另有其人。
只留青年一人愣愣地目睹两人远去,牙关被咬得嘎吱作响,但不足以发泄青年心中的愤恨,只见他狠狠将那朵红玫瑰摔至地上,也没有脸面继续留在这里,转身离开时也没见到那玫瑰在车轮下被碾压得如泥土一般的溃烂模样。
纵使杀了那少年又如何,少女依旧不会记住这个对她抱有强烈执意的王子。她如“往常”一般向王子讲述着自己精心编制的故事,似乎是一个伟大的勇士打败恶龙拯救了大家最后和心爱的女孩幸福地生活下去的故事,类似题材的似乎之前也听过了,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几天前?已经记不清楚了,本来与她共度的时光对自己来说应该是最轻松愉悦的,是因为在她家门前刺杀了那个少年让痛苦的回忆涌出了吗?王子只觉得一股苦涩哽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这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心细的她自然注意到了眼前王子的异常,有些局促地攥了攥裙角,淡红的双眸掩饰不住担忧,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抱歉...是故事太老套了吗,我给您换一个吧!”可能是为了掩饰慌张,她稍微侧过身绞尽脑汁思考着,哪怕能让眼前的恩人露出一丝笑容也行,可能是过于投入以至于她并没有到某人的动作。“丝,丝”,布料摩擦声在身下响起,她此刻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双手正轻柔地环住自己的腰两侧,他的脑袋在小腹处带着一丝贪恋亲昵地蹭着,以一种近乎于飞蛾扑火也要留住这昙花一现的执着,太突然,少女只能愣愣地看着怀里的人,双手无处安放,直到那人开口打破了僵持“只要做了好事便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吗?”腹部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不免弄得少女有些痒痒,她一边思考着答案一边想拉开些距离,不料那人将自己环得更紧了,只能认命,缓缓答道:“虽然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但我认为大家做自己开心的事就好了,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幸福的,不用去刻意做好事的。”那人没有回答,少女顿了顿,补充到:“可能我刚才讲的故事是有些老套了,但其实我是希望您像故事里的勇士一样幸福,因为您帮了我。”
“不幸福。” “...?”
“我以为这是我想要的,这样国民们就能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我自认为做了一件好事,但我没有得到任何好的回馈,我只是...”声音带了些哽咽,他没有再说下去,或者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她永远不会记住他,永远不会回应自己心中的感情。少女只觉得有什么湿湿的液体透过布料与自己的肌肤相触,该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人,她不知道,因为她不了解这个人,只是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细软的短发。
过去了多久呢,他离开怀抱之前贪婪地吸取着少女身上淡淡的牧草清香,只是依旧无法冲淡早晨停留在鼻腔中的血腥味,缓缓站起身,眼角似乎还微微红着,“天色不早了,祝你度过一个不错的夜晚。”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狼狈地行了礼,便往门外走去,“希望下次能更了解您一些。”他转头看到的是少女温和带着包容的笑脸,他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似乎是想永远记住这副景象,随后在少女发出疑问之前转身离开了小屋。
“他呀?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您看桌上的鲜花,他每次都会把当天花朵中最新鲜漂亮的那一束送给我。”她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摆弄着瓶中的花朵,有些无奈地叹道:“明明还要靠卖花维持生计,真是拿他没办法。”
新一轮的黎明,王子在前往牧场的路途中回想起的便是“昨日”他向少女问起那卖花少年时她表现出的模样。几乎是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因激烈的碰撞咯吱作响,心中升腾起的妒意让平日这位沉稳高傲的君主散发出阵阵骇人的戾气。
凭什么?那草民不过只是空有能陪伴她童年的好运罢了,而自己陪她度过的日夜数不胜数,甚至到了想拼命记忆都无法再记住她第一天向自己讲述的故事的地步......今天的她也和初次见面的她一样,甚至连我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在体内乱窜的恨意和怒火甚至让他呼吸急促起来,但也不愿让她察觉到自己此时异常的模样,只得驻足在离少女家门不远处平复气息,当他再次抬起头,却看到了心中那股疯狂恨意的源头。
卖花的少年有些雀跃地摘下白兜帽,蓝色的长发在晨风中微微晃动着,少年正在花篮里挑选着什么,眼神中似乎是因为即将见到的那人,流露出些许稚嫩的期待,一切是那么的平静美好。
王子先前的隐忍与克制仿佛没发生过似的烟消云散,他只快步向少年走去,左手优雅地轻捻起披风,而右手在少年的视线死角缓慢地抽出着什么,少年哪怕再迟钝也能注意到这个向自己走近的人对自己抱有的莫名其妙的强烈敌意,只是在他开口之前,那突然刺入胸口的冰冷可怖感触已经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因痛苦而瞪大的双眸不解地往向眼前的人,触及到的却是比胸中的剑更为寒冷的金瞳,和那瞳孔深处孕藏着的深深恶意。
下一秒少年却再也看不到眼前那人了,只见王子右手猛地将剑抽回,左手却事先料到一般拉起披风,挡住了少年胸口喷洒出的鲜血,少年就这么失力倒下,而刺杀他的凶手,倍受国民爱戴的王子,竟不同寻常的冷静,轻车熟路地扯下披风裹住尸体,就这样将少年运到了少女家宅后的死角,“这个时候应当庆幸生在王家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低语,随后像没事人一般检查了身上的血迹,很完美的未沾半滴。甚至走前顺走了少年花篮里未被鲜血染红的花束,就这样慢悠悠地向少女家走去。
深夜的橡树林,夜莺的低声啼鸣敲响了森林陷入沉睡的晚钟,可能这样幽静略显封闭的场景对烦恼的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完美的宣泄场所,只见一个与夜景完全不融合的白色身影带着些许迷茫的步伐在最大的那颗橡树下徘徊着,直到他嘴里的喃喃自语打破了森林的沉寂“神啊,我该如何向那美丽的心上人传达心中的思念,我是如此爱慕着她,以至于深夜都无法入睡。”树上发出簌簌声响,可这是青年无法注意到的,那树上向自己投来的视线,“只要有一只红玫瑰,我就可以向她发出共舞的邀请,可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玫瑰不会为我开放...”他有些颓废地轻抚着那棵巨大的橡树,从树上的视角来看,此刻皎洁的月光落到他淡黄的长发上,竟有股圣洁的美感,“我是如此渺小,若我变得像这棵橡树一样高大,是否也有使玫瑰盛开的力量了。”他还在自顾自说着,到最后尾音带了几丝哽咽,就这样在树下蹲坐着,多么无力又绝望的人,似乎哭诉完了最后一丝气力,他就这么靠着橡树陷入了沉睡。
有什么东西扑棱着翅膀轻轻降落到青年身旁,灰褐色憨态可掬的夜莺在月光下散发出淡紫色的荧光,在落地的一瞬间似乎披上了虚掩住月光的碎影,身着紫纱短裙的少女轻轻蹲下,就这样打量着眼前发出均匀呼吸声的青年。唔,相貌端正,眉眼间带着书香气息,再加上方才在树下深情的哭诉,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懂得爱情的人类吧,夜莺露出温和的笑容,抬手顺了顺他因不正当睡姿落下的碎发,随即像是决定了什么,迈出步伐便往森林深处走去。
壮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计划就这样实现了。整个王国从天亮那一刻起举国上下便举办了盛大庆典,舞姬舞过王宫每一个角落,宴会酒肉飘香甚至溢出王宫。大臣们请来了王国最优美的歌姬为王子吟唱赞美诗,王子此时正被他至今未曾体验过的赞美与崇拜洗礼着,平日的不苟言笑此时嘴角也拉起一个不小的弧度,黑白发色的大臣瞥见这一幕,从一旁拾起酒杯走近,面上的笑容似乎也比平时柔和不少:“许久没见到您的笑容了,在这里真诚地祝福您,殿下。”正准备与王子碰杯,旁边突然横插进一个行进路线十分欢脱的酒杯,“叮”地一声与两人的酒杯相碰“在下也要为殿下献上发自内心的真诚祝贺!”来者顶着一头淡绿色秀发开心地喊着,不忽视其脸上的红晕的话,想必是有些醉了吧,“殿下觉得如何,这可是在下亲自为您挑选的歌姬!”他此时竟激动得有些像邀功的犬类了,王子视线移到歌姬身上,歌姬许是注意到了,脸微红有些拘谨地朝他行礼,大臣也是不虚此行请了个不错的人来,见王子还算满意,阴阳头的大臣轻声道:“那我等就不再叨扰殿下了。”从背后环住某只试图继续示好的绿毛犬往其他方向走去,充满欢声笑语的一天就这样过去,黎明再次到来。“昨天”的事就像没有发生似的,庆典重举,所幸歌姬吟唱的诗歌与舞蹈有所变化,倒也不无聊,只是那欢脱的臣子唐突冒出碰杯的时候,“昨天”还稍微感到些许惊喜的情绪竟是再也体会不到了,另一位大臣似乎注意到了王子的这一情绪波动,有些疑惑地问道:“殿下?”王子闻言重整神态,恢复到以往的威严,只是先前的笑容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事,好好享受庆典吧。”丢下这句话,可能是想转换心情,他走向了其他地方,今天也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黎明又一次到来,一切都如自己预料中一样到来,王子有些兴趣缺缺地被众星捧月着,这一次阴阳发色的大臣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子的异常,并没有如前两天一样上前敬酒,只是站在远处思索着,王子也在他前来敬酒之前离开了此地。只见王子走近歌姬,她当然注意到了这位大人物的到来,郑重上前行礼,可是这位君主的话语却是她理解不了的“你可还有其他没有吟唱过的诗歌?”是王子淡淡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见她一时因疑惑无法回答显得慌张起来,王子自知是问了奇怪的问题,只能无奈摆摆手“无事,是吾问错了,便继续吧。”语罢他似乎轻叹了口气离开了,而在歌姬唱出下一首赞美诗时,被赞美者已然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