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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建议观看】Rhodonite最终公演《老鼠牛奶》全台本

    本文为Rhodonite最终公演《老鼠牛奶》全游戏台本

    内容较长不建议观看，建议游玩游戏本体或观看录屏（来都来了不看看游戏本体吗.jpg）

    本体指路：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57869/

    本同人游戏为《JackJeanne》同人企划作品。

    背景设定参考《JackJeanne》游戏。

    剧情内容均为原创，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同人制作，仅供分享，请勿用于任何商业用途。

    此次公演推荐分级为R15。部分内容涉及流血、恐怖要素，请酌情观看。

    此次公演没有选项。观众的任何操作都不会影响结局。

    部分演出使用了固定的时间轴。为了获得最佳观赏体验，推荐使用“自动”功能观看。

    栗山北风：Rhodonite尤尼维尔公演。

    栗山北风：《老鼠牛奶》。

    【海报CG】

    【bgm：そのままで】

    【黑幕】

    不要祈祷。

    任何时候，都不要向神明祈祷。

    如果世界上有神明，那一定是坏心眼的神明。

    如果世界上有命运，那一定是无法被阻止的命运。

    我们要前往的地方，一定有真正的花朵、鸟群、海洋。

    只有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

    【1】

    【bgm：秋、深まりて】

    医生递给了我一杯热可可。

     

    这杯深褐色的饮料加的砂糖多到像泥浆一样滚动，甜腻的可可香味盖过了消毒水刺鼻的丑气。医生在蔓延的热气背后工作，忙着收拾文件、瓶瓶罐罐, 还是别的什么。

     

    我慢慢舔着那团砂糖泥浆。

     

    格尔达：我妈妈...她不让我吃甜食。 

     

    医生：我想你值得庆祝一下。

     

    医生：小丫头，今天是你的节日！距你得这种难缠的疾病这么多年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种特效药，它能治好你！

     

    医生挥舞着一个文件夹，说罢比划了一个滑稽的姿势，意思是完美，虽然他下一秒就不完美地摔倒了。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门口的妇人冲医生喊了什么。她看见了我在舔舐砂糖——她不让我吃甜食。她对着空气挥舞拳头，那架势是要把饮料连同杯子扔向月球。

     

    格尔达：妈妈，你像熊！

     

    父：你妈妈一直像头熊。

     

    随行的男人闭着眼在香蕉上剥下了一颗彩糖粒，蓝色的。

     

    父：我早就劝过她别那么激动，她需要接受现实。

     

    格尔达：我讨厌巧克力香蕉。

     

    父：但我喜欢吃。

     

    母：他要给我们的小女孩用老鼠牛奶！ 

     

    不远处传来妇人的尖叫声。医生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墙壁上写的标语。医院里家属不该大吵大闹。

     

    他舔了舔嘴唇，将文件夹交给男人，转身走向我。妇人随即和男人扭打起来。

     

    医生：小丫头，这种特效药是只为你准备的。你以后再也不用躺在这里每天看着吊瓶和这种...画面。

    医生冲门口努了努嘴。他熟练地从我的左手上拔出针头，将吊瓶拆下，晃了晃里面剩下的液体。

     

    医生：再也没有吊瓶了！好吧，还有最后一瓶，不过不会有更多了。

     

    格尔达：我...不在意有没有更多。我喝到了热可可。

     

    我继续喝起了可可，甜腻的蒸汽在病房的空气中弥漫。这真的太甜了。

     

    医生拿出一个灰色的吊瓶，在手心里转了270度,展示起它的标签。

    【物品展示 老鼠牛奶】

    它像是磨砂玻璃材质，但灰色涂装让它看上去更像水泥。

    瓶子正面被打磨出一片光滑的桃型弧面，弧面里能看见乳白色的液体晃动。瓶盖被扭曲的两片半圆扣死死卡在瓶口，上面挂着那个被展示的标签。

     

    我伸手接过瓶子，试图辨识标签上的文字。它很破旧，模糊的字迹中只有两个大写的M清晰可见。

     

    医生：它叫老鼠牛奶！是不是个可爱的名字？我们可以等你喝完可可再进行，格尔达。

     

    格尔达：它太腻了！我喝不下！

     

    医生：以前是谁和我说她有生之年想要喝砂糖加到死的热可可？

     

    格尔达：我改变想法了。

     

    医生：她还说想看长在地里的鸢尾花。

     

    医生笑着把瓶子接过手中，准备起针头。他敲了敲白色胶管。

     

    医生：白色的！现在你开花了。我给你绑成一朵鸢尾花。

     

    格尔达：这是输液胶管花。你在嘲笑我。

     

    父：小机灵鬼！你听见了吗？输液胶管花！换我一辈子都想不出来这种机灵话。好女孩儿。

     

    母：你当然想不出，因为你他妈的就是一个……那是遗传病！而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把格尔达交给了疯子！

     

    父：事到如今你不会说要反悔吧？以后我们不是轻松不少吗，开心点。她现在还能开玩笑呢。你听听！输液胶管花！

     

    如果把这杯热可可撒在地上，它会不会像火山喷发的岩浆一样成为河流？

    滚烫的，甜腻的河流，让他们坐着小船被冲走，或者被淹没都可以。怎样都好，至少现在我不想见到他们。

    医生把门关上了。

     

    格尔达：他们并不只有我。

     

    医生：好消息是至少你现在看不见他们了。

     

    可可的甜腻味道在空气里游走着，刚刚撒出来的砂糖泥在地板上缓慢蠕动。

     

    医生轻松地吐着字背手向我走来, 踩到砂糖泥上，又发出了一声青蛙一般的坠落惨叫。

     

    医生：小鸢尾花！

     

    格尔达：我只撒了一点点！ 

     

    医生擦拭着身上溅到的可可砂糖，他简直像只被骗了一身花粉的倒霉蜜蜂。他拿擦过的抹布在我的脸上抹了一把。

     

    医生：鸢尾花里也有坏心眼的！今天是你的节日，你可以开心一点。不过我可不奉陪。

     

    医生拿起了外套。这通常意味着他要离开了。

     

    我静静地看着医生。我喜欢观察。情绪如水面上的颜料一般诉说着某种流向，而今天的颜料明显不对劲。

     

    格尔达：医生，老鼠牛奶是什么？

     

    医生的嘴唇明显地抽动了一下。

     

    医生：那只是一个名字。

     

    但它大概是有什么问题。

     

    我低下了头，试图不去问了。毕竟今天喝到了热可可，还看到了有趣的医生。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困意。

     

    胶管花在空气中抖动着。

     

    医生：它是一份礼物。我为了准备它耗费了漫长的时光……不过它终于等到你了。

     

    医生宛如读心一般摸了摸格尔达的头，示意她安心。他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淹没了两人，接着向格尔达展示了一个礼仪型的动作。

     

    那是某种舞蹈的前缀，宛如天鹅，代表着某种祝福。

     

    医生：恭喜你小格尔达！你将经历你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天！你可以离开这里，去看鸢尾花，绣球花，蔷薇，还有飞舞的夜莺。

     

    医生：你可以潜入大海，飞向天空，寻找你的爱人...今晚你可以做到你想做到的任何事。老鼠牛奶将是你的钥匙。你可以活得像个小女孩...

     

    医生还试着继续演讲，但格尔达已经悄悄睡着了。他安静地拔出了针头，将剩余的老鼠牛奶连同瓶子塞进小姑娘的手中。格尔达不会再听他的长篇大论了。

     

    门打开又关上，病房里又只剩一朵小小的莺尾花，而这一次她睡得格外的沉，手中握着那瓶老鼠牛奶。

     【2】

    【bgm：宝石と想いを胸に】

    我醒来的时候是早上。

     

    不知道为什么，医生始终不在我的病房里放置时钟。我对于时钟的抱怨就像其他诸多抱怨一样，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消散了。

     

    久而久之，我学会了从太阳的角度判断时间。这并不难。

     

    房间里空无一人，我试图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不知何时睡着第二天早上才醒来并不是什么常态，不过我稍微有些安心。应该叫医生来。

     

    告诉医生以后那位先生会露出怎样的复杂的表情呢？这个游戏很有趣。还有那些奇怪的药剂，丸子，注射药一一

    老鼠牛奶。

       【BGM停止】

    格尔达：老鼠牛奶！

     

    我猛地想起了这件事。注射胶管花。砂糖可可。老鼠牛奶。

     

    飞过的事物和记忆在脑内卷成一团， 又迅速飞走，只留下了那瓶奇怪的特效药的印象，和手边毛茸茸的触感。

     

    这不对劲。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你在说老鼠牛奶？

    这很不对劲。

     

    【BGM 消えた絵画】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小姐，早上好。

     

    我低下头去，看见了不对劲的根源。

     

    一只灰色的老鼠。

    我的手还保持着拿着可可杯的姿势，但可可杯已经不见踪影，被换成了那瓶老鼠牛奶，手指不知为何在睡着时也紧紧握着它。

     

    老鼠牛奶瓶里白色的液体变成了漂亮的浅紫色，像是被人倒进去了莓果或葡萄汁搅拌。

     

    重点是那只灰色老鼠--它趴在手里那瓶老鼠牛奶的瓶口，瓶盖已经被掀开，而周边围了一小圈毛茸茸的活物，全都是老鼠。

     

    老鼠们叽叽喳喳地吵闹着，灰色绒毛的海洋上下起伏着。神奇的是，我竟然能听懂其中一些的话。

     

    慈祥的老鼠（绣球花）：可怜的小女孩。她一定混乱了。

     

    成熟的老鼠（铃兰花）：我们应该给她解释？

     

    嘶哑的老鼠（野蔷薇）：呸！真难喝。像腐烂了。

     

    稚嫩的老鼠（绣球花的孩子）：腐烂了！

    慈祥的老鼠（绣球花）：放尊重点！

     

    我愣愣地盯着老鼠们，试图理解现在的状况。一片灰毛吵得不可开交。

     

    有一只和我对上了眼神，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吱吱叫。所有的老鼠瞬间整齐划一地停止了吵闹。而那只趴在瓶口最上方的老鼠，宛若早就等待着鼠群的镇静，梳起了脖子上的毛发。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我希望女士们先生们能早点听我讲话。

     

    它效仿人类一般用后爪站立——不如说是坐了起来。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小姐，希望我们没有吓到你，虽然这要求挺难的。

     

    慈祥的老鼠（绣球花）：小年轻鬼，别吓坏她！她看上去比我见到蛇的孩子们还害怕些！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不不不，她是人类的孩子。

     

    它咂咂嘴，向我伸出了一只前爪。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我想人类应该在这种时候握手？还是询问一些个体专属的代名词？

     

    从颤抖的嘴唇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鼠群被吓的抖了三抖，灰色的绒毛海洋上激出了一片波浪。

     

    在微微温暖的朝阳中，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此生从未这么开心过。

     

    气流吹飞的浮毛在日光下散落在床上。这回轮到鼠群害怕了。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我还以为你被吓坏了。

     

    格尔达：我只是从未想过有你们这样的老鼠！这太有趣了……我见过很多很多老鼠，很多很多很多，有三个很多那么多。它们都和你们很像，但是——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小姐，您不必着急——

     

    格尔达：你们为什么来找我？这太有趣了！我要告诉全世界！

     

    斯文的老鼠安静地面对着我，并没有急于回答我的问题，搓了搓手。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很遗憾的是，你没法告诉别人。只有你用了老鼠牛奶。我们只能被你看见，小姐。

     

    格尔达：我不是小姐。我叫格尔达。

     

    我把手里的吊瓶放下，将这只斯文的老鼠捧在手里，举到了眼前。

     

    随即，鼠群里响起了四个幼嫩的声音——

     

    稚嫩的老鼠（绣球花的孩子们）：格尔达小姐！

     

    慈祥的老鼠（绣球花）：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有着慈祥妇人声音的老鼠转身，连拎带叼地拖走了四只小鼠崽。它似乎是一只中年雌性老鼠，爬到格尔达面前，行了一个很滑稽的礼。

     

    慈祥的老鼠（绣球花）：抱歉，我的孩子们很吵闹。这是它们第一次长出翅膀。

     

    谁不是第一次长出翅膀！

     

    鼠群轰然大笑。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安静一些，我在和我们的小姐沟通。

     

    斯文老鼠摇了摇前爪，放在了嘴前。我用指腹揉搓起它的头以示抗议。

     

    格尔达：我是格尔达。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和格尔达小姐沟通。

     

    格尔达：不是小姐！

     

    我的手指没有放下，斯文老鼠无奈地抵抗着揉搓。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格尔达小姐，请你理解一下，我们老鼠不使用个体专用的名词，你们人类语言中的名为名字的东西。我们只使用小姐和先生，我们在为你破例，小姐。

     

    我不满地抱住了双腿，将斯文老鼠放回到老鼠牛奶的瓶盖上。

     

    格尔达：我想要一个解释！关于它的，和你们的，和我的。

     

    斯文老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鼠群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了什么。

     

    我耐心地抱着双腿蜷缩在床头等待，用脚趾搓着床单。在这里住院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了，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待。

    我低头看了看这群还算可爱的老鼠。

     

    这真有趣。

     

    鼠群的声音由大变小，最后回归寂静。那位斯文的老鼠踱步到鼠群前，准备作总结发言。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我们认为应该先告诉你老鼠牛奶是什么。

     

    他抓住那个吊瓶口，将瓶盖完全撬起来抱在怀里，展示里面浅紫色的液体。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老鼠牛奶，它是融合生命的力量和希望和美好的愿望的药剂。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我们获得生命的力量，而剩下的是你的。喝下老鼠牛奶的每一位先生女士都明白。

     

    格尔达：我还认为那是一种特效药。它为什么变成紫色了？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我认为你不知道比较好。不过它确实是特效药！不管对我们，还是对你，格尔达小姐，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老鼠是被人类厌恶的物种。我们从未得到过人类的爱。但在你喝下老鼠牛奶的时候，我们会获得你的愿望和……爱意！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爱意就是力量。我们会变成白色，长出翅膀。我们会消失在世界上，只被你看见。

     

    稚嫩的老鼠（绣球花的孩子们）：只被你看见！

     

    随即它们发出了哭叫声，老鼠妈妈开始咬它们的小尾巴了。

     

    我努力地思考着。

     

    格尔达：我不明白......老鼠先生，你叫什么？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格尔达小姐，我想我提到过，我们老鼠不使用称呼。至于更简单的解释的话.......你是一个小女孩，人类的小女孩。请让我回忆一下人类的小女孩会怎么说话。

     

    它在床前追起了自己的尾巴，一圈圈地转了起来。老鼠的回忆方式可真像只猫咪。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老鼠牛奶就是一种……交换！我们从你身上得到你的爱意，你从我们身上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简单来说，我们可以帮你实现愿望。

     

    斯文老鼠行了一个礼，退开了一步。它似乎开始准备着些什么。

     

    【BGM:魔女の小部屋】

    它头顶上的毛开始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慢慢地扩散到全身。老鼠的毛开始变白了--白色从头顶淋向脖子，溅射到毛茸茸的鼠灰色身体上，像是一团烧尽的煤炭。

     

    斯文老鼠高抬着头，沐浴着白色和这股柔和的光，它暖暖的，连眼睛都能感受到温度。

     

    白化现象持续了十几秒，终于把整只老鼠都染白了。它缓慢地趴下，使那道光集中在背上。

     

    光线扭曲着，在空气中像炸裂一般从柔和变为刺眼，最后固定在了一个熟悉的形状——

    【白屏】 

    ——一对翅膀。

     

    鼠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这回不止小幼崽了。它们拥上来舔舐更多的老鼠牛奶，然后一只只变白，长出翅膀。

     

    光芒在鼠群里四处点亮，有如夜空中的烟火，而这夜空很快就变成了雪白的一片。

    【白屏】 

    【白屏结束】 

    原本的斯文老鼠熟练地抖了抖翅膀，像只小蝙蝠一样飞到了我眼前，展示着雪白的身体和发光的、看不出形状的翅膀。

     

    【老鼠立绘切换】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格尔达小姐，这双翅膀就是你的爱意。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老鼠牛奶将它变成了我们的力量，是你让我们拥有了这样的美丽身体。只要你还深爱着什么东西，我们就可以永远地飞下去。

     

    斯文老鼠停留在了格尔达手心，看着兴奋的老鼠群。

     

    斯文的老鼠（鸢尾花）：而我们可以用这样的身体实现你的愿望。

     

    格尔达：真有趣。

     

    我伸手去抚摸斯文老鼠雪白的身体。它看上去简直像一朵白色的鸢尾花。

     

    格尔达：你看上去像一朵白色的鸢尾花! 我可以叫你鸢尾花吗？

     

    斯文老鼠行了一个毕恭毕敬的礼。

     

    鸢尾花:只要你喜欢。我希望你听见了我说的话，小姐。

     

    我又用指腹表示起了抗议。

     

    格尔达：小格尔达。

     

    鸢尾花:格尔达小姐。

     

    格尔达：小、格、尔、达。

     

    鸢尾花：小格尔达。

     

    格尔达：有什么关系嘛，我喜欢这个称呼！

     

    名为鸢尾花的老鼠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种争执还将持续很长时间。它得习惯了。

     

    【3】

    【bgm 消えた絵画】

    格尔达：那么，鸢尾花先生，你说你们可以帮我实现愿望。

     

    我戳了戳鸢尾花细长的尾巴，咀嚼着听到的内容。

     

    鸢尾花：任何愿望，我的小格尔达。愿望就是爱意。你对想去做的事抱有的期待，就是最简单的爱意。

     

    鸢尾花：这件事越难做到，爱意就越强烈，我们的力量也越强大。

     

    它向后做了一个展示的动作，示意我看向鼠群。

     

    鼠群里吵吵闹闹的，多数老鼠都处在一种激动和兴奋的气氛里不可自拔。

     

    四只小幼崽上窜下跳地飞着，它们的翅膀实在是太小了，这使它们看上去像两对白色的甲虫。

     

    声音粗糙的老鼠母亲也变白了，不过身上残留了四块细小的花瓣状灰色皮毛。她在试图把疯崽子们一只只捡回来。

     

    我伸手帮老鼠母亲捞住了它们，又把她和幼崽们托了起来。

     

    格尔达：你好呀，你身上有一朵灰色的绣球花。

     

    老鼠母亲发出一阵豪迈的笑声。

     

    慈祥的老鼠（绣球花）：绣球花！天呐，小格尔达，你真是一个小可爱。我都是个老太太了！连我的丈夫都没说过我像绣球花。

     

    幼崽们扭动起来，对被限制自由发出抗议，又被老鼠母亲按住了尾巴。

     

    小时候我也像它们一样为早餐的热可可里的砂糖抗议过。真有趣。可惜她身上没有绣球花。

     

    慈祥的老鼠（绣球花）：它们太小了，不能喝老鼠牛奶。我只好分给它们一点我的部分。一人一点。结果我这一撮毛就倒了霉啦！

     

    格尔达：但这撮毛像绣球花那样美。我应该叫你绣球花。

     

    绣球花：小甜心！

    老鼠母亲有点害羞一般整理起了胡须。

     

    鸢尾花在边上找到了一条用来固定输液管的医用胶带。它试图用牙齿把胶带咬出一个蝴蝶型，想黏在自己短短的脖子上。

     

    鸢尾花：小姐......女士......绣球花，我希望你能提醒我们的格尔达小姐她应该做什么。

     

    绣球花：对了！愿望！小甜心，你该告诉我们你的愿望是什么。我们的力量强大到可怕，连小幼崽都能飞起来，你一定是有很多很多没能实现的愿望。可怜的小丫头！

     

    鸢尾花：现在没关系了，我们都能帮你实现。

    我仔细地玩弄起了一撮头发，将它们一根根分开。

     

    格尔达：我得了病。我不能离开这里。

     

    鸢尾花：也就是你的第一个愿望是离开这里。

    鸢尾花大笑起来，它终于搞定了它的小领结。

    鸢尾花：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小格尔达想要离开这里！

    鸢尾花：小格尔达，你当然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你踩在地面上。

    鸢尾花：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生病吗？因为人类踩在地面上。我们的身体...从不生病。只要你想飞起来，你就能摆脱这里！而我们能帮你飞起来！

    鸢尾花：格尔达！飞起来！

    鼠群里开始欢呼式的喊叫。

    格尔达！飞起来！

    小格尔达！ 

    小格尔达！

    【BGM停止】

    照进我的眼睛里的，是美丽的阳光，还是老鼠们身上白色温暖的光呢？真温暖啊，好像内心都能被这光点燃。

    我再也不想生病，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如同气球的细线被剪断一般，我的身体突然变成云雾一般被拉扯向天空。飞行的老鼠们分散开牵着我的身体，停在病房的天花板上——

    【BGM 宝石と想いを胸に】

    【CG1 飞行】

    我飞起来了。

    我像一个吊瓶一样被挂在天花板上，又像悬浮在水中。

    空气里浓稠的药味在一瞬间消失在感官中，只剩下清晨日光留下的温暖感觉。但日光似乎没有打在我身上，而是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照射着那瓶老鼠牛奶。

    鼠群纷纷抬起了头。一片发光的翅膀不停抖动着。它们分成两股散开，飞着叼住了我的两个衣袖。

    我用视线寻找绣球花，它在我的左手后方，四个小幼崽东倒西歪地叼着衣袖向上飞。她边上还有一只嗓音嘶哑的老鼠, 毗牙咧嘴地努力着。

    鸢尾花呢？它钻进了我胸口的小口袋里，爪子搭在袋沿上，正了正它那不存在的小西装。它似乎很熟悉这种场面，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毛发。

    鸢尾花：格尔达，你变轻了。

    绣球花：现在轮到我们托着你了！ 

    格尔达：我真的可以出去吗？我希望在出去之前见见医生。

    【BGM停止】

    鼠群突然安静了。鸢尾花没有说话，随即有个嘶哑的声音笑着冒了出来。

    嘶哑的老鼠：哈！医生！什么鸢尾花，她不相信你！

    鸢尾花一言不发地沉默着。这回绣球花有点生气了。她气势汹汹地飞向那只声音嘶哑的老鼠，身上的毛发都抖动着。

    绣球花：小格尔达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她只是想要告别！

    绣球花的孩子们：没娘养的！没娘养的！

    崽子们很快一人吃了一巴掌。绣球花警告过它们不准说脏话。

    嘶哑的声音：你们才是没娘养的。

    沉默许久的鸢尾花终于开口了。

    【BGM 宝石と想いを胸に】

    鸢尾花：我不希望见到那位医生，但我们会满足你的愿望。我想他在楼下的办公室里。

    格尔达：他对我很好！如果我能出去，我想送他一朵鸢尾花。

    老鼠们振动起了翅膀，将我推向病房的门。 

    楼下的瓷砖被擦的雪亮，只有一片被踩出了蛛网般的裂痕，碎块瓷片被用胶布随意地贴在一起。找到那块瓷砖就能找到医生的办公室。

    我缓慢地前进着，又有些紧张。

    格尔达：但我不能被他看见。我会被送回去的。

    飘动的速度快慢不定。鸢尾花扶了扶额头，玩弄起了我的头发。

    鸢尾花：我想你还没有理解，格尔达小...小格尔达。这是你的力量，你的愿望。你不想被看见，他就看不见你。

    鸢尾花：不过我想他在睡觉。你已经飞到门口了。

    它朝前方努了努嘴。

    我沉浸在思绪中，完全没意识到老鼠们已经带我到了目的地。

    鸢尾花说的是真的。医生靠在一张老式办公椅上，脸上盖着那个文件夹，一脸睡得很香的样子。

    格尔达：先生！ 

    我发出一点声音， 但这并没有叫醒医生。他一定是忙到很晚。

    格尔达：先生！我是格尔达。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要走了……我有特别想做的事。但还是很感谢你！

    格尔达：我的病已经没关系了，因为……因为某种方法和……朋友。还有老鼠牛奶，感谢你的特效药，它真的很棒，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医生仍旧睡得很香。鸢尾花向熟睡的医生行了一礼。鼠群也效仿鸢尾花的样子向医生行礼，代表告别，除了那只嗓音嘶哑的老鼠。

    嘶哑的老鼠：少扯淡了。

    绣球花：我也不喜欢他。他会杀死老鼠。但他值得一份告别。

    绣球花的孩子们：小格尔达的告别。

    我扯下了睡裙的一角布料，放在了医生的办公桌上。布料它离开我的手的瞬间就重新拥有了重力，左右飘着落到了桌上。

    小格尔达：现在我要走了，先生……我仍旧感谢你！但我要走了。我很抱歉。

    小格尔达：走吧。

    鸢尾花抬头看着我，示意鼠群带领我向门口飞去。

    鸢尾花：你真的很悲伤。我不知道爱意也会让人这么难过。

    格尔达：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不会回来的。我想出去外面看莺尾花，绣球花，还有野蔷薇...去寻找我的爱人……我不会回到这里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安静的阳光中，老鼠们默默地带我飞出了医院的窗口。

    【4】

    【BGM ドール・ハウス】

    春天的医院门口，一片安静的湖在朝阳的照射中闪闪发光。

    光线在露水和人工洒水器喷出的水雾中漫射到每个角落。这里种满了灌木，但不会种植花朵。有的可怜病人会对花粉过敏。

    在这一片温柔的风景中，我仍旧轻轻地哭泣着。鸢尾花则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它的小领结。

    鸢尾花：你已经在这里停留很久了。小格尔达，你需要告诉我们你想要什么。

    格尔达：我想站在这里哭。

    鸢尾花：这不算是愿望。

    格尔达： 你什么都不明白！

    鸢尾花还想说什么，被一只飞来的老鼠狠狠地打了脑袋。他有点委屈地垂下了头。

    成熟的老鼠（铃兰花）：你得给女孩多愁善感的时间和权力。鸢尾花，你就是学不会。你该感谢没有人从小就骂你臭男人。

    同样飞来的三只小老鼠轻轻舔起了我的左手，上面有很多陈旧的针管伤痕。它们用腹部柔软的白色毛发擦拭那些伤痕，擦过的地方变得像新生儿的皮肤一样光滑。

    成熟的老鼠飞到了我的面前，慢慢地擦拭起我的眼泪。

    鸢尾花：我认为我没有说错。

    成熟的老鼠扫着细长的尾巴揍了鸢尾花一拳。他顾不得斯文地慌忙朝着我的上衣口袋躲避。

    格尔达：我也觉得你是臭男人了！

    鸢尾花委屈地发出吱吱声。

    一旁的绣球花和她的幼崽发出震天的笑声。鼠群也此起彼伏地展示着快乐。这只斯文老鼠被欺负在这群老鼠中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生活调剂品。

    那只成熟的老鼠见莺尾花老实了些，向我展示了一个提起裙摆的动作--尽管她并没有裙摆。

    这使场面显得有些好笑。我想起鸢尾花也喜欢这么整理不存在的西装。

    成熟的老鼠（铃兰花）：我弟弟，

    她瞟了一眼鸢尾花。

    成熟的老鼠（铃兰花）：给格尔达小姐添麻烦了。无论你的愿望是什么，我们都可以等你愿意再告诉我们。 

    方才舔舐左手的三只小老鼠也点头示意。哥哥就是不解风情。最小的那只补充道。

    我仔细观察起了它们和鸢尾花，即使在白老鼠里它们相貌也属于最相仿的。

    格尔达：你们是一家人吧？

    成熟的老鼠（铃兰花）：一家五口。姐姐，臭男人，妹妹，妹妹，妹妹。

    我认真地看着这一家姐妹们，它们也在我面前按大小排成了一排。鸢尾花极其不情愿地站到了臭男人的位置。

    格尔达：你们老鼠一家人总是这么多。像一串铃兰花！照顾你们的人一定很忙。

    成熟的老鼠（铃兰花）：你都不能想象她有多忙！永远都要做那么多食物，准备那么多药草，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

    老鼠姐姐发出了银铃一般清脆连贯的笑声。绣球花追着她的崽子们，在一边恨不得把头点破。

    格尔达：医生说这种笑声就是铃兰的笑声。我应该叫你们铃兰花！铃兰花，铃兰花二号，三号和四号。

    长姐铃兰花带着她的妹妹们行了一个礼，看来很满意这个名字。

    鸢尾花：我认为不要编号。

    铃兰花：少摆你那斯文架子，臭男人。

    鸢尾花：鸢尾花，姐姐。

    铃兰花：臭鸢尾花。

    绣球花的崽子们还在乱飞，看来长出翅膀对它们来说太新鲜了。我伸手帮气喘吁吁的老母亲抓住了一只乱飞的崽子。

    绣球花：谢谢！小甜心。鸢尾花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大家都搞不定他。只有他姐姐能教训他。我们都喜欢看他被教训。

    格尔达：我小时候也被教训过。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

    我小声地笑着。绣球花则开怀大笑。空气一片祥和。

    鸢尾花索性把上衣口袋的盖子关上了。它不想和姐姐进行无意义的争吵。但很快它重新打开盖子，将阳光放进来——随即抓着一团金属飞了出来。

    【BGM停止】

    鸢尾花：小格尔达，这是什么？

    【物品图   项链】

    那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保存得十分良好，在太阳光下甚至找不到任何划痕。细长的链条下挂着铃铛形状的金属坠饰。

    炫亮的反光瞬间吸引了所有老鼠们的注意——它好像自己会发光一般，散发着炫目的金色光辉。

    率先出声的是那只声音嘶哑的老鼠。她的声音和言语都好像野蔷薇的刺一般扎耳，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提问了。

    【BGM 隠された神話】

    嘶哑的老鼠：你怎么会带着这条项链？

    如果它的小眼睛能看见的话，我的眼睛在此刻也一定在闪闪发光吧。

    格尔达：还给我！

    我伸手去够悬停在空中的鸢尾花，但鸢尾花向后保持了距离。

    格尔达：快让他还给我！

    我对着铃兰姐妹们大叫起来。然而这次铃兰们一致没有阻止。连绣球花都没有阻止。

    鸢尾花：我想，女士们先生们，我们都明白飞翔的人身上带着东西意味着什么。

    铃兰花给了鸢尾花一个眼神，飞到了它身前。她温柔地盯着我，用她能说出最缓慢的话语开口了——

    铃兰花：小格尔达。你知道你为什么能飞吗？ 因为爱意和愿望。我们可以勉强让身上的衣物与你随行。但物件本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它不能飞。

    格尔达：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鸢尾花：我们当然知道。我的小格尔达，想要让没有生命的物体像我们一样动起来，需要极为庞大的心愿。

    格尔达：......

    鸢尾花：这意味着你在这条项链上注入了难以想象的爱意和愿望。它所代表的愿望之大很有可能超出你的……想象。

    格尔达：......

    铃兰花：我们想要知道关于它的愿望是什么。

    格尔达：......

    格尔达：你们明明说过可以等到我愿意的。

    绣球花：小甜心......到时候可能就来不及了。

    铃兰花：我们不知道那是那么庞大的愿望。我很抱歉。我以为你只是想看看花朵。

    鸢尾花：老鼠牛奶的力量基于……爱意，和愿望。

    鸢尾花：爱意和愿望是会消退的。我们的力量也会跟着一起消退。如果你的愿望是如此庞大，足以让死物复生，那你应该赶在它消退之前完成它。

    鸢尾花：我害怕到时候，我们的力量就帮不上你了。

    格尔达：我不会！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愿望！

    鸢尾花：谁都会忘记。我的小格尔达。我们无法打败时间。太阳每一次升起每一次落 下，你的愿望就会从你的记忆里消失一部分，我们的力量也就消退一部分。

    鸢尾花：再庞大的愿望，总有一天也会消失在过去。我们只能和时间赛跑。

    我紧紧地盯着鸢尾花和他手中的金项链。

    鸢尾花：格尔达。

    格尔达：我......

    格尔达：我想去看看花朵..….

    这真的是我想的吗？

    ……不是的。

    我抬起了头，认真地盯着鸢尾花的双眼。

    【BGM停止】

    格尔达：我想见我的爱人。

    【BGM隠された神話】

    金色的项链在空气中微微抖动，仿佛听懂了我的话一般。阳光照射到铃铛形状的坠饰上，反射到老鼠们身上。

    鼠群们叽叽喳喳地喧闹起来。

    鸢尾花：你说...爱人？这怎么可能？

    铃兰花：格尔达，你有爱人吗？你不是一直在病房里卧床不起吗？

    格尔达：有的！虽然我与他素未谋面...但是是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他会叫医生送来鸢尾花朵，图册...还把这条项链送给了我！

    格尔达：每天我都在病房等着他送来的花朵。每天，每天...

    格尔达：他说等我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了，就带着项链去找他，他一定能与我相见的。

    是的，我是如此坚信不疑。

    在那些悲伤的日子里，身上扎满针管，吃下苦涩的药丸时，只有这些鸢尾花的花朵给了我希望的光。

    洁白的花瓣、蓝紫色的花瓣、花朵的气味、花朵的触感。只要看到这些花朵被放在我身边，我就能安下心来。

    虽然花朵不能像书本那样承载文字，但我相信如果这些花朵会说话的话，一定诉说着那个爱人——等待着与我的相见的爱人。

    绣球花：天哪，小格尔达...

    绣球花：可能只是我这个老太太的冒犯之语，小格尔达，那些花朵都是医生过来带给你的吗？

    格尔达：是的！我真的很感谢医生先生。

    绣球花：那条美丽的项链也是医生先生带给你的吗？

    格尔达：是的！肯定是因为那位爱人他...不能靠近我...这里是医院，我是病人。他光是能让医生转交，就让我无比满足了。

    铃兰花：......

    铃兰花：喂。

    鸢尾花：我明白。

    铃兰花：你什么都不明白，你这臭男人。

    绣球花：啊！小甜心，小格尔达...我们来这边好吗？鸢尾和铃兰一定吓到你了。他们还年轻着。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趁绣球花把格尔达拉到一边时，铃兰抓起鸢尾飞向了树荫下格尔达看不见的角落。那条金闪闪的项链来不及带上，叮铃地掉在了原地。

    【5】

    【Bgm：消えた絵画】

    铃兰花：这下麻烦了。

    铃兰花：不管你这臭男人的脑袋明白了什么，我就直说了，鸢尾。

    鸢尾花：......

    铃兰花：格尔达...恐怕没有什么爱人吧。那些花是医生送她的。

    鸢尾花：......

    铃兰花：你还不明白吗？她从小就重病住院，根本没有人能认识她那么久，更别说了解如此之深的人了。

    铃兰花：送来花朵，项链，告诉她外面的事，编出一个爱人，只是想让她不要放弃治疗而已。

    鸢尾花：也不能排除‘恋人’存在的这种可能性，铃兰花。严谨是必要的。

    铃兰花：我让你别摆斯文架子。你没看到那个医生桌上的花店收据吗？

    鸢尾花：......

    看见自己的弟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铃兰花也不好开口。它们都能看到，那格尔达一定也能看到。她仍旧对爱人抱有着超出想象的爱意，只能说明——

    ——要么她在尚未识字的年龄就已经病重住院了，要么是长久的孤独与病痛折磨连她自己的理智都蒙骗了过去。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对于一个小女孩而言都是极为残酷的命运。

    铃兰花：这就是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小格尔达还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小女孩，她肯定不会明白的道理，在成熟的老鼠们面前只是纸张般脆弱的谎言。

    格尔达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收下花朵的呢？

    鸢尾花：但这下就麻烦了。

    铃兰花：看来你终于明白了。我时常会想如果从小多敲敲你的方脑袋，会不会让它转的更快点。

    鸢尾花：还请高抬您的贵手。

    铃兰花：蹩脚的斯文话。

    鸢尾花：小格尔达......我们必须完成她的那个愿望才行！那愿望里倾注的心愿的力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连项链这种死物都能赋予心愿！那简直是能起死回生的力量！

    鸢尾花：但是......

    铃兰花：是不可能的吧。

    铃兰花：她的愿望是见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愿望。

    倾注了所有心愿的愿望，是不可能完成的愿望。

    命运是如此残酷！铃兰花闭上了双眼，双手放在胸前，仿佛在为可怜的小格尔达祈祷。

    鸢尾花：如果就这样不完成她的愿望，她会怎么样？

    铃兰花：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要做的事。你忘了我们是什么了吗？

    铃兰花：看看你这雪白的皮毛，这闪耀的翅膀，这美丽的身姿——我们是老鼠牛奶的老鼠——是幸福的使者！老鼠牛奶把我们带来这里，与她相遇，给她带来幸福就是我们的使命。

    铃兰花：她在那个阴暗的地方度过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疼痛、孤独、苦恼的日子？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终于找到了她——她终于等到了我们。

    铃兰花：她再也不必经受长久以来的痛苦与折磨了，我们必须完成她的心愿——所有的心愿。

    鸢尾花：但你也说了，那是不可能完成的愿望。

    鸢尾花似乎陷入了焦躁。那种嚣张跋扈的斯文样子渐渐消失，他咬着自己的指甲，小小的领结也耷拉向了一边。

    铃兰花：只要把不可能完成的愿望，变成可以完成的愿望就行了。

    铃兰花：把不存在的人——变成存在的人。

    鸢尾花：你的意思是？

    铃兰花：需不需要我再敲打一下你的方脑袋？

    鸢尾花：我的意思是，让谁来？

    铃兰花上下打量起了鸢尾花：他其实并不算方的小老鼠脑袋，纤细的四只爪子，修长优美的尾巴，还有一身洁白如白色鸢尾花一般的皮毛。

    铃兰花：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铃兰花：鸢尾花，你是我们家最帅气的弟弟。虽然脑子笨了点，故作斯文的样子让人发笑......但你一定能成为一位出色的‘爱人’。

    鸢尾花：我不希望你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女士。

    铃兰花：我没有开玩笑。你不是一直都在引导她吗？她信任你。

    鸢尾花：我，作为一只优雅的绅士老鼠，不是很想这么做。

    铃兰花：善意的欺骗是优雅的一环，我的傻弟弟。

    铃兰花：何况那位医生不就这么欺骗了她吗？你该不会说他的欺骗是正义的，我们的就是卑鄙的吧？

    鸢尾花陷入了长足的沉默。他开始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懂的事。

    鸢尾花：好吧。

    铃兰花：不必如此不情不愿的。我们的目的是让她获得幸福。

    铃兰花：如果能给她带来幸福，鸢尾花，这个爱人是谁根本不重要。

    铃兰花笃定的眼神仿佛说着这事就这么成了。鸢尾花一声不吭地转身朝着格尔达飞去。

    铃兰花：而且，她还有那么多小小的愿望呢。你帮她完成那些小小的愿望，再成为她的爱人，不是很顺理成章吗？

    铃兰花：我会祝福你们，老师也会祝福你们。大家都会祝福你们。

    鸢尾花：她会相信吗？编撰得如此拙劣的谎言。我们根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如果连这都相信，小格尔达......她的思想未免过于单纯了。

    铃兰花：小格尔达啊，她连素未谋面的人的存在都坚信了如此之久。

    铃兰花：长期以来寄托希望的，素未谋面的存在，突然出现在眼前——

    铃兰花：她一定会像在黑暗中找到光明一般爱上你的！

    鸢尾花：我们不是光明。我们只是老鼠。白色的老鼠。

    铃兰花：谁说白色的老鼠不能成为幸福的化身呢？

    鸢尾花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反驳姐姐的言论。

    绣球花：然后啊小甜心，我就和他说不要那么没礼貌，只有优雅的绅士才会招人喜欢，没想到他好像有点绅士过了头——

    格尔达：绣球花，有老鼠在你背后！

    老鼠们躲进鼠群中就很难再辨别出谁是谁了，不过这两只我还是印象深刻的。毕竟刚刚才碰面，还给他们取了喜欢的花的名字。

    绣球花：啊！该死的，小伙子，你要把我的毛吓掉吗？

    鸢尾花：女士...绣球花。我十分抱歉。

    铃兰花：我们让你为难了，小格尔达。我不会再要你把项链给我们了。请原谅我弟弟的失礼。

    那条掉在原地的项链，现在正完好无损地住在我的口袋里。他们刚刚匆忙离开时甚至都没将它带上，也没有还给我——这让我有点生气。

    鸢尾花：小格尔达...你的心愿是如此庞大，我们一定会帮你实现它。

    格尔达：你根本不懂！我想要你道歉！

    鸢尾花：我很抱歉，小格尔达。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格尔达：我是说，项链。

    格尔达：你把它掉在地上了！你如果不想还给我，应该好好珍惜它。

    从口袋里拿出来的项链仍旧闪闪发光，映照出鸢尾花很明显有些局促的爪子。原来老鼠局促起来也会不安地搓动爪子啊，我这么想着。

    鸢尾花：...我很抱歉。我没有想要抢夺的意思。

    鸢尾花：但是，小格尔达，我只是想要完成你的心愿。只有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鸢尾花：我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鸢尾花：如果你仍旧难以相信，我们就从一些微小的心愿开始吧！

    【6】

    【BGM 森へ】

    老鼠们随着鸢尾花的话语，齐齐地带着我飞过了湖面。水面在脚下飞速地后退，白色的翅膀们在湖面上如粼粼波光般流动。

    湖的对面似乎是一片山脚下的草地。我的病房并没有视角见到它，只是能在雨后闻到随风飘来的，青涩而清新的草叶香气。

    格尔达：这是什么地方？

    鸢尾花：我想，格尔达小姐，你说过你想看花朵。

    格尔达：我当然想看花朵。不是成捆送来的，也不是用输液软管扎的——长在土地里的花朵！

    格尔达：但是我更想见到我的爱人。

    鸢尾花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整理起了他的小领结。铃兰花和绣球花则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铃兰的妹妹们与绣球的孩子们绕着我舞蹈。

    铃兰花：你真是个善良的小女孩。你可以贪婪一点的，格尔达。

    格尔达：但是，如果我在这里见到了花朵，你们会不会——

    铃兰花：我们又不是夜空的流星，只能对着许一个愿望。谁也没说心愿只能有一个吧？

    鸢尾花：所以说，我会帮你完成——你所有的心愿。请注意，是所有的。

    鸢尾花：这无关心愿的大小。你最大的心愿，和微小的心愿，对我来说都举足轻重。

    鼠群中窜出了一只毛糙的老鼠。看她的模样我还难以分辨，但那嘶哑的嗓音一出声就让人难以忘却。

    【BGM イビツ】

    嘶哑的老鼠：你们搞什么鬼？

    鸢尾花和铃兰花显得有些局促。这只声音嘶哑的年长老鼠似乎有着比他们更高的地位，每次她发声时，这对姐弟都像被蔷薇花的藤蔓捆住一般老实。

    我将声音嘶哑的老鼠捧起来，它却并没有看向我，而是死死地盯着鸢尾花。

    格尔达：你的声音好像野蔷薇的花刺。

    嘶哑的老鼠：谢谢夸奖，白痴丫头。

    格尔达：我...我可以叫你野蔷薇吗？

    野蔷薇：随你的便吧，别烦我。小子，你现在叫什么来着？

    鸢尾花：鸢尾花，老师。

    野蔷薇：鸢尾花！哈哈！你还说要帮她完成所有心愿？

    铃兰花：老师，如果是他的话——

    野蔷薇：我没有你这种学徒，你这畜生老鼠，离远点吧。如果这小子只是蠢，你就是坏。

    野蔷薇怒涛般地转身，一个扫尾将铃兰花打失去了平衡。铃兰花晃着翅膀在空中转了三圈才停下，但是坚持把她想说的说完了。

    铃兰花：——小格尔达会获得幸福的。

    野蔷薇：你可能是对的，但我会看到最后。如果你是错的，我就把你做成老鼠药。

    名为野蔷薇的老鼠留下了一句狠狠的刺，转身扎进了老鼠堆中。我试图再次找到它，但它的长相实在没有任何特征。如果不开口的话，她转眼就沉没在了白毛的海中。

    【BGM 森へ】

    野蔷薇带来的尴尬并不令我害怕。父亲说话中的刺总是带着一种无关心的讽刺，母亲的刺则是凶狠和无助的交替。像野蔷薇这种刺真少见。

    铃兰花：抱歉小格尔达，老师她...她一直都不喜欢我。那种凶狠的声音与语气不应该用给你，我们的小姐。

    格尔达：我不在意！医院的人都奄奄一息的。她看上去能长命百岁。

    短暂的闹剧随着一声大声呼喊结束了。

    是鸢尾花，他好像刚刚无事发生过一般，对着鼠群大声喊叫着——

    鸢尾花：女士们先生们，不要分神！是实现心愿的时候了！

    鸢尾花：我们的小格尔达想要看花朵！

    鼠群突然像得到命令一般，开始欢呼式的喊叫。它们从我身边散开，在空中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

    白色的光芒与毛发在空气中交织成波纹，四处都是飞散的光——

    “盛放吧！”

    “盛放吧！”

    “为了小格尔达，盛放吧！”

    【白屏】

    如同第一次飞起来时一般，温暖的光芒淹没了我。

    明明努力地睁着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但所见之处都是亮眼的白色，眼睛也不会因此而刺痛，反而能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温暖。

    “盛放吧！”

    如果我是花朵的话，这道光一定就是令我绽放的太阳。

    等我再一次能看清周围时，世界已经发生了神奇的变化——

    【白屏结束】

    【BGM 停止】

    【BGM 森へ】

    是花的海洋。

    粉色，黄色，紫色。各种各样的花。原本空无一物，纯净的青绿色草原上，在老鼠们的呼喊与光芒中盛放出了奇迹般的花海。

    格尔达：这些都是...

    鸢尾花：小格尔达，这些是你的心愿。你想要看到的花朵，长在土地中的花朵。

    鸢尾花缓缓地降落在其中一株白色的花朵上。它像一串白色的小铃铛，一个一个地吊在一根细长的青绿茎秆上。

    鸢尾花：这是铃兰花，你为我姐姐取的名字。

    随即，它又飞向了另一团华丽得亮眼的鲜红色花朵。带刺的灌木此刻紧贴着地面，向着小格尔达倾倒着重重叠叠的花瓣。

    鸢尾花：这是野蔷薇，你为老师取的名字。

    鸢尾花：小格尔达，我相信你见过鸢尾花，但并没有见过铃兰花与野蔷薇吧？

    格尔达：这些花我只在图册里见过，不过我知道它们的名字。你怎么知道？

    鸢尾花：有时候绅士需要保有一些秘密。尽管是对你，我的小格尔达。

    鸢尾花：感觉怎么样？

    格尔达：......

    格尔达：我...我一直都梦想着能看见它们盛放的样子。

    格尔达：我一直以为它们就是黄色的。只是后来听说在图册中，它们的样子会随着光线慢慢变黄。我只能看见它们美丽的影子，闻不到味道，也没法摸到。

    格尔达：有时我会想，这些美丽的花朵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存在图册的幻觉里？

    格尔达：铃兰花是不是真的像说的那样，有一串小铃铛一般的花朵？它们碰一碰会不会发出响声？

    鸢尾花：好奇的话，为什么不自己碰一碰呢？

    我伸手碰触那些白色的花朵。它们柔嫩的花瓣上还凝聚着露珠，就好像一开始就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一般。

    “叮铃——”

    【SE 风铃声】

    被手指触碰到的花朵，真的发出了清脆的铃音。

    格尔达：哇！

    鸢尾花：在心愿引发的奇迹中，什么都可以发生，我的小格尔达。

    铃兰花的铃音在鼠群中回荡，老鼠们随着高低的铃音唱起了不知名的乐曲。一些跳脱的音节来自稚嫩的童声，而它们的母亲绣球花正当着临时的音乐老师。

    格尔达：我可以闻一闻吗？

    绣球花：当然，当然，可怜的孩子...我的孩子们踩着青草与土地出生，你一定没有这种机会。

    鸢尾花：现在有了。准确地说，即使没有——我们也会带给你。

    格尔达：......

    格尔达：......

    鸢尾花：香气如何，小姐？

    铃兰花和几个妹妹在铃兰的歌声中起舞着，像一群白天鹅一样一连串地凑向了我。它们抓起那些小铃铛一般的花朵，朝着我摇晃起来。

    格尔达：没有香味......

    小天鹅们更加努力地摇晃。只是无论怎么摇晃，这种花朵都没有散发出任何强烈的香气，只是随着碰撞发出更多的铃声。

    鸢尾花：怎么样？

    格尔达：......

    格尔达：医生以前说铃兰花闻上去像露水。

    鸢尾花：很抱歉，我们老鼠没有你那么灵敏的嗅觉。我还以为花朵都会散发人类喜欢的香气。

    格尔达：没关系。露水就是没有任何味道的！

    鸢尾花：......

    鸢尾花：......你很高兴吗？即使这花朵没有香味。

    格尔达：当然了！我可是见到了这么多的，长在土地里的花朵——

    格尔达：我可能从未曾想过我的愿望能得以实现！

    格尔达：虽然它没有香味，但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手触碰，谁能想到还有这种长相奇妙，还会唱歌的花朵呢？

    格尔达：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场景！

    鸢尾花：......

    鸢尾花：我很抱歉。

    格尔达：？

    鸢尾花：不，失礼了。让我们继续吧。

    【7】

    bgm  消えた絵画

    鸢尾花：格尔达，你说童话故事......人类的童话故事里，重要的女士们一般都在做什么事？我是说，主人公。

    格尔达：你是说公主吗？

    鸢尾花：公主？

    格尔达：公主就是人类世界里地位很高的女士。

    格尔达：我想想，一般在这种时候——会唱歌，跳舞吧？

    格尔达：与动物聊天，观赏花朵，等待王子...

    我认真地回忆起了故事中各种各样的公主，一样一样地列举出那些长裙飘飘的公主们的行为。一旁的绣球花似乎比鸢尾花更感兴趣，露出了少女一般的神情。

    绣球花：天哪，小格尔达，这么说...你就像我们的公主！

    格尔达：？

    格尔达：不是的，绣球花，我并不是地位很高的女士......

    绣球花：但是你说的那种“公主”在做的，不都是你正在做的事吗？

    绣球花飞到了我的身前，用有点胖胖的身体抱住了我的脸。

    绣球花：我的小格尔达！你在和我们聊天，在看这些花，也在找你的爱人——这就是公主！

    绣球花：真怀念，我年轻时也渴望过成为一位地位尊贵的女士，但现在都快成老太太了。

    绣球花：但是你不同，小格尔达，你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绣球花用小小的爪子捧着我的鼻头。她的孩子们追随着妈妈的脚步，一个一个地抱上了我的脸。毛绒绒的腹部传来了暖和的触感。

    格尔达：如果你们这么觉得的话...

    “公主！”

    “公主！”

    视线穿过绣球花与她孩子们的毛绒海中，我看见鼠群发出了阵阵欢呼。只有鸢尾花露出了一些复杂的神情，对于老鼠来说很复杂。

    他摆弄着那个破破烂烂的领结，似乎是在等待着鼠群欢呼的结束。

    格尔达：鸢尾花，你也这么觉得吗？

    鸢尾花：格尔达小姐，我想了解的不是“公主”。

    鸢尾花：你们人类的童话故事不会讲述那些地位低下的普通女孩吗？

    格尔达：当然也会。

    格尔达：只是你说话像个贵族，还叫我格尔达小姐。我觉得你一定喜欢公主的故事。

    鸢尾花：失礼了，鄙人...呃...只是想多了解一点...您们...人类。

    铃兰花发出了大声的咳嗽来掩盖她的笑声。连我都能看出他语调中的局促，恐怕这种斯文的模样对他来说并不熟悉。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格尔达：你要是不习惯这么说话，就叫我小格尔达！

    鸢尾花：我很抱歉，小格尔达。

    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大概印证着我猜对了。

    格尔达：当然也是有地位底下的普通女孩，像是负责打扫的，牧羊的，住在森林深处的。

    格尔达：她们每天只是在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不会和动物说话，欣赏花朵。

    格尔达：然后，会有地位尊贵的男士与她们相爱。

    鸢尾花：......

    格尔达：那些人类世界被叫做“王子”的人们，会来把她们从一成不变的世界中解救出来，给她们的世界带来光明。

    鸢尾花：你更喜欢这种故事吗？

    格尔达：当然！

    格尔达：虽然我不是“公主”，但我也相信一定有“王子”会来解救我。

    格尔达：一直以来父亲与母亲都不在意我。可能很早开始他们就觉得我，这种得了治不好的病的孩子，不如早点死掉更好。

    格尔达：除了我以外他们肯定还有更多东西。

    是的，这种事实任谁都能感受到。我喜欢观察他们的情绪。一开始还会高兴地来探望，随后是愤怒，最后是漠然。

    鸢尾花静静地保持着沉默。他在想什么呢？

    格尔达：不过，医生他很在意我！我很感激他。

    格尔达：他会给我吃难吃的药，打很多针剂。他说世界上肯定有人想让我活下去，外面还有美丽的世界——即使我根本不相信他。

    格尔达：但是有一天他带来了那条项链！

    格尔达：后来我才知道，外面真的有美丽的世界，有会送来花朵的爱人，希望我活下去的爱人。

    格尔达：在与那位爱人相认之前，我不想死！

    绣球花：我的天哪，小格尔达，我的小可怜！

    绣球花像安抚她的孩子们一般，更加努力地用腹部的绒毛温暖着我的脸颊，用粗糙的小舌头舔舐着我。

    绣球花：已经没事了，小可怜，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爱人的！医生他真是个善良的人...

    【BGM停止】

    野蔷薇：哈！善良？那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蹩脚学徒？

    【BGM イビツ】

    鼠群中传来的刺耳声音十分熟悉，是野蔷薇。

    在一片起伏的白毛中，我试图找到她，但她并没有站出来。她好像在不停地变换位置，又好像躲藏在阴影之中。

    野蔷薇：畜生。如果他是我的弟子，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戴上面具。

    野蔷薇：蠢丫头，你的爱人——

    铃兰花：格尔达！

    仿佛被野蔷薇的声音激活了一般，铃兰花像一道光般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声音中凸显出一些急促，音量巨大，似乎是要用声音把野蔷薇压制下去。

    铃兰花：小格尔达！

    我没有理会铃兰花，径直朝着野蔷薇的方向询问。

    格尔达：野蔷薇，你认识我的爱人吗？

    野蔷薇：问我？你为什么不问他们呢？我的好学生们。

    说完这句话以后，那个嘶哑的声音便再没有出现。

    格尔达：野蔷薇，野蔷薇！

    无论我如何呼喊，野蔷薇都再也没有出声。她就像溶解在了这白色的鼠群中。

    铃兰花：小格尔达，你听我说！

    格尔达：铃兰花，鸢尾花，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鸢尾花：格尔达小姐。

    格尔达：小格尔达。

    鸢尾花：小格尔达，我...

    铃兰花：我们确实认识你的爱人。

    鸢尾花：...

    铃兰花：很抱歉，但我们暂时不能让他与你见面。

    格尔达：为什么？

    铃兰花：因为...

    铃兰花：你还有很多小小的心愿没能完成吧？

    格尔达：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见到我的爱人！

    铃兰花：虽然不能告诉你具体的缘由，但暂时不与你相见也是他的愿望。

    铃兰花：我想，你的爱人一定是希望你能够完成所有的愿望以后再与他相见。

    格尔达：但是...

    格尔达：如果能现在就与他相认，我可以放弃我其它的心愿。

    格尔达：在询问我的愿望时，你们不是还着急着要帮我完成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我等待？

    铃兰花：小格尔达，请相信我。

    铃兰花：对于真心珍惜你的人而言，你最大的心愿与微小的心愿一样举足轻重。

    铃兰花：如果你的爱人得知你因为一时着急就放弃了其他所有愿望，他肯定也会感到悲伤吧？

    铃兰花向鸢尾花使了一个眼色。没错，不能这么快地让鸢尾假扮她的爱人。

    不同于她理想中的“爱人”，鸢尾花对她还一无所知。老鼠们需要时间来准备舞台。

    何况，那些小小的心愿，可以成为让鸢尾花扮演爱人的最佳助力。

    如果鸢尾花能够一直像这样帮她完成心愿，谁又能拒绝相信这样一个一直帮助自己完成心愿的人，不是自己等待已久的爱人呢？

    只可惜鸢尾花的脑子并不灵光。在这片刻的眼神交汇中，她希望自己的弟弟能明白自己正在布设的舞台。

    格尔达：鸢尾花。

    鸢尾花：.......

    格尔达：鸢尾花！

    鸢尾花：！

    【BGM 消えた絵画】

    鸢尾花：失礼了，我方才沉浸于思绪了。

    格尔达：你在想什么？

    鸢尾花：我在想你方才介绍的人类的童话故事。你们称呼中的“王子”。

    铃兰花重重地敲打了自己的额头。这个白痴很明显没明白。

    鸢尾花：你方才说，比起公主，你更喜欢的是平凡少女的童话故事吧？

    格尔达：那不重要。

    鸢尾花：那很重要，我的小格尔达。

    格尔达：那不重要！我现在就想见到我的爱人。

    鸢尾花：如果你现在见到了他，小格尔达。你会怎么做呢？

    格尔达：！

    鸢尾花：是放弃自己其它的心愿吗？

    鸢尾花：不，人的心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放弃的东西。

    鸢尾花：如果是公主，一定会这么祈祷——

    鸢尾花：——祈祷“王子”能与你一同完成你剩下的心愿。

    格尔达：......

    格尔达：我，我只是想要感谢他。然后...

    鸢尾花：实际上，你并不了解你的爱人。

    鸢尾花：面对自己都不曾了解的人，带着一大堆心愿，期待着他会帮你完成——

    铃兰花：鸢尾花！

    鸢尾花：——如果他并不是“王子”，该怎么办？

    铃兰花：鸢尾花，你疯了吗？！

    格尔达：你根本就不明白！！！

    【BGM 森へ】

    我甩脱了身上的老鼠们，朝着花田深处跑了出去。绣球花和孩子们被甩得在空中团团转，但我无暇顾及。

    不，鸢尾花，你根本不明白。

    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想要见到那个人。

    在医院的日子里，在那些没有花朵的日子里，我是靠着怎样的执着才坚持下来的。

    “如果他并不是‘王子’，该怎么办？”

    鸢尾花的话语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这并不是在询问我，而是在质疑我——

    格尔达，小格尔达，你不是童话中的公主。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你的爱人如果不想与你相见，你该怎么办？

    你的爱人知道你隐瞒的真相时，还会愿意帮你完成“心愿”吗？

    ——

    我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的爱人知道的事。

    即使是帮我完成心愿的它们，也绝对不能知晓。

    鸢尾花肯定是一无所知的...只是他无心的言论，好像蔷薇的刺一般刺痛了我。他果真是那位野蔷薇的学生。

    他说的对，我不能带着其它的心愿去见我的爱人。如果老鼠们能完成我所有的愿望，与他相见应当是最后一个。

    冷静下来后，我发现我已经跑出了相当远的距离。刚刚被绣球花它们温暖的面庞，因为滴落的水滴而逐渐降温。

    我并不熟悉这片土地，还是尽快回去他们身边比较好。

    【BGM 消えた絵画】

    与此同时，愤怒的铃兰花揪住了鸢尾花的脖子，一巴掌拍掉了他的胶带领结。

    铃兰花：你这个白痴！你疯了吗？你在想什么？

    鸢尾花：她会回来的。

    铃兰花：她是我们的公主，你这个蠢老鼠！她要是想离开我们怎么办？！

    鸢尾花：女士，你错了，她一开始就不是公主。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孩。

    鸢尾花：而我只是来帮她完成心愿。

    铃兰花：......

    铃兰花：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无情的混蛋？

    鸢尾花：不。和我相比，你并不了解她。

    铃兰花刚想反驳，抬头却看见一时间跑出去的格尔达抓着一束铃兰花默默地走回了原地。在空中盘旋的绣球花正在气喘吁吁地逮住同样晕眩不止的崽子们。

    格尔达：对不起，绣球花。

    绣球花：天哪，小可怜，你哭得真伤心！别担心，我们没事的！只是突然在天上转起来，让我有点分不清...上下？

    格尔达：是我突然跑了出去，把你们甩开了。

    鸢尾花：小格尔达，如果你感到被冒犯...请允许我向你道歉。

    格尔达：对不起，鸢尾花。

    鸢尾花：...

    格尔达：你是对的。我不能用这种半吊子的心情去见我的爱人。

    格尔达：他给我带来了那么多希望与光明，我不能为了见他而假装自己能够放弃心愿。

    格尔达：我想要完成所有的其他心愿之后，用最幸福的姿态去面对他。

    鸢尾花：很好，真好，我的格尔达小姐！

    格尔达：小格尔达。

    鸢尾花：......

    铃兰花：你不用管他，小格尔达。舍弟就是个臭男人，说话不解风情，根本不考虑你的心情！我很抱歉。我回去一定狠狠揪他的耳朵。

    格尔达：你现在就揪！

    鸢尾花：痛！！

    格尔达发出了花朵般清脆的笑声。虽然泪珠仍旧挂在她的脸上，但想必心中已经轻松了许多。

    当然，狠狠地揪着鸢尾花的铃兰花心中自然也是轻松许多，不过原因恐怕是有更多时间准备舞台了。

    格尔达：既然你们这么说了，就去完成我的下一个心愿吧！

    鸢尾花：......乐意之至，我的小格尔达。

    【8】

    【bgm まちかどパン工房】

    鸢尾花：你是说...甜点？

    如果老鼠有神情的话，那鸢尾花现在看着我的神情十分奇怪。

    格尔达：我想吃甜点。

    鸢尾花：小格尔达，我还以为你大费周章会许什么宏大的愿望。

    格尔达：你不明白！甜点就是很宏大的愿望。

    绣球花的几个孩子和铃兰二号到四号发出了兴高采烈的赞同声。如果老鼠喜欢甜食，小孩也喜欢甜食，那老鼠小孩一定是世界上最喜欢甜食的生物。

    格尔达：很早很早开始妈妈就不让我吃甜食了。

    格尔达：后来她...不那么爱来了。医生也建议我不要摄入糖分。那杯热可可之前，我都不记得上一次吃到的甜点长什么样了。

    格尔达：鸢尾花，你不喜欢甜点吗？我还以为没有不喜欢甜点的老鼠。

    鸢尾花：我喜欢。

    格尔达：那就带我去吃你最喜欢的甜点吧！

    听到这句话的鸢尾花原地踱起了步。不知何时，那个胶带小领结又回到了它脖子上，被它灵活的小爪子摆弄着。

    鸢尾花：难道不应该是你最喜欢的吗？小格尔达。吃我最喜欢的就失去意义了。

    格尔达：可是……

    绣球花：天哪，小可怜……你不会从小开始就没吃过甜点吧？

    铃兰花：因为没有吃过，所以不知道最喜欢的是什么？

    我不说话了。

    鸢尾花：我很抱歉。

    格尔达：你只有在抱歉的时候特别礼貌！

    铃兰花又准备去揪鸢尾花的耳朵了。他吱吱地叫了一声，光速躲进了我的包里。

    鸢尾花：既然如此，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小格尔达想吃甜点！

    一声令下，鼠群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然而不同于前两次的果断，这次好像大家出现了矛盾。

    绣球花：该给小公主准备什么样的甜点？果酱派？曲奇？还是柠檬味的蛋奶酥？只要有个炉子，老妈妈什么都能做出来！

    铃兰花：她喜欢热可可。是不是甜味的饮品更好？我推荐石榴汁和苹果醋。

    绣球花的孩子们：我们要牛奶甜粥！

    格尔达：……

    大家随着我的沉默也渐渐归为寂静。从关着的小包里传来鸢尾花幽幽的声音。

    鸢尾花：你想吃什么？

    格尔达：你最喜欢的。

    鸢尾花：我是老鼠，格尔达小姐。即使我是有品位的老鼠，我们喜欢的你也未必喜欢。

    格尔达：但是大家都没法得出共识。

    格尔达：所以我想选一样一下就能说是最喜欢的甜点！

    格尔达：能够说是“最喜欢的”，肯定比其它甜点都好吃。

    铃兰花噗嗤地笑出了声。她直接坐在了那个包的盖子上，随时等着鸢尾花从包里飞出来。

    铃兰花：你问错人了，小格尔达。问谁都不该问他。他味蕾像是白长的。

    鸢尾花：……我是有品位的绅士。

    铃兰花：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真有趣。虽然我非常想尝尝牛奶甜粥，但眼下的状况似乎更好玩。既然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我打算先欺负欺负这只总是令我生气的斯文老鼠。

    不负我的期待，鸢尾花的声音听上去像蔫掉的花一样。

    鸢尾花：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要求的话...

    鸢尾花刚从包里露出来一个头，就被铃兰花逮了个正着，被狠狠地揪了耳朵。

    鸢尾花：痛！我知道一个专属的甜食店。那里放着的都是人间——鼠间美味。好了女士们先生们，要是决定了目的地就——好痛！出发了！

    老鼠们发出了齐齐的笑声。

    和上次相比，这次的距离要远上了不少。老鼠们带着我飞跃的速度比夜空中的流星还快，我甚至难以判断走出去了多远。

    等视野平静下来时，我的眼前是一家略显破旧的杂货铺。

    店门口摆放着许多不知用处的大件杂物，门口也陈设着各种小件日用品的小橱柜。总之，怎么看都不是出售甜点的地方。

    格尔达：这里是哪里？

    鸢尾花：嘘，这里需要安静。跟着我！

    鸢尾花悄悄地从店门口飞了进去。店里似乎没有店员。它做了个手势，老鼠们齐刷刷地带着我飞了进去。

    里层的货架上陈设着一些包装奇怪的零食。我好奇的眼神被绣球花打断了。

    绣球花：虽然我也不认可鸢尾花的舌头，但这种装在奇怪袋子里的甜点可没有老妈妈做的好吃。不用看它们！之后我来生炉子。

    鸢尾花：我们到了！小格尔达，这边！

    一路穿过了货架，我们来到了一个像是灶台一样的地方。这里好像是员工用的厨房。店里出售的一些大袋调味料库存也被储藏在这里。

    格尔达：这里看上去不像是有甜点的地方。

    鸢尾花：我的小格尔达，相信绅士的品味。这里有全世界最好吃的甜点。

    鸢尾花降落在其中一个大袋子上，窸窸窣窣地寻找起了什么。

    鸢尾花：哈！这里。女士们先生们，借用一下爪子！1,2,3——

    定睛一看，袋口挑出的一根粗线头被他抓在手里。老鼠们在它身后排成一列，喊着口号像拖车一样使劲向后拉扯。袋口应声散开，掉落出了许多他想要的东西。

    鸢尾花：我必须再次声明，这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甜点。

    鸢尾花：看这洁白透明的结构，甜味都被封锁在美妙的冰块之中！连微微用力咀嚼发出的沙响也是高级的享受！

    格尔达：这是……砂糖块？

    鸢尾花：在遥远的地方也叫冰糖。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鸢尾花：总之，在你们人类的眼中，是一种调味料。

    格尔达：……

    绣球花：……

    铃兰花：……

    铃兰花：我说了，他的舌头是白长的。

    格尔达：我的确没有想到。

    我确实没有想到。

    铃兰花：但是这确实是我们老鼠不可多得的甜食。虽然绣球花也能为你烹饪水果派，但如果你的判断标准是对甜食的喜好程度，我想没有人能打败他。

    铃兰花：很早很早开始他就是砂糖块的奴隶了。

    格尔达：真的吗？

    绣球花的孩子们和铃兰的妹妹们抱成一团，一人拿着一小块砂糖块窸窸窣窣地咀嚼了起来。它们含糊的声音中似乎在诉说着“很好吃”。

    而另一边的老妈妈妈绣球花，腮帮子都被满满的砂糖块塞满了。她着急着从圆鼓鼓的皮毛下拿出一块没那么大的，半透明的白色方块。

    绣球花：小甜心，来一块！

    我接过放进了嘴里。

    十秒，二十秒。见到一直没有反应的我，鸢尾花那种没有来由的自信渐渐开始萎缩。

    鸢尾花：感觉怎么样？

    鸢尾花：……

    鸢尾花：我其实不是非常想——把你带来这种绅士的秘密场所。毕竟，这是我们老鼠的美味。

    鸢尾花：虽然这是全世界……呃，最好吃的甜点。但如果你觉得不好吃，我们还有很多选择。

    鸢尾花：毕竟你是人类的小女孩。

    鸢尾花：而这是人类的调味料。

    他语调中的局促像散落一地的小砂糖块。我没忍住笑意，等到整块砂糖融化在了我的舌头上时我才开始放声大笑。

    格尔达：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喜欢砂糖块！

    鸢尾花：你喜欢吗？

    格尔达：我很喜欢！只要甜味就可以。我并不喜欢花哨的甜味，像是混杂了水果或者蜂蜜的食物。

    像是巧克力香蕉。那会让我想起母亲。她会为父亲周全地准备这种甜食，但我被禁止触碰那些甜食。

    格尔达：所以搞不好，砂糖块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甜点。

    鸢尾花：你只喜欢单纯的甜味。这是很重要的信息。我会牢记于心，小格尔达。

    格尔达：你为什么要牢记于心呢？

    鸢尾花：……

    鸢尾花窘迫的眼神被铃兰花堵了回去。

    铃兰花：哈哈，他大概只是害怕下次又惹你生气吧？

    格尔达：你在惹我生气的时候从不会考虑这么多。

    鸢尾花：这还真是失礼了。

    鸢尾花：这算是完成了你的心愿吗，小格尔达？

    格尔达：当然！我就是想吃到甜甜的美味。这个很甜。

    格尔达：不过如果有绣球花做的牛奶甜粥就更好了！

    绣球花的孩子们：我们也要牛奶甜粥！

    绣球花：不着急，不着急，小可爱们！这里有很大的灶台。我们可以吃完以后再出发。

    【9】

    bgm まちかどパン工房

    绣球花做好的牛奶甜粥热腾腾的，吃下去好像整个人都变成了一股飘散的蒸汽。

    老鼠们围在甜粥的炉灶边窸窸窣窣地吃着，鸢尾花则是高傲地——或者说故作高傲地，坐在那个袋子上抱着他的砂糖块。

    鸢尾花：那么，小格尔达，你还有什么重要的心愿吗？

    鸢尾花：无论是想去的地方还是想做到的事，我都能帮你完成。

    格尔达：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吗？

    鸢尾花：悉听尊便。

    格尔达：……

    鸢尾花：不知道名字的话，仅仅是描述也可以。只要是存在的地方，我们都能帮你想办法。

    铃兰花：你变聪明了，小子。

    格尔达：我想想……有一个地方。

    格尔达：在医院门口不是有一片湖吗？我们刚刚飞跃的那片湖。

    格尔达：站在湖的这一边，就能看见湖对面的草坪。

    格尔达：但是我听说有的湖，站在湖的这一头是看不见另一头的。从湖面上吹过的风都会有着湖的味道。

    格尔达：即使在水面上飞翔一天一夜，也无法到达水的尽头。就好像水的海洋一样！

    鸢尾花：稍等一下，小格尔达。你说的水的海洋是什么？

    格尔达：就是很多很多的水。

    鸢尾花：海洋就是海洋，这种形容是多余的。

    格尔达：“海洋”，不是很多很多的意思吗？

    鸢尾花：……我明白了。

    鸢尾花：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小格尔达想去那个地方！

    鼠群再次爆发出了呼喊，这次大家的翅膀都高高举起着，开始带着我向很高的地方飞去。

    一直以来只是低空飘行的我，眼看着脚底离地面越来越远，不由得心生恐慌。我紧紧地抓住了鸢尾花，手指扣进了他的皮毛里。

    鸢尾花：抱歉，不过如果感到害怕，就请闭上双眼。这次要去的地方有些遥远，我们必须飞高一些。

    格尔达：我还以为你又会惹我生气呢。

    鸢尾花：任谁被揪了三回耳朵都会学到一些东西的。

    耳边的风传达了我们前进的速度极为夸张的信息。不知道飞起来的人掉下去会变成什么样……我听从了鸢尾花的建议，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黑幕】

    鸢尾花：小格尔达，我们到了。

    鸢尾花：小格尔达！

    鸢尾花：格尔达小姐。

    我听见了鸢尾花的呼喊随着风传到耳边。风中传来的还有潮湿和有一些盐味的气息。

    睁眼望去，我所想的画面正切切实实地出现在眼前——

    BGM：そらいろ自転車

    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水。

    本应该是土壤或者铺好的道路的河岸，被金黄色的沙粒填满。

    夕阳，夕阳映照的云层与波浪都在望不到边际的水面上反射着。

    鸢尾花：小格尔达，告诉你一个绅士的秘密好了。

    鸢尾花：“海洋”的意思并不是很多很多，

    鸢尾花：现在你看到的这片没有尽头的湖，才被世人称为“海洋”。

    我仔细地望着水的尽头，试图像医院对面的湖一般找到尽头的草坪。但是无论我如何抬头远望，视野的尽头里也只有水面。水面就好像消失在了地平线一般。

    格尔达：世界上真的有没有尽头的湖啊！

    鸢尾花：这是你们人类很喜欢的地方。你会想来这里我并不意外。

    格尔达：人类都很喜欢这里吗？

    鸢尾花：这个问题不适合人类的小女孩向一只白色的老鼠提问。

    鸢尾花：不过小格尔达，你甚至不知道海洋是什么都想要来看一眼呢。

    鸢尾花：我想这里对人类来说，就是有着如此的魅力吧。

    格尔达：……

    水面上吹来的风，和从湖面上吹来的风味道完全不同。这股活力的盐味我并不讨厌。

    我静静地飘在这片名为“海洋”的水面上，感受着这个水的庞然巨兽匍匐在我脚下。

    一股一股的水以固定的节奏拍击着海岸，好像这巨兽的呼吸。

    鸢尾花：感觉怎么样？

    格尔达：很不错！我很喜欢这里！

    鸢尾花：没想到这个心愿比想象中更加简单。

    格尔达：我以为水面一定都是有尽头的！但这里不一样，这里和我看过的任何一片水都不一样。

    鸢尾花：还有更加不同的地方。

    鸢尾花向下飞去，又很快地出现在我的嘴边。他的手爪很努力地捧着一点点来自“海洋”的水滴，正在顺着他的白色毛发向下滴落。

    鸢尾花：小格尔达，尝尝看。

    我顺着他的语言把头凑过去，赶在水滴全部滴落之前啜了几滴。

    格尔达：好咸！

    格尔达：这和湖水与露水不一样。一点都不清甜。像发热之后的汗水，但它是凉的。

    鸢尾花：不管你喜不喜欢，海洋里所有的水都是这个味道的。

    格尔达：海洋也会发热吗？

    鸢尾花：可惜我并不会说海洋的语言，没法和它交流，不然我可以帮你问问它。

    格尔达：这只是个玩笑。

    鸢尾花：我也只是开玩笑。

    格尔达：你看上去可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我不满地用指腹揉搓着鸢尾花，但他意料之外地没有反抗。我以为它会像之前那样抵抗我的手指。他的情绪很低落。

    格尔达：我可以提问吗？

    鸢尾花：悉听尊便，我的小格尔达。

    格尔达：那么，听好了——白色的老鼠先生，你不喜欢这里吗？

    鸢尾花：……

    鸢尾花：如果向你道歉的话，小格尔达，我可以说我不喜欢吗？

    格尔达：谁都有不喜欢的东西。我就不喜欢巧克力香蕉。

    鸢尾花：抱歉，在我们的世界里——老鼠们不是很喜欢这里。我曾经梦见过海洋冲来无数同伴的尸体。

    格尔达：尸体……？

    鸢尾花：我们中一些走投无路的同类们，最后会选择跳进大海里。

    格尔达：就像做噩梦那样？

    鸢尾花：人类的小女孩也会做噩梦吗？

    格尔达：我在医院时经常做这种噩梦。我很清楚！那真的很痛苦。我很抱歉把你带来了这里。

    我把他捧在手心里，慢慢地贴在胸前以示歉意。他的手爪还被海水浸湿着，试图用小小的舌头整理干净。

    鸢尾花：没关系，我的小格尔达。我们的使命是完成你的愿望。绅士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摇。

    格尔达：你已经在动摇了！

    鸢尾花：如果想要安慰我的话，小格尔达，能允许我冒昧地提问吗？

    格尔达：？

    鸢尾花：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是为了更好地扮演爱人吧。

    格尔达：可以哦！只要不是令我生气的问题都可以！

    是为了能够在扮演爱人时，贴合那个理想中对她无所不知的爱人吧。

    鸢尾花毛茸茸的身躯趴在格尔达身上，但是移开视线后闭上了双眼。

    鸢尾花：你为什么想要来看海洋呢？和花朵不一样，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海洋。

    格尔达：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想要看一看！

    格尔达：如果一直以来都不曾了解，不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吗？

    格尔达：只有像这样，尝到咸咸的水，感受到这股风，亲眼看到消失在天边的水面——

    格尔达：我才真正相信了世界上有“海洋”！

    明明不曾了解，却能坚信对方的存在。

    你的爱人和这片海洋有什么不同呢？

    格尔达：鸢尾花，你又是为什么呢？

    鸢尾花：？

    格尔达：我问你哦。你是为什么要帮助我完成这些心愿的呢？

    鸢尾花：因为——因为老鼠牛奶。

    鸢尾花：老鼠牛奶是……融合生命的力量、希望和美好的愿望的药剂……

    鸢尾花：我从你身上获得爱意……帮你实现愿望。

    格尔达：但是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在欺负你而已啊？

    鸢尾花：那是因为——

    铃兰花：那是因为，我们都能感受到你对你爱人的爱意！

    铃兰花：那是多么美好的情感，让你们相遇，也让我们相遇！它的强大就是你送给我们的礼物。我们打心底里希望你能完成所有的心愿。

    铃兰花：没错，就像你在等待着与他见面一样，他也在等待着与你见面。

    鸢尾花：等等，铃兰——

    铃兰花：现在正是你完成了诸多愿望之时，他一定也会对你了解更多吧。

    铃兰花轻轻地望着鸢尾，鸢尾花默不作声。许久之后，他才接上铃兰的话。

    鸢尾花：是的，他肯定在等待着你。

    鸢尾花：我的小格尔达，你还有别的心愿吗？

    格尔达：……

    格尔达：鸢尾花，我说甜点的心愿很宏大是骗你的！

    格尔达：其实我的愿望很渺小，一点也不宏大！我只是想触碰花朵，尝尝甜点，看看传说中无边无际的水。

    格尔达：虽然我还是想着，如果能够和爱人相认后一起完成就好了……但是现在的我一定能用更幸福的姿态去面对他！

    格尔达：我已经没有别的心愿了。请带我去见我的爱人吧！

    格尔达此时的脸上，一定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吧。

    那是完成所有心愿以后，终于可以见到爱人的幸福，亦或是什么别的幸福呢？

    在格尔达看不见的地方，鸢尾花将那个破烂的胶带领结扔进了海里。领结随着波浪的拍打很快失去了黏性，变成了一截普通的胶带，消失在了水面上。

    【10】

    BGM White_Ringing

    老鼠们欢呼雀跃地带我前往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绣球花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令人害羞的话，而铃兰花取代了鸢尾的位置，坐进了我的小包里。

    似乎是因为在海边驻足了太长时间，我们到达森林时已经看见了皎洁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投射下来的月光，和夜间的雾气一同在道路前方游荡着。

    格尔达：没关系吗？这里看上去已经很晚了。

    铃兰花：没关系的，这是我们特地挑选的时间。浪漫的气氛要在月光下！小格尔达，你害怕夜晚吗？

    格尔达：我不害怕。医院里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只有我一个人。

    铃兰花：好女孩儿！你再也不会一个人了。我们会陪着你，你的爱人也会陪着你。

    格尔达：鸢尾花呢？

    铃兰花：他不喜欢这种女士的浪漫场面，肯定偷偷躲在什么地方吧。随他去吧，他就是不解风情。

    绣球花：天哪，我的小女孩，小甜心，你就要见到你的爱人了！感觉怎么样？像不像心脏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格尔达：绣球花……我的心脏早就想要跳出来了。

    绣球花：我就知道！我年轻的时候遇到我丈夫时也像这样。这是爱的证明！

    绣球花：想想看，期待已久的你，和常年以来为你带来那些甜甜的希望的爱人，就要在这月光下彼此相认！

    绣球花：你们一定能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

    格尔达：夫妻？

    铃兰花：绣球花，她还是个小女孩呢。

    绣球花：原谅我，老太太就是不会说话！但我真心认为你们会获得幸福的。

    她抚摸起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在浓浓的夜色中，玩闹了一整天的幼崽们已经逐个睡着了。绣球花把它们挨个背在自己身上，这让她看上去像一朵更大的绣球花了。

    绣球花：你们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们，它们会像这几个孩子一样吵闹，或者像你一样安静。你会幸福地与他生活在一起！每天都泡在甜蜜的空气里，比牛奶甜粥还甜。

    格尔达：我……

    铃兰花：凡事要循序渐进，绣球花。这种时候你怎么比我们年轻人还着急？

    老鼠大军在一条森林小路前停下了。这条小路曲折幽深，似乎通向森林的出口。而路旁的灌木上已经装饰上了满满的花瓣，看来老鼠们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这里。

    铃兰花：我们会在这里等待。格尔达，你的爱人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铃兰花：如果你与他相认以后，想与他一直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铃兰花从背后掏出一个编织的小篮子，里面有几片粉色的花瓣。她举着小篮子飞到我眼前，面前的老鼠大军们见状纷纷都掏出了自己的小篮子，里面都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花瓣。

    铃兰花：就和他一起回到这里来。我们会为你们举办婚礼！

    格尔达：婚礼？

    铃兰花：老鼠的婚礼！是你和他能够永远在一起的证明。

    铃兰花：以后无论是疾病还是苦难都无法让你们分离，你们会走向比在医院的任何一天都要璀璨的明天。

    铃兰花：而我们会祝福你们之后的每一天。

    格尔达：真的吗？

    铃兰花：我怎么会骗你呢，小格尔达？

    铃兰花：那些悲伤的日子已经是过去式了。你要前往的地方，有真正的花朵、鸟群和海洋。

    铃兰花：我们想成为你的家人。

    格尔达：……

    格尔达：我的家人……都希望我死去。

    铃兰花：小格尔达，不同了，现在不同了。

    她飞上前来，用花瓣擦拭起了我的脸颊，直到擦得一尘不染，光滑又红润。

    铃兰花：相信我。我们想让你获得真正的幸福。请一定要一起回到这里来！

    从道路的尽头，似乎传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是某种熟悉的花香，但是比我熟悉的感觉要强烈很多倍，浓烈地包裹住了我。

    铃兰花：是时候了，去吧，飞吧，小格尔达！

    老鼠们纷纷将花瓣洒向天空，漫天飞舞的彩色花瓣掉落在我的头上，身上。月光与雾气萦绕着我，而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正在引导我前进的方向。

    他就在这道路的前方。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情就像这漫天飞舞的花瓣一般。

    你是否能认出我的面容？是否能认出我的声音？又是否记得你送我的礼物？

    我无法确信。

    但和往昔不同，这次的我有了无比的勇气。

    我相信着。

    这次，我一定能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

    【黑屏】

    ……

    ……

    【黑屏结束】

    这段道路比想象中要漫长。

    是因为飞行一整天，已经不习惯判断距离了吗？我只是追寻着前方的光亮与香气前进着。

    这副身体似乎不知何为疲劳，只是离开了鼠群的喧闹，一时间很不习惯。

    没有鸢尾花、铃兰花、绣球花在身边吵吵闹闹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仿佛回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每一天。

    格尔达：但是现在和那些日子不同了不是吗？

    我低着头，这么劝慰自己。

    格尔达：毕竟我的爱人，就在这条路的前方啊！

    给我勇气，给我希望，给我光明的人。

    在黑暗的深处，把我指引向了那一束鸢尾花的人。

    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来。

    我这就——

    【BGM また、同じ夕暮れ】

    ？？？（野蔷薇）：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一个冷静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里有别的人在？

    我猛地抬头，发现令人思绪更为震撼的是声音的主人。

    那身影穿着修长的黑色的长袍，比我要高上一些。

    只是矗立在路边的树影中，就好像被树影吸入了一般。那人身上的服饰略显夸张，浑身都被黑色的布料紧紧围绕着，没有任何一处皮肤暴露在外。但很明显——

    ——和我一样，这是个人类。

    和老鼠们度过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我都快忘记了还有人类这件事。

    格尔达：你好。

    我试图与对方打招呼，但对方并没有理会我的友善。

    ？？？（野蔷薇）：我问你，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重复的问句中不带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是一种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

    格尔达：……

    格尔达：……什么？

    ？？？（野蔷薇）：别装傻了。你真的认为你的爱人就在这条路的前方吗？

    格尔达：……是的。他就在那里。他一定在那里。

    ？？？（野蔷薇）：真可怜。

    格尔达：你是来同情我的吗？

    ？？？（野蔷薇）：我是来给你机会的，可怜的小女孩。

    ？？？（野蔷薇）：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就像这样安静地继续走。

    ？？？（野蔷薇）：一个字也不要说。

    ？？？（野蔷薇）：那样我就会跟着你，把你带到你真正的爱人身边。

    ？？？（野蔷薇）：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就询问我是谁吧。

    黑色的身影站在了我的身后。我的影子被前方的月光拖出一条长线，正好把那人遮蔽在内。

    格尔达：……

    真正的爱人。

    ？？？（野蔷薇）：和老鼠们的相处很愉快吧？

    格尔达：……

    ？？？（野蔷薇）：他们尽心尽力地完成了你的心愿，从内心里祈祷你的幸福。

    ？？？（野蔷薇）：而我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人类。

    ？？？（野蔷薇）：老鼠和人类，你要相信哪边的话？

    格尔达：……

    ？？？（野蔷薇）：……

    我只是默不作声地向前行走着。

    ？？？（野蔷薇）：说话啊，小丫头。

    格尔达：我不说。你不让我说话。

    那个身影沉默了一阵，突然发出了笑声。

    ？？？（野蔷薇）：真有意思！

    ？？？（野蔷薇）：我开始期待你的结局了，丫头。让我跟着你吧。

    格尔达：……

    我试图回头寻找那人的位置，然而身后已经空空如也。那人就像融化在阴影中一般消失了。

    这是已经开始跟随我的意思吗？

    说要带我到真正的爱人身边。

    如果我刚刚发声将那人赶走会不会更好？

    但我的大脑已经不想去思考这件事了。因为那股诱人的花香已经越来越近，前方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很明显出口就在前方。

    而我坚信着我的爱人就在那里等待着我。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的信念都已经不会改变。

    因为我——

    【白屏过渡】

    BGMクラゲのすみか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鸢尾花。

    无边无际的，像海洋一般的鸢尾花将我包裹在内。

    取代了月色的是星星铺成的银河，星星们像白色的老鼠们一般成群结队地闪耀，把地上的鸢尾花照得闪闪发光。

    究竟鸢尾花是星星的影子，还是星星是鸢尾花的影子？

    那股令人沉迷的香气，熟悉的香气——来自我在病房的日子中，无数次地捧在手中的希望之花。

    ？？？（鸢尾花）：真美，是不是？我的小格尔达。

    而站在花海的正中心的，是一个浅蓝色短发的少年。

    用英俊来形容可能有些主观臆断——但这是我那一刻的第一感想。

    真是像鸢尾花一样美丽的人。

    ？？？（鸢尾花）：抱歉让你等待了如此之久。我是来迎接你的。

    ？？？（鸢尾花）：我一直、一直都期待着与你相见。

    他安静地走向了我。花田在他的脚下温顺地分开，分开之处的鸢尾花朵发出了洁白闪耀的光辉。

    我们的距离仿佛在数秒前还遥不可及，但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前。

    ？？？（鸢尾花）：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还带着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是否能认出我的面容？

    ？？？（鸢尾花）：我从未能如此近地看见你。

    是否能认出我的声音？

    ？？？（鸢尾花）：为什么不说话呢？你的声音是如此美丽。

    又是否记得你送我的礼物？

    ？？？（鸢尾花）：……

    我打开了一直以来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原本常住着一只毛绒绒的老鼠，现在只有一条美丽的金色项链。

    我只是一言不发地，把他的手捧在手心。

    那条金色的项链，像金色的流星一般从我的指尖滑落，稳稳地停在了蓝发少年的手中。

    ？？？（鸢尾花）：你真的很珍惜它，小格尔达。

    ？？？（鸢尾花）：它和刚交到我手里的时候一样，不，比那时候更加熠熠生辉了。

    ？？？（鸢尾花）：你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我呢。

    格尔达：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格尔达：我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只是为了现在与你相认的这一刻。

    ？？？（鸢尾花）：……

    格尔达：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声音。

    ？？？（鸢尾花）：……

    格尔达：虽说故作斯文的语气有些奇怪，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关心我的心情。

    格尔达：虽然时常会让我有些生气，但是却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格尔达：告诉我，

    格尔达：鸢尾花，你是……我的爱人吧？

    ？？？（鸢尾花）：……我很抱歉，我……

    格尔达：为什么你不愿意与我相认呢？

    ？？？（鸢尾花）：因为……

    ？？？（鸢尾花）：我就是你的爱人，小格尔达。

    ？？？（鸢尾花）：无论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我都想要看着你。

    ？？？（鸢尾花）：但你在病房的每一天里，我只能以这种丑陋的老鼠身躯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鸢尾花）：我也想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亲自给你送来花朵，小格尔达。不是用这种毛绒绒的身体，丑陋的手爪，细长的尾巴——

    ？？？（鸢尾花）：但我害怕那样会把你带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鸢尾花）：你在见到我的时候，小格尔达，你给我取的名字就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鸢尾花）：虽然你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我 ，但是我已经看着你很久很久了。

    格尔达：……

    ？？？（鸢尾花）：格尔达，这么长时间以来……请原谅我不能与你相认。

    ？？？（鸢尾花）：因为我不是人类。我只是丑陋的白色老鼠。

    ？？？（鸢尾花）：老鼠一定是不能给人类带来幸福的。

    ？？？（鸢尾花）：但是借助老鼠牛奶的力量，我能以人类的姿态与你共度这个夜晚……！

    ？？？（鸢尾花）：只有这个瞬间，我想要向神明祈祷……

    ？？？（鸢尾花）：老鼠牛奶……一定是融合了希望和美好的愿望的药剂。

    鸢尾花：因为它给了一只叫鸢尾花的老鼠，像这样和你说话的机会。

    格尔达：你已经给我带来幸福了，鸢尾花！

    格尔达：你是人类，还是老鼠，有什么关系？

    格尔达：在那些苦难与折磨的日子里，如果不是你和那些花朵，我早就不想活着了！

    格尔达：这难道还不够吗？

    鸢尾花：格尔达，小格尔达。

    鸢尾花：我想帮你完成心愿，是因为打心底里我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鸢尾花：是因为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格尔达：……！！

    格尔达：你说……什么？

    鸢尾花：我说，我爱你，格尔达小姐。

    格尔达：小格尔达。

    鸢尾花：格尔达小姐。

    格尔达：格尔达小姐！

    鸢尾花：你不继续争了吗？

    格尔达：因为你喜欢格尔达小姐。

    鸢尾花：……

    格尔达：鸢尾花，你希望我能活下去吗？

    鸢尾花：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一只老鼠能够期望的，这就是我唯一期望的事。

    格尔达：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希望我能继续活下去了怎么办？

    鸢尾花：人类做不到的事，就让老鼠来做到。

    鸢尾花：人类的祈祷无法企及的地方，一定有老鼠可以够到的边界。

    格尔达：……

    鸢尾花：小格尔达，如果没有人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了的话，世界上还有一只老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鸢尾花：我会为你而祈祷。

    鸢尾花：听我说，小格尔达，你能够回去医院吗？

    格尔达：医院？

    鸢尾花：我们把你带出来的医院。很抱歉，那里应该是你最不想回去的地方吧。

    格尔达：……

    鸢尾花：帮助你完成这么多心愿以后，能不能也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鸢尾花：回到那个医院，回到你最开始的那个房间里。

    鸢尾花：等这个美丽的夜晚结束，朝阳升起时，你的爱人一定会去那里与你相会。

    格尔达：……！

    鸢尾花：别担心，虽然没有阳光的夜晚会有一些寂寞，但是太阳总会升起。

    鸢尾花：那个人……仍旧会带花束送给你。那就是爱人还在你身旁的证明。

    格尔达：鸢尾花，铃兰花说如果我们一起回去，大家会给我们举办婚礼。

    鸢尾花：……

    格尔达：所有人都会祝福我们，以后无论是疾病还是苦难都无法让我们分离。

    格尔达：我们会走向比在医院的任何一天都要璀璨的明天。

    格尔达：我们要前往的地方，有真正的花朵、鸟群——

    鸢尾花：不是的！！！

    格尔达：……

    鸢尾花：不是的……不是的……

    鸢尾花：你必须回到医院才行！格尔达，只有你，我希望你能……

    【BGM 停止 】

    【黑屏】

    “——老鼠。”

    鸢尾花：……？

    “——老鼠。”

    【黑屏结束】

    【bgm 拭えない悲しみと迫り来る明日】

    ？？？（野蔷薇）：抬起头来，你这老鼠。

    鸢尾花：！！你怎么……

    格尔达：你是……

    ？？？（野蔷薇）：不要祈祷。你连这种事都忘了吗？

    ？？？（野蔷薇）：我教过你不要祈祷。

    鸢尾花：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野蔷薇：现在是我在问话，小子。

    野蔷薇：为了把这丫头骗回去，你已经什么都可以抛弃了吗？

    鸢尾花：不是的，我是想……

    野蔷薇：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份都抛弃了，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一只老鼠，

    野蔷薇：那他就是一只老鼠。肮脏的，丑陋的，传播疾病的老鼠。

    野蔷薇：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结局，你不该带着这丫头回去吗？做什么来着，结婚？哈！那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鸢尾花：……

    野蔷薇：丫头，你要被一只老鼠拯救吗？

    格尔达：我不介意。鸢尾花就算是一只老鼠也是我的爱人！

    野蔷薇：可敬的丫头。

    野蔷薇：不过生来就是老鼠，和想要变成老鼠的人类，不是一种生物。

    野蔷薇：我说过要把你带去真正的爱人身边。我说话算话。

    鸢尾花：请不要！！老师——

    野蔷薇：格尔达，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关于我们的真相，和你的真相。

    格尔达：你说……真相？

    野蔷薇：你也看见了，鸢尾希望你能回去，铃兰那崽子希望你能留下。而我不一样，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野蔷薇：你不好奇我们究竟是什么吗？一群神奇的长着翅膀的老鼠？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完成心愿？

    鸢尾花：因为…老鼠牛奶……

    野蔷薇：去他的老鼠牛奶。

    【渐变黑屏】

    格尔达，听好了。

    可怜的小丫头，不幸的小丫头，幸运的小丫头。

    我们这群老鼠——

    ——以前，都是人类。

    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像你一样的人类。

    ch3

    【11】

    【bgm また、同じ夕暮れ】

    【黑屏】

    小格尔达，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尘封在连你的祖辈都忘记的历史里。

    这片土地上，曾经生活着老鼠。

    肮脏的，丑陋的，传播疾病的老鼠。

    没有人愿意接近老鼠。

    没有人愿意施舍老鼠。

    没有人想要成为老鼠。

    活着的人们对老鼠避之不及，用手上能拿到的一切武器攻击老鼠。

    扫把，铁锹，乃至火把——

    然而没有人能打败老鼠。老鼠们不断死去，仍旧越来越多。

    “老鼠”，会把活着的人也变成“老鼠”。

    老鼠们身上长出黑斑，口吐鲜血，哀嚎着寻找救赎。

    只是无论如何祈祷，都没有神明回应他们的呼唤。

    我曾经想要拯救我们。

    【黑屏结束】

    鸢尾花：老师……

    鸢尾花：门外又有新的……病人。

    野蔷薇：还能走动吗？让他进来吧。

    ？？？（铃兰花）：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野蔷薇：傻丫头，别碰他！

    被我喝止，看上去身形瘦削的少女站在我身侧，穿着和我相仿的黑色长袍。这声音恐怕你十分熟悉吧。在片刻之前，这声音还在抛洒花瓣。

    铃兰花：很抱歉老师。我不会再靠近一步了。

    鸢尾花：……姐姐

    野蔷薇：你也别靠近，小子。

    病人：啊……啊……

    从奄奄一息的口中说出的言语已经很难分辨出音节。

    他的皮肤上散布着恐怖的黑色斑块，衣服上不同深浅的红黑色是不同时期凝固的血液。

    病人：黑色的长袍，鸟嘴的面具……我听说这里有……医生……

    野蔷薇：是我。

    病人：……………………

    说话对他来说十分困难。这人已经是重症了。

    拖着这样的身躯能到达这里，你的意志力还真是顽强。

    野蔷薇：是来寻求治疗的吗？

    病人：……………………

    鸢尾花：……你还能说话吗？

    野蔷薇：我让你别靠近！

    鸢尾花：对不起！

    病人：………………大人…………

    病人：………神明大人……

    即使神明真的降临也无力回天。

    比起草药，他能用上的只有墓碑。

    野蔷薇：丫头，拿上铲子去后面。

    铃兰花：是。

    病人：神明……大人……你能拯救我吗？

    野蔷薇：抱歉，我不是神明。我只是个瘟疫医生。

    野蔷薇：瘟疫医生从不对病患撒谎。

    野蔷薇：你的病……我暂时无法治好。但我或许能让你轻松一些。

    我从怀中掏出一些镇定安神的草药，虽然它们对这疾病毫无用处。

    病人：是……吗……

    病人：……

    病人：……不过我……不是来寻求……治疗的……

    他用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块黄金。如果是在和平的世道，这是只会出现在贵族身侧的东西。

    黄金无论何时都闪耀着金色的光辉。那块黄金和他的对比显得他的生命之火更飘忽了。

    病人：我……老鼠把我父亲母亲害死了。

    病人：我的……我的儿子……说我是……老鼠。

    他好像从这块黄金中获得了力量，说话有了些力气。

    他半趴在地上，向他所能看见的最高的地方伸出手，手中捧着那块黄金。

    病人：他说我是老鼠。肮脏的老鼠！他把我赶出去——和街上躺着的人一起——

    病人：但是明明曾经……我也和他一样……

    病人：医生……我是……老鼠吗？

    野蔷薇：……

    野蔷薇：你是人。

    野蔷薇：你不是老鼠。你只是个不幸感染瘟疫的人。

    野蔷薇：世人害怕你，只因我们尚未找到治好这种瘟疫的药罢了。

    他高举的手砰然落下，那块黄金掉落在我的脚边，发出叮铃的脆响。

    病人：啊啊………………

    病人：一直以来……向您祈祷……真是太好了……

    病人：您果然是……神明……

    随后，再没有任何声音。

    野蔷薇：……

    对于这种将死之人，神的存在或许是最后的救赎。

    虽然我对宗教不甚了解，但常年聆听他人死前的祈祷，多少也让我变得虔诚了一些。

    希望他在死后能获得安宁。我双手合十，向不知名的神明表示了尊敬。

    【bgm 優しい心、温かい日】

    铃兰花：你也来帮忙吗？

    鸢尾花：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挖坑呢，何况……

    铃兰花：何况他是“老鼠”。

    铃兰花：要是姐姐也变成了“老鼠”，我就没有姐姐了，真害怕！——是不是这么想的？

    鸢尾花：……

    铃兰花：算了，这弟弟真不讨人喜欢。

    鸢尾花：老师……没能治好他啊。

    铃兰花：我们在这里学习了这么久医术，你还看不出来吗？

    铃兰花：那是瘟疫里的重症。他起码已经病重了几个月了，我们治不好的。

    鸢尾花：……

    铃兰花：别那么消沉。我们是瘟疫医生的学生，因为这种事消沉是不能拯救世人的。

    铃兰花：挖深一些。小心不要用手碰到他。

    鸢尾花：呼……呼……

    铃兰花：亏你还是男孩子，力气太小了！你该多跟着老师出门问诊。

    鸢尾花：总得有人照顾妹妹们。要是我们都出去了，家里怎么办？

    铃兰花：唔！

    鸢尾花：当初要是老师没有路过收留我们，我们早就像爸妈那样死于瘟疫了。

    鸢尾花：出现在家门口的老师，简直就像天使那样……我时常会想，是不是妈妈以前饭前的祈祷把老师带来了我们身边。

    铃兰花：小男孩，你想妈妈了！

    鸢尾花：我没有！

    铃兰花：没关系，我也想她。

    铃兰花：但是想是没用的，妈妈已经死了。

    铃兰花：我一定也要像老师那样，成为出色的瘟疫医生，这样才能像天使一样出现在别人家门口。

    铃兰花：以后要是再也没有人会因为疾病受苦就好了！

    鸢尾花：我也在努力学习草药知识……我……我希望妹妹们和你永远都不要染上瘟疫。

    铃兰花：你的心愿真小。

    鸢尾花：这是很宏大的心愿！

    野蔷薇：我让你们办正事，你们怎么当着死人的面聊起天来了？

    鸢尾花：啊！！对不起，老师……

    铃兰花：啊哈哈~

    野蔷薇：丫头，又是你抓着弟弟聊个不停吧？

    野蔷薇：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心愿。这回就原谅你了，我的好孩子。

    鸢尾花：难不成老师全都听见了吗？！

    野蔷薇：快点进屋。我做了牛奶甜粥，再不吃就冷了。

    狭小的木质房间里，燃烧着炉火和蜡烛的香味混杂着牛奶甜粥的香味四处弥漫着。

    远处的房间里有几个年幼的女孩吵闹的声音，一位少年端着甜粥挨个喂过去。而相对年长的少女，与我坐在火炉前的桌边一勺一勺地吃着这甜食。

    小女孩们的声音：哥哥，我还要！

    野蔷薇：别闹腾了，你们哥哥还没吃呢。要吃就自己下床。

    鸢尾花：我来盛就好！老师，她们的身体还是不要随便走动……

    野蔷薇：总是卧床也不利于身体恢复。小子，过来坐着。

    铃兰花：你就是太宠她们了！

    小女孩们像一串铃兰花一样从房间里涌出来，在大碗里盛起了更多甜粥。她们都穿着朴素的白色布衣，虽然破旧但是干净。

    而她们的哥哥在一旁拿着装砂糖的容器，趁不注意用小勺挖起了砂糖块。

    野蔷薇：你这小耗子！别吃那么多糖。

    鸢尾花：对不起！……不可以吗？

    我摸了摸他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野蔷薇：可以，可以，傻小子。

    无论外面的瘟疫多令人恐惧，狭小的屋内好像被温暖的空气展开了一个保护罩，将几人紧紧地包裹在内。

    被世人称为“日常”的时光，有着比金子更加闪耀的价值。

    而白天的那个人带来的那块金子，此刻也正静悄悄地摆在桌上，被吃着甜粥的长女注意到了。

    铃兰花：老师，你留下了那人的金子吗？

    野蔷薇：别害怕，我用火焚烧过了。金子不会生病的。

    鸢尾花：他不会生我们的气吗？

    野蔷薇：金子对死人而言只是块石头，对活人才有用处。这块金子是给你们准备的。

    鸢尾花：诶？老师，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莫不是……不想再收留我们了？

    野蔷薇：臭小子，听人把话说完！

    我重重地揪了一把他的耳朵。

    鸢尾花：痛！！

    野蔷薇：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的医术知识也差不多被你们学干净了。

    我伸手一推，那块金子的上半部分利落地滑落在桌面。白天在他俩闲谈之时，我把金子切作了等量的两块。

    野蔷薇：丫头，你继承了我的勇气。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拯救世人的心。

    野蔷薇：就拿这块金子为你准备一身瘟疫医生的行头吧。做好准备，以后就要同我一起去街上治病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的手将金子缓缓地推向少女。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兴奋，捧着碗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一定能成为比我更厉害的医生。

    铃兰花：谢谢老师！我一定、一定会像老师那样成为一位伟大的瘟疫医生！

    野蔷薇：傻丫头，我可不伟大。我还在寻找治疗这瘟疫的办法。

    野蔷薇：至于你，小子——

    野蔷薇：你比任何人都善良，比任何人都重视自己珍惜的人。正因如此，你不适合当瘟疫医生。

    鸢尾花：……

    野蔷薇：你害怕一旦出门，就会失去重要的人吧？

    鸢尾花：老师，你怎么知道……！

    野蔷薇：我会为你打一条金项链。摇响它发出的声音，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能听见。只要戴着它，你就不会和家人走散了。

    我从收养他们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孩子比起拯救外面的世界更重视自己珍爱的人。我并不忍心让他面对外面残酷的死亡。

    野蔷薇：当然，你若有自己的用处，也可以把它用在你想用的地方。比如卖钱或者送给别人。

    野蔷薇：你学习药草知识的速度很是惊人。或许在未来你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药剂师。

    鸢尾花：……真的吗！

    我走到两个孩子身后，紧紧拥抱了他们。

    野蔷薇：我的学生们，好孩子们，我会诚心地为你们祈祷。

    野蔷薇：即使外面的世界瘟疫横行，我们也一定能前往光明的未来。

    几个小铃兰花已经再度睡着了。温暖的小屋里，只剩下我和两个学生在紧紧地拥抱。

    如果这一时刻不能被称为“幸福”的话，世界上一定只剩下了永恒的黑暗。

    如果是我们的未来，一定连这世间的“老鼠”都能拯救——

    我是如此相信的。

    【12】

    【BGM また、同じ夕暮れ】

    幸福的时光，并不会阻止老鼠的脚步。

    老鼠们在城里四处奔逃，啃噬，给每寸土地带来令人狂乱的瘟疫。

    那位来访者的死亡，似乎只是悲剧的开端。

    少女与我一同行医已经有些许时日。我们亲眼所见所到之处从繁荣变为破败。城里原本澄澈的空气中先是弥漫起灰尘，然后是死亡的气息。

    我们仍旧在尽力治疗着每一户所到人家中的病患。他们有的症状没有那么严重，还能顺利地发声，感谢我们的善举。而有的只能从嘴角边吐出一些不明所以的泡沫。

    我们没能治好任何一个病患，只是在竭尽所能地减轻他们的痛苦。

    无论是我所知道的哪种草药，对这种瘟疫都没有任何有效的疗效。我所知道的任何治疗方式，也都不能将他们带离死亡。

    瘟疫会离去的。到最后，我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我见证过数次瘟疫，无论流行之时多么令人恐惧，都没有不曾终止的瘟疫。

    无论眼前的瘟疫多么痛苦，总有一天都会消失。

    但是，单纯的那孩子内心并没有那么坚定。

    铃兰花：……

    野蔷薇：别看了，丫头，这一家已经死了。我们救不了他们。

    铃兰花：……

    野蔷薇：该去下一家了。

    铃兰花：弟弟……妹妹……

    我的目光留驻之处，是那个死去的少年脏乱的浅蓝色头发。他抱着几个牙牙学语年龄的女童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尸体上爬满了老鼠。

    野蔷薇：你的弟弟妹妹还在家中。这不是他们。

    铃兰花：老师……我们真的拯救了谁吗？

    野蔷薇：……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所到之处，我们收获的只有绝望的感谢和祈祷。没有生命。

    铃兰花：老师……

    铃兰花：世界上如果有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药就好了……

    野蔷薇：傻丫头。

    野蔷薇：如果你是合格的瘟疫医生，就不要怨天尤人。

    野蔷薇：对那种不存在的药抱有幻想，只会让一个医生脆弱。

    野蔷薇：承认我们的医术尚且不足吧。

    野蔷薇：瘟疫医生永远都会救助自己眼前的病人，在找到治好他们的方法前，如果暂时没有我们能做到的事，至少我们能让他们在死亡前获得安宁。

    铃兰花：对不起……

    铃兰花：老师，你果然是个强大的人啊。

    野蔷薇：我并不是，傻丫头。

    【BGM 真相は闇の中】

    瘟疫扩散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更快。似乎它的脚步总是先我们一步踏出。

    不消数日，我们已尽我们所能地走遍了这片街道的每一户病患。

    所行之处能被称为相同的景色——只有尸体。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躺在路边的人的尸体，老鼠的尸体，被一车一车地运输到城外。

    昨天我们拜访的一家三口，今天在我们眼前被扔去街角。

    所见之处，无处不是破败、腐烂。

    然而对这些死在路边的人来说，恐怕比尸体更令他们恐惧的——是活着的人。

    “老鼠！”

    “老鼠！”

    “是老鼠！快逃啊！”

    “砍死它们……烧死它们……”

    无可解救的瘟疫加剧了人们的恐慌。

    就像那位来访者的家人一般，人们开始将得了瘟疫的人与老鼠同类。

    传播瘟疫的老鼠，和被瘟疫传播的人类，此刻被化为了同一物种，遭到了同等的对待。

    “这不是黑斑……这，这是胎记！对，这是胎记！我不是老鼠！”

    手持火把的人们冲向了我在救治的病患，以火焰朝向了疾病的结晶。

    “救救我……救救我啊！”

    铃兰花：你们要干什么？！

    野蔷薇：现在瘟疫医生正在问诊。没有要事就请离开吧。

    手持火把的人：别骗人了，你这巫婆，你们没有治好任何人吧？！

    手持火把的人：搞不好就是你把这恐怖的瘟疫带来的！

    野蔷薇：是我医术不足。

    我没能阻止那些人们将火把伸向病床。

    一个瘟疫医生能做什么呢？我只懂得行医问诊，不懂得如何与健康的人搏斗。

    在熊熊烈火面前，我只是把小丫头罩在了我宽大的长袍之后。

    野蔷薇：小丫头，闭上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屏闪】

    “我以为瘟疫医生来了……我就能……”

    【红屏闪】

    “我还有……妻子……女儿们……”

    【红屏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屏 不出立绘】

    手持火把的人：呼……呼……这样……该死的老鼠就不会再来找上我们……

    野蔷薇：它们还会再来的。

    野蔷薇：如果这么简单就能阻止瘟疫，我已经这么做了。

    手持火把的人：你……你这巫婆！你这魔女！果然是你把老鼠带来的！

    野蔷薇：我是瘟疫医生。你们不希望我继续治疗，我离开便是。

    手持火把的人：你也应该被烧死！你也是……你也是老鼠！

    野蔷薇：你们之中，已经没有人愿意面对现实了。

    野蔷薇：恐惧又无知的人们啊，

    野蔷薇：你们要烧死最后一个愿意治疗这瘟疫的人，就请便吧。

    手持火把的人：……

    手持火把的人：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面对啊！！

    手持火把的人：怎样才能阻止老鼠啊？！怎样才能治好他们啊？！告诉我啊！！

    手持火把的人：你不是医生吗？！把那种什么都病都能治好的药拿出来啊！！

    野蔷薇：……

    野蔷薇：世界上没有那种药。要是有那种药，就不会有瘟疫医生了。

    手持火把的人：我……我知道了……你果然还是魔女……

    野蔷薇：是我……能力不足。

    手持火把的人：烧死她！烧死她！！

    铃兰花：老师！！快跑！！

    【黑屏结束】

    “老鼠！”

    “老鼠！”

    “抓住他们！”

    铃兰花：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铃兰花：我们不是在拯救世人吗？

    铃兰花：难道没能拯救他人也是一种罪过吗？

    铃兰花：老师，我们……不是老鼠……

    野蔷薇：我们是人。

    野蔷薇：我们是瘟疫医生。这个名字会给人以希望，但我们没能满足那份希望。

    野蔷薇：很抱歉，我的孩子。拯救世人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美好。

    野蔷薇：瘟疫很残酷，但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我相信你能面对它。

    铃兰花：……

    铃兰花：我们给他们带来了……最后的安宁……对吧？

    铃兰花：我们的工作……真的是有意义的吧？

    野蔷薇：……

    野蔷薇：他们在临终时不都对着你祈祷吗？

    野蔷薇：如果世界上有神明，他一定会为这份祈祷降下仁慈的光辉，这样对你说——

    野蔷薇：说你给人带来安宁，一定会因此获得好报的。

    铃兰花：是……是吗……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一直忍住的眼泪决堤而出，但是从始至终忍住不发出任何哭声。恐怕那就是她最后的坚强所在。

    我隔着兜帽，静静地抚摸着这个小医生的后脑勺。

    对于将死之人，神的存在是最后的救赎。

    如果现在能让这个丫头的心平静下来，借助一会神明之手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13】

    【bgm】優しい心、温かい日

    无论何时，只有回到家的时候能够令人真正安心。

    灶台上温暖的烟代表那小子刚刚煮过食物，而桌上密密麻麻的草药和绳索都是他为我们准备的行医药物。

    那小子真如我所说，比任何人都努力地学习着草药学的知识。偶尔他也会采集一些平时用不到的贵重植物，卖给商人换取异国的草药图册。

    铃兰花：我们……我们回来了！

    野蔷薇：臭小子，烧过灶台要记得把灰扫干净。

    每次回到家中时，都能听见那小子一连串的脚步声，和那条项链清脆的响声。

    然后就是他身上挂着一圈晒干的草药，或是牵着其中一位妹妹，匆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包裹这房间的温暖气氛，仿佛能将外面的一切隔离开来。

    可能留他在这里不成为瘟疫医生的决定，不仅是在保护这小子，也是在治愈我们在外面见到的一切。

    无论何种受伤的内心，在这空气里都能得以恢复。

    鸢尾花：欢迎回家！

    鸢尾花：老师，姐姐，这次你们……

    他这么笑着对我和他姐姐说。然而看到姐姐红润的眼眶，他意识到了食言一般，收住了后半句，上前拥抱了我们。

    铃兰花：对不起……我们……没有治好任何人……

    铃兰花：我们在外面……被人叫做老鼠……

    鸢尾花：没事的，没事的，姐姐，已经到家了。

    鸢尾花：那些人一定是陷于瘟疫之中太过痛苦，没有能够体谅他人的力气了。

    铃兰花：你什么都不懂！！你只是在家里做着草药，根本不明白我们都——

    野蔷薇：住嘴，傻丫头。

    铃兰花：！

    鸢尾花：对我来说……你们平安无事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鸢尾花：看来我每天祈祷你们归来是有用的！

    铃兰花：……

    和那位死在床上的少年不同，眼前的少年还完完整整地站在阳光之中。

    他身后是熟睡的几个小妹妹们，床上没有爬行的老鼠。

    我们一家人都还能像现在这样，聚在温暖的阳光下，或高兴或生气地交谈。

    野蔷薇：话语中的刺会伤害别人。无论何时都不要说那种伤害担心你的人的话。

    野蔷薇：我们现在还像这样好好在一块，不是吗？

    铃兰花：……

    铃兰花：对不起……

    野蔷薇：小子，几个小不点怎么没出来？太阳还没有落山呢。

    鸢尾花：今天她们睡得格外的早！肯定是昨天玩累了，她们昨天一直在追一只院子里的蝴蝶。

    鸢尾花：虽然身体并没有见好，但是在这里的生活都很有精神。

    鸢尾花：一定是当初妈妈生她们的时候太虚弱了。要是我能早点学到这些草药知识，我一定能为她调配最好的药剂。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块砂糖，用另一只手去轻轻抚摸妹妹的额间，将垂下的发丝拨向两侧。

    野蔷薇：……

    鸢尾花：老师？

    野蔷薇：…………手……

    鸢尾花：？

    【BGM 停止】

    【黑屏】

    野蔷薇：……不要伸手碰她！！！！！

    【14】

    bgm 怖い話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

    我早就应该料想到的。

    所谓温暖的空气能阻挡瘟疫，根本就是我沉浸在日常中的一厢情愿。

    比任何人都虚弱的那几个孩子，也比任何人都容易成为瘟疫的祭品。

    妹妹们的病情击垮了少女最后的坚强。她在房间里绝望地哭喊着，发出和我当初捡到他们的时候同样的悲鸣。

    什么神明的好报？

    神明的好报，是这高热的皮肤，还是这流淌的汗水？

    唯一令我意外的是，那个少年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坚强。

    面对着地狱的入口，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怀中悲泣着的姐姐，将手中的草药分成一缕一缕。

    小女孩的声音：哥哥……

    鸢尾花：我在，我在。

    小女孩的声音：哥哥……我好热……我想吃……牛奶甜粥……

    鸢尾花：别怕，哥哥很快就给你煮！

    鸢尾花：没事的……姐姐和老师一定会治好你们的。

    鸢尾花：……

    铃兰花：……啊啊……

    不同于往日的坚强，少女的眼神中已经失去了光彩。

    她的坚强并不来自自身，而是来自家人们的安全。支撑她坚强的东西倒塌之时，她再也不能顺利地说出一句话。

    是我的错。

    鸢尾花：老师。我们可以出去一会吗？

    不过过了些许年月，少年已经有了些成熟的气息。他在用最后的理智顾及姐姐的心情。

    鸢尾花：老师……她们……已经……治不好了吧。

    野蔷薇：……

    野蔷薇：你没有问诊的经验。无论如何，你的身体一定不能接触她们。

    鸢尾花：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们得了瘟疫会怎么办……

    鸢尾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师……但姐姐已经不行了。妹妹们只能依靠我……

    鸢尾花：老师……老师，请你……

    他无声地哽咽着。

    是在祈求我治好那几个孩子吗？

    我做不到。

    我的医术，面对这瘟疫早就到了尽头。

    我珍爱的学生，就像在我身边死去的无数人一般。一位双眼失神，另一位发出着无助的低语，祈求着，盼望着，祈祷着。

    鸢尾花：老师，请你带着姐姐离开吧。

    鸢尾花：我……我不能抛下我妹妹们，但是你们……还可以去拯救更多人……

    鸢尾花：我不希望连你们也一起……

    野蔷薇：你在开什么玩笑，臭小子！！

    我一把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野蔷薇：连你们都治不好的话，我还算什么瘟疫医生！

    鸢尾花：老师……我……我明白的……

    我明白的。我们的征程根本没有治好过任何一个瘟疫患者。

    我治不好她们。

    野蔷薇：我能做到。我一定会治好你们。

    鸢尾花：真的吗……？

    我做不到。

    野蔷薇：真的，傻小子。我说话算话。

    我治不好任何人。

    我没有拯救任何人。

    野蔷薇：你买来的那些异国的草药图册里，不是有一些你也看不懂的药草吗？

    野蔷薇：那之中有着一种珍稀的特效药。

    那根本不在图册之中。

    我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药。

    只是，那是不存在于现实的药。

    那不过是一个瘟疫医生之间代代流传的传说，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花朵。

    传说世界上有个地方，盛开着一种长相奇特的蓝色花朵。只需要服下一片花瓣，再怎么重病的人都能治好——

    野蔷薇：我会把那种药带回来，在那期间你和那丫头在家好好等着我。绝对不要触碰小不点们的身体。

    鸢尾花：……明白了……

    野蔷薇：好好照顾她们。小子，你很坚强了。你远比我想的要坚强。

    鸢尾花：那么老师……我可以请求一件事吗？

    鸢尾花：无论你是否找到了药，也还请一定要……回到我们身边……

    鸢尾花：如果你找不到我们了，就聆听这条项链的声音……

    野蔷薇：……

    野蔷薇：说什么傻话。傻小子，我不会抛下你们。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们。

    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药这种荒谬的传说，我原本是不愿相信的。

    但现在如果不相信，我该如何是好？

    我只能祈祷它至少能治好这瘟疫。

    【15】

    【bgm また、同じ夕暮れ】

    野蔷薇

    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花？

    港口医生

    是啊，夫人。这里就有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花。看你这打扮，是从遥远的东边来的吗？

    野蔷薇

    如你所说。

    港口医生

    啊啊，东边很可怕的。那边现在还在闹瘟疫吗？

    港口医生

    我们这些在海边过日子的，时不时会看见一些顺着洋流漂来的尸体。惨不忍睹啊，跟烧焦了似的。

    野蔷薇

    ……

    港口医生

    不过这里不怕什么瘟疫。这片土地上，有这种神明赐的花！

    野蔷薇

    你说它什么病都能治好，是真的吗？

    港口医生

    是真的，夫人。我是个医生，你可以在这大街小巷随便询问。连这里的皇帝都把这种花印在帽子上。

    野蔷薇

    ……

    野蔷薇

    真的有这种传说中的花……吗……

    港口医生

    所谓传说啊，夫人，不过是一个地方的真实流传到了另一个地方。

    港口医生

    你来的地方离这里十分遥远吧？在我们这的灵丹妙药，到你们那就变成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花了。这很合理。

    这个医生的话语像魔咒一般萦绕在了我的心头。

    他说的对。他说的对。他说的对。

    是啊，为什么不能有这种花呢？

    神明既然创造了一种什么生命都能夺走的瘟疫，肯定能创造了一种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花吧？

    那位不知名的神明，他是在告诉无数日夜中束手无策的人啊，请仰仗我的力量。

    一定是这样没错。我们只是不够幸运，没有生活在这种花所在的土地。

    我们对老鼠束手无策，只是因为我们的祈祷尚未传达。

    一定是这样。

    港口医生

    不过这花朵即使在我们这也很珍稀，你这样的外来人——想要可是不会随便卖你的。你能出多少钱？给出多少价值？

    野蔷薇

    ……

    港口商人在上下打量我。那是度量一件商品的眼神。我本应感到不悦，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功夫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我的心中只剩下了那个温暖的小屋。

    野蔷薇

    你想要什么都行，拜托了……我赶时间。

    野蔷薇

    有必要的话，这副身躯的部件也随你取用。

    港口医生

    夫人，虽说你说自己是个普通的太太……可绝对没有普通的太太会这么说话。看你这打扮，这言辞，

    他悄悄凑上前来，压低了音量。

    港口医生

    您是瘟疫医生吧？

    港口医生

    这片土地已经很久没有过瘟疫了。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来，但我可认识这身行头。

    野蔷薇

    ……

    野蔷薇

    ……您也是医生的话，一定理解我的心情。

    港口医生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那么多药物可以给你兼济天下。

    野蔷薇

    什么兼济天下。我已经不能，也不想兼济天下了。我现在只想拯救我的家人。

    野蔷薇

    我重要的孩子们……他们没有因为我兼济天下而得到好报。

    港口医生

    你是说……孩子？

    他的眼神凝重了起来，瞳孔收缩又放大，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仿佛在进行什么祈祷。许久之后，他才以隆重的语气开口。

    港口医生

    我的父亲……在几年前也死于瘟疫。我不仅没能救治他，还被那种恐惧支配，管他叫做老鼠，把他赶出了家门。

    港口医生

    后来偶然间听来访的病人说，我父亲被一位带着孩子的瘟疫医生救助了。

    港口医生

    想到这世上有对那种光景，还愿意对我抛弃的家人出手相救的人，我的内心就仿佛在接受痛苦的洗礼。那位救助我父亲的瘟疫医生一定是神明的化身。

    港口医生

    我当初没能把这花朵交给父亲。现在一位想要救助孩子的瘟疫医生到访，一定是神明在给我赎罪的机会。

    他转身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箱子，打开层层的包装，露出一束鲜艳的花束。

    如传说所言，它真的有着美丽的蓝色，和其他植物不同的形状特殊的花瓣。

    港口医生

    这是……我能找到的全部花朵了。救治一家人还是够的。你赶时间，快拿着回去救你的孩子们吧。

    不。那个瘟疫医生并不是神明。

    那个男人在我屋前倒下的样子是多么悲惨。他到死前还在诉说着被儿子赶走的痛苦。我并没能治好他分毫，我只是送了他一座坟墓。

    阴差阳错的命运中，他却给了我最后的救赎机会。真是造化弄人。

    我并没有告诉那位港口医生更多。为了得到这最后的希望，即使假借神明之手我也愿意。

    而这束花朵就是最后的希望。

    我带着这束花朵疯狂地奔跑着，踏上回那间温暖小屋的旅船。无论再发生什么，我也只能，也只想去相信这花朵带来的奇迹。

    【16】

    【bgm 拭えない悲しみと迫り来る明日】

    “救——”

    “救救我们——”

    “好痛苦，好痛——”

    “谁能来救救我——”

    我听不见这街上的悲鸣声，也见不到这街上的光景。

    无数的尸体和死人从我的脚边掠过。还活着的人仅剩一口气，用他们干枯的手指指向我的长袍。

    “瘟疫医生，是瘟疫医生！”

    那是曾经拿着火把在我面前的人。他癫狂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光彩，只是用嘴唇上下开合着。

    手持火把的人

    啊——啊啊，是你——我——也是老鼠了，你找到——解救我们的办法了？

    野蔷薇

    ……

    野蔷薇

    抱歉，并没有。

    手持火把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连你都……老鼠……哈哈……

    他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和路边随处可见的尸堆融为了一体。

    瘟疫医生，永远都会救助自己眼前的病人。

    瘟疫医生，从不对病患撒谎。

    我作为瘟疫医生的尊严，被自己亲手一一抹杀。

    我到底是什么人呢？我还是什么人呢？

    怀抱着唯一的希望踏在尸山血海上，我还是能被称为医生吗？

    这不重要。

    我对“老鼠”束手无策。

    只要那些孩子们能够获得救赎，我变成什么样都可以。

    毕竟这救赎的花朵，只够他们使用。

    小女孩们的声音

    救救……救救——

    然而无论我怎么遮蔽双耳，奋力奔跑，从路边那间破烂房屋中传来的声音都始终刺在我的耳膜上。

    是小家伙。一群小家伙。三个，还是四个？

    这不重要，这不重要——

    快跑啊，动起来啊，不要浪费时间，你还要给他们带去——

    小女孩们的声音

    妈妈……我好热……我想吃……牛奶甜粥……

    失魂落魄的我的耳中听见的熟悉的字句，比任何来自地狱的呼唤都要折磨。

    野蔷薇

    牛奶甜粥……

    ？？？

    别怕，哥哥很快就给你煮。

    野蔷薇

    ……？！

    脑海中那个傻小子的声音，回应着这群不知名的小女孩。

    不。不。她们不是家里的那几个小不点。她们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不知名的小孩。

    不要动摇，快动起来。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那个傻丫头，傻小子，和一群小不点们，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

    回应这群不知名的小家伙们的，是另一个有些许熟悉，却无比虚弱的老妇人的声音。

    ？？？

    没事，孩子们，只要有这个炉子在，妈妈什么都能做出来……

    回过神来时，我的双脚已经踏进了这户人家的家门。

    已经认不出形状的门，曾经应该被视为“墙”的部分，坍塌了一半的屋顶。这屋子已经不适合人居住了。

    她们一家挤在屋内角落的稻草里，围着一口像他们一般奄奄一息的炉灶。

    那位妇人见到我，用最后的力气把孩子们挨个叫了起来。

    绣球花

    天哪……孩子们……瘟疫医生来了！

    野蔷薇

    你们是在祈求救赎的吗？

    野蔷薇

    我不能治好你们。

    野蔷薇

    我……不是什么瘟疫医生。

    绣球花

    这黑色的长袍，鸟嘴面具，我不会认错的。您就是那位瘟疫医生。

    绣球花

    请问……

    【黑屏】

    【BGM 怖い話】

    绣球花

    我的丈夫被烧死时，您就在那里吧？

    【BGM停止】

    那是令我如坠冰窟的一句话。

    比任何话语都要寒冷，刺痛着我的内心，将我仅存的良知变成了利刃，击打着我的理智。

    【黑屏结束】

    【BGM イビツ】

    野蔷薇

    哈哈……哈哈哈……哈哈……

    野蔷薇

    我在。我亲眼目睹了他去往地狱，却什么都没能做。

    绣球花

    这样啊……

    绣球花

    您可真是一位……善良的人……

    野蔷薇

    我不是。我不是！尽管——憎恨我，叫我老鼠吧，我——

    她张开了怀抱，露出了怀中与身后的四个小女孩。她们身上的黑色斑块连成了一片。如果瘟疫有手爪，一定是一爪拍在了熟睡的她们身上。

    绣球花

    大人……你看……像不像一朵……黑色的绣球花？神明可真会开玩笑……我年轻的时候……可喜欢这种花朵了……

    绣球花

    即使得了治不好的病……只要有人陪在身侧，也能感到些许安心。

    绣球花

    您愿意在我丈夫死前站在他身边……真是太好了……

    她虚弱的孩子们纷纷朝向我的方向伸出手来，但是视线的模糊使她们方向各有不同。

    绣球花

    我们很快也要……去往那里了。孩子们，快说……谢谢瘟疫医生大人。不可以……没礼貌。

    稚嫩的声音

    ……

    绣球花

    一定是……神明……派你来的。

    绣球花

    瘟疫医生大人……我们要前往的地方……没有老鼠，对吧？

    野蔷薇

    ……

    野蔷薇

    你不恨我吗？

    野蔷薇

    我无能，软弱，自私。我没能救你的丈夫，我也没能救你。

    野蔷薇

    我没能救任何人。我不是什么瘟疫医生。我是一只老鼠。

    绣球花

    您也像神明大人那样爱开玩笑啊……

    绣球花

    如果您这般善良的人……是老鼠……那一定也是神明派来的……白色老鼠……

    她的气息逐渐减弱，我眼看着几个孩子已经丧失了呼吸的力气。

    是我最后的良知尚存，还是我在心底的深处仍旧认为自己是个瘟疫医生？

    又或者只是这老妇人的话语，给了几近崩溃的我一丝安慰？

    在我的意识回到身体中时——

    我已经摘下了几朵白色的花，亲手送向了她们的手中。

    野蔷薇

    这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药……我只剩下这个了……

    野蔷薇

    我很抱歉——对不起……我的傻丫头，傻小子，小家伙们……我在做什么……对不起……这是你们最后的希望，这是……而我……

    野蔷薇

    ……老妇人，和你的孩子们一起把它吃下去吧。它一定能治好你们。

    绣球花

    啊啊，这不是……鸢尾花吗……

    绣球花

    您果真是一个……无比善良的人……

    我眼看着她枯萎的手指艰难地摘下一片花瓣，撕成小块，送进几个气若游丝的孩子们嘴中。随即又摘下一片，含在了自己的嘴里。

    在自己的孩子和瘟疫医生的命运中，我还是选择了后者。我还有瘟疫医生最后的良知，但这将是永恒折磨我的冰窟。

    绣球花

    谢谢您……这是我这个老太太……遥远故乡的花朵啊……

    野蔷薇

    我的——我的孩子们……对不起……

    绣球花

    您也有孩子吗……？

    绣球花

    那请把这花朵……带回给他们吧！我的孩子们就要……离开了……她们不再需要这种……善意的谎言了……

    您的孩子们一定也像您那样……善良……

    那是多么残忍的月光。

    咀嚼着花朵死去的，不知名的老妇人和她怀中分食了花瓣的四个小女孩，脸上挂着虚幻的幸福笑容，在老鼠爬行的破烂屋子中死去了。

    任谁都不忍心多看一眼的场景，正被这残忍的月光照亮着。

    我的眼睛，无处可逃。

    这如冰窟般的月光，彰显出的是唯一的残酷事实——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花。

    从一开始就不是瘟疫医生的命运与家人的命运的二选一。

    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我什么都无法得到。

    【17】

    【bgm また、同じ夕暮れ】

    鸢尾花

    ……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老师，你到底……

    小女孩们的声音

    哥……哥……老师……不会回来了吗？

    鸢尾花

    别怕，老师去给你们找特效药了，老师一定会回来的！

    小女孩们的声音

    姐姐说……根本没有那种药……

    铃兰花

    要是有那种药，瘟疫不是早就应该结束了吗？

    铃兰花

    我们没有治好任何人。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没有治好过任何人。

    铃兰花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种能治好我们的药！

    铃兰花

    我们是被抛弃了啊！！

    就像死去的妈妈一样，老师也抛下了我们！！

    鸢尾花

    不会的。姐姐，不会的。

    老师是我们的……天使。

    铃兰花

    有没能拯救任何人的天使吗？

    铃兰花

    你一直待在家中才不知道吧？幸运的男孩，让我告诉你，

    铃兰花

    那些在我眼前死去的人们的面容有多扭曲、多痛苦！他们临终诉说的话语有多残忍！

    每个人在知道自己无法获救后，都只会诅咒这个世界啊！

    连想要救治他们的我们也一并被他们诅咒了。

    老师只是不想被临死之人诅咒吧。

    她想在外面等到你们死去，再装作没有找到药的样子回来——

    鸢尾花

    请不要说……这种话……

    铃兰花

    那老师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她有告诉你她去哪了吗？

    鸢尾花

    ……

    铃兰花

    虽然和你想的不一样，她没有带走我。

    鸢尾花

    姐姐，你难道全都听见了吗？

    鸢尾花

    ……

    鸢尾花

    老师一定会回来的。她在离开之时和我们约好了，无论是否找到药都会回到我们身边。

    鸢尾花

    可能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吧？你看，在这期间这附近倒塌的房屋这么多，道路也破损了……对了，我，我去老师离开的港口找找她……

    铃兰花

    啊啊……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这就是我无法拯救你们所遭到的报应吗……

    鸢尾花

    不是的！

    铃兰花

    不是的话，就带我一起去。

    鸢尾花

    但是妹妹们——

    小女孩们的声音

    哥哥……要去把老师……找回来？

    鸢尾花

    ……！

    鸢尾花

    是的哦。老师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哥哥和姐姐得出去接她一下。你们能在家里乖乖等一会吗？

    小女孩们的声音

    哥哥，姐姐……

    铃兰花

    一定很热吧，很痛苦吧……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了……

    鸢尾花

    唔……

    海上的天空散发着和街道上一样的、充满瘟疫气息的雾气。而那雾气的来源就在脚下。

    成片成片的尸体在海浪的冲刷中被冲到浅滩上。无法弥漫开的黑色的血液，随着波涛与泡沫在沙滩上印出曲线。

    鸢尾花

    这个人还活着！喂，我还有一些药草，你还能——

    或许是最后的怜悯，其中的一人还能发出一些呓语。

    “与其在城里像条狗一样死在路边……还不如……”

    “啊啊……海水真温暖……一点都……不痛了……”

    也不过是最后的呓语罢了。随即，再没有任何声音。

    铃兰花

    别看了，已经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了。

    ……

    不，他已经被拯救了。

    鸢尾花

    这个人，难道一路从城里……

    铃兰花

    在妹妹们还没出生时，妈妈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种老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成群结队地跳进大海里。

    人和老鼠，到头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是老鼠啊。

    鸢尾花

    ……

    鸢尾花

    ……我们不是老鼠……老师她会回来的……

    铃兰花

    那你呼唤她，看看她会不会奇迹般地出现？

    鸢尾花

    老师！不管你在哪里……请回来吧！！回到家里来吧！！

    回应少年的，并不是从遥远海边出现的船帆，或者任何令他熟悉的声音。

    带着血腥味的海浪无情地拍打在沙滩上发出的沙沙声诉说着一切。

    鸢尾花

    求求您回来吧！！我只希望……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

    面对着残忍现实的少年，忍住了想要哭泣的欲望，只是继续呼喊着老师的名字。

    直到再也无法喊出任何声音时，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条老师赠予的项链，拼命地摇响。

    【se 铃声】

    “我会为你打一条金项链。摇响它发出的声音，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能听见。”

    “只要戴着它，你就不会和家人走散了。”

    铃兰花

    没用的。老师她不会回来了。

    鸢尾花

    ……

    铃兰花

    不过看到这大海，我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

    老师她没有错，她只是想让我们获得幸福而已。

    鸢尾花

    幸福……

    铃兰花

    回家吧。我们真正的幸福，就在那里。

    【18】

    我已经不记得花了多长时间才接受了一切，离开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在我眼前死去的样子，直到远处天边露出朝阳的微光，都未能离开我的眼中。

    我放弃了作为家人的职责，选择了瘟疫医生的职责。但我也没能拯救那家人。

    瘟疫医生的道路已经失去了意义。

    在我相信了世界上有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花的瞬间，我就应该发觉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天真。

    我的心中，只剩下最后支撑着我的一点光亮。

    神明夺走了我太多东西，但还给我留下了最后的道路。

    那两个学生。

    傻丫头虽然有些受伤，但是只要我还在引导她，她一定能从绝望中振作起来吧。

    而那个小子即使面对着残酷的现实，也展现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坚强。

    我不能离开他们。

    虽然我没法拯救几个小不点，但我还能拯救他们。

    他们还没有染上那致命的瘟疫。只要不触碰几个妹妹，瘟疫医生的服装就能保护他们。

    等一切结束以后，就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吧。

    世界上有数百年都没有任何病灾的土地，那里的人不认识瘟疫为何物，甚至不认识瘟疫医生。

    在那里的话，我们一定能逃离这绝望的现实。

    即使外面的世界瘟疫横行，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一定能前往光明的未来。

    或许是内心的话语在安慰自己，亦或者是被虚幻的想象蒙蔽了内心，那时的我已经分辨不清脚下的路是通向何方的了。

    实际上我只是抱着明知毫无作用的花朵，渴望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而已。

    【SE 铃声】

    野蔷薇

    这是……

    野蔷薇

    那小子的铃声……

    野蔷薇

    等着我……老师马上就回来……！

    摇响那个项链的铃声，确确实实能穿过整个世界，传递到家人的耳中。

    当初选择送给他那条项链真是太好了。

    我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眼前的光顺着清脆的铃声朝后退去。我想要回到的地方，想要拯救的孩子们，就在铃声的尽头。

    【bgm 優しい心、温かい日】

    无论何时，只有回到家的时候能够令人真正安心。

    灶台上温暖的烟代表那小子刚刚煮过食物，而桌上密密麻麻的草药和绳索都是他曾经为我们准备的行医药物。

    略有不同的是，这次那丫头也在家中等待。上一次她在家中呆这么久还是什么时候呢？一定又像以前那样拉着弟弟闲聊个不停吧。

    野蔷薇

    我回来了……你们两个！

    每次回到家中时，都能听见那小子一连串的脚步声，和那条项链清脆的响声。

    然后就是他身上挂着一圈晒干的草药，或是牵着其中一位妹妹，匆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包裹这房间的温暖气氛，仿佛能将外面的一切隔离开来。

    无论何种受伤的内心，在这空气里都能得以恢复。

    鸢尾花

    老师！！

    铃兰花

    老师，您回来了吗。

    这次的他们似乎有些疲劳，并没有从房间里出门来迎接。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的妹妹们还在房间里接受重病的折磨。光是照顾妹妹们肯定就让他们精疲力尽了。

    我没能找到治好她们的药，也已经不能算一个瘟疫医生了。以后的我肯定也不能再成为医生了吧。

    你们或许会咒骂老师的无能，痛斥我的残忍，甚至像那些家人死去的亲属一样诅咒我。

    但是无论如何，我至少也要把你们带走。

    只有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

    鸢尾花

    老师，我一直相信着你会回来。

    不管你有没有找到治好我们的药，我都相信你会回到我们身边。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彼此重要的人们，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会待在一起……

    他疲惫的声音中透露出的语调逐渐放缓，随即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听上去比我刚离开时精神好不少，令我有些安心。

    铃兰花

    老师，我终于理解了您的良苦用心。

    很早之前，我以为如果能治好所有因疾病受苦的人，就能让大家都获得幸福……

    但是我直到现在才发现，幸福实际上就在我身边，只是我一直没有抓住它。

    老师，您要来陪我们吗？我们就在房间里，在妹妹们身边……

    有什么金色的东西一路发着响声，顺着脚边滚了过来。

    那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保存得十分良好，在太阳光下甚至找不到任何划痕。细长的链条下挂着铃铛形状的金属坠饰。

    我安静地站在房间的门前，看到了只属于我的幸福。

    那是连同我最后的光一并熄灭的，宁静而温暖的黑暗。

    如果这一时刻被称为“幸福”的话，世界上一定只剩下了永恒的黑暗吧。

    我只是静静地握着手中被称为鸢尾花的花朵，走向了我的孩子们。

    野蔷薇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鸢尾花

    不要……不要过来！！！

    仿佛是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般，那个少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鸢尾花

    老师，您回到我们身边，我已经满足了！像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在温暖的房间里，就会让我有一种我还活着的感觉……

    所以请您快些离开吧！不要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等待着您……

    如果命运女神手中有剪刀，她一定是像剪断一根丝线一般剪断了那条虚无缥缈的道路。

    这最后的疑问，我已经分不清是在问他们还是在问那位不知名的神明。

    【黑屏】

    野蔷薇

    你们为什么脱掉了瘟疫医生的服装？

    【红屏 闪1次】

    【背景渐入】

    孩子们围在幽暗的床前，像一团缠尾的小鼠一般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个女孩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紧紧地把弟弟和妹妹们拥入其中。

    他们花瓣一般的脸庞，毫无防护的皮肤，像再也不想分开一般贴在一起，呼吸着彼此吐出的空气——

    在他们身上散落着的，是已经分不出是从谁身上溢出的鲜血。

    少女的衣装裸露得更多，从洁白柔嫩的肩膀上已经能看见黑色的斑块与红色充血组织。

    铃兰花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瘟疫医生了。

    不是瘟疫医生的人，穿那种衣服很奇怪对吧？

    所以我让大家都把衣服脱掉了。

    那是让我们离真正的幸福更遥远的衣服，是它把我们分开了。

    妹妹们……很热，很辛苦吧……

    很快就没事了，已经再也不需要接受折磨了……

    我们会一家人一起离开这里，去更加幸福的地方。

    野蔷薇

    这是你选择的道路吗？

    铃兰花

    老师，这就是您教会我的东西。

    野蔷薇

    ……

    铃兰花

    在那些人还活着的时候，哪怕在最后一秒，诉说的也只有痛苦，诅咒，和无尽的孤独。

    只有在接受幸福的死亡之时，他们才露出了笑容。

    那里就是真正的幸福所在，老师。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在阻止我的家人获得幸福而已。

    野蔷薇

    ……

    小子，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鸢尾花

    对不起，老师……

    她们……都是我无比重要的人。

    无论是选择活着，还是死去，我都不能让她们孤独地前往。

    这可能就是……男士的责任吧……

    野蔷薇

    你也好意思自称男士啊，臭小子。

    鸢尾花

    对我来说，只要能够与重要的人待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虽然我希望姐姐和妹妹们能活下去，但是……我做不到……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少年只是轻轻地用已经看不出肤色的手，抚摸着怀中的小女孩。

    我摇了摇手中的花朵，径直朝着少女的方向走去。她并没有抬头看我，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了那个小鼠群中。

    铃兰花

    我其实很清楚，老师一定不会理解我的。

    野蔷薇

    是啊。如果你还小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的衣服脱光，狠狠地打你的屁股。

    铃兰花

    等到我们前往了那个幸福的地方……老师，你会憎恨我吗？

    野蔷薇

    ……

    铃兰花

    是我放弃了瘟疫医生的职责。

    是我们擅自选择了幸福，留下了老师一个人。

    想要拯救整个世界的强大的老师，一定不会明白的吧……

    野蔷薇

    ……

    傻丫头。

    放弃了瘟疫医生的职责的，是我。

    擅自选择幸福的，也是我。

    只是如果此时说我明白，你会相信吗？

    鸢尾花

    我……直到离开，都会为老师祈祷。

    祈祷老师的能够在遥远的地方平安地活下去，忘记我们这些没用的“老鼠”……

    野蔷薇

    不要祈祷。

    鸢尾花

    ……？

    真是平静啊。

    我能做的、和我想做的，都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事。

    野蔷薇

    听好了，我最爱的孩子们。我教你们最后一件事。

    野蔷薇

    不要祈祷。

    野蔷薇

    任何时候，都不要向神明祈祷。

    摘下的兜帽落在身后，而脚边掉落着我扔到一边的面具。

    我在如天堂般的世界里，拥抱了我最温暖的学生们。

    他们的血液滴落在我的发丝间，皮肤上，我用肩膀感受着他们温热的呼吸。

    野蔷薇

    因为，如果世界上有神明，那一定是坏心眼的神明。

    如果世界上有命运，那一定是无法被阻止的命运。

    神明从一开始就不会给人留下任何道路。

    鸢尾花

    ……！

    老师，你的衣服……！你为什么……

    野蔷薇

    丫头，你说你脱掉这些是因为你不是瘟疫医生了吧？

    正好，我想稍微休个假。

    铃兰花

    ！！

    野蔷薇

    怎么，现在我也不是瘟疫医生了。

    我只是一个想抱抱我养的孩子们的，没用的老师。

    铃兰花

    呜……

    铃兰花

    呜呜……呜呜呜呜……

    铃兰花

    老师，其实我……我好害怕……

    我们……虽然再也不用……经历痛苦……

    但是我不知道我们会前往何方……

    鸢尾花

    没事的，姐姐……

    大家像这样抱在一起，你看……一定无论去哪里都不会走散……

    老师……你现在……感到幸福吗？

    野蔷薇

    臭小子。你在这种时候还有功夫管别人啊。

    鸢尾花

    因为我现在真的很幸福……幸福得快要哭出来了……

    姐姐……老师……妹妹……你们都在……我身边……

    野蔷薇

    你不害怕吗？

    鸢尾花

    我不害怕。

    如果注定无法获得救赎，这一定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野蔷薇

    ……

    你的坚强总是超乎我的想象，小子。

    或许最开始，我就该让你而不是你姐姐来当瘟疫医生。

    我从怀中掏出那把承载着希望的花束。鸢尾花悠长的香气与美丽的色泽包围了我们。

    【物品展示】

    铃兰花

    这是……花朵？

    野蔷薇

    这叫鸢尾花。是我从遥远的地方带来的特效药，不过现在好像用不上了。

    它不能治好这瘟疫。

    铃兰花

    啊啊……是这样吗……

    野蔷薇

    不过，我见到服下这花朵的人，死前的表情十分幸福。

    她没有诅咒我，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和她的孩子们幸福地死去了。

    那人的灵魂，一定是被这花朵带去了你们现在想去的地方。

    野蔷薇

    既然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不如来对着花朵祈祷吧。

    鸢尾花

    您不是不让我们祈祷吗？

    野蔷薇

    对着花朵而不是神明祈祷一次，是谁都会原谅的。

    好了，这是我最后的祈祷。听好了。

    你们要前往的地方，一定有真正的花朵、鸟群、海洋。

    只有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

    我摘下几片花瓣，放进了嘴里。味道十分苦涩，不过我咀嚼着吞了下去。

    铃兰花

    ……

    野蔷薇

    别傻呆着了，到你了丫头。再想睡也坚持一会。

    铃兰花

    ……我希望……遭受病痛之苦的人，都能获得幸福……

    野蔷薇

    这不是还是很有瘟疫医生的风范嘛。

    临死前做这种祈祷，我都做不到。你已经比我要厉害了，丫头。

    我又摘下几片花瓣，不由分说地塞进丫头的嘴边。

    她身体的起伏在逐渐放缓。她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野蔷薇

    你的痛苦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子……[w

    鸢尾花

    我……也可以祈祷吗？

    野蔷薇

    当然了，傻小子。

    失去了不少花瓣的花束，歪歪扭扭地倒向一边。我将整捧花束交到少年手上示意他自己来。

    少年一手抓着花束，另一手轻轻摇晃起了几个妹妹。

    鸢尾花

    坚持住……再坚持一会，我们要祈祷了。

    小女孩们的声音

    ………………

    小女孩们的声音

    哥哥……姐姐……老师……永远都在一起……

    不要分开……

    鸢尾花

    ！！

    大颗的眼泪从少年的眼角滴落，他用力气微弱的手撕下了花瓣，扯成小块，给妹妹们一人喂了一些。

    鸢尾花

    祈祷……真的能实现吗？

    野蔷薇

    这可是三个小不点的祈祷。分量恐怕比一个人的要重三倍。

    鸢尾花

    ……那我也像妹妹们这样祈祷……

    野蔷薇

    不过她们已经许了这种愿望，而且有三倍的重量，一定会实现的吧。

    你没有必要再许一样的，傻小子，该想想你自己的愿望了。

    被撕扯下外侧花瓣的鸢尾花束，意外地还剩下不少。中间树立着的部分还完好无损，像个花苞一般被少年握在手中。

    野蔷薇

    还剩这么多，别浪费了。

    一直以来，你都是个比谁都珍惜他人的人。

    和我与你姐姐不同，你从来不会为自己提出要求，从来都只想着身边珍爱的人们。

    说不定吃下最多鸢尾花的人，会比其他人都幸福哦。

    鸢尾花

    ！！我不要，我希望你们都能……

    野蔷薇

    那个愿望我许过了。换一个。

    鸢尾花

    ……

    鸢尾花

    我……没能学会医术，没能治好妹妹。

    没能说服姐姐，甚至老师也要和我们一同死去……

    我想要拯救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却谁也没能拯救。

    我只是在她们身边，在她们选择走向死亡时，能够陪着她们而已。

    世上真的没有比我更没用的人了吧……

    野蔷薇

    不，我的傻孩子。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强大的人了。

    鸢尾花

    如果这就是我们的结局，我希望以后在未来，即使是这样的我……也能够拯救重要的人。

    野蔷薇

    ……

    鸢尾花

    对不起，老师，我这样的愿望……很没出息吧……

    野蔷薇

    在最后的最后，你还是想为他人做出祈祷啊。

    你曾说我是天使，但实际上你才是真正的天使。

    我的孩子啊，人类的祈祷无法企及的地方，一定有天使能够够到的边界。

    把花朵吃了吧……你的祈祷一定会实现的。我会祈祷你的祈祷能够实现的。

    那位少年努力地长开嘴，吐出一口黑色的鲜血，随即将剩下的整朵花朵塞进了嘴中，用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吞咽了下去。

    野蔷薇

    好孩子，好孩子。

    鸢尾花

    …………

    直到失去最后一刻的呼吸为止，他都不愿闭上自己的双眼。

    那双眼中映照着姐姐，妹妹，还有我的样子。

    如果眼神能说话的话，那双赤红色的眼瞳里写着的是“不想忘记你们”。

    我将小子、丫头已经断气的小不点们，挨个在这张大床上放好。就像鼠群尾巴的结一般，他们的手脚紧紧地互相缠绕着，不愿分开彼此。

    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挂着幸福的笑容。

    野蔷薇

    鸢尾花……是真的啊……

    野蔷薇

    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野蔷薇

    ……

    如果他们的灵魂还留存在这房间里，一定能看到我这将泪水尽数抛洒的不像样的老师。

    等到我前往那里时，他们会嘲笑我吧。

    然后我们如同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一般，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在他们之中躺下，安静地合上了双眼，让血液和瘟疫的空气浸泡我。不消数日，我就将化作他们中的一部分。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些吱吱声。哪里有人死去时，老鼠们总是会最快赶到。

    在老鼠从我身上爬过时，我第一次仔细地端详了它的样貌。

    灰黑色的短毛，止不住颤抖的手爪，惨烈的尖叫声。它在吐着老鼠血。

    野蔷薇

    原来你们也在被折磨啊……

    你们……很痛苦吗？

    是在询问老鼠，还是在询问我自己呢？

    我已经不想去思考了。我马上就要前往的地方，不需要思考这种问题。

    【19】

    【bgm 拭えない悲しみと迫り来る明日】

    野蔷薇 

    小丫头，作为听到这里的奖励好了。

    我问你一件事。

    你，觉得死亡是终结吗？

    格尔达

    ……

    野蔷薇

    说话啊，小丫头。

    格尔达

    我不知道。我没有死过。

    野蔷薇

    正巧，这个问题只有没有死过的人才能回答。

    格尔达

    不是。

    格尔达

    因为在你的故事里，你们虽然死了……但是你们并没有迎来终结不是吗？

    你还有鸢尾花，还像这样站在我眼前与我交谈呢。

    野蔷薇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坏女人，编了个故事来蒙骗你。”

    说不定也有这种可能哦？

    鸢尾花

    ……

    鸢尾花

    不是故事，我的小格尔达。老师说的是我们身上的确发生过的真实。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因为这和你……

    野蔷薇

    没有关系？哈！

    鸢尾花

    ……

    野蔷薇

    丫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们还像“这样”站在这里与你交谈？

     

    野蔷薇的身姿仿佛在月色下融化一般消失，随即出现的是那只声音嘶哑的灰色老鼠。

    【立绘切 野蔷薇鼠鼠精1】

    野蔷薇

    是这样？

    【立绘切 野蔷薇鼠鼠精2】

    野蔷薇

    还是这样？

    格尔达

    ……！

    野蔷薇

    小丫头，你和她小时候很像，好奇又聪明。

    让我来猜猜好了，猜猜你在想什么。

    那个悲剧故事里凄惨死去的瘟疫医生，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格尔达

    我没有想。

    野蔷薇

    人都会对其他人的悲剧心怀抵触。这很正常。

    那么你在想的应该是更重要的问题吧？

    “——这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格尔达

    我没有想！

    野蔷薇

    少说谎了，丫头。你在害怕吗？

    肉眼可见的，格尔达的身躯有些颤抖。她朝着鸢尾花的方向靠了几分，眼神里写满了看不懂的思绪。

    鸢尾花

    老师，请不要再说了……

    野蔷薇

    毕竟他人的悲剧再过惨痛，也不该拿出来打断你的幸福。

    你在害怕这一切成为你自己的悲剧？

    格尔达

    ……

    鸢尾花

    老师！

    野蔷薇

    丫头，鸢尾花的故事是真的。

    我们对着花朵做下的祈祷，全部都实现了。

    格尔达

    那么我希望它给你们带来了幸福。

    野蔷薇

    你和这小子还真像啊。

    最后问你一件事。

    如果这一切成为了你自己的悲剧，你有勇气面对吗？

    格尔达

    我不害怕。

    野蔷薇

    可敬的丫头。

    ——那么，我来告诉你真实吧。

    舞台的成员即将到齐。如果鸢尾花的故事是人类的故事，接下来的故事就是老鼠的故事。

    等你知道你真正的“爱人”在什么地方时，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很期待。

    【20】

    【bgm 都市伝説】

    野蔷薇【人形立绘】

    死后世界的月亮，也像活着时那么美丽啊……

    这是我再次睁开双眼后的第一反应。

    死后世界的真实存在并没有让我意外，反而是令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再次醒来之时，我们曾经居住、死去的房屋已经消失了。恐怕是在什么时候坍塌了，被四周的居民发现并清理了吧。

    我环顾四周，地面上有着焦黑的碳印和残余的些许白色余烬。一些尚未烧作灰烬的是人类的骨头残渣——恐怕是我的，或者那些孩子的。

    也是。我们肉体那种惨不忍睹的样貌，被焚烧才更加正常。

    身侧原本应该是床的部分，现在已经成了冒着些许热气的炭粉。

    环顾四周，唯独认得清样貌的只剩下那条金制的铃铛项链。或许是无人敢接近瘟疫的房屋，金子并没有被拿走，仍旧躺在原本是地板的那块地上发着光。

    这项链得还给那小子才行。

    我努力地爬行过去，试图把这礼物捡起来。然而在朝着项链伸出手去的时候，我发现它离我意料之外的遥远。

    仔细看的话，连月亮都离我更加遥远了。

    死亡就是变得遥远吗？

    项链中映照出的样貌狠狠地否定了我。

    【以下立绘均为鼠鼠精1】

    野蔷薇

    ——

    ——老鼠。

    野蔷薇

    怎么会——

    老鼠。

    灰黑色的短毛，颤抖的手爪。

    小丫头，你知道吗？人如果突然失明，在意识到自己失明之前，他会认为自己还看得见。

    在短暂的时间里，他能够在一如既往的环境中像看得见那样生活。

    或许是在意识到我是老鼠的时候，我眼里的手才变成了手爪。

    我变成了老鼠。

    野蔷薇

    这是……惩罚吗？

    试图救助瘟疫的瘟疫医生，死后变成了瘟疫的源头。

    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铃兰花

    我……是老鼠……

    铃兰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铃兰花

    鸢尾花的祈祷是真的……我的祈祷……真的传达到了！

    不远处也有一只身型略微瘦小的老鼠，和一群还未苏醒的老鼠。如果老鼠的吱吱声中也有情感，那它的声音中一定是浓度极高的喜悦。

    对我来说，那是能够暂时冲刷这讽刺现实的喜悦。

    那群孩子也到这里来了。我们的灵魂真的到达了同一个地方。

    鸢尾花

    姐姐……？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铃兰花

    我们全都变成老鼠了。看看你自己吧。

    鸢尾花

    ！

    小女孩们的声音

    哥哥！！姐姐！！

    一群欢呼雀跃的小老鼠一拥而上，试图拥抱她们的亲人。然而老鼠的手爪让这个动作有些难以完成，最后只是把他们的哥哥扑翻在地。

    小女孩们的声音

    哥哥姐姐好厉害！我一点都不难受了！！你看，现在跑的这么快也不会难受了！！

    鸢尾花

    太好了！哥哥……打心底里为你们高兴！啊，你们小心点！！

    小老鼠们围着哥哥转起了圈，以老鼠的速度在炭堆里穿行。自打收养她们以来，我就从未见过她们跑的如此之快的样子。

    是哥哥最先注意到我的存在。和活着时不同，我似乎在这群老鼠中不算特别大只。

    野蔷薇

    ……

    这丑陋的身躯对我而言，无疑是残酷的诅咒。

    我祈祷他们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这是不是真正的幸福？

    如果不是，是不是我的祈祷把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鸢尾花

    老师？你是老师吗？

    野蔷薇

    ……

    鸢尾花

    没事的，现在我很幸福哦！

    老师一定明白我的心情。大家都在这里，妹妹们都很健康，对我来说就是真正的幸福。

    这小子看穿了我的心思。老鼠的表情肯定不善于隐藏。

    野蔷薇

    臭小子，你想安慰我还早了几百年呢。

    鸢尾花

    只是我们……还是人吗？

    铃兰花

    我们是老鼠。

    铃兰花

    看到这身躯还不明白吗？我们是老鼠！我们再也不必受苦了，这是鸢尾花的祝福啊！

    铃兰花

    鸢尾花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心愿。我一定会把幸福带给更多受苦于疾病的人的。

    鸢尾花

    可是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是人啊……

    我一直记得你们当初回到家中说被叫做老鼠时，那副悲伤的神情……

    铃兰花

    那是因为当时我还不是真正的老鼠。

    野蔷薇

    ……

    鸢尾花

    老师……？

    野蔷薇

    丫头，这小子是对的。

    我们是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人。

    你们的灵魂不能因为祈祷而改变。

    铃兰花

    明明成为了瘟疫的化身，一切诅咒的源头，痛苦的来源？

    野蔷薇

    ……！

    铃兰花

    老师，是你的祈祷把我们变成这样的吧。

    野蔷薇

     我……

    铃兰花

    但我真的很感谢老师。

    是你给了我一个不当人，而是当老鼠的机会。

    人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在疾病中接受折磨，每天痛苦地呻吟，浑身发热地等待救赎。

    我永远都不是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野蔷薇

    ……

    真讽刺啊。这副身体，连狠狠扇你一巴掌都做不到……

    如果你真心期望如此，就如你所说吧。

    铃兰花

    老师，我一定会完成我的心愿的。

    即使我已经不是人了，你会承认我吗？

    如果血脉中有传承，拯救他人的信念恐怕流淌在这家孩子的血管中。

    即使人类的心已经随着身体离开了她，拯救他人的心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野蔷薇

    你还心怀着拯救他人的信念。我为什么不承认你呢？

    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丫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学生。

    慈祥的声音

    打扰了，请问……您是瘟疫医生大人吗？

    稚嫩的声音

    瘟疫医生大人！

    慈祥的声音

    嘘！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沉浸在和学生们的交谈中，我没有意识到有另一群大大小小的老鼠站在了我们身侧。那声音略有熟悉，但比起见面时虚弱的音调，声音里多了许多底气。不如说简直中气十足。

    鸢尾花

    你们是来找老师的吗？抱歉，老师在和我姐姐谈话，还请稍候……

    慈祥的声音

    哎呀，你就是瘟疫医生大人的孩子？真是英俊的小伙子！我家都是吃手指的小姑娘，一直都没有个儿子。

    鸢尾花

    我家也都是姐姐和妹妹……

    慈祥的声音

    真可爱！不过男孩说话吞吞吐吐的可不好，以老妈妈的经验来说，说话要果断才受女孩喜欢。你妈妈是个伟大的人，你也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行。

    鸢尾花

    您……您搞错了！老师是我的老师，不是我的妈妈……

    野蔷薇

    久等了。这孩子不像他姐姐，没有在外问诊的经验，放过他吧。

    你是当初那户人家的夫人吧？

    绣球花

    是啊！瘟疫医生大人，我们一直记着您在最后的时刻带来的鸢尾花。

    虽然只是一点善意，但对我们而言那是整个世界最后的救赎。

    不知道为什么，醒来时我们已经变成这样了。

    野蔷薇

    变成这样了……吗。

    稚嫩的声音

    很厉害哦！我们又小，跑得又快！

    小女孩们的声音

    你们也跑的很快吗？

    一群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很快打成了一片。她们在这片草地上开始了老鼠赛跑。

    绣球花

    我们想着一定要找到您给您道谢，不过在来的路上就得知他们烧掉了瘟疫医生的屋子。

    绣球花

    真是没良心的！都是些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东西！

    野蔷薇

    随他们去吧，我们死了。病死了。

    绣球花

    天哪，我很抱歉……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老鼠？

    其它同类的出现，比起它们的道谢，我更应该思考的是这现状。

    不是鸢尾花的祈祷把我们变成这样的吗？我没有好心到为陌生人一并祈祷。

    用余光瞥了一眼，两个年长的学生恐怕也在想相同的事。

    鸢尾花

    ……你们在路上有见到其他老鼠吗？

    因为外面已经是那种情况了……人们甚至跳进海里……

    如果大家死后会变成老鼠，大街上应该已经全是会说话的老鼠才对。

    绣球花

    大街上确实很多老鼠，不过那是把我们害死的可恶老鼠！

    我也试过和它们交谈，不过它们的吱吱声我这老太太根本听不懂。

    绣球花

    要我说，那也是肯定的！我们可是人！和那些肮脏的老鼠还是不一样的。一定是神明大人想赐予我们死后世界的水果派，却正好找不到派皮了。

    铃兰花

    我们现在不就是老鼠吗。

    野蔷薇 

    如果你们不介意，能坐下来多谈一谈吗？

    我需要了解现状。

    绣球花

    当然不介意！孩子们，别跑了，过来坐好了！

    【21】       

    在和老妇人一家的情报交换中，我们得知了一些基本现状。

    首先，我们无法和其他普通的老鼠交流。

    虽然样貌别无二致，但毫无疑问的是，我们有着人类的灵魂。可能是灵魂的不同把我们和那些普通老鼠区分开了。

    其次，人类似乎看不见我们，也无法触碰我们。

    在街上传播瘟疫的老鼠们，虽然也如瘟疫一般无可阻止地铺满了街道，但是人们也在尽其所能地清除。

    但是当我们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就好像不曾存在一般不会受到任何关注。我们朝着他们奔跑时，也只会从他们身体里穿过。

    最后，我们是目前仅有的会说话老鼠。

    老妇人在寻找我们的路上，途径了许许多多的瘟疫地带，也目睹了很多和她们一样死去的人。

    但是没有任何一人像我们这般变成了老鼠。他们只是普通地化作了一具尸体。

    铃兰花

    问题只剩下一个了。

    我们是怎样变成老鼠的？

    鸢尾花

    难道说我们和那些死去的人有什么不同吗？

    野蔷薇

    鸢尾花。

    只有我们吃下了那花朵。

    那是来自遥远土地的珍稀花朵，我作为这片土地的瘟疫医生半生都没见过这花朵，甚至把它当做包治百病的药。

    恐怕这一带根本没有人见过，更不会有人像我们这样吃下去，还对着花朵祈祷吧。

    鸢尾花

    阿姨，您与您的孩子们也吃过吗？

    绣球花

    啊呀，小男孩，这里应该叫“女士”更贴心。是的，善良的瘟疫医生大人在我们临死前给了我们故乡的花。

    铃兰花

    他就是不解风情罢了。女士，您说这是您故乡的花朵？

    绣球花

    是的，我的故乡是一片没有疾病也没有瘟疫的土地。在那里这花朵虽然珍稀，但是很有名，皇帝都把它绣在帽子上。

    野蔷薇

    在没有疾病的土地上，恐怕一些有通用疗效的药就会被认为包治百病。

    该死，我真是愚蠢。连这么简单的事实都没意识到！

    因为一时心急连万能药那种离谱谎言都能相信。真是可笑。

    绣球花

    不不，瘟疫医生大人，我的故乡确实有鸢尾花是万能药的说法。只是可能与您所听到的有所不同。

    在那里，人们认为鸢尾花可以给人带来幸福。只要真心对花朵许愿，花朵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曾经在还有疾病的时候，有一位病人对着鸢尾花许愿，结果病奇迹般地康复了。

    自那之后，鸢尾花就成了“万能药”。

    野蔷薇

    许愿能治好疾病？怎么可能。我听过的许愿比神父还多，如果有用我早就退休了。

    没有人尝试服用或者外敷这种花吗？

    绣球花

    大家只是想要许愿，不是想毒死自己。颜色如此鲜艳，看着就不是能吃的啊。

    绣球花的孩子们

    一点都不好吃！

    绣球花

    不过，我压根不相信什么许愿能治病。我最小的孩子出生时就不会啼哭，我对鸢尾花说破了天也没能治好她。她就这么死了。

    我决心离开这骗人的土地，就跟着丈夫搬到了这里来，结果……

    鸢尾花

    对不起，我很遗憾……我们不是想要勾起你伤心的回忆。

    绣球花

    小男孩，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和你老师一样。

    我以为善良的瘟疫医生大人肯定是听说了万能药的说法，想安慰重病的我们。所以即使不相信，我也许愿了“我们的病能够治好”……

    虽然现在死后变成了老鼠，但我们确实不再受疾病之苦了。

    感谢您，瘟疫医生——还有鸢尾花的神明！说不定这花朵不能完成活人的心愿，但是能完成死人的。

    铃兰花

    就是这个！！

    一直沉默着的那孩子突然大声惊呼起来。她或许想到了我正在想的答案。

    铃兰花

    病死的人，鸢尾花，祈祷。

    在这里的我们都吃下了鸢尾花，许下了不同的愿望——然后在疾病中死去了。

    这就是我们变成老鼠的方式！我们是新生的老鼠！

    铃兰花

    妹妹们，来跳舞吧，庆祝我们作为老鼠的新生！我们再也不是人了！

    小女孩们的声音

    老鼠舞！

    那女孩化作的老鼠兴奋地在周遭转起了圈，咬起了自己的尾巴。她似乎比我们更快地熟悉了这副老鼠的身躯。几个妹妹们也纷纷效仿她的样子，和尾巴玩耍了起来。

    鸢尾花

    ……

    野蔷薇

    你就老实承认吧，小子。你很不安。

    鸢尾花

    ……很抱歉，老师……

    明明大家都在一起……我应该享受这幸福的时刻才对……

    但是看到姐姐和妹妹们说不想做人类了……我很不安。

    野蔷薇

    不是人类的身体就不是你重要的人了吗？

    鸢尾花

    不是的！

    老师没有发现吗……是更加深的内心。

    姐姐的内心好像有什么……已经不是人了。

    野蔷薇

    没事的。那孩子许下的是拯救世人的心愿。

    人在死前许下的心愿是不会骗人的。

    和你想要拯救重要的人一样，她想要拯救世人的心愿也是真的。

    不管她想当人类还是老鼠，她都是个好孩子。

    你想要抱怨还是厌恶，都冲着我来吧。

    鸢尾花

    对不起……

    野蔷薇

    你在道歉？

    鸢尾花

    明明知道老师一定不想变成这幅样子，但是我还是不由得心想……老师也和我们一起变成了老鼠真是太好了。

    不然我现在的这份不安一定无处可去。

    野蔷薇

    小子，不要把不安寄托在他人身上。

    你想拯救重要的人的话，就得先学会坚定自己的信念。

    鸢尾花

    对不起！

    野蔷薇

    别道歉了，现在暂时还是可以依靠我的时候。

    我有种预感……你能依靠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的信念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定。

    那丫头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面对未知的未来，谁都会感到恐惧。即使身死，对未知的恐惧也仍旧存在。

    鸢尾花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铃兰花

    我们去把花朵带给世人吧！带给那些受苦于疾病的人，让他们也不必做人了。

    这副天赐的身躯，什么都能做到不是吗？

    绣球花

    啊呀，年轻的小医生，你要把大家都变成老鼠吗？

    鸢尾花

    ……！

    铃兰花

    为什么不呢？你忘记我们死前有多痛苦了吗？

    对病重的人来说，鸢尾花一定就是救赎。你怎么看？

    鸢尾花

    ……

    如果是你们希望从痛苦中解脱……我也会愿意把你们变成老鼠的。

    铃兰花

    老师，我一定是找到了拯救世人的道路。请帮助我，告诉我鸢尾花生长在哪里吧！

    野蔷薇

    在距离这里遥远的地方。不过你想怎么做？我活着的时候尚且只能为你们带来一束花朵。

    铃兰花

    我们是老鼠。老鼠不收集花朵——老鼠收集种子。

    我们把这希望之花的种子带来，种在这片土地上吧！这样这片土地也一定会受到眷顾的。

    这是正确的道路吗？

    我并不能确信。但是看着那丫头正在兴奋地甩着自己的尾巴的样子，与死前毫无生气的模样像是身处两个世界。

    或许她是对的。是人还是老鼠并没有那么重要。

    至少那时的我有一瞬间是那么想的。

    【22】

    【bgm また、同じ夕暮れ】

    死后唯一的好处是，我们有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我们不再饥饿，不再疲惫，连困倦似乎也只是身体残留给我们的幻觉。

    我们对时间的概念不再像活着时那么敏感。

    城里死去的人实在太多，连开船的人都已经没有了。我们选择迈着老鼠的脚步徒步迁徙。

    看不清道路的黑夜里，我们相拥入眠。

    不知多少个日夜过去，在到达熟悉的港口时，我竟生出了一丝感慨。

    在那片土地上寻找珍稀花朵对人类而言无比艰辛，对老鼠而言却并不难——特别是能听懂人类说话，还不会被看见的老鼠。

    传说中生长着花朵却对人类过于危险的森林，在我们脚下如履平地。

    供应皇家的珍稀商店中售卖的花种，第二天也被人发现神秘消失。

    听闻哪位地位尊贵的人把花朵种在了花园里，我们就驻扎进去等待它结出果实。即使当着园丁的面摘下果实，也只会被认为是瓜熟蒂落。

    春季到来时，我们每个人的颊囊里都装上了满满的种子。

    我们再次回到熟悉的土地时，已经是某一年的夏季。

    曾经居住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的踪迹。草地掩盖住了道路，杂色的野花在破碎的砖缝间盛放。

    曾经焚烧过我们的尸体的地方，土地变得格外肥沃。

    我们在这处命运之地种下了这第一批种子。

    瘟疫医生常年在外行诊，只懂得如何使用与找到药草，很少会栽培药草。

    幸运的是，那小子常年学习的草药知识派上了用场。他对于栽培植物的了解远在我们之上。

    那位老妇人似乎也曾是异乡的贵族，有过种植这种花朵的经验。

    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下，种子很快就发芽、抽出新叶，露出了美丽的花苞。

    待到花朵盛开的季节，我们矮小的老鼠身躯已经被白色的海洋淹没。

    或许是种植的土地不同，这花朵在我们的故乡并没有长成那种熟悉的蓝紫色，而是长成了美丽的白色。

    纯洁又美丽，好像想要把受瘟疫折磨的这片土地的伤痕全部抚平。

    铃兰花

    终于……终于完成了！我们的希望之花！

    鸢尾花

    有这么多，即使我们不再特地种植，它们以后也能在这片土地上自由生长吧。

    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城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铃兰花

    马上就知道了。我们这就去见证奇迹。

    不，我们去给他们带来奇迹。

    她摘下一整朵鸢尾花，像背包一样背在背上，用一片细长的花叶固定好，随即向着我们摆了一个出发的手势。那模样让我想起第一天她当上瘟疫医生的样子。

    【23】

    【bgm 都市伝説】

    瘟疫如同我料想一般地消失了——或者说，即将消失了。

    时过境迁，城里已经没有任何健康的人留下了。

    健康的人或是早已逃离了这里，或是已经染上了最后的瘟疫奄奄一息。

    背着白色鸢尾花在这街道上行走的我们，与整个世界都不在同一个色调上。

    铃兰花

    ……

    鸢尾花

    姐姐，那边。

    绝望的丈夫

    啊啊——玛丽，我的玛丽……

    我好痛，我好痛啊……

    在毫无生气的街角边，一位落魄的男性像一棵植物一般靠在门边。

    铃兰花

    找到了。

    失魂落魄的男人并没有留意到我们的靠近。在他的视角中，恐怕只是几朵白色的花朵在地面上飘了过来。

    铃兰花

    可怜的男人，祈祷吧。

    绝望的丈夫

    啊啊……是谁在说话……祈祷……

    我为了妻子能活下去让她离开了——我，我就要死了……

    临死前我果然还是想……见她一面…………

    铃兰花

    我们会实现你的愿望。

    绝望的丈夫

    你是谁……？你在哪？你是神明，还是恶魔？

    铃兰花

    我是老鼠。来给你救赎的老鼠。

    把这花朵吃下吧。

    绝望的丈夫

    啊啊……我果然已经……疯了吗……

    失魂落魄的男人没有询问更多，狼吞虎咽地吃下了花朵，绝望地朝着铃兰花的方向发出了最后的大喊。

    绝望的丈夫

    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要是做得到的话，就让我见我妻子一面吧！

    【白屏】

    前所未有的强烈白色席卷了我们。

    我依稀记得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白色。似乎在死前有一瞬间，我们也被这种白色的光包围着。

    这白色带有温度，在我们身上灼烧出痕迹，最后凝聚在背上汇聚成形状——

    【以下立绘为鼠鼠精2】

    野蔷薇

    翅膀。

    鸢尾花

    我们……变白了？

    铃兰花

    这是什么……什么力量？我好像体内有什么……

    【白屏结束】

    绝望的丈夫

    ……！是，是我家的店……这是瘟疫还没来前的日子……

    玛丽，是你吗？！

    女性的幻影

    是我，亲爱的。

    绝望的丈夫

    玛丽！我，我好痛啊！

    那种痛苦的日子一定是虚假的！瘟疫也是假的！

    铃兰花

    ……是我……做到的吗？

    女性的幻影

    亲爱的，亲爱的。

    鸢尾花

    等等，这男人……他的身体还留在原地！他还有一口气！

    那在那边的是？

    野蔷薇

    小子，那恐怕是……他的灵魂。

    鸢尾花

    不行，快回去啊！就这样不回去的话，你的身体会死的！

    绝望的父亲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小老鼠！

    啊啊……玛丽……

    我再也不想被那恐怖的病折磨了……

    这里有你在的话，就让我留下吧！

    铃兰花

    ！！

    铃兰花

    快，对花朵祈祷你要留下！

    绝望的父亲

    我要留下！我想留下啊！不知道什么的花啊，不要送我回去了！让我留在这里吧！

    【白屏】

    那阵白色的温暖光辉再度洗刷了我们，连同那个男人也一并席卷了进去。

    炫目的光亮完全无法令人睁开双眼。

    等到眼中的世界再次恢复时——

    【白屏结束】

    健壮的老鼠

    什么……发生了什么？真的不痛了！

    铃兰花

    你真的变成和我们一样了。

    铃兰花

    看看你这身姿，你已经死了。

    欢迎加入我们。这里是没有苦痛的幸福世界！老鼠的世界。

    我们是老鼠，你也是老鼠。

    健壮的老鼠

    世上真的有救赎啊！是，是玛丽把你们送来的吗？

    鸢尾花

    ……

    姐姐，原来是这样吗……

    吃下这花朵许愿的人，灵魂会被我们带走。

    而如果他不想回去的话，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铃兰花

    而我们能够让吃下花朵的人们看见他想看的东西。

    鸢尾花

    你怎么知道？

    铃兰花

    因为在刚才我就是这么期望的。

    我期望他能看见他的妻子。而那我都未曾见过的场景，真正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花朵就是奇迹，真正的奇迹。我们一定是从他的心愿中获得了力量。

    铃兰花

    陌生人，请问你现在幸福吗？

    健壮的老鼠

    当然幸福了！啊啊！上次我能像这样站起来还是在什么时候？！

    老鼠还是人根本没关系吧？！你们给我带来了奇迹啊！

    铃兰花

    ……那就好。

    我的道路，果然是正确的……

    健壮的老鼠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要让我加入吗？我愿报答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铃兰花

    来帮助我吧，我会去把这幸福带给更多人的。

    绣球花

    哎呀，你是面包房玛丽的丈夫？我是东街的太太，有四个女孩的那家！还记得我吗？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快坐下来聊聊，我的女孩们很爱你家的面包……

    鸢尾花

    ……

    野蔷薇

    小子，你在不安。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鸢尾花

    老师，我只是在想……

    那人的妻子是不是还在等待他回去？

    野蔷薇

    他虽然没到病入膏肓，但也染上了瘟疫。已经回不去了。

    对他和他的妻子来说，死去变成老鼠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鸢尾花

    只是……那位“玛丽”真的会这样想吗？

    自己重要的人被我们擅自……

    野蔷薇

    是他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否定他人亲自选择的幸福。

    鸢尾花

    抱歉，一定是我还不够成熟。

    【黑屏】

    不，不成熟的是我。

    那时，我其实已经猜测到了我们即将走向的深渊。

    有什么的东西正在这片鸢尾花田中生长，而它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来到了你面前。

    如果是你的话，格尔达。你能猜测到吗？

    【24】

    【BGM Erica】

    我们开始了对瘟疫的反击战。

    如同拯救那个男人一般，我们解救了城里还剩下的人们。

    此处没有病患了，我们就前往隔壁受灾的城镇。

    讽刺的是，我们像当初带来瘟疫的鼠群一样，给所到之处带去死亡——赶在瘟疫传播开之前，为感染瘟疫的人提供鸢尾花的祈祷。

    如果没有人能治好这种瘟疫，那么这的确是最有效的办法。当初那些手持火把的人只是错在不够快。

    我不认为我是错误的。

    因为他们在成为老鼠时无不兴奋不止、心怀感激地接受了命运。

    没有任何一个人拒绝了我们的邀约。

    即使肉体一息尚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灵魂想再次回到身体里。

    恐怕对于瘟疫中受苦的人们而言，人类的身体是彻底的累赘。所有人都希望能早日抛弃这黑色的，沾满浓稠鲜血的身体。

    根本没有人想要继续活着。

    我们从一开始的寥寥数只，变成一小群，最后变成了一大群。

    大多数老鼠加入了我们给瘟疫病人带去花朵的事业，不过最终他们都离开了我们。他们就像想要过完生前的寿命一般，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在这数年间一成不变的，只有我们。

    不知多少年后，瘟疫开始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再恐怖的瘟疫也有尽头，我们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那些恐怖的，黑色的，血腥的尸体，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破败的城镇附近重新来了移民，建起了村落。生命的种子重新眷顾了这片大地。

    生前作为瘟疫医生未能做到的事，我们竟然真的用死亡做到了。

    绣球花

    天哪，孩子们快看，那是我们家！谁能想到那破破烂烂的地方现在都能种花了！

    鸢尾花

    还请小心前行。我们还不知道这里的土地是否有病患。

    绣球花

    小伙子，你学的可真快！我家乡的那些贵族的礼仪真是适合你。这才过去多久，你已经长成一位出色的绅士了！

    鸢尾花

    我果然还是不太习惯这样说话……

    铃兰花

    不是很好么？绅士才受女孩欢迎。谁让你活着的时候一直都在家不和人打交道，你也该学学了。

    野蔷薇

    哈哈，小子，你这装模作样的样子还挺新鲜的。

    鸢尾花

    老师就别嘲笑我了。

    这户人家是最后的住民了。如果这里也没有瘟疫……

    野蔷薇

    这片土地上的瘟疫就彻底消失了，我们生前未尽的使命也就到此为止。

    是时候休息了。丫头，你为你的心愿太拼命了。

    铃兰花

    ……

    女孩的声音

    咳咳……呜……咳咳咳……

    屋内一阵悲伤的哭泣与咳嗽声打断了我们的讨论。这种悲伤我们十分熟悉，在过去的多少年间我们无数次在这种悲伤中迎接了新的同伴。

    铃兰花

    还有……还有病人！

    两个学生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屋子，甩下了身后的鼠群。我抱怨了一声也跟着跑了进去。他们在这种时候真的很拼命，就像在和疾病赛跑。

    妮娜

    咳……咳咳……！妮娜好难受……呼吸……

    在瘟疫中因为恐慌而被抛下的孩子不算少数。那是个卧病在床的孩子，她大声地咳嗽着，呼唤着一些我们并不认识的名字，期间还夹杂着哭声。

    幸运的是，她身上似乎没有黑色的斑块，也没有高热。

    铃兰花

    这不是瘟疫，这只是常见的肺病。

    鸢尾花

    太好了！这么说——

    野蔷薇

    这孩子还有救。

    鸢尾花靠上前去，尽量地贴近她的耳垂让她能听清楚他的声音说话。

    鸢尾花

    你叫妮娜吗？小妮娜，小妮娜！

    妮娜

    妈妈——不见了。妈妈不要妮娜了。咳……因为妮娜得了可怕的瘟疫……

    鸢尾花

    别害怕，听我说，我以前是个药剂师。你得的不是那种可怕的瘟疫。

    你只是需要一种青色的菌类。

    我知道在哪里有生长，你可以在这等等我吗？

    妮娜

    青色的蘑菇……？药剂师哥哥……它能治好我吗？我，我的胸口好难受……

    鸢尾花

    嗯，小妮娜，哥哥不骗你。

    野蔷薇

    你们两个，小子跟我来，丫头看着她。

    鸢尾花

    好！

    铃兰花

    ……

    上一次像这样能够直接拯救人性命还是在什么时候呢？

    我这数年来都在为想死的人送去死亡，没有为想活的人送去过生命。

    能够像这样拯救一个陌生的孩子，让我的平静已久的心久违地起了波澜。

    鸢尾花

    找到了，是这种菌类！

    我们快带着回去吧！

    野蔷薇

    小子，在想什么呢。你很高兴啊。

    鸢尾花

    哈哈……果然瞒不过老师的眼睛啊。

    当初的我没能拯救妹妹们，现在虽然变成了老鼠，但也能救一个陌生的小妹妹！

    我在想——我可能也变得比当初更强大了一些吧。

    野蔷薇

    是啊，傻小子……

    你还记得你的心愿吗？

    鸢尾花

    ！

    野蔷薇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记得。

    瘟疫消失了，你姐姐的心愿就要完成了。我还等着看你完成心愿的那天呢。

    鸢尾花

    赶，赶快回去吧，她们还在等着我们……

    鸢尾花

    小妮娜，我们把你的药带回来了！你看不到我们可能会有些害怕，不过没关系——

    小女孩的声音

    ——妮娜看见你了！

    鸢尾花

    ………！

    小女孩的声音

    药剂师哥哥真的没有骗我！妮娜真的一点都不痛了！谢谢你！

    野蔷薇

    丫头，你在干什么？

    铃兰花（精2立绘）

    妮娜，告诉姐姐，你现在幸福吗？

    妮娜

    很幸福！妮娜真的好幸福！妮娜一直想闻闻花香——好香啊！

    铃兰花（精2立绘）

    妮娜真是好孩子！姐姐会给好孩子奖励，妮娜有什么愿望吗？

    妮娜

    哥哥和姐姐以前真的也和妮娜一样都是人吗？

    那妮娜想看哥哥姐姐的样子！

    铃兰花（精2立绘）

    好呀！有妮娜的心愿，姐姐什么都能给你看。三，二，一，闭上眼睛——

    【白屏闪】

    【以下均为人形立绘】

    铃兰花

    锵锵！是不是很厉害？

    妮娜

    姐姐好漂亮！咦，药剂师哥哥为什么在哭？

    鸢尾花

    姐姐……为什么……

    那孩子明明还治得好啊……！

    铃兰花

    妮娜，你还想回去之前的身体里吗？

    妮娜

    妮娜才不想呢！那种气都喘不上的身体，妮娜才不要！

    小老鼠不是不会生病吗？妮娜要和哥哥姐姐们一样当小老鼠！

    铃兰花

    这就是答案。

    瘟疫结束了使命就结束了？世界上明明还有那么多受疾病之苦的人！

    我的心愿是能让遭受病痛之苦的人都能获得幸福。

    幸福，就是像这样——变成老鼠啊！

    鸢尾花

    那孩子的未来和我们不一样！

    她明明可以去闻真正的花朵香味，亲手触碰她真正重要的人啊！

    铃兰花

    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不拒绝呢？

    我没有强迫她。她想回去，现在就回去身体里便是。

    妮娜

    妮娜不回去！妮娜要留在这里！

    【白屏闪】

    【以下均为精2立绘】

    妮娜【se鼠叫】

    白色的姐姐，药剂师哥哥，谢谢你们！

    鸢尾花

    ……

    鸢尾花

    姐姐，你拯救世人的心愿……最终让这个孩子死去了。

    这真的是拯救世人吗？

    铃兰花

    为什么不是？！

    是她自己选择了加入我们，不是吗？每个人都像这样！

    何况他们获得了真正的幸福这件事，也不是我说的——是他们每个人自己亲口说的。

    你要说这份幸福是假的吗？

    鸢尾花

    当然是假的！那只是死去以后的幻觉啊！

    我们用鸢尾花的力量给他们看到的幻觉！

    铃兰花

    如果幻觉比现实更美好，那接受这种幻觉就是幸福。

    她径直地绕开了鸢尾花，走到了我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野蔷薇

    ……

    丫头，我不会否认他人亲自选择的道路。

    无论疾病是否治得好，我向来会给人选择死亡的权利。

    既然他们自己认为死去是幸福的，也不愿回到身体里去——

    ——可能你做的对。

    铃兰花

    我就知道老师一定会认可我的！

    野蔷薇

    是我看错你了，丫头。你的心愿根本不是拯救世人，而是这世间的祸种。

    我只认同你的行为，不认可你的想法。如果你做出了超出这之上的事，

    “让想要活下去的人死去了”，

    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学生了。

    铃兰花

    只要老师愿意继续帮助我，我不介意就此毕业。

    鸢尾花

    姐姐，我只问你一件事。

    如果有人许下的心愿，仅仅是想要活下去，你会怎么办？

    铃兰花

    你认为呢？

    鸢尾花

    和我做个约定吧。

    如果……

    ………………………………………………………………

    铃兰花

    如果你愿意与我继续这道路的话，答应你也无妨。

    只是你会后悔的。

    毕竟之前的所有人都选择了加入我们。现在是这样，以后肯定也是这样。

    鸢尾花

    我会等到那一天到来的。

    野蔷薇

    小子，丫头。你们即使死后也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啊。

    那这约定，我就来为你们见证吧。

    铃兰花

    老师不是要帮助我吗？

    野蔷薇

    我既然不会否认他人亲自选择的道路，那你们两个的也一样。

    如果这是你们选择的道路，我不会阻止你们任何一个。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你们就按照你们想做的去做吧。

    只是你们不能强迫那人做出选择。

    铃兰花

    悉听尊便。

    鸢尾花

    我不会的。

    野蔷薇

    该说转眼间你们就长大了吗？说这种话真令我不习惯。

    走吧。既然你们还有想做的事，那就去做。

    妮娜

    咦，药剂师哥哥和老鼠姐姐，我们要走了吗？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铃兰花

    我们要去把幸福带给更多人，妮娜。

    【bgm Retrospect】

    瘟疫彻底离去以后，我们仍旧像巡诊医生一般在这片土地上寻找病患，为他们带去花朵。

    “呈现出对方想要看的东西”的能力，似乎也与我们自身生前的经历有关。

    像是精于烹饪的老妇人让人看见的食物都十分美味。而我则擅长于为人构建健全身躯的幻觉

    知道这一点后，我们开始了分工合作。

    许下不同心愿的人就由我们中不同的人来指引，这样效率更高。

    只是如同约定所说，那小子从不出面指引他人。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潜伏在鼠群中，为我们做一些准备工作，一如当初在家准备药草。

    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让我开始怀念起活着时当瘟疫医生的经历。

    曾几何时，我们一定也只是像这样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治疗病人，回到家中，确认彼此的存在，入睡，开启新的一天。

    这是我生前所期望的平和生活吗？

    我许下最后的心愿是那几个孩子们的幸福。

    如果他们在这老鼠的生活中获得了安宁，那么我便不愿思考更多。

    我说过，死去的人对时间并不敏感。

    在没有钟表的日子里，我们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只要有新的人许愿，鸢尾花的传递的心愿之力就能让我们存在更久。

    我们只是不停地为人带去花朵，让人许愿，带来新的老鼠。

    许多老鼠在完成自己的心愿后陷入了无尽的空虚，最后渴求终结。只要在数十年间离开鸢尾花，它们就会彻底消失，而大多数老鼠都选择了这条道路。

    那个叫妮娜的少女在前些日子离开时，我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数百年。

    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任何我所熟知的东西了。

    我们为什么还在坚持？

    问得好，小丫头。因为我们的心愿尚未完成。

    铃兰花

    ……

    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

    你所说的那种人真的存在吗？

    鸢尾花

    一定有的，我相信。

    铃兰花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得有几百年了吧。

    鸢尾花

    约定就是约定。

    铃兰花

    几百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讨人喜欢啊。

    鸢尾花

    你又是为了什么在坚持的呢，姐姐？

    我们已经把成千上万的人变成了老鼠……

    铃兰花

    他们都很幸福。

    鸢尾花

    我知道。

    铃兰花

    我问你，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和老师住的那间小屋长什么样吗？

    鸢尾花

    ……

    铃兰花

    我……已经开始忘记了。

    我不得不让老师时常用鸢尾花的力量让我看看那屋子的幻觉……

    如果不是这样，我想必已经忘记了。

    时间真是过分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

    自以为永恒的我们，终于也开始遗忘过去的记忆了。

    活人的记忆尚且有限，何况是经过了如此漫长时光的死者？

    第一个发现自己开始遗忘的是那丫头，然后是我。

    我如何与他们相遇、瘟疫前又一块度过了什么美好时光……

    你所没有看到的一切，都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被我遗忘了。

    铃兰花

    但幸好我们已经为成千上万的人带去了幸福。

    鸢尾花

    姐姐，我还记得。

    我们一块经历的每一件事我都还记得。

    铃兰花

    我想要给每个受苦于疾病的人带去幸福。

    这是鸢尾花给我的使命。这就是我应该走的道路，不是吗？

    鸢尾花

    不是的，有人……

    铃兰花

    你想说有人拒绝过我们？

    别做梦了，你可以去问这里的每一个人。数百年间都没有人记得一次拒绝。

    而且如果有的话，我……

    鸢尾花

    ……

    没有。大概是我太想完成心愿了……

    铃兰花

    如果是在几百年前，我一定会嘲笑你吧。

    但是现在的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真的能遇见那个人。

    鸢尾花

    即使我们选择的道路不同？

    铃兰花

    即使道路不同，我们也是一家人，不是吗？要吵架就等到时候再吵吧。

    算了，告诉你个有意思的。我发现他们发明了一种新的传输药物的方式。

    不是食用，而是把药液用一种奇怪的针直接输进血管里。

    鸢尾花

    真的有效吗？那听上去很痛。

    铃兰花

    可能像我们从前给病人放血那么痛？反正我看是没有效果。

    只是让新加入我们的老鼠身上都多了些针孔。

    比起生前经受那种折磨，还不如早点加入我们呢。

    鸢尾花

    在我们死后，仍旧有人在为治好他人努力啊……

    我们活着的时候没有想到的办法，在未来就会有人想到。

    再过几百年，说不定杀死我们的那种恐怖的瘟疫也能被——

    【黑屏】

    【bgm停止】

    绣球花

    瘟疫！！

    鸢尾花

    ？！

    绣球花

    瘟疫……是瘟疫啊！瘟疫来了！

    铃兰花

    什么瘟疫？您没睡醒吗，我们刚刚才从南边回来——

    绣球花

    是北边！北边有好多倒下的人，身上长着那种恐怖的红黑色的斑点，我绝对不会看错的！我保证！

    铃兰花

    我这就来！

    鸢尾花

    那种瘟疫不是已经消失几百年了吗？！

    铃兰花

    我们已经有解决办法了不是吗？机不可失，我们要快点把他们全变成老鼠。

    野蔷薇

    动作快，要出发了！

    【bgm Shiokaze】

    铃兰花

    这是……什么情况？

    和我们预想中的不同，这里的人们虽然脸上印着难看的斑块，但是路边没有倒下的尸体，也没有无助呻吟的人。

    所有人的眼神中仍旧存在一丝希望，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那数百年间都是一片荒地的河畔上，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人在一个破旧的屋子前四处奔波着。

    痛苦的村民们

    医生，救救我女儿！

    医生

    不要惊恐，老人家。您女儿并不是重症，她并没有发热。

    痛苦的村民们

    这瘟疫到底是什么……一夜之间我全家都长出了这恐怖的斑……

    医生

    我能救治你们。这附近有不少废弃的屋子，请务必让每个病人单独隔开，不要接触。

    痛苦的村民们

    我，我付不起钱……

    医生

    费用就不必了，我多少有些来自富人的赞助。我学习医学，就是为了此刻阻止像这样的瘟疫爆发。

    铃兰花

    他在干什么？！

    野蔷薇

    有意思，他想治好这瘟疫。

    鸢尾花

    这可能吗？

    野蔷薇

    至少在我们的时代不可能。

    不过，他有一双医生的眼睛。虽然你大概忘记了，丫头，但那是你当初也有的眼睛。

    医生

    大家排好队等待，按顺序接受注射！

    铃兰花

    他不过是在延长这些人的痛苦而已。真是令人生厌，自以为自己是善人……赶紧让这些可怜人加入我们吧。

    野蔷薇

    不，再等等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医生的眼睛了……连我自己的眼睛都忘记了。

    他既然想创造奇迹，我想看看他能创造什么奇迹。

    奇迹并没有发生，因为我们阻断了它。

    那位医生的疗效确实有效，但只是延缓了瘟疫的速度。

    而人们因为痛苦而选择加入我们的速度，超出了医生治好他们的速度。

    在生命的赛跑中，是我们赢了。

    痛苦的村民

    谁知道这病治不治得好？！啊……如果能让我现在身体就不痛了的话……

    鸢尾花？！

    【白屏闪】

    【老鼠叫】

    【以下立绘为精2】

    医生

    昨晚又有一对夫妇死去了，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的病情明明已经被控制住了，本应不该这么快就……

    铃兰花

    因为你是个伪善的人。

    医生

    谁？谁在说话？

    铃兰花

    明明让他们加入我们就好了。加入我们就能获得幸福了。

    那夫妇在剧烈的疼痛中受苦，想带着儿子去没有疾病的世界。我成全了他们。

    医生

    ……

    你是谁？

    铃兰花

    我是——

    小老鼠的话语被狠狠的一巴掌打断了。

    医生

    ……是错觉吗。

    看来得加大病患止痛的剂量……

    铃兰花

    老师。

    野蔷薇

    不要阻止他。

    铃兰花

    明明所有人最后仍旧选择了我们？

    是他在折磨那些受苦的人啊！

    野蔷薇

    他想做到我生前没能做到的事。

    铃兰花

    不可理喻……

    野蔷薇

    我不会阻止你继续把人带来我们这里，但你不能去干扰这个医生，丫头。

    不然我就再打你一巴掌，打到你放弃为止。

    医生

    我真的能治好这病吗……不，我必须治好，为了她……

    鸢尾花

    ……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请一定要做到啊。

    拜托了……

    医生

    最终还是谁也没能治好吗……

    ？？？

    别这么说，大夫，你已经很努力了。

    当初资助你真是选对了路子，哈哈！多亏了你，这方圆几里都流传着善心富豪的善举。

    ？？？

    我们的女儿如何了？

    医生

    我已经把她隔离了。没有人会知道她是瘟疫的起点。

    ？？？

    那就好，要是他们知道了……天哪，我们还怎么在这片地方待下去？

    那一定是遗传病！是你这肮脏的血！我不可能再给你生孩子了。

    ？？？

    别像头熊似的大吼大叫，哪有遗传病会传染？何况你就干净了吗？

    医生

    我目前无法治好她……我只能尽全力保证她不会死去。

    ？？？

    没事，反正知道她是祸种的人已经死光了。她死了就死了吧。

    医生

    你们不打算继续救治她吗？！

    ？？？

    别闹了，大夫，我还要去挣钱呢。

    医生

    ……

    ？？？

    你很有实力。看在你帮我们遮丑的份上，我可以投资给你建所医院，不过收益要归我。

    不过那个丫头——我们不会再给她付一分钱，你懂吗？

    医生

    ……

    我明白了。

    那对不知名的夫妻一边扭打着一边离开了。年轻的医生安静地坐在湖畔，将石子一个一个丢进湖里。

    医生

    ……

    我根本治不好这病！我只能不断用药物延长你的生命……

    没有钱的话，我该怎么救你……

    对不起……对不起……

    【黑屏】

    医生

    小格尔达……

    【27】

    在他人的故事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感觉如何？

    我说过了，这不仅是我们的故事。这终将是你的故事，格尔达。

    我们经历了数百年来到你面前。

    而这两个孩子的道路，也因你而分歧。

    继续听吧，这是我们和你最后的故事。

    你问我是不是最初的故事？那种事情谁知道呢。

    鸢尾花

    ……你想救助你重要的人吗？

    医生

    ？

    鸢尾花

    她叫什么名字？

    医生

    格尔达。

    这孩子是我当上医生以后第一个接手的病人。她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自她之后整个村子都慢慢染上了这病。

    我本以为我能治好这病，来了这瘟疫爆发的源头尝试……但我没能治好任何人。他们全都死了。

    可怜的小姑娘！我只能维持住她的生命，不能治好她。连她的父母都希望她早点死掉。

    她是全世界没有任何人希望她活着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都怪我太没用，如果我有足够多的钱，如果我能治好这病……

    鸢尾花

    不是你的错，医生先生。

    医生

    你是谁？你是什么意思？

    鸢尾花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曾经我也想拯救我重要的人们……但我没能做到。

    她们都不想再作为人活下去了。

    你还有机会！那些人不是病死的。

    假以时日，是你这样勇敢又意志坚定的人的话……一定能拯救她。

    【se 项链落地响声】

    医生坐着的河岸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金色的项链。时至今日，它看上去已经十分古老，但能看出被什么人细心地保养着。

    鸢尾花

    这是金子做的，应该很值钱……你去把它卖掉，用卖来的钱拯救那个女孩吧。

    医生

    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鸢尾花

    这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如果它能救一个女孩，我希望能够这样。

    这样下去，迟早她也会吃下我们的花朵的。

    请一定要尽快，拜托了……

    医生

    花朵？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听不懂？你是谁？

    在医生看不见的世界里，那只白色的老鼠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跑向了它们作为家的那片花田。

    【bgm sadness_room】

    医生

    小格尔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很快就要搬进更大的医院了！你的父母资助了我建立一家更大的医院。

    格尔达

    这根本不是好消息！我一点都不想住在医院！

    医生

    那换一个好消息如何？

    格尔达

    我不想再治疗了。连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谁都不要我了！

    医生

    ……

    医生

    别这么说，小格尔达。你不知道吧？外面可是有你的爱人在等着你哦！

    格尔达

    医生先生又在骗人了。

    反正又是要打一些会很痛的针剂……

    医生

    不是哦。他可是真的送了东西来！

    【物品展示 项链】

    医生

    他托我为你送来了这条项链。你看，亮闪闪的很漂亮对吧？这可是金子做的。不是爱人的话，怎么会送来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可是对你了如指掌，光是听我都有些害羞了。

    格尔达

    ……！

    医生

    他还知道你喜欢什么！

    格尔达

    真……真的吗？

    医生

    是真的。

    所以一定不要放弃治疗啊！

    即使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希望你活下去了，我也希望你活下去。

    格尔达

    医生先生最喜欢编故事骗人了……

    我……我才不信有什么爱人呢……

    医生

    真的吗？那如果他经常来给你送花朵呢？

    格尔达

    ……！

    我不信，我才不信！

    医生

    玫瑰花……绣球花……还是说鸢尾花？

    格尔达

    ！！

    医生

    一言为定，怎么样？你答应继续治疗，以后他的礼物我就转交给你。

    格尔达

    可是我好痛……

    医生

    所以才要治疗啊，小姑娘。只要你不放弃治疗，出去说不定就能见到他哦？

    格尔达

    只，只是一会的话……

    医生

    我还会来的。这期间不如小小地期待一下你的爱人吧？

    【se 关门】

    医生

    什么爱人啊……

    我确实只有在编故事上很有天分，哈哈……

    可怜的孩子……如果那条项链能给你活下去的愿望，编一点故事也能被原谅的吧……

    父亲

    啊呀，真是气派！我的名字写在这么大的医院上，一定能拉来不少投资。

    医生

    ……

    父亲

    不过你说要把挣来的收益全部归我？认真的？我可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医生

    只要……

    父亲

    我懂我懂，以后治那姑娘的钱你就随便从医院的资金里拿吧。真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富人！我不会看错眼，那项链绝对是纯金的。我可不和穷人谈条件。

    医生

    请暂时不要卖掉它。虽然我不知道它是谁的，但这项链的主人帮助了我。

    父亲

    哈哈，只是没想到你这富人连生意都不会做。要我说真是帮大忙了。

    不如送那孩子早点上路吧？她可是我们的好女孩儿。看她天天喊着痛，我们做家长的也很难受的。

    父亲

    何况万一她是第一个得瘟疫的人的事被知道了……

    医生

    先生，她被关在病房里，连踏出这里都做不到。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二位没事就别来看她了。会影响治疗。

    父亲

    我才没那么闲！好了，我要走了。你就好好研究怎么治好她吧，大夫。

    医生

    ……

    医生

    混账，你巴不得治不好吧？

    小格尔达……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希望你活着了……只有我……你只能依靠我……

    我一定会治好你……

    【28】

    【以下为鼠鼠精2】

    铃兰花

    这医院真是给我们省去找人的麻烦了。今天也多了不少同伴。

    铃兰花

    那医生说的就是这个丫头吗？她被关在这最里面的病房里。是叫格尔达吧？

    野蔷薇

    真是不可思议，她的确是得的与我们同样的瘟疫。

    但是她的病被控制到如此程度，能否治好很难说，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我没有看错人，那医生的医术远在我之上。

    鸢尾花

    已经过去几百年了，老师。您不必拿他的医术与我们对比。

    ……

    野蔷薇

    小子，她拿着的是……

    铃兰花

    金色的项链？这不是你的项链吗？

    野蔷薇

    这样啊。

    这姑娘也有一条长相相似的金项链，说不定曾经也有个很爱她的老师吧。

    铃兰花

    原来不是同一条么……我忘记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

    我去看看这丫头的情况，这里看不太清。

    鸢尾花

    ……谢谢，老师。还有，抱歉。

    野蔷薇

    不必抱歉。那项链我说过你若有用处可以随意处置。

    我不知道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并不想让那丫头知道。

    鸢尾花

    我只是难以容忍我的无能。

    这世上还有人想要拯救她。不这样做的话，她一定会吃下花朵的……

    格尔达

    唔……

    我的……爱人……

    好痛……

    野蔷薇

    小姑娘，你醒着吗？

    格尔达

    …………………………

    铃兰花

    梦话罢了。她睡得正香呢。

    老师既然希望那个医生继续治疗，我不给这丫头鸢尾花便是。

    只是我不理解您想延长她痛苦的理由。

    野蔷薇

    理由吗……

    至少我活着的时候是个瘟疫医生啊。

    铃兰花

    瘟疫没能被治好一天，她就多受苦一天。

    野蔷薇

    等到实在治不好的时候再说吧。

    她变成老鼠以后，我会向她道歉的。

    铃兰花

    ……

    我不会给这女孩花朵的。但是我只能向你保证这个，老师。

    野蔷薇

    这就够了。我不需要你保证别的什么。

    我们开始频繁地往来这所医院。它把病人集中在一处，又离我们的花田不算远。

    意外的是和过去的时代相比，这里有更多重病到奄奄一息的人。在我们的时代恐怕早就死去的重病患者，在这里靠着药剂能一直留着一口气。

    他们拖着不知道何时才能治好的身躯，痛苦地挣扎却无法死去。和受苦于瘟疫中的人相比，他们甚至没有选择死去的权利。

    这些奄奄一息的病人不假思索地成为了老鼠。

    我开始有些同情他们了。

    父亲

    喂，我怎么听说我的医院死的人越来越多？

    医生

    凡人必有寿终之时。是我医术不足。

    父亲

    什么寿终不寿终，你知道外面怎么称呼这里吗？死神的医院！

    父亲

    该不会是那丫头的病传出去了吧？医院里全是吊着一口气的人，那种恐怖的病只要传出去一杀一个准……

    医生

    不是的！他们都是死于各自的疾病。

    父亲

    我不管那么多，投资人都被吓跑了！

    你要是治不好那姑娘，就把她扔出去！或者……

    医生

    够了！你到底是不是她父亲？！

    父亲

    难道你是她父亲不成？我说你怎么对个小姑娘那么殷勤。我的孩子我说了算！

    医生

    她是我医生生涯的第一个病人。连第一个病人都治不好，我还算什么医生？

    父亲

    那你就治好她！你花了那么多钱不是说要治好她吗？你治得好吗？

    医生

    我……

    父亲

    哈，你治不好！治不好怎么办我也告诉你了，总之赶快处理掉这麻烦。

     

    电话随着一声巨响被挂断了。那位医生重重地一拳砸在桌上，手指渗出些鲜血。

    医生

    我治不好……我根本就治不好……

    这病根本就没有人治好过啊！

    对了，今天还得加大止痛的剂量……

    格尔达，没事的，即使他们都放弃你了，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格尔达

    ……………………

    医生

    小姑娘，还痛吗？

    我……不能再给你继续加大止痛剂量了。你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的。

    格尔达

    ……………………

    医生

    ……

    格尔达

    医生先生……我的爱人……什么时候来呢？

    上次他给我带来了……鸢尾花……

    医生

    ……

    格尔达

    医生先生……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好痛啊……

    我不想………………………………

    医生

    醒醒，醒醒，格尔达！

    格尔达

    ………………………………

    ？？？

    你就打算这样看她受苦吗？

    医生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滚出我的脑海！

    ？？？

    我不在你脑海里，我就在这病房中，在你面前。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我问你，你就打算这样看她受苦吗？

    医生

    …………

    不是的，我能治好她，我一定能治好她……

    ？？？

    何必欺骗自己呢。

    等到你找到治好她的办法之前，她还需要接受多久折磨？

    医生

    闭嘴！！

    ？？？

    得这种病有多痛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最后她的皮肤会变成黑色，浑身每一处都会渗出血液，即使躺下也要经历难以想象的疼痛。……

    医生

    我让你闭嘴啊！！！！

    ？？？

    是，是。我闭嘴。

    我会等你的。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

    医生

    ……你到底是……

    屋子里再没有出现那个声音。在半昏迷的女孩面前，那医生的残留的精神仿佛溃堤一般散落一地。

    医生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没法治好她！

    过去没能治好，现在也没能治好！那种事情我知道啊！！

    以后或许能治好……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明我是那孩子唯一的依靠……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格尔达

    ……唔……

    医生

    小格尔达，你醒了吗？

    我给你加大一些止痛的剂量，很快就不会这么痛了。今晚能睡个好觉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格尔达

    是这样吗……

    谢谢你，医生先生……

    医生

    ……

    好好睡吧，明天我会给你带来你爱人的礼物。

    【29】

    鸢尾花

    这是……鸢尾花？！

    铃兰花

    不是我们带来的。这成捆的精致包装，恐怕是什么人来探病送来的礼物吧。真是讽刺的巧合。

    铃兰花

    走了，别在这逗留。还有别的病人等着我们的花朵。

    鸢尾花

    ……

    这是你的选择吗？

    可以的话，请不要再碰这花朵了……

    铃兰花

    你还真是对这丫头有执念。是和老师一样的缘由吗？你明明不是瘟疫医生。

    鸢尾花

    如果我告诉你，你又会相信吗？

    铃兰花

    ……

    算了，我没兴趣。

    我只是觉得她可怜，明明可以早点获得幸福。

    鸢尾花

    这女孩不会这么选择的。

    铃兰花

    是你不切实际的心愿在作祟罢了。快走吧，不然不等你了。

    鸢尾花

    ……再见，小格尔达。

    医生

    今天的研究也没有任何成果……

    ？？？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医生

    这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

    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幸福的道路。

    医生

    闭嘴！那孩子不能就这样死去……

    ？？？

    不想听的话你可以无视我。

    医生

    够了，你到底是谁？！是天使还是恶魔？还是这医院的鬼魂？

    难道说你是来找我复仇的吗？

    ？？？

    我是死神。

    为这些可怜人带来幸福的死亡的死神。

    医生

    幸福的死亡……？

    ？？？

    这世上有一种死亡的道路通向幸福的世界。

    那里永远没有疾病与痛苦，想要的任何事都能实现。

    医生

    世界上哪有死亡是幸福的！你……你是死神才会这么说！

    ？？？

    已经过去多久了？几个月？一年？

    医生

    ……！

    ？？？

    我每天都能听到那丫头的呻吟。

    真是可怜啊，因为你的一厢情愿，她的痛苦已经变成了漫长的折磨。

    医生

    求求你……不要带走她！

    她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我是她唯一的依靠！我一定会……

    ？？？

    你就是为了这种卑劣的心思吊着她的命？

    医生

    ！！

    ？？？

    没有任何人希望她活下去，只有我希望她活下去，她只有我了……

    没有我她该怎么办啊？一定会悲惨地、大声地呼喊我的名字求救……这种没有我她就活不下去的感觉真令人着迷……

    我拯救了她，是吗？

    医生

    ……

    ？？？

    你不继续否认了吗？

    医生

    ……

    哈哈……死神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吗……

    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吧……

    ？？？

    那孩子病房的花朵很美丽。

    是谁送来的？真是贴心。闻着那花香就能令她心情愉悦。

    医生

    那是……

    ？？？

    可怜人，你知道吗？那花朵有另一种用法。

    可以把她带去真正的幸福之处的用法。

    医生

    我……不想知道。

    ？？？

    你会想知道的。有人死去的日子，我都会在这等待你。

    格尔达

    医生先生，我不会再喊痛了。

    医生

    ！！

    小格尔达，你不痛了吗？

    格尔达

    我发现喊痛的话，医生先生就会很难过。

    如果总是像小孩子一样喊痛的话，医生先生会不想治疗我的。

    医生

    ……不要对医生撒谎。告诉我你真实的病情，那是重要的诊断标准。

    格尔达

    可是不管喊不喊，疼痛都不会减少……

    医生先生，这里没有钟表。爸爸和妈妈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过了？

    医生

    没事，你搬来这里只过去了几个月而已！

    你爸爸妈妈很忙，他们肯定是有些重要的工作去了别的地方。

    格尔达

    是这样啊……

    医生先生，世界上还有人希望我活下去吗？

    医生

    小丫头，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格尔达

    如果世界上还有人希望我活下去，我死掉了那个人会很伤心吧。

    医生

    有！当然有啊！

    那个人就是——

    ——就是你的爱人啊！

    对了，你的爱人还在等待你！你忘记了吗？小格尔达！

    他一定希望你能够活下去！他还要来给你带来花朵呢！

    格尔达

    医生先生，你会继续为我带来他的鸢尾花吗？

    医生

    那是当然。好了，是睡觉时间了，小丫头。别胡思乱想。

    格尔达

    晚安。

    【se关门】

    【30】

    ？？？

    孩子的成长总是很快，不是吗？

    仅仅几年就学会察言观色了。

    医生

    ……

    ？？？

    死神对时间并不敏感。我只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我的生活。

    从你的视角看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只是这数年间你都没能减轻她一丝一毫的痛苦。

    医生

    ……

    喂，死神。死后的世界……真的没有任何痛苦吗？

    ？？？

    你终于肯听我说话了？

    医生

    这数年间送来的病人都是家属们不想让他们活下去的病人。

    送来只要数月就能安稳去世，即使疾病不严重也会神秘猝死。这种医院对他们来说……很适合甩掉累赘。

    外面都叫这里死神的医院。

    医生

    那丫头……也一样。

    她只是每天重复着昨天的痛苦。日复一日，永无终止。

    如果真正想拯救她……也许只能……

    ？？？

    果然如此。

    老师说你和我有着同样的眼睛时，我就知道我们终将成为同类。

    医生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死神！

    ？？？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老鼠的故事……死神的故事。

    医生

    …………

    医生

    老鼠……鸢尾花……

    幸福……

    铃兰花

    这就是我们的真相。

    这就是那些死人的真相。

    我们从不强迫任何人。我们只为他们带去花朵，而他们接受了。

    虽然你看不到我们——但我们已经获得了比人类更加幸福的姿态。

    我们是老鼠。远比人类要幸福，没有疾病与苦难，永远与花朵作伴的老鼠。

    医生

    你曾经也是人类吗？

    铃兰花

    是的。我也有重要的家人们。我们现在也一如过去一般生活在一起。

    过去奢侈的温馨时刻，现在是我们的每一天。

    我的老师生前是个瘟疫医生。她似乎还对你治好那孩子抱有希望，不然我早就给那孩子这花朵了。

    我的弟弟也对那孩子很在意。你让他们失望了。

    不过只要你选择帮助我，那孩子就可以前往比任何人都美好的未来。

    医生 

    你……能保证吗？

    在你们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苦难与折磨，疾病与痛苦。

    她不必再等待我找到治好她的办法，可以直接获得幸福？

    铃兰花

    我可以用性命保证。何况她要是不愿意，拒绝我们不就是了？

    只不过这百年间，我可不记得有任何人拒绝过我们。

    医生

    ……

    你很在意你的老师和弟弟啊。

    你叫什么名字？

    铃兰花

    死神。

    医生

    不是死神，是你真正的名字。你想让我加入你吧？

    在加入不知名的组织之前不应该询问姓名吗？

    铃兰花

    我叫……

    医生

    这问题很奇怪吗？那至少告诉我你老师或者弟弟的名字也行。

    铃兰花

    他……她……

    他们的……名字……

    医生

    ……？

    铃兰花

    我……

    医生

    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铃兰花

    我们老鼠……不使用称呼。我们只互相称呼先生与小姐。

    这是我们的宿命之花，我们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对鸢尾花的尊敬。你要是不习惯，就给我取个名字吧。

    医生

    …………

    你虽说你这老鼠的身躯无比美好，但也会遗忘事情啊。

    铃兰花

    那不重要。能被遗忘说明不是重要的事。

    医生

    ……

    你说吃下这鸢尾花的病人就能看到你们，然后加入你们？

    铃兰花

    诚然如此。

    医生

    来做个实验吧，小老鼠。

    这个密封罐中放着病菌。虽然不致命，但让人生个病还是够的。

    铃兰花

    你要做什么？

    ……………………………………

    ……………………………………

    ……………………………………

    ……………………………………

    铃兰花

    喂，医生，你做了什么？

    医生

    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悲的死人……什么死神！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悲的东西啊！

    喂，你说这花朵会把她带去幸福之地吧？

    铃兰花

    是啊。她会成为美丽的老鼠，变得和我们一样。

    医生

    把那花朵给我吧！我不会让她再受更多折磨了。

    比起食用我有更有效率的摄入方式。

    铃兰花

    你们使用的那种针管注射吗？

    医生

    听好了死神，我会把这花朵加在下一次的止痛注射里。

    我会将她，小格尔达，毫无痛苦地送去你们的世界……

    我是那孩子唯一的依靠。我不会让她忘记我的。

    绝对不会。

    铃兰花

    她不会忘记你的，是你拯救了她。

    医生

    不，是她会来拯救你们。

    【31】

    医生

    就是这样，下个月请来一趟吧。

    父亲

    你终于开窍了！我们以后还能继续做生意。

    母亲

    这花朵不是有毒吗？我家里也有种。你这斯文禽兽，再怎么说也不能把她……

    医生

    这叫做老鼠牛奶。是治好那丫头的“特效药”。

    父亲

    是那种特效药吗？还是……那种？

    医生

    你希望的那种，先生。

    它会永远、永远地给这丫头带去幸福与未来。

    父亲

    大夫，还是你明事理。我喜欢和明事理的人打交道。

    医生

    多谢夸奖。你们再也不用见到这孩子了。

    以后不是轻松不少吗？

    母亲

    你这……你这疯子！

    我以为你还有点良心！

    父亲

    闭嘴。你那么善心大发，怎么不把她接回你家？

    母亲

    那病太吓人了，我才不要碰她！只是杀了她也……

    医生

    实不相瞒，那丫头自己都不想活下去了。您是在做善事。

    父亲

    听见没？这是善事！我们会遭好报的。

    医生

    哈哈……

    野蔷薇

    ……！

    鸢尾花

    这是……

    那位医生好似放下了一切负担，在办公室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他的桌上放着一个研钵，里面是捣碎的花朵汁液。那散发着香气的汁液被他倒进了一个灰色的瓶子里。

    野蔷薇

    ……

    喂，小伙子！你在做什么？

    医生

    果然我也看不见你们啊。是那个老鼠女孩的同伴吗？

    野蔷薇

    那丫头，难道……

    医生

    您就是她所说的老师吧。您的声音沉稳而老练，想必生前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野蔷薇

    ……

    医生

    这不是你们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吗？

    哈哈……现在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没有疾病，没有痛苦也没有折磨的世界……谁又忍心阻止她前往呢？

    野蔷薇

    你怎么知道这花朵的事的待会再说。

    医生，亏我对你还有一丝期待……你这畜生。

    你若是我的弟子，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戴上面具。

    医生

    老前辈，您是要批判我吗？那您作为“瘟疫医生”在这几百年间又做了什么？

    您不过是在做与我一样的事。

    还是说您期待着有个活着的医生能够站出来，治好自己当年没治好的病？

    野蔷薇

    ……

    至少我会让她自己选择，而不是帮她选择道路。

    我手下的病人都是自己吃下花朵的。她能拒绝这药物进入身体吗？你这畜生。

    医生

    你的话太多了，老前辈。

    鸢尾花

    住手……不要啊！

    你……那个叫格尔达的女孩还活着啊！你不是想要拯救她吗？！

    医生

    是你啊。谢谢你的项链。

    鸢尾花

    我是希望你能够拯救她才把那条项链给你的。

    是你的话，一定能给她一个——

    医生

    如果不是那项链，恐怕那丫头不会一路坚持到现在吧。

    ——能少受很多年的折磨呢。

    鸢尾花

    ……

    你是听姐姐说的吗？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医生

    这重要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拯救她？

    哦，因为你已经做不到了。你不能拯救自己重要的人。你的姐姐已经是老鼠了，你也是老鼠了。

    我尊重老前辈是因为她曾经也是个医生，而你不是。

    鸢尾花

    你这……！

    医生

    这鸢尾花是看在你项链的份上加进去的。她因为这个，可是一直相信外面有她的爱人呢……

    如果她最终选择回来的话，我还是会全心全力地花费很多年治好她的。

    只是她恐怕回不来了吧？毕竟你可不记得有人拒绝过你们，不是吗？

    鸢尾花

    ……得赶快……

    医生

    你要阻止我吗？那女孩可是自己都不想活着了。

    鸢尾花

    那女孩想要活着。

    医生

    你怎么知道？

    鸢尾花

    那女孩……格尔达想要活着啊！我听到她的许愿了！

    是她的许愿完成了我的心愿！

    医生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自我意识过剩的小子。

    反正晚上就要进行注射了，你们如果是她的引导者，就去那里等待吧。

    野蔷薇

    心愿？你在说什么，小子？

    那叫格尔达的姑娘难道——

    鸢尾花

    ……是的。

    她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

    【32】

    【bgm Shiokaze】

    医生

    小丫头，今天是你的节日！距你得这种难缠的疾病这么多年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种特效药，它能治好你！

    鸢尾花

    …………

    鸢尾花

    在这数百年间……没有任何人许过那个愿望。

    大家想要的都是美好而幸福的幻觉……没有人想要活下去，没有人想要回去……

    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有人会许下那个愿望。

    能证明现在的我们是人，而不是老鼠的愿望……

    医生

    再也没有吊瓶了！好吧，还有最后一瓶，不过不会有更多了。

    格尔达

    我...不在意有没有更多。我喝到了热可可。

    铃兰花

    说得好像你听见了她的心愿一样。你为何如此笃定？

    医生

    恭喜你小格尔达！你将经历你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天！你可以离开这里，去看鸢尾花，绣球花，蔷薇，还有飞舞的夜莺。

    医生

    你可以潜入大海，飞向天空，寻找你的爱人...今晚你可以做到你想做到的任何事。老鼠牛奶将是你的钥匙。你可以活得像个小女孩...

    鸢尾花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等待一个许下那个心愿的人。

    是实现约定的时候了，姐姐。

    铃兰花

    你难道要引导这孩子？

    鸢尾花

    我们约好了不是吗？我不会出来引导任何人，等到许下那个心愿的人真的出现了，就交给我来引导。

    铃兰花

    可笑，她有什么不一样？她一定也会许下一如普通女孩的心愿，想看花朵，想吃甜点……

    格尔达

    …………

    铃兰花

    药效到了。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来对这花朵打个赌吧。

    鸢尾花

    小格尔达，能听见吗？

    格尔达

    ……

    我还……

    鸢尾花

    我想知道你的心愿。你真正的心愿是什么？

    格尔达

    ……

    我想……

    【黑屏】

    格尔达

    ……活下去……

    铃兰花

    ……！！！

    鸢尾花

    ……

    【黑屏结束】

    野蔷薇

    是你吧。

    把花朵给那畜生医生，告诉他怎么使用的人。

    铃兰花

    是我，老师。

    野蔷薇

    她说想活下去。你让想要活下去的人死去了。

    丫头，我说过，你在让想活下去的人死去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学生了。

    回答我。你是人，还是老鼠？

    铃兰花

    我是老鼠，幸福的老鼠。

    我没有打破和老师的约定吧？我并没有给那个姑娘鸢尾花。

    我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去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

    野蔷薇

    ……

    你这畜生。

    自此之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学生。我没有你这种学生。

    铃兰花

    无论您说什么，您都是我的老师。

    我只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的心愿仅仅只是活下去而已。

    作为人活着有什么好的？她只是没有看到本应给她看的美好幻觉。只要待会我们给她看，她也会加入我们的。

    鸢尾花

    姐姐，她在最后许下了那个心愿。

    “想要作为人活下去”。

    是实现我们约定的时候了。

    铃兰花

    好吧，这次由你来引导她便是。

    只不过最终要选哪边——你还是我，得由她自己决定。

    野蔷薇

    ……

    【黑屏】

    【33】

    【以下立绘均为人形】

    【BGM クラゲのすみか】

    野蔷薇

    格尔达，可怜的丫头，幸运的丫头。

    人在最后许下的心愿是不会说谎的。你有个秘密吧？

    格尔达

    ……

    野蔷薇

    你真正的最后心愿，并不是“想要见到爱人”，而是“想要活下去”。

    你是个聪明又贪心的孩子，懂得对我们说谎——这样就能实现更多的愿望了。

    不过很可惜，你现在知道你的“爱人”在什么地方了。

    格尔达

    我的“爱人”……根本不存在？

    野蔷薇

    你的爱人不是这小子，不过是那医生编出来的谎言罢了。

    我们不是什么白色的老鼠，幸福的使者。

    我们是死人，有着悲惨的历史，完成你的心愿是因为希望让你也一起去死。感想如何？

    格尔达

    ……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野蔷薇

    铃兰和鸢尾知道，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他们要你做出选择很不公平，不是吗？

    当初的我没有阻止铃兰，也没有阻止这小子。

    我不会阻止任何一个人选择的道路，但你必须知情。

    格尔达

    如果我要实现我的心愿，你会阻止我吗？

    野蔷薇

    我说了，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铃兰花【精2】

    小格尔达！你们在这做什么？大家等了你们好久，花瓣都要枯萎了……

    铃兰花【精2】

    ……老师，您为何是这副样子？

    野蔷薇

    她有必须知道的事，所以我告诉她了。

    铃兰花

    难道说……连过去的事也？！

    她不需要知道那些！她很幸福不是吗？看看她那幸福的样子！她看到了花朵，甜点和海洋……她是个好孩子！

    野蔷薇

    你们姐弟在扯淡的意见上倒很一致。

    我告诉了她全部的事实。她如果认同你的道路，自然会选择留下。

    铃兰花

    别听老师的话，小格尔达。你的爱人是真实存在的！这孩子是真心爱着你的，那些花朵和项—链——

    格尔达

    你希望我死去，对吗？

    铃兰花

    ……

    不是死去，是成为幸福的老鼠。

    你和这孩子一定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伴侣！你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永远地成为一只老鼠，不再有疼痛与折磨。

    那些生病的日子很痛苦吧？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得了这种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格尔达

    对不起铃兰花，但我不是在问你。

    鸢尾花……你希望我死去，对吗？

    鸢尾花

    怎么可能！！

    我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活下去。

    这绝对不是谎言——

    格尔达

    明明你是我的爱人？

    鸢尾花

    我……我不是。

    ……一直以来骗了你，对不起。

    格尔达

    为什么不承认呢？

    明明你都像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了，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鸢尾花

    我不是你的爱人。

    小格尔达，你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曾许下了想要活下去的心愿。

    虽然活着很痛苦，但是等到病治好的那天……你还能出去见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里还有更多会珍爱你的人，有更多美好的事。你的爱人虽然不是我，但那不知名的人一定就在你的未来等着你。

    鸢尾花

    我和姐姐约定过，如果有人许下的心愿是想作为人活下去，我就会成为那个人的引导者。

    是你的心愿完成了我的愿望，谢谢你，小格尔达。

    铃兰花

    留下吧！他就是你的爱人，小格尔达，他只是在撒谎罢了！

    我们是幸福的老鼠……是幸福的姿态！

    鸢尾花

    请回去吧。小格尔达，我并不是你的爱人。

    我……已经是老鼠了。我是死去的人，没有办法成为人的人。

    我只希望你能够作为人活下去。

    野蔷薇

    丫头，你该选择了。

    听完这一切以后，你是留下，还是回去？

    格尔达

    ……

    我可以继续许愿吗？

    野蔷薇

    丫头，你果真贪心。

    明明你最终的心愿之强烈，都能让死物随行。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别的愿望？

    格尔达

    那个人一直不愿意与我相认。

    在我听过了他所有的过去以后，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以后……

    我终于等到了他站在我面前。

    格尔达

    我……有一个秘密。

    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人知道的秘密。

    因为他如果知道了的话，一定不愿意再靠近我了……

    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他相认……我希望他在最后能够知道。

    鸢尾花

     你在说什么——

    格尔达

    所以，我许下的愿望是一个名字。

    …………

    …………

    格尔达

    ●●——

    铃兰花

    那是……谁？为什么听上去有些熟悉？小格尔达，是你认识的人吗？

    野蔷薇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给你看到的过去中明明没有任何名字。

    格尔达

    ……

    野蔷薇

    我已经忘记了太多事情……但只有几样最重要的事还是记得住的。

    我有些兴趣了，丫头。你的秘密是什么？

    格尔达

    上一次你也这么说。

    野蔷薇

    上一次？

    格尔达

    然后绣球花会和她的孩子们说：“这种童话一般的名字，天哪，小格尔达，你该不会是爱上了童话故事里的人吧？”

    绣球花

    这种童话一般的名字，天哪，小格尔达……

    格尔达

    铃兰花则会说，自己从来没听过这名字。

    鸢尾花

    我从来……没听过这名字。

    格尔达

    “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会读心术吗？”

    铃兰花

    ……！？

    野蔷薇

    喂，丫头，你——

    格尔达

    “怎么会知道？”

    野蔷薇

    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鸢尾花

    ……

    格尔达

    虽然在漫长的时间里，连你重要的人都忘记了你的名字。

    但我相信在每一次的相遇里，你一定都记得我。

    告诉我鸢尾花，你记得我吗？你……是我的爱人吗？

    鸢尾花

    我不能说。

    格尔达

    你真是死脑筋！演技也很差。

    鸢尾花

    请原谅我，小格尔达。

    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野蔷薇

    喂，你小子难道知道些什么？

    你们……我们难道不是第一次碰面吗？

    铃兰花

    我……那是……你的名字吗？

    鸢尾花

    没关系的，姐姐。

    那不是我的名字。你也没有忘记任何事。

    铃兰花

    不对，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我遗忘了……

    我一直觉得不对劲，你为什么异常地执着于这女孩？

    在引导后突然变成那种怪模怪样的语气也是，我从没见过你那样说话。

    而且你在她向我们许愿前就说她的心愿是活下去吧？

    就好像……你早就知道了这女孩的事一样。

    野蔷薇

    ……

    而我们对这女孩的事毫无印象。

    是不曾见过，还是——

    ——被我们遗忘了？

    格尔达

    野蔷薇，谢谢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你虽然一直以来说话都刺刺的……但你是个温柔的人。

    野蔷薇

    丫头，告诉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格尔达

    你们说过一定会完成我的心愿，对吗？

    鸢尾花，我在此许愿……

    告诉我我们都经历了什么。

    鸢尾花

    ！

    我……不能……

    格尔达

    这是我的心愿。

    如果你不想与我相认……我想知道为什么。

    鸢尾花

    ……

    野蔷薇

    小子，我或许明白了。

    “这数百年来，没有任何人拒绝过我们”——是真的吗？

    铃兰花

    不可能是假的！

    鸢尾花

    ……

    铃兰花

    喂……不可能吧？

    鸢尾花

    拒绝过我们的人，就站在我们面前。

    无数次地站在我们面前。

    鸢尾花

    我会完成你的心愿的，我的小格尔达。

    我只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后，你能选择活下去的道路。

    【白屏转】

    【34】

    【bgm 木漏れ日】

    【以下均为鼠鼠精2立绘，？？？不出立绘。】

    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一切终结的地方。

    这是原本不能让你们知道的故事。

    小格尔达，既然这是你的心愿——

    即使我不能回应你的呼唤，我也希望你能看到最后。

    格尔达

    好痛！好痛啊……医生，你在哪里……

    你像我一样曾饱受这疾病之苦。

    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时间中等待着救赎。

    格尔达

    爸爸……妈妈……

    你们在哪？为什么不来看我……

    和我不同的是，在经历这些时，你重要的人并不在身侧。

    虽然姐姐已经忘却了，但我和姐姐与老师相拥死去的时候十分幸福。

    那时的我只是觉得……你好可怜啊。

    格尔达

    妈妈说这花朵是有毒的……

    他送来这花朵……是想毒死我吗？

    ？？？

    ……我……我不是。

    格尔达

    有人？！

    你，你是谁？你在哪？

    ？？？

    我是这项链的主人。吓到你了吗？别害怕，虽然你看不见我，但我不会伤害你。

    我在河边看到想要拯救你的医生，就把项链送给了他……

    我想来看看那个人如此想救的孩子长什么样。

    格尔达

    我有什么特别的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我现在很痛！很痛很痛！不要来烦我！

    ？？？

    抱歉。

    格尔达

    如果能就这样死去就好了……

    我再也不想治疗了！我好痛啊！

    ？？？

    别拔掉那针管！它插在你的身体里，拔出来很痛的……

    格尔达

    还不如……还不如……

    那时我看见你手伸向花朵的时候，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的意外。

    这一切的开始，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一直以来都是给人带去花朵的我们，从没听说过有人自己吃下这鲜艳有毒的花。

    格尔达

    还不如就这样死去好了！

    【黑屏转】

    格尔达

    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死掉了吗？身体好像不再疼了……

    野蔷薇

    我问你，小姑娘。

    你的心愿是就这么死掉吗？

    格尔达

    这里怎么会有……老鼠？

    铃兰花

    我是老鼠，我们都是老鼠。我听到了你的心愿，是前来引导你的。

    格尔达

    引导？是什么意思？

    铃兰花

    小妹妹，你不是想完成心愿吗？就此死去的心愿。

    你还是头一个自己主动吃下这花朵的人。幸好我们在这医院，幸运的孩子。

    由于情况急迫，第一次的我们带来了不少人。

    他们都是刚刚从这所医院中加入我们的。这些人方才自愿解除了自己漫长的痛苦，正处在兴奋的状态，围绕着你这个可能加入的新人吱吱叫着。

    铃兰花

    你的心愿真是简单而单纯。不过没事的，小妹妹，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你的愿望。

    鼠群

    去死吧！

    去死吧！

    格尔达

    ……！

    野蔷薇

    我本希望那医生能治好你，不过既然你想就这么死去，那就算了吧。

    我做事可不讲究服务态度。我只管完成你的心愿。

    哪里都不痛了不是很好么？赶快去死吧。说你不想活了，想留下。

    格尔达

    我……我……

    鸢尾花

    ……

    还有人想要拯救你……

    请不要……放弃……

    格尔达

    ！！

    是刚才的人……

    铃兰花

    项链怎么了吗？

    格尔达

    我…呃……我，我带不走它！我想带走它，可以吗？

    铃兰花

    小妹妹，死人带不走活人的东西，除非你的执念足够强大。

    不过这项链我见过一条非常相似的。只要你想，我随时能在幻境中给你看条新的。

    格尔达

    如果带不走它，我就不和你们走。

    我要回去身体里……

    铃兰花

    ……？！

    你要拒绝我们？！这怎么可能？！

    野蔷薇

    真是意外。你这病不是很痛吗？

    自己亲口说想要死去，现在因为一条项链就要反悔？

    格尔达

    我……我不管！

    而且你们好可怕……快走开！我要回去！

    鼠群

    赶快死吧！

    去死吧！

    加入我们吧！一块前往死亡的世界！

    格尔达

    我不要！我……

    铃兰花

    你怎么会想拒绝我们呢？我们的世界是幸福而美好的，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啊！

    这身体的疼痛很快就能消除啊！你怎么会有那种疯狂的想法！

    明明这数百年间都没有人拒绝能够断绝病痛的道路——

    格尔达

    ……我，我果然还是想活下去……对不起……我可以回去吗？

    铃兰花

    你这——

    野蔷薇

    哈，没想到数百年间第一个拒绝我们的人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

    随你吧，小丫头。不过我也不知道拒绝会发生什么，多半就是回到身体里继续受苦吧。

    格尔达

    你们到底是……

    野蔷薇

    别任性了，不想死就滚吧。

    铃兰花

    怎么会……这样……

    【白屏闪】

    格尔达

    什么？我，我回来了？刚才的那是什么……是做梦吗？

    我吃下了一朵花……好多老鼠……然后……

    ？？？

    不是做梦。

    很抱歉……我不想直接面对她们，所以不能出现。

    但我不希望你选择她们的道路。

    格尔达

    老鼠……真的好可怕……

    呜呜……

    ？？？

    她们以前其实都是说话温柔的人……

    别害怕，你已经回到身体里了。老鼠暂时不会来找你了。

    格尔达

    那些花，那些老鼠……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

    ？？？

    你是病人，病人吃下鸢尾花然后许愿就能看见老鼠。老鼠会给你看到你想看到的幻觉，如果你选择留下的话，就也会变成……

    格尔达

    老鼠？

    ？？？

    老鼠。

    你讨厌老鼠吗？

    格尔达

    我讨厌老鼠！我就是因为被老鼠咬了以后才一直住在这里的。

    ？？？

    ……

    格尔达

    你是谁？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你也是老鼠吗？你叫什么名字？

    ？？？

    问那么快我也没法一下全告诉你啊……

    我是人。只不过很早之前就死掉了。

    能回答我一件事吗？

    你为什么拒绝了老师？带走项链什么的只是借口吧。明明可以不用疼痛……

    格尔达

    因为我很害怕。而且你说的话让我想起了医生先生。

    医生先生……我死了他肯定很伤心。

    ？？？

    你不想让他伤心？

    格尔达

    嗯！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想让我活着的人了。

    爱人什么的我才不信呢。医生先生是个大骗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呢？你也希望我能活着吗？

    ？？？

    我不知道。

    我……其实很迷茫。

    如果在死后能获得幸福，人们选择姐姐的道路，选择死去有什么不好呢……

    可能是看到那条项链出现在你手中时我才想起来了。

    当初我的老师送给我，是希望我不要和重要的人走散。它最终没有被卖掉而是交到了你手中……它也一定是希望你不要和重要的人走散吧。

    格尔达

    你说话真绕！我听不懂。

    ？？？

    你还小。

    格尔达

    你才小！

    ？？？

    我不小了。我出生以后都过去几百年了。

    格尔达

    你会和我吵架！大人才不和小孩吵架。

    而且你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和大人一点都不一样。

    ？？？

    对不起啊，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擅长这个……

    格尔达

    ……呼……

    果然还是……好痛啊……

    ？？？

    抱歉，我虽然说了那种了不起的话，但不能缓解你的痛苦……

    格尔达

    我又不是希望你能让我不痛才和你说话的。

    那个……谢谢你陪我聊天，还有你的项链。

    ？？？

    你拒绝了老师，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格尔达

    ？

    ？？？

    没什么。

    ？？？

    能和我做个约定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告诉老鼠们我的事。

    我……有些事情不希望她们知道。

    格尔达

    你原来也怕它们吗？我知道，我也怕我爸爸。

    ？？？

    不是害怕。……好吧，也是一种害怕。

    格尔达

    那你不想告诉它们什么？

    ？？？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不必知道。

    请不要再吃鸢尾花了……那样你就不会从身体里离开。

    这次只是个意外，花不是老鼠带给你的，她们多半还会再来找你。我会想些办法阻止老鼠们。

    格尔达

    你又不告诉我秘密，又不告诉我你是谁，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先生，你还会再来吗？

    这里真的很冷清，平时除了医生先生谁也不会来。我想和人说说话……

    ？？？

    抱歉，我不能经常来这里。一旦我来这里，就意味着有新的人要死去了。

    格尔达

    你难道是死神先生吗？

    我看过一本图画书，上面说死神先生一定不会让人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

    你是来这里带走死去的人的吗？

    ？？？

    都说了我是人类了……

    我要走了。再留在这里会被发现的。

    格尔达

    再见，死神先生！

    我不能让你知道我是谁。

    或许对你来说，我就是真正的死神。

    只有死神会残忍地给人带去痛苦，却不给人解脱的权利。

    我既不能治好你，也不知道你的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我能做的只有像这样期待你能够选择一条作为人活下去的道路，证明我们这些老鼠还是人类。

    格尔达

    医生先生……我的爱人……什么时候来呢？

    上次他给我带来了……鸢尾花……

    医生

    ……

    格尔达

    医生先生……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好痛啊……

    我不想………………………………

    …………

    …………

    医生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没法治好她！

    过去没能治好，现在也没能治好！那种事情我知道啊！！

    以后或许能治好……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明我是那孩子唯一的依靠……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

    …………

    医生

    小格尔达，你醒了吗？

    我给你加大一些止痛的剂量，很快就不会这么痛了。今晚能睡个好觉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格尔达

    是这样吗……

    谢谢你，医生先生……

    医生

    ……

    好好睡吧，明天我会给你带来你爱人的礼物。

    【se 关门声】

    格尔达

    医生先生真是大骗子……

    幸好你送来的是鸢尾花。

    ……

    只是，只是再许一次愿的话……

    鸢尾花

    这是……鸢尾花？！

    铃兰花

    不是我们带来的。这成捆的精致包装，恐怕是什么人来探病送来的礼物吧。真是讽刺的巧合。

    铃兰花

    走了，别在这逗留。还有别的病人等着我们的花朵。

    鸢尾花

    ……

    这是你的选择吗？

    可以的话，请不要再碰这花朵了……

    格尔达

    ……

    格尔达

    死神先生，你在吗？

    我知道我的病治不好了。我不想让医生先生伤心。

    对不起……我要再次吃下这花朵了。

    而且，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疾病死在床上……我还是想自己选择……

    ？？？

    ……

    我不希望你这么选择。

    格尔达

    死神先生，那些老鼠都很吓人……如果我死去了，你可以来接我吗？

    ？？？

    我……不能来接你。

    我也很吓人。我和那些老鼠一样吓人。

    格尔达

    死神先生也是大骗子。

    ？？？

    你无论如何都要这么选择吗？

    格尔达

    嗯。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最爱我的奶奶在病床上死去了。死神先生，你说不定还见过她呢！

    她记得我的事，也记得我最爱吃的甜食……她说我是最重要的小格尔达。

    但是病死前她忘记了我。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喊着好痛好痛，就像我现在这样……

    无论我怎么呼唤奶奶，她都没有想起我是谁。

    我想就这么病死的话，一定会像奶奶一样把重要的人都忘记吧。

    ？？？

    ……

    格尔达

    如果自己选择的话一定就不会像奶奶那样忘记了。

    我不想忘记鸢尾花，不想忘记医生先生，也不想忘记爸爸妈妈……虽然他们一直忘记来看我，但我还是爱着他们。

    ？？？

    ……

    格尔达

    所以我想许愿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忘记你，死神先生。

    ？？？

    小格尔达……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种残酷的心愿……

    格尔达

    残酷？

    ？？？

    你吃下这花朵应该就会明白吧。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格尔达

    我不会回来了！

    ？？？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你一定会回来的。

    【白屏闪】

    格尔达

    又是这道白光……

    死神先生，死神先生，你在吗？

    铃兰花

    什么死神先生？

    格尔达

    ！

    你……你又要让我赶快去死了吗？

    铃兰花

    又要？

    可怜的小妹妹，你一定是太着急了。我们虽然确实是来邀请你加入我们的，但我们可以先完成你的心愿。

    你还是头一个自己主动吃下这花朵的人。幸好我们在这医院。

    绣球花

    不，她是在害怕！她的脚趾都在发抖。她看上去比我见到蛇的孩子们还害怕些。

    格尔达

    ……

    老鼠的样子，好可怕……

    铃兰花

    小妹妹，别害怕。你要前往的是幸福的道路。

    你是害怕老鼠吗？很多小朋友都害怕老鼠。那你闭上眼睛，数1、2、3？

    格尔达

    ……

    【黑屏转】

    【以下为人形立绘 常服】

    铃兰花

    你看！没那么可怕了吧？

    格尔达

    是个姐姐！穿着奇怪的衣服……

    铃兰花

    你喜欢吗？好看吗？

    格尔达

    ……很好看……

    我从没见过这种衣服。你真漂亮……

    铃兰花

    你喜欢就好！以后我也可以给你换一身新的。

    野蔷薇

    这丫头的心愿是不要忘记他人。你打算怎么办？

    铃兰花

    交给我吧。

    格尔达

    ……

    铃兰花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格尔达

    格尔达。

    铃兰花

    小格尔达，你和我很像。

    我以前也曾经得了这种病，被爸爸妈妈抛弃了。我知道那种感觉。

    一定很不好受吧，大家都不希望你活着……

    格尔达

    你也像我这样吗？

    铃兰花

    嗯！最后我和老师，弟弟妹妹们一起吃下这花朵死去了。

    我们是因为死去才变成老鼠的。

    所以在听说你是自己吃下这花朵时，我可是大吃一惊呢。就好像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一样！

    格尔达

    ……我以为你很吓人。

    铃兰花

    是老鼠的样子看上去很吓人吗？

    但是老鼠既不会生病，也不会疼痛。你变成老鼠以后就再也不用疼痛了。担心你的人也不会为你伤心了。

    格尔达

    真的吗？

    铃兰花

    真的！我现在就和老师与弟弟妹妹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你要是加入我们，我们一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格尔达

    朋友……

    我……从来没有交过朋友。我很早就生病了。爸爸妈妈一直很忙……

    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当朋友的人。谢谢你和我当朋友……

    铃兰花

    没关系，小格尔达！这里有不少小孩子呢。加入我们的话，以后你还会交到更多朋友的。

    格尔达

    但是我害怕我忘记他们……我奶奶病死前就把重要的人全部忘记了。

    铃兰花

    我们知道。你许下的正是“不会忘记重要的人”的心愿。小格尔达，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一定不会像你奶奶一样忘记他们的。

    格尔达

    ！！

    铃兰花

    你也想像我这样和重要的人永远幸福、互不相忘吧？告诉我，你都不想忘记谁？

    格尔达

    我不想忘记爸爸妈妈，医生先生，还有死神先生……

    铃兰花

    死神先生！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即使你真的遗忘了——我来帮你记住就好了。在你快要忘记的时候再次告诉你他们是谁。

    一个人记不住的事，两个人就能记住了吧？

    我有时也会忘记一些过去的事，那时我的老师会帮我想起来。

    格尔达

    你会……帮我记住？

    铃兰花

    嗯！你以后会拥有一对一直爱你的父母，从不逼你治疗的善良医生。虽然我不知道死神先生是谁，但他肯定也是个温柔的人。

    我不会忘记他们，也不会忘记你。

    野蔷薇

    少扯淡了。

    铃兰花

    老师，别吓她。

    野蔷薇

    少废话。

    格尔达

    你好！凶凶的老师。

    铃兰花

    你在想什么呢，小格尔达？

    格尔达

    我只是还在想，我这样加入你们真的可以吗？

    铃兰花

    可以，可以，小格尔达！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等你变成老鼠以后，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弟弟妹妹。他们都是像你一样的好孩子。

    你看，变成老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格尔达

    嗯！原来老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和死神先生一样……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么凶神恶煞，原来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铃兰花

    第一次见面？小格尔达，我们这就是第一次见面啊？

    格尔达

    诶……？

    就是不久之前，我第一次吃下鸢尾花的时候啊？

    铃兰花

    小格尔达，你一定是记错了。以前从没有人主动吃下过鸢尾花，像你这样的孩子我是一定不会忘记的。

    格尔达

    不是的！我……我见过你啊！我那时吃下了花朵，然后你们说让我去死……我拒绝了你们！

    铃兰花

    怎么可能呢？小格尔达，这数百年间从未有人拒绝过我们。

    我们的世界是幸福而美好的，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无论疾病还是疼痛很快就都能消除！怎么会有人拒绝我们的疯狂想法呢？

    我知道了，一定是和死神先生一样的故事吧？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格尔达

    不是故事啊！对了，凶凶的老师，你肯定记得……那条项链！我说想要带走它，不然就不和你们走，然后你说……

    野蔷薇

    数百年间第一个拒绝我们的人怎么可能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丫头，你可真会扯谎。

    格尔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铃兰花

    小格尔达，你一定是在梦中见到过我们，把梦和记忆搞错了。

    这里的大家都没有见过你。你是个可爱的孩子，又是主动来找我们的，我想在梦中见过就是缘分——

    格尔达

    什么……缘分……

    你们这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铃兰花

    不是的。成为老鼠以后就不会忘记了！我会帮你记住——

    格尔达

    那你还记得你重要的人的名字吗？！

    铃兰花

    诶？

    格尔达

    既然是重要的人的话，他们的名字肯定不会忘记吧！

    铃兰花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格尔达。我们老鼠不使用姓名，只使用先生和小姐彼此称呼……

    格尔达

    骗人……骗人！你们果然都是骗子！

    我要回去！我才不想像你们一样！

    铃兰花

    从刚才开始你都在说什么啊，小格尔达？

    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你不是要和我们一起走上幸福的道路了吗？

    格尔达

    死去就会把重要的事都忘记……那算什么幸福的道路啊！

    让我回去！我要去找死神先生！

    铃兰花

    死神先生只是你想象出来的朋友吧？我清楚的，一个人孤单许久就会想象自己有个朋友……

    格尔达

    够了！我不要变成老鼠！

    铃兰花

    这怎么可能……

    野蔷薇

    哈。小丫头，这就是你拒绝我们的理由？就因为做了些梦？真有趣。

    百年间第一次的拒绝真的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不过既然你这么选了，那理由并不重要。

    格尔达

    “不想死就滚吧”？

    野蔷薇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格尔达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野蔷薇

    看来你梦中的我和我还挺像的。走吧。

    【白屏转】

    格尔达

    死神先生！死神先生！

    我回来了，我没有加入她们……

    死神先生，你在吗？你已经走了吗？我以为你会在这里等我。

    ？？？

    我在。很抱歉，我必须等到她们离开。

    格尔达

    你真害怕。

    不过你说的是对的。她们都是骗子！大骗子！她们根本没法完成我的心愿！

    ？？？

    她们……没有骗你。

    格尔达

    她们明明把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

    她们只是不记得你了。

    她们是真心认为……这百年间，从没有任何人拒绝过她们的。

    格尔达

    什么意思？死神先生，我不明白。

    ？？？

    小格尔达，记忆这种东西是被保存在人的身体里的。 

    老鼠的记忆……非常有限。

    她们与你的记忆，全部都保存在你的身体里。

    在你选择拒绝她们的时候，你与她们的记忆就会被她们彻底忘却。

    格尔达

    ……

    她们不记得我……是因为我拒绝了她们？

    ？？？

    不仅仅是你。这数百年间，所有拒绝过她们的人她们都不记得了。

    她们能够记住的只有那些欣然加入她们，变成老鼠的人……

    所以那个人一直觉得自己走在幸福的道路上。

    格尔达

    那她们不是在这百年间都被骗了吗？！

    死神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们呢？明明只要告诉她们——

    ？？？

    如果不想变成老鼠的人都拒绝了她们，那不告诉她们也没有关系吧。

    我……不想让她知道。

    在这数百年间，那个人已经忘记了太多事。

    如果否定了这条道路，她一定会就此崩坏……我就没有姐姐了。

    格尔达

    她是你的姐姐吗？

    ？？？

    ！

    不，不是……

    格尔达

    她刚刚说，她不记得自己重要的人们的名字了。

    死神先生，你……被你的姐姐忘记了吗？

    ？？？

    ……

    我的名字……很早之前就被她们忘记了。

    我的姐姐，我的妹妹，我的老师，恐怕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如果变成老鼠的话，你也会像她们这样忘记重要的人的。

    格尔达

    死神会伤心吗？

    ？？？

    ……

    格尔达

    我在被我奶奶忘记的时候真的很伤心。

    我想死神先生被那么多重要的人忘记了，一定比我要伤心的多。

    对不起，明明你很伤心，我还像那样朝你重要的人发火……

    ？？？

    在你选择回来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忘记你说过什么了。我不让你告诉她们……只是害怕你会选择她们……

    格尔达

    死神先生，你也是老鼠吗？

    ？？？

    我不是！我是人类。

    格尔达

    没关系，我已经不害怕老鼠了。

    如果死神先生是老鼠我也会和你聊天的！

    ？？？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上一次我还不能确定……但是这一次我明白了。

    因此，我一定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格尔达

    死神先生的秘密真多。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你了。

    ？？？

    格尔达，你……现在想活下去吗？

    格尔达

    嗯。因为我不想忘记他们。医生，爸爸妈妈……

    虽然不知道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但是如果变成老鼠就会把他们忘记的话，我还想多活一会。

    ？？？

    为什么你想记住他们？

    格尔达

    因为他们都很爱我！

    医生总是为我忙碌，为我伤心，而且他希望我能活下去。

    爸爸妈妈虽然很忙，不能经常来看我……但是我想他们一定还是爱我的。在很小的时候我还住在家里时，奶奶还活着，我们晚上还会一起喝热可可……

    ？？？

    我明白！以前老师会给我们做牛奶甜粥。

    格尔达

    你以前也和家人聚在一块吃甜食吗？

    ？？？

    是啊！那真是令人怀念。妹妹们总是吃不够，老师和姐姐们坐在一旁。我喜欢加很多砂糖……

    格尔达

    我也喜欢加很多砂糖！

    ？？？

    你也喜欢砂糖块吗？

    格尔达

    当然喜欢！有机会的话我要喝一次砂糖加到溢出来的热可可！

    ？？？

    会有机会的！

    小格尔达，治疗你的医生比我们要了不起的多。

    他虽然暂时不能治好你，但和我们那时比起来，你有治好的希望。

    所以……我希望不要放弃。这世界上还有人想让你活下去。

    格尔达

    嗯！我不会放弃的。

    死神先生……你是真实存在的吧？不是我的幻想，也不是我在做梦？

    ？？？

    为什么这么问？

    格尔达

    因为我根本看不见你嘛！老鼠姐姐也说我是在做梦。

    我害怕其实你根本不存在，只是我在一个人对着墙说话……

    ？？？

    我当然是真实存在的。

    看不见的话……我想想……

    那条项链曾经在我身上呆了很久很久，我想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做到的。你把它举起来。

    【物品展示 项链】

    格尔达

    像这样吗？

    哇！它……它在发光！好像星星一样！

    ？？？

    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抱歉……

    这样你就能相信我是真实存在的吧？

    格尔达

    嗯！死神先生，你真厉害！

    ？？？

    在你想要许愿的时候，不要对着鸢尾花，对着这条项链许愿吧。

    毕竟它不会把你带去危险的地方，也不会把你变成老鼠。

    格尔达

    你会来实现我的愿望吗？

    ？？？

    我……呃，我不会。我不能。除非……

    格尔达

    除非？

    ？？？

    除非你有一个特别的心愿。

    其他的心愿恐怕我不能帮你实现……那样我和姐姐就没有区别了。

    格尔达

    特别的心愿是什么心愿？想要吃甜食吗？你说你也喜欢吃甜食。

    ？？？

    我不能告诉你，小格尔达。如果我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你一定……

    格尔达

    死神先生说话还是这么绕。

    不过，我也开始有些不想忘记你了。

    ？？？

    ！

    格尔达

    虽然你说话很绕，还是吞吞吐吐的，还不肯告诉我名字，还有好多好多秘密……

    但是你真的很关心我！谢谢你。

    你重要的人们不记得你了，是因为他们都死去了吧……

    但是我还活着，所以我能记住你！

    作为你告诉我老鼠们的事的回报，我会一直一直记住你的。

    ？？？

    你……记住的是死神先生吗？

    格尔达

    当然是你了，死神先生！怎么了吗？

    ？？？

    没什么，只是……谢谢你记住了我。

    这里每个有人死去的日子，我都会再来的。

    格尔达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约好了哦！

    ？？？

    约好了。

    我虽然不能减轻你的痛苦，但是在来到这医院时陪你聊天还是能做到的。

    这是不能与你相见的我能做到的唯一的事了。

    格尔达

    死神先生，除了鸢尾花世界上还有更多花朵吗？

    ？？？

    有的。我的老师很喜欢一种红色的花，我姐姐则喜欢白色的。

    以前在等待她们回家时我会在药草之间种一些送给她们。

    格尔达

    它们叫什么名字？

    ？？？

    红色的叫野蔷薇。白色的叫铃兰。

    格尔达

    我见过铃兰花！我有一本医生送我的画册，你看！不过铃兰花不是黄色的吗？

    ？？？

    不，这是书页因为放太久而变黄了。

    铃兰花是白色的，像小铃铛一样，一串一串挂在草叶上。

    格尔达

    小铃铛？像这条项链一样吗？那它们会不会发出铃铛的响声？

    ？？？

    不会的，它们终究是花。

    格尔达

    真可惜！

    死神先生，再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

    我不能再说更多了……

    格尔达

    那我可以问你的家人吗？

    我保证不会告诉她们你的事。

    只要不选择留下就行了吧？我许愿要知道你们的事，最后回到这里来——

    ？？？

    请……不要这么做。

    格尔达

    你知道我全部的事！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很不公平！

    ？？？

    ……

    格尔达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你会很伤心吗？

    ？？？

    是的。我不希望你知道那种过去。

    格尔达

    对不起，死神先生……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我们继续聊聊花朵吧！野蔷薇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画册里没有这种花。

    ？？？

    野蔷薇长着很多刺，如果你碰它的话……

    【黑屏转】

    我仍旧像这样偶尔过来与你聊天。

    你的情况并没有变好或变坏，只是像这样重复着疼痛的每一天。

    对于我们来说一成不变的日常，对你来说都是新一天的折磨。

    小格尔达，你很善良。

    你擅长读懂别人的心情，也总会顾及别人的心情。

    如果我知道那份善良最终会把你推向深渊，我在那时一定会阻止你。

    那时的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将因此而追悔莫及。

    格尔达

    医生先生，我不会再喊痛了。

    医生

    ！！

    小格尔达，你不痛了吗？

    格尔达

    我发现喊痛的话，医生先生就会很难过。

    如果总是像小孩子一样喊痛的话，医生先生会不想治疗我的。

    医生

    ……不要对医生撒谎。告诉我你真实的病情，那是重要的诊断标准。

    格尔达

    可是不管喊不喊，疼痛都不会减少……

    医生先生，这里没有钟表。爸爸和妈妈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过了？

    医生

    没事，你搬来这里只过去了几个月而已！

    你爸爸妈妈很忙，他们肯定是有些重要的工作去了别的地方。

    格尔达

    医生先生，世界上还有人希望我活下去吗？

    医生

    小丫头，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格尔达

    如果世界上还有人希望我活下去，我死掉了那个人会很伤心吧。

    医生

    有！当然有啊！

    那个人就是——

    ——就是你的爱人啊！

    对了，你的爱人还在等待你！你忘记了吗？小格尔达！

    他一定希望你能够活下去！他还要来给你带来花朵呢！

    格尔达

    医生先生，你会继续为我带来他的鸢尾花吗？

    医生

    那是当然。好了，是睡觉时间了，小丫头。别胡思乱想。

    格尔达

    晚安。

    【se 关门声】

    ？？？

    为什么那么说，小格尔达？

    格尔达

    我不想让医生先生伤心。

    我……越来越痛了。不过我想习惯它……

    而且，有死神先生和我聊天的话，我感觉我能坚持下来……

    能告诉我一件事吗？如果你是死神先生，一定知道的吧……

    ？？？

    ……

    格尔达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医生先生不在这里放时钟，肯定是为了不让我知道过去了多久……

    我知道的。爸爸和妈妈……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看过我了。

    ？？？

    ……我很抱歉。

    格尔达

    我很想他们……我都快忘记他们的长相了。

    死神先生，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做什么吗？

    ？？？

    ……

    ……我不清楚，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打探一下。

    格尔达

    死神先生需要时间来编故事？

    ？？？

    不是的！

    格尔达

    没关系的，死神先生。我知道他们很忙。即使他们忙到没有空来看我，我也不会生气……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一直认为爸爸和妈妈是我重要的人……但是对他们来说，我是不是重要的人呢？

    ？？？

    ……

    我不想告诉你。善良的你一定会因此而受伤。

    格尔达

    死神先生不想告诉我的事真多。不过拜托了，你能告诉我吗？不然我就向鸢尾花许愿。

    ？？？

    请不要！

    格尔达

    那就告诉我！

    ？？？

    ……

    我在送项链给那位医生的时候……听见你的父亲和母亲在说话。

    他们认为你是瘟疫的源头……

    格尔达

    ………………

    原来爸爸妈妈并不希望我活着啊。

    对他们来说，我到底是…………

    ？？？

    没事的，小格尔达。

    我——

    格尔达

    死神先生，你听到了吗？

    医生先生说世界上还有人希望我活下去——那个人是我的爱人。

    如果医生先生真的希望我活下去，为什么不说是他呢？

    ？？？

    那位医生一定不希望你死去啊！他那么努力地治疗你，多亏了他你才能坚持到现在……

    格尔达

    死神先生，你希望我能活下去吗？

    ？？？

    ……

    我不能——

    格尔达

    拜托了，哪怕说谎也好。请对我说“小格尔达，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不然我会觉得整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人希望我活着了。

    那样即使我忘记了爸爸妈妈，忘记了医生先生，也没有关系吧……

    ？？？

    小格尔达。

    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我打心底里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去见外面的花朵，看美丽的天空。

    这不是谎言。

    格尔达

    谢谢你，死神先生……你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如果我现在吃下鸢尾花，我能见到你吗？

    ？？？

    请不要！

    格尔达

    开玩笑的。死神先生是人类嘛。

    医生

    小格尔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为你找到了一种特效药！我会来为你注射。

    格尔达

    特效药……？

    医生

    它能治好你！只要打下这个，你就再也不会经历这疾病的痛苦了。你会走向幸福的道路！

    格尔达

    ……！

    是……老鼠姐姐说过的……

    那难道是……

    医生

    到时候你的爸爸和妈妈也会来看你。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他们很高兴哦！

    格尔达

    ……

    医生先生，你今天有些奇怪……

    医生

    你很害怕吗？

    没事的。我知道你为了我而坚持到今天……真的很辛苦吧？我一直以来都没能治好你，也没能减轻你的痛苦。

    不过以后再也没有更多吊瓶了，你会前往比任何人都美好的未来！没有任何苦难与折磨，疾病与痛苦的未来。

    好好期待你的节日吧！那天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格尔达

    我……我想……

    我想喝热可可。加很多砂糖，加到放不下为止。

    医生

    好！听你的，我的小鸢尾花。

    格尔达

    医生先生！你能再给我带一束爱人的鸢尾花吗？我喜欢那种花！

    医生

    鸢尾花？你很着急吗？明天再拿给你也可以的。

    格尔达

    我现在就想要。

    医生

    好，好。我去给你拿。等会我就要去调配药剂了，你可以小睡一会……

    【se 关门声】

    格尔达

    死神……死神先生！

    你在吗？快回答我！

    医生他果然想让我赶快死去……我就要死去了……

    死神先生，你在哪里？

    鸢尾花

    住手……不要啊！

    你……那个叫格尔达的女孩还活着啊！你不是想要拯救她吗？！

    医生

    是你啊。谢谢你的项链。

    鸢尾花

    我是希望你能够拯救她才把那条项链给你的。

    是你的话，一定能给她一个——

    医生

    如果不是那项链，恐怕那丫头不会一路坚持到现在吧。

    ——能少受很多年的折磨呢。

    鸢尾花

    ……

    你是听姐姐说的吗？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医生

    这重要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拯救她？

    哦，因为你已经做不到了。你不能拯救自己重要的人。你的姐姐已经是老鼠了，你也是老鼠了。

    我尊重老前辈是因为她曾经也是个医生，而你不是。

    鸢尾花

    你这……！

    医生

    这鸢尾花是看在你项链的份上加进去的。她因为这个，可是一直相信外面有她的爱人呢……

    如果她最终选择回来的话，我还是会全心全力地花费很多年治好她的。

    只是她恐怕回不来了吧？毕竟你可不记得有人拒绝过你们，不是吗？

    鸢尾花

    ……得赶快……

    医生

    你要阻止我吗？那女孩可是自己都不想活着了。

    鸢尾花

    那女孩想要活着。

    医生

    你怎么知道？

    鸢尾花

    那女孩……格尔达想要活着啊！我听到她的许愿了！

    格尔达

    对不起，死神先生……你没有来吧，今天这里一定没有死去的人……

    是我太任性了，希望你什么时候都能在我身边……

    我很快就要死了。医生先生不希望我活下去，爸爸和妈妈也不希望我活下去……

    我重要的人们都希望我死去。如果忘记他们，我也不会再难过了……

    只是如果没法和你道别，我会很伤心的……

    ……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过去呢。

    虽然你不想告诉我，但如果我就要死去了……你会原谅我的吧？

    ……

    这花朵果然一点都不好吃……

    【白屏】

    铃兰花

    你……怎么提前出现在这里了？

    那个人应该还没开始行动才对——

    格尔达

    即使我告诉你，你也会忘记的。

    铃兰花

    你难道是自己吃下了花朵？

    可怜的小妹妹，你一定是太着急了。你还是头一个自己主动吃下这花朵的人。

    格尔达

    ……

    能完成我的心愿吗？我快没有时间了。

    铃兰花

    你想知道我们的事？真是奇怪的心愿。临死前许下和不认识的人的心愿……你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我从没见过有人许下这样的心愿。

    不过我们死去的事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你这样的小妹妹一定会被吓到的。

    既然你想看的话，我就这样给你看吧——

    格尔达

    ……

    瘟疫……瘟疫医生……还有鸢尾花……

    你们就是像这样死去然后来到我面前的吗？

    铃兰花

    很抱歉，我们的故事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即使是人偶戏也是世间最残酷的人偶戏……不过现在不同了。我们变成了幸福的老鼠。

    格尔达

    这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

    铃兰花

    你说我的弟弟吗？他叫——

    格尔达

    对不起，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铃兰花

    ……？

    格尔达

    老鼠姐姐，你们是人吗？

    铃兰花

    怎么可能呢？小妹妹，我们是老鼠，幸福的老鼠。

    格尔达

    在遇到我之前，那个人就是一直这样坚持下来的吗？

    在重要的人身旁死去，却被重要的人遗忘……明明想要当人类，却变成了老鼠……

    明明想要拯救她们，却没有拯救任何人……

    这条项链明明是他那么重要的东西……

    野蔷薇

    小丫头，你刚才开始都在说什么呢？你听上去简直和我们很熟。

    格尔达

    凶凶的老师！这条项链是谁的？

    野蔷薇

    是——罢了，你既然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帮那小子隐瞒的必要了。这项链是我学生的。

    格尔达

    他现在在哪里？！

    野蔷薇

    他不会出现的。他有过约定，不是特殊情况不会出面。

    怎么，你对他很感兴趣吗？

    格尔达

    ……

    必须……回去才行……

    死神先生……

    铃兰花

    等等，小妹妹，你不和我们——

    格尔达

    很抱歉，我赶时间！我不和你们变成老鼠了！

    铃兰花

    喂，喂！

    什么……到底什么情况？

    格尔达

    呼……呼……死神先生……死神先生！

    医生

    什么死神先生？你睡得可真香。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吗？

    格尔达

    拜托了医生先生，我有必须见到的人！我必须见到他！在那之前请不要给我特效药……！

    医生

    这种时候任性可不好。

    再想见面也别着急，我们先把你的病治好。治好了就能出去见到你的爱人了。

    你不好奇他是谁，长什么样吗？你可以先许个愿。或许出去以后就会有人满足你的心愿哦？

    格尔达

    我知道他是谁。

    医生

    是说我吗？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格尔达

    ……是死神先生。

    医生

    小格尔达，你总是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可爱想法。那位死神先生叫什么名字？

    格尔达

    ……

    我不知道……

    医生

    你要当死神的新娘吗？那听上去可不太好。你马上就要获得幸福了，乐观点。

    格尔达

    医生先生什么都不明白！！

    医生

    什么都不明白？

    哈哈……或许是这样吧。

    没关系，反正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se 关门声】

    【39】

    【bgm ながれぼし】

    格尔达

    死神先生，你来了吗？

    ？？？

    ……

    格尔达

    我知道的哦。死神先生来的时候，这条项链就会比平时要亮一些。

    即使你一句话也不说，我也知道你就在这里。

    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

    ……

    格尔达

    死神先生，你一定不想与我相见。只是我今晚就要死去了。

    ？？？

    那位医生知道了鸢尾花的事。

    你不会死去的。他只是准备给你用鸢尾花。

    只要你一如既往地选择回去，你就能……

    格尔达

    死神先生，我并不害怕死亡。

    这世界上我爱的人们都不爱我。他们都希望我死去。

    如果现在让我选择的话，我会就这样把她们忘得一干二净，变成老鼠。

    只是……最后我希望能看到你的样子。

    ？？？

    …………

    格尔达

    死神先生，我看到了你过去的故事。

    ？？？

    你怎么会？你许愿了吗？！

    格尔达

    嗯。对不起。

    但我不想就这么对你一无所知地死掉。

    ？？？

    那是很残忍的故事，我并不想你知道。而且……

    格尔达

    而且死神先生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

    …………

    格尔达

    因为如果我知道了你是谁，我一定会许下无论如何都要前往你身边的心愿。

    死神先生，是你给我带来了花朵，项链，还有未来与过去的故事。

    我想要前往你身边。

    ？？？

    我是死神。不要许下这种心愿！你来我身边能获得的只有死亡啊！

    格尔达

    对不起。如果我死前不许下这种心愿的话，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

    我的名字？

    格尔达

    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就用那个名字来寻找你。

    ？？？

    我不会——

    格尔达

    不管你是否会来迎接我。

    你要是不回应我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

    小格尔达，你现在想要活下去吗？

    格尔达

    那是当然！我想活着。

    ？？？

    ……

    那……我叫——

    ……

    格尔达

    简直是童话故事一样的名字！

    ？？？

    你的名字也是。

    这是我被大家都忘记了的名字。现在你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的人了，小格尔达。

    格尔达

    我一定不会忘记的！一定一定。

    医生很快就要来了。死神先生，在我许愿的时候，你可以在这里听吗？

    我保证最后一定会选择回去的。

    ？？？

    我会在你身边。无论你许下什么样的心愿……你一定要回到这里来。

    这样就好了。

    只是在你选择回来的时候，死神恐怕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中了吧。

    你或许会有些伤心，但活下去的你一定拥有比我更美好的未来。

    或许一开始我只是因为有人还想拯救你所以不想你放弃，因为你拒绝了老师不想你放弃，因为你不想忘记重要的人而不想你放弃——

    而现在，我不想你放弃只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希望能够拯救你。

    格尔达

    死神先生，你是人类吧？

    ？？？

    我是。

    我欺骗了你。我是老鼠。

    我一直以来都坚信我是人类，姐姐选择的道路才是老鼠。

    但直到发现这双丑陋的手爪甚至无法触碰你时，我才发觉我早也不能算人类了。

    在早已死去的事实面前，人类和老鼠又有什么区分？

    格尔达

    那你长什么样子？有什么颜色的头发？

    说不定我见到你的时候一眼就能认出你呢！

    幸好，你说出了你想活下去。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我只能像这样以“死神先生”的身份——一个人类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知道我是谁，你会为了能够前往我身边而忘记自己真正的心愿的。

    ？？？

    你要见到的是老鼠们，不是我。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泛黄】

    ？？？

    在你想要许愿的时候，不要对着鸢尾花，对着这条项链许愿吧。

    毕竟它不会把你带去危险的地方，也不会把你变成老鼠。

    格尔达

    你会来实现我的愿望吗？

    ？？？

    我……呃，我不会。我不能。除非……

    格尔达

    除非？

    ？？？

    除非你有一个特别的心愿。

    其他的心愿恐怕我不能帮你实现……那样我和姐姐就没有区别了。

    格尔达

    特别的心愿是什么心愿？想要吃甜食吗？你说你也喜欢吃甜食。

    ？？？

    我不能告诉你，小格尔达。如果我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你一定……

    【泛黄结束】

    医生

    恭喜你小格尔达！你将经历你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天！你可以离开这里，去看鸢尾花，绣球花，蔷薇，还有飞舞的夜莺。

    医生

    你可以潜入大海，飞向天空，寻找你的爱人...今晚你可以做到你想做到的任何事。老鼠牛奶将是你的钥匙。你可以活得像个小女孩...

    鸢尾花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等待一个许下那个心愿的人。

    是实现约定的时候了，姐姐。

    铃兰花

    你难道要引导这孩子？

    鸢尾花

    我们约好了不是吗？我不会出来引导任何人，等到许下那个心愿的人真的出现了，就交给我来引导。

    铃兰花

    可笑，她有什么不一样？她一定也会许下一如普通女孩的心愿，想看花朵，想吃甜点……

    格尔达

    …………

    铃兰花

    药效到了。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们来对这花朵打个赌吧。

    小格尔达，能听见吗？

    格尔达

    ……

    我还……

    铃兰花

    我想知道你的心愿。你真正的心愿是什么？

    格尔达

    ……

    我想……

    ……活下去……

    铃兰花

    ……！！！

    鸢尾花

    姐姐，她在最后许下了那个心愿。

    是实现我们约定的时候了。

    铃兰花

    好吧，这次由你来引导她便是。

    只不过最终要选哪边——你还是我，得由她自己决定。

    鸢尾花

    不过我需要准备一下。

    铃兰花

    准备？准备什么？

    鸢尾花

    你看……毕竟是我第一次引导人。我想尽可能正式一点。

    最好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女士，您在多年前教导过我贵族的礼仪。能再教我一遍吗？要快一些。

    绣球花

    我很乐意！你就像我半个儿子一样。我很多年前就说过你适合成为一位绅士。像这样……

    鸢尾花

    拜托你们，请装作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

    绣球花

    我懂，我懂！老妈妈不会拆穿你的。我们的小伙子从几百年前就是一个蹩脚的绅士了。

    铃兰花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鸢尾花

    拜托了。

    野蔷薇

    ……

    鸢尾花

    请……拜托了。

    野蔷薇

    这是我最后一次协助你，小子。

    【40】

     

    斯文的老鼠

    我希望女士们先生们能早点听我讲话。

    我想人类应该在这种时候握手？还是询问一些个体专属的代名词？

    格尔达

    我只是从未想过有你们这样的老鼠！这太有趣了……我见过很多很多老鼠，很多很多很多，有三个很多那么多。它们都和你们很像，但是——

    但是那里面没有我。

    格尔达

    你看上去像一朵白色的鸢尾花! 我可以叫你鸢尾花吗？

    斯文的老鼠

    只要你喜欢。我希望你听见了我说的话，小姐。

    是的，这样就好。

    你所认识的死神先生还在等待着你。我只是一只说话斯文的老鼠。

    鸢尾花

    小格尔达，这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带着这条项链？

    鸢尾花

    这意味着你在这条项链上注入了难以想象的爱意和愿望。它所代表的愿望之大很有可能超出你的……想象。

    “在你想要许愿的时候，不要对着鸢尾花，对着这条项链许愿吧。”

    你对着这项链许下的是什么心愿？

    不是对鸢尾花的祈祷吗？

    格尔达

    我想见我的爱人。

    鸢尾花

    你说……爱人？这怎么可能？

    不要许下那种心愿。

    你的爱人是不存在的人。

    你的爱人是温柔的，总能在你孤独的时候给你提供帮助的“人”。

    格尔达

    有的！虽然我与他素未谋面...但是是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他说等我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了，就带着项链去找他，他一定能与我相见的。

    在那些悲伤的日子里，身上扎满针管，吃下苦涩的药丸时，只有这些鸢尾花的花朵给了我希望的光。

    是他给了你希望吗？

    真是太好了。死神先生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你一定想与他相见吧？回去吧，选择回去吧。

    铃兰花

    不必如此不情不愿的。我们的目的是让她获得幸福。

    如果能给她带来幸福，鸢尾花，这个爱人是谁根本不重要。

    鸢尾花

    我，作为一只优雅的绅士老鼠，不是很想这么做。

    要让我来扮演她的爱人？

    我不能那么做。如果我的身份被识破了怎么办？

    而且……她会相信吗？

    鸢尾花

    她会相信吗？编撰得如此拙劣的谎言。我们根本就是......第一次见面。

    铃兰花

    小格尔达啊，她连素未谋面的人的存在都坚信了如此之久。

    长期以来寄托希望的，素未谋面的存在，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一定会像在黑暗中找到光明一般爱上你的！

    我是黑暗中的光明吗？

    哪有光明通向的是死亡的道路？

    鸢尾花

    我们不是光明。我们只是老鼠，白色的老鼠。

    格尔达

    我...我一直都梦想着能看见它们盛放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它们就是黄色的。只是后来听说在图册中，它们的样子会随着光线慢慢变黄。我只能看见它们美丽的影子，闻不到味道，也没法摸到。

    有时我会想，这些美丽的花朵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存在图册的幻觉里？

    是幻象。

    这不过是我们给你看到的幻象。无论是花朵，还是死神先生……

    姐姐为了让你死去编造了花朵，我为了让你活下去而编造了死神先生。

    我和姐姐做的事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鸢尾花

    如果你现在见到了他，小格尔达。你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公主，一定会这么祈祷——

    ——祈祷“王子”能与你一同完成你剩下的心愿。

    如果他并不是“王子”，该怎么办？

    如果我并不是死神先生怎么办？

    如果我只是一只丑陋的老鼠，既不能触碰你，也不能治好你，更不能帮你完成心愿——

    只能像这样祈求你能自己选择活下去的道路怎么办？

    格尔达

    你是对的。我不能用这种半吊子的心情去见我的爱人。

    他给我带来了那么多希望与光明，我想要完成所有的其他心愿之后，用最幸福的姿态去面对他。

    最幸福的姿态？

    对你来说，那一定就是能够活下去吧。

    只要你愿意选择这条道路……

    鸢尾花

    虽然这是全世界……呃，最好吃的甜点。但如果你觉得不好吃，我们还有很多选择。

    格尔达

    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喜欢砂糖块！

    在过去的美好日子里，这是我和姐姐、妹妹们、还有老师的珍贵回忆。

    在医院作为死神的日子里，这是我和你聊天宝贵的共同话题。

    我真的很喜欢这些砂糖块。

    鸢尾花

    这算是完成了你的心愿吗，小格尔达？

    格尔达

    当然！我就是想吃到甜甜的美味。这个很甜。

    鸢尾花

    不过小格尔达，你甚至不知道海洋是什么都想要来看一眼呢。

    我想这里对人类来说，就是有着如此的魅力吧。

    格尔达

    很不错！我很喜欢这里！

    这里对我来说明明只有凄惨与绝望的回忆。

    数百年过后，这里竟然变的如此祥和平静。是因为瘟疫已经过去，还是因为我已经身处重要的人的身侧呢？

    鸢尾花

    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是为了更好地扮演你的爱人吧。

    格尔达

    可以哦！只要不是令我生气的问题都可以！

    是为了能够在扮演爱人时，贴合那个理想中对你无所不知的爱人吧。

    只是为什么我会希望在这里多待一会？

    鸢尾花

    你为什么想要来看海洋呢？和花朵不一样，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海洋。

    你又是为什么想要了解我呢？

    为什么要看我的过去，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

    格尔达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想要看一看！

    如果一直以来都不曾了解，不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吗？

    只有像这样，尝到咸咸的水，感受到这股风，亲眼看到消失在天边的水面——

    我才真正相信了世界上有“海洋”！

    明明不曾了解，却也能坚信对方的存在。

    你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到我身边的吗？

    格尔达

    我问你哦。你是为什么要帮助我完成这些心愿的呢？

    鸢尾花

    因为——

    因为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因为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活下去。

    鸢尾花

    因为老鼠牛奶。

    老鼠牛奶是……融合生命的力量、希望和美好的愿望的药剂……

    我从你身上获得爱意……帮你实现愿望。

    因为我不希望你变得和我一样。

    格尔达

    其实我的愿望很渺小，一点也不宏大！

    虽然我还是想着，如果能够和爱人相认后一起完成就好了……但是现在的我一定能用更幸福的姿态去面对他！

    我已经没有别的心愿了。请带我去见我的爱人吧！

    那是完成所有心愿以后，终于可以见到爱人的幸福，亦或是什么别的幸福呢？

    如果你能就此获得属于你的幸福，我就是“鸢尾花”。

    【41】

    ？？？

    真美，是不是？我的小格尔达。

    抱歉让你等待了如此之久。我是来迎接你的。

    我一直、一直都期待着与你相见。

    格尔达

    ……

    在老师那么说过以后，我就不曾祈祷过了。

    只是此时，如果可以被允许的话，我希望能这么祈祷——

    请不要认出我。

    ？？？

    我从未能如此近地看见你。

    请不要……认出我的声音。

    ？？？

    为什么不说话呢？你的声音是如此美丽。

    请不要与我相认。我既不是能常伴你左右的死神先生，也不是能拯救你的王子。

    我是“鸢尾花”。

    格尔达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我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只是为了现在与你相认的这一刻。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声音。

    ？？？

    ……

    格尔达

    虽说故作斯文的语气有些奇怪，却又比任何人要关心我的心情。

    虽然时常会让我有些生气，但是却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告诉我，

    鸢尾花，你是……我的爱人吧？

    ？？？

    ……我很抱歉，我……

    格尔达

    为什么你不愿意与我相认呢？

    ？？？

    因为……

    因为回到身体里，才是你获得幸福的道路。

    你一定能在未来找到你真正的爱人。

    我只是为了你能选择回去，暂时扮演了你的爱人——

    ？？？

    我就是你的爱人，小格尔达。

    无论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我都想要看着你。

    但你在病房里的每一天里，我只能以这种丑陋的老鼠身躯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我也想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亲自给你送来花朵，小格尔达。不是用这种毛绒绒的身体，丑陋的手爪，细长的尾巴——

    但我害怕那样会把你带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我害怕你会选择我们的道路。

    ？？？

    格尔达，这么长时间以来……请原谅我不能与你相认。

    因为我不是人类，我只是丑陋的白色老鼠。

    老鼠是一定不能给人带来幸福的。

    但是借助老鼠牛奶的力量，我能以人类的姿态与你共度这个夜晚……！

    只有这个瞬间，我想要向神明祈祷……

    坏心眼的神明啊，请原谅我的祈祷。

    ？？？

    老鼠牛奶……一定是融合了希望和美好的愿望的药剂。

    因为它给了一只叫鸢尾花的老鼠，像这样和你说话的机会。

    我希望你能让这个女孩活下去。

    格尔达

    你已经给我带来幸福了，鸢尾花！

    你是人类，还是老鼠，有什么关系？

    在那些苦难与折磨的日子里，如果不是你和那些花朵，我早就不想活着了！

    鸢尾花

    格尔达，小格尔达。

    我想帮你完成心愿，是因为打心底里我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是因为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鸢尾花

    是因为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格尔达

    鸢尾花，你希望我能活下去吗？

    鸢尾花

    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一只老鼠能够期望的，这就是我唯一期望的事。

     

    格尔达

    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希望我能继续活下去了怎么办？

    你重要的人们希望你死去，我重要的人们也希望你死去。

    世界上没有人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鸢尾花

    人类做不到的事，就让老鼠来做到。

    人类的祈祷无法企及的地方，一定有老鼠能够够到的边界。

    格尔达

    ……

    鸢尾花

    小格尔达，如果没有人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了的话，世界上还有一只老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会为你而祈祷。

    【白屏转】

    【42】

    野蔷薇

    格尔达，可怜的丫头，幸运的丫头。

    人在最后许下的心愿是不会说谎的。你有个秘密吧？

    你真正的最后心愿，并不是“想要见到爱人”，而是“想要活下去”。

    格尔达

    你希望我死去，对吗？

    铃兰花

    不是死去，是成为幸福的老鼠——

    格尔达

    对不起铃兰花，但我不是在问你。

    鸢尾花……你希望我死去，对吗？

    鸢尾花

    怎么可能！！

    我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活下去。

    这绝对不是谎言——

    格尔达

    明明你是我的爱人？

    鸢尾花

    我……我不是。

    ……一直以来骗了你，对不起。

    我不是你的爱人，那只是我和姐姐联手欺骗你的谎言。

    格尔达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的！

    为什么不承认呢？

    明明你都像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了，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你就是死神先生吧？

    鸢尾花

    小格尔达，你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曾许下了想要活下去的心愿。

    虽然活着很痛苦，但是等到病治好的那天……你还能出去见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里还有更多会珍爱你的人，有更多美好的事。你的爱人虽然不是我，但那不知名的人一定就在你的未来等着你。

    格尔达

    你在惹我生气的时候从不会想这么多。

    鸢尾花

    ……

    格尔达

    虽然在漫长的时间里，连你重要的人都忘记了你的名字。

    但我相信在每一次的相遇里，你一定都记得我。

    告诉我鸢尾花，你记得我吗？你……是死神先生吗？

    鸢尾花

    我不能说。

    格尔达

    你真是死脑筋！演技也很差。

    鸢尾花

    请原谅我，小格尔达。

    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如果我与你相认，你一定会——

    格尔达

    我一定会选择留在你身边吗？

    鸢尾花

    ！

    格尔达

    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死神先生。

    你说我在和你们相遇前许下的心愿是想要活下去吧？

    鸢尾花

    ……

    格尔达

    我希望能够与你相遇。

    如果能够留在你身侧，无论许下怎样的心愿我都愿意。

    你说你只会引导许下特别的心愿的人吧？

    我想，这一定是你所希望我许下的心愿。

    鸢尾花

    难道说——

    你是为了我许下活下去的心愿的吗？那不是你……真心的心愿吗？

    格尔达

    嗯。

    你不想与我相见，还演成一个一点也不像死神先生的绅士，一定是希望我能回去与“死神先生”相见。

    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是死神先生了！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样貌，触碰过你的身体，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声音。

    那是为我带来了希望的声音。

    野蔷薇

    小子，你果然是个蠢小子。

    妄自以自己的心情判断他人，你认为你做的很聪明？

    格尔达

    抱歉，你说你欺骗了我，实际上是我欺骗了你呢。

    即使你不希望与我相见，你会原谅我骗了你吗？

    鸢尾花

    ……

    我怎么有资格不原谅你？我……一直以来都……

    我不希望你选择我的道路，但我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能与你相见，我却做不到……

    格尔达

    还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比较像你！

    我真正的心愿正如我所说，是见到我的爱人——希望我活下去的人，就是我的爱人。

    在与你相见以后，我最大的心愿已经完成了。

    只是如果我就此变成了老鼠，一定也会像你的姐姐们一样把你遗忘的。

    所以即使你在我身侧，这次的我也一定不会选择留下吧。

    没有人希望我活着也没关系，即使我自己也不希望活下去了也没关系——

    我都不希望忘记你。

    毕竟已经没有人记得死神先生的名字了嘛！

    我会为了你的名字而活下去。鸢尾花，是你拯救了我。

    鸢尾花

    ……

    格尔达

    不，应该叫你死神先生，还是——

    【bgm クラゲのすみか】

    格尔达

    ——加伊。

    我们约好了，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就用那个名字来寻找你。

    你要是不回应我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鸢尾花

    格尔达！

    我无数次希望能够像这样拥抱你，触碰你的身体。

    我无数次希望能够像这样待在你的身侧，成为真正的“死神先生”。

    格尔达

    你就是死神先生吧？

    鸢尾花

    嗯。我是。

    是我在那间病房里陪伴过你。也是我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格尔达

    鸢尾花，你说过你爱我吧？

    只是此刻，我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

    鸢尾花

    是啊……我爱你。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格尔达

    是死神先生，还是鸢尾花，还是加伊说的？

    鸢尾花

    是我说的。

    我爱你，小格尔达。死神先生也好，鸢尾花也好，加伊也好——

    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待在你身边，我的这份心情从未改变。

    我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我的小格尔达。

    格尔达

    我当时没有回应你的心情，是因为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在完成所有的心愿以后，我终于能够以最幸福的姿态来到你身边。

    虽然不能和真正的你一同去看花，吃甜点，看海洋——

    但你知道吗，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

    【43】

    格尔达

    我会选择回去的。只是在回去以后，你也要来看我！

    鸢尾花

    ……一定。我们约好了。

    格尔达

    即使我们无法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我们也一定能够合二为一。

    我不会为了能够暂时留在你身边而变成老鼠的。

    鸢尾花

    小格尔达，你真的很坚强……比我想象中要更加坚强。

    对不起，我为了欺骗你做了那么多事，还让你许下了并非本意的心愿……

    格尔达

    我不听！等回去以后，你要每天给我道歉才行。

    等那时你就又是死神先生了。

    鸢尾花

    你更喜欢鸢尾花吗？格尔达小姐。

    格尔达

    我喜欢加伊！

    鸢尾花

    ……

    格尔达

    怎么了？你不喜欢你的名字吗？

    鸢尾花

    不是，只是……几百年间都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

    格尔达

    帅气的鸢尾花先生也会不好意思啊！

    野蔷薇

    原来这就是一切的真相吗？

    我们会忘记拒绝过我们的人。我就这样被你瞒了几百年啊，小子。

    铃兰花

    ……

    我们……行走的道路……都是错误的吗？

    一直以来都有人拒绝我们……只是我自顾自地以为把人变成老鼠是正确的……

    我究竟……

    野蔷薇

    反正那孩子回去的时候你就又会忘记了。

    你弟弟不告诉你是对的。如果想要拒绝的人其实都拒绝了我们，那你做的事也没什么不对。

    既然想要活下去的这丫头最后也活下去了，我也不该像这样继续骂你畜生了吧。

    喂，小子，只是你连我都不告诉，有些太看不起我了。

    鸢尾花

    对不起，老师。

    野蔷薇

    罚你在这丫头回去以后，把这件事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不然我连你天天去找哪个姑娘都不知道，岂不是白养你了？

    鸢尾花

    老师这么说也太令人害羞了……

    野蔷薇

    在我们这些最初变成老鼠的人里，你是吃下最多鸢尾花的人。

    我曾说过吃下最多鸢尾花的人会比其他人都幸福。

    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只有你不会忘记过去的一切吧。

    鸢尾花

    是的。我记得所有的事。无论是老师姐姐妹妹们的事还是格尔达的事。

    我不曾遗忘过任何美好的记忆。

    野蔷薇

    这花朵确实是给了你祝福。

    我已经不记得我当初是如何捡到你们，怎么把你们带去我家的了。

    鸢尾花

    ……

    野蔷薇

    要说清楚自己都遗忘了什么有些悖论，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我究竟遗忘了些什么。

    既然你记得那些美好的记忆，你一定曾经也与我们诉说过，却也被我们有限的记忆给遗忘了。

    我希望无论多少次我们遗忘了过去，你都能再次告诉我们。

    鸢尾花

    一定。

    铃兰花

    喂！

    我们……是一家人吧？我却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鸢尾花

    没关系的，姐姐！你能从你的道路中获得幸福，对我来说就很满足了。

    只有自己想变成老鼠的人变成了老鼠，没有人因为你的行为受到了伤害。你如果认为自己是老鼠很幸福……忘记我的名字也没关系。

    我想如果你知道自己忘记了这么多，一定会——

    铃兰花

    什么叫一定会啊！别太自以为是了！

    我说过，即使道路不同，我们也是一家人吧？

    虽然在给人带去花朵的时我从未动摇，但在发现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的时候，我还是很悲伤的。

    以后无论多少次，在我再次忘记你的名字时，加伊，你都要告诉我。

    鸢尾花

    嗯，我会的。

    铃兰花

    我说……谢谢你。

    一直以来你都是为了我才隐瞒我们的吧。

    那么我以后也不想知道有人曾拒绝过我们。我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坚定，继续走在我选择的道路上。这你就继续瞒着我吧。

    鸢尾花

    一言为定，姐姐！

    格尔达

    铃兰花，野蔷薇，对不起，但是我要回去了。

    铃兰花

    我原本并不希望你回去。

    但是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不知道这些关于我们的真相。他一定会继续瞒着我们。

    即使在你回去以后我就忘记了，至少在现在这个瞬间我想起了我弟弟的名字。小格尔达，谢谢你。

    回去吧，小格尔达，回到你的身体里！

    在我把无数人变成老鼠的时间里，我一定不曾像今天这样希望一个人能回去继续做人类。

    格尔达

    你真的是个温柔的姐姐！就像我们第二次见面时那样。如果以后还能和你做好朋友就好了！

    铃兰花

    别说傻话了。再次见面我一定又想把你变成老鼠，请别再来了。

    反正那个臭男人一定会去找你的，不是吗？

    鸢尾花

    我会去找你的，小格尔达。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会因为我而选择我们的道路。是你给我们带来了救赎。

    以后你在病房里的日子，死神先生都一定会伴着花朵出现！

    这回无论医院里有没有人死去他都会来了。

    格尔达

    是你会来！

    鸢尾花

    是我会来，我的小格尔达。

    格尔达

    嗯，一言为定！

    那我要回去了。我该怎么做呢？

    鸢尾花

    我想和最初许愿时一样。

    只要许愿说要回到病房，回到你的身体里，鸢尾花的力量应该就能把你带走了。

    格尔达

    真的吗？

    像这样……？

    鸢尾花

    ？

    格尔达

    我要回去！让我回到身体里！

    铃兰花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加伊，你确定吗？是不是还需要做些别的什么？

    鸢尾花

    我看过她拒绝时的样子，确实只是许愿要回去而已。

    格尔达

    我想回去！

    野蔷薇

    喂，小子，有什么不对劲！

    【bgm 手招く森】

    格尔达

    我没有回去？

    为什么？我不是许下了回去的心愿吗？

    鸢尾花

    花朵……没有回应你？

    你的手！格尔达，你为什么像我们一样……

    铃兰花

    她飞起来了？！喂，快去抓住她！

    鸢尾花

    小格尔达！

    铃兰花

    她要变成老鼠了？不对，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对她做了什么吗？

    鸢尾花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格尔达，快停下！不要再往高处飞了！快回到地面上！

    格尔达

    对不起，我好像无法停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像身体不受控制……

    铃兰花

    如果不是站在这里的她发生什么了，难道是她留在医院的身体……

    格尔达

    ……鸢尾花？你在哪里？

    铃兰花

    难道说……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恐怕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该不会——

    【白屏闪】

    【泛黄】

    医生

    你虽说你这老鼠的身躯无比美好，但也会遗忘事情啊。

    来做个实验吧，小老鼠。

    这个密封罐中放着病菌。虽然不致命，但让人生个病还是够的——

    铃兰花

    你要做什么？

    医生

    很简单，我先变成老鼠试试就好了。总不能让那孩子走一条未知的道路吧？所以我希望能见你一面。

    原来你长成这个样子啊，小老鼠。

    铃兰花

    你就因为这种心愿自己吃下了花朵？你还是第一个主动吃下这花朵的人。难道你也想变成老鼠吗？

    医生

    你说这百年间，你不记得有任何人拒绝过你们吧。

    医生很清楚病人的求生欲望到底有多强，虽然在疾病面前选择解脱的大有人在，但是数百年间没有一个人拒绝过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究竟忘记了多少东西？

    铃兰花

    你想说什么？我说过了，能被遗忘说明不是重要的事。

    医生

    小老鼠，你在动摇啊。你说老鼠不使用称呼，实际上只是你忘记了他们的名字吧？

    铃兰花

    ……

    医生

    所以我想做个实验。我现在是病人，吃下了花朵，确实来到了你面前。

    如果我拒绝你会发生什么呢？

    铃兰花

    你要做什么？

    医生

    我拒绝你。我拒绝成为老鼠，我现在就要回到身体里。

    如果如我所猜测的那样——那你会把这一切忘记。

    铃兰花

    怎么可——

    【白屏】

    铃兰花

    喂，医生，你做了什么？

    医生

    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悲的死人……什么死神！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悲的东西啊！

    喂，你说这花朵会把她带去幸福之地吧？

    铃兰花

    是啊。她会成为美丽的老鼠，变得和我们一样。

    医生

    把那花朵给我吧！我不会让她再受更多折磨了。

    比起食用我有更有效率的摄入方式。

    铃兰花

    你们使用的那种针管注射吗？

    医生

    听好了死神，我会把这花朵加在下一次的止痛注射里。

    我会将她，小格尔达，毫无痛苦地送去你们的世界……

    我是那孩子唯一的依靠。我不会让她忘记我的。

    绝对不会。

    铃兰花

    她不会忘记你的，是你拯救了她。

    医生

    不，是她会来拯救你们。

    幸福之地？开什么玩笑！

    变成老鼠就会把一切都忘记。

    如果她选择变成老鼠，就会连我的名字都忘记吧？！

    那怎么行。我是那孩子唯一的依靠。

    死去才是解脱。死去才是幸福。

    我既不会让她痛苦地继续活着的折磨，也不会让她变成忘记一切的老鼠。

    我要让她永远记住我的名字而死去。

    可悲的生物们，自以为自己走在幸福的道路上，不过只是永远地被困在了死亡的世界里。

    这孩子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可怜的，可悲的，可恶的老鼠。她是我的小女孩。

    我会送她前往真正宁静而永恒的死亡。那里才是幸福所在。那里有真正的花朵，鸟群和海洋。

    只是我的小格尔达，你是个多么善良的孩子啊。

    连老鼠都想要“拯救”你。那项链是他们的希望吗？

    那你就在死前去拯救这群可悲的老鼠吧，告诉他们他们有多可悲。

    带着你重要的名字——

    【泛黄结束】

    铃兰花

    那医生……不是在止痛剂中加入的鸢尾花吗？

    老鼠牛奶到底是什么？！老师，你看见了吗？你知道吗？

    野蔷薇

    那是现代的药剂，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铃兰花

    那医生想要杀了她啊！他恐怕加的……是毒药！

    格尔达

    …………

    鸢尾花

    如果现在她选择回去，岂不是——

    铃兰花

    已经死去的人，再吃下鸢尾花也没有用处了。

    鸢尾花

    不能回去！！格尔达，你会死的！！如果是这样哪怕变成老鼠也行——

    格尔达

    …………鸢尾花……

    ……你在哪里？

    鸢尾花

    格尔达，你——

    格尔达

    在这里吗？

    铃兰花

    怎么回事？鸢尾花就在你身旁啊？！

    野蔷薇

    ……！

    等等，不是那边！那家伙要摔下来了！！

    【se 重物摔落声】

    铃兰花

    ——！

    野蔷薇

    喂……不是吧……

    喂！！

    铃兰花

    血……？怎么会！她不是——

    鸢尾花

    都别说话！！！

    野蔷薇

    ！

    鸢尾花

    ……声音太大的话，这孩子就听不见了……

    铃铛的声音。

    那是那条项链的声音。金色铃铛碰撞出的声响，就像他们当初听见的花朵的声响一般清脆。

    在安静的花田中，鸢尾花拿出了那条项链轻轻摇晃起来。

    格尔达

    ……

    鸢尾花，你在这里吗？

    对……不起……我好像看不清了……

    一定是毒药让我看不清了吧，别担心，铃兰花……我还能……

    鸢尾花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

    格尔达

    不是的，鸢尾花。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选择了来你身边。

    是现在倒下真是太好了……

    因为，你看，你就在我身旁不是吗？

    而且大家……都不会发现……

    鸢尾花

    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如果我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是在顾及我的心情吗？你……真是……

    这样下去你就再也无法站在这里了！

    格尔达

    鸢尾花，你能帮助我完成最后的心愿吗？

    你能把我带来这里，我真的很幸福。只是我好像没有时间了……

    神明真是残酷啊……明明这是我真正想要活下去的时刻……

    鸢尾花

    ……！

    【黑屏居中，雪花屏音效。以下每一句闪现出】

    不要祈祷。

    任何时候，都不要向神明祈祷。

    如果世界上有神明，那一定是坏心眼的神明。

    如果世界上有命运，那一定是无法被阻止的命运。

    是我的错。

    是我没能发现这一切，自以为是地以为这是给那孩子幸福的道路。

    我自以为是地以为既然那孩子会选择“活下去”，即使一度来到我身边也没有关系。

    是神明还是命运希望这孩子走向灭亡？

    是我的错。是我在本能阻止这一切的时候选择了祈祷。

    如果当时我没有沉默而是不计一切代价地阻止这一切发生，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那样我们是不是还能有机会像以前一样，聊着花朵、过去和美好的未来？

    铃兰花

    不是说这种话的时间吧！得快点——

    鸢尾花

    ——快点选择留下变成老鼠啊！这样至少能作为老鼠存在，而不是……

    格尔达

    谢谢你，鸢尾花。

    我只是没有想到……那真的是毒药……

    医生先生连选择的权利都不想给我啊……

    铃兰花

    喂，喂！

    野蔷薇

    别说话。

    那医生想杀死她吧？这样就不用像我们一样接受折磨了。

    在永无止境的时间中把过去的事的人都忘记的折磨。

    同样是知道了真相的人，他的选择比起那小子而言真是残酷啊。畜生。

    鸢尾花

    ……

    小格尔达，你说你还有最后的心愿吧？

    我会帮你完成的。无论那是什么，我都希望能帮你完成！只要你——

    格尔达

    对不起。如果我变成老鼠的话，我很快就会忘记你的。

    鸢尾花

    我会和你诉说的！无论多少次，多少次，你忘记我的名字也好，甚至不记得我是谁也好，我都会告诉你我们的故事。

    遗忘了就再度诉说，再次遗忘了就再次去经历。我会带着你去往我们去过的地方，讲述那些花朵，海洋——

    格尔达

    那一定……很痛苦吧……？

    如果世界上最后一个记住你名字的人也忘记了你的名字……

    遗忘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好了。

    如果我无数次地遗忘了你，那才是选择了最残酷的道路……我不想那样……

    鸢尾花

    没有关系！

    格尔达

    听我说，死神先生。

    如果就此死去，我们的故事就会就此消失……

    我本想选择活下去，但这条道路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鸢尾花

    ……！

    格尔达

    你在还是鸢尾花的时候说过，老鼠牛奶给你们的力量来自愿望吧？

    这件事越难做到，爱意就越强烈，你们的力量就越强大。

    而你在死神先生的时候曾让我对着项链而不是鸢尾花祈祷。

    我……一直以来，都对着这条项链祈祷着……

    祈祷着我能与你相见，祈祷着我能永远记住你，祈祷着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我想如果是真的，你一定能从中获得力量。

    【黑屏】

    【bgm そのままで】

    鸢尾花

    你在这条项链上注入了难以想象的爱意和愿望。它所代表的愿望之大很有可能超出你的……想象。

    鸢尾花

    连项链这种死物都能赋予心愿！那简直是能起死回生的力量！

    【黑屏结束】

    格尔达

    现在你是加伊了。

    加伊……你能带我回到病房吗？

    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也看不清路了……我很快就要死去了。

    鸢尾花

    不要说这种话！

    这……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它在带着我们飞行？我无法阻止，是……这条项链？

    这是你所期望的吗，小格尔达？等等，我——

    格尔达

    至少在最后，和我一起回到那里吧。

    加伊，加伊。

    你知道吗？心愿真的是有力量的。

    只要那心愿足够强大，足够执着，足够长久——

    我真心认为那心愿就会实现。

    你说过神明都是坏心眼的吧？神明没有给我们任何道路。

    老鼠牛奶即将杀死我，但是它……把我的心愿用这种方式带到了你面前。

    那么如果神明没有给我们道路，我们就自己走出一条道路吧。

    既不是活着，也不是死去，也不是变成老鼠的道路——

    格尔达

    你看，我们真的回来了！

    虽然我已经看不清了……但是这味道我不会忘记的。

    鸢尾花

    格尔达，你的身体果真已经……

    格尔达

    听我说，加伊，我还有一个最终的愿望。

    你或许会说我贪心，明明许下过这么心愿，还有什么最终的愿望……

    我不喜欢公主的故事，因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普通的女孩只会许下普通的心愿。而普通的心愿才是最庞大的心愿。

    我最后的心愿，是有关未来的心愿。

    鸢尾花

    未来？

    格尔达

    实际上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的手了。我应该很快就要消失了吧……

    鸢尾花

    格尔达，求求你，不管以什么形式也好——不要消失！请留在我身边！

    格尔达

    明明已经这样了，我却还是希望我们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在那个未来里，你没有变成老鼠，我也没有吃下鸢尾花。我们在跨越了几百年的时间后相遇，普通地坐在这里聊着天，吃着甜点……

    我已经没有这种未来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拥有这种未来。

    你给我带来的希望，花朵，海洋的故事……你能帮我去看吗？

    鸢尾花

    我不要！那种未来，如果没有你一起看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格尔达

    就像你变成死神先生陪在我身边一样，我也会在比任何人都要近的你的身旁。

    我就此许愿，我们能够一起活下去。

    你的灵魂与我的身体，如果是是这种形式的话，说不定就能骗过神明大人了！

    鸢尾花

    那样，你不就——

    格尔达

    我们约好了，我不会消失的。

    或许我会和你一样在这身体里，或许我会像死神先生一样变成背后灵——又或许我也会变成像鸢尾花那样的小老鼠？

    无论以什么形式都好，我只想能与你一起前往美好的未来。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鸢尾花

    格尔达！

    格尔达

    不要忘记我的名字。

    在你醒来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的话——

    【白屏】

    鸢尾花

    格尔达，格尔达——！！

    真是耀眼又温暖的光芒啊。

    那是即使已经看不见的现在，我也能感受的到温度的光芒。

    白色的光芒来自鸢尾花，金色的光芒来自那条项链。

    原来光芒，就是心愿啊。

    那这道蓝色的光芒，一定如我所说——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能听到人的祈祷，请于此刻聆听我的声音。

    我希望能与这个人一起活下去。

    这不是我祈求你能赐予我们的道路，而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我们要前往的世界，会有真正的花朵、鸟群和海洋。

    加伊，我希望我们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

    带着所有美好的回忆，永远互相陪伴着的幸福。

    【白屏结束】

    【以下场景均为渐变转场】

    医生吃惊立绘

    格尔达立绘

    【渐变转场】

    【渐变转黑屏 久一点】

    【se 嘈杂人声】

    医生

    小妹妹，恭喜你！从最新的诊断看，你的病已经痊愈了！

    格尔达

    谢谢你，医生。

    医生

    不客气，多亏了你上一位医生在这留下的资料。那个人真的对这种疾病的研究极为深刻，其实再过个几年本就能治好你了。

    格尔达

    ……

    医生

    啊，真抱歉，我不该提他的！毕竟他做出了那种过分的事。什么都敢给病人注射，那根本不能被叫医生啊！要是让我抓住他，我一定要把他在监狱里关三十年。

    格尔达

    ……是吗。

    医生

    他留下的注射剂被我们发现是有剧毒的。被注射那种剧毒即使是当场死去也不奇怪……

    小妹妹，你真了不起！一定是神明保佑了你。

    格尔达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你回来啊……

    医生

    你在说什么？孩子，我年纪大了总是听不清。

    格尔达

    抱歉，医生，没什么。

    医生

    哈哈，没事，小孩子总是喜欢自言自语。

    你说话太成熟了，可怜的孩子，偶尔像小孩子那样撒撒娇也是可以的。我孙女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闹着要看花。

    格尔达

    看花？

    医生

    这附近最近被人发现有一片野生的鸢尾花田呢！漂亮极了。像你这样的小女孩，不去看看花太可惜了。

    格尔达

    谢谢你，医生，我以前去看过了。

    医生

    是小时候你的父母带你去看的吗？我最近听说他们发烧死在了家里。

    格尔达

    是我自己去看的。他们吃下了花，不会回来了。

    医生

    这话由我说可能不合适，不过他们罪有应得。四处可都传着他们资助杀人医生，想杀死自己孩子的事！

    真是又坏又蠢！连那种花有毒都不知道，恐怕是当成了治疗发热的药物吧。

    格尔达

    ……

    不是的。是我姐姐给他们的。

    医生

    你还有姐姐吗？我以为你是独生女。

    格尔达

    ……不，没有。

    医生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是想要个朋友。没事，以后你再也不用被关在这里了！

    你可以出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再没有人想要杀死你了。

    格尔达

    医生，我拜托你的事……已经完成了吗？

    医生

    当然！我妻子最擅长做这种事了。孙女刚出生的时候，她可是在孙女的每件衣服上都绣了孙女的名字呢！

    只不过你为什么要在裙子上绣这个名字呢？

    格尔达

    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不想忘记她。

    医生

    看来你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啊。

    也是，哪有女孩子会喜欢被叫男孩的名字呢？你父母一定是只想要个男孩。真是过分。

    以后你就叫格尔达吧！

    格尔达

    ……

    医生

    你可以走了！加伊，外面的世界可是很美好的，你一定想象不到。

    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小格尔达了吧？瞧我这记性。

    【渐变白屏】

    格尔达，你在吗？

    我们要出去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也无法听见你的声音，触碰你的存在——

    但我相信你仍旧在我身边。

    你的愿望真的实现了，不是吗？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愿望，那是比任何事都要宏大的幸福的愿望。

    无论以何种形式，我们都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待在一起。

    我从心底里感受到了幸福，我想如果你在的话，你也会这么想吧。

    不过，我仍旧希望你能实实在在地站在我身边。你曾经在面对死神先生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想到这里，我就会感觉我们心意相通。

    对了，姐姐和老师虽然不记得你了，但是并没有忘记我的事。

    “这里最近吵死了也就算了，加伊，你小子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个女孩子？”老师这样念叨了一番以后就把我从花田赶走了。不过她看上去很高兴。

    虽然我看不见她们，但是我知道她们还在那里。我想一定是你的祈祷让她们不再遗忘我吧。

    你也一样，我的小格尔达。

    就像你希望不要遗忘我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也不会遗忘你。

    而且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不是吗？

    毕竟我们约好了，要去看美丽的花朵，吃甜点，看海洋。

    在吃到砂糖块的时候，你一定又会说我品味很差吧？

    不过没有关系。

    我当初只想诅咒的药剂，老鼠牛奶……

    在当时你许下那个心愿的瞬间，一定融合了你的希望与我们美好的愿望。

    它摆脱了医生加的毒药，摆脱了鸢尾花遗忘的诅咒，摆脱了老鼠的命运。

    我在想，是不是它给我们开辟了这第三条全新的道路？既不是死去也不是活着，也不是变成老鼠的道路。

    开玩笑的。你听我这么说一定会生气吧？毕竟这是我们自己走出的道路啊。

    格尔达，我们在幸福的未来再会吧。

    相信在那时，你一定会露出比最初见到你时更幸福的笑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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