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挑战探案/恐怖悬疑,如果不成功也可单纯用来吸奶条
修改太久所以配图没能画完……之后再增加(心虚
是中立善良和守序邪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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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睁开眼睛时,下意识的惊叫。
房间里黑暗极了,像母亲的腹中一般。或许,如果你不是突然陷入昏迷后在这里醒来,你会更喜欢这样纯粹安宁的黑暗吧……但现在你并不能欣赏这份宁静。
在呼喊求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你沉默下来,轻声向上帝祈祷。正如早期人类在蜷缩在山洞中,向他们大脑中幻想出的原始神灵祈祷。无毛猿的肢体如此柔弱,野兽,石块,在青苔上脚滑摔倒都能够轻易的杀死它们。恐惧成了它们的本能——此刻,也是你的本能。
空气中漂浮着湿润的水汽和土腥味,旧木板淡淡的霉味,你等待自己的呼吸平息,才终于起身,抚摸身边的一切,企图得到更多信息——仿佛那就能令人更加安心似的。
但那些信息都相当单纯和无用:你的身下是一张结实的木床,铺着简单的被褥,沾染了湿气,令你有些不适。木板相当结实,渗透出地底深处来的,几乎要结起冰的湿冷。
你继续摸着。地板的边缘延伸到墙面,再往上是天花板(只比你的头顶高一点,你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伸展开手臂,两侧的空间也同样窄小,勉强让你的指尖不能同时摸到两侧。床脚有一个马桶,你用惨痛的那种方式知道了这一点:一脚踹了上去。你的惨叫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传播,没有回声。
你孤身一人,只有自己绝望的声音陪伴:"上帝啊……",你轻声呜咽,开始哭泣。
可是上帝没有注视着你,亲爱的,只有我。
我在注视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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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日的到来并没有让萨雷里警局的工作轻松多少。有些人等待着那个无法无天的12小时,有些人却在那之前就开始兴奋起来:十几个帮派成员在大街上就开始互殴,被逮捕后从警车上一路互相叫骂到局里,个个都在喊"等七点一到就杀了你"。里欧恨不得把他们的嘴都贴上胶带,但那十成十违法还会导致他被扣工资,于是只能把他们铐在拘留室里逃了出来,在警车上苟且偷生。
谁让他自告奋勇的在杀戮日这天执勤,其他人都早早的下了班(有几个人甚至在城市边缘开车等着离开的指令),剩下两个小组的人在人心惶惶的城市里四处救火。警车鸣响着笛声,警告所有已经蠢蠢欲动的蛆虫们,从直到不久前还繁华喧闹的城市中心驶过。商场的广告牌上,性感男明星的内裤广告与女明星涂上口红的嘴唇之间跳出'准备好杀戮日!'的字样,宣传着消防斧、棒球棍、足球头盔和枪械。奢侈品和金店警惕的关了门,小型卡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等待剩余那些坚持营业到最后一天的硬汉们。
有几个店员还在慌乱的搬运办公设备,警笛声似乎令他们稍微安心了一些。里欧干脆停在附近,让警笛声笼罩他们。有个店员远远的喊了声感谢。
只剩下一家小小的亚裔超市警惕的开着门,年迈的老板坐在柜台后,有一种令人敬畏的平静。里欧进门时下意识地向他点头示意,老头擦拭一支步枪,头也不抬。这位勇敢的店主显然愿意为了自己的产业而冒险。里欧看了看表,决定放任。
比起对一位想要保护自己财产的老人吹毛求疵,他还不如去警车里等待自己的撤退指令。
薯片在牙齿的咬合下轻易碎裂,没能让他出气。看见一位老人做好了开枪的准备并不会令人感到轻松愉快。这座美丽的城市马上会成为杀戮场。警察们仍然能够调取城市中所有的监控,他们能够看到每个人是如何被杀,但是却对那些耀武扬威的恶党束手无策。
里欧趴在方向盘上,一边吃薯片一边忍不住用额头砸方向盘。柔软的皮革阻止了疼痛,在挫败感中他不由得低声呻吟。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是被人在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不适感持续着,他有点想吐,却吐不出来。
他像要彻底更换身体中的空气一般深深叹气,然后用尽全力呼吸。车里的空气沉闷,带着密闭空间独特的异味和车载空气清新剂的化学薄荷味。
窗外也只有沉郁的,等待被杀戮搅动的空气。整个白天萨雷里都晴朗无云,可是空气闻起来是湿润的。也许要下雨,也许不会。也许只是海风裹挟着雾气。无论如何,水汽随着他的呼吸在肺叶里沉重的堆积起来,令人头晕。
里欧不知这愤怒要向哪里去。他入职时并不知道这份工作如此……令人疲累。就职宣言里的话此刻都更像是个笑话。至少在今晚,他没有服务公民、打击暴力和维护和平。面对危险他退缩,需要帮助的人就在城中但他只能不管不问——而这一切都是以法律的名义。
"……so help me god. "
里欧几乎没听到自己说出这几个字时的声音。
他从公立学校摸爬滚打到社区大学,又转去公立大学的犯罪学——并不是什么名校的强势专业,可对一个衰落西裔社区里,既不聪明也不富有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可以炫耀的学历。每一门课的考试和作业都难得要死,没人可以帮他,学费得自己赚。喝咖啡到精神恍惚时他像念咒一样不停的念着这份入职宣言,那些伟大的字眼像一种催眠,强迫他继续。
如今他独自趴在警车里,再去看这些字眼时甚至懒得抬起眼皮。就像任何一份工作一样,当你在行业外崇拜它时,眼中的光使人盲目,于是你看不到那伟大职责和丰厚回报之下的一切疲劳,苦难,空虚和潜规则。而当你亲身体会之后——太迟了,你已经被它吞噬,人到中年无力再起。它就是你所知的社会,你困在这里,日复一日的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你与自己搏斗至无力,只能对眼前的一切逆来顺受。
心怀侥幸的人们直到时限前最后一秒才开始逃走,有的车子焦急地闯过红灯,有的在他眼前停下,尴尬的犹豫着——好像他会花时间去阻止他们似的。还有半个小时,对讲机里念出了他的警车编号:"……冈萨雷斯警目准备撤离。"
里欧有那么一会不想要回应这条指令。他伸手示意叫他们快滚,车子驶过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几乎有点羞耻。对讲机里重复了两遍,不得不问道:"冈萨雷斯警目,你在吗?"
"我在,收到命令。",里欧强迫自己回答,对自己为难这个无辜的调度员感到愧疚。那并不是她的决定,对传话人生气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是得离开这里,避开杀戮日的所有纷争,假装自己对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责任。
一言以蔽之,逃走。
他们从没说过这也是警察的职责之一。
城市的边缘聚集着警察和医护人员,临时帐篷层叠,医护人员焦急的彼此联系着,试图统计带出来了多少绷带,外伤和消炎药,应急药物。有人接到了调度中心的电话,在喊着求助。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此刻进入城市就绝不会有时间回来。有一辆救护车几乎出发了,但最终还是停在了那条界限前。司机被拽下来,跪在车边嚎啕大哭,白色外衣的人们聚在她身边,谁也没有说话。
里欧只能在警察营地里停车,拎着半袋薯片加入自己的同事们。他是最后一批撤离的,城市边缘的阻拦网上甚至已经开始了倒计时。里欧不想看那个数字的倒数,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手机——他打开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手机屏幕上以最大的字体闪烁着警告,打开每一个app都跳出抢眼过头的字提醒他离开萨雷里。推特上的人们(再一次的)吵成一团。支持、反对、哀悼、看戏、参与和被卷入的人们各自登场传教。甚至还有人在求助——在只剩下三分钟就要杀戮日开场的萨雷里市区。
里欧花了一会才意识到那不是某个人在社交媒体上的求助,而是来自他的一名线人。直到五六年前这人还是社区的一员,直到经济危机和随之而来的通货膨胀令社区,他的生意、家庭和他自身都分崩离析。如今他避开旧识,在城市的另一角流浪,直到被巡逻的里欧发现。破产的社区的碎片被里欧捡回一片,他们偶尔一起在公园里分享奶奶做的炖菜,像从前一样。
六年前款式的手机拍摄的照片模糊得难以辨认。里欧只能勉强看出流浪者们躲藏的废弃大楼门口有一辆白色的车子,旁边站着一个白色的人。某种庞大的器械在他的身边,等待着杀戮日最后的倒计时。而文字简短得毫不显眼:
"救命"
"有人在营地外面"
来者不善。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里欧不由自主的倾身,像是要从手机屏幕里钻进去似的贴近那张模糊的照片,感到冰冷的夜风从他的后颈一直抚到腰椎。战栗的恐惧和愤怒令他汗毛竖起,却四肢僵硬。他不能行动。物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里欧不被允许行动——这身警服绝不能参与到杀戮日中。因此,他也就不敢行动:那代表着必然的解雇。无论如何,里欧仍然喜欢这份工作,也需要它。
出路近在眼前:忍痛拒绝,不到三分钟后他就能享受酸苦的愧疚和香甜的释怀,像个等待命运替自己做出决定的胆小鬼一样接受结果,假装自己没有选择:"因为时间来不及了!"。或者如果他是个无牵无挂没有亲人的单身汉,就可以脱下警服冲进城市里,把每个携着恶意前来屠杀的人都拖进监狱。不过脱下警服的他没有资格把人关进监狱,穿着警服的他不被允许进入城市,而且他除了家人外还有两条狗。
这幻想是彻头彻尾的自我安慰,像个青春期的孩子幻想着自己一跃而下叫所有恶毒的家长、老师和同学们都后悔一样,幼稚且自以为是。一个成熟的人应该遵守规则、无视求助,然后心怀着愧疚继续生活下去,将一切推给那反人类的杀戮日制度。
里欧不擅长应对愧疚。
他的手指按得液晶屏幕上荡漾出彩色波纹,"等我过去"这四个字刚刚被发送出去,他甚至来不及确认对方的回应,身体就已经站了起来。背叛的快感带着令人惊恐的失重感,他站不稳,头晕目眩。成年人生活驯养出的新本能尖叫着,向他论证这个决定有多么愚蠢、鲁莽、自毁,"你三十岁了!"后脑勺的某个声音朝他怒吼:"你没资格冲动!"。他紧张得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但还来得及对那声音骂一句"他妈的闭嘴"。
"我得进去。"他迈步之前对身边的某位同事说,几乎没注意那是谁。
"什、里欧!你他妈想什么呢?你会被撤职的!"骤然被通知了这件事的无辜同事震惊地试图抓住他,但显然不会成功。冈萨雷斯警目从来不是最聪明的,但强壮、警惕、忠诚,执着——像一只警犬。即使在人类警员也被迷惑的时候,警犬也得相信自己的鼻子和训练,强迫自己的人类警员继续调查下去。这执着有时候显得像是偏执,比如此刻。
警车在他的背后逐渐淹没进黑暗里,他的同事没能追上他——作为最后撤离的一批人,他们的位置原本就在离界线最近的地方。那界线如此鲜明却又可笑,在门关上之前,它也只不过是地上的一条标记。
里欧冲过去,没有听到身后的一片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