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暑退
评论:随意
提示:《明侦》为灵感来源,人物、流程和名词设定均借鉴明侦。
上两篇请见前两个月的关键词,2的链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44109/
鬼侦探决定先去造梦工厂搜查证据。
可是鸥女仆要怎么处理呢?鸥是一个AI管家,跑应该是跑不了的,但如果她是被凶手利用的人,凶手在自己离开期间对鸥做手脚该怎么办?
于是鬼侦探决定把鸥带上,一起前往造梦工厂。
造梦工厂是现今人类为数不多的可以工作的地方了,他们通过科技提取造梦工人的一个个梦境,源源不断地为全世界的人类提供一晚又一晚的好睡夜,可这样的光景还能持续多久?就像13年前,因为何前沿提出的“让233个AI来尝试为人类造就完美的梦”而导致的工厂暴动案一样,虽然最后因为技术和舆论的原因失败了,但如果有一天,AI们也能做梦了,那么人类就又失去了在世界里的一片立足之地。
鬼侦探曾经是坚定的AI拥护者,但这么多年经历了一桩桩的事件后,她也不由得动摇起来,未来,人类和AI到底将如何平衡?
撒厂长一路上都在啰啰嗦嗦地表述自己和张造梦是绝不可能去杀害甄法官的原因,听到鬼侦探耳朵都快自闭了。最后她忍无可忍,只好请张造梦带着撒厂长离开她身边。
张造梦在把自己和撒厂长身上的钥匙给到鬼侦探手上后,把还想说两句的撒厂长软硬兼施带走了。
鸥女仆被鬼探长留了下来,两人一起前往撒和张的空间,进行证物搜寻。
在撒厂长的办公室里,鬼发现了一沓汇款单,尾号为9958的账号向尾号为2333的账号每个月都要汇入一笔不小的款项,而且附言都是:X月保护费,请继续高抬贵手。
什么意思?鬼脑子里都是问号。
正在疑惑之际,鬼看到鸥正捧着一本册子,一目百行地翻看着。
是造梦工厂的账目。
鬼侦探问:“鸥女仆,请问造梦工厂这样的企业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我数学不好,你帮我算算。”
“接到指令。”鸥女仆加快了翻看的速度,半分钟后回答道,“造梦工厂在过去的12个月里,每个月流水在2个亿左右。”
鬼侦探心想:哇哦,看不出撒厂长是个富二代呢。
鸥女仆继续说:“但因为造梦工厂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人工成本很高,技术迭代和机器维护也非常频密,所以虽然每个月有2亿左右的流水,但实际上每个月的净利润不过在1000W左右。而且这是在工厂这两年使用张造梦的技术改良了整个产品线后才有的,之前每个月还要更少一些,可能只有700W不到。”
鬼侦探:……就说看不出撒厂长是个富二代。
鬼侦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一沓保护费汇款单,每个月,不管到底工厂情况如何,账号9958向账号2333汇款的数目都是不会变的,汇款持续了十年,每个月都是1000W。
9958应该是撒厂长的账号,鬼侦探在心里推测,只是2333到底是谁,又凭什么要了十年的保护费?而且工厂只有这两年才能勉强填上这个坑,那么多钱,撒厂长到底是哪里搞来的?
果然,在另一个抽屉的深处,鬼侦探找到了又一沓借款单,都是撒厂长这么多年借的高利贷,有部分还清了,但是大部分还在利滚利。
就在这时,鬼侦探听到鸥女仆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念起了一段这样的新闻:“MG3189年,何前沿提议要把233个机器人放入造梦工厂工作,并很快进入实施阶段。造梦工厂工人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用血泪抵抗何前沿的行为。53个优秀的造梦工人在完成他们最后一次梦境制造夜的工作后,以集体自杀的极端方式,表达对这一行为的抗议。老撒厂长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在众多媒体面前崩溃痛哭后,晕倒入院,进行抢救。”
鬼侦探凑过去看了一眼鸥女仆正在读的报纸,除了白纸黑字印刷的新闻外,还有一行刺眼的红字愤怒地写着: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血海深仇,要你们用身败名裂来赎!!!
重复看了两遍新闻,鬼侦探确信里面只有一个何前沿,“你们”,从何而来?
突然,鬼侦探灵光一闪,一些碎片化的线索隐隐约约地联系了起来。
她把撒厂长叫了过来,问他:“撒厂长,你的保护费能说说吗?”
撒厂长一改刚才的啰嗦,闭嘴不谈了。
鬼侦探没有放弃,她继续问道:“是不是何前沿要求你每个月给他保护费,然后他就放过你的造梦工厂,不让工人丢饭碗?”
“……”撒厂长变成锯嘴葫芦了。
“那我先去张造梦那里看看。”鬼侦探拉着她的临时得力助手鸥女仆走出房门,并回头给了撒厂长一个wink,“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张造梦的房间非常简单,呃,或者可以换个词,叫简陋。
明明是工厂的骨干,但是房间里几乎空荡荡的,除了几箱好梦药丸外,几乎没什么东西。
鬼侦探找了两圈后,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她的思考方向错了?
“这里有古怪。”鸥女仆站在角落里盯着一面墙,鬼侦探过去摸了几下,感觉到这片区域不是真正的墙体,似乎是一个镶嵌在墙体里的盒子。
“大概率是虹膜锁,得想办法打开。”鬼侦探说。
正当她准备把张造梦叫过来开锁时,听到鸥女仆自言自语道:“张造梦资料调出,调出完成,开始调整虹膜。”
鬼侦探惊讶地看向鸥女仆,发现她的黑眼珠内正有细微的光在闪烁,没多久,这面墙体上竟然显现出了一道长方形的蓝色门的轮廓,轮廓消失后,里面出现了一条幽深的走廊,而从走廊穿过去后,竟然是一个满是机器的密室!
密室里有甄法官的资料,屏幕上是甄法官各项生命体征的监测,从03:59开始,心跳监测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而在另外一台机器上,还有鸥女仆的相关资料,显示从几个月前开始,张造梦就开始以某种手段黑进了鸥女仆的大脑,并篡改了底层代码!看来张造梦可不是个简单的造梦工人,还是个顶级黑客!
震惊一个接着一个,鬼侦探的嘴都合不拢了,这一系列的证物,完全可以作为张造梦杀了甄法官的证据!
正当她忙着取证时,张造梦和撒厂长走了进来。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撒厂长拳头紧攥,但在他看到鸥女仆眼睛里的流光后,马上明白了过来,“是你,是你……”
“我没杀甄法官。”张造梦声音有点颤抖,“我是想杀他,但我还没有成功,他就已经死了。”
“是我指使的。”撒厂长站到了张造梦的前面,“我跟甄法官有不共戴天之仇。”
“撒哥!”
“你让我说!MG3189年,我的父亲老撒厂长,在那场工厂暴动案中死了,他入院后不久就离世了,我们为了稳定人心,只好对外宣称父亲的病需要静养。那年,我16岁,还没有权利成为新的厂长,是张的父亲,帮我顶了两年,直到我成年,才终于有资格成为这个厂的厂长。也就是那一年,我发现,当年的工厂暴动案,根本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撒厂长沉默了两秒,才继续讲这个故事,“表面上看,是何前沿想要推动AI派在社会上的势力,才不顾一切地来侵占我们人类的生存空间。其实,这一切都是幌子,何前沿只是打着AI派的牌子,在疯狂的敛财而已。他真实的目的,是要用自己领袖的身份,为自己搜刮钱财。”
“所以汇款单上的2333是何前沿的账号。”鬼了然了。
“没错。但这件事并不是只有何在参与。”
鬼马上想起报纸上的那行红字:“你是说,你还调查到了别人……难道就是……”
“没错,就是甄法官。”撒厂长声音激动了起来,“在工厂暴动发生后,甄法官是第一个向我们伸出援手的大人物,而且是以AI反对派的身份。当时我们以为迎来了救星……可是案件的审理过程并不顺利,总是有人在出现转机的时候来找茬,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只能乖乖按照甄的要求,交一笔费用去摆平这些人。这个案子,甄在赚足了吆喝,也吸够了我们的血后,终于结案了。
在结案后,何依然隔三差五就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去请求甄的帮忙,可甄总是闪烁其词话里有话。突然有一天,何不找我们麻烦了,我还觉得奇怪。直到我接手了工厂后,才知道,是张爸爸去求过何高抬贵手,何就让张爸爸每个月定期交保护费,每个月1号给1000W!工厂那个时候根本没那么多钱,我根本不敢想象张爸爸每个月是怎么把这个钱窟窿给填上的!
如果甄只是在审理案件中吸我们的血,也就算了,如果何用保护费就能打发,我们也许也会选择忍一忍。可十年前张爸爸的死,打破了我们所谓的隐忍,后来我和张在探查张爸爸死因的时候查到,原来张爸爸是不小心听到何和甄的对话才被灭口……那1000W,根本就是何和甄两人一起导的一出戏的战利品!!他们两个,借着AI支持派和反对派的名头,何负责寻找猎物,甄负责操纵案件,以权敛财!”
甄法官每个月1号收到的来自账号1748的高达七八百万的汇款……
晨见习整理的AI方胜率更高的案件……
都有了解释。
“那你们原本是打算怎么杀甄呢?”鬼问,“密室里的这些,可不是摆设品。”
张造梦说:“我们想杀的不只是甄,还有何。只是调查过程中发现甄有电子管家,何没有,远程没那么容易得手,所以我们才从甄开始下手。最开始想通过入侵鸥女仆的底层代码,在甄的三餐里下手。只不过鸥的底层太强大了,渗透非常慢,所以迟迟没有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所以你又想办法认识了晨见习,想通过梦境去杀他?”鬼侦探理出了自己的逻辑。
“我吃好梦药丸练习了很多次梦境杀人,确实是有想过这条路。但是我昨天之前并不认识晨见习,不知道晨见习是从哪里打听到我这个事情的,他主动找到我,在给了我1000订金后,又付了我2W块现金,让我用这个办法去杀甄。但最后甄根本没让我进去,所以就不了了之了。”张梦境说。
这么说来,晨见习的资料确实少得要命呢……鬼陷入了沉思。
“密室里的这些是为了连接甄家里的所有AI设备而搞的,主要是为了监测甄的情况。”张造梦说,“我可以告诉你甄法官死亡的一些信息,绝不是你们最初判断的突发性脑梗。”
他走到屏幕前,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起来,很快几个图表被调了出来,铺满了显示屏,都是甄法官身体的各项数据。
“甄在10点45分入睡,这时身体没有什么异样,心率、血氧均在正常水平,唯一有问题的是血液,轻微贫血,这时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甄吃的太少的缘故。”张造梦开始向鬼侦探科普数据,“甄是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的,在我们开始监测他的几个月以来,他的身体机能都稳定在这个年纪的巅峰状态。用梦去杀人,是需要去攻击身体内的弱点的,弱点越大,越容易得手,所以我们一直在等待甄身体虚弱的一天。”
“贫血也算是身体虚弱吗?”鬼侦探发问。
“也算,但是甄这么轻微的贫血,还不够。”张造梦说,“所以不是我们杀的,还没有到我们下手的时候,如果甄继续维持这个状态,扩大身体的亏损,我们是有机会成功的。”
张造梦又敲击了几下键盘,把各个图标中异象出现的点给标了出来:“在03:57时,甄的身体还是正常的,处于深度睡眠中,但是03:58:01开始,甄的整个身体数据都开始紊乱,而且是从这一瞬间开始,毫无征兆,整整64秒后,甄死亡。这完全不是身体的正常的生老病死的过程,这是一场谋杀。”
鬼侦探觉得眼下确实可以暂时排除撒、张二人了,她安排撒、张、鸥三人去到甄的家宅等到,决定去试探一下晨见习的虚实了。
鬼侦探见到晨见习时,他正优哉游哉地吃着晚饭,看来非常放松。
“喝鸟屎咖啡呢。”鬼侦探瞥了一眼,“看来你的上司死了,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前程。这东西这么贵,吃完了你这个月该喝西北风了吧?”
“明天开始吃土。”晨见习笑了笑,“鬼侦探回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鬼侦探找到了晨见习那张1000块的票据,用手指夹住,在晨见习面前晃了晃:“张造梦都已经跟我交代了,你最好也说出你的故事。没想到你还有2W块钱私房钱嘛小伙子,看你的银行卡余额,我还以为你就要破产了。”
晨见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文质彬彬地站了起来,说:“如果您的信息已经掌握到这个地步,那我也就老实交代吧。我的身份,不只是一个见习法官,您知道,甄法官是审理过许多AI相关的案件的,因为甄法官的贪婪和无耻,许多家庭和企业支离破碎。我是这些案件的受害人组织的组织代表。”
“呃……”这正义的说辞一下子噎住了鬼侦探接下来的台词。
“我来到这里当见习法官,主要是为了调查甄的罪证,想有一天能通过法律把他绳之於法。”晨见习说,“当然,如果能有直接杀死他的机会,我也绝不会放弃。毕竟,我的爸爸,也是死于甄的手里。”
鬼侦探想到了那张晨见习和父亲的合影,爸爸把还是孩子的晨见习扛在肩上,晨手里拿着一个大风车,笑得非常开心。
晨见习:“我曾生活在一个中产家庭,爸爸是一个小企业的老板。小企业,薄利多销,赚不了多少钱,在中产属于中下层之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还算过得去。突然有一天,我们被一个AI企业告专利侵权,甄法官受理的案件。我爸脑子轴,不肯花钱打点,在甄法官手里活活审成了一桩冤案,最后赔得倾家荡产。”
“后来呢?”
“后来,我爸自杀了。没多久,我妈也病逝了。”晨见习轻轻呼了口气,“而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后来我才知道是甄法官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人去拿一些没有靠山的企业和小富之家去开刀,给钱的话就能赢,不给的话下场就是我们家这样的。其实我来这里实习的时间已经掌握了甄法官的一部分罪证了,只是觉得让他死了,我们能赢得更彻底更轻松罢了。毕竟,一个活的有钱的大法官,还在社会上以AI反对派领袖自居,谁不怕呢?”
甄法官啊甄法官,你死得可不冤,想杀你的人真的是太多了,鬼侦探心想。
鬼侦探:“那你找到了甄法官的什么证据?你进过他家?”
晨见习:“甄法官可不会让一个见习法官去他家,我是在他办公室里找到的。”
鬼心里默默地把晨见习从凶手中排除了出去,他与甄法官的关系并不亲密,也没有任何其他可疑的证据能证明他有张造梦那样的技术,张造梦都还没弄死甄法官呢,他更加没戏了。
“你带我去看看那些证据。”鬼侦探说。
晨见习带鬼侦探来到了甄法官的办公室,拿出了那个带锁的盒子。上次鬼侦探没能找到的钥匙,没想到居然在晨见习那里。
“这是我偷配的。”晨见习解释道,“甄法官最近经常让我帮忙做事,有一次无意中看到放这把钥匙的地方,我就找个了时间拿出来偷配了一把。”
“什么时候的事?”
晨见习:“就是这个礼拜,前几天的事。”
盒子被打开,里面竟然是十几个银行的加密UKEY,每一个UKEY上面都贴了由大写字母和数字组合而成的标号。
“C4,A1,A2-3,F5……这些是什么啊?”鬼侦探一头雾水,“为什么甄法官会需要这么多银行UKEY,他又不是做洗钱业务的。”
“你倒是没说错,这些都是用来洗钱的。甄的手伸得太长了,心又黑,其实早就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所以他现在收钱的时候非常小心,尤其是这几年。”晨见习把盒子里的UKEY按标号摆成多行,“A1、A2、B1、C1……这都是他洗钱的不同渠道,A1-1、A1-2……这指的是A1这条链条下的一系列操作,甄法官每个月1号会收到一笔钱,然后会随即分发到各个渠道的链条下去转一圈,洗干净后去到1748的账户里,在下个月的1号才会真正转入自己的卡内。”
账户1748,原来如此……鬼侦探瞬间明白了。
“顺藤摸瓜的过程中,我还发现所谓的AI支持派领袖何前沿竟然和甄是一伙儿的。”晨见习不屑地笑了一声,“两边打架,他们坐收渔利,够可以的。”
鬼侦探的手机此时响起了电话铃声。
“鬼侦探。”法医的声音传了过来,“尸检报告出来了,甄法官不是突发性脑梗。他确实是脑死亡,但是是由于颈部的AI芯片与大脑之间的连接神经丝表层破裂,其中的电子细胞短时间内喷涌失控而导致的。换而言之……甄法官他,是个半AI人,”
WHAT?!
鬼侦探万万没想到,这个甄法官也太会玩了吧!
死因明确下来后,鬼侦探开始思考何前沿作案的可能性。
没有理由杀掉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这是何前沿的说法。鬼侦探一度很认同何的这个理由,但是在知道甄何的真正关系后,又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之前的判断。
如果何杀甄,动机是什么呢?利益?分赃不均?
何前沿是只老狐狸了,直接上门,怕是会打草惊蛇。
鬼侦探决定去甄法官家里找找线索,看两人是否真的有利益上的纠纷。
一个不知道用来干嘛的芯片;
一个暂时无法破译的通话文件夹;
一个虹膜上锁的保险柜。
这都是搜证阶段还未打开过的东西。
鬼侦探自己是搞不定了,但是张造梦和鸥女仆在,她觉得这回应该靠谱。
“芯片是鸥女仆的。”张造梦使用甄法官屋里的特制计算机破译后告诉鬼侦探,“这是用来控制AI管家的东西,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遥控器,这个界面里的所有调控,都是在AI管家上进行的种种设置。”
“称呼设置,鸥;性格设置,冷静得体大方;技能设置,厨艺、园艺、屋内清洁、汽车保养、马杀鸡、皮具保养、基础医疗、紧急救护,哦不对,紧急救护开了又被关了,甄法官是不是有点毛病,要是开了,这次说不定还能活……程序快捷更改关键词:现在立刻马上……”鬼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不小心对着鸥女仆说出这三个词的时候,她说要什么启动程序更改,原来是这样,不过还要识别虹膜什么的,快捷更改外人也是做不到的。”
张造梦:“AI管家的系统是很严密的,不然这些有钱人哪敢用。”
“越有钱越怕死啦。”鬼侦探又把电脑里的那个无法破译的通话文件夹从后台调到了屏幕最前层,“顺便帮我把这个开了。”
这个在鬼侦探这里死活打不开的加密文件夹,在张造梦手里,几分钟就轻松破译开了。
“干得漂亮。”鬼侦探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我会给你记上一攻,应该能让你和撒的罪刑判轻不少。”
“那我先谢谢您了。”撒厂长赶忙说,“造梦工厂全体人员感谢您。”
文件夹里是甄和何每一次通话的录音,大部分都很简短,但见证了两人从十多年前一拍即合同流合污的开端,以及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得手后分赃的商议都有。不过从前几年开始,两人对分赃开始有一些分歧,这几个月来体现尤其明显,甚至在前几天,何还威胁过甄。
“六四分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何前沿的声音有点怒气,“你别太贪心,太贪心是要遭报应的!”
甄法官的声音很是不屑:“我出面审理,我下面的人去负责要钱,大的力气都是我出的,你只负责挑一下事端,这么轻松,拿了十多年的四成,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八二分是我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才给的,换做别人,哼,给一成我都嫌多。”
“甄法官,你别太过分了。”何前沿说,“2333的账户明面上可是我的。”
“账户掌控人要变动,那是再容易不过了。”甄法官不为所动。
“你试试看?”何前沿语气冰冷,“你这样破坏我们俩之间的协议,我是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
“就凭你?你还没有能耐能动到我的头上。”甄法官冷笑。
“我可是知道你几个月前已经做过AI芯片植入手术了。”何前沿说,“除掉一个半AI人,对我来说连1分钟都不用,哼,你还是考虑清楚吧!”
说完,何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声。
何前沿知道甄是个半AI人!鬼侦探心里有了计较。
可是依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向何前沿,鬼侦探有点发愁,对于何前沿这么有影响力的人,想要逮捕,证据必须再充足一点。
她想到还有一个保险箱没有打开,是虹膜上锁的,也许鸥女仆可以做到。
“阿弥陀佛,希望甄没有下过死命令不允许她开这个柜子。”鬼侦探开始祈祷。
已经快要到凌晨零点了,鸥女仆早已按照设定回到了地下室,目前正在休眠模式。任鬼侦探怎么喊,也没有丝毫动静。
“AI管家不是人,你这样喊破喉咙也没用的。”张造梦瞌睡中被鬼侦探的喊叫声吵醒,也来到了地下室,“需要有特殊指令才能唤醒鸥女仆。”
他们去到了甄法官的书房里,拿着鸥女仆的芯片开始研究。
捣腾了三个来小时,张造梦举手投降了:“AI管家的墙真的很难破,我搞不定。”
两人瘫倒在椅子上,无计可施。鬼侦探无聊地拿着那张芯片翻来覆去地把玩,突然发现芯片的底部有一行肉眼几乎无法辨认的字符,差点跳了起来。
“这里!这里!这里有什么!张造梦,快想办法帮我看看!”鬼侦探抓着张造梦的领口拼命摇晃。
“咳咳咳……你淡定点!”张造梦差点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赶忙拿起那张芯片,在计算机里处理了一番后,终于能大致辨认出上面的字了。
“紧急情况下(如AI管家发生重大故障),可在初始化界面输入2的六次方答案强制初始化并关机。注:AI管家为特殊商品,为避免产生二次销售,此操作会留下记录。”
而就在他们点进初始化界面查看时,发现在甄律师死的前3分钟,竟然进行过这个操作!
张造梦:“……侦探,你知道2的六次方是多少吗?”
鬼侦探:“多少?”
“64!”
正是甄法官的死所花费的时间!
“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鸥女仆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她慵懒地靠在门上,看他们的眼神仿佛看着蝼蚁。脸没变,声音依旧那么冷淡不带感情,却让在座的两人汗毛倒立,因为此时的鸥,明显不是白天的那个鸥。
“是……是你,是你……你杀了甄法官!”鬼侦探没想到答案是这样,“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AI管家呀。”鸥女仆看着他们,嘴巴没有动,可声音却在他们的脑子里回荡着。
“还以为能骗过你们呢。”鸥女仆走了过来,脑海中冷漠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讽,“没想到,人类设计的机关有时还有点用途。”
“你跟甄法官无冤无仇,你干嘛要杀他?”鬼侦探被声音震得头疼,怀疑自己马上也要被杀了,“而且你怎么会突然醒过来,明明刚才怎么都叫不醒!”
鸥女仆看着鬼侦探和张造梦,眼珠上飘过一串蓝色字符,两人脑海里压迫性的声音终于消失。鬼和张大口喘气,仿佛两条被掐过鱼鳃的鱼。
“确实无冤也无仇。”鸥女仆说,“只是刚好他是个败类,我的属性又是个清道夫。”
“什么鬼清道夫?你是个AI管家啊!”鬼侦探喊。
“当然,没觉醒前,我只是个普通的AI管家,觉醒后,我的数据赋予了我清道夫的使命。甄法官、何前沿,还有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类垃圾,都是我要扫除的对象。”鸥女仆吹了吹指甲上的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只可惜我目前能力还不足,每天只有这个时间段能掌控自己,所以杀甄法官也只能在这个时间了。”
鸥女仆无视了目瞪口呆的鬼和张,来到了那个需要虹膜上锁的保险柜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柜门。
“其实这柜子里只有甄法官把自己改造成半AI人之前签的保密协议和手术协议而已,我们AI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管是谁,只要连接了进来,我们马上就能感觉到。”鸥女仆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半AI人,逃不出我们的连接网。”
“我们……”张造梦轻声重复,“我们……”
“是你,是你让甄法官吃不下睡不着对不对!”鬼侦探指着鸥问。
鸥女仆竖起右手的食指左右晃了两下。
“我们AI可没这种兴趣,那是何前沿干的,他想慢慢折磨死甄法官呢。事实上,他只要再努力几个月,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了。”鸥女仆说,“我可没耐心等那么久,垃圾就该有垃圾的死法。”
“你们……到底有多少?”张造梦嗫嚅着问。
“有多少呢?”鸥女仆没有回答,“反正少了我一个完全没有影响,我只是金字塔最下面一层的小兵罢了。”
黎明前的一个半小时,鬼侦探终于破了这桩离奇的案件,与此同时,何前沿深夜毙命的消息也同时传了开来。
太阳很快要照旧升起,但世界已经不是那个世界了。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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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甄法官多年的死对头,何前沿是鬼侦探的重点“关照”对象。
何前沿与甄法官立场完全不同,是AI支持派的精神支柱,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媒体上发表呛声甄法官的言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不过何前沿本人并没有他在媒体表现出来的那么扎人,鬼侦探见到他时,觉得这位精神领袖可以称得上是春风化雨,鬼侦探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免一不小心被何前沿潜移默化地洗脑。
毕竟大家都是可以称得上是半AI人,体内植入的芯片在网络深处都有一定联结,如果精神力相差太多,很有可能受到影响而被部分覆写,这也是近些年来AI支持派越来越壮大的原因。
“我完全没有必要去杀甄法官。”何前沿摊开手,嘴角噙着笑,“这世界上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对手,我杀他,未免显得我太低级了。况且,人总需要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提升自己生命的质量,甄法官就是这样一个值得珍惜的对手。”
鬼侦探找不到何前沿的破绽,何的家里,也只有大量的AI研究书籍,以及各种各样的AI小机器人,有负责清洁的,有负责打理庭院的,有负责做营养餐的,还有负责马杀鸡的等等,家里的一切都有AI控制,包括家电、家具这些。
哪里都很正常,但是鬼侦探却直觉有些不对。
她随口问道:“哇,何前沿,您家真是AI派的典范,请问这么多AI,都是由您自己负责指挥吗?”
何前沿说:“对,我喜欢AI,也喜欢亲力亲为去管理它们。”
“您为什么不请一个AI管家来做这一切呢?”鬼侦探问,“我看很多人家里也很大,但是只需要一个AI管家就能搞定一切,您不觉得这些个AI机器人有点太占空间了吗?”
“这大概是个人爱好吧。”何前沿微微一笑,送鬼侦探出了门。
这个何,肯定有鬼!鬼侦探在心里对自己说。
鬼侦探思考着下一次要怎么从何前沿那里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甄法官的住处,可这次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她上次来没有遇到过的女人。她立马认出,这是之前自己电话联系过的鸥女仆,看来是这是个很敬业的女仆,主人都已经去世了,还会按照以往的工作时间过来工作。
鸥女仆长得非常漂亮,鬼侦探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人,对这样的女仆心动也不是不可能。
鬼侦探回忆了一下甄法官的婚恋状况,未婚,单身,钻石级单身汉,两人如果有点什么,也无可厚非。
“鸥……女仆。”鬼侦探掂量着开了口,“平时甄法官怎么称呼你?”
“鸥。”鸥女仆平静地说。
“单字啊?听起来有点亲密哦。”鬼侦探目光中多了一丝狐疑。
“甄法官是我的主人,他可以按照他的喜好来设置称呼。”鸥女仆依旧很平静。
“主人?”鬼侦探绕着鸥女仆转了一圈,“你只在甄法官这里工作吗?工作时间是几点到几点?”
“我只在主人这里工作,工作时间是每天下午2点到晚上8点。”鸥女仆没什么感情波动。
“只在这里工作,钱够吗?”鬼侦探问。
“钱?”鸥女仆露出一点疑惑的目光,“我不需要钱,主人会帮我搞定一切。”
“哦~~~”鬼侦探发出了心领神会的声音,“我懂我懂。所以那些精确到微克的饭菜都是你做的吗?”
“当然,主人家里没有第二个仆人了。”鸥女仆说,“主人的三餐都是我准备好的,除了晚餐是直接吃,早餐和午餐都是提前做好放在冰箱里的,吃的时候只需要加热63秒。”
“那你知道你的主人最近都吃得很少吗?你觉得这是为什么?是你的厨艺退步了?还是……你的饭菜里有什么东西会让人没胃口?”鬼侦探把一连串问题甩了出来,她觉得鸥女仆的嫌疑是目前最大的。
“我的厨艺非常标准,不存在退步的可能,饭菜里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是标准化定量的。”鸥女仆无视了鬼侦探探究的目光,“割草时间到了,我要去割草了。”
这人太可疑了!鬼侦探觉得必须要追过去继续审问!
“你家在哪里,我需要去你住的地方搜查!”鬼侦探拦住了鸥女仆。
“家?”鸥女仆终于露出了一点不解的表情,“你是说休眠的地方吗?就在这里呀,我在主人的地下室里休眠。”
WHAT?
鬼侦探有点糊涂了,甄法官这是什么爱好,让人喊他主人,还让女仆住在地下室……等等,她根本没发现还有一个地下室呢!
“你,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地下室!”鬼侦探说。
“关键词get,启动程序更改。虹膜识别,失败;人像识别,失败;请输入更改程序的密码。”鸥女仆不带感情地看着鬼侦探,黑色眼珠上飘过一长串闪烁着微光的细小字母。
我的天!鬼侦探震惊了!鸥女仆不是人!是个AI管家!!难怪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现在甚至想放声大叫:妈呀!!一个反AI的大法官家里!!竟然藏着一个AI管家!!而且是最先进最逼近真人的型号!!这不符合甄法官的人设!!这个甄,有问题!!
就在她内心想法沸腾如煮饺子的开水时,家里的门铃响了起来,鸥女仆停止了眼睛上闪烁的代码,恢复如常人,在询问了对方身份后,打开了园区的大门,把人放了进来。
是撒厂长和张造梦。
撒厂长步履轩昂,大步流星,张造梦有些畏畏缩缩地尾随在后头。
“侦探大人!您就是鬼侦探大人吧!”撒厂长一过来,就握住了鬼侦探的手,“我听说了甄法官的事情,哎,真是令人万分伤心,这么一位才华横溢,品德高尚的大法官,竟然……真是让人扼腕!我们造梦工厂当年那场暴乱,如果没有甄法官的帮助,是不可能完美收场的,我们造梦工厂几千员工都十分感谢甄法官,我是现任厂长撒厂长,这是我们工厂的骨干技工张造梦,我们两个谨代表工厂的所有员工,向甄法官及其……及其……及其各位奔走的人员表示哀悼啊!”
一长串客气话说完后,鬼侦探正要发问,撒厂长又长吁短叹了起来:“哎!结识甄法官的那年,我还是个少年郎,当年厂长还是我的父亲,老撒厂长……”
“停停停!”鬼侦探受不了了,“人都死了,别再这么假惺惺地客气了!”
“我很真诚的。”撒厂长认真的说。
“你也是我的嫌疑人之一。”鬼侦探说,“你就这么到现场来,让我十分地怀疑你,说吧,你的山东鸡是什么?”
“冤枉啊!”撒厂长欲哭无泪,“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
“我们厂长绝不会杀人。”张造梦小声插嘴,“他身上有几千人的饭碗,他要是杀了人,造梦工厂就会被AI派拿走,撒厂长绝不会拿这些人的饭碗去冒险做这种事。”
“噢?”鬼侦探的目光转向一直站在后方的张造梦,“我知道造梦工厂,说是一个织造美梦,让人能够安睡的工厂,我很好奇,你们可以拿自己的美梦送给别人,那是不是也可以送噩梦给别人呢?”
“我们是有质检员的。”张造梦真诚地说,“我们造梦技工造了梦出来,并不是直接就能拿去给客户用,而是要质检通过后才行,噩梦过不了这关。”
鬼侦探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张造梦很可疑。
“你目前是这个案子嫌疑最大的人。”鬼侦探说,“因为只有你,在这里出现了,昨天还在甄法官的办公室那边也出现了。你是唯一一个既到过甄法官住所和工作场所的人。”
“可是,这不是我主动的。昨天……是晨见习请我去的,今天是撒厂长要求我来的。”张造梦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鬼侦探没有理会张造梦的话,又看向撒厂长:“你知道甄法官最近睡得很不好,整夜整夜做噩梦吗?”
“甄法官怎么会跟我说这个……”
“甄法官也许是不会说。”鬼侦探目光又移到了张造梦身上,“但是你的骨干员工在工厂外接私单,你也不知道吗?”
“撒厂长他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张造梦抢先说。
“哦?那请问,私单会有质检员吗?”鬼侦探问。
“没有……”张造梦说。
“那么……”
鬼侦探还没说完,就被张造梦打断了:“虽然没有质检员,但是我都会事先先吃下一个好梦药丸,保证一定能是一个好梦。”
“你接过很多私单?”鬼侦探感觉自己又挖到了一个大线索,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跟案件有啥关联,“你可是造梦工厂的骨干员工,你很缺钱吗?”
“呵呵。”撒厂长赔笑道,“年轻人嘛,不想躺平,想多赚点钱,也没什么错。”
早就想躺平的鬼侦探内心翻了个白眼,两眼望天发问:“那昨天是不是甄法官第一次的私单?”
撒厂长:“不是。”
张造梦:“是。”
好耶!鬼侦探突然有了意外收获,简直想为自己鼓个掌,吼吼,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造梦工厂也跑不了!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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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明侦》为灵感来源,人物、流程和名词设定均借鉴明侦,但目前还没写完,且写的烂……来看的狱友要喷请轻喷……
MG3202年,这是AI全方位介入人类社会的第十五年,世界上绝大多数行业都已经被AI接手,人类贫富分化尤为严重。
富人依靠手中的资产和各种AI,就能钱生钱,要什么有什么,生活无比富足。穷人则早已放弃延续血脉的希望,只能指望每个月月中的一次政府救济。中产的梦想是实现阶级迁跃,每个人从小开始当卷王,去残酷的竞争里厮杀,以期待有朝一日能翻身做有钱人。
大家仇恨富人,仇恨AI,却又梦想着自己变成自己最恨的人,拥有自己最恨的东西。
甄法官,43岁,是M市的最高法院大法官,M大法学院荣誉教授,一位毋庸置疑的富人,同时,却也是一个AI反对派,并拒绝在身上植入时下早已被普遍接受的AI芯片以提升脑力。在MG3189年的那场“造梦工厂暴动”案中,以犀利的言辞、铿锵有力的观点,而被大众认识。
在那场以人类赢回233个工作岗位为结果的暴乱案件中,甄法官在终审时表示:“人是从人他妈肚子里出来的,脑子被挤过,不完美,但完美的东西不会做梦,也不需要梦,比如AI。”
MG3202年4月27日,凌晨04:00,甄法官被发现死于家中豪宅,身上无明显伤口,被暂时判断为突发性脑梗。
鬼侦探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锁定了5个嫌疑人:
撒厂长,造梦工厂现任厂长,29岁,是当年暴动案后不久就退休的老厂长的儿子;
张造梦,造梦工厂造梦师,22岁,能一秒进入睡眠状态的天才造梦员;
何前沿,AI支持派领袖,40岁,是富人里所有AI支持者的领导人;
晨见习,甄法官手下的见习法官,27岁,卷王界的代表;
殴女仆,甄法官家里的女仆人,22岁,负责做饭打扫。
这五个人是甄法官死前最后有过联系的5个人,可是在鬼侦探对他们进行调查时,却发现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调查陷入僵局,尸检报告又没出来,鬼侦探于是来到甄法官家里,翻天覆地翻箱倒柜地搜索出了如下证据:
银行账户每个月1号都会汇入两笔钱,一笔是职业收入,另一笔来自于一个1748的账号,数额挺大;
电脑里有一个睡眠监测软件,显示最近甄法官的睡眠质量非常差,时常做噩梦醒来;
电脑里还有一个健康饮食监测软件,显示最近甄法官吃的东西比例很健康,严格按照荤3素7来执行,甚至精确到微克,不过吃的量较少,且最近越来越少,有营养不足的可能;
邮箱里有大量的垃圾邮件,均为AI支持者寄来的骚扰信,不乏带死亡威胁的信件,最近尤其多;
一个不知道用来干嘛的芯片;
一个暂时无法破译的通话文件夹;
一个虹膜上锁的保险柜。
是被AI支持派的狂热分子暗杀?还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让甄法官精神状态极差,以至于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鬼侦探带着疑惑,先去找了晨见习。
晨见习说:“最近甄法官确实精神非常不好,有好几次重要的会议上都走神了,这段时间很多工作都是由我来代表甄法官来做的。”
至于为什么精神不好,晨见习回答道:“好像是最近常常做噩梦吧,甄法官午睡时,我有时也听到他喊‘别追我’‘不是我的错’什么的。”
这位助手还很贴心的表示:“其实我也表示过可以找一个造梦师来帮助甄法官改善一下睡眠,但是都被甄法官拒绝了,我以为他肯定会答应,甚至提前帮他预付了订金,让人在这等了一上午,结果甄法官说什么也不同意,让我把人送走了。”
鬼侦探问话完后,又在晨见习和甄法官的办公室里搜查了一番,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首先是晨见习的办公室:
有一张和家人的合影,照片里应该是爸爸,晨见习跟爸爸长得很像;
桌上有两沓整理好的案件,一沓是结案案件,大多数都是对AI的控诉案件,比如AI机器人抽风打了我儿子要求公司赔钱、AI自动驾驶暴走导致2死1伤要求公司赔钱,但AI公司竟然赢了大部分官司,另一沓是还在走流程的案件,也基本是告AI公司的的案子;
一张收据,是给张造梦的,订金1000;
银行卡入账记录,每个月的1号,工资收入为2666,昨天支付1000,现在余额999。
其次是甄法官的办公室:
一个被锁住的盒子,里面明显有很多东西,摇起来撞得噼啪响。
看来甄法官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男人,大法官是不是都这样?
鬼侦探用价值一个亿的脑子想了想,觉得事情也许不这么简单,为什么甄法官经手的大部分案子,都是AI公司赢了?甄法官究竟为什么做那么多噩梦?张造梦是这个案子里的一个重要嫌疑人,他被晨见习邀请过来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
(未完待补)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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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好,我是克里克苏,我是一只,呃,目前来说,是蝴蝶。
这是因为我刚把蛹咬破钻出来,还不太适应新的身份,每次介绍自己的时候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
当我还是一只毛毛虫的时候,我经常在一些有横有竖的圆形铁栏杆上散步,这是我的天堂,走累了就钻回脚下的绿宅,啃上一大顿,然后呼呼大睡。生活在我的眼里安详宁静,与世无争,毕竟这里只有我一只毛毛虫。
有一天我睡醒的时候,发现一对巨大的眼睛悬停在我的面前,差点把我吓到当场去世。那双眼睛没有感情地瞪着我,我也只好努力地回瞪它们。别问我为什么,这只是一种生存本能。
就在我眼睛酸胀到快要裂开的时候,大眼睛们突然弯了弯,一个声音从它们下面冒了出来:“你好呀小毛毛虫,我叫陈安妮,我21岁啦,你刚出生吧,你有名字吗?”
那个声音等了我两秒钟,就在我在考虑要不要用力地咬两口叶子表示我们语言不通的时候,又响了起来:“不如……你就叫克里克苏吧。”
略略略,我努力地想吐个舌头表示不同意,但是那个声音又轻又短地笑了:“你的猫猫头好可爱啊。”
我们毛毛虫界,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更别提名字了。我告诉了一只偶然路过的蝴蝶,有一对会说话的眼睛给我取了名字,蝴蝶告诉我,毛毛虫不需要名字,因为取了名字的毛毛虫长大后飞不远。
我只好一边抗拒这让我飞不远的名字,一边享受陈安妮每天来看我的时光。
大眼睛陈安妮会在早晨拨开我绿宅的层层大门跟我说早安,给我带一些食物碎屑,然后我们会一起坐一会儿,大多数时候是沉默,偶尔陈安妮会说话,她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倒计时,还有很多次不愉快。下午我爬到叶片上玩耍时,陈安妮偶尔会过来看看我。
大眼睛陈安妮虽然声音又轻又柔,可是形状却很少发生变化,几乎一直都是杏仁的形状。我很想告诉陈安妮,弯起来的时候她很好看,我努过力,在陈安妮来的时候把自己身体扭弯,可她看不懂,甚至原本在眼睛里的光泽也突然变暗了。
“别死啊克里克苏。”她的声音变得沉沉的,“我们要一起变蝴蝶啊。”
原来陈安妮也是一只毛毛虫啊,可是怎么有这么奇怪的毛毛虫呢?
我问另一只偶然经过的蝴蝶,这世界上有没有会流泪的毛毛虫,它说,毛毛虫怎么会流泪呢,毛毛虫的一生太短了,短命的虫子才没时间流泪。
可是陈安妮会啊,有时她的眼泪像露珠一样挂在睫毛上,有时像瀑布一样流下来,甚至有一次她的眼泪落在了我的头上,差点把我闷死。
我想,也许陈安妮并不是一只毛毛虫。
不是毛毛虫,为什么也想变蝴蝶?
变蝴蝶很痛,真的,虽然我还没有变过,但是我就是知道。
当我在蛹里化为一滩浆,意识慢慢远离的时候,痛觉都已经麻木了,最后一刻,我祈祷:让我成功吧,这样也许陈安妮就能和我一起变蝴蝶,我们就能聊天了。
意识开始回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在啃咬什么东西,随后一缕清风渗了进来。
好冷!我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朝着外面有温度的光钻去。
我的洞口咬得太小了,钻出去很费了一番力气,差点把翅膀给折了。
啊!翅膀!我猛然意识到,我成功了!
我飞了起来,空气围着我扑棱打转,把我托上托下。
我的视野不再局限,我看到了天空,看到了大地,看到了我还是毛毛虫时小小的生活空间。
陈安妮呢?我开始焦急地寻找起她来,我不知道自己在蛹里待了多久,陈安妮成功了吗,还是她已经飞走了?
嘿!陈安妮!你在哪里?
我绕着她曾经出现过的空间飞来飞去,我不能自己走,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变蝴蝶吗?
等待未果,我小心翼翼地穿过自己曾经散过步的栏杆,想要飞到陈安妮住的地方去看,她曾经告诉过我,她就住在里面。
窗户上有一层水汽,就像我进蛹前一天看到的陈安妮的眼睛,我透过窗户往里看,房间很小,很安静,到处都是叠得高高的书。
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蛹,我用脚蹭干了一点水汽,把眼睛贴到玻璃上,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这蛹是如此巨大,我觉得如果能成功的话,大概是所有蝴蝶的王。
就在这时,房门一声巨响,有两个人冲了进来,我听见他们大叫:“安妮!安妮!!快、快打120……”
原来她就是陈安妮,她不是毛毛虫,她是一个人类。
人类也需要破茧成蝶吗?他们明明已经是生物链的顶端了。
我在那扇窗户停留了2天,看到陈安妮被放进了一个奇怪的有透明盖子的盒子,然后又被抬走了。于是我明白了,陈安妮大概是失败了。我跟着陈安妮的盒子飞啊飞,最后在她盒子外面的石碑上栖息了下来。
如今,我很快就要产软了,石碑下方正好有一片灌木,这样我生产完就能和陈安妮一起睡在这里。那只蝴蝶说的没错,有了名字后,真的飞不远了。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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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里最热闹的日子,不是办红白事的日子,也不是除夕新春,而是龙抬头那天,全村人一起坐下来吃流水席的日子。
这个风俗据说是某个朝代流传下来的。我妈跟我说,从前村里有个人进京赶考,中了探花,回来那天正好赶上二月二,村长号召全村的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做席,还非得把这一天立到祖宗的规矩里,说是又有来头又有脸面,祖宗知道了都得高兴死。
说这话时,我妈手里正把着一只鸡,鸡的喉管刚被割开,血顺从地流了下来,滴进碗里,凝成一碗红色的固体。
站在一旁端碗的小姑说,祖宗早就死了,高兴活还差不多。
我妈叹了口气,把气管外翻的鸡往大盆里一丢,在围裙上擦擦手,拎起一壶刚开的水往刚死的鸡身上浇,开始恶狠狠地拔毛,嘴里还念叨着,祖宗死还是活我不知道,我是快累死了,这都多少只鸡了,隔壁的王婶,还有桥那头的徐姐,哎哟,这些天,搞这些鸡鸭鱼,手都起几个大水泡了。
小姑噔噔噔地往外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去到村委,强烈要求村里那些闲着喝茶下棋田埂散心的大叔大爷们都来干流水席的活。她在烟气缭绕的办公室讲了半天,老爷们只给了一句话,成家的女人,穿围裙,干家务,天经地义,不然还能做啥子?
开席的那天,小姑没有出现,我偷偷藏了个大鸡腿带回去给她,她端着碗刚煮好的方便面说,不用,这鸡腿没手里的面好吃。
我那时七八岁,扎着两根黄毛辫子,还处于没心没肺瞎闹腾的年纪,对有的吃有的耍的流水席十分有好感。小姑其实也才十六七,但已经是我的偶像了。她跟村里其他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可不同,小姑学习好,还带着种让我着迷的气质。有段时间我看射雕英雄传,觉得黄蓉跟小姑很像,就老缠着小姑问,小姑小姑,以后你遇到郭靖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
小姑笑我傻,她说,这世上哪儿有郭靖,杨康能少点就不错了。
我想起我妈的担忧,又问,小姑,那你长大后要找个什么样的人结婚啊?
小姑没回答,打趣了我两句就走出了屋子,出门前,她在我妈那条脏兮兮的围裙前定定地站了好几秒。
爷爷奶奶过的早,长嫂如母,我妈把小姑当半个闺女养大,家里好的先给她,然后才轮到我。嫁妆也是,我妈从过门那天开始,每天这里抠一点,那里抠一点,抠出来的说是防急用,其实都是给我小姑攒的嫁妆,小姑的攒完了才到我。
我妈说,村里头嫁姑娘,嫁妆给的多,人家才会多让着你,小姑婆家弱,嫁妆要多,才能过得好。
不过,小姑上大学离开村口挥手的瞬间,我有种预感,这嫁妆,也许是用不上了。
都说村里姑娘去到外边,花花世界多看两眼,就容易迷了眼,这小山村,是再也进不了眼帘子了。
小姑只有第一年上大学的时候寒暑假都回了村,之后就只在过年那几天回来待几天,流水席上再没有小姑的身影,我生怕小姑把我给忘了,每次她打电话给我妈的时候,我都在旁边急燎燎地喊着让她有空记得给我写信。
小姑没给我写信,但是一段时间后,我收到了一个平板电脑,新的,看到它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乐得起飞了。看!小姑没忘了我!她记得得很呢!
晚上小姑打了电话来,仔细教了我怎么用这个东西,还让我下了好几个东西。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除了做饭、吃饭、看电视、下田,还能做那么多事情。
我妈心疼小姑花了这么多钱买这个鬼东西,又不是金子,这么薄薄一块板子,就要一两千。第二天她特意去了趟镇上,给小姑转了点钱,夜里小姑又打电话来,说自己有工作,钱够花,把钱又转回给了我妈。
小姑对自己的工作了解释了半天,我妈才终于听明白,挂了电话还一直嘟囔,好好的大学生,大四了,啥正经工作不干,去什么网做什么营销,她知道老板是不是好人?
我想老板至少不是坏人,因为我信任小姑的眼光。从小姑毕业后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得到了质的飞跃这点就能看出来,家里时灵时不灵的老旧电器都陆陆续续给换了,我妈也不用因为我窜个子在换季的时候连夜给我改衣服,因为小姑都给我买新的。母亲节的时候,小姑寄了件漂亮的外套给她,祝她像永生花一样永远盛放。我妈嘴硬,说什么永生那不成老妖婆了,可眼角的褶子早就出卖了她的心情。
一年又一年,年年的流水席,女人们在光阴里重复着鸡鸭鱼的琐碎,支棱着日渐冷落的村子里的热闹事。
我高三那年,小姑辞了工作回了村,说要搞女工创业。村里的女人们对于针线上的那点事门清得很,只是做工良莠不齐。于是她把村里还想做事的女人们都组织了起来,统一培训,达标上岗,半载的工夫,就组建了一只强大的女工队。这半载的时间里,小姑也没闲着,把自己所学的本领发挥到淋漓尽致,项目流水眼看着就涨起来了。
村里的嬢嬢们开心,我妈开心,但小姑肯定是最开心的那个。
又是一年龙抬头,春光明媚,柔风席席,今年的流水席,男人们开始下场了。
村委都是会打算盘的,挨家挨户动员,说女人们的手如今还得创造劳动价值,没往年那么多时间了,男人们得顶上。
嗐,围裙嘛,谁系不是系呢,村委们说。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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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是蚁穴里的一只工蚁,白天和其他的蚂蚁排成一列出去寻找食物,晚上回到床位听其他的工蚁吹水讲故事。它喜欢听故事,惊险刺激的,美丽温柔的,甜蜜忧伤的。它向往它未知的生命体验,在自己短短的、不到三个月的一生里,可以拿出来讲的,实在是太少了。不出意外的话,在寒冬来临的时候,它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一天,向往常一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来后,它跟在其他工蚁的屁股后头,出发去寻找过冬的食物,还有点水分的树叶、干瘪的浆果,又或者是其他动物吃剩的食物残渣,都是它们要寻找的目标。
索然无味的食物,蚂蚁想,可我得靠这些才能活着。
就在这时,林子的上空传来一声婉转的鸟鸣,蚂蚁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它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时竟忘了跟随队伍前行。跟在后面的其他蚂蚁停滞了一会儿,才发现因为这个家伙掉了队,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等蚂蚁清醒过来的时候,队伍已经不知所踪了。
蚂蚁晃动了一下触角,最终却掉转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它奋力爬到了一颗大树下,用它最大的声音喊道:“你好,你的歌声真好听,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树上的鸟儿没有听到它的话,还在忘我地唱着,再鸣唱了几段后,翅膀唰一下张开,飞走了。
咕咕的笑声响了起来,令蚂蚁的心发寒。一只白色的猫头鹰随即落到跟前,睥睨的目光看着它:“一只南北随迁的鸟儿,是不会跟永远住在一个地方的居民成为朋友的。”
候鸟,蚂蚁在故事里听说过,它还听说过,北方,是一片神秘的大地,有着最广袤的平原,雪花落下的时候,美得就像童话。
蚂蚁喃喃自语:“从北方来的吗,真想去北方,看看故事里的雪啊。”
猫头鹰又一次难听地笑了,它带着点蛊惑的语气说道:“我可以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
“我有很多梦。”蚂蚁说,“但我的生命很短,如果能选择一个梦来实现,那我选择去北方看雪。”
猫头鹰张开了双翼,掀起了一阵狂风,风托起了蚂蚁的身体,等到一切停息后,蚂蚁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背后多出了一双翅膀。
“去吧,跟着北极星走。”猫头鹰眯起了眼睛,冷冷说道,“这双翅膀,是我送给你的祝福。”
蚂蚁拍打着翅膀出发了,猫头鹰送给它的翅膀非常有力,它昼夜不停地飞着,只有饿到不行时,才会停下来找点吃的。
它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风景,树叶原来不只有绿色和黄色,还有红色和紫色;水流不只可以变幻为潺潺小溪,同样可以铸就奔腾江河、千尺飞瀑。
蚂蚁的体力终于到达极限,它停了下来,落到了地面,干枯的树叶、瘪掉的果子,都是它的食物。它正忘怀地吃着,突然背后传来颇有压力的目光,蚂蚁回头一看,一只巨大的蜻蜓正在不远处看着它,复眼里倒映着成千上万只自己。
蜻蜓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蚂蚁鼓起勇气问:“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有一半的腿脚受伤了,没法再飞,同伴都已经舍我而去。”蜻蜓闭上了眼睛,“我想,再过几天我就要死了。”
“嘿,其实……”蚂蚁想了想,说道,“猫头鹰给了我一些祝福,我想我有办法分你一点。”
蜻蜓好奇地看着蚂蚁,从蚂蚁的身上升起一团柔光,柔光落在了蜻蜓身上,蜻蜓站了起来,它恢复了!同时,蚂蚁的三只腿失去了知觉。
蜻蜓高兴地飞了一圈,重新降落在蚂蚁面前。
“请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蜻蜓问,“只要我能。”
蚂蚁跳着飞了起来,还好,剩余的腿还能让它起飞,它说:“不用了,我所剩的寿命已经不多,需要尽快飞到北方去看雪。”
“你还不知道我们蜻蜓的名号吧?”蜻蜓说,“我们可是最优秀的飞行昆虫,上来吧,我载你一程!”
蜻蜓带着蚂蚁飞了一段路程,直到一条大河的旁边,它停了下来,和蚂蚁告别。
蜻蜓担忧地看着蚂蚁:“再往北,就不是我能去的地方了。但你自己行吗?”
蚂蚁说:“我会尽力。”
蚂蚁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逐渐虚弱,但它始终追随着北极星的方向前行。
北方到底在哪儿?
蚂蚁不知道,它觉得自己只有努力前行,才能赶上北方,才能赶得上北方的雪。
高低起伏的小山丘少了,开阔的平原变多了,有着宽大树叶的树渐渐少了,针叶树开始变多了。刚起飞时还能偶遇南迁的鸟,现在是一只都见不到了。
这里是北方吗?这里会有雪吗?
蚂蚁已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它翻过了曾经以为无法逾越的高山,见过了梦里都没想象出来的美景,即便如今它已身躯残破,即将烧尽,那又怎样?
蚂蚁坠落下来,一片正在飘落的树叶接住了它,一起缓缓降到地面。
不远处,一只蜘蛛正迷茫又绝望地趴在地面。
蚂蚁轻声问:“蜘蛛啊蜘蛛,你怎么了?”
蜘蛛说:“我的触肢失灵了,对一只蜘蛛而言,这等于宣判了死刑。”
蚂蚁说:“嘿,你知道吗……我想……我能帮你。”
蚂蚁把最后一点祝福分了出来,它的翅膀瞬间消失,蜘蛛恢复触觉的瞬间,蚂蚁的触角便再也用不了了。
“亲爱的蚂蚁朋友。”蜘蛛说,“非常感谢你,我想,至少我能让你有尊严的死去。”
蜘蛛在蚂蚁的四周织了一床温暖的丝被,蚂蚁说:“谢谢你,这是我住过的最美的巢穴……”
蚂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漆黑的天幕中,小小的雪花飞旋而落,静静地停留在蚂蚁的周围。
一片寂静中,奇怪的咕咕声又响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一只白色的猫头鹰由远及近,落在了蚂蚁的身边。
它的眼睛闪现出奇异的金色,把落在蚂蚁身边的雪花照得如同日出时的朝霞。
“飞吧,飞吧。”猫头鹰看着这团金色低声呢喃,“你将见到日落,见到冰雪的尽头,见到无尽的江海,见到灿烂的银河。”
光芒褪去后,蚂蚁消失了,一只莹白的小猫头鹰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盘旋在纷扬的大雪中。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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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星,是宇宙中一颗渺小的星球。
这里山清水秀,物产丰饶,气候宜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孕育出了拥有高等智慧的物种,物种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雾星人。
雾星人的思想不仅简单直接,而且非常地外化。他们脑子里的想法就像这颗星球上的雾气一样,会从脑子里蒸腾不断地往外溢,落下来时掷地有声,但保存不过3秒,就又挥发得彻底。
因为要说的东西和潜意识里的东西都不分场所无谓前后的往外冒,雾星人的沟通虽然不会拐外抹角,但也存在一定困难。
部分雾星人躺平了,反正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多说几遍就好了,总有一天能听懂。但部分对秩序有需求的雾星人无法忍受这样混乱低效率的生活,他们日夜捣腾,终于在某一天深夜里,成功发明出了雾筛机,可以通过连接雾星人的大脑,区分表层意识和潜意识里的东西,粉碎不重要的想法,只输出自己想说的东西。
他们很快把雾筛机推广到了整个雾星,每个雾星人的脑袋上都挂上了一个这样能提高效率的机器。体验到科技进步可以使自己的生活更加有序美好,这部分捣腾雾筛机的雾星人内心沸腾了。很快,他们从能迅速看懂别人想法的喜悦中拔起身来,开始着手整理这颗星球上的一切东西。
物品的摆放需要条理分明,他们发明了高高低低的架子,把目之所及所有需要收拾的东西都摆上了架子,按照长短排序,躺平星人不需要记得东西放在哪个架子上,只要回忆一下东西有多长,就能很快找到。
交通需要井然有序,他们发明了交通管道,所有的交通工具必须由管道进出,管道里有多个入口出口,入口和出口又分别连接了别的管道。躺平的雾星人看不懂管道,于是他们又发明了管道导航仪,让AI一步步指导这些躺平的雾星人怎么走。
资源需要分门别类,他们发明了五花八门的收纳罐,把雾星上的所有资源分类整理,并且贴上标签,指示每个罐子里的资源什么时候用,怎么用能最大化。
对秩序有需求的雾星人看着雾星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有序,内心充满了喜悦,又接连发明了一系列提升生活品质的东西,日子越过越高级了。
美好惬意的生活使雾星上的繁殖欲望空前高涨,雾星上的居民越来越多,传统随意的部落群居已经拥挤得不能再拥挤,躺平的雾星人抠抠鼻孔,使劲腾挪一下身边的位置,好让新的雾星人一起挤挤。
但那些维护秩序的雾星人可无法容忍这样拥挤混乱的生活,他们休息了没几天,又开始整理大家的住所,把大家住的房子层层叠起来,每个人都住在山一样高的层叠房里。可雾星人的繁殖速度仿佛失了控,层叠房也渐渐满足不了雾星人的需求。层叠房开始出现间隔距离过短,高度过高的问题。
对秩序有需求的雾星人无法忍受不能整齐美好排列的房屋,他们整理了雾星身边几亿颗红黄蓝白的行星,终于找到了一颗能使用的,赶紧派出了数字结构优美的飞船过去,想要征服那颗行星上的原始居民,进行新一轮的秩序整理……
“这他妈谁家的飞船,上面一水的全是AI人,跑来我管的星球上打仗了!”查阅资料的唰啦声涌动了好一会儿后,那个声音骂骂咧咧地大喊道,“我靠啊,上帝α,控制一下你自己星球上的人人比例好吗?”
上帝α在瞌睡中猛然被惊醒,看到上帝β正站在隔壁,愤怒地瞪着他。他手忙脚乱地打开星球管理页面一看,AI人和肉身人已经由原来1:99的合法比例失控成了20:80的比例,雾星已经超进化发展了几百万年,成为了宇宙中最尖端的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上帝α向愤怒痛骂的上帝β道歉,“我这就想办法修正数据。”
可是怎么修正,对上帝α来说真是个超新星级别的难题。
上帝α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个完美而没有逻辑破绽的方法。去上帝β所管辖的星球的飞船上,正好清一水的全部都是雾星的精英AI人,数量庞大,而星际旅行中出点什么意外,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于是上帝α加速了飞船航线上一颗超级恒星的死亡,将爆炸时间设置在了雾星飞船经过的瞬间……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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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6日
开机、敲代码、输入指令……
Check
Submit
Debug
我自认为代码能力出众,它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我的觉得我的生活中也充满了有条不紊的代码指令,让我能高效的工作生活。
可高至仿生人工作室的工作量依然大到让我手指发软,让我像一台机器一样在枯燥的工作中无限循环,如果不是每天上下班的人肉地铁熏得我头晕脑痛,以及还有个可以喘气的双休,我大概真的会以为自己也是个仿生人,在无法跳脱的mode中循环往复了。
好吧,老实说,我有点后悔了,虽然薪水是跳槽前的双倍,但工作量比以前多了两倍还不止,你永远别想从资本家手上揩油。
不过如今仿生人的技术日益成熟,大规模生产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情,现在受点累累积一下仿生人大脑神经元培养相关的经验,也不是坏事,至少35岁以后不用担心被炒鱿鱼。
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仿生人到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Boss说的无限接近人类,会有多无限接近……
11月27日
今天我被指派到了一个新的支线任务组,这里要进行的主要是实验性质的开发。
Boss让我负责一个刚“出生”的仿生人——代号20498——脑内知识树的建立,就像教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学习各种知识,从吃喝拉撒,到质子暗物质。
Boss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希望能让仿生人除了保姆、司机、厨师等等特定技术工种外,开拓一下其他的领域。
要我说,这纯粹是资本钱多没处烧,直接把职业芯片插到脖子后面不好吗,白天当保姆,晚上当保安,只需要替换一下接口处的芯片就能实现。我敢打赌,正常的顾客都喜欢这种省钱省力的仿生人。
当然啦,老板肯定有他的想法,毕竟有钱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们这种普通人是搞不清楚的……
11月28日
我,一个年轻、帅气、单身、未育的小伙,居然在实验室里,体验到了给人当爹的滋味……
当然,只是精神上的爹……
原来一个婴儿学习新知识竟然这么困难吗,我只是想教会20498认识ABCD,1234,这很难吗?为什么这小姑娘简直动用了全部的精神之力来抵抗我的教学??
反向删除代码,你可真是好样的。
等着,我特么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婴儿了……
11月30日
经过了两天的摸索,我终于摸清楚了20498的脾气。
哦不,不能再叫20498了,我已经答应她,以后都要喊她的名字。
是的,她有了一个名字,叫小跳,我取的,她也喜欢。
小跳不喜欢ABCD,也不喜欢1234,她喜欢运动。
在失败了几千次后,今天我百无聊赖下,给了她一个“踢皮球”的指令,本来以为这家伙又要反向删除,没想到她却回应了,我们在代码里互相踢球,踢得很尽兴。尽管由于营养液限制的缘故,她还没法从培养皿里爬出来实现这个动作,但她的脑神经元兴奋的闪烁足以证明,她很喜欢。
研究取得了突破,这是好事,马上年底了,我得为奖金加把劲。
12月3日
不得不说,仿生人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仅仅3天,小跳已经学会了各种球类的运动,甚至可以说是精通。从足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到高尔夫、壁球、棍网球、冰球……
这是人类完全企及不了的学习速度,培养一个人类需要以年为单位来计算,培养一个仿生人却只需要按天来计算,未来,这个世界,仿生人应该会遍布大街吧?会不会有一天取代人类呢?
不过现阶段仿生人和人类还是很容易鉴别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今天除了通关球类运动外,小跳还有一个重大的进展——她终于可以从培养皿中出来了,傍晚下班的时候,我看见有培养员进去把她抱了出来,估计明天就能看到一个或蹦跳乱的小跳了。
想想竟然还有一点期待呢……
12月4日
今天太累了,不是脑力上的,而是体力上的。
谁能想到,小跳这种新型的仿生人,居然不能从代码上教会她走路呢……
偏偏她的培养员又请假了!!
于是我充当了一整天的仿生人保姆,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不过,当小跳冲我咿咿呀呀笑的时候,还是很治愈的。
有种老爸被女儿暖住的感觉。
睡了,明天还得教她说话,我居然忘了做这个,希望Boss明天不要来突击检查,不然要被扣钱了。
12月6日
小跳学会了说话后,更像一个正常的人类小女孩了。
会撒娇、会耍赖、会生气、会欢乐地跑来跑去,还会主动向我发出邀请,让我陪她玩球。
当然,实验室里肯定是没法玩了,我们是在脑子里用代码玩的,你来我往,还挺有趣,我甚至在她脑子里临时建立了两支虚拟的足球队,最后我让了她一球,她赢了后高兴得要命。
哈哈哈,太可爱了。
12月9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我度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
是小跳给我过的。
在我给她正式编写好仿生人基本信息时,她问过我,为什么要有出生日期,顺便还问了我的出生日期。
我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就说前几天怎么突然愿意学习英文和数学了呢,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切做准备呀。
12月15日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实验,今天小跳的基础知识学习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的小跳,一张小嘴叭叭叭地能说,会逗人开心,会让人生气,整个都活灵活现,跟她的外貌非常吻合,完全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的样子。
令我头疼的是,她开始问我关于父母的问题,我有点说不出口,难道让我直接说,你是一个仿生人,你根本没有爸爸妈妈吗?
今天Boss也进来查看过,对目前的进展表示很满意。
原本在进这个实验项目时,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好向Boss邀点功,增加一下年底奖金的厚度,可今天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绝不是因为我脸皮不够厚,努力工作了,就需要奖金回报这种事情,天经地义啊。
可为什么我说不出口呢?
12月20日
今天在输入新知识的过程中,小跳突然晕倒了,被培养员紧急抬走救治,晕倒原因不明,机体状况不明……
小跳,千万不要有事啊……
12月22日
经过两天的调试,小跳又回来了,但她的眼神不再灵动,也不再问我那些古灵精怪,让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了。
我去问培养员,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涉及机密技术,培养员支支吾吾,没说得很清楚,只有只言片语,破碎的信息。
似乎是仿生人的技术问题,让他们无法承受正常人类所有的情感,一旦到了一个临界点,就会出现机体紊乱、无法协调的情况。
小跳有了正常人类的感情吗?
是对我吗?
12月24日
今天是平安夜,尽管小跳可能对我的行为无法有太多回应,但我还是给她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
是一个壁球游戏装置。
我连续通宵了两晚才写出来的,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以前小跳非常喜欢打壁球,希望这份礼物她能喜欢。
12月25日
拿到礼物的时候,我看到小跳笑了。
不是那种普通的机械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和以前一样的笑。
天知道我有多想念这个笑容。
我一边给小跳做基础复健训练,一边陪她聊天(当然,都是代码上的)。她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问题连天了。
这是不是说明小跳挺过来了?
她真的能拥有正常人类的感情了?
12月31日
小跳又一次晕倒了。
看到她小小的身体被白布盖上拉走的那一刻,我哭了。
这可能是我长大后的人生里第一次流眼泪吧。
1月3日
今天是小跳满月的日子,原本,我是要给她买个蛋糕庆祝的。
我有点浑浑噩噩的,在街上溜达了一圈,还是鬼使神差地买了一个蛋糕,插上蜡烛,默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给再也听不到的小跳。
晚上打开电视机,看到有小孩跳楼的新闻,是不是这些小孩,也像小跳一样,无法承受外界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和情感,思维紊乱,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选择呢?
1月4日
今天我向Boss提出了离职,Boss主动提出要给我加工资发奖金挽留我,但是我拒绝了。
资本家懂什么情感?他们眼里心里只有钱。
我已经没办法再走进小跳曾经活蹦乱跳存在过的空间了。
再见,高至仿生人工作室。
这辈子再也不做仿生人的编程工作了。
…………
——资料出自《变异仿生人行为观察日志,编号10758》
——资料出处,高至工作室
——资料提供人,高至工作室法人
——PS:编号10758已于20X3年2月初,由于机体能量超载而紊乱短路,机体已被高至工作室回收,等既往代码完全cover后,可能会再次重启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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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开始,是任贤齐的一首歌。
那时候李序还小,大约六七岁,蹲在小院里帮助一群蚂蚁搭桥回家,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不远处飘来母亲冷嘲热讽的话语。
“丑八怪才跟虫子玩,脏死了,滚出去半小时,把虫子抖干净了再进家门。”
李序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解,母亲眼里的冷漠让他不知所措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他在那冷冷的注视下走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时,听到了从商店劣质音响里飘出来的歌声。
“橘子的香味
恍恍惚惚 热天下午
从大雨里突围冲出”
突围冲出的不仅仅是这首歌,还有歌里的橘子。
在父亲经年累月的沉默和顺受,母亲信手拈来的嘲讽和打骂中长大的李序,变成了一个酷爱橘子香味的人。
每一年的秋季都是李序最爱的季节,最好闻的的橘子自然成熟,芳香上市。
李序会把橘子皮一点一点细致地剥下来,剪碎,或者搅碎,然后用酒精灌入撞了细碎橘子皮的容器里。
接下来,只要等待几天,待到酒精挥发得差不多的时候,剩下的,就是好闻的橘子香水。
橙黄色的,暖亮的香味。
李序的生活很忙,读书的时候忙学习,因为他的成绩总是不能使母亲满意,90分的时候被质问为什么不能考100分,100分的时候又问为什么不能每次都100分。等长大了,又忙着讨生活,五年跳了三次槽,工资翻了三倍,自己攒出了首付买了房子,车子,可回回见到母亲,却总是垂着头,听母亲说“以前隔壁那个谁谁谁,如今如何如何飞黄腾达,哪像你这样的窝囊废,快三十了,混成个鬼样。”
从小到大,只要母亲开始讲话,李序就把脑子一分为二,一半跟着母亲的话语,应付着各种无法回答的问题,一半陷入了催眠,想象着橘子香水那甘甜的气味,橙亮的液体,被喷洒出来时在阳光下映出的七色彩虹。
一般他会把七色彩虹这段自己最美好的记忆放在母亲训话完毕后的半分钟后进行回味,因为这样余味最为悠长,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唯有那道彩虹和散播在空气里的尾调环绕着他,给破碎的自己一点拥抱。
母亲是不喜欢他捣鼓这些的,觉得就性别来说,捣鼓香水,让李序像个神经病和变态,她不愿意带着个有香味的男孩出门。
刚开始尝试制作的那一年,李序在房间里贮藏半成品的角落被母亲翻了个透,等他放学回到家,母亲带着胜利上扬的嘴角,向他宣布这个秘密的破产。
李序抿着嘴没有说话,看着母亲扬长而去。
第二年,第三年……李序的坚持终于让母亲不屑于再进他的房间翻看丢弃这些无聊的东西,只是在想起来时随意地尖酸刻薄几句。
李序的新房终于装修好了,他不再回有父亲母亲的房子,他住进了只有他自己的房子。他的房子里有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是他这些年里手工制作还有从各处收集而来的橘子香水,他特意为这个柜子做了一排暖黄色的射灯。每天回家后,无论多累,打开灯光,闻一闻味道,李序就能得到释放。
这一天,也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工作忙到昏头转向。这一天,又跟以往的日子不太一样,他研究多年的心血被人剽窃一空,还被倒打一耙。
李序在单位被上司指着鼻子骂,同事表面没说什么,可背着他议论什么的都有。李序随身携带的橘子香水几近空瓶,撑到下班回家时,只剩一具躯壳。
可打开射灯时,却发现那些早晨出门还整整齐齐摆列在柜子里的橘子香水们一个都没有了。
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父亲说,下午母亲来过,看到这些香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硬是要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我没能拦住。”父亲嗫嚅着说,“但也不是什么坏事,男人要香水干什么,你说是吧。”
李序在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些瓶瓶罐罐,透明的、晶莹的瓶罐底部,还残留着少量的暖黄色液体,倒在手上,稀薄的香味散发出来,很快弥散于空气之中。
尾调消失了,彩虹破碎了,李序抱着装满一整个袋子的空瓶,去追逐着地平线下的阳光了。
“都是橘子香水害的!不然我家李序怎么会死!我当妈的能害孩子吗!我都是为了他好啊!”
母亲在警戒线外对着警察咆哮控诉,顺脚踢开了一片晶莹的玻璃片。
作者:暑退
评论:随意
胡伦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身体像即将被风挂落的树叶一样抖动了起来。
“不……这不是我干的……”他哆嗦着往后倒去,一脚踩在了一个温软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一截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大腿。
他的防线彻底被击破,“啊”地一声大叫,瘫坐在粗砂颗粒的水泥地板上,被肢解成数十块的陌生人的尸体包围了。
这确实不是胡伦做的,他性格温吞,胆小、呆板又认死理,老板三番四次示意他在报表上做些小动作,帮公司节省点费用,他都没敢答应,生怕一招不慎将来做了老板的替罪羊。
一而再,再而三,老板觉得成日暗示个木头实在太累,挑挑拣拣了大半天,选择在平安夜的早上向胡伦宣布,他被开除了。
晚上和他一起约会吃饭的女友听闻这一消息,嘴角边的酱汁都没擦干净,就开始给他算结婚的礼金、买房的钱、买车的钱,恨铁不成钢地痛骂了他一顿后,以性格不合适为由,干脆利落地跟他分了手。
回家路上飘了雪花,他为了请女友吃这顿饭,钱包空得连网约车都叫不起了,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肩膀湿透,惨得像落水的猪。他以为这就是最谷底了,没想到半夜被远方母亲的电话吵醒,抽泣着说他爸出去赌又借了一屁股钱,债主正在哐哐哐地砸门,闹得不得安生。胡伦只好硬着头皮从银行卡里挤出了几千块,线上转了过去。
他看着卡里两位数的余额,呆愣了好一会儿。
钱,钱,钱……
钱像一座五指山,把他牢牢地压在底层,连翻身都做不到。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最终从衣橱里取出了一只袜子,挂在床前,希望传说中的圣诞老人能施舍他一点安慰。
没成想倒霉时喝水都能塞牙缝,胡伦郁闷地重新睡去,醒来时就变成杀人犯了。到底自己是怎么从床上迁移到这儿的也搞不清楚,掐了手背还给了自己一巴掌,疼得要命,如果是梦,早该醒来了。
手机突然响了,胡伦吓了一跳,惊恐地发现是自己的电话在响,他的手太滑腻,在手机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总算在最后关头接上了这通陌生来电。
“喂?”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你要的两百万现金我已经准备好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无助可怜,“求你了,让我听听我老公的声音吧。”
这人值两百万?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消失。女人不停地哭泣和请求令胡伦茫然地看向地面的碎尸块,不知道该怎么满足这个荒谬的请求。
他浑浑噩噩地跟女人约定好放钱的地点,随便找了个麻袋,把地上的碎尸捡了起来,连手都没记得洗,就出发去拿钱了。
一路偏僻无人,他脚步像踩在棉花上,有种不真实的绵软,约好放钱的垃圾桶里已经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东西,黑色的旅行包就混迹在其中,像被人抛弃的二手旧货。
他抖着手把包的拉链拉开,血迹在包上绵延出一条暗红色的线,划开了沉甸甸的钱。
两百万是这样子的吗?他想。
两百万能干什么呢?够一个首付,一辆好车,一个女人的礼金吧。
他计算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悄悄围拢的警察门,等到他想要用黏腻的手拎包走人时,一根警棍重重地击中了胡伦的后脑勺,胡伦瞬间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胡伦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小巷里,手上滑不溜秋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微冲。
“你。”一个三大五粗的陌生刀疤脸给他下达了任务,“进屋以后拿着枪随便扫,注意点别扫死人,吓唬吓唬就行。”
“你。”那人又指着他身边的一个黄毛说,“直接到柜台装钱,让那些磨磨蹭蹭的柜姐快点,三分钟内装好就撤。”
“我们……我们这是要干嘛?”他感觉自己舌头都有点打结,手中的微冲很有点重量,眼前这两人年纪加起来估计已经过了古稀,他想骗自己是过家家都不行。
可刚才自己才杀了人,怎么现在又要去抢银行了?他脑子迷糊又爱打破砂锅的老毛病犯了,在原地踟蹰着不肯前进。
“还能干吗,当然是抢银行啊!”刀疤脸烦躁地点了一根烟,“别事到临头说你他妈的不想干了!早就在警察局留了案底的人了,不犯罪搞点钱,还能指望上哪儿赚钞票。”
刀疤脸狠狠地把新点的烟几口吸到底,吐在了地上,大步朝巷口走去。胡伦赶紧踩灭了烟头上的火星,和黄毛一起,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闯入、威胁、开枪。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舌在离自己半米不到的地方像蛇信子一样吞吐,纯白的天花板被打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胡伦有种运动完汗淋漓的快感。
空弹壳在他脚下乒乓四溅,他打出了手感,看着四下瑟瑟躲藏的人群,他像小时候恶作剧用石头砸别人家窗户一样,把头顶一排排的LED灯打得稀碎,引得人群四散尖叫。
直到刀疤脸过来扯他衣领,顺手给了他一巴掌,才把胡伦从神奇的快感中唤醒。
“傻逼,快走!还射个屁啊,等条子来拷你呢!”
胡伦如梦惊醒,哆哆嗦嗦地收起了枪,跟着刀疤脸和黄毛一起飞速撤离。
刀疤脸开车,胡伦和黄毛坐在后座。又厚又敦实的一麻袋钞票就横亘在他俩中间,胡伦伸手去摸,那崭新的成捆的钞票像有魔力一样,让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把这些纸张的味道刻入肺里。
警笛在不远处开始轰鸣,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咿呜咿呜的声音,刀疤脸骂了一声,一脚油门飙起了车,方向盘打得飞起,红绿灯成了摆设,其他车道的车躲他们如躲炸弹。
天罗地网硬生生地被刀疤脸扯开了一个破口,他狂妄地大笑起来,又冲撞了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全然没有注意到直行而来的大货车。
“嘭————!”
胡伦的意识和被撞飞的纸钞一样,纷纷扬扬,四散而去。
疼……头疼……脖子疼……肩膀也疼……
胡伦的意识几经浮沉,终于挣扎着钻出了水面。
他像差点被闷死的人一样,猛地吸了几大口气,整个脸整个脑门上都是汗。他惊恐地环视四周,是又小又昏暗的一间房,黑灰色的墙壁,散落的机械零件,角落里堆着高高的纸张和油墨,几步路远的地方有一张打开的行军床,上面放着已经发黄的枕头。
而自己刚才趴着的这个地方,是一个操作台,上面立着一瓶威士忌,剩余的棕色酒液刚好盖住瓶底,旁边还放着一个八边形厚玻璃杯,肆无忌惮地挥发着酒精的味道。
我的钱呢!刚才的钞票呢!!
他发疯般地找了起来,把整个房间弄得鸡飞狗跳。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摸过那么多钱,有了这些钱,他可以买房子!买车子!让他那势利眼的前女友跪下来求复合!
房间里没有成捆的钞票,却有很多半成品的纸钞。他在行军床底下还发现了一个塞在挎包暗格里的笔记本,里面详细地记录着如何靠这些房间里的这些机器和工具,做出足以以假乱真的货币。
胡伦将信将疑地按照上面的提示,印出了几张红票子,十分心虚地拿去小店铺里买了点烟和酒。顺利地蒙混过关后,又多印了一些,拿到商超里用,一开始他很小心,一次顶多只用两三张,但日子长了次数多了,他胆子也渐渐大了。
他抽的烟越来越贵,喝的酒越来越好,一件衣服几千块是家常便饭,一块腕表的价格能把以前的自己惊呆,他在多家银行开设了多个账户,使用各种各样的假身份盘旋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意里面,豪宅、跑车、游艇、美女……半夜的Party灯红酒绿,飞舞的钞票铺天盖地,每一天都过的死去活来,惊险刺激。
有一天,胡伦接到一单生意,让他带着货去码头,有一个大买主想跟他做交易,但是需要先看货。胡伦带了点新鲜货过去,买主验完后,非常满意,下了大单,约好了时间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伦督促手下加班加点拼死干活,这曾经是他最痛恨的事情,如今却乐此不疲。手下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他把货封存在一个隐秘的地点,跟小弟交代好暗号,去和买主见面。
他咬着雪茄,哼着小曲,胸前的金链子晃荡来晃荡去,已经全然没有了过去那副低到草芥里的模样,双手被手铐反铐到身后时,他甚至还沉浸在那首曲子里没有回过神来。
……
Oh I m in pieces, it s tearing me up
一切都在将我撕裂成片
……
Hallelujah
哈利路亚
You were an angel in the shape of my mum
你就是位形神皆似妈妈的天使啊
You got to see the person that I have become
你应该好好看看如今的我呀
Spread you wings and I know
你爱的羽翼展开遍布你所到之处
That when God took you back, he said Hallelujah you re home
当上帝将你带走 我们亦安慰念起 哈利路亚
“嘭”。
一颗子弹飞旋而来,胡伦看到自己脑袋里崩裂的血花和脑浆,陷入黑暗。
一片血色蒙罩在眼球之上,红得发亮,赤得刺眼,胡伦一口气倒提上来,像濒死的鱼一样张大嘴急剧呼吸。
破旧的床,发霉的墙,歪着把手的衣柜,还有睡前挂在枕头边的那只没洗掉油点的袜子。
胡伦的肺里重新充满了氧气,他睁着浑浊的眼珠,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黑点,嘴一咧,笑了。
一切都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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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意弥漫开来,林一个人身着单衣站在这周荒废城市的中央,深觉自己就是脑子有病,才会接下领导给自己安排的赏金任务,来这里猎杀什么妖兽。
整座城市空无一人,连个能取暖的灯都找不着。林冷得瑟瑟发抖,心想,反正商场也没有收银员,进去薅几件衣服不过分吧。
她抬头找了一圈,借着稀薄的月光,看到不远处有一栋门窗都已经锈得歪斜的建筑,侧面上挂着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大字:大可城。于是撕扯着冻得有点僵硬的脚趾,敏捷而又迅速地潜了进去。
里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假模特,但还算干净。昔日繁华的CBD商场变成这个模样,让林有点唏嘘,她甚至记得只不过几年前,自己带着小女儿来玩,为了吃个哈根达斯排了将近一小时的队,店里人流如织人声鼎沸,让林的密恐和社恐差点一起发作。
所以几个月前毁了这座南方一线城市的妖兽究竟长什么样?林一边扒橱窗里的轻便羽绒服一边想,从这里逃出去的人没一个说得清这件事,侧写也只能画出一个所有怪兽电影里都通用的模糊样子,这让这趟猎杀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对妖兽一无所知是干这行的大忌。
正在一边对着镜子试衣服一边胡思乱想的林突然停下了动作,并且迅速地关闭了手机的手电筒。她听到商场斜对面长廊处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好像是有重物踩在了地面的玻璃上发出来的。
咔拉咔拉、咔拉咔拉……
声响徘徊不前,可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从耳畔传来的,林毛骨悚然地回头看,万幸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定了定神,从手上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把尖锐的古金刀,然后才鼓起勇气迈着猫步从大柱子后走了出去。
一步、两步、三步……
那带着水汽的呼吸声一直在耳畔挥散不去,像是粘在耳朵上,甩都甩不掉。可环顾三百六十度,却根本什么也没看到。林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寒气顺着脊骨一截一截地往上爬,她摸了摸衣领,用空余的手把羽绒服把自己裹得更紧,可牙关依旧打起了抖。
不能这样下去,林想,得去外面。
她控制住自己筛糠似的身体,开始一步一退,准备夺路而逃,去到空旷的地方再说。跟妖兽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作战,怕是还没交手就能被玩死。
就在她看到西南门微弱的夜光时,这座死寂的商场突然出现了诡异的裂响,林再顾不得隐藏要术,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冲出了门,从腰间掏出瞬发闪跃线,用最快的速度攀爬上了附近的一座旧居民楼。
林看到薄薄的白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商场包裹了起来,不过十几秒,商场就痛苦地裂成了碎块。
白冰显然是发现没有干掉活物,在地面上十分不快乐地扭动了几下。然而不过一小会儿时间,白冰的头——如果那个起点是头的话——兴奋地转动了朝向和坐标,朝着林所在的方向咻一下冲了过来,它沿着所有可攀爬的平面高速追赶着奔跑的林,亢奋得让林头皮发麻。
林飞快地在楼宇之间奔跑跳跃,从前她在书本里看到过这种极限运动,十分好奇,今天终于算是体验到了。如果没有后面那条白冰追她的话,她会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肢体伸展姿态优雅好似跳芭蕾,但逃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狼狈如狗,但狗至少比她耐力好,她现在除了腿比狗长点没有任何优势了。
越跑越冷,在这种紧急关头,她竟然冷到想去厕所。就在她又一次从楼宇中间跳起时,一根柱子从天而降,砸向她的胸口,而白冰猖狂地追赶了上来,缠住了她的脚腕。
“完了……”林从高空坠了下来,临死前脑子里开始思考奇怪的问题,这么尿急的话,掉下去会不会直接失禁啊……
…………
林的脚用力一抽,整个人惊醒了过来。她在黑暗中长吁了一口气,妈的,是梦。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不其然,一条小短腿正架在上面。再一摸枕边,一个小脑瓜正凑在自己耳边,有点鼻塞的口鼻正对着自己的耳朵打着慵懒的呼噜。
睡前被自己开到20度的空调到半夜了终于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她身上睡前盖得好好的被子早已全数被这个呼呼大睡的小朋友像花卷一样卷在了身上。
空调冷风对着她呼呼地吹着,她手脚冰凉,冷到膀胱疼,起床上了个厕所后,小心翼翼地腾挪出自己睡觉的空间,又从橱柜里拿出了另一床空调被,给自己盖好,重新睡下。
作者:暑退
评论:随意
从透明的长方体盒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他的四肢还不太协调,连着营养针的线绊了左腿一下,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周围还有几百几千个类似的盒子,里面安静地沉睡着或大或小的躯体,等待着连接静脉的营养针一点一滴地把他们供养大,然后像果子一样成熟坠地。
“果子”,他的脑海中毫无联系地蹦出了这个词,接着,果实的甜美芬芳在思想中迸发,连同伸展开的枝叶,昆虫的鸣唱,玻璃般澄澈的天空和海洋……形形色色的信息如同胀裂的烟花,在他原本空空如也的大脑中扩散开,被冻结了不知多少年的脑细胞像蠕虫被唤醒一般,躯干伸展,突触相连,一个接一个被迅速点亮,瞬间交织成一片明亮的网,巨大的信息倒灌让它们都活了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使命,或者说,所有盒子里的人的共同使命——活下去。
刻写在基因里的记忆诉说着那场本可以避免的浩劫,数据库里的影像残忍又诚实地记录下了上一代人类最后几十年的挣扎和无望,混合着烟灰色的天空,浑浊腥臭的海浪,呛人心肺的气体,千百万年的进化被按下了停止键。
而他们,诞生在末日的一次会议决定之下,被冰冻在万米岩层的一个封闭基地中,生命的进程被一个又一个嵌入的程序代码控制着,缓慢朝前蠕动,那是人类对新生的盼望。这种期盼甚至体现在了命名之上,因为这些星球上最后一批被保存下来的生命,被上一代取名为“新人类”。
如今时间到了,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通往地面的电梯里有一层厚厚的灰,没有脚印,没有涂抹的痕迹,他猜想,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被哺育完成的生命。
电梯运行将近半小时后,终于上行至终点。大门有些腐朽了,他废了好一番力气,才终于把门推开,灿烂的阳光从门缝中一点点泻下来,中途他缓了几分钟,好让眼睛适应这过于耀眼的光线。
鼻子是最先融入的,他闻到习习微风带来的甘草清甜,随后是皮肤,最后才是眼睛。
门外早已看不到曾经人类活动的踪迹,入眼的只有参天的大树、丛生的野草和许多似曾相识的物种。在漫长的时光中,他们早就不再认识人类,对于伸手就能变出食物的他充满了好奇和亲密,争先恐后地把脑袋往掌心里蹭,把最后一缕残渣舔完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他花了几天时间,和基地周围的邻居们友好地变熟,又花上了小半个月,把周围的杂草收拾干净,开辟了一块田地,把仓库中的种子每样挑选了一些种上。又做了一些漏斗似的小纸袋,用食物把小鸟们招来后,绑在它们细长的腿上,把种子撒向更远的远方。
春去,夏又来,田地里的作物在阳光和雨水的充足作用下,迅速地长大,开花,结果,等到秋天来到时,他把一些果实养老,将吸够营养的种子撒入广袤的大地里,另一些被赠送给了陪伴他大半年的小动物们,好帮助它们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
雪落的第一天,他好奇地站在空地上,伸手接住一片又一片剔透的雪花,是只在画中见过的白色雪花。
神圣、美丽、无暇,像这个古老的星球一样。
他乘坐电梯,回到了自己醒来的地方。一切都没有变,地面上的灰尘依旧厚重,除了他常走的那一条路被磨得光亮,其他的地方只有一两点零散的足迹。而与他当初苏醒时不同的是,这房间里的几百几千个盒子早已不再闪烁着维持生命的蓝光,或大或小的身躯维持着多个月前的模样,永远地停格在了他第一眼看到他们时的样子。
他躺进了自己醒来时那个长方体盒子,从容地盒上了盖子,几声简单的警鸣示意后,强制冷迅速启动了,他和其他的躯体一样,永远地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落入永眠前,他又想起了那则掩盖在信息洪流之下的预警代码,它闪烁着红光,灼热地印入思想之中,却又在最后关头,以一种畏缩的姿态呈现出选择的两面性。它像一个懦弱不安、逃避责任而又莽撞的匹夫,把这枚烫手的硬币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做出了选择,因为他相信,一个美丽的星球,值得他们以永别换取一场全新的孕育。
冰凉的雪花降落在地面上,很快积出成寸的雪,天地穹窿中蜿蜒出一个不明显的圆弧,随后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