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库利亚•阿梅利亚,拉特兰萨科塔教会高中就读。
普普通通的萨科塔。
此时她将校服穿戴整齐,来到厨房,却意外的发现母亲正倚在窗前,黑色的翅膀在晨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尘埃在空中浮动,温柔的绿色卷发在胸前汇成柔和的弧度。
“您怎么回家了?”
女人低头微笑,将装了炸披萨饼的盘子轻放到库利亚桌前,又拿来黑咖啡与牛奶壶,“亲爱的,今天怎么喝?还是加五成的牛奶吗?”
“妈妈!”库利亚瞪了瞪女人,但还是不能抗拒炸披萨饼的诱惑,迅速撕下一条面饼塞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上的芝士丝。
女人将咖啡和牛奶倒好,用银勺搅了搅,递到库利亚手边,伸出手在库利亚的头发上揉了一大把。
“今天的炸披萨饼真好吃……好像尝到了苦苣和松子?”库利亚努力的让牙齿挣脱芝士的纠缠,努力的用味腺分辨着面饼里的原料,用食物填满了腮帮。
“我们库利亚真是太厉害啦!是橄榄油炒苦苣,不过其实还稍微加了点辣椒粉。”女人温柔的一笑,“是叙拉古老方子。”
库利亚迅速解决了那一块炸披萨饼,将咖啡喝尽,一抹嘴角:“那我去上学了。”
“等等。”
女人从背后抽出梳子,按着库利亚的肩膀让她坐在凳子上,“给你扎个头发,乱了。”
于是库利亚出门时,顶着一个工整的高马尾。
走到门口时她听见了轻柔的声音。
“晚上可以回来吃饭,我今天都在。”
“知——道——了——”
二
莎拉又收到了那个萨科塔发来的明信片。
正面是炎国的长城,背面是漫不经心的字体。
致莎拉•曼奇尼女士:
炎国。
祝安
库利亚•阿梅利亚敬上
这孩子还是一个样,莎拉笑着摇了摇头。
总是收到这样的明信片,几月一张,已经快填满半个抽屉。
按发来的地址看来,那孩子应该是在泰拉大陆上游荡吧?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不会真的成为了食堂厨子吧?
哪有这种打一枪换一炮的厨子啦。
说起来,从萨科塔教会高中的食堂退休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那孩子了。
时光一去不复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人老了总是会想起曾经的事。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绿发的孩子总是在开饭的时间点准时出现在食堂窗口,拿着打饭盘子准确的点出每日的新菜,真是不可思议。
明明应该是还没有下课的时间点啊?
每次最后一节课都提早溜号的话,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有一天给那孩子打菜时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每天都提早下课吗?”
绿发小天使把目光从菜上移开,诧异的对萨沙说:“不,我每天都提早溜出来吃饭。”
这就算是认识了。
这个孩子是库利亚•阿梅利亚,一位绿发的天使。虽然上课好像不怎么认真的样子,却过早的拥有了持铳证。
随着两人的逐渐熟络,库利亚也会对每天的菜提出自己的意见,意外的很合理。
“我觉得今天口味上没什么问题啦……可以加一点点新鲜罗勒叶?去庭院里摘一点就挺好。”
萨沙接受了库利亚的意见,加入了一点罗勒叶。那之后这道菜成为了食堂热门的常驻菜肴。
变得更熟悉总是需要一些契机,但库利亚的不合常理使得这样的契机格外具有戏剧性。
应该是某一次唱诗班的训练,午餐时分库利亚却穿着唱诗班的制服准确的出现在了窗口前。
“小库利亚,唱诗班训练你也敢跑出来?”萨沙苦笑不得,库利亚无动于衷。
于是库利亚还没有打上菜,唱诗班的老师就愤怒的冲进了食堂。
“是这样的……库利亚是我们食堂收的学生助理,午餐的时候在食堂帮厨……对的,忘记通知你们了,实在抱歉。”
萨沙随口说出的搪塞之言后来成为了现实,库利亚从窗口前走到了窗口后,真的成为了午餐后厨助理,甚至逐渐的开始掌勺。
当库利亚毕业的时候,萨沙也刚好退休了。
萨沙退休的第二天打开家门,库利亚正拖着行李候在她家门口。
“萨沙,我要走啦。我准备离开拉特兰,去泰拉大陆的各地寻找美食。”
“那么,你要做一位旅行厨师吗?”
“不,我想做一个食堂厨师。”
这就是萨沙和库利亚的故事,从那以后,除了偶尔收到明信片与信件,她再也没见过小库利亚。
2# 中停。
Jun, 2094
探索快结束的时候,小刘的裙子快被冷汗浸透了。
“我没事。”
“……你已经燃起来了。”
总之,出了点意外。
谁也没想到过期的罐头会出问题,也许是过敏?或者说,两人都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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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阅读档案袋的时间实在是有些漫长,小刘有些怀疑他已经开始用肉眼尝试分析档案袋的化学成分。
两人搜罗来的食品已经堆放在小刘的行李箱上,沈文善解人意的表示只要保留下营养膏和水,其余的食物他不太感兴趣,小刘可以随便食用。
小刘打开了一本《名作鉴赏》,很意外的是它的名作定义与小刘对名作的定义不甚相符,翻遍了整本书也没有看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少年热血发誓场面。于是小刘失望的合上了书,开始摆弄一堆搜集而来的食物。
黑巧克力,防止低血糖的常见用品,不感兴趣。黄桃罐头,好久不见,旧式军用口粮的组成部分,自从营养膏问世之后就没有吃过了。
罐头的金属圈并不是很顺滑,小刘用了点劲才把它撬开,擦了擦边缘、喝了口甜汤,感觉不错。有种熟悉又怀念的味道。
可能是经纪人的节食要求过于严格,或者是没有互联网的世界里有趣的事情太少,沈文发现的时候小刘已经炫完了四个罐头。
“我们可以走了,这里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了……等等,一次性吃完四个,你没问题吧?”沈文皱了皱眉头,还是忍不住发问。
“我觉得还好……不过我还是喜欢菠萝罐头。”小刘揉了揉太阳穴,扶着行李箱站起来,”黄桃罐头,总觉得是小时候发烧才吃的。好久没吃这么甜的东西了。”
去掉罐头的锡盖,小刘仔细的沾水擦了擦罐头内外。
“如果您不建议的话,博士……你需要喝点水吗?现在我们有合适的容器了。”小刘将半筒饮用水轻轻抬起,倒进罐头盒里,递过去。
“谢谢……不过只是需要容器的话,你的胃口也真是不错。”沈文抿了一口水。
“我只是见不得浪费食物。”小刘仔仔细细的擦拭了剩余三个罐头盒,头也不抬道,“另一个我喝水,剩下两个可以用来盛蜡烛,虽然我们暂时没有能点火的道具,但是有备无患。”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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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了。”沈文尝试着按了一下电梯按钮,电梯门打开了。
“应该没有问题,看起来甚至最近检修过没有吱吱声呢。”小刘把饮用水搭在行李箱上,一脚把行李箱踹进电梯。“说起来前面垫着睡觉的裙子好像忘记带走了……算了。”
沈文上前拽了拽行李箱的拉把,忍不住出声,“你的经济人是不是有点太严格了?在没有媒体的地方准备的裙子都这么复杂……看起来不怎么正常。”
小刘赞同的点了点头。
“从顶楼开始看看吧……制高点或许能有什么情报。”轻柔的按下四楼的电梯键。
“你这找制高点的毛病是谁惯的……前面在图书馆也是直奔顶楼吧?”
“诶呀……被发现了。”小刘摸了摸下巴,脸上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猜?”
叮。
四楼到达。
“因为我喜欢高处的舞台。”这么说着,女人头也不回的推着箱子进了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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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机器可不便宜。”沈文有些怀念般地摸了摸实验室的中央设备。
小刘瞅了眼插管,有些嫌弃的甩到一边,“插着这些可不好受,直接死掉还轻松些。但是能熟练应用这样的设备,医学真是伟大的科学……”
沈文颇感兴趣的走向柜子上稀稀拉拉的实验资料,文件有些发黄,半拉落在地上,主人走的时候似乎带走了不少文件。
小刘点了点头,明白沈文要开始仔细的阅读,坐在一边的办公桌上拢了拢头发头发,将阅读器摆在桌子,正襟危坐,读起那些狗屁不通的网络文学。
像个小学生,沈文心想。
仔细的阅读用去不少时间,有不少实验资料数据全然缺失,剩下的一些只言片语只能通过经验去解读和推测。
“将..分成■块..-块火星...实....另....还有- ...类....”一字一句的解读之后,得到的内容却不甚明晰。沈文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念出这些字,想寻求一旁临时队友的帮助,书桌前却已经没有人了。
小刘已经在墙角戴上了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歌,闭着眼睛轻轻哼着,刚刚拿在手上的阅读器又扔在一边了。
“……算了。”沈文叹了口气,不跟小孩计较,转而去翻找书架上的那些实验资料。
不知过了多久,沈文终于找出一份尚可辨认的字迹。
... i期: .数据表明,患者背部延脊椎处出现出现十字状瘢痕..部分外在症状表现为增生物,与.正常组织的连接处呈现出类似干细胞的性状一观察到切除下来的增生物会根据性质不同迅速萎缩腐烂,变成脓水或是灰...
... ii期: .增生物持续增长,内部有疑似骨骼物体生成。部分患者肩胛骨、脊柱有轻微溶解迹象。
沈文看向墙角听歌的女人,此时她又换了个方向,头挨着墙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听着歌睡着了。浓密的如海草一般的黑发底下隐隐约约的露出一些金属色的类脊椎块,有些触目惊心。
沈文收回目光,定了定心接着阅读手里的资料。
... ii期: .部分患者上半身脖颈以下骨骼已被溶解,下半身骨骼已脆弱到无法直立行走,身体已无法承载翅膀的重量...
墙角一声轻响,便宜队友倒在了墙角边,黑发在地上散落一团,像搁浅的鱼类。
小刘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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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吃了四个罐头是会出事的,对于这个奇怪的人来说,尤其不能以成年人的视角默认太多知识……
沈文喘着气,跌跌撞撞地把小刘背向三楼医务室,而这种崩溃在装水时、尤其是看见罐头上过期六年的标识时愈演愈烈。
好不容易到了医务室门口,背上原本昏昏沉沉的女人却突然精神了起来,一双眼似射寒星,指着墙角质问一声:“谁在那里!”沈文安抚性的顺了顺小刘的背,一口气还没叹完,硬生生的卡在了气管中。
下一秒,驻着拐杖的忧郁西装男子真的从墙角冒出来,一瘸一拐地、健步如飞地向着走廊的那头奔去。
罪魁祸首又陷入了昏沉当中,只留下老弱病残注视着远去的医学奇迹。
眼见着背上的小刘头一低就没有了反应,沈文愣住片刻,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搀扶着小刘走进医务室。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轻……怎么一次吃掉四个罐头的?
打开白色防尘罩,将人搀扶着放在病床上,沈文摇摇头去寻找酒精盒里的古老水银体温计,笨拙又熟练的寻找多年前照顾孩子的手感,竟然也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40.3℃。
这可真是……真是能忍的家伙。烧到这个程度能一句话都不说吗……?令人头疼。沈文脱下外套盖在人身上,转头去翻那个落了些灰尘的药柜。
寻找到一些还没过期的口服液,勉强能对症发热,其余的输液器材不太好消毒,也不能把面前的人当成小鼠试探静脉的位置。
“小刘,喝点水。”沈文尝试着把口服液递到人嘴边,轻声哄一哄。
缩在床边的人满头是汗,全身写满了抗拒,怎么劝也不肯张嘴。
半晌才听见她微弱的声音传来,甚至不太确定是否真的说过。
“我不想插管……”
好吧。沈文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能培养出一个这样的人呢……?
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几张古老的退烧贴,勉强贴上人的额头。沈文坐在床边,像父亲一样,摸了摸刘留的脑袋。
“小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