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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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样,你们给我介绍个文静好看的,能跟我一起打游戏的,而且要胸大,必须得大,越大越好。”祁晓峰把筷子往桌上一扔,靠在了椅子上。
出乎他的意料,亲戚们并没有陷入尴尬,小舅和小姨一起“哦~”了一声,小舅妈咯咯咯笑了起来,爸爸和小姨夫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妈妈在跟耳背的姥姥大声重复着外孙刚刚说的话:“妈!晓峰说,要文静好看的!要胸大的!而且越大越好!”
如此其乐融融,反而让尴尬反噬了祁晓峰,刚才的一肚子火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说,还浑身上下都装满了不自在。
“你看啊姐夫,这下整明白了,晓峰不是不找对象,是你们之前给他介绍的不满意,不符合人家的标准。”
“哎呀,现在的孩子发育就是好。我邻居家里小姑娘,今年上初一,一米七的大高个,比她妈还高。”
“就是,哪像咱们小时候那样,一个个瘦脊麻杆跟猴似的,男孩女孩都分不清楚。”
“晓峰,我有个同学,正好前两天聚会的时候跟我说了个事情。他们家里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也是在北京工作,在一个出版社上班,也是家里发愁找不到对象。我同学两口子都是研究生,知识分子家庭嘛,家教家风这些应该没问题。他家女儿我见过一次,感觉也挺文静的,身材气质这些都比较符合你的要求。这样,我管他要个照片,回头你也把你帅一点的照片发给我,回头看看要满意的话你们年轻人自己联系。”
“妈!玉龙给晓峰介绍对象!说这孩子身材气质都比较符合晓峰的要求!哎你这饺子都凉了吧,来别吃了我给你锅里热热去……”
“你赶紧谢谢一下小姨夫啊,这么大人了不懂事!完了你好歹去见一下,就当认识个朋友,人在外面多个朋友多条路。听到没!”
“见见见见见,谢谢小姨夫……”祁晓峰拿起红酒杯,跟小姨夫碰了一下杯,仰脖把酒倒进了嘴里。
飞机落地,祁晓峰打开微信,爸爸妈妈小姨小姨夫分别给他发了消息。
爸爸说,小姨夫把那个女孩的照片发给你了,你别管行不行好歹去见一面,男孩子主动点,约人出来吃个饭。钱够不够!
妈妈说,小姨夫把那个女孩的照片发给你了,你别管行不行好歹去见一面,男孩子主动点,约人出来吃个饭。出门前先洗个澡,打扮精神点,别喝酒啊,第一次见面就喝酒给人印象不好的,完了主动送人上车,要吃饭找个离人家女孩近的地方……
小姨说,小姨夫把那个女孩的照片发给你了,你别管行不行好歹去见一面,男孩子主动点,约人出来吃个饭。吃完不行拉倒,小姨再给你介绍别的大胸女孩,别有压力,小姨懂。
小姨夫说,晓峰,我是小姨夫,女孩叫于芈欣,小名叫芈芈,我把照片发给你。
祁晓峰叹了口气点开照片。
嗯……
看着挺文静,是还挺好看。
而且胸很大。
很大。
第一次约会结束后,晓峰回去先洗了个澡,等从卫生间出来回到自己租的次卧中,手机上又是一圈微信轰炸。
小姨夫说,晓峰,芈芈手指头的事情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我就先给你爸你妈说了,你爸你妈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后还是看你自己决定。祝你工作顺利!
小姨说,晓峰,芈芈手指头的事情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我就先给你爸你妈说了,你爸你妈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后还是看你自己决定。你要有什么不方便跟你爸你妈说的告诉小姨就行!
妈妈说,晓峰,芈芈手指头的事情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小姨夫也是后来跟我们说的,我跟你爸都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后还是看你自己决定。你也别一上来就嫌弃人家,女孩都爱面子,咱们就大大方方的,也不去揭人家的短,万一你要觉得合适也跟我们说一声,我这边有好多衣服买了没穿,现在胖了也穿不上了,那女孩不知道是胖是瘦,要不行我把衣服都寄给你……
爸爸说,怎么样!
祁晓峰看了看眼前这杯用白酒啤酒醋菜汤果汁沙拉酱调配的迷之深色液体,果断选择了真心话。
朋友之一问:“你喜欢芈芈哪一点?”
祁晓峰说:“全部都喜欢!”
朋友们起哄:“那不行,你必须得说具体一点。”
芈芈也在旁边说:“对啊,你这个回答太敷衍了。”
祁晓峰说:“那我喜欢她胸大!”
朋友们轰笑,芈芈笑着翻了个夸张的白眼。
又一个死党说:“那朱玲胸也大啊,你跟朱玲最后也分了啊。”
其他人又开始起哄:“对啊,你肯定还喜欢别的。”
祁晓峰说:“我喜欢芈芈的手指,特别喜欢。”
一个反应快的女生用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及时打断了尴尬的沉默,她说:“芈芈你手指是怎么……”
芈芈伸出左手,无名指与小拇指空空荡荡。她说:“小时候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家院子里有人装修。他家住在顶楼,说是要搭一个遮阳棚,其实就是想再往上加盖一层。那些车床工具就放在院子里,小时候我的性格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一点书都看不进去,天天就爱在院子里疯玩,家里大人说别往车床那边乱跑,但是,小孩子嘛。反正后来有一次工人走的时候没断电,就直接把这两根手指给压碎了。那时候医疗水平也不太好,总之就这样了。”
另一个女生说:“那你生活上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芈芈说:“还好吧,没有什么特别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晓峰玩的那个吃鸡那些我玩不好,别的都……啊对了,我婚戒得戴在右手。”
“这个无所谓吧,我也是戴右手。”
“国外是戴在左手,不过咱们中国是讲男左女右的吧?”女生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了婚戒的事情。
“峰子啊峰子,看不出来你丫还是一慕残癖呀!”一位醉醺醺的朋友猛地冒出来一句。
“哎,说什么呢!”“喝多了吧你……”“哥,别犯傻逼行么?”“你闭嘴吧你。”
朋友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歉:“我我我我喝多了我傻逼我我……我喝酒我喝酒,不好意思啊,我的我的,对不起啊峰子,对不起啊芈芈,对不起对不起……”
芈芈笑了笑。祁晓峰挥了挥手说:“我不是慕残癖。你这样,你把我面前这杯喝了。”
回到天通苑的出租屋时已是十二点半。两人洗了澡关了灯,躺倒在床上。
“生气了吗?”祁晓峰问芈芈。
“不生气。”芈芈摇了摇头。
“老陈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脑子缺根弦,喝多了爱说傻逼话。”
“不生气。”芈芈翻了个身,伏在祁晓峰的胸膛上。
祁晓峰搂住芈芈,两人热吻了起来。吻着吻着芈芈脱掉了祁晓峰的睡衣,亲吻着他的胸膛,祁晓峰喘着粗气用双手肆意地在芈芈睡衣里感受温柔。二人缠绵了一阵,芈芈将右手伸进祁晓峰的睡裤,像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直到第一次二人赤裸相对时那样,径直将手指伸进了祁晓峰的后庭。先是中指,然后是无名指,祁晓峰发出两声微弱的呻吟。最初,第一次时,他当然是惊恐的,但两秒,或三秒之后,他就深刻地理解到了他的本性,他对这件事情难以拒绝,这种快乐会成为他此后生命中的一部分。芈芈的手指时而轻柔,时而粗暴,忽高忽低,连绵不绝。祁晓峰的身体——浑身,特别是发声器官,将所有的感受照单吃下,任由其狂野游走。他双目迷离地看着俯在身上狩猎自己的少女,少女像看着猎物般地品味着他的迷离,嘴角略带邪魅的微笑让她看上去妖艳而迷人。他知道自己将一辈子成为这手指主人的俘虏,他无法想象离开这手指后会日子会变得何等枯燥。祁晓峰躺着,用力地放弃自己的理性和尊严,任由于芈欣用灵巧的双指对自己的身体发起放肆进攻。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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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垓
勇者已经战斗了超过半日,前勇者的力量似乎仍是深不见底。六支手臂挥动大刀连番劈斩,地面尽是刀痕,早已找不出一块完整的青砖。
幸或不幸,将魔王封印在了自己体内后,前勇者的神智变得一团糟,现在的他只是无情的战斗机器,机械地重复着自己曾擅长的一招一式。这些招式对勇者而言再熟悉不过,因为面前这位曾经亦师亦友的人在勇者面前早已演习过无数次。只是再熟悉的招式,六支手臂一起出招,也仍令勇者难以招架,只能在刀光的缝隙中左右腾挪闪躲,再见缝插针地进行攻击。
刀光一道接着一道闪过,勇者每踏出一步之前都要思考下五招是否会冲着他踏出的位置而来,每次挥舞长剑都要留神下一刀究竟是要格挡还是闪避。虽然勇者拥有无穷的体力,但精神的消耗比想象中更为折磨。
终于,勇者出现了疏忽,被前勇者一刀从右肩斩裂至左胯。随着生命力飞快地消逝,勇者的身躯化作灰烬,随风消散。
其极
“又死了……”电视机前的勇者把手柄扔在沙发上,身体重重地向后靠去。这个BOSS他已经打了两天了。“要不你降个难度吧。”靠在沙发旁边的勇美刷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到。“不降,只有完成最高难度的试炼,才对得起我心目中的神作!”“可是老哥一天打不过去,就要多占一天电视机,我都没法看综艺了。”“下一把一定过!”“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滴滴滴!滴滴滴!刺耳的声音从二人的腕表上传来。
“勇美。”勇太坐起身,用严肃的表情看着勇美。
“知道了,老哥。”勇美收起手机,一收刚才的慵懒,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变身传送,协议启动!”
“变身传送,协议启动!”
兄妹二人按下腕表上的开关,腕表传来一阵光芒,笼罩了兄妹二人。四射的光芒稍后消失,兄妹二人的身影以不在屋里。
此时,城市的另一头。
“其他人不想死的就给我趴下!”
“你,还有你,给我快点!赶紧把钻石都装进这个袋子里!”
几个穿着奇怪连帽紧身衣的人在珠宝店里打劫,手里的猎枪挥来挥去,像是在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子。
门外停了一圈警车,警车围起一圈空地,中间坐着一个人——不,那里有三个人,两个躺在地上的警察,和一个坐在二人身上的魁梧巨汉。两位警察嘴角流着血,身上脸上伤痕累累,尽是被徒手殴打的痕迹。他们不断尝试挣扎,但巨汉岿然不动。
巨汉静静地坐着,手上的金属指虎反射出太阳的光芒。附近充斥各种声音:警车后警察的喊话声,身下伤者的呻吟声,屋内怪衣人们吆喝的人声,人质们的抽泣声。巨汉只是静静地坐着,双目紧闭,仿佛在瀑布下修行的僧人,身边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来了吗……”巨汉的声音沉如铁锭,他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与此同时空地旁边出现了从天而降的六道光芒。
“如火般烧尽罪恶!”
“如水般冲刷邪念!”
“如光般照亮幽暗!”
“如夜般带来安宁!”
“如大地般守护和平!”
“如星光般带来希望!”
“惊雷霹雳!”
“一扫百快!”
“六如战队!”
“参见!”
六位身形各异的人,身着统一的战斗服,出现在了现场。
“太好了,是六如战队!”
“你们两个,再坚持一下!”
黑衣战士靠近红衣战士,悄悄说到:“好久不见啊,勇者,勇美。”
“哈哈,像这样见面的机会还是少一点比……”
轰!
巨响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真让人好等啊,六如战队……”巨汉用拳力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青砖的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此刻巨汉面目狰狞,头上青筋暴起,完全看不出之前沉静的模样。“上次失败,这次我可要好好奉还啊!”
其那由他
▀█▄挥了挥触喙,眼前的画面暂停了下来,它需要休息休息联觉中枢。异星考古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信息传递体系与自己不同的文明,简直是一种折磨。▀█▄正在负责的这个文明并不是最难理解的,至少比先前某个依赖气味进行表达的文明要直观的多。
时间,时间。每一分一秒都如此宝贵,正因为如此,该休息的时候就应该好好休息,因为只有休息好了才能让自己的联觉中枢保持清醒,不会错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线索。远航艇孤独地漂浮在太空中,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远处的点点星光。▀█▄不止一次感到寂寞,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探寻是否是有意义的。它曾和其他的伙伴私下连喙时也感受到了类似的情绪,作为领袖的它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排解同伴的不安,但当它独处时这种感受深刻地冲击着它的心灵。
时间,时间。将时间用于感伤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情。它们中的一部分负责维持宇宙的逸散处于递归推延状态,剩下的由▀█▄带领,去全银河寻找任何关于▄-▄的线索——它们放出纠缠声纳,在天文波中寻找目标,构建假性坍塌通道,前往目的地,放出侵入式监听机网络信息资产,再从信息资产中寻找任何符合▄-▄定义的内容,逐一确认——虽然有很多技术和技巧,但是到这里只能亲自逐一确认,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无间的精神拷问。
▀█▄躺在架上,静静入眠,远航艇发出低沉的维持噪音,在漆黑寒冷的宇宙空间中传不出去一点,仿佛宇宙间发生的一切都跟这里无关。
其正
“所以宝宝也该睡觉了,好不好。”
“嗯,妈妈晚安……”
凯莱布给女儿盖好驼绒毯,悄悄走出帐篷外。不远处篝火摇曳,她拿出一个乳瓜,用小刀切开,一边咀嚼汁水,一边清点驼队的数量——5头骆驼实在称不上什么驼队,凯莱布清点它们也只是为了得到一点安心。
凯莱布把瓜皮喂到最小那头骆驼的嘴里,抓起地上的沙子擦了擦手和小刀。小刀的刀柄上刻着“优素福”这个名字,这让她的思绪短暂地回到了从前:庭院里慈祥的父亲靠在躺椅上轻轻摇着,温柔的母亲熟稔地编排着地毯的织线,孩子们在葡萄藤架下玩耍,凯莱布从玉盘里拿起一枚沙枣塞进自己的嘴里,那味道比蜜还甜……
凯莱布,凯莱布……
她把小刀收进刀鞘中,在她决定替死去的丈夫接管驼队的那一刻,优素福就已经在这世界上不存在了,活着的只有凯莱布。凯莱布是勇士的名字,她的丈夫也曾如勇士一般保护了她,如今她选择成为一名勇士,为了死去的丈夫,更为了活着的女儿。
月牙微垂,篝火孤独地漂浮在戈壁滩中,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远处的点点星光。凯莱布在篝火旁守到了天泛起蒙蒙亮。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拦腰,拿着水桶走向不远处的河道。忽然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看到河道旁边躺着一具尸体,背后插着三支箭矢。
——他是谁?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昨天扎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人!
恐惧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凯莱布忽然觉得身边的每块石头之下都暗藏着杀机,她丢下水桶,急忙跑向帐篷。
其阿僧祇
勇者在河道边复活。
他仔细回忆着死前的情景。魔王挥刀向他砍来,长时间的战斗消磨了他的意志,须臾的疏忽让他的躲闪出现了失误,死于魔王的重劈之下。
勇者开始思考——他本来只是一个石匠家里的孩子,手上握执的应该是凿子和石锤,但命运让这个他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勇者,并给予了他永生的诅咒。如今他的生命里已全数充斥着拯救世界的责任,如果说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自己而不是勇者或命运的,那只有小时候父亲留下的教诲:当你不知道如何处理面前的原石时,先仔细思考,石头有充分的时间等着你。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乳瓜,用小刀切开,一边咀嚼汁水,一边思考如何能战胜魔王。
魔王的强大,母庸置疑。
自己的弱小,母庸置疑。
要变得更强大。
要变得更强大才行。
但是……
但是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剑士了。
那么……
那么,抛弃剑。
那么,抛弃自己。
勇者用了八年,再次回到了魔王面前。
魔王对勇者发出嗤笑:“瞧瞧你的样子!抛弃了自己的宝剑,换成了魔族的大刀,还把自己变成了六只手臂的怪物……勇者啊,你确实变强了,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了吗!”
勇者说:“我已经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我的弟子,就算我注定无法打败你,你也一定会败在他们的手上。”
魔王冷哼一声,从宝座站起身来,踏裂青砖飞跃而至,又一次开始了宿敌之间的命运对决。
其穰
一阵风吹过,勇者和魔王对决的海报从破损的玻璃门上飘落在街道上。这间房屋本来是个书店,而如今这里只剩下残垣断壁,空无一人。
商店街的清理工作正在低效而稳定地推进。
“休息一下吧,大地。”戴着安全帽的络腮胡中年人对身边的人说到。
“呼……把这片弄完我就休息……”
“别把自己累坏了,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才行呀。”
“我没关系的。前辈你先去休息吧。”
名为大地的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安全帽下戴着一幅用胶布粘起来的黑框眼镜。
距离最终决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不管是堕魔党还是六如战队都没有再出现过。堕魔党的干部和首脑被消灭后,手下的喽啰四散而逃,要么自首,要么躲在哪里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而六如战队,二人战死,一人因杀人罪被提起公诉,还有三人行踪不明——如果这三人还活着的话,应该也跟堕魔党手下的喽啰一样,躲在哪里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吧。
当时为了摧毁天魔博士的死光引擎,勇者和勇美二人燃烧生命使用了合体必杀,猛烈的冲击波夷平了爆心周围两百公里的范围。
大地加入救援队后拼了命地投入救援工作,甚至好几次因为体力透支而虚脱。他没法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想起那个孩子。
“六如战队……不是……会拯救我们的……英雄吗……为什么……”那个孩子被卷入爆炸,留下了这样的遗言,死在了大地的怀中。
如果当时自己能更有用,早一步阻止死光引擎……
如果当时自己能更有用,守护住勇者和勇美……
如果当时自己能更有用,拯救遇难的人们……
……
大地吃力地搬起一块钢筋混凝土,将它放在了推车上。
旁边的工友们在闲聊里咒骂六如战队和堕魔党。
帐篷里有护士打着绷带给烧伤的病人换药。
自己的弱小,母庸置疑。
其不可思议
学生们的宿舍是一间破败的水泥屋。子覃从宿舍里走出来,夹着书本来到学堂,开始了一天的早课。
“瑱耳。”
“在。”
“背《元素经》。”
“是。《元素经》。一主族曰,氢锂纳钾铷铯钫。二主族曰,铍镁钙锶钡镭……”
夫子拿着戒尺,坐在上席,开始抽学生进行早课的背诵。
《元素经》是最基本的经文,夫子说世界上一切万物都是元素经构成的,但什么是什么构成的,夫子们之间的说法也各不相同。
“子覃。”
“在。”
“背《三动律》。”
“是。《三动律》。其一曰,物静则不以己动,物动则不以己静。是为惯性。其二曰……”
书院的一天分早课,日课,午课,末课。早课夫子会抽每个人背诵讲过的经律,日课会讲新的经律,午课会留给学生们辩经,夫子会在末课上对今日的辩经进行点评解惑。早课是每个学生最紧张的时候,如果背不上来就要被记一小过,小过一月一消,但若一月内累计三次小过,则转并记一大过,大过记满三次则会被逐出书院。书院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别说夫子和学生,哪怕是书院的书童伙夫,出门都会被高看一眼。而一旦有人被逐出书院,便是祖业家门的大晦,街上的乞丐都骂得几句,这样的人往后也只能独自躲在哪里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子覃是这间书院里的良才,背经律背得又快又牢,辩经也说得头头是道。今日的午课夫子让学生们自由背诵,随后把子覃几人叫到了上厅。上厅是书院里最神秘的地方,子覃知道夫子把学生叫到这里一般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准备推举被叫到的学生成为下一批乡秀了。
长长的流云纹水泥阶梯通向上厅,里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四周的架子上堆放着各种经律书本。子覃扫了两眼,左边的架子都是平日所讲的经律,右边的架子则是夫子有时会提到但不用习诵的上级经律。
夫子开口了:“你们几个是书院里最好的学生,这次乡评我打算推举你们成为乡秀。”
学生们齐声回到:“夫子栽培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夫子说:“去你们右手边的架子上,每人寻得一本经律,不得多,不得少,也不得重。寻好了来找我。”说罢,夫子走入上厅深处,从磨咖壶里倒了一杯咖啡,躺在椅子上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
想要通过乡评成为乡秀,需要做到百闻十会一通明。百闻讲的是至少会背诵百部经律,十会指考官会出笔试题,题目贯通十部基本经律的要义,学生需要答得上来才行,而一通明是说至少要逐字逐句完全吃透一部上级经律。右侧书架里的书本全部都是上级经律,它们从易到难又分为地、人、天三个等级,乡评只要通明地级就够了,偶尔也有学生选择通明人级经律,他们要么是急于求仕的穿越者,要么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要么就是家里上下都打点通了的豪绅子弟。至于天级经律,那是只有通过了殿试,成为大学士后,才有资格研读的经律。
子覃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看过去,土石,草木,金铁,乐律,色绘,伦理……他本想选择一部码理或格数的经律,但机会难得,不妨再多看两眼。他拿起一本《伤疮要略》翻了几页,里面夹着的书签不小心掉在了书架下面。当子覃把手伸进书架底下时,意外的碰到了别的东西,他趴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是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书架之下的书本。
这本书很奇怪,装帧是经律的制式,但封面上并未标注所属科纲与难度评级。子覃拿着书去问夫子这部经律是何来历,夫子皱着眉头翻了翻说他也不知道,也许是之前的哪一位夫子留下来的东西。既然没有记录在案,想必不是什么官制典籍,子覃自己看着处理便好。
子覃在宿舍里翻阅这部经律,越看越啧啧称奇。这部经律没有名字,只在写名字的地方画着“▄-▄”这个怪异的符号。书里除了涂黑散佚的文字较多之外,所记之事与其他经律大不相同,时而是志异故事,时而是数理公式,世上怎还有这种用数理公式来讲解志异故事的书本,妙极,妙极!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已是月升日落之时。子覃坚持就着烛光又读了一阵,但终究是败给了眼痛,只好吹灭蜡烛,上床就寝。子覃双目虽紧闭,但心里仍是管不住的兴奋与好奇。
其恒河沙
“妈妈也早点睡,好不好。”
“嗯,希希晚安……”
米琪给女儿盖好驼绒毯,悄悄走出卧室外。客厅的电脑屏幕闪烁荧光,她从冰箱里拿出鸭脖,用牙签插了一个送到嘴里,一边品味舌尖的辣味,一边确认后台数据——米琪的MCN现在只有5个账号,数据也还未到起量阶段,只是哪怕多涨一个粉丝,都能多让她感受到一份安心。
黄子闻到了鸭脖的味道,两只前爪趴到了陆米琪的腿上眼巴巴的讨食,米琪拍了拍它的脑袋,跟它说这是鸭脖,你不能吃,骨头会卡到嗓子的。黄子似懂非懂,怏怏地趴在了脚下。米琪用抽纸擦了擦嘴,辛辣是属于她家乡的味道,小时候父亲总会把新出锅卤货在冰箱里冰一份,剩下的再卖给客人,母亲风风火火的在前厅和厨房里跑来跑去,指挥着服务员去擦桌子上菜,附近的孩子们都会来米琪家做作业,因为米琪的成绩最好,又愿意给别人抄答案,孟晓宇会偷偷给米琪带辣条,米琪的父母从不让米琪吃这个……
孟晓宇,孟晓宇……
米琪微微叹了口气,离婚三年了,她和孟晓宇也都适应了新的生活,开始了人生的新阶段。只是米琪会觉得愧对女儿希希,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希希懂事的令人心疼,有一次学校里有同学嘲笑她没有爸爸,她说哪又怎样,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但是我爸爸爱我,我妈妈也爱我,你连这个都不懂,你才是可怜虫。米琪摇了摇头,从摩卡壶里倒了一杯咖啡,现在没有时间感慨,为了希希,她必须化身成为一个三头六臂的不死战士。
月牙微垂,星光阑珊,小区里米琪家的灯光亮了个通宵。看到窗外天泛起蒙蒙亮,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去厨房准备给女儿的早餐。忽然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看到客厅垃圾桶扔着一个避孕套的包装。
——米琪上次在家里使用这个,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不安打破了清晨的寂静,米琪开始尝试回忆自己上次喝断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把垃圾袋打包放在门口,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回到了卧室。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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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最后结尾部分有使用AI工具进行协助创作)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现在叫做吐鲁番的地方附近有座陀罗山,不是陀螺山,也不是火焰山,要火焰山往南再往南。陀罗山上有个妖精叫陀罗大王,这陀罗大王本是一名天将,当年因为齐天大圣孙悟空中略于是就被贬下凡间,精魄落在一株葡萄藤上,成为了一个葡萄精。众所周知葡萄藤越老,结出来的葡萄越甜,而且这个葡萄精还要修炼,吸收天地精华,结出来的葡子葡孙各个又大又圆,香气逼人。葡萄藤野蛮生长,遮沙天蔽毒日,葡萄又香甜喝口味美多汁,这片葡萄林给往来沙漠的胡汉商人提供了不少方便,久而久之有人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变成了一座小小的村落。虽然变成了妖精,但是这位前天将一心修善德积善果,希望能早日回到天庭,所以它从不吃人,还帮百姓驱赶恶鼠毒蝎,也就是方圆几百里内没有人烟,要不然这陀罗大王的名号早就可以显赫一方了。
一日,陀罗大王从禅定中惊醒,召集了手下的小妖们,说道:“哎,你们这帮卖钩子哎,一天天给你们葡萄酒喝上羊肉吃上,日子过得潇洒的很吗。”领头的小妖回道:“哎~老大你这个话说的撒,我们喝的酒都是你给倒哈的,我们吃的羊都是你给宰哈的,你把我们照顾的就像热沙子一样热烘烘的,我们心里就跟圆月亮一样明晃晃的。老大你撒事情有吗,我们铁叉叉子木头棍棍子拿上二话不说就来了,你说往左,我们一钩子窜到山沟沟里,你说往右,我们一头攮到水边边上,一个二个脚底哈火星子给你跑出来。”陀罗大王点了点头,道:“攒劲,攒劲。刚才吗,天上一个嘴子电打一样直接往我脑子里说给了,说有个唐朝和尚往西天走的呢,弄不好要从我们这邦山头头走上一哈。一个事情嘛,万一他要来了,咱们把他给拦哈,不能让他直接过去;二一个事情嘛,这个唐僧肉吃了长生不老说的呢,但是咱们人不杀,肉不吃,日攮一下折腾一下就行了;还一个事情嘛,唐僧几个徒弟有呢,里面有个吃桃子拿棍子的,你们给我好好把他掏给一顿。这个事情天上交代哈来的,咱们好好~给弄上一哈,回头升天了吗功劳都有的呢!”妖精们听了之后十分激动,齐声回道:“么有麻达!尕尕的事情!”
当然,咱们都知道,西游记里并没有提到陀罗山,因为唐僧一行人途径此处时选择了取道火焰山,于是有了智斗铁扇公主大战牛魔王三借芭蕉扇这一出精彩的故事。你看,唐僧体格固然不弱,但他的几位徒弟却又是何方神圣,也就他骑马才跟得上团队。所以就这样唐僧骑着马跟着取经团从东土跑到天竺,跑团嘛,有些支线没走到是常有的事。
但是陀罗大王不一样,他可不知道这些旁的事情。天庭直接匿名传命下来,不管谁说的,这事都得当个事,于是陀罗大王天天操练手下的小妖精们,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妖精们在山脚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搞得村子里的百姓们也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天天茶余饭后唐僧长唐僧短聊个不停,虽然这事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不过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吧。
过了阵子,陀罗大王掐指一算,唐僧一行人应该差不多该到了,于是让手下的小妖一天三巡三报又三问,严密监视来往过客,一旦发现可疑行踪马上上报。
过了阵子,变成一天两巡两报,有过路的生面孔再问。
又过了阵子,恢复了一天一巡一报,生面孔抽问。
又过了阵子,客栈里的流行话题变成了魏征斩龙王的时候龙王是龙形还是人形……
……
“大事情!大事情有呢!”小妖急匆匆跑上山头喊到:“天上馕坑打翻了吗火炕塌掉了,火石头往地上砸的呢!”陀罗大王跑出山洞,看见天上从北边飞来一阵砂石,仔细一看,砂石赤红滚烫,裹着火就飞了过来。这些砂石要是换了别人未必认得出来,但陀罗大王可曾是在天庭有过编制的,各种稀罕玩意儿吃过见过。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陀罗大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妈的是太上老君炼丹用的五色灵石!烧起来一万年不带灭的!
这火雨虽未冲山头而来,却径直飞向山脚下的村落,陀罗大王顾不上琢磨这些东西是怎么从火焰山飞过来的,直接眼观鼻鼻观心,原地掐起了咒念起了诀,双睛翻黑脚底生根褪去了人形,驱动十成法力悉数灌注于数十里内外的藤根。霎时间手臂粗的葡萄藤上下翻飞,泥土和砂石伴着火雨遮天蔽日。
天地生阴阳,阴阳蕴五行,五行相生相克,纯火之物本是土精的天生克星。陀罗大王同时甩动着成百上千条藤蔓,既不能伤着百姓,还得拨挡开天降真火,在此之下根本无暇顾及自身安危。一块块陨火灵石打在葡萄藤上,击之则折,燃之则断,陀罗大王面目狰狞五官蜷曲,硬生生以一己之力对抗这天降灾祸。身边的小妖急得吱哇乱叫,有点道行的赶紧给大王输借功力,修为尚浅的飞奔下山救助百姓……
约摸半个时辰后,天上地下终于消停了下来。胡藤村的村民无一遇难,但陀罗大王却已散尽一身气数,化作一株枯藤。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为没了葡萄藤的护佑,胡藤村也已改名胡田村。数年后,唐王遣朝散大夫王玄策出使吐蕃,途径此地时听闻了陀罗大王的事迹,心下感慨万分,于是修书上秉唐王。唐王读后击节赞叹,于是下诏赐更胡田村名为护天村,免赋税五年。追赠陀罗大王为守护天使,追封县男。
要说起唐王跟天庭的关系,那可真是讳莫如深。总之当御诏在护天村宣读完毕那一刻,陀罗山上忽然飘来了七彩祥云,山顶更是有一道瑞光从天而降。村里最老的老人说这是因为陀罗大王得了唐王天子的敕封,于是灵魄得以重返天庭,当得正位。那七彩祥云里都是吹笙奏琴的仙女,而那束瑞光中反射出的星星点点,就是当年救助百姓的小妖们,跟着陀罗大王一起成仙了呢!
正所谓:
谪落凡尘陀罗巅,黄沙青藤伴流年;
天火飞坠挥袖去,劫灰散尽见真颜。
帝王敕赐云间字,霞举犹携百姓烟;
莫道仙凡因果事,明月枯禅善恶间。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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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五月放下了笔
在六月拿起了锯
七月采集浆果,劈柴伐木
八月平整了石子路
九月在河边盖起了小木屋
十月筑起了篱笆
十一月烧开了初雪融成的水
十二月在熊熊的壁炉前打盹,手里端着酒杯
一月拿出粮食,迎接新的一年
二月在破洞的衣服上舞弄针线
三月加固了房屋
四月,猎人用鹿和野兔去城里换了斧子和猎枪
猎人在十二月放下了锯
在一月拿起了笔
二月给远方写信
三月送走了老狗
四月挖出葡萄的老藤,挂上了棚架
五月和朋友一起,抽烟,吃肉,大醉或微醺
六月游泳,钓鱼
七月弹起了吉他
八月采摘群星之下的鲜花
九月捡起一片落叶,夹在书里
十月在思考着哲学问题
十一月,诗人用羊皮装订书籍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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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克苏鲁题材小说,含有必要剂量的不可名状与故弄玄虚
一
于是奥斯瓦尔德在星期日的下午终于见到了那位马戏团诗人: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臃肿肥厚的啤酒肚,然后是光秃秃的头顶。虽然天灵盖油光锃亮,但从耳朵上沿往下又长着长而浓密的红发。他的面色惨白,皮肤粗糙,下巴和脖子间有一层褶子,这特征与阿姆哈特街上的老醉鬼如出一辙。最让奥斯瓦尔德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在帐篷外瞥见他时,眼皮耷拉着,双目无神。而当表演开始后,准确地说,当诗人戴上来自东方的神秘戒指(奥斯瓦尔德才不信这套)后,他的双眼目光如炬,神情激昂,仿佛即将踏上远征的伊阿宋。诗人的声音洪亮而清澈,如雄狮怒吼,又如泉水甘冽,吟唱声回荡在帐篷中——
稻草,稻草,稻草
水银拖鞋长出海藻
毛发只有二十二根的小矮人说
“往花瓣上钉钉子吧,
只有这样酒才能造得更好!”
后排的吉普赛人用打了孔洞的铁罩子遮住煤油灯并快速旋转,让斑驳的光点缀神秘的舞台。诗人一边吟诵一边狂舞,舞步捉摸不定而延绵不绝,仿佛穿上了被诅咒的红色舞鞋。观众们被神奇地感染了,台上独舞的诗人变成了璀璨的明星,可笑的领结似乎变成了华丽的装饰,臃肿的体型似乎变成了可靠的身姿,就连滑稽的发型也似乎变成了流行的风尚。舞过一阵,伴随着号角声与铃鼓声,舞台边缘喷出火焰与烟雾,如此明暗交替短暂地夺走了人们的视力,待眼睛恢复后,观众们发现诗人已退场,在舞台中央留下一张巨大的羊皮纸,上面用大字书写着刚才诗人吟诵的诗句,主持人兴奋地登台介绍说这是来自东方三博士的神秘口谕,现在抽选几位幸运观众上台,能完成游戏留到最后的人就能获得这张被赐福过的羊皮纸卷。奥斯瓦尔德的未婚妻踊跃地伸出了手,这正是他们这趟马戏团之旅最主要的目的,自从未婚妻在朋友那里看到了这个羊皮纸卷,就喜欢的不得了,一定要拉着奥斯瓦尔德来看一次这个表演。
“你知道吗亲爱的,纸上的那些文字在暗处会发光!”
“这可能是他们在颜料中加入了硫化锌或者镭……”
“你会陪我去的对么亲爱的,陪我去马戏团看这位神秘的东方诗人。”
“好吧宝贝儿,让我看看日程表……我们下周日去如何。”
然而主持人并没有点中奥斯瓦尔德或他的未婚妻,羊皮卷最后被一位褐发雀斑的男士得到,他把奖品交给自己的儿子,小男孩兴奋地在原地大喊大叫。
无论如何,这场演出给奥斯瓦尔德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周一早上他在凶案现场一眼就认出来死者就是这位马戏团诗人。
二
案情相当简单:当晚演出结束后死者来到了酒馆,喝了几杯烈性啤酒,然后离开酒馆来到了案发现场附近。案发时小巷内除了死者和两名凶手之外没有其他人,两名凶手从小巷两头进行包夹,试图抢劫钱财,死者尝试反击,但打不过二人,于是被抢走了钱财。在凶手之一尝试抢夺死者胸口的戒指时,死者进行了强烈的反抗,争斗中凶手殴打到死者后脑,造成机械性损伤死亡。整个过程被三人目击,他们分别是小巷尽头的住户、在附近乞讨的乞丐以及偶然路过的马车夫,三人口供所描述的情况基本一致。
凶手初步判断是克劳舍兄弟,他们在本地臭名昭著,像这样打劫落单的醉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但像这样杀害了最近在城里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这两个爱玩火的人总算点燃了谷仓。
有一点引起了奥斯瓦尔德的注意,在施耐德跟马戏团班主说明案情时,这位班主比起死者的安危,更在意警察有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一枚骨质的戒指。施耐德和奥斯瓦尔德都没有发现这么一枚戒指,班主恳求再三,但他们确实没找到任何像是戒指的东西。
“真的没有吗?能不能再帮我找一找,灰白色,硬的,像是骨头雕刻的一样……”
“先生,我们已经找过三次了,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请在这里签字吧。”
“可是……如果找不到的话……如果找不到的话……”
“冒昧问一句,那枚戒指有很高的价值吗?比如……是象牙做的?”
“是是是……哦不不不,事实上我不知道那枚戒指是拿什么雕刻出来的,它看着像是象牙,但似乎又不是象牙……”
“那它有什么纪念意义吗?”
“没有,没有。但没有那枚戒指的话,就没法表演了……你们能帮我再找一次吗?求你们了。”
“如果我们发现了的话会告诉你的!请在这里签字吧先生!”
奥斯瓦尔德知道班主说的就是诗人演出时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但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班主对这个小玩意儿如此执着。而当奥斯瓦尔德一边想象神秘的东方力量,一边在警医办公室掏出三明治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奥斯瓦尔德知道应该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直到赶到克劳舍兄弟的家中后,眼前的一幕使他意识到“不妙”是个极为委婉的说法。
屋子里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独居男人的体臭味,陈腐家具的朽木味,烧炉子的煤烟味,劣质白兰地的酒味,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留胡须的那位克劳舍倒在地上,血泊和呕吐物流了一地,从脖子到前胸被手指挠了个稀烂,隐约露出森森白骨,十个手指上的指甲劈裂的乱七八糟,指尖上血肉模糊,看上去是自己把自己硬生生给挠成了这样。
奥斯瓦尔德出去扶着墙呕吐了两回。没人嘲笑他,所有人都吐了,他们只会同情还要近距离调查尸体的奥斯瓦尔德,这样惨烈的现场有的警察一辈子都不曾遇见一次。另一名克劳舍被施耐德带走了,他是目击者,报案人,也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现场只有他和死者两个人。回到警察局后,同事告诉他另一位克劳舍的指甲里没有检查到肉片之类的身体组织,这样一来只有可能是自杀。
施耐德负责了小克劳舍的审讯。这家伙看上去已经完全崩溃了,屎尿流了一裤子,沾的审讯室里到处都是。据小克劳舍说,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昨晚居然打死了人,离开现场后直接当掉了抢来的赃物,买了白兰地回到家里,庆祝又可以半个月不去找活计。喝着喝着小克劳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是被大克劳舍的叫声给吵醒的,他看到大克劳舍嗓子里发出嘶鸣,上衣被挣扎着用力扯开,两只手不断挠着自己的脖子和前胸,挠出了一道道血痕。他以为大克劳舍是被什么噎着了,尝试给他灌了碗水,但是大克劳舍全都喷了出来。小克劳舍做出各种尝试拦住大克劳舍自残,但被他一次又一次猛力甩开,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的哥哥把自己的喉头挠了个稀巴烂,先是血,然后是带沫子的深色血,再然后是一下一下喷出来的血柱,最后大克劳舍倒在地上,呕吐物缓缓从创口流出。整个过程比想象中更快,因为平日二人的作风,邻居对他们房内的噪声敢怒不敢言,所以也没有人赶来帮忙,直到小克劳舍屁滚尿流地爬出房间求助,这才有人报了警。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施耐德。”
“这个冷血败类的话我一句话都不相信,他绝对是害死他哥哥的凶手!”
“但是现场情况基本符合他的描述。”
“那也一定是因为这个混蛋在酒里下了毒!能帮我安排一下药物的检测吗?”
“我得去大学问问,顺利的话两天吧。”
“对了,你在案发房间里有没有发现字典、马蹄铁、羊皮或者门球?”
“没有,我只勘验了尸体附近。问这些干什么?”
“那个把屎拉在裤子里的混蛋说,死者最后扯着嘶哑的喉咙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勉强记住了这几个词。”
从大学出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奥斯瓦尔德掉转了自行车的车头,来到了门可罗雀的马戏团帐篷前,他找到愁眉苦脸的班主,告诉他克劳舍兄弟曾去的当铺地址,然后才回家。
三
第二天奥斯瓦尔德赶到局里时发现已经炸开了锅,大克劳舍的尸体明明放在太平间里冷藏,结果今天早上准备移交给大学那边的时候,值班人员发现尸体被严重破坏,上面长满了菌类。太平间的冷藏设备没有任何问题,这些菌类像是从身体里从内而外长出来的,颜色古怪而斑斓,让整个太平间看上去有股不可名状的诡异。
虽然在此情况下,警方只能结案于自杀,但小克劳舍身上还有条马戏团诗人的命案,所以施耐德有机会逼着小克劳舍一句一句一遍一遍吐出事情前后的经纬,然而对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反复盘查后,施耐德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施耐德,你看这句供词,‘他亲吻了戒指,然后将它放入胸口的口袋’……”
“怎么了奥斯瓦尔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会不会是那枚戒指本身有毒,大克劳舍在亲吻时摄入了致幻物质?”
“这我到没想过!不过……有那种物质吗,会延迟几个小时后再让人陷入极度的痛苦或幻觉?”
“虽然我不知道,但也许有吧,总之我认为有必要对戒指表面进行化验。”
二人驱车来到马戏团。距离奥斯瓦尔德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月余,这么长的时间,照理说要么马戏团觉得在本地已经赚不到钱了,要迁徙至其他城镇,要么在本地热火朝天准备新的演出剧目,但两人却只看到一片破败的帐篷,还有一位佝偻的看门老头。
老头说诗人死后的第二天班主就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人。马戏团一下子同时失去了班主与最受欢迎的艺人,其他成员陷入了无尽的相互指责与无意义的诋毁谩骂,最终作鸟兽散,留下了这一地残骸。
奥斯瓦尔德和施耐德进入了原本班主居住的帐篷,里面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二人快速地检视着帐篷里的物资,除了合理的物件之外,房间里散乱着异常多的纸张。奥斯瓦尔德随手抓起一页,上面写着:
秋叶打开网中三个人
迷路在水
忌日开始通风
往前走一双手
注视模糊的站务室
文字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像是某种来自深渊的凝视。奥斯瓦尔德不太懂诗歌,他觉得这大概是胡乱写下的句子,因为每个名词前都带着中型冠词das,而非它们本来的冠词。施耐德对此也毫无头绪,至少他们都没有见过什么会刻意改变名词词性的德文诗歌。
看门老头说那天班主早早就出门了,遇见了正在从驴身上卸水桶的自己,两人打招呼时班主说要去当铺赎回诗人的戒指。之后没过多久班主就回来了,直接一头扎进了帐篷,合上了幕帘,这也是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当天的午饭有人给他放在了帐篷门口,但第二天中午发现这些食物丝毫未动,于是人们走进了帐篷,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这么又等了一天,班主仍然不见踪影,很多团员蠢蠢欲动,当晚直接偷了贵重东西悄悄跑掉了。
“为什么不报警呢。”
“哼,两位老爷们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有多混乱,有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早想着跑了,哪还有谁想着报警。”
“那您为什么不跟他们一样离开呢?”
“瞧您说的,但凡我有个能去的地方,哼,现在还会留在这儿……”
“还有什么班主的线索吗?”
“对了,我把这个悄悄留下来了,省的被那群鬣狗给偷走。”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正是奥斯瓦尔德想要寻找的戒指。戒指表面的化验结果很快被送到了警局,遗憾的是并没有检测出毒药或者致幻类物质,只有一些类似于真菌的物质。说类似于真菌,是因为实际上谁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这天夜里,轮到奥斯瓦尔德和施耐德在警局值班,施耐德出去巡逻,奥斯瓦尔德脑子里一直在回想那天看到的表演。他越想越觉得奇怪,那场表演仔细想想其实没什么意思,甚至不如一些街头艺人的魔术,但为什么现场的观众的情绪都会那么高涨……
奥斯瓦尔德站起身来,去证物室的柜子里拿出了这枚戒指,对着光看了一会儿——
——然后将它戴在了手指上。
奥斯瓦尔德眼前出现一片幻境,好像左眼和右眼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他身处一片由蘑菇组成的密林里,一丝丝亵渎的月光从高耸的菌帽罅隙中透射在地上,像是芦苇一样到处嗅探着猎物。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要避开这些恐怖的月光,他要逃脱,要离开这菌海回到现世中。走啊,走吧,他发现自己无法移动,一股邪恶而冰冷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写下文字,用文字去逃跑,那是自己唯一的生机。奥斯瓦尔德抓起笔来在证物室的笔记本上写到:
冬青叶跨过隐翅目大衣(绕开面前这道月光向前跑)
大象天赋下议院(跑进右侧的岔路口)
双黄蛋痛饮抛物线羽毛(减速,前面有月光,藏起来)
江户小提琴飞翔(现在跑到前面的空地)
雄鹿肱二头肌旁的马卡龙(走左边,似乎是安全的)
……
奥斯瓦尔德奋笔疾书,沾染到的孢子顺着笔尖洒在纸上,让文字在档案室昏暗的灯光中发出幽幽光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才是安全的,只有内心中不明的恐惧促使他快跑,快跑,快跑。奥斯瓦尔德把名词都用上了中型冠词,这会让他的脚步更加轻盈,他趟过流淌着粘液的河流,冰冷的月光让他感到窒息,就像在南极冰川中投入硝酸甘油,干涸的井底爆裂的土坯,酒精如尿液般烫脚。双曲线,仰泳北大西洋暖流抚摸油灯,七粒松香斩断脊椎的下划线,宾格灵长类乙酰水杨酸虚拟悖论!
终于,奥斯瓦尔德逃了出来,离开了理性的牢笼,摆脱了常世的桎梏,回归了群星中属于祂的国度。而在光年之外的警察局里,证物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散落一地的纸张,和一枚掉落在地上的灰白色戒指。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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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暑假第三天,何鑫去段宇恒家里玩。段宇恒周末要跟爸妈一起出门去欧洲旅游,何鑫要赶在他走之前把《侠盗猎车手:圣安地列斯》的游戏光盘借到手,不然等段宇恒回来暑假就过去大半了。
“来,给你看个好东西。”段宇恒从装好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机器握在手里。
何鑫看到一个像是镜头的部件,说:“这是摄像机?”
段宇恒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这叫DV。”
“DV……是干啥的?”
“我给你拍一段。”
段宇恒打开机身左侧的盖子,用镜头对准何鑫,机器传来滴滴两声,何鑫看到机器上一个红点亮了起来。
段宇恒认真地盯着机器说:“说话,动。”
“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
何鑫忽然感到一阵被强行推上舞台的局促,他使劲想说点什么,使劲!使劲!使劲……
“周×伦是傻逼。”何鑫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了这么一句。
“傻逼半兽人。”他又补了一句。
段宇恒说:“动一动。”
何鑫挥舞了几下双臂。
段宇恒又按了一下机器,然后走过来把液晶屏给何鑫看。
“说话,动。”
“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
“……周×伦是傻逼,傻逼半兽人。”
“动一动。”
液晶屏里的何鑫像弱智一样挥舞了几下双臂。
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它还把视频能导到电脑上。”段宇恒掏出一根黑色的线,两端连上了电脑和DV,打开一个全英文的软件,把视频导入了电脑。
何鑫说:“是不是这样就能传到视频网站上去了?”
段宇恒想了下说:“应该可以。我试一下。”
段宇恒家的网是运营商专门给拉的一条线路,网速快到让全班男生都羡慕地直挠头。(听他说还可以再开两个端口,开了之后下载速度就是一秒十几兆,但是费用也贵的离谱。)
点开本地门户网站,找到视频冲浪专区,点击我要投稿按钮,文章标题hx111,文章内容111凑字凑字凑字凑字,作者dyh2000,发布。
“我给你讲你要火了。”段宇恒说,“全网唯一一个骂周×伦的中学生。”
二
何鑫并不讨厌周×伦,事实上他挺喜欢周×伦,班级新年晚会上他还唱了《×里香》。唱完下来后他问雷方自己唱的怎么样,雷方犹豫了3秒之后点了点头说挺好的。
圣安地列斯没有想象中好玩,主要因为不是中文版。用秘籍调出来坦克飞机在城里乱打一气,很快就感到了空虚。何鑫退出游戏打开QQ,班级群里弹出消息:
-段宇恒:(一串网址)
-段宇恒:鑫仔要火了
-段宇恒:全世界唯一一个骂周×伦的高中生
何鑫点开链接,正是他们俩下午拍的视频。视频加载一卡一卡,何鑫开始审视这个页面:内容111凑字凑字凑字凑字。不太满意。不知道能不能修改,写点啥好呢,自我介绍?不行,太正经了。接着骂周×伦?不行,会被屏蔽字替换成**。QQ空间签名?哎,对,我把QQ号可以写上。
何鑫点开段宇恒的头像,说,你看那个页面能不能修改,把我QQ号写上。
段宇恒没回,头像是灰的。班级群里开始滴滴一片:
-这谁啊
-我晕
-我倒
-哇,是鑫仔
-我把你扶一下
-哈哈哈
-咋那么搞笑
-动一下
……
何鑫点开雷方的头像:
-何鑫:看了没有
-雷方:什么
-雷方:哦
-雷方:看了
-何鑫:雷婷看了没有
-雷方:。。。
-雷方:没有。。。
-何鑫:让雷婷发她们班群里
-雷方:。。。
雷婷是雷方的亲妹妹,何鑫喜欢雷婷她们班的吕梦华,这事大家都知道。让雷婷发她们班群里,其实就是想发给吕梦华看,这事大家都明白。
何鑫去客厅吃了个晚饭,回来看见雷方给他留了言:
-雷方:发了
-雷方:马丽说要找人打你。。。
-雷方:马丽特别喜欢周×伦。。。
三
马丽是雷婷他们班的女生。何鑫所在的学校并不是以成绩著称的重点中学,很多班级中都会有那么几个人,平时不安分,老违反校规,外面还有些社会上的朋友,马丽就是其中之一。
晚上何鑫躺下睡不着,害怕的浑身出汗腿肚子发酸,满脑子想着被社会大哥扇大嘴巴子的场景,到时候你说该躲还是不躲,他们要打我应该就是开学那天打,那天好多家长来送学生,学校进出宽松,那我到时候是该往家里跑还是该往班里跑,万一他们跟着来怎么办,万一他们带着刀子怎么办。这群混社会的也太野蛮了,没有素质,没有思想,什么火就喜欢什么,自己的偶像被骂了就要打人,净想着用力量来解决问题,人多欺负人少,他们能打垮我的身体,但是无法阻折我的意志。你能得到我的身体,但得不到我的心!想到这里何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应该是威武不能屈!
想着想着,何鑫翻了个身。不就是找人嘛,我又不是没朋友,大不了我找段宇恒行了吧,他爸厂子里随便找两个工人老汉,那体格天天干重活的,还不是把你们往死里按。不行,万一下他们打击报复怎么办,而且我总有落单的时候,那怎么办,那就打啊,男人一辈子总有躲不开的一场架!你一巴掌打过来,我抬头的时候往你下巴来一拳,假如说有三个人,一左一右,我先往右后方跳一步,然后一脚蹬到右边那个人的腰上,再双手抱锤从下往上抡左边那个人的胸口,他要抱着头,我就中途变路,从上往下砸,完了右肘再往中间那个人一顶,三个人怎么都得倒两个吧。完了就剩马丽一个女孩,我不打女孩,我就走过去跟她讲道理,我就说我骂你偶像对不起,但是你找人打我也不应该,咱们就算扯平了,好吧。说完转身就走。这时候万一吕梦华刚好,就很巧,不知道为什么就看到了这一幕,那就好了。卧槽,万一马丽要是迷上我了该怎么办?那个叫什么来着,斯皮尔伯格效应?不对,斯德哥尔摩效应?我得拒绝她呀,我喜欢的是吕梦华啊……
何鑫又猛地翻了个身,把毛巾被不小心卷到了地上。他一边把毛巾被往上拽一边想,我……真的讨厌周×伦吗?他的歌不是挺好听的么,那我反对的是什么呢,为什么很多人对他深恶痛绝呢。他的歌也不是全都好听,有的歌确实不好听,很莫名其妙,那我反对的是这部分吗?好像哪不对,我应该换个思路来想,周×伦不是周×伦,把周×伦视为一种现象,一个符号,他背后又更大的更社会化的一个东西,他只是被推出来的一个代表,他甚至也是规则的受害者——对,周×伦也是盲目崇拜偶像这一风潮的受害者,我反对的是盲从,我主张的是独立思考。我喜欢周×伦,但我是理性的喜欢,我喜欢他的歌,这跟我骂他不冲突,我骂的也不是他,骂的是这个社会的不良风气!
何鑫感觉醍醐灌顶,一下子把所有事都想通了,兴奋地坐了起来。这时候要是身边有包烟,那他横竖得点上一根。何鑫不抽烟,他也不会,就是情绪到这儿了。
四
何鑫和雷方约了在新华书店侧巷卖盗版碟的软件店前见面。
“给,这四张光盘你拿好。完了你直接还给段宇恒就行。”
“行。好玩么?”
“没中文,玩不明白。雷婷没来?”
“她在家呢,什么事。”
“昨天马丽怎么说的?”
“啊?哦……我看了一眼,说了三句话。‘这是楼上3班的何鑫?’,‘他骂周×伦?他有病吧’,‘我找人弄死他’……”
“……”
“三句。”
“卧槽,这怎么办……”
“不知道啊。”
“吕梦华看没看?”
“不知道啊。这我哪知道,你自己问去。”
何鑫拖着发酸的腿肚子回到家里,打开QQ发现段宇恒的头像还是灰着的,想来应该是已经出发去普罗旺斯了。聊天窗口里孤零零的一行“你看那个页面能不能修改,把我QQ号写上”看得何鑫心里发毛,你说这QQ怎么不出一个消息撤回功能呢?若干年后何鑫第一次用上撤回功能,是撤回给雷婷的一条消息,他把“我还是想你,能聊聊吗”打成了“我还是想你,能俩了骂”。
何鑫打了几个字,然后删掉,又打了好些字,又删掉,打打删删,最后给段宇恒发了简单的五个字:视频删了吧。
终
开学后何鑫每次课间上厕所都挑远的那头去,因为离马丽她们班远,不容易碰上。但是学校就那么些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那天放学何鑫刚出校门,看到三两步前吕梦华进到了小卖铺,于是决定也跟着去小卖铺买点啥,掀门帘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人往外走,何鑫一看是马丽,瞬间整个人都冻僵在了原地。马丽正要离开,跟刚进去的吕梦华打了个招呼,完了看了何鑫一眼就走了。
填寫人:【十一招】宅斯特
創作身份:写手
一,自我階段性總結
1.1, 請先簡要地總結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歷程,比如完成了哪些作品。
答:包括但不限于以下作品:
229【乌鸦】乌鸦大冒险
230【绿豆糕】福顺
231【小意外】那哥~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的猫
232【变压器】算了
233【祈祷】魔女法则
234【不期而遇】关于二宫小姐(我……)
235【回报】予王的回报
236【透明】一个人的我们
237【甬道】祝你安息,如果你愿意
1.2, 如果你有做過創作計劃,那麼這個計劃在上一年的完成度如何?不在計劃內的作品又有多少?
答:没有创作计划。或者说LP企划以外没有额外的创作计划。
1.3, 你對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行為和成果是否滿意?如果滿意,說說具體滿意的地方;如果不滿意,具體說說不滿意的地方,以及你認為自己能力上,原本可以達成的目標。
答:还行吧,满意的地方和不满意的地方都有。满意的地方在于有的作品执行还不错,不满意的地方在于有的作品执行还是欠点火候。能力现阶段也就这样了,一点一点来吧。
1.4, 根據1.3問,你沒有做到以你的能力原本可以做到的創作成果,請分析造成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
答:懒,忙,弱。
1.5, 根據自己上一年完成的作品,分析自己在創作方向上是否有所變化?在哪些方面有所進步或突破,哪些方面仍有較大的欠缺甚至退步?
答:没有限定自己创作的方向,变化也就无从谈起。
1.6, 根據1.3問,分析自己在各方面有所進步或止步不前、甚至退步的自身原因。
答:硬要说的话,发现一个问题是对字数或者说篇幅的掌控能力还有很大成长空间。
1.7, 根據1.3和1.4問,思考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如果想要繼續保持進步,或改善自己的欠缺之處,你認為自己應該在哪些方面努力?你列出的這些努力方向,是否是你能夠堅持做到的?
答:照说应该多写,多读,多想。在深知下这些功夫的重要性的同时完全没有打算将其当作重要的事情来对待,秉持一推就倒一难就怂一累就跑的写作原则,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绝不勉强自己。
2,自我認知
2.1,回顧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尤其是非長篇連載類作品),是否有特定的創作方向或主題?這個方向/主題是在進行創作前就決定好的,還是無意識的個別創作在完成之後整合形成的?
答:没有,看关键词能想到哪就是哪。
2.2,根據2.1問,這種創作方式是否是你近幾年內習慣使用的創作方式?如果不是,那麼改用這種創作方式之後,對你的創作成果有什麼影響(比如對作品的完成度、創作靈感、思想性、完成作品的效率等等方面,積極或負面的影響)?
答:是。
2.3,你在創作的時候(或是對自己的創作),是否有作為目標或標桿的對象(無論哪個方面,無論是作者或作品)?
答:大概会有个参考方向,比如《福顺》和《魔女法则》是从各种意义上而言都截然相反的两篇个人作品,写作时虽然方法类似,但因为参考的素材物料不同就会呈现出迥异的结果。所以与其说将某个对象作为创作锚点来讨论,倒不如说这里更倾向于以某个方法作为创作锚点
2.4,根據2.3問,簡單敘述這個對象在具體的哪些方面,成為你的創作目標或標桿,以及為什麼會讓你產生以其為目標/標桿的想法。
答:很难讲,“对象”本身包含“它物”的概念,那么大抵上就是,感兴趣的东西就会投入思考,归纳特征,抓住本质,推导再演,不感兴趣的东西就不感兴趣了,除非要用到。
2.5,根據2.3和2.4問,請簡單敘述這個對象對你自身實際創作行為時的影響。當你以其為方向或目標進行創作時,你獲得了哪些創作經驗(包括創作實踐行為、思考方向等等,包括積極的和負面的經驗)?
答:与对象无关,今年学到的重要的创作经验之一是,既然我自己都不想看别人写太长的作品,那我要写太长别人大概率也不想看。
2.6,根據2.5問,你的目標給你所帶來的影響,是正面還是負面的居多?
如果負面影響居多,請嘗試思考和分析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是目標本身就不適合你個人的創作方向和創作性格,還是你在嘗試靠近目標時所作的努力和實踐是不適合的?
如果正面的影響居多,也請試著思考非正面的那部分影響,以及你自身與正面影響相關的創作實踐,是繼續按照之前的步調進行,還是可以有所改變。
如果你還沒有從那些目標身上獲得能夠總結出來的經驗,你認為主要是什麼原因?
答: (。・ω・。)ノ
2.7,根據2.1~2.6問,你認為自己在接下來一年的創作實踐中,應該做出哪些努力或嘗試?
答:尽量锻炼控制篇幅的能力。或者什么也不做。
3,自我反省
3.1,回顧總結自己目前為止(或一段時期內,比如一年)和正在進行的創作,你是否遇到了難以突破的瓶頸或無法走出的創作困境等難題?
答:会有看了关键字什么也想不到的时候。
3.2,請嘗試思考和反省形成這種瓶頸或困境的自身原因。
答:我没有错,错的是关键字不对我的电波。(ゴゴゴゴゴ——)
3.3,根據3.2問,如果要解決這些造成自身創作難題的原因,你認為你可以、或應該做出哪些努力?你提出的這些方案,你都能做到麼?
答:不做任何努力,这很容易做到,建议大家也试试,心情会变好。
3.4,如果你完全沒有遇到過創作瓶頸、困境和難題,請思考一下沒有遇到的原因或經驗。
答:∠( ᐛ 」∠)_
4,自我展望
4.1,對自己可見未來內(比如一年)的創作方向和目標,你有什麼想法或計劃?
答:尽量不出狱。
4.2,你對接下來一年自己的創作是否有什麼特定的目標(數量、質量,或題材等各方面)?
答:没有。
4.3,這個目標是否是你目前能力範圍內可以達成的?你定下的這個創作目標,與你目前的創作能力是一個怎樣的比例關係(比如按照目前的能力可以輕鬆完成,或需要更加努力完成,或不太可能完成但是作為一個目標可以成為自己的創作動力等)?
答:超额完成目标有助于提升创作信心。
5,這個自我總結問卷發出來後,你是否希望能夠獲得讀者或其他作者的建議,或是產生相應的交流?是的話請簡單敘述你的想法。
答:欢迎交流,随便聊聊~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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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大概。
我飘在云朵上,面前有一位长翅膀戴光环的小人,他(她?它?祂?)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对我露出微笑。
天使说,你好,欢迎来到死后的世界。
我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遥远的头顶上传来一阵像是雷鸣般地笑声。天使耐心地等着我,于是我走了过去。
我说,我是怎么死的?
天使给我看了一段视频,死因可悲而愚蠢,我不会讲出详情的。
我说,咱们现在都视频办公了呀。
天使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它变为书面文字的形式。
我问到,我想先确认一个事情,这里是天堂吗,还是只是我脑补出来的什么地方,我该怎么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
头顶一阵笑声。天使说,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认为这是大脑中的梦境,也可以认为就是天堂。
我说,不对,这两者不一样。
又是一阵笑声,我没有生气,事实上我现在没有任何情绪,十分平静。
天使说,如果天堂就是一个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的地方,那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像有点道理。
我说,那……我不太懂啊,这个问题可能不太礼貌,我先道个歉。那我想问,如果我希望这里是一个受苦受难的地狱,或者是那种异世界你知道吗,这里就会变成那样吗?
天使说,可以的,在前方的永乐园,一切都可以如你所愿。我也一样,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变成魔鬼,变成死神,变成黑白无常,或者如你喜欢的那样,变成一个穿着暴露的平胸……
我说行不用说下去了我明白了。
天使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还是微微笑着,让人很难判断刚才说的话是在开玩笑还是提建议。
我说,所有人死后都会来这里吗,我能在这里遇见其他人吗?
天使说,所有人都会来到死后的世界。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遇见任何人,但这些人只会如你认知中那样存在。
我说,完蛋,那不还是我记忆的预制菜嘛,合着还是做了个大型清醒梦啊。
天使说,我能理解你的意思。让我换个角度来说明吧,就用你生前熟悉的电脑绘图软件来举例子,我们把一个人比作一张图片的工程文件,这张图片由无数个图层构成,每个图层代表这个人的一部分信息,可能你了解其中的一百个图层、一千个图层、甚至99%的图层,那么在死后的世界你就只能看见这些图层。现在你的生命已经结束了,没有再去了解其他图层的机会了,这是生前与死后最大的区别之一。所以当你遇见了其他的灵魂,你也只能看见你知道的部分,而对其他部分的不可知,既是客观的,也是主观的,它们其实没有区别。就当做剩下的图层你没有查看和开启的权限吧。至于是不是清醒梦,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一场清醒梦,或不是。
头顶笑声雷动,我一时间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说,那现在怎么说,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天使说,永乐园是灵魂的国度,在踏入永乐园之前,我们需要一个仪式来彻底告别你的肉体,请随我来。
天使从虚空中打开一扇门,里面冒出白光,我随天使走了进去。
白光过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路面由看上去较为坚硬的云朵铺就而成。甬道通向遥远的上方,看不见尽头,随着甬道的两边延伸至远处的,是两排长长的……
长长的……
各种,呃……
厕所?
我缓缓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天使。
天使微笑着说,人的物质身体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循环代谢,身体回归世界最直接的方式,除了死后的焚烧或者腐烂,剩下占比最大的就是呼吸和排泄行为了。这条路的两侧是你从出生到死去为止的排泄记录,走过这条路就代表告别了物质身体,等我们走到了尽头,仪式就完成了。
头顶上传来咯咯的笑声。我觉得这次上帝发笑不是因为我在思考,可能丫就是很享受每个人看到这一幕时的反应。
我说,你刚才说不是还有呼吸么,怎么这里只有蹲便器坐便器小便池啊。
天使说,因为死后默认是没有嗅觉的,实际上这里充满了你生前曾经呼吸过的空气,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嗅它们的气味。顺带一提,不只是排泄和呼吸,我们会走过你生前所有物质身体的回归记录,包括眼泪、汗水、血液和精……
我说行我知道了咱们走吧。
每踏上一级云阶,我都能感觉身体变轻了一部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在进门之前已经是飘浮的幽灵了,现在却还是能感到自己越来越轻。
左右两侧的……便器忠实而刻板地记录着我从小到大的每一次排泄(以及其他),一路走着看着,一边尴尬一边缅怀。天使微笑着走在我的旁边,我若停了下来就等等我,我若快走几步就追上我。
我问天使,你会带每个人都走一遍这条路吗。
天使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认为我会带每个人都走一遍这条路。不过我还可以以一个问题作为回答:你觉得我是“什么”呢。
头顶一阵长长的轰鸣,我没有说话。
我们走到了尽头,我变得轻灵而透明。我看了看自己的骨灰,与我曾见过的任何一人的骨灰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跟我的猫相比,也仅仅只有量上的差异。
天使说,我们到终点了,再往前就是静止的永乐园。
我说,咱这儿有投胎转生系统么……如果我愿意,对么?
天使笑着点了点头,说,是的,如果你愿意。
我说,行吧。那辛苦你了,我要先去见见几个老熟人。
天使说,那么我就陪伴你到这里。祝你安息,如果你愿意。
我目送天使离开。四周寂静无声,我转头向前飞去,灵魂缓缓消失于虚无之空。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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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一切内容纯属虚构创作,与真实存在无关。所有情节均为服务于艺术表达的必要设计,作者不主张、倡导、鼓励任何有悖社会公序良俗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
一、透明
七月,盛夏。
一座被废弃的房屋,里面打扫的很干净。四名少年少女躺在床垫上,衣物在周围散落一地。
“透明?”阿眉有点不太理解。
“透明。”阿羽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是透明,是指相互坦诚吗?”小云问阿羽。
阿羽摇了摇头,向空中伸出一只手,然后攒住手掌,像是在抓住什么。他说:“像空气一样,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什么杂质都没有,所以是透明的。”
“唔……不懂啦。”阿笛把头埋在小云的胸口。
阿羽翻了个身对阿笛说:“比如说阿笛,你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简单啊,和女孩子一起做快乐的事情好棒好棒,能和两个女孩子一起做快乐的事情,哇,有谁会拒绝啦。”
“哇,好色哦。”阿眉鄙夷地看着阿笛,一脸坏的笑。
“你滚啊,烂人!”小云一把推开阿笛。
“不是啦哎呀。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事,然后呢,我要是遇到什么好事,自然是希望分享给你们一起啦,毕竟咱们都是一起从孤儿院……哎等等,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阿羽的意思了。”
阿羽微微笑了笑,又问:“小云你呢?”
“我……”小云忽然有点害羞。“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阿眉俯身亲了亲小云的脖子,说:“我喜欢和小云在一起。我也一样喜欢阿羽和阿笛。”
阿羽说:“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害怕只有独自一个人……”
“那我们就不要分开啦,就像这样,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吗!”阿笛又钻进了小云的怀里,伸出手搂住了小云和阿眉。
阿羽一起亲吻着阿笛的手指和阿眉的背,四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我们这样不对吧……”
“我不想分开,不对就不对吧。”
“小云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才不会。”
“没事啦,如果谁来对我们说三道四,我和阿羽会一起揍跑他们的!”
天窗外,白云懒洋洋地飘过,毕竟对云朵而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甚无所谓。
二、短发
九月,秋初。
“我来啦!”阿眉推门而入。
“哇,短发!是短发的阿眉!你和小云一个留了长发,一个剪了短发,嘿嘿嘿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胸部也……唔咕唔咕!”
“阿笛你闭嘴啊,张口闭口胸部胸部你好烦啊!”小云抓起一把虾条塞进了阿笛的嘴里。
“抱歉空调坏了,用风扇将就一下吧。”阿羽帮阿眉拿过挎包放在一旁。“怎么想剪短发了?”
“短发比较方便呀,医院排班太忙了,长头发洗一遍太费时间。小云小云小云!”
“眉眉眉眉!”
阳光斜落,树影斑驳,空气中仍散发着夏日的余威。
“不管怎么想都还是阿羽最厉害,这么早就有了自己的房子。”阿笛靠在小沙发上,用手扇着风。
“这只是租来的房子,不是我的房子。”阿羽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放在阿眉前面的茶几上。
“那也很厉害啦。我们都还在住宿舍,而且晚上还断电,真是不自由……”
“以后我会买个大房子,到时候咱们四个再住在一起吧。”
“那算我一份啦,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钱对不对?我现在开始跟着老师一起接活了,虽然现在只是些简单的后期,不过也算半只脚踏入电影行业啦,嘿嘿……”阿笛拿起面前的冰红茶,跟阿羽碰了碰手里的饮料。
这是个不大的开间,外间有简单的灶台和餐桌,内间紧凑地布置着一长两短三个沙发、茶几、电视柜、衣柜、落地扇,还有一张大大的床。仔细看,这些家具都略显陈旧,但是上面小心地盖着防尘布单,整洁而温馨。
落地扇吹动窗帘,院里的蝉透过帘隙看见这几个年轻人的欢聚,发出了羡慕的叫声。
小云靠在阿眉的怀里问:“等下晚上吃什么?”
阿羽说:“屋里太热,我们出去吃吧。旁边有一家韩国料理,他家冷面很好吃。”
“晚上去喝酒吧。”阿眉的手指卷起小云长长的发丝说。“我失恋啦。”
“啊?”
“哦?”
“哈?”
“今天晚上你们一个也别想跑,都得陪我喝个够。”
“啊??”
“哈哈哈……”
“喔,放马过来!”
三、散步
一月,隆冬。
“我们去那边散散步吧。”
“好。”
小云对着阿羽的墓碑鞠了一躬,跟着阿笛一起向远处走去。
“阿眉这两天一直忙着处理阿羽的后事,医院那边没法继续请假,昨天就先回去啦,她说很想你。”
“对不起,刚好卡在了课题收尾的时候,今天才能过来……”
“哦,不是要怪你。要怪也要怪阿羽啦,非得这个时间……”阿笛靠在景亭的栏杆上,点了一支烟。
“……”小云默默挽住了阿笛的手臂。
“阿眉收拾东西的时候告诉我,阿羽存了好大一笔钱。他说过要买一个大房子,到时候咱们四个人再住在一起。”
“嗯。”
积雪肃穆地覆盖住整个墓园,地上零星有几行踩过的脚印。
“死亡证明,保险理赔,银行手续,销户,殡仪……哎呀,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我完全都没有打过交道,多亏有阿眉在啦。”
“嗯。”
微风悄悄吹过,柏树枝头的雪已经冻实,不愿落下。
“肇事司机查出来是酒驾……他妈的,我本来都想好了,一命偿一命,袖子里藏着钢管就过去了。结果呢,看到他老婆孩子在重症病房外面抱成一团哇哇大哭……”
“嗯。”
呼出的烟雾与呵气混成一团,飘向阴沉的天空,然后散开。
“老实说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实感啦。总觉得如果去阿羽家敲敲门,他还是会挂着一脸傻笑给我们开门。”
“嗯。”
“回去吧。”
阿笛掐灭了烟头,带着小云往出口走去。
迎面走来两个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搀扶着一位老太太,两人时不时地伸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墓园里实在太安静了,二人克制的抽泣声传入了阿笛和小云的耳中,这声音渐近,交错,然后渐远。终于只剩下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在道路拐弯的地方,阿笛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云问。
“不对……不对不对。我怎么就忘了,阿眉……她……”
“阿眉怎么了?”
阿笛忽然开始浑身颤抖,眼泪猛地流了下来。
“阿眉……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啊……”
“啊?我、我知道阿眉一定也很难过,阿笛你不要这么想……”
阿笛摇了摇头,哭着说:“我知道啊……我知道啊……阿眉心里一定好难过,所以阿眉要是哭了……我怕没有人安慰她……”
小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抱住阿笛,两个人的眼泪落在对方的衣领上。
“我好想你们,我好想阿羽……”
“嗯……”
四、融雪
三月,早春。
“曦曦乖,听妈妈的话,好好睡觉。啊,要爸爸亲?muuuuuuuuua!来跟阿眉阿姨说晚安。”
“曦曦晚安!”阿眉对着阿笛的手机屏幕笑着招了招手。
烟雾缭绕的韩国料理,店内食客嘈杂,窗外融雪无声。
“来,肉好了,快吃快吃。”阿笛给阿眉夹了一片烤好的五花肉。
“等一下我拍照发给小云。”阿眉拿出手机寻找合适的取景。
“你明天早上再发啦,咱们起床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小云那边的深夜。好吃的东西,哎!就是要在深夜分享给好姐妹才对啦!”
“就是,明天上闹铃定时发,馋死她。”阿眉咔嚓咔嚓对美食一顿猛拍。“你看她的朋友圈没,天天吃的那些资本主义白人饭,啧啧啧。”
“五月底我要去那边参加一个电影节,我打算顺便去看看小云。回来给你带化妆品?”
“好呀。方便的话你再帮我给莉莉带一瓶威士忌。”
“没问题,要什么牌子你问好,到时候发给我。莉莉今天没跟你一起呀?”
“哈哈,哈哈哈……”阿眉忽然放下筷子,用手背遮住嘴大笑起来。
“什么啦,瞧给你乐的……”阿笛夹了片五花肉放在了网篦上,烤肉冒出滋滋油香。
“我把……我把咱们以前……哈哈哈……搞在一起的事情跟莉莉说了……哈哈哈!然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哇……你吓到人家了吧。”
“哈哈哈……没有没有。其实还好啦,她对你印象还挺好的,她就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哈哈哈……”
“对嘛,正常人就是这种反应才对啦。我就说我老婆不正常……”
“你老婆什么反应?”
“她说‘你们好厉害!’”阿笛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大口扎啤。
“哈哈哈哈哈!”
“我老婆好喜欢你的,你有空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弯的。”
“那我下次再见到她,可要好好跟她说说你从前的丑事喽。”
“不用,我的臭事她都知道。”
“那件事你也说了?鞭炮……”
“停!这事说好永远不提的!你闭嘴啦,今天你用鼻子吃肉!”
一盘猪五花,一盘牛舌,一份蔬菜拼,两碗冷面,两扎啤酒。一共116元。
“阿眉,亲我一下。”走在路上,阿笛忽然说到。
“啊?”
“来,亲我一下,深吻那种。”
阿眉眨了眨眼,亲吻了上去。一个长吻。
“嗯……果然感觉不对,不自然。”
“虽然不明白你抽什么风,但是你这个反应我有点生气哦。”
“哎哎不是你听我说啦……我昨天梦见阿羽了,我们四个都在。我们就开始跟他说自己的事,他就坐在那里笑着听我们说。轮到他的时候,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就记得他最后说,自然而然就好,因为我们是透明的。”
“然后?”
“然后嘛……这是个春梦。”
“啊……”
“我,唉……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啦,有个大咪咪老婆,有个可爱的女儿。但是我始终担心,万一有一天我发现,哇,自己其实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人,不是一个好老公,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阿笛耸了耸肩。
“阿笛,过来。”阿眉伸手拽下阿笛的领子,把他的头抱在胸口。“不管阿笛要我做什么,好呀,我会做。如果我叫阿笛做什么事,阿笛也一样会去做对不对,小云也一样。虽然我们现在都有各自的生活,有了不能割舍的人和事,但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你的家庭就是我的家庭,你有多疼爱老婆和女儿,我们会和你一样珍视她们,阿笛也不会随便叫我和小云放弃珍视的东西的吧,对吗?”
“嗯。”
“阿羽说的没错啊,自然而然就好。如果你想和我亲亲,好啊,我们来亲亲,如果你不想,那就不亲亲。透明,对吧。”
“嗯。”
“当然啦,阿笛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那,不管阿笛做什么样的选择,也都是我和小云,还有阿羽的选择。所以阿笛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阿笛,不许怀疑自己,好不好?”
“好。”
阿眉松开阿笛,理了理阿笛的头发,说:“好了没。”
“好了。”
“那就好,如果你不好,阿羽会伤心的。”
“你是不是胖了?”
“这么想死?信不信我明天就去把你老婆掰弯。”
路灯下,两个人影纠缠,像是正处热恋的爱人,像是血缘相同的兄妹,像是相互扶持的夫妻。人影在地上越拉越远,拉到难以分清谁是谁,看上去像是两个同一个人。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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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位伟大的王靠军队与魔法征服了整个大陆。西到罗塔恩尼亚,东到鹿国,北到赫特林安,南到彩云王朝,都是他王国的一部分。
王老了,要选出自己的接班人。
公主是王最聪慧的孩子,从丰收祭时该在第几颗星星升起时摆放羊头,到苏克萨地区黍米治疗病害的方法,她全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人们称呼她为“星空的猫头鹰”。
公主对大主教说:“我排行第一,继承权最高,但走入权力的舞台正中央并非我的本意。我本只想做王国中真正领导人民的存在,但如果我的弟弟继承了王位,我会马上被许配给某个边陲地区的贵族,远远离开王国中心。我会成为一个政治工具,成为一枚棋子。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现在我不得不争。主教大人,您不会忘记是我帮助您在教理辩论上击败了对手才登上了现在的位子吧,现在是您回报我的时候了。”
二王子是王最勇敢的孩子,王打下的领土中有三分之一是二王子冲锋陷阵的功劳,他的英勇故事在酒馆里被吟游诗人和冒险者传颂。人们称呼他为“大陆的雄狮”。
二王子对大将军说:“兄弟,我知道我的姐姐能带来繁荣,我的弟弟能带来稳定,但如果失去了和平,哪还有什么繁荣和稳定可言。你我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这些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远比真正的兄弟还要亲密,而这一切都源于当初我在父王的面前为你据理力争,让父王赦免了你的死罪,现在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三王子是王最深不可测的孩子,王在外征战四方,全靠三王子在宫廷里维持各个利益方的平衡才能免除后顾之忧,不管是身前灯下还是千里之外,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人们称呼他为“王都的猎隼”。
三王子对丞相说:“父王还在的时候,他对我信任,我对他忠诚。但是我的姐姐和哥哥未必有父王的胸襟和眼光。如果他们继承了王位,必然会对我产生猜忌,而猜忌是权力牢笼里最致命的毒药,那么只有我成为了王,才能免于让自己死于这种毒药。我不用对你多说什么吧,总之,现在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王威严地坐在王座上,老态溢于言表,只有双目依然炯烁。
“今天只有我们几个人,一个一个说吧。”王的声音低沉。
丞相上前,说:“吾王万岁。公主、二王子、三王子,这三位都是优秀的王国栋梁,今日王国的繁荣昌盛少不了三位大人做出的贡献,今后如果想要王国长治久安,三位同样缺一不可。然而王只能有一个,其他两位只能成为辅佐王的左膀右臂。虽然老臣相信无论传位给谁,都会将王国治理妥当,但若加以试炼,一定能选出真正适合成为王的人。”
王说:“你说说看,需要什么样的试练。”
丞相说:“王应当有洞察人心的才能,如此才能选能任贤,发挥每个臣子最大的价值。老臣提议让所有臣子和贵族投票,得票最多的那位,应该就是最得人心者。”
王身后的三王子轻轻抚摸着左手的扳指,丞相知道这是对他提议的肯定。王若有所思,把目光投向大将军。
大将军上前,说:“吾王万岁。我是个粗人,治国的道理我不懂,我就懂一个事情:一位合格的王,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破坏我们的城镇,杀戮我们的人民。如今在王国里仍有不少妄图造反的宵小之辈,我提议给三位大人每人一支部队,一年后以战功来选出谁才有资格当王。”
王身后的二王子碰了碰佩剑的绑带,这是他和大将军之间表示一切顺利的暗号。王不置可否,把目光投向大主教。
大主教上前,说:“吾王万岁。苏神的魔法造就了王国,这是不争的事实,吾王是苏神忠实的仆人,神也认可了吾王,向吾王授予了魔法之力,由此,王国才能拥有如此辽阔的领土与年年丰盈的收成。能否取悦侍奉神,决定了苏神的光辉能否一直普照整个王国,我提议将王位的资格留给苏神最青睐的人。”
王身后的公主闭上眼睛威威颔首,大主教领会到了她的谢意。王不动声色,看向身旁。
王说:“你呢,你又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目光的交汇处,王身边的弄臣正在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胡须辫。王突然跟他说话,把他吓了一跳。
“吾吾吾吾王万岁!我我我我我的看法我我的看法是……让三三三三三位大人一一一起当王,然后……对,然后让他们三人成成成成成成亲!”
荒谬!放肆!哪怕是弄臣也绝不能说出如此亵渎常伦的笑话!众人的愤怒和指责如暴风雨般地——并没有袭来。
丞相见三王子没有任何表示,于是慢悠悠地说:“不妥不妥。但……又非完全不妥……”
大将军见二王子陷入沉思,于是慢悠悠地说:“王,弄臣的话可不能当真。不过这个办法好像……”
大主教见公主似乎在想些什么,于是慢悠悠地说:“虽然苏神的神谕确实说过,大地上可以存在一些三者结合的特例……”
王在王座上笑了两声,然后猛地垂下了头,溘然长逝。
次日,王宫发布诏书,王已被苏神召回天上的永乐境,王的三位优秀的子女将会共同治理国家。
弄臣收拾好自己的细软,领取了俸禄,辞别了王都,骑着他的小毛驴向北而行。他一路走走停停,碰到喜欢的城镇就多待一阵子,遇见有趣的伙伴就跟他们同行一段路。走着走着,他听说第三国王在出门打猎的时候死于非命。又走着走着,他听说第二国王被大主教下毒暗杀,第三国王其实没有死,死的是他的替身。再走着走着,他听说第一女王很久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其实是死于难产,孩子是她和大将军的。后来又走着走着,他听说第一女王和大将军联合处死了第三国王,因为其实这个第三国王才是替身,号称是第二国王的人在边陲地区召集义勇军……
弄臣终于走到了赫特林安北边的海岸,怒号的海风卷着冰雪打在他的脸庞,如今他的面容经历过风霜雪雨,再也看不出当年弄臣那般滑稽而精致的模样,任谁看见都会说这是一位土生土长的赫特萨克勇士。勇士在风雪中走向海岬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一个无名十字架。他单膝跪地,将右手虎口放在喉结上,行了一个古老的赫特萨克礼,他对十字架默默说到:“厄拉神在上。父亲,母亲,你们的仇人已经死了,现在他的王国也摇摇欲坠。当年你们托梦给我,我虽不相信一句荒谬的戏言就能播下毁灭的种子,但我还是照做了,结果居然也成功了,这是为什么?”
一只渡鸦飞来,落在了十字架的顶端。在赫特林安传说里,厄拉神是通过把渡鸦汇聚在一起而现身的,每只渡鸦都是厄拉神的分身之一。
渡鸦说话了:“素吐克之子,当年你所说的并非戏言,乃是咒语。苏有魔法,我也有,而且我的魔法更加古老,更为玄妙。你的父亲当年救过我的分身,这个魔法是我对他的回报。”
勇士问到:“尊贵的厄拉神,我没有任何冒犯之意,但如果您真的想要回报我的父亲,为何不在我父亲即将遇害时拯救他的性命,为何不在开战当初击退来袭的军队,为何不帮助我们的战士踏平敌人的国土?”
渡鸦大怒,说:“若我如此做,你又如何回报我?你听好,我的魔法需要特殊的条件才能生效,那就是目标必须具备一种素质——‘贪得无厌’!”
说完,渡鸦气地嘎嘎叫着飞上了天空,盘旋了两圈飞走了。鸟粪从天上落下,砸在勇士面前的雪地上,砸出一个形状扭曲的坑。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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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宫小姐,不是王家卫那个宫二小姐,她爸按现在的话说是个精日,给她上户口的时候本来想叫二宫苗子,结果派出所不给上,所以就叫苗二宫。原因不论,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二宫小姐是我在奶奶家大院里的几个小伙伴之一,小时候我和爸妈隔周周末去我奶奶家,爸爸们在客厅股票足球红塔山,妈妈们在厨房皮蛋青菜红烧肉,孩子们去院子里沙包弹珠捉迷藏。跑的最野的那个女孩就是二宫小姐。我们在大院里撒丫子跑到了93年,那一年我们上了小学,她爸妈离了婚,大院里再也没见过二宫小姐的身影。
又见到二宫小姐是大二的时候。我一个高中好哥们跟我说,他家里有个远房亲戚的女儿今年考上了我们学校,女孩子家家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万一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希望我能照顾照顾。我播了同学给我的手机号,女孩声音有点耳熟,三聊两聊越听越觉得不对,我说我靠你是不是二宫啊,她说我靠你是不是孙兔啊。
小时候我没觉得二宫小姐有多漂亮,现在长大了再看……就还挺好看。二宫小姐以优异的分数考上了我校某世界排名靠前的专业。我一开始以为她变成了一个那种爱学习的乖孩子,后来我发现她也不是乖,就是聪明,聪明的人干什么都厉害。我拉她来我们电影社团,本来只是想给她认识几个朋友,没事可以过来玩,没想到一年后她已经能靠写伍迪艾伦的深度影评来赚稿费了。她拿到稿费我俩就去吃好吃的,我俩的消费习惯极不健康,我家里月初给我打生活费,我把手机话费和买电影杂志的钱留下来,剩下的钱跟她出去大肆挥霍,等我钱花完了她就带我吃食堂,因为她有直接打到校园一卡通里的奖学金补助,虽然没法提现,但能让我俩在食堂吃的很好——那时候我和二宫小姐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首先我没法拒绝一个才貌双全又有共同经历共同语言的美少女把我上了而且还是互交一血之后跟我说要不咱俩搞对象吧这件事,其次我喜欢她。
我和二宫小姐甜甜蜜蜜腻腻歪歪。我大她一届,大四的时候打算考研,这样能多陪她一年,但是学校给她提供了一个去日本深造的机会,一去五年。她爸希望她去,然后留在日本,我跟她说你去吧,这次机会确实难得,对你以后的职业发展也是好事,至于你要不要留下,可以再说。那天早上我5点多起床,从一起租的房子把她送到机场,给她拎箱子,帮她整理一些没法带走的东西,目送她过了安检。她就像平时出去玩那样,普通地走了,然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我……)
考研当然是没有考上,我在当地找了个平面设计的公司上班。
(房间太安静,太空旷了……)
放弃考研是我割断校园生活脐带的最后一刀,我在贴吧里交到了一些兴趣相投的新朋友,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我好想她。)
新的朋友又培养了我新的兴趣,我用两个月的工资攒了一架性价比挺高的自行车,每周日和朋友们结伴骑行成为了新的生活仪式,这能让我从设计行业的繁重压力中短暂解放出来。
(为什么不联系。)
骑行团里有一位皮肤黝黑的女孩,是我之前考研目标学校的研究生,大家都叫她小黑。小黑笑起来很好看,不笑也很好看。她会跟我讲三岛由纪夫,我会给她讲希区柯克,后来我们渐渐就不再跟团骑行,而是二人私下单约。
(为什么不联系呢。)
小黑是本地人,周日到周四会跟家里说住宿舍上课方便,其实是来我这里过夜。有一天她跟我说,能不能告诉爸妈她在谈恋爱,我哈哈大笑,我说你又不是中学生了怎么还怕早恋啊,她愣了一下,也跟我一起笑了起来。
(她已经忘了我了吧……)
第一次去小黑家里时,我笨拙地在熟食店买了很多烧鸭烧鹅烧肘子。小黑的妈妈和爸爸都很热情,招呼我多吃点,我积极要求洗碗,小黑陪我一起洗。饭后她父母回到房间里睡午觉,我在她的房间里亲吻她的胸部,她用颤抖的气息小声说别这样,万一被看到怎么办,然后用双手轻轻抱着我的头。
(我该忘了她了吧……)
我妈坐飞机来看我之前我跟小黑吵了一架,原因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说好了她跟我妈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结果她跟我说导师有事找她走不开,无论如何也走不开,我妈在这里的整个一星期都走不开。
(我该怎么忘了她……)
这个事情让我很生气,我和小黑分手了。朋友们一致觉得这件事上是我傻逼,我傻逼就我傻逼吧,总之事已至此,来来来喝完下一杯还有第三杯。很久以后我和小黑恢复了友善的朋友关系,骑行团的活动也不再互相避讳。小黑的新男朋友不会骑自行车,但这不耽误俩人最后结婚生子过上了幸福生活,这些都是后话。
(我好想她,我想见她。)
骑行团的楚哥拉我出来创业,搞门户网站。我对互联网那些东西似懂非懂,但是楚哥给我开两倍工资这事儿我懂。我们一开始的办公地点在郊区一个民宅里,楚哥是CEO,嫂子是会计,我是美术,还有俩程序俩产品。人少事多,事多,事巨他妈多,我周末骑行的次数越来越少,忙,真的忙。一直到我们融到了第二轮,手底下有了几个小弟,我才稍微轻松一些。此时低头一看,腰间已有了一圈赘肉。
(我常常会想象某天晚上在一个酒吧跟她偶遇的场景,我该说些什么?她会说些什么?)
楚哥把公司卖了,带着我们几个核心开始了又一次创业。我拿分到的钱买了两套房,把我爸妈接了过来住一套,我和学妹住另一套。学妹是我大学的学妹,有次回学校那边撸串,她和舍友也在那,我跟她们本来也不认识,结果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奇妙误会,我帮她们赶走了几个小流氓,她觉得我人挺好,我觉得她人挺好玩,我俩搬进这房子的日子是我们在一起的两周年纪念日。
(她会想我想她这般地想我吗?若是如此,这也太难受了,但若是她不想我,忘了我,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学妹毕业后,楚哥给她在大厂里找了个游戏文案的工作。我爸妈一直催我们赶紧把证领了,她妈妈对我比她大好几岁这事儿耿耿于怀,害怕我骗了她女儿。
(说到底,没有谁会如此执拗于一个人这么久吧。我到底是想她,还是在患得患失,还是只是因为老了,开始怀念从前的生活了呢。我是真的想她吗,还是只是陷入了一种执念……)
楚哥第二次创业赚到的钱远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期,但是没多久楚哥查出了白血病。几个骑行团的老朋友参加了楚哥的葬礼,吃饭的时候我跟他们坐在一起。我们说还好小黑的女儿没继承她的肤色,小黑跟我们一起哈哈大笑,她现在胖了不少,笑起来还是很好看。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应该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吧。她爸嫌弃我穷,没出息,我爸妈也看不上她爸,我们心照不宣地默认了那时候的分离就是我和她之间的休止符。现在她应该已经过上安定的生活了吧,她的面容在我心里也变得模糊……)
(我还是想她。)
我在公司里位高权轻,又在股市大赚一笔,于是踌躇满志辞了职出来创业。但是我的运气好像用完了,最后我的财产只剩下最初买下的两套房子和一辆车。
(我会像打喷嚏一样,随时随地毫无理由地开始想她。我想象在骑行中经过的车窗里意外发现她,于是加速靠上去并着她骑,她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说你有病吧。我摘掉风镜和头盔跟她笑嘻嘻的说,苗二宫。她左看右看忽然认出我来,然后我跟她相谈甚欢。我想象春节回老家的时候在候机厅里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左边肩膀,我往左一看没人,再往右看,是一个长发的女孩喊我的名字,她说孙兔,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我说我去,野生的苗二宫刷新了,然后我跟她相谈甚欢。我想象……)
(我没有办法想象相谈甚欢了些什么,我只是想她。)
在我最膨胀的时候,学妹因为受不了我出轨而离开了我;在我变得落魄了之后,学妹原谅了我,回到了我身边陪伴着我。我俩结婚了。
(我想起夏天的步道上她走在我的前面,微风用她的发梢挠得我脸痒痒;我想起她趴在自习室的课桌上小睡,醒来后发现半边侧脸印上了书上的油墨;我想起有一次我们晚上在阳台做,我坏心眼打开了窗户,她害羞地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叫出声;我想起她爸在饭桌上毫无遮掩地羞辱我,她直接泼了她爸一脸茶汤,抓起我的手起身就走;我想起临走之前最后一夜,我从身后抱着她,用手抚摸她的胸部,她说我今天不是很想,我说好,那早点睡吧,等下还要早起;我想起她走后我一个月没有换床单被套,因为舍不得洗掉她的气味……)
我和二宫小姐不期而遇。
儿子跟他妈在看大夫给我家狗洗澡,我从商场出来抽根烟。一个长头发女的掀开门帘从商场里走了出来,她闻到烟味往我这里瞥了一眼躲了一下,我把烟掐了往前走了两步追上了她。
我说,苗二宫?
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说,孙卯!我天,孙兔!我靠我靠……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我说,真巧嘿,你怎么跑这附近来了?
她说,我跟朋友出来吃个饭。哎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以为你后来回老家了呢。
我说,没,我留这儿了。
她说,我天这太巧了……哎那什么,我叫的车到了,回头咱们联系哈。
我说,行。你慢点啊,前面那地上结冰了。
她说,嘿嘿没事儿,我走了哈,拜拜!
我冲她招了招手,她关上出租车门,出租车拐过一个路口,离开了我的视野。
作者:【十一招】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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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弗兰克在森林里走了一顿饭的功夫后,开始害怕起来:这里的树木长得阴森恐怖,树枝和树干虬曲盘结,偏偏树冠又枝叶繁茂,几乎看不见太阳,周围的景色也大同小异,难以辨认方向,要不是婆婆告诉了他怎么走,他现在肯定已经彻底迷路了。“碰见枯树往左拐……碰见蘑菇向右拐……又有枯树又有蘑菇就直走……”佛兰克嘴里默念着婆婆的口诀。行进的方向应该是没有错的,只是前方不知道还要走多远,万一要是天黑了还找不到诅咒魔女的小屋,自己绝没可能在这个森林里过夜。
越往深处走,路途的概念越模糊。不知道走了多久,弗兰克面前的树木终于开始变得稀疏,从前方透来了光亮。魔女的小屋盖在山崖边上,在弗兰克的村子里,若是天晴就能远远望见这个小木屋。然而村里的大人们都不让小孩子往那里看,他们说那个小屋是诅咒魔女居住的地方,如果盯着她看被她发现了,当天晚上魔女就会来到村里挖出那个人的眼睛。不过唯独婆婆不这么认为。婆婆说小屋里的确住着诅咒魔女,不过只要人们向她祈祷并支付代价,那魔女就能实现人们的一切愿望。
婆婆就是婆婆,她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会调和草药来给人们治病,还会烤好吃的草莓蜂蜜派,村里的人们都很信赖婆婆。
弗兰克面前的小屋看上去疏于打理,杂草已经没过了门口的台阶,屋檐下的小木棚中一根柴火都没有,锈迹斑斑的斧头上早就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弗兰克抬头看了看,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也就是说他穿越森林需要将近半天的时间,如果等一下还要原路返回的话,必须得尽快把事情办完才行,现在可没有犹豫的工夫了!
弗兰克叩响了厚重的门环,然后退开两步。门吱呀一下开了,里面一片漆黑,传来一股许久没有通风的霉味儿。弗兰克的心砰砰狂跳,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开口说到:“魔女大人你好,我叫弗兰克,我来自山脚下的小村子。我的妈妈得了重病,村里的婆婆说你能满足一切愿望,我想请你治好我的妈妈。婆婆还说许愿需要付出代价,我带来了家里所有的财宝,还有我爸爸最喜欢的藏酒,还有从我外婆的外婆那里传下来给我妈妈的戒指……我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不过这些就是我们家最珍贵的东西了,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小屋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弗兰克局促地站在原地。正当弗兰克准备再次开口时,屋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进来。”弗兰克走进了小木屋,沉甸甸的木门啪地一声关上,吓得他一惊,这时弗兰克忽然想起村里的大人说诅咒的魔女会把眼睛挖出来,于是赶忙用双手遮住自己的双眼,紧紧闭上了眼皮。他听到前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谁在慢慢靠近自己,于是弗兰克大喊到:“魔女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妈妈吧,为了我的妈妈……我愿意把我的眼睛给……给你……呜……”弗兰克再勇敢毕竟也只是个孩子,说到后面已经忍不住开始哽咽。
似乎是魔女大人的人靠近了弗兰克,弗兰克大气都不敢喘。“我可以看看……你带来的东西么……”魔女大人说到。“好……好的魔女大人……”弗兰克拿下双手,闭着眼解下身后的背包递了出去。他听到背包被放在了桌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被了拿出来。
“这……是什么……”魔女大人问弗兰克。弗兰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一点点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这间屋子古朴而昏暗,里面摆放着各种看上去有年头的木制家具,屋子很大,看上去比从外面看大多了,至少弗兰克从没有见过面前这么大的桌子,这简直有四个村里的磨盘那么大。桌子的旁边坐着一个女孩,那应该就是魔女大人了,她看上去不比弗兰克年长多少,脸盘小小的,脖子细细的,最惹眼的是她有着一头秀亮的白发。魔女大人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手摸索着背包里的东西,弗兰克开始猜想魔女大人是不是眼睛瞎了?难道因为魔女大人是盲人,才会去挖掉小孩子的眼睛吗?
“这个……是什么……”魔女又问了一遍。
弗兰克看了看魔女手里拿着的东西,说:“这是……这个是婆婆烤的草莓蜂蜜派,婆婆说这是她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婆婆……是谁?”魔女问到。
“婆婆就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村里人人都喜欢她。”
“这是……给我的?”
“没错,婆婆的草莓蜂蜜派是村里烤的最好吃的,谁都学不来她的味道。”
魔女咬了一口草莓蜂蜜派,缓缓咀嚼,然后咽下。弗兰克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位魔女大人过于挑剔。
“这个味道……”魔女放下手里的草莓蜂蜜派,慢慢把头转向弗兰克,睁开了双眼——她的双眼是两个黑洞,里面空无一物。“我诅咒你的母亲……会早早死于疾病或意外……即使死后……也不得长眠……我诅咒你……也会如此。”魔女一边说话,空洞的眼珠里开始流出鲜血。
可怖的眼窝,恶毒的话语,弗兰克浑身冒起了冷汗,一下子感觉天旋地转……但是他此刻绝不能退缩!于是弗兰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噗通一下跪倒在魔女面前,向魔女求饶:“对不起魔女大人,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吃那个派,求你大发慈悲原谅我吧,求求你收回诅咒,我还有钱,我还有别的东西……我愿意把眼睛献给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的妈妈吧,你要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你刚才……是不是说……什么代价都愿意……?”
“没错。只要我的母亲能得救,我什么都愿意!”弗兰克赶忙回答到。他注意到魔女重新闭上了空洞的眼皮,而且似乎隐约听见魔女叹了一口气?
“那……如果……我要你……成为魔女?”
“我……我愿意!不过我是男孩,我……可以成为魔女吗?”弗兰克的犹豫和困惑持续了不到两秒钟,马上就说出了愿意。
魔女重新睁开了空洞的双眼,念出了不知名的咒语,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绚丽的魔法阵。魔女开口说到:“你的名字……可以用血……写在上面么?”
弗兰克不安地问到:“我的妈妈会得救吗?”
魔女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冲着魔法阵偏了偏头,示意弗兰克做出选择。
婆婆的医术是这一带最厉害的,如果她说妈妈没救了,那恐怕就算找来了国王的御医,也很难把妈妈救回来。如今诅咒的魔女是弗兰克想要救回妈妈唯一的希望,于是弗兰克把心一横,咬破了食指,在魔法阵上写下他的名字。
面前的空间开始收缩坍塌,眼前的一切都被吸入这个魔法阵,弗兰克一下子晕了过去,又好像格外清醒,他来到了一块巨大石碑的前面,石碑上写着一行一行的文字。虽然弗兰克不识字,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但他此时却清楚地知道石碑上每一行都写着的是什么。
最上面的是几行金色的大字:
基本法则一:基本法则不可变更;
基本法则二:签订契约可成为魔女;
基本法则三:每个魔女有一次机会增加或删除一条魔女法则;
基本法则四:一切不与其他魔女法则冲突的魔女法则会生效。
金色的大字下面是较为细密的红色小字,记录着各种魔女法则:
安娜的法则:……
多萝西的法则:魔女不会生病
提芙的法则:……
布鲁托二世的法则:……
切席卡的法则:删除安娜关于“魔女会长生不死”的法则
……
很多法则都被红色给涂抹了,只保留了名字。在安娜这个名字上,弗兰克看到一位目光炯烁的老太太,而多萝西则是一个小女孩,提芙是一个跟妈妈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妇女,而布鲁托二世则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切席卡和提芙长得很像,但是脸上有着古代奴隶的刺青……
魔女的法则五花八门,被红色涂抹掉的法则居多,少数法则长久地保留了下来,似乎人人都对此没有意见,比如茜茜女士写下的“魔女都会永葆青春”。有些法则则令人唏嘘,比如一位叫马勒姆的盲人写下的“增加或删除魔女法则后,魔女会失去自己的双眼”这条法则;还有些法则令人感到困惑,比如克莉丝 汀娜留下的“魔女说出美好的事物必会不灵验,所说出的诅咒之物必会反向应验,除非其与其他法则冲突”。
弗兰克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仔细地看完了所有保留下来的法则,并很好抓住了其中的要点。他在碑文的最后写下了属于自己的法则。伴随着一阵奇妙的变化,弗兰克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然后他返回了现实。
“莉莉娅,我成为魔女了,现在你……呃,我诅咒你无法离开魔女的诅咒。”弗兰克在石碑里看见了面前这名叫莉莉娅的前魔女曾经留下的法则:魔女的所有亲人和朋友都会健康平安度过一生。
“谢谢你弗兰克,我终于可以随心所以的说话了!现在你就是这件屋子的主人了,你就是新一代的魔女。”
“是的,我再也没法离开这里,不过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这就足够了。”
“对不起,我把你关在了这个牢笼里,可是我多想再看看我的姐姐安琪,她的草莓蜂蜜派永远是那么香甜,哪怕过去了几十年味道依然没有改变,我实在太想念她了……”
“没关系,婆婆也……呃,她一定不想念你,她的心里一定很憎恨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弗兰克还没有把握魔女的诅咒的分寸,说话必须小心翼翼。
“弗兰克,你在卷轴上留下了什么法则?”
“卷轴?我看到的明明是个石碑……我删除了魔女必须失去双眼的法则。”
“什么!不,这不公平,为什么只有我要失去双眼!”
“因为我要感谢你莉莉娅,你拯救了我的……呃,你懂的。虽然因为法则的缘故,你的眼睛没法再长出来了,不过我曾答应过把我的眼睛给你,可以让我成为你的眼睛吗?等如果再有人来到这里,你……嗯,我诅咒你不可以跟他穿过森林,不可以回到家里,不可以跟你的亲人团聚。”
“谢谢你弗兰克,谢谢你!”
于是弗兰克和莉莉娅在诅咒魔女的小屋中一同生活了下来,至于后面安琪婆婆也搬了进来,三个人在这里幸福的生活了下去,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二
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岩石。
岩石是一个正正方方的六面体,在王国的每个角落抬起头来都能看到它。岩石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它会均匀地确保每一寸土地的阳光都不会被完全遮住。
起初人们以为这是邪恶魔法师召唤的天灾,一旦找到目标后岩石就会重重地砸下来,消灭所有地上的生灵。但岩石只是自顾自的飘着,一点都没有落下来的意思。于是人们又认为这是神迹的显现,女神大人就住在岩石里,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岩石就会裂开,女神大人会从里面走出来,拯救世上的苦难。但岩石还是自顾自的飘着,一点都没有要裂开的征兆。再后来,再后来,魔族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有人说魔族一直住在深山里,有人说魔族是突然凭空出现的,而真实情况如何早已没有人说得清楚。魔族有强大的体能和魔力,似乎它们的力量来自胸口与生俱来的魔石,而除了力量之外,魔石也让魔族好斗而残暴,在魔族的社会观念中,弱者就活该被掠夺,被牺牲,成为滋养强者的肥料。人类和魔王的战斗持续了几百年,双方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渐渐地,仇恨变成了双方唯一争斗的理由。
圣石历836年,勇者凯尔和他的伙伴们来到了山顶的魔王城前。他们一路上遭遇了喜悦的相遇,痛苦的离别,目睹了大地的生灵涂炭,也曾投身于杀戮的腥风血雨。终于,他们承载着反魔王同盟所有的希望,来到了最终决战之地。
魔王城的大门紧闭着,这道防线固若金汤,如果不是魔王或者他的亲信来念出开门咒语,就算把整个魔王城拆了门也不会打开。魔法师拉拉蒂娜看向勇者凯尔,勇者凯尔对她点了点头,于是拉拉蒂娜来到了门前开口说:“父亲,我回来了。”等了一阵子,没有任何动静。拉拉蒂娜叹了口气,开始吟诵,她的手上发出淡淡微光,魔王城的大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发出同样颜色的微光,然后隆隆作响,缓缓打开。
“看来克莱因将军的判断没有错,所有的魔王军都已经倾巢而出,留在这里的应该只剩下魔王一个人了。”贤者修伊推了推眼镜,又接着说:“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也许这里还藏着什么陷阱。”
“放心吧伙伴们,风之精灵告诉了我这里所有的机关和暗道,让风引领我们前进吧。”游侠莉西亚把右手轻轻搭在了修伊的肩膀上,示意他放心。“邪恶的气息从城堡的深处传来……拉拉蒂娜,我仍然不愿看见你与自己的父亲兵戎相见。”莉西亚的眼神里充满了忧伤。
魔法师拉拉蒂娜摇了摇头,对莉西亚说:“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彻底终止人类与魔族之间永无止境的斗争。父亲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之后,这一切的罪业……就由我来承担。”
“凯尔,前面。拉拉蒂娜,中间,指路。我,殿后。”狼战士乌鲁特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脖子上的钢鬃威威耸起,他的怒意平静地流淌在血管中,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穿过了阴森的走廊,躲开了致命的陷进,一行人来到了议事厅门前。贤者修伊握住权杖开始祈祷,柔和的光芒从虚空中出现,均匀地撒向全员。
“女神的赐福只能持续半晷,必须速战速决。万一战斗超过半晷的时间……”
“万一战斗超过半晷的时间,我们也要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战胜魔王为止。”凯尔接着修伊的话说了下去:“区区魔王,不管来几个我都解决给你看,我可是勇者哟!”
“哼,区区一个乡下的穷小子,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勇者。”修伊伴随着凯尔一路走来,这样的斗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如今已经发生过了无数次。二人微笑对视,然后坚定地看向前方。
拉拉蒂娜推开议事厅的门,远远看见魔王坐在红毯尽头的宝座上。一行人拿起武器,一步一步走到了魔王宝座的台阶下方。
“拉拉蒂娜,我果然不该放任你偷偷跑去人类那边,如今你也背叛了我,沦落到和这些劣等种族为伍。”魔王开口了,声音苍老而威严。
狼战士乌鲁特看见了毁灭部落的仇人,正准备一个箭步冲上去为妻儿们报仇,却被修伊伸出一只手拦住了。稍微再等一下,修伊对乌鲁特微微点了点头。
拉拉蒂娜向前踏出一步,解开了法袍前的纽扣,露出了胸口的魔石,这代表着她以魔族公主,也就是魔王的女儿的身份与魔王进行着最后的交涉:“父亲大人,我曾经以为世界本来就是属于魔族的,是那些可恶的人类用狡猾的手段欺骗了我们,将我们封印在寸草不生的深渊,所以我们的复仇天经地义,那些弱小的人类应该感到畏惧和懊悔,应该献上它们的生命,任由我们奴役。但后来我知道我错了,人类和魔族一样有自己的家人和伙伴,精灵,兽人,矮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们也会为了重要的人而牺牲,再弱小的种族也有活下去的权力,这片大地容得下我们生活在一起,请停止这一切吧,父亲!”
“你学到了很多,拉拉蒂娜,你长大了。”
“父亲……”
“不过,要想让我住手的话……除非杀了我!”魔王忽然双眼变得通红,散发出邪恶而强大的魔力。
“我……我听不到风之精灵的声音了……”
“如此邪恶……如此强大……这就是魔王的力量吗!”
“嗷……呜……”
“圣石在上,无需畏缩!”勇者凯尔大喝一声,身上的光之铠甲发出一阵光芒,像船首劈开海浪一般,在四处弥漫的黑暗中破除了魔王的威压。
“拉拉蒂娜准备吟唱魔法,我来牵制魔王制造机会,乌鲁特和我形成夹击,让魔王没法乱跑,修伊注意治疗我们的伤势,莉西亚守护好拉拉蒂娜和修伊,拦截阻击一切可能出现的偷袭。我们一路走到了这里,绝对要实现大家的希望!看招吧魔王!”
“死!弱者!给我死!”
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最先倒下的是游侠莉西亚,她替拉拉蒂娜承受了魔王身上对禁咒魔法的反弹,在拉拉蒂娜禁咒魔法的强大威力下,魔王的实力被削弱了七成;然后是狼战士乌鲁特,他燃烧了自己全部的生命,与赶来救援的魔将军阿拉莱亚及其麾下一百三十五个魔族精英战士同归于尽,好好为同伴们守住了背后;贤者修伊为了保护同伴,无视头顶坍塌的巨石对凯尔施展了防护法术,结果被埋在瓦砾下,生死不明;魔法师拉拉蒂娜释放了禁咒之后耗尽了全身的魔力,被魔王一击打飞,陷入昏迷。
战斗到最后的勇者凯尔,终于以失去左眼和左臂为代价,战胜了魔王。
“呼……就算……杀了我……哈……哈……这一切……也不会停止……呜!”魔王胸口的魔石被斩成了两半,即使不再继续攻击,他也会在片刻后死去。
“我……知道……拉拉蒂娜……会成为……新的魔王……咳咳!我选择……相信她……噗!”凯尔喷出一大口鲜血,虽然女神降下了大量加护,但这些加护光是抵御魔王魔力的侵蚀就已经用尽全力,在此之上还进行了一天一夜的高强度战斗,凯尔肉体的负担此刻已到了极限。
“相信……吗……哼哼哼……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咳咳咳……告诉我……‘魔王’到底……是什么……咳咳……为什么要……”凯尔再也站不住了,话还没说完就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那就请你……相信她……到底吧……”魔王说完这句话,身躯便彻底化作了黑尘,随风湮灭。
因为勇者凯尔一行人的出色表现,魔王军失去了最高领袖,反魔王同盟军的克莱因将军发起总攻,势如破竹地歼灭了魔王军主力。之后,同盟军派出的救援别动队也顺利赶到了魔王城,救出了勇者凯尔和贤者修伊。凯尔被救出时已是濒死状态,而修伊则是奇迹般地卡在了两块大石头中间的缝隙中,只是被砸断了一条腿并且昏了过去,实属幸运。
勇者打败了魔王,这对同盟而言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胜利,各地的人们纷纷载歌载舞设宴庆祝这一时刻,勇者如他答应的一般,把希望带给了众人。
两个月后。
我这个样子,没法陪你一起去了。躺在床上的大贤者修伊用羽毛笔在沙盘上写字给凯尔看。因为在与魔王的决战中高强度使用了祈祷法术,造成修伊的精神力严重透支,他陷入了绝对封魔的状态,并患上了失语症。
“你就好好休息吧,我找到了拉拉蒂娜会回来……唔,也许不会回来了吧,那个家伙没有选择出现在我们面前,应该是有什么缘故才对。”大战结束之后,女神的加护保住了凯尔的性命,没有让他流血致死。但恰恰因为伤口已经因祝福而彻底痊愈,身体的状态被固化了,反而再也无法通过肢体修复的法术找回失去的左眼和左臂。
修伊写到: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国王说过要把菲蒂尔公主许配给你。
凯尔苦笑着说:“你这个人,明明是半精灵,却比莉西亚还要死板,菲蒂尔公主心里明明钟情于你,就算再不解风情,也不可以伤女孩子的心哟。”
修伊皱了皱眉头,飞快写下想说的话:消灭魔王的勇者成为国王的驸马,对同盟来说会是一个极大的鼓舞,现在已经有不少魔族宣布投降归顺,而有了你的战力,联盟军会更快涤清魔族剩余的反抗势力。而且在将来,一个平民出身的君主也有助于团结人民之间各个阶层,这样王国才会走上长治久安的道路。
凯尔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摇了摇头,说:“啊……这些事我不懂啦,不过既然是修伊说的,那应该不会有错的吧,不过……反过来说,这些事情明明交给修伊来操心才更合适吧,你不也是打败魔王的贤者……不对,应该叫你大贤者了才对。而且我现在只是一个瞎眼断臂的战士,哪有什么战力呀,不拖别人后腿已经谢天谢地了,所以……这种事情就放过我吧。”
修伊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写到:如果你找不到拉拉蒂娜怎么办。
“那我会一直找下去。而且我有预感一定能找到她。”说着凯尔对修伊竖起了大拇指。“拉拉蒂娜现在是新的魔王对吧?区区魔王,不管来几个我都解决给你看,我可是勇者哟!”
哼,区区一个乡下的穷小子……不,你就是传说中的勇者。修伊微笑着挥了挥手,目送伙伴离开。
离开王城后,凯尔先来到了北方的山地,见到了狼战士乌鲁特残存下来的同族,把乌鲁特的乳牙项链安葬在了他的家乡,然后又去往了东部的大森林,拜会了精灵长老,一同以精灵的仪式为莉西亚进行了祷告。
虽然凯尔失去了左眼和左臂,但丰富的战斗经验依然熟稔于心,一路上的魔兽和强盗轻轻松松就能打发。而至于魔族,自从消灭了前代魔王,绝大部分魔族似乎收敛了战意,变得安分了起来,虽然时不时也会遇到穷凶极恶之辈,但比起早年间已经好了太多,有的集群甚至开始向人类学习,进行耕种和建造。旅途中,凯尔经过了几个魔族的村落,有的对他避之不及,有的对他充满好奇,也有的只是把他当作了寻常经过的旅人,与他分享食物和住所。
时光流逝,一晃眼过去了九年。凯尔环游了整个大陆,收集各种线索,最后终于来到了拉拉蒂娜可能委身的地方。
“什么呀,结果还是要回到这里吗……”凯尔挠了挠头,面前是早已荒废的魔王城。魔王城被攻陷后,克莱因将军派人尽可能解除了魔王城所有陷阱和禁止,回收了能回收的所有物资,该分发分发,该封印封印。还剩下的不太好破除的机关和禁制,就做个标记保留在原地。后来时不时有胆大的冒险者来魔王城寻宝,他们要么空手而归,要么被机关和魔法禁制所伤,再后来冒险者工会不堪其扰,索性把魔王城一带列为了不得进入的禁区。当然,勇者凯尔想要进入这里,那自然不会有人拦着他。
其实凯尔并非没有搜索过魔王城,他在精灵族的帮助下探索了能找到的所有密道和暗门,但始终找不到拉拉蒂娜的踪迹。而这次又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凯尔走到了魔王城的深处,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门扉,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危险!此处有魔法禁制!。他掏出了背包中的一个小匣子,这是他从一位魔族老妪那里得到的东西——拉拉蒂娜降生时割下的脐带。凯尔把匣子举在空中,念出咒语,面前的门扉开始闪烁魔法灵光,先是闪动黄色光芒,然后是白色光芒,最后是包裹着厚重木门的蓝色光芒。“原来如此,最外层是反击禁制,中间层是隐匿法术,最里面是传送阵,怪不得之前没觉得这里有问题。”凯尔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了进去。
一片耀眼的白光过后,凯尔恢复了视野。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从墙壁的窗户隐约透进了日光,屋子里的摆设是一副寻常人家的模样,有各种的木质家具,样式十分古典。靠近门口处有一张巨大的木桌子,旁边坐着一位双目无神的魔族少女,那正是凯尔苦苦追寻的拉拉蒂娜。
“凯尔?”
“是我,拉拉蒂娜,是我!”
“哈哈哈哈哈,幻觉好像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呢……咦?这次的幻觉好……逼真呀,脸上还有胡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这次你是要杀了我?还……是要抱我?还是……取代我成为新的魔王?凯尔,我的凯尔,啊啊啊,哈哈哈哈哈……”拉拉蒂娜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不妙的笑容。
“……”
凯尔走上前去,用右手猛扇了拉拉蒂娜一巴掌,然后用力吻上了她的双唇。
“唔……嗯?嗯嗯嗯?!”
拉拉蒂娜惊慌地一把推开了凯尔,凯尔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好痛痛痛!你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啊……现在睡醒了吗?”凯尔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魔族的力气很大,何况拉拉蒂娜这一下推的凯尔猝不及防。
“凯尔?你真的是……凯尔?”
“没错,是货真价实的凯尔,可不是什么幻觉哟。虽然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不过看上去可不太……”
“凯尔!凯尔!凯尔!凯尔!呜呜呜……”少女不等凯尔说完,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凯尔用手轻抚着怀中少女的黑发,这是他九年来每一刻都无比思念的恋人,他无数次设想过两人重逢的情景,也无数次猜测两人是否已天人永隔,他既希望对方不要忘了自己,不能只有自己饱受相思之苦,又舍不得对方天天遭受跟自己一样的煎熬,还是忘了一切为好。然而此刻两人已再次相聚,那些虚无的想象刹那间烟消云散。
“呜呜呜……凯尔……我好想你……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呜呜呜……我好想你啊……”
“没关系了。我找到你了,没关系了。”
“我好害怕,我害怕你是幻觉……我害怕我彻底疯掉,变成邪恶的魔王……呜呜呜……”
“那我就更要找到你了,区区魔王,不管来几个我都解决给你看,我可是勇者哟……”
花了一阵子功夫,拉拉蒂娜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
“那个……总之拉拉蒂娜是现在的魔王大人对吧?”凯尔搓了搓下巴的胡茬,开始整理情况。
“没错。因为一些我不能说的原因,总之我现在就是魔王了。”拉拉蒂娜严肃的点了点头。
凯尔说:“等一等……你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你的父亲死了,你就会成为新的魔王。但是你刚才又说,‘因为一些我不能说的原因’……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了魔王的秘密了对吧。那又为什么不能说呢,难道是因为……如果说出来,我就不得不杀了你吗?”
拉拉蒂娜摇了摇头,说:“我……”她的嘴巴张合了几下,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于是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子,再次尝试张口说到:“你还记得莉西亚会让树枝长出叶子吗?如果让乌鲁特来做会怎么样?或者如果让莉西亚来像乌鲁特那样辨别空气中的气味,会怎样呢?”
凯尔想了想,说:“乌鲁特是狼人族,莉西亚是精灵族,这两件事都是只有这个种族的人才能做到的特殊能力,如果非要换对方来做的话……我明白了,并非是因为‘说了会如何’所以不能说,而是因为‘没有这么做的能力’所以不能说,对么?”
拉拉蒂娜高兴地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她最大程度能做出的确认。
拉拉蒂娜开始一点点尝试给凯尔解释发生的一切:所谓的“魔王”的力量来自一本法典上的法则,成为魔王就会获得这份力量,而获得力量的同时也会被法则所约束,比如魔王无法离开这个房间就是法则之一。至于前代魔王又是如何离开了这个房间,又似乎跟魔族胸前的魔石有关,而魔石追根溯源又和圣石有关,似乎是古代有人用法则制造了圣石,接着为了保护圣石的秘密创造了……守石者……力量的诱惑……真正的恶魔……封印……深渊……被分成了7777777份……魔石……影响心智……渐渐变成了魔族……法则……魔王……
“如果修伊在这里就好了……”凯尔脑袋上似乎冒出了白烟,从讲到一半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理解和思考。本来整件事情的规模对他而言过于庞大复杂,现在又一股脑地用隐喻的方式要让他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拙劣的故事作者,急着把故事中所有线索都一下子抛出来那样令人感到头疼眩晕。
“如果修伊在这里就好了……”拉拉蒂娜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她知晓一切的全貌,但是如何避开法则的约束将告知一切给凯尔,如何引导凯尔往正确的方向思考,如何通过已知的情景来模仿构造她想要讲的东西,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是一个拙劣的作者,到这里一定早就开始放弃以角色的口吻来仔细编造隐喻,只想着怎么尽快往下推进剧情了。
“那……呃……什么来着……对了,总之一切的关键就是圣石对么?”凯尔尝试进行徒劳地挣扎。
“唔……没错吧……就是这么回事。大概。”拉拉蒂娜用双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所以圣石到底是什么来头……”
拉拉蒂娜思考了很久,说:“我不知道,也说不清。”
“不过圣石不是石头。”她补充了一句。
“总之,它不关键。”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凯尔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思考为什么一切的关键不关键这件事了,他说:“那……现在什么事是关键的?”
拉拉蒂娜说:“需要更多的魔族来分摊魔石的力量,直到把恶魔力量瓜分干净,将恶魔彻底消灭。”
凯尔皱起了眉头,说:“那魔族和其他种族的矛盾会更加激化吧?”
拉拉蒂娜摇了摇头说:“凯尔这次来找我,路上应该有遇见不少魔族吧,他们还是跟之前一样好战凶残吗?还是变得和蔼了许多?”
凯尔说:“自从打倒了前任魔王后,大部分魔族仿佛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战意,我原本以为是士气造成的影响,那现在看来……难道这也和法则有关?对了,拉拉蒂娜在法典上留下了什么法则?”
拉拉蒂娜闭上眼睛笑了笑,她站起身来背着手,轻巧地踱步到窗边,打开了窗户。轻柔的阳光撒在她的黑发上,像一个刚刚从午睡中醒来的少女,惬意地享受着阳光和微风,幸福而平凡。她背对着凯尔说:“凯尔,你知道吗,我的生命中有三件最感谢的事情。第一件事是感谢我的母亲生育了我,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第二件事是感谢让我遇见了伙伴们,与你们的相遇让我能够看清世界的真相,让我能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一条不会后悔的道路;第三件事就是感谢你愿意相信我,寻找我。我无比希望有一天所有的种族能平等地生活在一起,不再相互争斗,这都是因为你啊,因为魔族的公主,想要和人类的勇者在一起,因为我爱上了你呀。”说到这里,拉拉蒂娜转头看向凯尔,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前代魔王最后留下的话在凯尔的脑中响起:“那就请你……相信她……到底吧……”
凯尔脑中的思绪忽然串起了一个故事:一位父亲为自己的女儿倾注了所有仅存的爱,但因为魔石的侵蚀失去了理智,变成一位被诅咒的暴君,最后在他弥留之际,为女儿献上了最后的祝福。
凯尔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抱住了拉拉蒂娜。
从窗外可以看到山脚下,城镇的人家里升起阵阵炊烟,小镇外的农田有各个种族的人们在辛勤劳作,圣石从空中飘过,为他们遮挡住过剩的阳光。这个故事的结尾就定格在这对相拥相吻的恋人身上吧。至于之后出现了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另一对魔王和勇者,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三
在舰队来到这个星系后过去了三千多个系统时之后,殖民派发生了哗变。原因很简单,这个星系的第三行星是一个资源丰富的宜居行星,以舰队提督为首的科考派秉持着“非必要不暴露,非主动不接触,非自保不战斗”的和平主义原则,只对这里做了最低限度的研究调查和记录,然而舰队中的殖民派却主张把这颗星球作为超远宙域探索的中转据点进行殖民。类似这样的方针争议在航程中时不时会发生,但是从未有像这次如此激烈的意见碰撞,因为这一带宙域附近充满了未被开采的富矿星球,一旦建立中转星门,将会为舰队和联邦带来惊人的利益——具体来说,是足以影响联邦政治平衡的利益。
殖民派的哗变高效而迅速,他们很快控制了旗舰舰桥,舰队的提督等人被控制监禁,并交出了安保系统与火控系统的控制权。就在殖民派的领袖准备动手抽空星球上的大气时,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了舰桥上。
“啊,打搅一下,你们是那个……外星人对吧?我是那边星球上的女神,呃,你们好?”
众人转过头去,一个样貌如同第三行星主要智慧生物的女性站在舰桥中间。单体生物穿越宇宙进行旅行并非不可能,只是这位自称女神既没有被观测到接近旗舰,又没有触发任何警报,就这样绕开了所有交通管制和监控系统,凭空出现在了太空舰上,这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惶恐。
“■■■!■■■■!”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船员们举起武器指着自称女神的行为不需要翻译。
“啊啊,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不会做什么的啦,就是来看看诸位。毕竟诸位刚刚决定干掉这个星球对吧,我怎么说也应该算是相关人士?总之让我看一看就好,真的只是看一看,我一直很崇拜外星人的,拜托拜托。”女神合起掌来作揖道歉,脸上满是一副“因为打搅了诸位的工作,十分抱歉”的表情。
殖民派领袖对身边的技术员示意,技术员打开了通讯器的自动翻译功能,按照他们几千个系统时以来收集的资料,已经基本掌握了这颗星球上所有主要的语言。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领袖对着通讯器说了句什么,舰桥的声控系统将其翻译为对方的语言进行广播。
“哦哦这个音响系统好厉害,我也想来一套……啊抱歉,我是怎么来的这个……解释起来会有点复杂,总之不关键啦,反正我也做不了什么,喏——”女神把手臂对着身边的座椅挥来挥去,她的手臂穿过了座椅又穿了出来,像是完全的光学投影。“你们看,我根本做不了什么啦哈哈哈。”
领袖对一名士兵点了点头,士兵上前尝试碰触女神的身体,但果然抓了个空。女神笑嘻嘻的看着这名士兵,好像在说“没关系,再试试也可以”。
“你无法阻止我们,我们已经决定要彻底改造这颗星球并且进行殖民,而如果你们反击,我们就会行使自卫权,你们将会面临来自太空的无尽炮火,结局一样还是毁灭。”
“我都说了我不会做什么的啦,真是的……”女神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星球你们要改造还是要殖民还是要怎样都随便啦,反正对我而言没差,大不了将来以后换个模样,你们也是有信仰这个的概念对吧?仔细一看你们这幅模样……果然外星人就是很帅,嗯嗯……”
“别装模作样了,我知道那颗行星有崇拜女神的习俗,如果你真的是那颗行星上的女神,那你的来意肯定是想要拯救你们的行星。那么这样如何,如果你们能主动将种族规模削减到现在的三成并且接受联邦的统治的话,我可以让你们继续在这颗星球上生存下去;如果你们能主动削减到一成的话,我也可以在星球上建立生态保护区,你们可以在保护区里自由生存,不受联邦管辖。”
“不是‘你们’,是他们,我可不想站在他们那边。至于你说的方案,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啦,跟我也没关系,我说了也不算。倒不如说那群家伙擅自崇拜我,擅自把我捧到一个好高好高的位置,结果想出门逛街也不行,挖个鼻孔都会被念,没法谈恋爱,也没法通宵打游戏,每天还要早起去神殿礼拜……烦死了,啊啊啊烦死了,赶紧毁灭吧,动手吧外星人朋友!”
领袖盯着女神看了看,然后转过头去,他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不速之客,赶紧动手以免节外生枝。
“那个,我可以提问吗?你们打算殖民星球,然后定居在这里对吧,那你们如果要回去怎么办?虽然我不太清楚联邦什么的,但是看上去很远的样子,来回一趟应该很麻烦吧?”
“我们会在轨道附近建立星门,这样就可以通过跃迁来实现往返。”领袖一边回答,一边在科学家与技术员的帮助下给火控系统充能,等充能完成后,将会对目标行星附近的空间发射质量负压弹,质量负压弹会吸走星球的大气和表面上的大部分生物,在吸纳完成后质量负压弹会自然蒸发,一部分大气会在引力的作用下回归行星,之后舰队就可以登陆星球表面,开始生态改造和殖民建设工作。
“跃迁!好厉害,果然像电影一样!唔……不过这样一来的话,那个东西对你们来说应该很碍事吧?”女神走到舰桥的显像投影前,用手指向了一个东西。“可以放大旋转吗,这个?”
技术员(不自觉地)调高了倍数,屏幕上的第三行星被放大到了整个屏幕。地图上出现了一个正立方体。
“我知道这是一个你们智慧种族崇拜的岩石。它怎么了?”首领问到。舰队资料中确实存在关于这个物体的情报,但只是简单的被记录为了低威胁度的不明人造物体。
“对,就是它!我看它不爽很久了!我跟那个东西明明没有关系好吗!非得把我跟那个东西绑定在一起,为什么啊!拜托,我好歹是个女孩子吧!哪有人说一块又大又丑的石头是女孩子的化身的呀,好下头!反正你们是要改造星球的对吧,帮我把那个东西一起解决掉好不好?拜托了,以后人家会祝福你的。”
“派出一组距离最近的微型探测机进行取样。”领袖忽然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报告,探测机无法取样。”可能是因为刚才女神出现的太突然了,技术员情急之下把自动翻译设置为了广域模式,这样一来舰桥里任何人通过通讯器所说的话都会被翻译过来。
“嗯?为什么。”
“因为……原因不明。”
不可能。超远宙域探索舰队所携带的探测机代表了联邦最高的技术力,只有轻子级别的基本粒子才能逃脱采集器,面对这么大的岩石绝不可能出现无法取样的情况,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领袖想着,心中的不安进一步滋生。他偷偷看了一眼那边的女神,女神并没有看着这里,只是饶有兴趣地在打量舰桥上的装置。
领袖收回目光,开始下达命令:“派出小型侦测机,对目标进行从光学特征开始的完整侦查流程。”
“可是,这样很容易被原生种族发现……”一旁的技术员小心翼翼地问到。
“被发现也没关系,这是最优先紧急事项。”
“是!”
三架直径大约十几厘米的小型侦测机从月球背面出发,靠近了正立方体。舰桥上的众人等待着侦测结果传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他人隐约察觉到了领袖的不安,也纷纷紧张了起来。唯独只有女神像一名参观博物馆的游客那样东看看西摸摸(当然她是摸不到的)。
侦测结果传回了旗舰,领袖读完了报告后陷入了沉默,舰桥中的空气寂静到要令人窒息。
良久,领袖站起身来,走到了女神面前,将额头的两个触须完全收进身体内,虽然女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其他人都大为震惊,因为这代表彻底的服从与归顺,一旦触须被完全收进体内,这辈子就再也无法从身体中伸展出来,在古代这是一种奴隶身份的象征。
“女神阁下,很抱歉我对贵星球险些犯下罪业,希望您能原谅我的无知与冲动,如果您要责罚的话,就请责罚我一人即可,其他人都是受了我的蛊惑才参与了进来,他们是无辜的,请您宽宏大量饶恕他们。这次不愉快的经历纯属我个人的独断行为,与本舰队和联邦没有任何关系。”
“哎?什么意思,放弃了吗?”女神露出慌张的表情。“那个……你们再试试呀,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你们可是外星人啊,再想想办法吧。”
“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撤离这片宙域,不再进犯。接下来在舰船上可能会有一些同族之间不愉快的丑陋争执,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就此离开。”
“哎??????”女神大失所望。
领袖来到了囚禁着提督的船舱。
“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被原谅的。”提督的话语中藏蕴着愤怒。
“我知道。不过出现了更紧急的事态,我们要立刻全速撤出这片宙域。”领袖的语气略带一丝迫切。
船长头上的触须抖了抖,问到:“发生了什么。”
“第三行星的科技水平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你还记得那个正六面体吗,他们崇拜的对象之一。那根本不是什么岩石,是基本粒子高速运动而形成的物体——基本粒子,你能明白吗?我们能把粒子和粒子之间撕裂,但我们没法破坏一个基本粒子,它是最小的单位,我们的一切攻击手段都会被无力化。而且最可怕的是……”领袖把一个小型终端放在了桌上,调出了先前的报告,推给提督,说:“这是一个我们从未观测到,甚至在我们的理论体系里都不存在假说的新的基本粒子类型,他们甚至还掌握了基本粒子的超远距离量子同步与精确制导的技术,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舰队下一秒就会全军覆没……”
“这……这不可能……”提督看着眼前的报告,难以置信的说到:“明明他们看上去还是前太空文明的水平,怎么……”
“请您下令吧,全速撤离这一宙域。”领袖摘下帽子,原本触须的位置只剩下两块浅凹进去的皮肤。
正如无人知道舰队什么时候怎么来的一样,舰队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同一时刻,第三行星上,女神神殿的顶层。
“骗子,外星人大骗子!都不肯帮忙,弱爆了,电影里都是骗子!”女神气鼓鼓的在卧室里对枕头使用了过肩摔。
“摔得漂亮。不过女神大人您所说的外星人是指什么,该不会又看了什么低劣的文艺作品吧,这对您的精神可不健康,应该下达神谕全面取缔才是。”卧室的角落站着女神的巫女,她戴着一副眼镜,不管是表情还是站姿还是服装配饰,都看上去一丝不苟。
“不是啦……刚刚我预感到要有危机发生,于是分身出去了一趟,结果发现一群外星人来了!还要毁灭世界!”
“哦?”
“我让他们毁灭世界的时候把那个讨厌的大石头干掉。可是这群外星人一点用都没有啦!”女神大人气嘟嘟的鼓起了脸蛋。
“大人,身为女神,您不可以对圣石表现不敬。圣石是大神官伊尔·冯·休谟博士和米德加德大人写在经卷之中……”
“啊啊,写在经卷之中的法则,一位许愿得到神之粒子,一位许愿得到完美的神之型,于是神之粒子变成了圣石悬挂在空中哇啦哇啦哗啦哗啦。这些东西就算不想知道也住在我的脑子里,好烦呀!”
“您知道就好。”
“你们人类好任性啊!搞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法则,又涂涂改改,还擅自给我赋予了人类的形象,获得了人类的情感,结果还不让我干这个干那个,还非说我就是那个破石头,祈祷祈祷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祈祷,毁灭吧!世界毁灭吧!人类去死吧!啊啊啊啊啊!”一通发泄之后,女神像个耗尽了电池的玩具,一头趴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您永远是我们敬爱的女神大人,我知道您有一颗善良的心,会将这个世界从危难中拯救出来。虽然我不清楚这次事件的经纬,请让我代表全体生灵向您表达真诚的感谢。”
“那我要奖励。我要通宵追剧。”女神从被褥堆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这可不行,本人有着维护您健康生活的义务,只有健康的生活才能带来健全的精神状态。”
“呜呜呜,巫女大坏蛋!我要追剧我要追剧!我就是要通宵追剧!呜呜呜……”女神的一对玉足在床上踢来踢去。
“不过……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为您烤制一份特制的蜂蜜草莓派如何。”
“成交。”赖在床上的女神抬起右手,对巫女比出大拇指。
又一次拯救了世界的危机后,女神大人回归到了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至于后来女神和巫女驾驶着巨大机器人,与暗物质怪兽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惊心动魄的战斗,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