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烘焙社的社长,整个学园祭期间西纳•蒂龙几乎都在守在摊位上,当然她也乐在其中。毕竟她只需要坐在柔软的高脚凳上品尝各种好吃的甜品,做好一个“招财猫”就足矣,其他琐碎的工作都是社员来完成。
“社长——”一个低年级的女孩匆匆跑过来,“打包用的瓷纸用光了,您知道哪里还有吗?”
“旧校舍的烘焙教室里放了一批应急的,西纳,你能去帮忙取一下吗?”一边忙着做榛子可丽饼的副社长接话,“那间教室的钥匙只有社长有。”
西纳嘴里还塞着抱抱卷,她一边拿手帕快速擦了擦嘴角,一边冲副社长比了个ok的手势。
旧校舍早就处于半荒废的状态,基本上变成了各个社团的库房。西纳拿出自己的id卡刷进了大门,已经快到傍晚了,旧校舍没有通电,里面昏暗一片。她不是胆子很大的类型,尤其怕这种又黑又安静的地方。
早知道就抓一个人一起来拿了。西纳尽可能保持表面的冷静快速走向二楼的烘焙教室,她庆幸自己的发光魔法学得还不错,至少能做出点着煤油灯的效果。
胡乱把教室里存储的几包瓷纸全部抱在怀里,西纳刚锁好教室门,突然听见隔壁教室传来一阵怪声,像有人用指甲用力地扣墙面。
?!
她完全僵在了原地,一万个曾经听过的鬼故事齐刷刷地全部出现在脑子里。她想尖叫,想直接用魔法炸掉这该死的旧校舍。对了,魔法!几乎不作任何思考,她用自己一直以来伪装的风魔法直接把隔壁教室的门轰开——
那里曾经是美术教室,但现在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地上铺满了白色的画纸,上面什么也没有。有种荒谬的诡异。
西纳感觉背后发凉,她立刻转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下楼冲出旧校舍,她几乎感觉到死神的镰刀擦着她的脖子过去。
崔幼琪对于花的认识百分之八十来自小时候看的《小学生百科全书》里色彩缤纷的插图。妈妈有严重的洁癖,对于这种“招蜂引蝶”的生物完全没有好感。崔幼琪放学有时会路过门口摆着好几排花篮的店铺,上面红纸黑字写着开业大吉,她经常偷一支红的或者黄的波斯菊带回家,养在矿泉水瓶里。运气好的时候能偷到几支粉百合,这种花很香,又好养活,没几天就能开花,还会有黄棕色的花粉掉下来。
她没想到这所贵族学校里还会有这么大的后花园,各色她连见都没见过的花挤挤挨挨地开在一起,漂亮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她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眼前莹蓝的、饱满的花瓣。
“西纳小姐,小心!”
?!
一个人影从旁边窜出来把她狠狠推开,力道太大直接把她推倒在草丛里。
好痛!生理性的眼泪迅速在她眼里集结,她勉强爬了起来,纯白的裙子被灰尘弄得脏兮兮,连头发、手心和小腿上也掺杂了泥土。有一个人也像她一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阿丽娅。
“对不起…呃,不!我是说抱歉,西纳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女孩看上去很慌乱,“如果不戴特质手套就摸蓝岫萩的话会中毒的,它们脾气不太好。”
西纳•蒂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现在只觉得头很晕身上也很痛,她狠狠盯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女孩,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流。怒气却往头顶上冲,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和言语,不管什么事好像只要一涉及到阿丽娅,她就立刻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你这粗俗不堪的野种!竟敢弄伤本小姐!实在是太过分了,看我哥哥怎么收拾你!”
……
西纳•蒂龙捧着一杯热可可坐在角落里,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镜子后面竟然是这样一个空间。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向她介绍了这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恶女之家”。
我是…恶女吗?
她握紧了精致的雕花瓷杯,并不认同自己和眼前这些看上去或动作浮夸或心思深沉的大小姐是同一类人。难道只是因为会暗魔法就要被视为恶女吗?她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
她不是擅长社交的那一类人,因此也不曾一个人参加茶会,对于言语交锋勾心斗角更是苦不堪言。
好想回去。
万幸的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异样的沉默,倒不如说这些恶女都不是学院里那种会主动关心陌生人的人,这也方便了她一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至少这里的茶点很好吃。她不再关注同一张长桌上的其他各式各样的女孩正在激烈谈论什么,只是专注于眼前的第二块香草卡仕达手指泡芙,酥皮金脆,内馅冰凉香醇,比家里厨娘做得好吃多了。
等等…欸?!
一口奶油还含在嘴里,她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经从高背椅上回到了卧室地毯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她的小腿旁边探出头来,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耶蒂!”她把小狗抱了进怀里,“天呐!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到哪里去了,真可怕!我得赶紧找尤诺雅(女仆)把这面该死的镜子处理掉!”
家境普通的高中生崔幼琪从来没有想象过大小姐的生活,她的物欲不高,唯一的爱好只有打游戏。升入高中后,妈妈每个月会给她四百块用来吃饭,她常常买一个四块五的面包或者一碗五块钱的素面草草打发,省下来的钱全充进游戏里。
而现在,穿越过后的崔幼琪还不太适应这具身体。她踩着高跟鞋,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跟着女仆的指引回房间。
啊…脚跟好痛,上次穿跟这么高的鞋子还是在初中合唱团的时候。
“小姐,您的房间到了。”女仆帮她推开房门。
和想象中夸张奢华的公主房装潢完全不同,西纳·蒂龙的房间有些太过于普通了,只有最基本的家具,淡灰的皮质木头床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枕头上还躺着一只白色的小熊玩偶,看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唯一特别的只有…
“嗷呜!”一团小小的白色毛球从房间里跑出来,撞在她的小腿上。
那是一只漂亮的快活的马尔济斯犬。
她惯性般地弯下腰把这个小毛团子抱进怀里,小狗不安分地轻轻咬着她的手臂,崔幼琪突然有点想哭。
穿越来之后一系列的混乱让她一直紧绷着神经,她怯于和陌生人打交道,却不得不为了存活下去适应西纳·蒂龙的生活,总感觉是在演戏。但现在,一个软乎乎热哄哄的生命体依偎在她怀里,她突然有了活着的真实感和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哈啊…这是什么展开?
崔幼琪本来正快速而尽可能优雅地往嘴里塞着蓝莓杯糕,突然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有些茫然地咽下嘴里的食物。
喔,皇太子,她的未婚夫。
和记忆中出现在动画片里温和体贴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这个看起来傲慢得要死的男孩完全被愤怒冲昏了脑袋。
难怪原主不喜欢他。
“恶女!你还想狡辩什么!”皇太子看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更来火了。
……刚刚穿越过来不久,加上基本不记得原作的剧情,这让崔幼琪很为难。不,她现在是西纳·蒂龙,王国里最显赫的蒂龙家族中最受宠的妹妹,她必须利用好这个身份,得先混过去才行。
“亚历山大。”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你又在发什么疯。”
“你最好把这些蠢话收回自己肚子里,我不想让我哥哥再为我们俩的事费心了。如果你想解除婚约的话,你该去找陛下聊聊,而不是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来找我。”
“你…!”男孩瞪大了眼睛,冲到她面前。他剧烈地吸气呼气,眼睛里像是冒出了地火,脸颊涨得通红。
他从来没见过西纳这个样子,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眼泪流个不停,然后哭哭啼啼地让仆人向她哥哥告状。他甚至做好了和她哥哥对峙的准备。
崔幼琪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家伙从来没被她这么呛过。她想,西纳·蒂龙,她那么讨厌皇太子,却不得不维持婚约,或许正是因为这不是她撒娇卖乖就能改变的事情。她的家族功绩累累,富有尊贵,王座上的人不得不想办法制衡削弱这个强大的家族。联姻只是其中的一环。
“亚历山大殿下,请不要生气,啊…您怎么能这么说西纳小姐!”一个女孩从他身后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西纳小姐,真抱歉,殿下他不是故意要说这些…”她有一双很漂亮的蓝色眼睛,眼角微微下垂,正包含歉意地看着西纳·蒂龙。
不舒服。讨厌。几乎是一瞬间,这种浓烈的情感就笼罩了崔幼琪全身。这是原主留下的情感吗?
平民阿丽娅,会光魔法的圣女,同时也是她三哥的未婚妻。他们的婚事也是国王定的,三哥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蒂龙家族的血统,他是被收养的弃婴。
她并不想和阿丽娅说话,虽然不明白这股厌由何而来,但她厌倦和这对命中注定的伉俪纠缠。于是,西纳小姐抬起头仰起脸,潇洒地离开了这场糟心的舞会。
“西纳小姐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崔幼琪五岁的时候,她妈开始和她爸分居,她跟着妈妈。妈妈从来不管她的学习,晚上回来吃完了饭她们就一起挤在沙发上看电视。
七点半的动漫频道,大部分时候都在放哆啦A梦蜡笔小新和飞天小女警,有时候也会有几部叫不上名字的动画片。其中有一部名字特别长的,叫《被退婚后我不做金丝雀了》,崔幼琪不明白什么是金丝雀,也看不太懂片子在讲些什么,她妈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中间还哭了几次。
女主是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金发碧眼,个性温柔,漂亮活泼。她的死对头是她未婚夫的妹妹,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极尽手段刁难她。不过崔幼琪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坏妹妹长什么样了,就像她不会去记住灰姑娘的两个坏姐姐的长相一样。
她唯二对这个妹妹有印象的一是她有很多哥哥。四个?还是五个?反正即使她做蠢事、说错话、闯下大祸,她的哥哥们好像永远能帮她摆平一切。
崔幼琪也想要这样的哥哥。
“妈妈,我可以有一个哥哥吗?”她妈正在削苹果。
“你想要哥哥…?不可以哦,再怎么样也只能有弟弟妹妹吧,你是家里的老大嘛。”
那算了,还不如电视里的哥哥呢。她撇撇嘴。
二是她还记得一直被妹妹嫌弃的未婚夫是皇太子,完美契合所有小女孩对白马王子的想象。又高又帅,矜贵优雅,连声音都很好听。崔幼琪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讨厌他。
既有有求必应的哥哥,又有体贴专一的未婚夫,这位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到底在不满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