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果强
MOOD: 水的
风吹动帘子的时候,我正在擦拭最后一匹木马。那是我最晚收养的一匹,白漆剥落,鬃毛也掉得差不多了。它不像其他木马有名字,我只是叫它“那个”。
马厩空荡荡的,天光透过花玻璃,落在它身上,像给它披了件旧的婚纱。风继续吹,窗外是模糊不清的集市、走马灯、遥远的乐声,像是有人在庆典,也像是幻听。
“你又在发呆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带着我熟悉的讽刺和微妙的心疼。
我没有抬头,“我只是觉得,这马厩有点太安静了。”
“你是说,你太安静了。”
我不回答,只是把木马的眼睛重新描黑。它的视线总是看着天花板,好像不愿意看见现实。
“你为什么总是修它们?你已经知道它们不会动了。”
“它们曾经动过,”我慢慢说,“在我还相信它们能带我去别处的时候。”
“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些地方并不存在吗?木马就是原地绕圈的东西。”
我皱了皱眉,手上的漆刷在不知不觉中断了线条。我突然想起那一次,我几乎逃出了这个马厩。
那是一个雨天,我赤脚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把地上的尘土冲成小河。那个时候,我听见了一阵真真正正的马蹄声。不是木头撞击地板的那种空响,而是带着体温与重量的奔腾。
我跑出去,追着声音,穿过泥泞和湿冷的风。可我终究被一条细小的锁链拽了回来——那是一只木马的缰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缠在了我的脚踝上。它没有表情地倒在地上,像在说:“你离不开我。”
那个声音在那时也来了,语气一如既往:“你以为你真的能跑出去?你没注意看吗?你一直围着同一个柱子转圈圈。”
我没有再追。雨停后,我默默把木马抬回了屋里。它眼里的水珠干了之后,留下了一圈圈模糊的裂纹。
我看着它们,现在已经记不清哪匹是哪匹了。它们有的披着金箔,有的只剩下骨架,有的头都快掉了。我知道它们每一匹都承载着某种“原本”的愿望——有人说要去北方雪地看极光,有人说要成为城里最好的手艺人,有人说要自由,要爱情,要盛大的谢幕。
而现在,它们都沉默着,在我的修补下勉强站立,等待下一次不会到来的旋转。
“你最近越来越沉默了,”那个声音靠得更近了,“你是不是又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想回答,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变成了一声唤不出名字的低吟。我看向镜子,那里面的我穿着沾满油漆的围裙,眼底有黑眼圈,嘴唇干裂,像是很久没说话了。
“你记得那匹红色的马吗?”声音继续,“你说那是你小时候最想要的——跑得最快,笑得最响。”
我点头。“我把它拆了。”
“为什么?”
“它太吵了。我每天都要努力让它静下来,不然我会觉得我没办法照顾其他的马。”
“可那是你最快乐的那一匹。”
我闭上眼,红色木马的残骸还放在仓库角落。我没有扔掉它,只是没办法再面对那种激烈的快乐——它会让我的手颤抖,让我意识到现在什么都不是。
窗外的天色又变了。日光被云层遮住,整个马厩陷入一种幽蓝的色调。我点了盏灯,灯泡的嗡鸣声成了房间唯一的脉搏。
“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旋转木马是原地打转的游戏,”声音像是坐在了窗边,“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玩得太久了。”
我低头,不愿再听。
“你甚至不再让人坐上来了。”
我愣住了。是的,我把这间木马屋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我曾经邀请过几个朋友来坐,但他们都说:“哦,这个好像不是能带我走的那种。”我笑了笑,说:“你不懂。”
后来我就不再邀请了。我只对自己说话,和这些不会回答的马,一圈圈,一年又一年。
但现在,我看着那最后一匹没名字的木马,它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一种说不清的神情。我突然觉得,它不是不愿意给它起名字,而是我不知道该给它什么名字。
“你怕它是你。”那个声音说。
我没有否认。它确实像我——磨损、无法命名、站立着却不知所向。
“你有没有想过,这屋外可能真的有别的马在跑?”
我沉默了好久,然后慢慢站起身,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风立刻灌进来,带着青草的味道、远方钟声,还有一点点热烈的节奏。
马厩里所有的木马都在微微晃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摸了摸那匹没名字的马的鬃毛,轻声问:“如果我出去一会儿,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它当然不会回答。
但我好像听见它说:“你可以带我一起去。”
作者:刘果强
MOOD:水的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脑子里浮现的,是小时候吃炸鸡,拿到鸡胸那一块的感觉。没有多少肉,也嚼不出什么味道,但也没到难吃的程度,于是总是在嘴里嚼啊嚼,一边皱眉,一边不甘心丢掉。
其实现在想想,我生活里有很多东西,也像那块鸡胸。
前阵子,我删掉了一个联系了七年的人。我们曾经很好,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分享生活、交换秘密、为彼此出头。他陪我走过了很多难熬的日子,也在我最不想说话的时候发来一条“我知道你没事,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在”。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越来越远。他有了新的圈子,我也在忙着过自己的生活。聊天变得像打卡,每次都是“最近怎么样啊?”、“还挺忙的,哈哈。”、“哦,那你加油。”像是两台还在运作的机器,却早已没有了温度。
我犹豫了很久都没有删他。不是因为他对我还有多重要,而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那个我们曾经那么亲近的样子,舍不得从这个人身上抽离出的那一部分“我自己”。仿佛只要留着他,我就还能记得那个更轻盈、更相信人的自己。
但我也知道,我们已经没有真正的联系了。
那天我删掉他之后,心里居然没有太多波动。没有解脱,也没有悲伤。只是静静地觉得,好像一个放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被悄悄地放下了。
像鸡肋一样。不是不重要,而是再重要,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发现我们有太多这种“鸡肋”的东西了:
放不下的人际关系,不再喜欢的旧物,甚至是一份“还行”的工作,一段“也许还会有希望”的感情。
它们曾经都重要过,甚至在某个时刻给过我安慰或光亮。可现在,它们就像一盏早已熄灭的灯,我却还傻傻坐在原地,等它再亮起来。明知道不会亮了,却总是想着:“万一呢?万一哪天它又亮一下呢?”
我也试过维持一段已经没有爱的恋爱关系。每天的见面像履行任务,我们一起吃饭、看剧、睡觉,但我们之间仿佛总隔着一层雾气。他不再问我在想什么,我也懒得解释自己的情绪。可当别人问我“你还爱他吗?”的时候,我却总说:“我们还不错吧。”
现在想来,那不是“不错”,是“没力气结束”。
我们总是对那些不够好、但也不算太坏的东西特别执着。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怕空下手,怕丢掉一段习惯、一种归属、一个身份以后,自己会变得更不完整。
但有时候,真正让我们无法前进的,恰恰就是这些鸡肋。
它们不是彻底错的,不是彻底坏的,所以我们没有离开的理由。但它们也不再让我们快乐、滋养我们、让我们有成长的空间。
那段恋爱最后是我提的分手。他只是沉默,然后点头,说:“你说的对。”
我以为我会哭,或者起码会难过。但我没有。那天我一个人走回家,天灰灰的,风吹得有点冷,我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看着窗外发呆。然后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有些东西,不是不爱了才结束,而是爱已经不足以维系它继续存在。”
我想,“鸡肋”其实就是这种状态:它曾经是爱,但现在已经不够爱了。
生活里还有别的鸡肋:我买过一本特别贵的画册,封面超级好看,但翻了三次之后再也没打开过。我也有一双磨脚但很贵的鞋,一直想等某天拍照穿。结果它们都一直待在角落,提醒我“当初不想浪费”的那点执念。
有时候,我们不是输在失败里,而是困在“不甘心”里。
可人怎么可能不放弃东西呢?我们不是垃圾处理站,也不是博物馆。我们是活着的人,活着就意味着不断选择,也意味着不断放下。
而放下,从来不是一种背叛,而是一种成长。
如果你手里正拿着一块鸡肋,不管它是一个人、一件事、一份工作、一段习惯,我希望你可以认真的问自己一句:
我,是还想要它,还是只是不甘心丢掉它?
这句问话不会立刻解决问题,但它会像风吹过屋檐一样,慢慢地提醒你:你其实不需要一直嚼着它,硬撑着它,等它再变回好吃的样子。你可以放下,也有资格选择不再忍耐。
我们的人生,不应该被“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定义。
我们值得更香的、更热的、更刚刚好的。
作者:刘果强
MOOD:随意
高中焦虑的那段时间被失眠缠身,我试了听廖阅鹏的前世今生来助眠。那个音频的前半部分会让你放松全身两次,从你的头发丝儿到脚趾盖儿,全部放松一遍。像是对你的身体进行全身扫描。关于有没有前世这件事,这个音频明显是无法证实这个答案的。在全身放松几次之后,我会安然入睡。
后来在每次中午放学睡午觉的期间,我都会尝试自己在脑中播放这段音频。平躺在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床上,双手放在胸前,一步一放松全身,然后就会感觉到自己从这张床上,失重,下坠,从我这座县城的四楼卧室,坠落到地球的另一边。
如今我已经从大学毕业一年了,失眠的时候我还是会找回那种下坠的感觉,但是很难再找到了。我有尝试了其他的催眠音频,我曾经单纯幻想过坠楼的感觉。后面我直接尝试过过山车,大摆锤,等失重类项目。但是那种机器带给我的失重感始终和当时的我幻想出来的失重感差那么些意思。
我现在的出租屋位于28楼,办公桌正对着阳台,每次工作的时候我看着阳台外的景色,我会幻想,我从这里翻过去一跃而下的感觉。我想活着的,它只是一种,人对于某种感觉的渴望和好奇心。真正的下坠感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可能需要尝试一次蹦极。而不是站在高处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幻想可能会造成我死亡的行为。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好奇心驱使了我从某个制高点跳下,这可就太不好了。
关于失眠,我尝试过不少中解决办法。睡前运动、喝酒、尽可能地消耗自己。包括安眠药,我已经尝试过四种以上不同的类型。但没有一天入睡时的状态是我特别满意的。可能尝试过一次那种伴随失重时的入睡,就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顶级的入睡方式了。
现在的我在绝大数睡觉前会选择玩手机直至昏睡过去。在某些时候,我也会去回顾我所经历的事情,和我的大脑对话。我的大脑好像是有生命的,它与我本身的意识不同。在做一些我自己意识与我大脑意识相违背的事情,它就会抗议。我们会选在夜晚剖析自己,或者说剖析我们共生的这具身体所经历的人生。
在许许多多次睡前的那一段时间,我们反反复复探讨着我们之间的不同。
我的大脑,下面简称为它。它喜欢平静,并且不受打扰的环境。我喜欢被人关注的环境。当处在这两种环境的时候,我和大脑总有一个会发出抗议。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需求,我们都需要爱。
“爱”,这种情感是伟大的,是焦虑的,是不安的,是……是……维生素。“船员需要在冬季航行的船上吃柑橘,来补充他们身体所需的维生素。”对的,对的。爱就是这样,但我们又会遗忘,遗忘爱带来的不安和焦虑。柑橘的香味也如此吸引我,就像那些躺在我冰箱里的橙子。
大脑:“你要记得吃掉那些橙子,如果烂在冰箱里会很难处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写到这里我胃里一阵翻涌,过度的剖析自己就会让我感觉到恶心。生理上的恶心。
说到开头的那些,我沉迷于找回我曾经经历的那些很“爽”的瞬间。这些瞬间给我带来的快感变成了我身体的长期记忆。我的大脑它也在我清醒的时候不停的偷偷回顾。然后在平静的,不被打扰的时候,让我想起来那些感觉。
我要找回它。这是这是一记回旋镖,质量过好,抛它的人力气很大。咻的一下丢出去,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打回来。
但是我会抓住的。每个人都会。
在电影里经常有手术台上做手术时血淋淋的镜头,人的肠子是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我坐在电视机前仿佛就闻到了手术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在寻回我真正想要的那些欲望之前,我躺在手术台上,我站在手术台旁。我是主刀大夫,我是被解剖的病人。
夜晚的手术台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作者:刘果强
MOOD:随意(疑似作者写不完文发的疯)
在企划死线的追逐下,我对着电脑大喊:“盲点能讲啥啊?我的生活有啥盲点?“
“你现在写不出文,脑袋里的思路不就是你的盲点吗?“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想起。
“啊!花生说话了!“
花生继续说:“你瞧,这也是你的盲点,你对事物的观察仅仅如此,在此之前你从未发现我可以说话。人,你生活中的盲点其实很多的。“
花生的解惑甚是突然并且及时,我不禁忽略掉花生会说话这奇怪的事情。拱手向它说到:“大师,请指点。“
花生大师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拿起大师范,他依旧用清脆且平静的声音回应我道:“就比如说,我是上星期没有被你吃完的那袋花生里的最后几个,你把我们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就再也没有碰过我们。这个时候我不就算你生活中的盲点吗?“
我假装听进去,点了点头。心想,花生果然是花生,看得东西也太浅显了。但我也不能太表现出来,万一他是什么花生怪,伤及我性命可不好。
但是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嗯。。。那这样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呢?你现在算是虎口脱险吗?”
花生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它的脑袋——花生怎么会有脑袋呢?但我在心里已经给它安上了一颗不存在的脑袋。
它回答我道:“并不算,严格意义上我是没有生命力的存在,在我被采摘下来,进行翻炒之后,我的生命力就已经没有。我现在只是一个会说话的产品。长期在潮湿的环境里呆着,我现在甚至有些受潮了。连一个好吃的花生都算不上了。你现在吃不吃我,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对我来说,我的存在也是没有意义的。“
太扯了吧,我居然听一颗花生在讲它认为的自己存在的意义。人生当中这样的经历也是极为少见的。我心中对它的好奇已经放到最大,超过了我对它存在的震惊。
我接着问它:“那你会因为自己无足轻重的存在感到伤心吗?”
花生听了我的话,它有些震惊。
“伤心?这种情绪对我来说是无用的,就像你们人总说的‘内耗’。事实上许多事情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现在还能继续当一颗花生就已经很满足了。再继续去追求意义的话太累了,我只是一颗花生,并没有那么多精力。”
我被它的话震惊坏了,它恰好回答了我目前最困惑的问题。我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处理思考那些没有实际发生的事情。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人不就是这样吗?总是在脑子里进行灾难化思考。如果真的把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的话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你不要去期待别人去怎么做,就像你期待我的回答可以满足你的想法一样。我是一颗独立的花生。”
花生见我许久没说话,它补充道。
“我期待什么?期待一颗花生什么?”
“你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啊。这很简单。就像你一开始不也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是一颗花生,果然也说不出来什么有深度的话.”
“啊,并没有并没有。”我内心的黑泥居然被他掏出来了!尴尬的我无地自容。虽然我到现在也没觉得它说的话有什么价值,但是我也是有好好认真听的。
“还有刚才。”花生继续说道。
“你也觉得我没什么人情味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其实很多人也和我是一样的啊。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只是不会去期待别人而已。只是默默付出自己本身的价值,而不求回应。如果真要说到人情味的话。你刚刚的表现就很明显的冒犯到我了。你是一个没办法藏住心里话的人,却又会被别人没有说出的话只是通过他们的微表情而感觉到内耗。这样不双标吗?你在你不自觉的时候也在让和你一样的人内耗,而你只在意你自己的情绪。恰似在讨好别人,你也只是在满足自己。”
我有些被他的话激怒了,它这样直接的指责我让我脸发烫。
“可是每个人都会期待未来啊!都会对未来感到好奇!对美好的事情有追求!这有什么错吗?”
花生依旧很平静。
“我从来没说过你有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可以选择任何方式,去处理让你感觉到不快的情景。这是你的自由。但是同样的别人怎么做也是别人的自由。你可以永远只跟让你感觉到舒服的人在一起。你现在不喜欢我,你可以不和我说话。,可以离开这里,你甚至可以把我吃掉……”
我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它的平静和直白的话语当我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我伸手把花生拿了起来,剥开皮,放到嘴里嚼碎,然后吞进肚子。
“恭喜你,花生,你发现了盲点。你说话的自由掌握在我的手里。是你先向我搭话的,自大的家伙。”
我说完这句话扭头离开了。
花生用它最后一丝蚂蚁也听不见,小而清脆的声音,最后说道:“而你,会永远都是那个会内耗的人。”
MOOD:笑语/求知
作者:刘果强
你们有过把一张纸揉皱再慢慢抚平过吗?我喜欢把照片打印下来收到相册里。沉甸甸的相册拿在手里,这时候的回忆是有分量的。
那段时间在上色彩构成课,桌子上散落着色粉颜料还有巨大的画板。美纹纸固定的画纸在我一个入门学生的蹂躏下,空白的部分也会粘上彩色的指纹。那天我一边做作业一边摸鱼收相册,画一会玩一会,画纸上只有铅笔的草稿。果然注意力还是很快被照片吸引,这次的作业还是要踩着死线完成了啊。
照片是在网上打印的,相纸很硬,有的尺寸不对还会有白边,我把一些有白边的照片整理出来,把照片里的主要部分剪出来,贴在日记本里。碎纸和散落的照片,让我的桌子更加杂乱了,不由地升起一股想要整理的心情。我把废纸整理好,揉作一团,把有用的照片放好,收到相册里,剩下要做拼图的照片收到袋子里。继续画作业。
后面就把这件事忘记了,我也总是会忘记一些没做完的事,可能在某一天又翻出来,重新做起。
隔了好一段时间了,在我整理物品时又翻到了当时要做拼图的照片——那些被打断没有完成的记录。我发现我根本不记得当时拍摄的时间了,翻出手机对照着贴在本子上。有一张合照,是我、小辰还有小万。小辰和小万是我的高中同学,这张合照是我们在高中拍的。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喜欢去老家那边的电玩城,抓娃娃,和小孩抢滋水枪打僵尸的那台机器。这张合照是在电玩城附近的停车场里拍的,照片的角上沾了一块颜料,背后黏住了一块废纸。是我剪下来的一个人的多余的背影,我把废纸小心撕掉丢在一旁。但是合照侧边有了一条擦不掉的红痕。贴在白底的本子上格外明显。为了美观,我只好把这一页的照片拼图周围都画上了一圈红色描边。写上日期,结束了这次的记录。
后面暑假回家和小辰一起出来玩,小万在大学之后和我们的联系都变少了,只有偶尔的朋友圈互相点赞。我和小辰开始去聊拼图里合照上面人的故事,有的朋友还在联系,有的就像小万一样慢慢淡出了我的生活。
小辰问我:“你还记得这些照片都是在啥时候拍的吗?“
我说上面不都写上日期了吗?
“但是你还记得我们当时都去干嘛了吗?或者你和她们都去干嘛了。”
我看着这本被我只留下主要人物的记录,被我剪掉的背景和丢掉的废纸,好像也是照片的一部分。我细细回忆,有的可能要问合照里的人才能想起来当时出去玩的事情。
一圈圈红色的描边把我回忆里错综复杂的故事覆盖在了一张纸上,我捡起来细细地读取记忆,但还好都是快乐的回忆。
我和小辰说:“也没必要吧,这些就是我放进相册看着不美观的旧照片啊。”
“那你这么麻烦去记录他们干什么呢?”
“但是过程很解压快乐啊。”
“那你看到不再联系的人不会奇怪吗?这种回忆册留下来的人应该都是很重要的吧。”
我摸着我画着红痕的纸面。认真的想了想。
“不重要的都被我丢掉了。”
我和小辰又聊了一些其他的,后面我们就各回各家了。那个本子被我放在老家,距离我上次翻出来看已经过去两年了,上面的记忆可能又被蒙上了一层灰。
我想起来小时候走在下过雨的小路上,小心的走在积水上面的红瓦片上,避免弄湿鞋子。那时候我在想,是谁在这里铺上的红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