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簌漆
评论:随意
备注:写不完了下次见。我写不好短篇啊啊收不住,感谢理解TT
“亲人的离去不是骤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小玉终于能消解这句话了。
今天是又一年的4月15日,碑前的花束已摆放好,她静静地跪坐着,沉默良久,她嘴角淡淡地带出一丝笑意。
前两年,她为这位老太太亲自出钱修了墓,也时常来看一看她。
第一年来时,她泪流不止。她将没来得及带她去喝的青岛鲜果啤撒在墓前,说妈妈,你知道这个老好喝了吧?就是可惜,没有机会亲自领你去喝。是呀,她曾筹划了那么多次,带她去吹青岛的海风,领着这位一辈子没有出过平原、一生都在种地的老人,见见奔涌的海浪,和海边的鲜花。
这墓碑修得极好,让她想起年少时,第一次读着《第二性》,被当中的内容所震撼。后来她终于去了法国巴黎,来到波伏瓦的墓前。石砖上堆着鲜花,碑上用各国的语言写着我爱你,中间挤着、堆簇着红色的和粉色的爱心,她被这景象所冲击,掉了眼泪。
小玉被生下来时,差点被偷偷掐死。她的亲妈已连续打了两次胎,不能再打了,“否则以后会生不出来哩。”
一声啼哭将小玉带出来,一屋子人围着,见是个姑娘,虽没挂脸,但气氛已经凝重起来,都偷偷瞄着她爸的脸色。沉默良久,她爸爸去门外抽了两个小时烟,回屋一看亲属们零零星星的,都走差不多了。
第二天小玉她妈就死了。有人说是难产,有人说她吊死了,说什么的都有。她爸给她放在门口,任由哭喊。隔壁的老宋媳妇见孩子可怜,便给她悄悄抱走,独自抚养。
在村子里,老宋媳妇算是一位常被讲究的对象。十多年前嫁到这里,没等怀上孩子,就克死了老公,你说说,这样的女人谁还敢娶?更别提后来她还带着别人家的拖油瓶。于是,逃离这里、隐姓埋名成了她的目标。
本来这种被议论的人生,过久了也就这样算了,凑合过呗,大家似乎都这样凑合着。可当小玉一天天长大,会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笑时,逃离这片土地的种子已在心里发芽。
在小玉三岁那年,她靠着种苞谷和麦子、做针织用品攒下来的钱,准备了一大包行囊,带着小玉租了老邹头家的毛驴车。
“老宋媳妇,你这领孩子干什么去?”
“领她上城里添点衣服玩具嘞,再玩一玩。”
后来老宋媳妇很久都没回来,村里人才想到,她这是跑了。
宋姨带着小玉在城里安了家,先租了一间小平房,带压水井,出来的水清冽又凉快。她想办法给小玉安排上了小学,每天早上骑房东借的自行车送她上学。后来她自己也攒钱买了一辆。
小玉古灵精怪的,到处蹦蹦跳跳,总是让她操心。但宋姨手巧又勤快,还找了个给人家当做饭阿姨的工作,独自过了那么多年,有个孩子添添活力,日子也算一天天地过好了。
直到有一天,到了小玉开家长会的日子。
她刚忙完活计,急急地赶到学校,总算是没错过。家长会结束后,老师把这位穿着朴素的妇女拉到一旁,问她,雷玉最近跟一些不太好的孩子在玩,你知道不?
“啊?”
见她显然吓了一跳,老师叹了口气说,她跟一些混混走得很近,你要不问问她?
“知道了,谢谢你啊老师。”
回去的路上,宋姨心情复杂,人也沉默着。等小玉回家,她叫住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我数学考了86。”
“不是问这个。”
“那好像没有,妈妈我想吃土豆——”
“你最近在跟什么孩子一块玩?”
小玉沉默了。她低头扒拉着手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们就这样僵持着,小玉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宋姨。
“你不说是吧?明天我跟你去学校问老师。”说完去厨房切菜做饭了。
作者:鱼簌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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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写不是很会,感谢包容,另外写的话题有些沉重(关于校园霸凌),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适,请谨慎观看。
我的高中班主任叫做柳学魏,人如其名,你大概可以猜得出来她对待我们的方式。所以我们偷偷地叫她“学位姐”。
嗯,如果以教学水平来看一位老师的话,她还真不错。
我记得大气环流那一章节,那晚四节晚自习都是她的课。她在黑板上画了几条横线,标出它们分别代表哪个气压带,中间的则是风带。然后我们跟随着她拿着粉笔的手,看她画出一个个箭头:这是北大西洋暖流,这是加那利寒流……倒也神奇,此后这章我基本不用复习,其他同学也考得很好。我们班几乎每次都是第一。
她真的很美,美中又带着一丝凌厉。有时她会悄悄染不明显的蓝黑发,烫点小卷,老师嘛,教书育人,形象上不要太张扬,这是规矩。
她让我捉摸不透(当然,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有时她会夸我又精又灵,说我这么漂亮云云,有时却刻薄尖锐。我看得出她不怎么喜欢我,我成绩不错却沉默寡言,不怎么拍她的马屁。
她会在我得了第一时说我是才女,却也会在竞选一些职位时,刻意把我的强项领域让给别人,再硬扯一些令我发笑的理由,让大家觉得这样安排看起来还挺合理。她把我从第二排调到第五排,说那里通风,这样我上课不会困。可我看不见黑板。算了,本来这些老师讲得也一般。
英语话剧比赛我们班得了年组第一,我是旁白,还有一个唱歌节目。她笑眯眯说我适合学播音主持啊,可以考虑一下呢。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学不起。
班里大多是农村孩子。我记得有一个很刻苦的女生,她能把书上那些长篇大论一字不落地背下来,每科如此。后来她谈了恋爱,跟班里的另一个女生。起初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学习习惯,直到她们分手,分得很难看,她一落千丈。学位姐不知怎么劝她去春招,她不是很懂,但最后也是去了。
我本不懂,后来我明白了,她要高考百分百的本科率,不然她这职称怎么来的?至于我,我并不是成绩不好,只是她在艺考机构有提成而已。三年时间她劝走了十几位同学,除了学播音的,还有人学了美术和舞蹈。
还记得我说的她讲课很好吧?后期我跟不上,到处找资料弥补学校的缺口,发现有许多她根本没讲、过却被别人叫作基础的东西。我得知她偷偷开了补习班,在那里讲了,课上没有。而我们班一半以上的人都去了。
后来我考到了一个最后大概率会当老师的专业。
我常常想起她,淡淡地,几乎没有波澜地。不同于现在,仔细地抽丝剥茧时还是会让我痛苦。多么好、多么有灵气的一个孩子啊,我想起那位去了春招的女同学,我那得了心理疾病、却被她含沙射影说是矫情的朋友,还有十六七岁的我自己。
现实生活时常让我感到很焦虑,看到别人过得都很好时,这种状态更加强烈。于是我关闭了很久的朋友圈,只有自己发些什么时才偶尔看一眼。就在偶然的一次,我发现柳学位换了那个万年不变的头像,她发了一个不是我们学校的学校招生信息,顺着点进主页,往下是好几条同样的。我心想,她跳槽了。
我难以抑制地想是不是她呆不下去了?或者这个学校待遇很好,那我是见不得她好的。我想到了以前的种种,她的刻薄话,她的花言巧语,她漂亮的脸和恶毒的内心。
我想她现在就横死街头,大街小巷广为流传着她那些往事,她的家人不得不搬出这里,寻求新生活去。不久后,她那讨人厌的孩子也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妈,而记得她的人也都对她充满厌恶。如果中国也有亡灵节,她最好不要回来,不然会看见坟前堆满了写着恶言恶语的信……
几天后我就收到了高中同学的消息。
“宝宝,你知道学位姐被车撞死了吗?”
我欣喜若狂。
当然不是了。这是一个幻想世界,我想给自己一个好结局,一个美梦成真的机会,尽管这看起来有些恶毒。
只是我也有机会做老师了,而我不会成为她。